《春吻惊枝》 第一章 怎么,结婚以来我高兴过? 烟雨婆娑,夜间的斜风细丝,撩起裙摆,露出纤直的小腿,南枝举着伞等候在院门口。 “少夫人,怎么也不披件衣服。”许妈拿着流苏披肩找了过来,搭在她肩膀上围了个严实,“这小风临秋,虎实着呢。” “今儿我们婚后他头一次过生日,我等等他。”脸颊上笑窝浅显,一双杏眼盼着路尽头的车辆。 商务宝马打着大灯,在雨中渐显。 “来了。”她撑着伞往前踏了一步。 车门拉开,徐平城撑伞而下。 宽阔的肩背还是被细雨打湿了一片,长腿迈开步子,秘书撑着伞有些吃力地举高,紧跟着他的大步流星。 “怎么还在这等上了?” 徐平城脸庞俊挺坚毅,不像商人,倒有股军人的威严,板起脸发火时,小孩都能给吓哭,家里的小辈对他也是见之逃窜。 “今天你生日啊,爸和妈一早来了,都在等你了,让长辈等着总不合适,我来迎迎你。”细声软语的,一双素手接过他脱下的黑色风衣搭在手臂上。 “嗯。”喉咙里低滚一声,一双鹰眼侧瞟了许妈一眼,眉头下压,“许妈,穿得单薄了些,仔细感冒。” “我这老骨头结实,少夫人等了你好久呢。” 许妈赶紧把话引到南枝身上。 徐平城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大步离开,很快便穿过走廊把南枝甩开一大段距离。 持伞的玉手微收,细润的骨节微微泛白。 许妈不忍看着她落寞煞白的小脸,赶忙安慰,“嗐,少爷这急性子,怕是担心大家等急了。” 南枝点点头,他什么意思,她心知肚明。 南枝落座在徐平城身旁,没了出门迎接他的欢快。 徐平城让佣人呈上给父母准备好的礼物。 “今天是平城的生日,趁着好日子好缘头,你们结婚也小一年了,有些日子也该提上日程了。那才是我们最想要的礼物!” 老爷子今天高兴,忍不住嘱咐。 “不急,南枝还小,要孩子的事情再说。” 徐平城夹起佣人布好的菜,垂眼回话,“你先催催大哥,我这边不忙。” “臭小子,南枝是还小,你30了!你大哥两口子远在天边,看着老伙计们含饴弄孙,我两手空空呢!” 出去喝茶,一个个腿上坐着奶团子,把老家伙他给稀罕得手痒痒,想起来总想回家揍儿子。 “回头你把潼潼抱着,它会翻跟头,保证比别人家的崽伢厉害。” “你!混蛋小子。”徐老爷子哭笑不得,他抱只猫去给人家表演翻跟头? “好了好了,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别插问太多。”徐母优雅地用手帕沾了沾嘴角,不想自己儿子被责难,“南枝,你也得为平城考虑考虑,你这孩子瘦的,就是怀孕了,身子也吃不消啊,这山珍海味地补着,怎么就不见长肉呢?” 南枝23岁,对比起来是小了些,但她在这个年纪,老大平青都两岁了。 “我……”南枝有口难辨。 “该要的时候,给你们个大惊喜。”徐平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展颜一笑,上挑的眼角抹掉了些严肃硬朗。 “得得得,就你小子会糊弄人。” 老爷子摆摆手,拿他没招。 南枝猫儿似的吃了两口,完全没了胃口,安静地坐着听他们聊天。 门外佣人抱着个包裹跑进来。 “老爷,少爷,京城付家的贺礼。” “嗯?”有些意外,徐平城示意打开。 南枝也有些好奇地打量。 随着包裹一层层剥开,一副画轴展现。 挂画打开,是一副美人醉荫图,工笔一流,情态可掬。 “这……”徐母细看了半天,有些迟疑,“这画上的人怎么像是南枝?” 徐平城闻言停下咀嚼,才仔细打量起来。 画的构图很简单,木槿花下,旗袍美人脸色酡红娇态动人,支着下巴坐在石凳上浅盹儿。 视线又落到南枝脸上。 他没个笑脸,“还真是,付京尧这什么意思?” 佣人抽出一张贺卡,递了过去。 “兄长而立之年,特邀纪大师执笔,仅以此画贺喜,祝兄长嫂嫂,百年好合,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徐平城读完之后脸色沉得滴出水来,每个词都是往他心上扎针的莫大讽刺。 在他看来付京尧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要气死他。 当他抬眼看向南枝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她都被吓了一跳。 “爸妈,你们慢用,我吃饱了,先上楼了。”他起身离开,在南枝身后带起一阵凉风。 留下众人神色各异。 “我去瞧瞧平城。”南枝净了手,也起身离桌。 见她出了门。 徐父脸色一沉,“你儿子心里还有鬼。” “一时半会儿哪能忘得掉,你别声张,南枝还没走远。”徐母叹口气,“平城不也是委屈吗?孩子已经退让一步娶了南枝,你别老是横鼻子竖眼的。” “他委屈?怎么,那个疯女人变成你儿媳妇,他欢喜了,徐家的老脸不要了,搅得天翻地覆,你也跟着高兴!”徐父越说越气,筷子一放。 徐母无言,半晌,瞧着窗外的雨幕,“得亏,两个孩子不是各自有主了吗,天南地北的,还能有什么幺蛾子。” “她最好别再回来!” 徐父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二楼。 徐平城坐在梨花椅上支着二郎腿,手有一下没下地拨着茶杯盖子。 南枝凑近了些,“怎么不高兴了?” “怎么,和你结婚以来,我高兴过?”徐平城毫不客气,起身脱了马甲,只着一件衬衫,背对着南枝,点了一支香烟。 “对不起。” 江南徐家和京城付家欠图家一个天大的人情,六年前,图南枝的父亲用命救下了在边境做侦察兵的——付京川,徐平青。 六年后,南枝母亲临终前,用一纸婚约给女儿做了最后的打算。 救下的是两家的大公子,皆已婚配。 徐家二少爷徐平城,付家二公子付京尧尚可托付。 付家势力旁大,背景错综复杂。 徐家世代从商,出了徐平川这么一个侦察兵,还差点丢了命,也是收了心。 三人会面时,也知道是何性质,虽难免尴尬,南枝却对徐平城一见钟情。 接下来的事,两家人乐见其成,尤其是徐家,态度几乎是迫切等待两人完婚。 付家给南枝出了份天价嫁妆,双方算是默认还了恩情。 时隔一个月,徐家的养女邱佳楠和付京尧订婚。 她知道,背着恩情的婚姻,对徐平城有些不公平,她也一直在努力减弱两人之间的隔阂。 可惜…… “哪敢,是我们徐家对不起你。” 她怎么听不出徐平城的阴阳怪气。 “平城,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好吗?”她性子软,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的,很容易抚平焦躁。 “没什么好谈的,娶你,我认了,别的,甭想。” 他猛吸了一口烟,咽了下去,“付京尧那副画,烧了或是留下你处置。”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雨大了,爸妈今天估计不走,你今晚在这睡。” 仿佛连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都难以忍受,徐平城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南枝想靠近他,都摸不着门。 半夜,南枝是被雷声惊醒的,继而就听见门外嘈杂的动静。 她开了条门缝。 徐平城匆匆穿着衣服,电话里是女人的啜泣声,他低声哄着,“原地别动,我已经让李庆先过去了,我一会儿就到,嗯?别哭了。” 南枝的心不安地狂跳。 “平城,怎么了?” “佳楠回来了,车子抛锚了半路。”徐平城没给她一个眼神,夺门而出。 第二章 唯独不会心疼她图南枝 邱佳楠回来了。 和付京尧赌气。 南枝下午从绣班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凉亭下,邱佳楠伏在徐平城肩头正哭得伤心。 徐平城一抬眼撞上她的视线,也没躲避。 南枝抓紧了绣包,只觉得这画面平增一分诡异。 “嫂,嫂子。”邱佳楠看到她,双眼通红,抽抽噎噎地挪开了一点位置。 她和这个妹妹接触不多,订婚后,她就跟着去了付家的公司。 说起来徐佳楠还大她四岁。 “怎么了,哭成这样。” 昨天徐平城一夜未归,一早徐父徐母用过早膳问了嘴,她只回公司有事,二老走后,她也去了绣班教学,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不是付京尧,专惹我生气!”邱佳楠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轻晃,“他要是来了,嫂子可要帮我出气!” 南枝一笑,“就怕你到时候又不舍得。” “哼,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再任他好哄!” 邱佳楠一脸愤慨,转而看向南枝,“嫂子,我回来这事儿爸妈还不知道,不想惊动老人家,你帮我保密哦,我在嫂子家就待几天,几天就好,拜托拜托。” 南枝觉得这个女孩子很会撒娇。 “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谁敢说一个不字。” 南枝还没接话,徐平城言语不容置喙,“放心住着,爸妈那有我。” “哥哥万岁!”邱佳楠又扑过去抱住了徐平城的胳膊,眼里的兴奋溢出,刺得南枝眼睛一疼,她觉得自己不是妒妇,但心眼也在逐渐变小…… “哥哥,昨天是你生日,我给你带了礼物,我去给你拿哦!” 看着她雀跃的身影消失,徐平城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南枝,“爸妈那边,你别说佳楠的事,让老两口担心。” 南枝点点头,“昨夜雨大,你匆匆出去,回来喝碗姜汤了么?虽然讨厌那东西,健……” 徐平城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打断她的话,“佳楠煮了,喝了。” 南枝一噎,喝了就好,往常他总不肯喝。 “佳楠他们,怎么回事?”她随着他走进中堂,随口扯了个话题。 “小事,拌了几句嘴。” 南枝没信,只是拌嘴能从千里之外,一怒飙车回来? 但他不想说,她也没有追问。 “回来也好。别让付家以为,我徐家的女儿是好欺负的。” 徐平城脸色已经是非常不悦。 南枝眨了眨眼,心头泛起酸涩。 第二天,南枝发现徐平城整个人说不出的精神焕发,是和她结婚这些日子从没有过的。 她眼尖地瞧见自己送他的领带没有佩戴,腰上是昨天邱佳楠送他的腰带,很符合他的身份品味。 向来工作狂的男人,特地抽出来一天时间陪着妹妹出去逛。 邱佳楠热情地拉着她一起,想着兄妹二人有知心话要说,她推辞了,话音才落,徐平城已经拉着人出了门。 下午没了课,她在后花园丢着鱼食喂鱼,潼潼趴在盆景池边上伸着爪子逗鱼。 “少奶奶!少奶奶!”许妈匆匆赶来,“付家二公子来了,在前厅侯着呢。” “什么,通知过平城了吗?”来人突然,南枝并没有慌乱,看了眼时间,“我去看看,先通知厨房备膳。” “说了,这会子堵车,少爷回来且得一个多小时呢。” 潼潼在她脚边淘气,南枝让人把它抱走,它一扭身,一溜烟逃了个没影儿。 南枝进了前厅,没看太清楚,来人单手掐腰背对而站,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上身的玫瑰暗纹西装贵气逼人,被他的动作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南枝想起第一次见付京尧,那时候他还留着寸头,优秀的五官貌妍压人,现在已经蓄起了头发。 “妹夫,你……啊——” 她刚想打招呼,潼潼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越过她的肩头叼走了她的披肩。 南枝惊叫一声,带得往前栽了一下,她已经预想到,腿要是磕在地上得有多疼。 她怕疼啊! “咚……” 顷刻间她砸进一堵温热,鼻子磕上尖锐的凸起。 头顶传来一声好听的闷哼。 一只大手紧握住她的手臂,单腿跪着的膝盖被另一只大掌稳稳托住,包裹在其中。 肌肤贴近间,滚烫发麻。 她惊魂未定。 头顶传来轻笑声。 “徐家的礼节,未免太过周到。” 轻羽般,扫过她的耳膜。 南枝脸色通红,站起身来,磕红的鼻头增了三分可爱在脸上,目光看着骨节分明的手轻抚着喉结,上下滚动,说不出的性感。 她羞赧懊恼,怎会如此失礼。 瞪了一眼坏猫,正叼着她的披肩坐在付京尧肩头。 “嫂嫂,我才是来赔礼道歉的人。”付京尧轻笑打趣,取下流苏披肩递给她,视线在她脖颈侧边的一点红痣上一扫而过。 潼潼喵地一声,跳进她怀里仰着下巴磨蹭。 南枝脸色又红了红,端庄从容的滤镜是被碾碎了。 把这坏猫递给了刚进来不明所以的许妈。 南枝稳了稳情绪,捋了旗袍落座,才软着声说话,“佳楠出去了,她哥哥陪她逛逛,你先坐会儿。” 付京尧不明意味地笑了,轻推了推金丝眼镜,也不接这个话题,大方落座,佣人送上一杯茶。 他掀了盖儿,也不喝,只笑,“刚才进来,两边的朱槿花开得正好,我瞧着和你旗袍上的花样儿倒是相似。” “不是,我身上是木槿花。” 付京尧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哦?有什么说头,嫂嫂讲给我听听。” 他喊得殷勤好听,南枝耳尖却发烫,眼前人大了她5岁。 “朱槿花也是扶桑花,一年四季都开,木槿花属于落叶乔木,只开7-10月份。” 南枝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坐着给人科普花卉知识。 “你喜欢木槿花。” 南枝点点头,不善言辞的她,再加上两人当初也算是相过亲,就是那一双眼睛太有攻击性,让她心里生畏。 虽有恩付家,一份够她后半辈子无忧的嫁妆,也算是了了恩义。 有些尴尬,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付京尧相处。 眼前的人能言好谈,她却总有一股不自在在身上,期待着徐平城赶紧回来。 “嫂嫂可否加个微信?有刺绣方面的事,还要叨扰。”付京尧嘴上询问着,手上已经把二维码伸到了她脸前。 南枝扫了码,心里古怪,他不是来找媳妇的么,怎么一点也不见他聊邱佳楠。 “佳楠她……”南枝想了想,微微一笑,尽一尽嫂子的职责,“在家爸妈疼爱她,不舍得重话,女孩子需要呵护,情侣之间有什么口角,妹夫大可让一让。” “嫂子也是女孩子,比佳楠还小4岁,平城哥如何呵护嫂嫂,教我两招,我好现学。”镜片后的笑意不达眼底,眼里一汪清亮,细看有几分戏谑藏匿其间。 这话却刺痛了南枝的心窝,清浅的酒窝消失。 徐平城可以呵护任何人,哪怕是路边的一条流浪狗。 唯独不会去心疼她图南枝。 第三章 徐平城出轨 付京尧见她不语,也平了嘴角,敛下稍显冷峻的眉眼,终于端起来茶轻抿了一口。 放过头了的茶,冒出苦涩。 “前几日送给平城哥的礼物,他还喜欢吗?听徐伯父说你们感情甚好,想必二哥恨不得时时刻刻想把嫂嫂带在身边,特地润了这幅画,挂在房间欣赏也是不错,我没投错喜好吧?” 南枝越听,心里越冷,如若不是知道他不知实情,她以为眼前人就是奔着挖苦她来的…… “喜欢,妹夫有心了。” 她笑得一定很假。 她也喝了口茶,心里腹诽,都说付家二公子腹黑冷漠不近人情,怎地今儿一搭上话,竟是完全不符。 传闻果真不能信。 许妈走过来,弯身在她耳边说话,“二少爷刚来了电话,说是今晚不回来了,要……” 她顿一顿,“要晾一晾付二公子。” 南枝蹙眉,这也太不合适了。 她想了想,“不必再多备客房,和佳楠一间就好。” 她想着说辞,却怎么说都不合适,余光瞥见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她开了口,“平城公司有急事估计要很晚回来。佳楠拐去了爸妈那里,估计有说不完的话,今晚可能都不回了。我吩咐人备好了客房,用完饭,先在这歇一晚吧。” 她硬着头皮扯完谎,静静看着他垂眼若有所思,金丝眼镜给没有表情的面庞镀上一丝冷感,浑身散发着令人发毛的恐惧。 末了,他平静地看着她,“嫂子还真是放心,大度。” 不知是她多心,竟听出了一丝火气。 赶忙安抚。 “佳楠在爸妈那里,不会有什么事的,明日一回来,你们再好好聊聊。” 她思考片刻,“你去见过爸妈没?” “还没有。” 邱佳楠车上的gps和他绑定,他顺着藤摸来的。 南枝点点头,“咱们年轻人之间的事,能私下解决,还是别叨扰老人家了。” 付京尧沉默不语。 南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饮了口茶水掩饰尴尬。 “嫂嫂家,我还是第一次来,引我逛逛行吗?” 嘴上说是询问,人已经走到她身旁。 突增一股高大的压迫感,南枝点了点头,起身引路。 付京尧打量着朱台楼阁,画廊连壁,早年的古香古味浓重,凤眼正视着始终和他保持三步之遥的倩影,活色生香,靓丽应景。 “嫂嫂田径比赛得过冠军?”他停了步子,伸手压低了一根樱枝,轻摁。 南枝疑惑回头,被花枝后的俊脸衬景惊艳了一秒。 “没,我没什么运动细胞。”上学那会儿,体育课上铁打的倒数。 “哦……我看你踩着高跟儿,稳步如飞,还以为嫂嫂必有过人之处。” 他松了樱枝,镜片后闪过一丝笑意,天色进入黄昏,衬得他像电影里的翩翩公子,斯文儒雅。 “你!”南枝被他的话埋汰得小脸一红,这个男人表现得温和客气,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躲他一躲。 毕竟是未来的妹夫。 “好了,别生气,我开个玩笑。” 见她一直冷着脸不言语,两人步入走廊转角处,他语气低哄般冒出一句话。 南枝心头一跳,暗自感慨,佳楠未必能招架住这位未婚夫。 走着神儿,拐角佣人推着三层小餐车猛地出现,她措不及防。 下一秒,背贴上一堵肉墙,细腰被长臂紧圈着有些发疼。 “呀!少夫人,没碰到您吧。” 佣人心惊。 “没事。”她倒是有些慌乱,心跳全不听指唤了。 “嫂嫂当心些。” 身后的气息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她放开。 她稳住脸色,“这是饭菜都备好了,一起用餐吧。” 说完,逃也似地迈着纤腿快步离开了。 付京尧松了松领带,一声低笑。 应付完了晚餐,佣人领人去歇着。 南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回房给徐平城打了个电话。 响了好半天才接。 她还没开口,就被那边的动静震在原地。 女人拿调的娇吟,男人急促的呼吸。 女声模糊问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 徐平城坚定的回答将她一颗心撕成碎片。 “只爱你,只疼你,只要你,好乖乖,都给你。” 她想大叫质问出声,一张嘴却饮了满脸的泪,喉头梗得喘不上来气。 烫手山芋般,手机被她丢了出去。 刚才的声音却萦绕在她耳边播放。 她不得不相信。 起身冲了出去,顾不得身上是穿着睡衣,跑到院门外她才恍若惊醒。 她要去哪里找徐平城? 这个男人她什么时候把握住一分过…… 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要欺负她,就因为她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就因为他知道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就可以随便糟践这份感情…… 痛,心痛,腹痛…… 她摁着肚子坐下。 “南枝。” 这么温柔的声音,谁在叫她? 爸爸。 她眼角溢出凶猛的泪。 她想念爸爸还在的日子,无人敢欺她图家,可恨她当时年幼,自家旁支欺凌而上,母亲气的落下了病根儿,她结婚后半个月终是抑郁而终。 付京尧弯身蹲下,“你怎么了,嫂嫂。” 刚才仿佛是幻听,南枝抬起惨白的脸。 付京尧下颌线紧绷。 她只是一味地摇头,嗓子眼里脆弱的声音像猫崽,“疼,好疼啊……” 见她捂着肚子,付京尧视线落在她晕开血迹的睡裤上,脸色一变。 “你……你怀孕了?我带你去医院。” “怀孕……”此时此刻,南枝不知想起了什么,痛个半死,竟还能笑出声来。 她似有些癫狂,付京尧神色莫名,眉头紧压。 “我没事。”她抹去脸上的泪,冰冷的皎月映入空洞的眼眸,起身离开。 “去医院,别任性。” “我只是月事来了,你别跟着我。”她说完,游魂般地走了。 月光下,付京尧冷冷站着,拉长的身影被树影儿剪碎。 南枝伏在床上哭得脑子发疼。 却也清醒了些。 那个女人是谁? 她想到邱佳楠和徐平城在一起,心揪了起来。 不,徐家家风严谨,不可能出这种事。 徐平城在这个时候接了电话,这不就是正式向她通知,他出轨了,也不怕她知道,她也别想拿他怎么样! 第四章 为什么当初你选的不是付京尧! 晨起,南枝顶着两个核桃眼,一言不发地用着早饭。 许妈看在眼里,心里明白大概是徐平城又惹了她伤心。 多好的人儿,少爷怎么就犯迷不知道疼呢。 “嫂嫂,我回来了!”邱佳楠拎着大包小包,雀跃地跑进了饭厅。 一眼便看到南枝红肿的双眼,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又看向慢条斯理吃着饭的付京尧,气不打一处来。 放下了东西,佣人自觉把东西拿回房。 她双手抱胸,“付京尧,你还知道追来?我告诉你,这次别想随便糊弄我!别以为远在千里我娘家撑不了腰!” 她坐到南枝旁边,攀上她的手臂,“嫂子也不依你!” 南枝手里的筷子被她晃掉。 付京尧这才缓缓抬眼看向她。 邱佳楠见他眼底阴冷,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你要是吃过饭了,别耽误人用餐,先出去。” 没什么情绪的话,惹得邱佳楠炸毛,“嫂子,你看他!” 南枝一个头两个大。 左手边的人28岁,右手边的人27岁。 她多少显得有些弱小无助。 轻叹。 “京尧,佳楠在气头上,你让让她。” 邱佳楠得意地冲他抬了抬下巴。 付京尧不接话。 南枝纳闷儿,他昨天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也实在不像是来道歉的态度。 她揉揉太阳穴,“佳楠,昨天……京尧匆匆赶来,特地给你带了礼物,我让人给你拿来好不好。” 邱佳楠闻言才消了消气。 佣人拿来一个绿丝绒盒子,打开放到她面前。 付京尧肯花心思哄她,她自然乐意,邱佳楠期待的眼神在接触到礼物的一瞬间暗了下去。 是全钻定制的木槿花胸针,光华璀璨,十分漂亮。 “付京尧!”她蹭地站起来,“你对我但凡用点心也知道我最喜欢樱花,你,你存心来气我的!” “不满意?”他放下筷子,看都不看她一眼,拿起手帕擦了擦嘴,“不满意送给嫂子,你连日叨扰,也算应该的。” 邱佳楠气急,啪地合上盖子,“明明是你有错在先,这是我娘家,我嫂子都还没撵我呢!” 南枝太阳穴直突突,这两人之间的嫌隙绝不是拌嘴之争。 她岔开话题,嗓音有些艰涩,“平城没回来?” “我们没在一起,昨儿下午哥哥就回公司处理事了,我在外边儿耍了一天。” 南枝闻言,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把他身边的女同事过了一遍,没发现哪一个可疑。 “他倒忙得过来。”付京尧冒出一句冷冷的调侃。 邱佳楠把礼品盒往南枝眼前一推,“嫂子,送你了,一点诚心都没有的礼物我才不要!我回房了。” 南枝扶额,能预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抓奸,和事佬,哪一样都有够她忙的。 南枝没等来徐平城,徐母倒是打了电话过来。 “妈。”这个字让南枝有些恍惚。 “南枝,付家那边打来电话说佳楠和京尧闹脾气跑回来了?是不是去你那了?” “嗯。”见瞒不住,她只好承认。 “胡闹!佳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都要嫁人了,还动不动往哥哥家跑,小孩子的事,我们也不方便插手,你尽快想个招儿把她支走!” 南枝沉默了一会儿,“妈,平城他……” 他出轨了,我自顾不暇,您知道吗…… “妈知道他兄妹感情好,你性儿软,一会儿我再说说佳楠。” 还不等她回话,那边挂了电话。 南枝想了一天怎么和徐平城聊昨晚的事,却在晚上他踏入家门那一刻,不知从何说起。 晚饭饭桌上,气氛有些诡异。 邱佳楠眼红的跟兔子一样,未婚夫付京尧视若无睹,他好像真的饿了,专心吃饭。 莫不是两人又吵架了? 徐平城坐下,盯着邱佳楠,皱起眉头,“怎么了这是,哭成这样。” 丈夫头一个关心的女人是妹妹。 南枝肿胀的眼睛又想流泪。 邱佳楠却放下碗筷冲着南枝发难,“嫂子!你不想我在这待着就明说,我又不是小家子气的性格!才待了两天而已,你就发动妈来撵我,有必要吗!” 不待南枝解释,她的泪又像水龙头一样涌了出来,“我就知道,现在爸妈,哥哥最疼的人就是嫂子,嫂子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我哪还有什么娘家!我走还不行吗!” 她冲动起身,转身就走。 徐平城风一样,拉住她禁在怀里,低声训斥也是不忍的温柔,“胡说,你就是想住一辈子谁敢撵你。” 他回头瞥向南枝,眼底的不满几乎要将她溺毙。 看着眼前的兄妹情深,付京尧手指轻点了点桌面,不冷不热地开口,“平城哥这话说的,佳楠在你这住一辈子,你能赔我个现成的老婆?” 目光落在他霸道抓着邱佳楠的大手上。 徐平城察觉到,放了手,把人摁坐在座位上,自己也坐下,嘴上却没放松,“那你就别惹我妹妹生气!” “生气是一码事,就怕佳楠思乡之情过甚,三天两头地跑回汕城也是常事。” 徐平城眉眼一沉,别开话题,“不是说了别告诉爸妈?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说的。”南枝不背这个黑锅,“是付家那边打电话通气了妈才知道。” “那你就和妈串通一气来刁难佳楠?你想把她赶哪去?” 南枝咬紧了牙关,“我没这个意思。” “有没有你心知肚明,跟我回房,有事要跟你谈。” 他安抚地看了一眼邱佳楠,南枝被他大力拉得一个踉跄,差点跪倒。 两人在二楼,南枝坐着,徐平城站着,手里夹着根烟,眯着眼打量了她许久才开口,“离婚。” 南枝以为自己的心已麻木,饶是听见这两个字还是难以呼吸。 她不是过错方。 南枝深吸一口气,抬起发白的小脸,冰冷开口,“理由。” 徐平城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哭会闹,就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 “我心有所属,累了,坚持不下去了。”他闷了一口烟,才注意到她肿胀的双眼,顿了一下手。 “徐平城。”她起身,眼里的坚韧紧抓着他躲避的视线,“结婚的时候,你们徐家欢天喜地,积极殷勤!是我图南枝拿刀逼着你成的亲吗?” 她还是忍不住哽了一下,“从头到尾,你都是配合的,我以为你愿意的……” 再加上,他若有似无的醋意,不准她接近别的男性……所以她相信他对自己并非完全无意…… 如今看来,无关动心,不过是男人可笑的占有欲作祟…… 真是天大的笑话。 徐平城低下眼,看着她盈盈杏眼强忍的痛意,心抽了一下。 “我们徐家对不起你,欠你父亲一条命……可是,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说到这,他神色有一瞬的扭曲,“为什么当初你选的不是付京尧!” 南枝被这句话利箭剜心。 第五章 嫂子,我哥碰过你吗 南枝挺直了削薄的背脊,昨天她哭了一晚,胡思乱想了一夜,不是没想过离婚这一步。 但她没想到,他提得这么快这么干脆。 “她是谁?” 没了柔情的语调,略显冰硬,徐平城有些不习惯。 “你不必知道。也怪不着她,南枝,你才是第三者。” 一句话,将她的脊梁打弯。 泪珠儿滚趟滑落脸颊,她艰涩开口,“离婚的条件任我开?” “是。但是别让老两口知道,需要时配合我保持一下夫妻明面关系。” 南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其实,跟我们眼下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没了那张纸而已,这一年你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一颗滚烫的心彻底凉透。 “徐平城,你混蛋!” 对面二楼撕心裂肺的指控声,灯笼似乎都震了一下,邱佳楠惊了一跳。 “哥哥嫂嫂……好像吵架了。” 她抿抿唇,被付京尧的眼神盯得虚心地低下头,“我又不是故意挑事,说的都是实话而已。” 付京尧摩挲着筷子,低沉的嗓音,语意不明,“你哥的幸福在你嫂子身上,你嫂子伤心,他也别想好过。” 邱佳楠脸色一僵,做了美甲的指甲抠进手心。 徐平城看着崩溃的南枝,忽略心头的异样,态度强硬,“南枝,我既提出了离婚,是慎重考虑过的,你,别不让自己好过。” “是吗,不离婚,你要威胁我什么?”她空洞地流泪,眼泪砸在地面,“我还有什么可让人威胁的?” 徐平城的心因为她轻飘飘的语气,猛地一缩。 他承认,南枝是一流的好妻子,操持家务,孝敬父母,可是,太乖了,总差了点什么,他对她没有丝毫的兴趣。 南枝抹了泪,再抬眼,满目陌生,“罢了,让我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难得地,徐平城没有步步逼紧她,丢下一句话回了自己房间。 “南枝,聪明点儿。” 南枝在客厅坐了一夜,睁眼到天明。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憔悴的面容,怎么就过成了这样呢…… 徐平城房间传来动静。 她走出去,木然地看着丝毫不受影响的男人打着电话轻声询问着那边的人想去哪儿,还想吃什么。 “我同意。” 徐平城挂了电话,似是松了一口气,“嗯,东西我会让李庆拟好,到时候你看看有什么要添加的。” 南枝摇摇头,“我还有别的条件。” “什么?” 瞧瞧,眉头又拧起来了,好似她能痛宰徐家一样。 “我要你帮我把我妈妈的绣图抢回来。”她公事公办,嗓音没有任何感情。 她母亲一辈子固执,根本不想用人情绑定付,徐两家,绣园被瓜分,她一人顶着愣是没有求助,最后一败涂地,落下心病,手里24幅绣图也被霸占,是镇园之宝,保值无量。 不是为了托孤,这个人情,她一辈子不会提。 南枝心情复杂,如果当初一早求助,能够抢回来绣园的话,她的命运一定会被改写…… 他思忖片刻,“我可以给你五百万,外加西郊的一栋别墅,让你在公司挂着个虚职吃徐家一辈子的工资。” 图南坚定地看着他,“好,我全都要。” “绣图是离婚的必须条件,否则,我不离。” 徐平城紧了紧眼皮,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人。 他沉思片刻,“好。我答应你。” 南枝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下楼,回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 知道俩人吵架后,邱佳楠安分了三四天。 这天吃完了早饭,徐平城突然开口,“刚刚爸打来电话,他在徐家名下的庄园安排好了住处,让我带你们去泡温泉放松一下。” 老爷子打的什么主意,他明白,虽然不悦,还是执行了。 若是平常,南枝总会回他一句,“好的,都听你安排。” 视线忍不住落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吃着饭菜。 他心头不悦。 “好啊,江南水软,徐伯伯安排的最贴心。”付京尧附和了一句,末了他抬眼看向南枝,“嫂嫂可方便泡温泉?” 南枝一愣,旋即想起来他指的是她月事…… 呛了口饭,她稳了稳气息,点点头。 一行人出去逛了一天,邱佳楠小姐脾气上来非要付京尧背着她不可。 这也是融冰的好机会,南枝以为他会答应。 谁料想他一句,腰扭着了,把邱佳楠气得又炸了毛。 “什么时候扭着的!”邱佳楠气死,她以为他紧赶着来是哄她的,哪知这人是来撵着她杀的! 她口不择言,“怕是在哪个秘书床上扭着的吧!” 付京尧也不恼,灌了口水,拧紧了瓶盖,“哦?你在床底下趴着?” 饶是南枝,也差点绷不住笑。 “你!你没否认是吧!我就知道,你一直盯着阮清清,就是对她有想法。” 付京尧点点头,“啧,多看谁一眼就是有想法啊……” 南枝寻摸着他话里的味儿不对,就见他视线一转落在自己身上,似笑非笑。 她赶紧充当和事佬,“你们两个话赶话儿,都说的什么气话。” “嫂嫂都说是气话了,我可没当真。”他锁了车,跟着徐平城并排走进庄园。 “嫂子,你看他!总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在意,真不知道当初干嘛向徐家提婚!”邱佳楠委屈劲儿一上来就喜欢抱着人胳膊。 这个,恐怕只有付京尧自己知道,南枝还真回答不了她。 南枝没跟她计较前几天的误会,开口劝和,“你前脚来,他后脚到,这么急着见你,怎么会不在意,有时候嘴里说狠话,不一定是心里想的,你们互相服个软,就好了。” 邱佳楠仿佛听进去了她的话,一路上都若有所思。 还拉着南枝去了趟厕所补了个妆。 直到在房间门口分别,邱佳楠突然出声,“嫂子,我哥碰过你吗?” 南枝正瞧着门,徐平城打开门,南枝没听清,回头问,“你说什么?” 邱佳楠笑着眨了一下眼,“没什么。” 看着南枝和徐平城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她沉了口气,也许把南枝的话听进去了,付京尧来开门放她进去后,她从身后轻抱住男人的劲腰。 “付——京尧哥哥,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我喜欢你,在意你才忍不住吃醋的。”她走到他身前,搂住他的腰,“我们是未婚夫妻,你真有需求可以找我嘛。” 纤手解开他的衬衫下边的扣子,钻了进去,感触着指腹下温热的腹肌,一双媚眼儿横波,几近痴迷地望着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江南不止水软的……人也软。” 第六章 刺激,你也喜欢 外景私池为确保私密性,景色被围绕在砖墙里,刷卡进门。 温泉氤氲,两个私池隔着斜入的假山大花坛,互不干扰。 南枝裸着肩头闭眼享受着这份适意。 岸上传来动静,她懒得睁眼,无非是徐平城。 徐平城本没想过来,鬼使神差地他换了浴袍走进两人的私人泉池。 也许是她的声声质问太歇斯底里,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挥之不去,还有这几日的冷淡,他难得地想陪一陪她。 “你忘带水了,一会儿泡完口渴。” 他只着四角平裤下了池,靠在另一边,锐利的眼眸放肆地打量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平日旗袍下包裹的身段有多好,他最清楚不过。 “嗯,谢谢。” 不知是不是这静谧环境太旖旎配着她温柔的嗓音,徐平城眼底沾了点欲望。 但那不是对南枝的渴望,他想。 “绣园的事这几天我查了,从你叔叔接手6年来,其中牵扯众多,不只你们图家参与其中,一年半前京城丁家入股盘活局面,而且是最多,我打听到丁槐打算把绣园搬去京城,这就很不好插手。” “京城,丁家丁槐……”南枝完全没有印象,那时候她才17岁,经商的事她完全不懂。 眼下她必须依靠徐平城把绣图拿回来。 “24幅镇园之宝,这不是一件小事,南枝,我可以做说客牵线,你可以拿付家给你的嫁妆去入股绣园,你做控股人,哪怕把你的绣班扩大,这样不也很好吗?” 徐平城晓之以情,轻轻挪到她身边,胳膊贴着她的肩头,明显感觉到她瑟缩了一下,睁开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 他有些口干舌燥,喷出的灼热鼻息喷洒在她的粉色的肩头,喉头滚了滚,刚想开口。 南枝清扫了一眼他胸前的抓痕,不知是上次的没消干净,还是近几日新添的。 下一秒,人已经起身上了岸,软软的嗓音有些潮湿,“我只要绣图,那里摸索出来的每一种绣法,每一样细节,都是我妈妈的毕生心血,他们只是坐享渔利的寄生虫。” 靠她自己,远远不够。 浴巾裹了她姣好的身材,里面只着裹胸和平角短裤,“我泡好了。” “就算拿到手,怀璧其罪,后果你能掌控得了吗?” “这你不用操心了。” 今天他才知道,她的脾气也是够硬,小妮子还敢反威胁他。 潮热酡红的脸,配上充满凉意的杏眼,清纯娇媚糅杂一起,徐平城一时忘了移开眼。 “我先回去睡了,你慢慢泡。” 说完转身出去,细白的脚踝让徐平城眼底的情欲加深。 他轻呼一口气,拿来手机发了个信息。 南枝在挨着汤池一墙之隔的更衣间换好衣服直接回了房间。 想起来有几个学生的作业发给她,还没检查,她摸了摸手机,又在房间里找了找一圈。 难道忘在更衣室了? 她只好回去查看。 刷卡进了门,手机果然在更衣室软榻上静静躺着。 正准备走就听见池里传来的动静,让她顿足,她扒着半挡着的围墙,向左前方的池里看了一眼。 女人染着红蔻的白嫩脚丫在徐平城肩头晃动。 “嗯,你不怕她来。” “来了如何,嗯?” “哥哥……你坏……” “好乖乖,刺激,你也喜欢……” 亲眼目睹,她如被雷劈在原地,再不敢置信,事实摆在眼前。 紧接着心底涌起反胃,让她强烈地想吐。 南枝很快反应过来,强忍着恶心,颤着手举起手机点击录视频,却颤着点了拍照。 “咔嚓——” 糟了! “谁!” 徐平城机警地翻身而起!抓了衣服追了出去。 他发声的一瞬间,南枝飞速逃跑,不能让他发现,她拍了出轨证据! 徐平城脚步比她快,一瞬间她慌不择路。 隔壁泉池没关门!她一溜烟钻了进去关上了门。 她躲进试衣间捂住嘴。 徐平城已经追到门前,怀疑地询问,“南枝,是你吗?我看见你了。” 南枝下一秒想起来什么,赶紧关了手机。 她刚松口气,大门传来拨弄声,她心里咯噔一下,换衣间不安全,只有一层布挡着,没有实门。 想必谁把经费偷工减料,中饱私囊了。 她听着大门外的动静,跑了出去,两边格局都一样,树啊,亭啊,椅子啊,哪能挡住她!把手机塞到乱草中,刚跑到池边,池中石景四柱抱围,让她眼前一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了进去。 跟只毛毛虫一样翻进了石头缝里。 大门的拍打声骤然停止。 门外隐约有人聊天,她听不真切,接着门被打开,她紧张地缩了一下脖子,往下沉了沉身子。 “二哥要找什么,也不该上我这儿来,我倒要找佳楠,说了她先过来,人跑哪去了。” 徐平城冲进换衣间,又出来扫视一圈,脸色十分难看。 “你歇好。” 他沉着脸,见付京尧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抓痕上,没有多余解释,转身离开,还给他带上了门。 南枝泡在水里,听岸上没了动静,静静查看,见付京尧脱了衣服裹着浴巾下了泉池,她心里盘算着怎么出去。 付京尧取下金丝眼镜放到一边,闭眼休憩。 南枝思考着怎么才能不发出动静逃出去。 待了有十分钟,她探出头,付京尧好像真的睡着了。 怪不得他要戴眼镜,这张脸太具攻击性,性感杀伤力十足。 南枝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她刚翻出石缝,却还是弄出了点动静。 想往和付京尧相反的岸边轻轻走去,身后突然一道声音把她吓个半死。 “你来了。” 她僵着身子扭头,看到人还没睁开眼。 大概是把她当成邱佳楠了。 她犹豫间,付京尧已经睁开了眼睛。 南枝惊得没站稳,跌坐在泉池里扑腾。 “啧,笨蛋。” 付京尧过去把人摁进怀里靠在岸边,下巴抵着她的头,柔声细语,“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南枝完全不敢抬头,几乎是瑟缩在他怀里,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腰间的铁臂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逃无可逃。 第七章 吻错了,抱歉,近视得厉害 静谧的夜,虫鸣格外明显,叫麻了南枝的耳朵。 泡在水里她都感觉到他熨烫的体温把她沁出一层细汗。 她不敢吭声,又怕邱佳楠突然回来,小手艰难地推了推他,想捂着脸逃跑。 “不老实。嗯?” 他的唇擦过她的耳边滑过下颌,猛地噙住柔软的唇瓣。 大手摁在脑后,让她不能避开半分。 她像无助呜咽的小兽,在他怀里毫无招架之力。 两只手握紧了拳头,砸在他身上,却被他用仅一只手反剪到身后,迫她挺直了腰,昂起了下巴,任他方便撷取。 南枝觉得自己肺里的氧气快被他吸个干净。 要不然她怎么会全身发痒,几乎要昏过去。 男人的唇终于舍得离开她一秒,不给她张嘴的机会,又衔着轻咬厮磨。 她得以喘气,颤着音儿,没什么气势地带着点哭腔,“住,住口!我是……” 她没说完,整个唇又被堵住,男人闭着眼睛吻得虔诚,勾着她的舌没空说话,手又转到前面,锁着她的下巴,半分儿也逃不掉。 疯了。 南枝浑身轻颤,软了的腿踩着水眩晕感更是十足。 陌生的热流让她想哭。 付京尧吻到她的眼泪才停下来。 “啪——” 没什么力气的一巴掌,像是给他擦脸,人也后退了几步。 “你,你!” 她起伏着胸脯,脸上还挂着泪,就见他眯了眯眼,长臂拿起眼镜戴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反倒没有波澜,“怎么是嫂嫂。” “我……我……”她怎么解释? “抱歉,嫂嫂,我近视得厉害。” 他的表情带了几分歉疚,“对不起,怪我。” 南枝和他说不出个里表,转身就逃。 她捡起手机,才想起这副狼狈模样,逃回房间,要是碰上徐平城怎么解释? 不想付京尧慢条斯理地出现在她身后,他没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扔了件浴袍给她,“嫂嫂要是怕这幅样子被人看到,我倒可以带你出去。” 视线在殷红的唇上一扫而过,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就当是赔礼道歉,我请嫂嫂吃饭。” 南枝抓紧了衣服,套上浴袍,默认了他的建议。 车子稳稳驶出庄园。 南枝觉得自己今晚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一开始丈夫的背叛让她震惊,现在得知出轨对象是谁,她无比恶心。 看了一眼开车的付京尧,竟生出一股同情和相怜。 车子停在路边,他下车给她打开车门,“先换了衣服。” 知道她脸皮薄,还贴心地递上了一支口罩。 南枝脸颊飞红。 到了商场。 内衣店,他站在门外等候。 结账时,修长白皙的手夹着卡片抢她一步付了钱,嘴角噙着笑,“赔礼,别和我争。” 又带着她去了隔壁女装店,选了一条连衣裙。 总算是把湿漉漉的衣服换了下来。 “谢谢你。”两人回到车上,南枝捋了捋头发。 “应该的。”他手上操作着导航,中途接了个电话。 车载蓝牙放出来的声音特别大。 “二哥,听说你跑到汕城追老婆去了?” “什么事,说重点。” 他嗓音比车技还稳,“胡扯我就挂了。” 南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不是想投资搞什么定制非遗绣品吗?咱之前看好的厂房,现在城东丁家要和咱们抢,他怕是不知道是你在追这块地。” “丁家?他要就给他。” 南枝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这么好说话?不会是提前探测了下面有棺墓,要坑丁家一把吧?” “按我说的做。” “好嘞哥哥,嘿嘿,就是,你看你忙着哄老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这边创意酒吧也忙着开张……” “要多少钱,从我个人账户上走。” 付京尧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 “哥哥~好二哥~人家怎么有你这么man的好哥哥~” 猛男突然撒娇,南枝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嗯,营业额我六你四。” “再见。” 那边干脆利落地挂断。 南枝没忍住,脸颊漾开笑窝,露出这几天第一个轻松的笑。 打开手机,注意到七八个未接来电,全是徐平城的。 敛了笑意。 她看向窗外,“咱们这是要回去吗?” “不急,逛一逛。” 他停好了车,带着她逛。 花灯,游船,湖上喷泉,江湖变戏法好不热闹。 结婚有多久,南枝就有多少天没有撒过欢儿了,想做好徐太太,不需要小女孩的天真。 湖边儿景色宜人。 南枝目光投向付京尧。 夜风里,他抄着裤兜站在湖边,头发被吹得凌乱露出性感的额头,眉骨立体,眼鼻线条优越,嘴边似笑非笑。 黑色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挽起的袖子露出手臂肌肉线条漂亮,有力的青筋顺着白皙的皮肤盘虬贲薄而下延绵至大掌。 刚刚箍着她的腰,生疼。 南枝想歪了,脸一红。 他只是以为自己是邱佳楠。 想起这个名字,南枝脑子里全是白花花的画面,跑到一边有些反胃,干呕。 快到中秋佳节,人也格外热闹,驻足的行人多是打量着付京尧惊人的样貌。 太过惹眼。 “怎么了。” 焦点中心走到她身旁,轻拍了拍她的背。 树下乘凉的老太太拿着蒲扇笑了,“一看就是新婚的小两口,你媳妇很可能有了。” 他倒是什么人都能聊两句,什么话都能接住,笑着,“谢谢,借您吉言。” 南枝站起身拍开他的手,眼里三分嗔怪,“你!怎么老是没个正经!” 头顶天大的绿帽不自知,还在这谈笑风生,胡乱打岔! 他眼底晃了晃深邃,低声开口,“正经人娶不到老婆。” 南枝一噎,“那,你就加把劲赶紧哄啊。” “哦?原来嫂嫂真的巴不得我们快走。” 南枝闻言摆手,“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你……” 她该怎么开口告诉他,你头发绿了…… “啊~”悠长地一声,“那就是舍不得我走?” “你!”南枝一口气没上来,小脸忽热忽冷,杏眼染怒,“言语放尊重点!” 不理他,转身就走。 走了一会儿,南枝回头,发现人不见了,她有些慌了,四处扫视。 付京尧不会把她丢下自己回去了吧? 第八章 他最喜欢哪个姿势 正咬着唇眺望,身前突然出现一只握着玫瑰的大手,红白相衬,最是浓艳。 “嫂嫂在找我?” 付京尧歪着身子从她身后探出身,笑颜盈盈垂眸瞧着她,“你急了。” 玫瑰烈香,薰得南枝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 应该是被他吓得,她想。 花在他手里晃了晃,“惹你生气了,给你赔罪。” 南枝叹口气,“我没生气,花就免了,不合适。” “啧,嫂嫂也这么难哄,言语上不当不可以,行为上不妥也不行……”他拨了一下含苞待放的玫瑰,“可惜了这朵花,那我扔了。” “哎!”南枝最是惜花之人,忙接过,轻轻开口,“给我吧。” 一朵花而已,它的意思本就是人给定义的,就当它是道歉吧。 “你这不是挺懂哄人的吗?” 怎么和邱佳楠就像两个斗鸡一样。 “她和你不一样。”他脸上染上灯牌旋转的彩光,看不真切表情。 南枝收回目光,“我只算是你一个亲戚,你都客气有加,她……以后是你身边人,二弟,你分不清轻重了。” 他混不吝一笑,上下扫了她一眼,“嫂子是比她轻点。” 南枝看他拐进一家饭店,看了眼玫瑰,暗下决心要离这人远点。 二人回到庄园,南枝在车上睡着了。 唇上的柔软异样让她躲了一下,睁开眼看到锋利的喉结,付京尧伏着身子给她解安全带。 意识回笼。 他很快起身,“嫂嫂先进去吧,我抽会儿烟。” 南枝回到房间,徐平城穿着睡衣临窗而站。 “不是回房睡觉,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 他转过身,走近。 “睡不着,出去吃了点宵夜。”她尽量镇定自若。 “南枝……”徐平城挑起她的下巴,鹰眼锐利,“你很大胆。” “我不懂你说什么。”她拂开他的手。 “我知道方才的人是你,你躲起来不觉得可笑吗?门卡只有我们两个有,进来的人不是你,能是谁?虽然提出离婚的人是我。过错方也是我,但是如果你不乖,绣图别想,甚至你的绣班也别去了。” 他还是习惯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把人扯进怀里,“别逼我对你动用手段。” 南枝强忍了一晚上的恶心终于爆发,“徐平城,你们这是兄妹乱伦!难怪,难怪徐家迫不及待娶我入门!为的是断了你们的念想吧!” 他们倒还落了个报恩的好名儿…… “南枝,你胆敢在爸妈面前胡说一个字,绣图别想,婚就算不离,你又能拿我怎样?” “恶心,卑鄙!” 徐平城无所谓一笑,“本不想闹成这样的,南枝,是你太笨了,把软肋暴露给我,既然你也同意离婚,咱们就劲儿往一处使,别惹我不高兴,嗯?” 南枝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蔓延四肢百骸。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 第二天,她不想看见徐平城,一大早就下去吃了自助。 刚坐下没多久,邱佳楠环手抱胸坐在她对面。 南枝头也不抬。 “嫂子,你知道吗,我真羡慕你。” 南枝没接话,吃了口小蛋糕。 “我们的事,你知道了。” 邱佳楠见她无动于衷,笑她装得平静,自顾自说起来,“徐家想要个女儿,我十岁被他们收养,十八岁时得知被自己二哥看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可我不能失去一切,也许是我骨子里就坏吧,渐渐地还真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见南枝停下了咀嚼看向她,邱佳楠勾起嘴角笑她心软好骗。 “嫂子,我性子要强。哪怕注定不属于我的东西,用过了也不许碰!” “他从没碰过你吧,那是因为他最听我的话……”她扬起下巴,挑衅,“嫂子知道,哥哥最喜欢哪个姿势吗?” 南枝几乎是把叉子摔进盘子里,刚吃进去点东西,几乎又要反胃吐出来。 “你不怕我告诉付京尧?” “去说啊,只许他付京尧拈花惹草,我不能排解寂寞?” 南枝心里咯噔一下,拈花惹草,他似乎……的确。 “你以为他知道了又怎样?就算付家退婚,我的退路还有哥哥,你惹我生气就是惹哥哥不高兴,到时候你的绣图……” 无耻。 南枝听出了她想脚踩两只船,徐平城是她最后的退路。 她没想到徐平城什么都和邱佳楠说了。 “不管绣园如何,只要我不签字离婚,我永远就是徐太太。” 南枝不善和人争执,气了个脸通红。 “那你可坐稳了,徐太太。” 邱佳楠妩媚地撩了一下头发,起身离开。 南枝被倒了胃口,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她,隐隐胃痛。 谁知邱佳楠又转身回来,弯腰在她耳边低语,“嫂子,忘了告诉你答案,他最喜欢侧着。” “啪——” 南枝忍无可忍给了她一巴掌。 “图南枝!” 她还沉浸在火气中,徐平城已经冲过来把人护在怀里,冷眼钉入她的眉心,“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哥哥,是我们不对,我们情不自禁,嫂嫂是最无辜的,我,我今天下午就走,对不起。” 邱佳楠伏在他怀里哭的声泪俱下。 徐平城给她抹着眼泪,心疼的不行。 南枝胃如刀绞,不想看这两人兄妹情深,起身离开。 南枝觉得自己的心病了,这阵子她吃不下去东西,心事压头,合身的旗袍,松了三分。 她知道和母亲当初抑郁的前兆很像,但她绝不能变成第二个母亲。 京城有事,付京尧匆匆离开。 南枝打起精神,接过许妈递来的茶饮了一口。 “这少爷又陪着佳楠小姐逛去了,哎,这妹妹跟老婆,少爷糊涂,怎么着也该带着你。” 南枝彻底麻木。 “老爷让你和少爷回老宅住两天。这姑爷都走了,佳楠小姐还抻着劲儿,这算什么事儿啊。” 是啊,这算什么事儿啊…… 南枝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换了身利索的衣服,不等徐平城,自己先去了老宅。 “爸,妈。” 她放下手里的礼品,轻喊了声。 “呀。”徐母惊讶,“你这孩子,怎么又瘦了。” 徐父也不忍心,“八成是你那好儿子的事!” 徐母不吭声了。 “那混小子呢,怎么没来。” “南枝,你性儿软,爸妈不好说什么,那是你和平城的家,你也该拿出女主人的款儿来,让佳楠别赖着不走。” 徐母说的虽有道理,却也生硬。 第九章 捉奸在床,上京 “本来好好的,只要她回来准搅得天翻地覆!京尧都回去了,她还在这待着干什么!” 徐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引狼入室,引狼入室!” “咳,你说话注意点。”徐母轻咳一声,提醒他南枝还在听着呢。 南枝静静垂眸,安静地,没情绪。 “好孩子,你为难了。回头我说说平城。”徐母起身轻抚她的背,安抚道,“京城那边儿,他们小两口的事让佳楠回去解决。” 南枝眼下无心其他,一心扑在徐平城帮她夺回绣图上。 入夜,徐平城带着邱佳楠姗姗来迟。 “怕爸妈不高兴,佳楠没敢来打扰。” 至于徐父徐母为什么会不高兴,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邱佳楠小心放下礼品,脸上是讨好的笑,“爸,妈,明一早我也马上要走了,叨扰哥哥嫂嫂好多天,我也不好意思了。” 老两口闻言才缓和了脸色。 心照不宣地用了诡异地一顿晚饭。 南枝去后院图个清净,在凉亭静静看着缺月。 偏偏有人打扰。 “是不是以为我走了,你们就离不了婚了?” 邱佳楠靠在凉亭柱上,嘲讽地看着她。 “小别胜新婚,只要我一句话,哥哥就会跟我走。” 她见南枝不理她,也不恼,“其实,我没想搅得你们两个到离婚这一步……要怪就怪付京尧,他提了亲,我有心跟他好好过……那天我还信了你的话三分,软了心反哄他。” 她脱得只剩内衣,付京尧差点把她丢出去。 邱佳楠闭了闭眼,觉得屈辱,“就怪他根本不是个男人,我才是上了当!嫁给他守活寡?” 她也是两难抉择,一头是已婚的徐平城,一头是冷冰冰的付京尧,不怪她整天疑神疑鬼,怀疑付京尧看上了哪个秘书。 哪怕嫁到付家,她享用不尽的荣华,她生理需求很强,要她守活寡,她做不到! 南枝没什么情绪,对她的话不理不睬,那天付京尧把她当成了邱佳楠,情动时身体明显是有反应的。 邱佳楠的话夸张了。 什么错都推到别人头上,她算是知晓了几分邱佳楠的脾性。 “所以,现在,哥哥还是我的唯一,我为他守身,他更是疼我都疼不过来。” 南枝不想和她同处,转身回了房。 邱佳楠一大早就离开了。 徐平城满身的阴郁,南枝也被波及。 从老宅回来,徐平城就投身进工作中,一天天的家门不迈一步。 南枝每天上上班,每天问问徐平城绣园的事,乐得清净。 直到邱佳楠走的第十天,这份平静被打破。 京城警局分别给她和老宅打了电话,让他们赶去一趟。 路上,老爷子接了付京尧的电话,她听了一耳朵,才弄明白怎么回事儿。 徐平城去了京城出差,又和邱佳楠搞到一起,被付京尧抓了个正着,两人动起了手,徐平城还打伤了付京尧的一个兄弟。 付京尧动了点关系,把徐平城押了进去。 徐老爷子是什么商人儒雅也不要了,将两人骂了半路,徐母一个劲儿地抓着南枝的手掉泪,“南枝,我们没想故意瞒你,就是想着你们能好好过日子的,平城能渐渐把她忘了,这……” 南枝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眼神空洞。 付京尧也没把事做绝,这件事没捅到付家长辈面前。 一行人进了付京尧的个人别墅,心里火急火燎,如坐针毡。 “几位远道而来,先用茶,付总马上回来。”佣人熟练地沏着茶水。 老两口看着南枝平静的脸色,她不哭不闹,反而反常,心里拿不准她什么情绪。 但此时他们更担心徐平城吃了多少苦头。 各怀心思间,没等多久,付京尧沉着脸走了进来,坐到众人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胳膊搭在扶手上,叠起腿向后一仰,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俊脸上挂了彩,眉骨上方缠着一圈纱布,眼角贴着小块纱布,眼镜下的鼻梁也挂了彩,却丝毫不影响他讲话的气势,凤眼一扫众人,冷冰冰地,“徐家——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徐父一张老脸羞得没地方摆。 “京尧,子不教父之过,伯伯先替平城和佳楠跟你道歉!”他站起身,态度诚恳。 付京尧一改往日的斯文好说话,不明哼笑了一声,“徐伯伯和我道不着谦,对不起我的人,我已经收拾了。” 徐父脸色难堪极了。 “梁家的独苗梁钊被徐平城打得肋骨断了两根,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梁显山三十八岁才得这么个宝贝儿子,眼下,让谁赔着脸去交代?” 他声音冷硬,不容置喙。 视线扫过南枝,很快移开。 “梁家?”徐父头疼,怎么还牵扯到梁家,梁显山那护犊子性格,曾经一块儿经商时,他媳妇被人调戏,他是掀摊子砸门的主儿。 “严重来说,梁钊可是警察,伯父说,袭警的罪名够不够他喝一壶的?” 付京尧眼底的墨色晕深,“至于邱佳楠……” 他垂下眼睫,没再继续说下去。 众人也屏息等着他发话,他没再说。 “京尧,你看能不能不退……”,徐母犹豫着开口。 “不能。”他冷声打断,“只是可以缓些日子。” 老两口心知肚明,这是他留给徐家最后的颜面! “徐平城欺人太甚,又恶劣伤人,我不会手下留情,谁来求情都没有用!” 语毕,他似不经意地看了南枝一眼,沉声吩咐,“送客。” 付京尧态度强硬,一行人来匆匆,走的时候步伐沉重。 “这是造了什么孽!”徐母一个劲儿地抹泪,“怎么就连人都见不上面,孩子指不定受了多少苦呢!” “他该受着!他大哥还有半年退伍,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儿,梁家,付京尧不松口,咱们能宣扬得满城风雨吗!” “那,佳楠她……” “你别跟我提她,好好的人全让她给勾坏了!她在这自生自灭吧,我徐家仁至义尽,不准她再踏入一步!” 怎么偏偏就是桃色绯闻——事实呢! 徐父话锋一转,“好孩子,徐家不能真这么一走了之,得留下个人给付京尧递台阶,你就辛苦辛苦,留下来求求情好吗?” 徐平城出不来,那绣图的事没人给她去跑了,南枝前几天才听他说有点眉目,眼下搁置了,徐平城要被关几天未可知,她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南枝也忧心。 她思忖片刻,点点头。 徐母一听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南枝,好孩子,我谢谢你,平城他糊涂啊!害他的他揣怀里疼,你这么疼他……” 南枝没什么动容。 “现在很晚了,先找个地方歇下吧,明天去警局看看能不能见上他,你们老两口再走。” 第十章 人生地不熟,求情,碰壁 一大早去了警局,说是案情特殊,只让律师见。 老两口满心不安回了家,留下南枝跟着律师跑案子。 “图小姐,这个的确是徐平城是完全过错方,上面又有人压着,你何不去和当事人聊聊沟通一下?” 南枝想着律师的话,打车去了付京尧的别墅,却被告知人去了公司。 她要了地址又跑去他工作的地方。 到了地方被前台拦下。 “不好意思小姐,见付总需要提前预约。” 她怎么预约啊? 南枝突然想起有付京尧的微信,打开聊天框,怎么说才合适呢? 现在这关系她该怎么称呼他? 京尧,妹夫——会不会刺激他?都不合适了,她想了想。 “付总,我是图南枝,在您公司楼下,有时间聊一聊吗?” 消息顺利发出去,她坐到一边等待。 一等就是一下午,也没个动静。 南枝锤了锤小腿,打了个哈欠,喝了一杯前台小姐为她端来的咖啡。 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十五分,这都快下班了,这地方这么大,她能等到人吗? 支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 直到公司前台都下班了,好心的提醒她,“小姐,小姐,我们要关门儿了,你别等了。” 南枝垂头丧气地走出公司,又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消息。 天色渐晚,她打了车回酒店。 洗漱完毕,徐父打来了电话。 “南枝,今天怎么样?付京尧有没有为难你?” “爸,没有,我还没见着他。” 南枝听着他的声音,昨天还中气十足地骂人,现在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心里泛酸,徐老爷子一直对她维护有加。 “好孩子,徐家对不住你,爸求你别因为这次的事儿和平城离婚好吗?我知道这次他伤透了你的心,等他出来我让他从长明街一步三叩拜到家门求你原谅!” 长明街,最近的距离到她家也得3公里,是最热闹的地儿。 这是霍着徐家的脸面来求她。 南枝沉默一瞬,没有应允,“爸,等平城出来再说吧,眼下,我见不到付京尧。” “你受委屈了,咱们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能和付家说上话的倒是有一家,只是这种事,怎么好托人家知道。” 徐平城这次给所有人丢了个烫手大山芋。 “我明天再去瞧瞧吧。付京尧他……不是刁钻的人。”支应了一天,南枝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对了,你有他联系方式?忘了把他电话给你。” “嗯。前阵子加了微信。”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 南枝置办了几套换洗衣物,这几天少不了奔波,挑了套方便的换上。 付京尧见不上,这两天她辗转了几个医院想先去瞧瞧梁钊,都没问到人。 她之前向前台打听过了,付京尧一般是九点去公司。 这次她起了个大早,八点钟就打车先去了他的住宅。 “不在?” 一颗心坠到低谷。 南枝眼神急切,“那请问他是九点去公司吗?” “这个我不清楚,付总的行程随时有变,这里也不是他的唯一住宅。” 佣人看她细白的脸,小巧的鼻尖都快急得沁汗了,也是不忍,“小姐,你要是有急事,可以先打电话预约。” “我……”发了信息,他也一直没理,早起她发了视频通话,响到底也没人接。 “能不能麻烦你等他回来了告诉他图南枝有事找他?” “好的,小姐,我会转达。” 佣人没拒绝,其实上次他已经告诉过付京尧,徐家一起来的那位小姐来找过他。 付京尧没有任何表示。 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佣人转身离开。 阳光有些干燥,南枝嗓子有些发渴。 她又去了付京尧的公司。 这次幸运地,一下车,远远地就看到几个人簇拥着付京尧正从里往外走。 她心里一喜,一阵小跑,却在下花坛最后一节踩空了台,跌在地上,膝盖传来疼痛。 眼睁睁地看着人就要坐进车里。 她爬起来,用生平最大的嗓门喊了一声,“付京尧!” 喊完之后,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脸烫得烧出红霞。 那人侧身往这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一眼她奇怪的步子,收回视线弯腰坐进车里。 “付京尧,等一等!”她急忙追了上去,车子缓缓起步,随即把她远远甩开。 可是,刚刚他明明看到她了,为什么…… 他不是,他不是……南枝恍惚,他不是怎样?没了邱佳楠这层关系,他和她不就是陌生人吗? 喉咙干渴得蛰痛。 摩天大楼的玻璃亮得她眼睛发疼。 水土不服,没意识到已经发烧的她,摇晃着晕倒在地。 再睁眼,高大模糊的影子站在床边说着话,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那人的袖子,生怕他离开,“付,付……” 嗓子像含了刀片。 “你醒了。” 陌生的声音,南枝松开手,看着转过身的男人,一时间没想起来他是谁。 这人虽有些年纪,却身形挺阔,站姿利落,一身藏蓝西服,眉眼冷峻,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水土不服,发烧,注意着点滴。”查房护士写完记录交代着,“家属多观察她的体温。” 南枝坐起身,“谢谢你。” 男人坐到一边,“平城媳妇,你怎么来这了?” 听他的话,他们认识?南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找到相关信息。 “我是纪家叔叔。”大概是猜到了她的疑惑,男人笑起来消了些冷酷。 南枝想起来了,纪家和徐家是世交,就是徐父口中能和付家说得上话的。 纪寒年纪五十左右,结婚敬酒时,徐平城重点介绍过,半年前茶叶上有点生意往来又见了一面,她一时没想起来。 “谢谢您,纪叔叔。” “你在这里,我有点意外,平城跟着来了吗?” 下车时,他都看见了,却没问她怎么追着付京尧的车。 “我自己来这里办点事,有几样绣法需要学习。” 见她不提付京尧,纪寒微微一笑,“你和京尧有来往?” 南枝明白他瞧见了自己的狼狈,“是,有点事相求。” “京尧……”他顿了顿,“在这一众小辈里向来是雷霆手段,你求他什么事儿,看这态度,怕是不好商量。” 他也好奇,付徐两家因为姻亲才走动,即便是看在徐平城的面子上,付京尧对她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南枝不敢多有透漏,想问他知不知道梁家小公子在哪个医院,又生生咽了下去。 “是不太顺利,没事的,纪叔叔,谢谢你。” “既碰见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联系我。” 纪寒不是客套,互留了电话,被秘书进来催促,才嘱咐了几句走人。 第十一章 嫂嫂见不着我,急坏了 南枝打完点滴回了酒店。 她不死心地翻出来聊天框,又给付京尧拨了语音通话,这次是被直接挂断。 头大。 她仔细想了想付京尧那天的话,发了条信息—— “我不是为了平城说情的,有别的事,可以见一面吗?” 虽然目前没退婚,但大家心照不宣。 没了邱佳楠这层关系,她在他面前挂不上级。 手机终于响了一下。 她赶紧抓起来看了一眼,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他只回了一个字。 “哦?” 能理她就好,她再接再厉,想了想关于他的一切有用信息—— “你不是对非遗刺绣感兴趣,是准备开展厅吗?我精通此道,手里有几个作品的版权可以免费供你使用。” 南枝盯着消息。 又是一个字。 “啧。” 她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这么古怪! 然后,那边彻底没了消息。 南枝一颗心被钓的七上八下,根本拿不准这人的态度是什么风向。 她仔细想了想,不想让付京尧觉得徐家让她留下是因为曾经的恩义,她好说情。 又发了一个消息—— 付总,如果是因为我身份尴尬,我可以走,徐家另派人过来还请您高抬贵手。 这次很快。 她刚发过去,那边立刻甩来一个戏园的定位。 “来。” 南枝心跳快了几分,赶紧换了衣服,按着他给的地址追了过去。 付京尧头上还裹着纱布,高大的身子靠在太师椅里,手指滑动着聊天页面,怎么看都不顺眼,眉心皱起烦躁的痕迹。 “什么事儿能让你付二公子烦成这样?”陆斯明盯他半天了,打进门儿就一副心不在焉,频频看手机的样子。 台上最爱听的昆曲儿,从头到尾,他是没看一眼。 付京尧扎了一块西瓜咬出汁,甜得腻人,浸了西瓜汁的红唇张口就是混话,“想睡别人老婆。” 陆斯明空耳了三秒。 “嘛?您说嘛?” 他是不是耳朵进化不完全,里面残留了胎毛? “你大爷。”懒懒地,没什么精神的调侃,付京尧看着果盘里剥得晶莹的荔枝,脑子里勾出南枝站在泉池湿身的画面,眼神幽深了几分。 “我说二公子,光知道你是斯文败类,不知道你混蛋成这儿样儿啊。”陆斯明凑近他,神秘兮兮地,“哪家的?” 付京尧捂了个蜜橘塞他嘴里,“你大爷家的。” “嘶——兄弟,你别被邱佳楠的事儿刺激得失常了,当初你亲自下汕城求娶徐家的养女,真是惊掉我们的下巴。” 院里长大的,最亲近的几个,谁的损事儿也不瞒着谁。 陆斯明吭哧一笑,“没想到你不出手便罢,一但看上,还真不是个凡人儿,绿帽子给你织得又大又圆,只是亏了梁钊跟你去捉奸,小东西被人打得现在还搁医院躺着呢。” 陆斯明突然住嘴,瞪圆了眼睛,“不是,你去捉奸干嘛带着梁钊啊?” 怎么不带他,他年龄大,身体抗揍,吃瓜的胃口还大。 “不是带着他,我抓人的时候,他正好在酒店查房,意外。” 断了肋骨,那是故意说给徐家听的。 梁钊不放水,三个徐平城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你还不赶紧宣布退婚,留着邱佳楠给你再织一顶帽子啊?” 手机响了一下。 付京尧翻过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嘴角勾起,起身摆了摆手,抽出眼镜带上,“我有正事儿,下场你接着听。” “哎,你这。” 聊天聊一半,不地道。 付京尧从后院走到前厅,一眼就看见南枝垂着手放在身前,乖得不行地在那等着。 不是上午见她的样子。 这会儿她穿着荷叶边打揽上衣,下身是简单的浅色牛仔裤,一双小白鞋,平日挽得规矩的头发,大波浪披在肩上。 整个人从上到下透着荔枝般的新鲜。 非常符合她的年纪。 稚气。 南枝搜寻着,一眼看见过道入口里的付京尧,忙过去。 几天不见,她怎么瘦得那么明显。 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徐平城。 “来了?跟上。”付京尧收回视线,留个阔背给她。 南枝打量着过道墙上表着的精美照片,男男女女,都是知名的戏剧演员。 擦肩而过的谁家公子哥,放肆地打量着她,一抬眼对上付京尧阴鸷的视线,讪讪地收起笑走了。 进了包间,付京尧大爷地往沙发上一坐,混不吝一笑,“嫂嫂见不着我,急坏了?” 南枝见他不是冷着脸的态度,反而松了一口气,没计较他的嘲讽。 也没提早上他的视若无睹。 在他对面沙发上坐下,思索着怎么开口。 “这徐家是没人了?把你一个女人留在这儿跑案子。” “这事闹大了对两家都不好看,我是他妻子,也该出面解决。” 南枝柔声开口,犹豫片刻,决定晓之以情,“付总,我知道你很生气,我得知平城出轨的时候也是极度崩溃。” 戏谑的嘴角随着她软软的声调慢慢放平。 “我们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哦?同病相怜?我的病能除根。嫂嫂呢?” 他仿佛叫顺了口,也许是一种揶揄。 南枝对上他仿若旖旎的瞳仁,心惊,她是迟钝,但不是傻子,付京尧的视线太过直白,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危险打量。 “我们还暂时不能离婚。”至少她要借力拿回绣图之前。 付京尧丝毫不意外她的答案,起身去博物架上拿了个小花瓶把玩,“嗯,嫂嫂果真是……当代王宝钏。好妻子,好典范。” 他踱步到她身后,双手撑在沙发上,几乎将她笼罩其中。 视线落在她放在腿上紧握泛白的双手,“不是千方百计想见我,怎么又好似这么怕我?” 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侧,耳廓如润玉飘花迅速泛红,南枝猛地起身。 “没。” 她眼里的防备惹笑付京尧。 “嫂嫂。”他喊得好听,中指点了点头上缠着的纱布,笑得玩味,“我头还疼着呢,你就想让我把徐平城放了,我是不是给你很好说话的错觉?” 南枝觉得是。 在汕城,他风趣不吝,的确带偏了她对他的判断。 “妹夫……” “别。”付京尧抬手打断他,仿佛烦透了这个称呼,“帽子太重。” 南枝一噎,那为什么你一口一个嫂嫂,“付,付总,求您高抬贵手,就,就念在……” 念在他对邱佳楠也有过的情意…… “我记得你结婚时,付家出了一笔嫁妆。” 付京尧突然提起这事儿,南枝有点懵。 第十二章 我睡他老婆,嫂嫂觉得公平吗? “是。” 听见她承认,付京尧直起身,点点头,“所以别拿付家和图家这点牵连来求我,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那,你怎样才能消气?” 他油盐不进,南枝脑子一团乱。 “一个给我带了绿帽的男人,我还要好心地把他放出来,嫂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笑得没有温度。 南枝咽口水,意味着被绿的这个人是缩头王八。 他姿态恣意,潇洒点了根烟,缥缈的烟雾模糊他脸上的几分认真,“想我消气,我有个想法,嫂嫂帮我拿拿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的眼神混着烟,浓得看不清底色,太危险,南枝下意识往门边靠了靠。 “什,什么?” “他呢……”他的嗓音,向来懒散着拿腔拿调的时候分外好听,“睡了我未婚妻。” 恶劣一笑,“我睡他老婆,怎么样,嫂嫂觉得公……” “彭——” 回答他的是快如闪电的关门声。 南枝已经兔子一样闪出他的视线。 付京尧滚了滚喉结,胸腔里闷不住的笑抖着肩膀发出声。 陆斯明找过来的时候,差点和南枝撞上,他吓了一跳,接着就听见屋里畅快的笑声。 这嘛情况? “你,你真疯了?”陆斯明不可思议,什么时候见他乐成这样过。 “刚出去的是谁?一副良家妇女被吓破胆的样儿。” “是你大爷。”付京尧嘴角咬着烟,黑瞳碧波,嘴边仍是浅笑,“刚忘问你,新公司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和丁槐进展如何?” “丁槐精着呢,以庙太小,资金还算充足为由拒绝咱们注资,说起来,他要把汕城的绣园搬到这儿来,没少折腾,按说需要大量现金才是。” “哼,大量现金流放着不要才有鬼,打着非遗的名头,一个绣园才几百号人,单单独家定制作品就能给他赚多少钱?比什么洋玩意儿高奢都保值。” 他低忖,“我妈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注资不行,那就合作,回头我约他出来谈。” 众所周知丁槐灰色地带出身发家,没少暗中洗钱,后来莫名金盘洗手开始跑到汕城折腾刺绣。 付京尧总觉得哪里不对,但黄赌毒查了一圈,他的确干干净净。 “我说你会不会太折腾了?公司还不够你忙的?又捣鼓什么定制,管得过来吗你?” 陆斯明感慨。 “谁说我要管了?” 他捻了捻手,漫不经心。 “您是不是真吃撑着了?”陆斯明摇头,不可思议。 “你只管盯着工程,完工了自然有人把它运营起来。” “折腾,你是真以为自己有十个分身……阿姨那边的情况好转点了吗?请来的国外专家起点作用吗?” 陆斯明愁眉苦脸,“你这头,未婚妻挑了个养女邱佳楠,气得付伯伯吹胡子瞪眼,他要是知道这女人搞出这么出事儿来,我怕他会……” “还是老样子,吊着命。”付京尧敛了笑,喷出刺软的烟雾,垂眸轻嗤,“老爷子身子骨棒着呢,越气活得越结实,怕他做什么?” 末了,眉头微挑,眸心沁入一股狂傲。 “能奈我何。” “你……”陆斯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活得松快点儿。” “我是小心眼儿的主儿?”付京尧猛吸一口烟,眯着眼轻浪狂放。 陆斯明打量了他一番,“你跟徐平城动手,旧伤没复发吧?” “没。”他垂眼敛下情绪。 陆斯明离开后,付京尧摘了烟摁进烟灰缸,打开手机点开一段监控视频。 画面里三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宋婕,一个是南枝的母亲许云画,一个是城东丁家的丁槐。 画面没有声音,一直是许云画在激动地输出,宋婕表情冷漠,直到宋婕拍案而起,许云画打了她一巴掌撂下一句话,气愤离去,丁槐起身和宋婕说了什么,宋婕惊得跌坐在沙发里,精神恍惚。 这是一年前,宋婕精神崩溃轻生前三天在咖啡厅和许云画丁槐碰面的监控,监控的拷贝原带他手上还有,只是声带受损,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他像往常一样,一遍遍地重复观看着,眼神平静,若有所思。 宋婕昏迷之前手里有桩悬案,和丁槐有关。 更何况丁槐身边养着丁敏章,到底是何用意…… “图南枝。”三个字在他舌尖绕出暧昧的韵味,眼角挑起邪气。 南枝是被吓破了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酒店的。 徐平城的事没有进展,付京尧太可怕,他的可怕就像是吸血蝙蝠一点点麻醉你的神经……像她这样的迟钝动物发现痛痒时估计已经被吸干殆尽。 她几乎想立刻回汕城躲着去。 水土不服,继发烧后又让她开始拉肚子。 冲进厕所,她被门后的小广告吓了一跳,怎么那么多代孕小广告。 有的是贴纸,有的干脆是油墨,有好心的小姐妹用口红或者钥匙把联系方式刮得残缺了。 她出去洗手,保洁进去打扫,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姨,厕所门后的广告没人投诉吗?酒店怎么没处理?” 保洁阿姨见怪不怪,“有啊。这种事情哪里处理得完,每天那么多事,谁盯着它啊。” 南枝皱眉。 等人打扫完了,她翻出一串钥匙,开始破坏工程。 门是下午刮的。 人是还没刮完被带走的。 有上厕所的举报厕所有可怕的异响,她被以破坏酒店公物被扔进警局教育。 警察叔叔看着她瞪着杏眼自己还正义感十足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小姑娘,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看起来一副涉世未深,清澈愚蠢的样子,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可不是嘛,南枝就是22岁一毕业就嫁给了徐平城,操心的都是不痛不痒的家务事,人生最大的创伤除了父母的去世,就是家道中落后的压力,感情上最大的苦就是徐平城的无情。 “你这破坏人家设施,严重的可是要拘留的。” 看她满脸的正义,没有反醒的意思,警察严肃起来。 “他们胡说,我才弄了一个门,他们就把所有的门都算到了我头上!” 警察叔叔心里发笑,被逮着的可就你一个。 面上仍是严肃教育。 南枝心里呕极了。 赔偿了酒店,她又被教育了一顿。 深刻地意识到三思而后行。 她买了个行李箱开始打包,气呼呼地,什么徐平城,什么付京尧,什么小广告,她管那么多干嘛。 她开始无比想念汕城,想念许妈,想念家乡的茶,想念绣班的学生,想念家乡的热闹。 在这才待了四天,她又烧又拉,身心疲惫。 第十三章 当我赔罪好不好? 南枝没走成。 临出发接到了纪叔叔的来电,邀她帮一个忙,南枝念着医院的事,答应了,她想着不迟这一天。 纪寒派人接她去了谈合作的地方,选在了马术场。 “南枝,你不用紧张,等一下你只跟在我身边帮我听听,给一些专业的建议,让叔叔心底有个数。” 纪寒嘱咐了几句,又话锋一转,“我本来是请了刺绣协会的会长,没想到她下午住院了,我想起你精通此道,昨晚才赶紧联系你,还好你还在这。” “我隐约记得纪叔叔是做茶叶生意的。” “呵呵,该放权就放手,那些都交给小辈们打理了,我这是找点儿新鲜的门路玩玩。” 纪寒的秘书拉开铁门,眼前一片开阔,南枝跟着纪寒进入俱乐部大厅,会客区坐着的人让她脚下一顿。 付京尧叠翘着腿坐在单人沙发里,上身是冲淡血液的粉色白底薄款卫衣,下身浅咖色宽松裤脚休闲裤,脚上是同色系休闲板鞋。 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温柔醇厚的色彩里。 如果忽略昨天他说的话,南枝会以为那是个斯文温柔的男人。 截止在他开口前。 “纪叔父。”付京尧起身,视线落在往纪寒身边躲了躲的南枝身上,微微挑眉。 “这是……平城嫂嫂。” 别人听不出来,南枝却清楚感受到他语调里的戏谑。 躲也躲不过,装不熟,谁不会? 她淡淡点头,“付先生,你好。” 纪寒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气场。 “呵呵,南枝太客气了,你喊声弟弟也不碍事,等佳楠嫁过来你们以后少不了走动。” 他实在捉摸不透这两个年轻人的关系,习惯性和稀泥。 三人坐下。 “丁槐迟到半个小时了。”付京尧嗓音淡淡,“他是怕沾上我们,生怕甩不掉。” “他的身家背景在那搁着,对你自然是忌惮更多一点。” 毕竟付家老爷子还有政治身份,他一个灰色地带蹦跶的,自然什么都谨慎。 南枝端起水饮了一口,竖起了耳朵。 丁槐,现在绣园的话事人。 “说起来,他手上的绣园是……”纪寒话没说完。 “之前是图家的。”南枝轻扯嘴角。 “南枝母亲在世时,一副春彩江南岸堪称为绝品,现在在丁槐办公室挂着,谁求他都不舍得割爱,真是一绝。” 南枝心痛,那是父亲死后,母亲伤心欲绝,投入心血4年整,绣出来的最后一副作品,也是纪念她和图鸿的初次见面。 自此后,一直到临终前,许云画不再亲自绣作品。 图家被瓜分殆尽,去年母亲走后,她连这幅作品都没能保下,被叔叔以母亲依然是绣园的人,作品版权在图家绣园为由强行带走…… 随着年纪的增长,南枝越来越清晰母亲的心痛绝望。 “我来迟了。” 南枝抬眼看向来人,竟着一身民国长袍,身量不算高挑,五官温和端正,步伐沉稳,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丁槐赔着笑脸,视线对上南枝的眼睛时,向来八面玲珑的表情僵了一瞬。 付京尧将他的一举一动敛在眼里,若有所思。 几人寒暄了一番。 丁槐开始摆手吐苦水,“别提了,我是不想让两位掉刺绣坑里才三番两次拒绝,我接这个绣园也有一年多了,你们只是看着一副绣品天价,一副两米的定制就得花我们10个绣娘4个月的时间。哎,时间都是成本!投进去就难停下来。” 付京尧轻笑,“用时是长了些,也不是全然,保值方面丁总是只字不提。” 他伸手介绍,“南枝,和您的绣园还有些渊源,我们从她也那了解一些东西,也并不是闭眼摸索。” 丁槐这才将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脸上,酸涩一笑,“故人之女,见之触情啊。” 南枝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他脸上的哀痛不像是演的。 “丁总和家父家母是旧识?”南枝见到他本人,也唤起一点点印象。 “你小时候我常在图家,还经常抱你呢。”他似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只可惜分别后各奔东西,再想念故人,也唯有祭酒两杯。” 几人又聊到投资合作上。 南枝默不作声。 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 纪寒将她带出去,“南枝,方才他说这么多,有几分可信?” “他说的不错,手工绣定制耗时长,如果是教学销售一体,前期投资多,时间长,需要坚实的资金链,不过后期回报大,稳定住后利润宏观。” 纪寒点点头了然。 “纪叔叔,那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南枝脑子里快速回想着查过有关丁槐的一切资料。 心里那摸不准这人的话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她还不算太傻气,毕竟能在灰色地带立足的人不会像他表面这么简单。 南枝失神的烘干手,一边走,脑子里全是妈妈的绣图…… 直到撞上一堵肉墙,她才回神。 付京尧双手环胸看着有点呆的她。 “你不认识丁槐?” 他见她摇着头防备地退了两三步,才犯想昨天的逗趣真吓到她了。 他不由得放柔了语气,“真怕我了?” 额头的纱布已经无影无踪,似是有些没招儿,轻挠了挠眉心,“你不想见徐平城了?” 南枝这才正眼看他,“你会让我见吗?” 按理说,他不会。 咬了咬牙,点点头,“见,让你见,当我是酒后吐真言赔罪,好不好?” 真言…… 南枝差点被他绕进去,小脸气得飞红,“你实在是过分!” 突地一道娇小的身影扑了上来挂在付京尧手臂上。 “付二哥!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好久没陪我比一场了!” 纪念晃着他的胳膊,“我都准备好了,快去换衣服。” 又像是才看到南枝,语气不善,“她是谁?” “她是你爸爸请来的顾问,图南枝。”付京尧抽出她抱着的手臂,向南枝介绍,“这是纪叔叔的女儿,纪念。” “图南枝?你也认识她?” 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嘛。 “你选好马匹了没?”他不接话。 “你陪我一起嘛。”纪念重新攀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 付京尧拿开她的手,纪念表情幽怨。 “一起来。” 他瞅着南枝不情愿的样子,“结束了带你去见他。” 似是无奈,声音懒得人耳朵发软,“好吗?我的好嫂嫂?” 南枝眼神亮了一下,又瞪他一眼,“你说话算数。” 他混笑,转身留下一句,“还能骗小孩儿?” 纪念快步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瞪南枝一眼。 想到能见到徐平城了,南枝心里轻快了一点,抬脚跟了上去。 第十四章 就这么急着见他? 纪寒和丁槐在门外的休息区,看着广阔场地上的年轻人。 “前些日子西郊那块厂地,没想到最后被你拿下了。” 丁槐闻言,儒雅一笑,“侥幸。” “京尧比你盯得早,想是他早有意与你谈合作的事,有意相让。” 丁槐笑纹更深,“这付家小公子行事令人捉摸不透,我老了,和年轻人的头脑较量不起,手里有个能糊口的生意实在不敢轻易吐口啊,我没想到他会亲自来约我谈,诚意十足,我才没法拒绝。” 纪寒但笑不语,信你个鬼。 远远地看着自己女儿纪念黏在付京尧身边,付京尧却转身以抱小孩儿的姿势掐在南枝腋下,将人抱上了马,蹬马而上落座在她身后。 眼底闪过讶异。 “京尧哥哥!不是陪我比赛吗,你这是干嘛。”纪念小女孩儿脾气上来,不满地瞪着南枝。 南枝被付京尧圈在怀里,脸色变了,手抓紧了他扯着缰绳的胳膊,变了腔调,“付京尧,我没骑过马!我害怕,我不要!” 身后轻笑声从胸腔熨着她的后背。 “我教你,抓我胳膊做什么,抓缰绳。” 南枝忙将手抓住缰绳,双腿不自觉地夹紧马腹,生怕掉了下去。 付京尧这才看向纪念,哄小孩儿般,“人家远道而来,来者是客,不能晾着,我教教她,你先自己玩去。” 纪念不服也没办法,忍着脾气下了马,去了一边的靶射场射箭出气。 “腰太硬。” 大掌轻拍了拍她身侧,耳边是平稳的声调,“别紧张,腰臀轻摆跟上马步的节奏。” 南枝浑身更僵了,扭了扭身子,“付京尧!我不要学什么骑马!放我下去。” 殊不知落在远处一直注意他们动静的纪念眼里,她好似在窝在男人怀里扭捏撒娇。 “不要脸。”纪念气得连射了三支箭。 “还要不要见徐平城?” 轻飘飘的一句话,身前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嫂嫂真是现实,这么想见他啊……” 头顶呢喃了这么一句,南枝还没缓过神,马身一颠。 她结实地靠在身后人的胸膛,身下的马匹快速奔跑起来。 “啊——” 空旷的马场,她的尖叫声扩散得不远。 “付京尧!”肾上腺素猛地飙升,一颗心快跳出胸腔。 她扭身姿势别扭地双臂紧攀上他微躬的颈背,侧脸贴着肩头,抬眼是他优秀的下颌线,再一次领教这个男人的恶劣。 跑了没多久,马步逐渐平缓。 “吓坏了?”感觉到肩膀上的肉都被她抓疼,付京尧低睨着她,眸中浸着几分冷漠。 “为了徐平城什么都愿意做?” 没有玩味,没有多余的情绪。 南枝不语。 “人傻好骗,你以为他们是这次才搞上的?” 他的话直白粗鲁,“山上,车上,船上,庙里,酒店里,不管是在汕城还是京城,能调查到的光你们结婚这一年幽会就不下于十次,更别说,在徐家的这些年,甚至可能你们睡过的床……” “别说了!”她伸手捂住他的唇。 他拨开她的手,“我手里有这次捉奸在床的高清图片,嫂嫂离婚时若需要,我好心奉上。” 难堪直白地戳到她眼前,南枝狂跳的心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刺痒,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疼。 他继续,低头凑近她香馨的耳垂,水滴白净中一晕粉色刺激着他的瞳孔,“当然,若是你什么都吃的下去,可以当我没说。” “你呢,为什么不直接退婚?”几次接触下来,她也搞不懂这人的行事风格。 “毕竟也是当初千方百计求来的。” 南枝了然,她何尝不了解这种心情? 她也听闻当初付京尧求娶邱佳楠和付老爷子闹得非常不愉快。 沉默良久。 叹息。 “你放我下去。”她颤着声儿。 “慌什么。”他悠悠调转马头,身子随着马背的轻拉慢步,前后轻晃,圈着身前的人,“嫂嫂在汕城,不似活人,还是刚刚有活力些,喊的……分外好听。” 南枝侧头,挑眼瞪他,骂人也是吴侬软语,“无赖。” 他低眉,对上她灵气的杏眼,笑意盈盈,“好好的怎么又骂人?我哪句说错了?” 见她说不过干脆扭过头去,唇角勾起,双腿发力,“坐稳了。” 快马飞驰。 疾风扑面,发丝缠绕着两人,分不清落在谁身上。 呼哧风声中,两人的气息混腻不分你我。 南枝在颠簸中逐渐接受这前所未有的高频率逆血刺激,一颗心仿佛被强行灌注新鲜血液再次狂跳起来。 跑了一圈又一圈,她放松了身子不自觉把身后的怀抱当成了舒适的依靠。 下了马,腿有些软。 付京尧将缰绳递给工作人员牵走马。 纪念围了上来,“学得怎么样了?” 弱柳扶风,婀娜病姿,就是让她学个两年,她就不信南枝能比过自己! “不怎样,这学生,打死陆斯明都不能收。”付京尧笑睨了她一眼,风流影转。 纪念闻言笑了。 付京尧迈开步子去换衣服。 纪念和南枝跟在后面。 “京尧哥哥有未婚妻。” 冷不丁的一句话,南枝看向纪念,“嗯,我知道。” “不过,我才是付伯伯最喜欢的儿媳妇人选!”她的小脸上充满了不服,“邱佳楠一个养女怎么配得上他!” “无所谓配不配,大概是他喜欢吧。”南枝淡淡的。 却戳到了小姑娘的痛点,瞪她一眼,“哼,还没结婚呢,谁知道会怎样。” 说完,也不觉得自己的话矛盾,她跑上前去缠着付京尧,要他答应下次抽时间陪她玩。 南枝换好了衣服,满怀期待等着付京尧兑现承诺。 却等来了意外之人。 丁槐。 “南枝。”他笑得温和,“刚才人多不方便叙旧,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南枝礼貌一笑,她倒是觉得无旧可叙。 “你妈妈去世304天了。”他眼中似有泪光,“你完全继承了她的优秀,年轻有为,我听说汕城刺绣协会都向你递出了橄榄枝。” 这是上个月的事,绣圈就这么大,他在汕城有绣园,知道也不意外。 只是讶异,他对妈妈去世的日子如此惦念,精准。 “是。” “我接手图家绣园时,已经被经营得一塌糊涂。后半年才缓过来劲儿,正赶上本地招商投资,已经看好了场地,很快就能陆续搬到京城。” 他目光慈爱,“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绣园?” 对于他的善意示好,南枝有些意外,也有些心动。 “谢谢您,只是汕城还有事我没处理完。” 他摆摆手,“不急,这边绣园还要半个月才能运行起来,丁叔叔这随时欢迎你,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您慢走。” 南枝看着他的背影,对他的提议心动,她不是没想过进绣园,之前经营权在图家旁支手里,对她一万个防备,根本没机会进去。 只可惜他们只懂抢食,却根本没有本事护食! 第十五章 他像要碎了…… “丁槐和你说了什么?” 付京尧不声不响站到她身旁。 南枝心提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付京尧垂眼看她,“嗯,我跟纪叔叔打过招呼了,我们先走吧。” 南枝没有犹豫,跟着他上了车。 “见到他想问些什么?”他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离开。 南枝没有回答,反问,“你打算关他到什么时候?” 他混笑,半真半假,“这不也算是给嫂嫂出气吗,怎么,这就心疼得厉害了?” 南枝脸色认真,“我不希望他在里面关着。” 婚姻没了续存的必要,但是利益牵扯还剪不断。 付京尧喉结滚了滚,沉默不语。 一路无话。 到了地方,他停车拉起手刹,“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去吧,别……” 关门声打断他的话,他看着小跑的身影,舌头顶了顶腮,眸色浑浊。 南枝被带到小房间,不一会儿徐平城被押着进来。 南枝捂住嘴,他的伤比付京尧严重得多。 哪里见过如此狼狈的徐平城,她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徐平城有一肚子话要问。 “付京尧怎么肯让人来见我?你见到佳楠没?她怎么样,还在京城,还是回汕城了!付京尧有难为她吗?” 她这几天的奔波是笑话。 目光渐渐凉下去,南枝嗓子发干,“爸妈都已经知道了,见不到你,已经回去了,我没见到邱佳楠。” “那就是付京尧把人关起来了!付京尧手段狠辣,南枝,你是她嫂嫂,她在京城没有依靠,你要帮帮她,带她回汕城好吗?付京尧不会轻易放过她……” “徐平城,犯错的是你们!” 他的一连串关心要榨干她肺里的空气,“你是不是忘了你提了离婚。” 徐平城一滞,“付京尧怎么答应你来见我的?你再去求求他放我出去,我必须得把佳楠安顿好。” 原来心痛到极点,每一根神经都是绷紧着在刀尖上反复摩擦一样…… 她竟然笑出了声,泪不受控制地抖落,软软的嗓音温柔又冷漠,“徐平城,我图南枝是垃圾回收站?你凭什么以为在出了这种事后我还死心塌地爱着你,帮着你?” 徐平城看着她愤恨的眼神,有一瞬间恍惚,闪过她总是温柔照顾他所有情绪,笑意盈盈的模样。 南枝是典型的温柔似水,包容着他一切坏脾气。 他习惯性地以为,只要他给点甜头,她就会乖乖回来,柔顺地待在他身边,哪怕他提出过离婚…… 他忘了她也不过才23岁…… 也忘了再温顺的猫急了也会亮出利爪。 南枝轻抚去眼泪,一举一动是打小培养的稳妥优雅。 徐平城也曾感慨,她出尘得不像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图家父母把她娇养得单纯,连一丝任性的浊气都没有。 “我不会管邱佳楠任何事,徐平城,我不欠你们徐家一丝一毫。” 南枝冷冷地看着他,“你要是还有一分良心,遵守承诺,事情办完了,我签字离婚做陌路人,你和邱佳楠天高海阔!” 他沉声,“那你求求付京尧赶快把我放出去,我也是急着帮你拿回绣图。” 南枝皱眉,“你惹这出事,他没连罪我已是高抬贵手,我拿什么去求他放了你?” “不管身段放得多低,你能坐在这儿,说明他总不会为难你,至于拿什么求,他提什么要求,满足就是。” 徐平城急着出去帮邱佳楠,张口就来,“你想想是不是?” 南枝忽然就放空了一般,她怎么就浪费了一年时间去爱着这么一个男人? “南枝,我已经查到丁槐的手里绝对不干净,他本就是灰色生意发家,挂羊头卖狗肉洗钱都是他常玩的手段,等我查清楚拿了他的把柄,绣图很快帮你拿回来!” 南枝从警局出来想着徐平城的话,好似丢了魂儿一般。 “小两口说了什么体己话?瞧把嫂嫂高兴的。” 付京尧看着她失神的小脸,冷冷扯唇。 “你可以把他放了吗?” 低低的声音,若不是他竖着耳朵,都听不清她在嘟囔什么。 “那要看嫂嫂的诚心了。” 南枝木然地看向他的唇,回忆岔到温泉的那个吻,鼻腔发热,“怎么才算诚心?” 她不明白付京尧那天的话到底是被气急的报复,还是他真的对她怀有别样心思。 可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愿意。 “跟我。” 南枝心神一惊,下意识手放在车门把上,准备随时夺门而逃。 “跟你,是哪种跟……” 他像看傻子一样,眼底顽笑,恶劣出声,夹杂着难以分辨的情绪。 “自然是你跟着徐平城那种跟法,你们都用过什么姿势?咱们都来一遍。” 南枝着实难以接受他的直白孟浪,吓得已经推开了车门。 腰被人揽住,整个人被他勾坐到腿上,方向盘抵着她的后背,她双手撑在他胸膛上,慌乱,“不可以!付京尧,我是你嫂嫂。” “我唯一的亲嫂子好好的在检察院跟我哥一起上班,你是我哪门子的嫂子,喊你几天嫂嫂,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嗯?” 大手凝脂和细皮玉肤混为一色,他掐着她的下巴,看她惊得像个脱兔,眸色加深。 膝盖跪抵在他腰两边,大掌摁在她腰后施压,贴合无缝,南枝羞愤难忍,乱拳砸他,难忍委屈,“给你带绿帽子的又不是我,你为什么逮着我欺负!” “不是你送上门让我欺负的吗?” 他说得认真,南枝愣了一下,鼻子眼睛一起发酸,不要钱的泪开闸倾泻。 “你们……”她捂住嘴,低垂着头,细细地啜泣,摇着脑袋,“你们都好过分,呜呜,我要回汕城,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你该报复的人不是我,你好可怕……” 她哭得难以抑制,他静静把玩着一缕头发,缠绕在手指上又滑开,黑与白交缠,任她发泄。 一声声指控啜泣略显疲惫。 良久,车窗外的嘈杂掩了一声短叹。 “别哭了,嗯?没打算欺负你。”他轻拍着她的背,低声轻哄,“别哭了,南枝。” 似是妥协,“明天就放了他。嗯?” 南枝惊讶地抬脸,他眼底的温柔要将她溺毙,心不受控制地不安,“你,你没骗我?” “不骗。”大手松开对她的禁锢,掐着细腰抱她放在副驾驶,“送你回去,明天就放人。” 阳光擦去他一半的表情,南枝没由来地觉得他不真实地像要碎掉。 心漏了一拍。 第十六章 情丝缠在别的女人身上 谁都没想到付京尧突然的松口,但走的时候都没有犹豫。 南枝坐在动车上,隔着过道是相依偎的徐平城邱佳楠,如同普通夫妻。 “哥哥,回去了怎么办?爸妈那关怎么过?” “别怕,有我在。” 听着徐平城的低哄声,南枝不可抑制地想起另一个总是戏谑的声音。 她打开聊天框,想着这几天,他压根没有为难过她,还提前放了人出来。 怎么都好像没向他道句谢…… 南枝滑开手机,编辑—— 谢谢你,付京尧。 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她的心猛一揪紧。 转念一想,也是应该的。 南枝揉了揉胸口,那股感觉却越越揉越沉重。 南枝回到朝思日想的汕城,心里没有半分雀跃。 她的魂儿游荡几天好像丢在了京城。 京城满大街在传付家二公子和未婚妻性格不合,分道扬镳,当初求亲求得多轰烈,令人唏嘘。 汕城满大街都在传,徐家二少爷徐平城对老婆宠上了天,小两口吵架,为了哄老婆,丈夫从长明街一步一叩首,叩回家门口。 “跪下!” 徐平城和邱佳楠双双跪在老宅祠堂。 徐父拿起麻绳般粗的荆棘条,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一鞭,皮开肉绽。 徐平城一声不发。 南枝面无表情,她这算什么?妻子欣赏丈夫对另一个女人的忠贞不渝? “爸,您别打平城哥!他膝盖才歇两天啊!”邱佳楠跪坐在地上,转身看向南枝,“嫂子,你拦拦爸呀!你劝劝呀!你怎么那么狠心!” 一共五鞭。 徐平城一身冷汗,背部鲜血直流。 南枝一言不发。 徐母默默掉泪。 “我今天必须把邱佳楠逐出家门,胆敢在外边胡说一句,别怪徐家不念旧情!” 徐平城将人搂进怀里,“爸,当初你要是同意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么多弯路!我从长明街跪回家门,不是为了南枝,是让你知道我对佳楠的态度!” 徐父气得扬起拐杖敲在他肩膀上三下,血水飞溅。 南枝闭了闭眼睛。 “爸,我和平城到这个地步,离婚是必然。” 她知道老爷子一直在等她开口。 “南枝,好孩子,听爸一句劝,谁家不是藏着兜着过日子?你们不能离婚,结婚才一年,外边的人得戳着徐家的脊梁指点啊!” 徐父敲了敲拐杖,“我今天话放这里,你徐平城要是和南枝离婚,徐家的一个子儿你都摸不到!” 在场的人无不心惊。 徐平城握紧了拳头,“我愿意。” 邱佳楠目光闪烁了一下。 要是自己的心是石头做的就好了,南枝想。 徐父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气晕。 “平城!你这个时候还不服软,你想气死你爸爸!”徐母也听不下去了,这是哪门子的冤孽啊! “佳楠已经怀孕了。” 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徐家祠堂。 徐老爷子心脏病急犯送到医院紧急抢救。 父子二人同一天住了院。 南枝瞧过老爷子,路过隔壁病房,里面邱佳楠殷勤备至,给徐平城换药喂饭,徐母心疼自己儿子,是两头照顾。 住院的十来天,算是一段平静日子。 “爸,你别急着动。”南枝倒好了清粥,喂老爷子吃了一口。 “南枝……”徐母又开了口,“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但是,毕竟是徐家的血脉……你看……” “那是邱佳楠的孩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等着她生下来,去母留子。” 南枝觉得自己之前说的很清楚了,徐母眼下又提,她不太愿意接话。 徐老爷子态度坚决,不能要这个孩子。 丑事不能外传,他让身边的心腹强行带走邱佳楠去了一家私立医院。 徐平城虽住着院,却是心思缜密,不让邱佳楠离他半步,这里是高级病房,两人同吃同睡。 邱佳楠离开了半日不见人影,电话也打不通,又等了半天,他警觉要去找人。 南枝正拎着东西往屋里走,撞了个正着。 徐平城一把拉过她的手腕,“佳楠去哪了?” “我不知道,你放手!” 徐平城眼底闪过一抹狠色,拽着她拉扯到老爷子的病房里。 大手掐上她的脖颈,对着徐父开口,“她在哪!” 徐父徐母吓了一跳,“平城,你做什么,放开南枝。” “你们把人弄哪去了!” 脖子上的大手收紧,南枝被逼流下生理泪水,哪怕是离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徐平城走到这个局面。 “佳楠在哪!” 徐父缓了口气,“徐平城!你为了邱佳楠这是要和徐家断绝关系!” “是爸你一直在逼我!”徐平城眸色痛苦,“她现在可是怀着我的孩子,你们把她弄哪去了!” 徐母上前,“你放开南枝,南枝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错误的源头就是她!” 为什么要选中了他? 徐平城手上狠了几分,“把她和孩子还给我!” 南枝闻言犹如被凌迟,神经被一寸寸割断。 “徐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情种!”徐父恨铁不成钢,气自己儿子碰上邱佳楠就失去了所有理智。 南枝闭眼。 徐平城的确算得上一枚痴情种,只不过她丈夫的情丝缠在别的女人身上。 “你爸让人带她去凉园医院去打胎了!”徐母怕他伤害南枝,脱口而出。 人如风闪出房间。 南枝猛一喘上来气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她抬手抹去泪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离开,“爸妈,离婚协议徐平城早准备好了,我已经签了字,谢谢您二老这一年来的照顾。” 她已经不指望这个男人会帮她拿回绣图了,只要能离婚,她自己去做。 徐父徐母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打电话给图家,让图家来人劝劝南枝。” 徐母脸色为难,“可是南枝和图家关系很不好,再咱们两家这汕城一南一北那么远,他们肯废这个心力来吗?” 徐父沉默。 徐母也着急,忽然心里冒出一个人选。 “要不,让她大嫂打电话劝劝?” 第十七章 让你怀,怀一个打一个 徐母没想到的是让姚笙给南枝打电话反而起了反作用。 “妹子,我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和平城离婚,现在我不支持。” 南枝没想到,最喜欢她的大嫂会不支持她的决定,手里丢了一半的鱼食顿了顿。 “你性儿软,等我回去先收拾了这对狗男女你再离,巴掌抡不到徐平城邱佳楠脸上,我铁定难受得睡不着!你等着的,等我和你大哥回去的,抽不死他!” 南枝噗笑出声,寒透的心暖热一角。 “大嫂,你放心,就算离婚了,咱们的情分也不会变。” 姚笙性子泼辣直爽,徐平青温柔平和,夫妻两人一起在边境做侦察队,结婚时,匆匆回来参加南枝的婚礼,相处了半个月,是真心把南枝当亲妹子疼。 “嫂嫂绝对和你一线,平城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倔驴,你留在他身边只有受委屈的份儿!爸是要维护徐家的面子,面子是狗男女丢的,关你什么事!” 有人支持她,南枝泛苦的心好受多了。 接下来姚笙避开祖宗十八代,将徐平城骂了个狗血淋头,并撂下回来一定支持支持她的话,挂了电话。 南枝丢了几粒鱼食,从京城回来后,这样安宁的时候这几天少有,她越来越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什么人,独自舔舐着伤口,还得盘算着怎么拿回妈妈的心血。 仿佛感觉到主人的心事,潼潼在她脚边安静地陪着。 手机响起,南枝又接了个意外的电话。 丁槐打来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她很讶异他当时不是客套话。 “南枝你来的话,直接做图样设计总监,叔叔不会亏待你。” 这边的培训班她无暇顾及,已经停了,南枝考虑了一下,“好,丁叔叔,我答应你。” “好,正好过几天我还得去汕城,我去徐家一趟,我们详谈。” 挂了电话,她心里又多了份期待。 有急步声来。 徐平城大步逼近她,一站一坐,居高临下。 “孩子没了。” 他瞅着南枝平静的脸,怒气上升,一把将人拽起来。 “我跟你说孩子没了!” 潼潼感觉到气氛的焦灼,转着圈叫了两声,徐平城一脚踢开。 它惨叫一声,急匆匆逃跑。 “你想听我说什么?”南枝扬起下巴,“恭喜吗?” “你!”徐平城扬起手,目光落在她白皙脖子上几个狰狞的手印时,终究没落下。 他怒极反笑,“图南枝,你的心真够硬的!你同意离婚,签了字是吧?我偏不同意!咱们就这么耗着吧,佳楠痛不欲生,我凭什么顺遂你意?” “所以你是无能狂怒,想回来拿我撒气?” 他眼底有些疯狂,“你不是想要我的孩子吗?好!让你怀!怀一个打一个,看看你有没有运气生下来!” 南枝吓得浑身泛起寒意,被他一路拖到她房间里,粗鲁地将她抵在梳妆台镜子前。 “我一直想付京尧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放我出来?你拿什么求得他?是不是他碰你了?嗯?” 大掌撕裂上衣,琼肌玉肤暴露空气中。 一想到她的身子被别人染指,怒火烧得理智全无。 不爱是一码事,别人碰她又是另一码事儿。 “放开我!我没有!”南枝奋力反抗,桌上的瓶罐扫到地上碎成一片。 “有没有,等会儿我检查完了不就知道了!” 大掌摁住她的后颈,粗鲁摩挲。 “你只敢欺负我,徐平城,你就是个孬种!” “图南枝,都是你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裙子掀起来,内裤直接被他扒下扯烂,白嫩的臀,晃得刺眼。 一只手摁着她,一只手解皮带。 南枝脑子里冒出同归于尽四个字,她寻着桌面上可以当做兵器的东西,抓起一枚亮晶晶的胸针,往后反划。 徐平城吃痛放开她,捂着脖子,木槿花胸针的尾枝尖锐,划得触目惊心。 南枝将胸针攥在手里,转身又在他伸出抓她的小臂上刺了一下,推开他跑了出去。 “许妈,救命!救命啊!”她扯着破烂的衣服,光着脚狂奔。 中午这会儿,佣人都在最后面的宅子里休息,南枝喊不来人,徐平城满身戾气追上来。 她一咬牙往门外跑去,却和来人碰了个狠。 “哎呦。”来人退了好几步,摔了个屁股蹲儿,疼得呲牙咧嘴。 南枝忙扶起徐母,“妈,救命,平城要杀了我。” 徐母闻言顾不得疼,站起来看着狼狈的南枝,又看着冲出来的徐平城,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她上前劝阻,“你是疯了?冷静点!” “妈!没的可是您孙子!都是因为她!” 徐平城放下捂着脖子的手,徐母大惊,眼里有几分责怪,“南枝,这是你伤的?” 她的目光落在南枝手里的胸针上,语气不好,“你怎么能往脖子上扎?要出人命怎么办?” 她将两人都训斥了一番,带着徐平城去了医院。 南枝冲回房间换了衣服,拉出行李箱开始打包衣服。 逃命一般,她动作匆忙,翻箱倒柜,打开保险箱,里面是付家给的嫁妆,全是珠宝黄金,这是爸爸用命换来的,她一样没动。 她仔细打包好,目光落在柜子里的那幅画卷上。 迟疑了一下,抓起来也带走了。 徐平城受了刺激,眼下喜怒无常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更意外的事,她收拾好东西,不想再管徐家的事。 拉着行李箱刚走到门口。 阳光被遮挡,切进的阴影笼罩着她停滞的身影。 徐平城去而复返,盯着她手里的行李,满脸阴鸷。 南枝被绑,关了起来。 在佣人房里。 她手腕被绑,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已经被关了三天,除了吃饭,上厕所,没有自由的时候,几近崩溃。 佣人从门外拧开锁,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进来,“二少爷吩咐,往后每天早上您必须喝一碗。” 她蠕动嘴唇,浑身没力气,“什么东西?” “是助孕的汤药。” 南枝瞳孔一缩,“拿走,我不喝。” “这……”佣人为难,“少爷说了您必须喝。” “拿走!”南枝挣扎。 “出去,药给我。”门外徐平城走进来,接了汤药,将她禁在身下,钳住下巴,灌了进去。 苦药入喉呛入心肺。 “佳楠遭受的痛苦,我要你十倍偿还。” 耳边如恶魔般的低语,南枝咬上他的脖子,沁了血也没放松。 扔了碗,徐平城直接将人压在身下,解开她的衬衫上衣,大手粗鲁地揉弄。 “徐平城!我恨你!”南枝崩溃痛哭出声。 徐平城冷笑,将她绑着的双手摁在头顶,盯着起伏的玉白胸脯,眸色幽深。 扯下半裙丢开,他骑在身上抽去腰带。 敲门声骤响。 “二少爷,京城来人了。” 第十八章 归心似箭的家,变囚笼 南枝被松了绑,佣人伺候她梳洗好,三天来,她头一次踏出这个房门。 去了前厅,丁槐正品着茶,徐平城用眼神示意她别胡说八道。 她才想起来之前和丁槐的约见。 “丁叔叔,你来了。” 丁槐扫过她泛红的手腕,徐平城脖子上的新鲜牙印和伤痕,若有所思。 再注意到南枝的精神状态,恍若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想着汕城的事也处理完了,你的电话这几天都打不通,问到了你的住处,想登门弄清楚怎么回事。” 他话对着南枝说,眼睛却看向徐平城,目光沁入冷意,“和上次见面相比,南枝似乎憔悴很多。” “前几日我爸爸住院,南枝操劳,是累了些。” 徐平城一笑,“怎么从没听南枝提起过,竟和丁总相识,让人意外。” “我和南枝妈妈是旧识,故人之女,本该早点照顾,却阴错阳差,前阵子才得以碰面,于心不忍啊。” 南枝心里泛酸,浅交的丁槐都对她留有一分仁心,为什么徐平城…… 徐平城起身,揽着她的腰,“所以徐家对她格外怜惜。” 南枝可笑他这时候倒做上面子了。 “平城。我和丁叔叔有事要谈,你不是要去公司吗?” 徐平城垂眸看她半晌,“你近日疲累,我在家陪着你,我吩咐李庆在雪苑楼定好房间和丁总好好聊,我陪着你。” 大掌在她腰间轻轻施压后松开,到一旁去拨了电话。 南枝指甲嵌入手心,恐惧地轻颤了一下。 丁槐怎会看不出两人之间的诡异。 南枝的视线透出一丝求救的意味。 她万万没料到自己归心似箭的家,会变成囚笼。 “徐总,我有事想单独和南枝聊。” 他沉思片刻开口。 徐平城拨号的手一顿,丁槐下一句话又堵住他的嘴。 “徐家,不至于规矩森严到这一地步吧?” 徐平城轻轻抚了抚南枝的头发,“好吧,南枝,别太累了,晚上还要去老宅。” 他招来佣人,“必须有人陪着你我才放心。” 南枝知道她拒绝不了。 徐平城眼睁睁看他们离开,想着她的身份证银行卡都被他收了起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稍稍稳了稳心。 可,眼皮还是不安地跳了一下。 直到车子出了巷口,南枝才猛地松了口气,揪着疼的胸口得以缓和。 丁槐就近的饭店开了个包间,仔细打量了一番南枝。 “南枝,你们这是……” “丁叔叔,谢谢你,但是徐家的事你插手不了的。” 今天逃了一次,只要还得回去,她早晚被徐平城强暴。 刚有些盼头的人生,被徐平城碾碎。 “那,谁能帮你?丁叔叔可以帮你请来。” 南枝闭眼绝望地摇摇头,没有人,她只能自救,她不知道谁能闯入徐家堂而皇之地把徐太太光明正大地带走…… “之前你和纪寒,付京尧……他们是什么关系?”丁槐若有所思。 “我们关系不大,我只是正好帮他们一个忙而已……他们也帮不了我。” 丁槐沉思片刻,“脖子和手腕上的伤是他弄的?” 南枝摇头,“丁叔叔,徐家的事你过问不了的,我应该去不了京城了。” 如果她没被折磨疯的话。 丁槐提议把她先藏起来。 南枝苦笑,“没用的,我所有的证件已经被徐平城放起来了,身边都是他的眼线,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气氛严肃。 一直到晚上。 丁槐只得把她送回去。 “丁叔叔,谢谢您。” 月色冷淡,粉睑白腮,徐家门口,南枝挥手道别,憔悴地仿若随时碎掉。 旧年陈迹重轨,丁槐心里一抽。 他心里有了打算。 付京尧接到丁槐电话时,人正在忙着在警局和梁钊探讨宋婕手里的悬案。 两人碰了面。 “丁总,有何贵干?”付京尧一身灰色偏休闲的西服,恣意坐在梨花木软座沙发里。 侍者熟练地摆弄着茶具。 付京尧淡淡扫了眼,“不用备我的茶,胃坏得厉害,喝不得。” “今天不是找付总谈公事,前些日子听闻你和徐家解了婚约,付董事长有意撮合你和纪念,我心里也有桩心事,我的外甥丁敏章为人干练,年纪也不小了,我本来是想请付总牵个线。” 付京尧闻言轻掀眼皮,印出清晰的褶痕,没什么表情,“牵什么线?” “上次碰见的那个小姑娘,南枝,你和纪总带来的,还有印象吗?” “嗯,有点。”他把玩着茶具,“不太熟。” “呵呵,我本想求个联系方式,她和敏章还挺合适,日后若是能成,都在绣园工作那真是不错。” 丁槐像极了操心晚辈大事的长辈。 付京尧却没看他,老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 “只可惜啊,原来人家已经嫁给了徐平城。” 付京尧闻言皱眉,老家伙装什么傻?即是故人之女,许云画女儿结没结婚,他不知道? 他隐隐觉得胃开始泛酸,不舒服。 “说来也巧,前些日子在汕城,出差还碰上她了。” 丁槐顿了一下,将付京尧的反应敛进眼里,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 他饮了一口侍者调好的茶,是极好的祁门红茶。 接着说,“我瞧着有些古怪。那一双手腕分明是被绑得磨破了皮,触目惊心的,脖子上还有被人掐过的痕迹,青黑一片。” 他看向付京尧,对面人轻笑,“哪里就那么巧了?丁总怕是认错人了,即便没认错人,谁敢给徐家少夫人气受。” 丁槐一愣,继而一笑,“我见小姑娘哭得肝肠寸断,身边跟着的人寸步不离,才起了几分心软,说不定就跟你说的一样,我真认错人了。” 付京尧点点头,没什么兴趣,“你扩建了机绣,我那批民族花样图稿尽快敲定,经销商们都等着这批货。还有非遗展厅那边的图腾刺绣稿尽快搞好。” 丁槐见他情绪没半点波澜,明白如南枝所说,他们之间真不熟,他绝不会插手南枝的事。 也不再自讨没趣儿,心里约纪寒出来的想法也淡了三分。 付京尧走出大厅,梁钊迎上来,“你和丁槐聊的什么?有什么进展?” 梁钊见他没什么反应,以为他在复盘,耐心等着。 良久,冷不丁地,被他斜睨了一眼,梁钊无辜,“二哥,怎么啦?” 他低骂。 “丫挺。” 梁钊一脸懵。 第十九章 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难得地,徐平城没回来发疯。 估计又是去安慰邱佳楠了,两头可够他忙的。 南枝安全地度过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佣人又端了助孕药。 南枝别开眼,软软的嗓音低闷,“许妈呢?怎么一直不见她。” “许妈儿子考大学有些事需要她回家,她走了好几天了。”佣人也不忍心她受罪,“少夫人,你就喝吧,这可是精心配制的好药。” 手腕上的伤痕瞩目,擦过药也无济于事,徐平城倒是不绑她了,门口安排了两个人把守。 南枝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喝了下去。 佣人退下。 她刚坐到床上,徐平城推门而入。 全身警觉,手没入枕头底下,攥紧手心。 一大早的,他满身的酒气。 大床塌陷,他有些失魂地坐着,“佳楠被爸转移走了,他要我跟你好好过下去……” 南枝不吭声,不想激怒他。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眼底的血丝有些可怕,声音平静,“不离了,不离了,离了,罪魁祸首反而是最潇洒的,我对得起佳楠和孩子吗?” 他起身,眼中的侵略明显,南枝后退。 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压在身下。 她握紧手里的胸针扎进他腰间。 徐平城吃痛跳开。 “徒劳。”徐平城压根不防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痛得松开手,胸针掉在地上,没看清什么东西,就被他一脚踢入床下。 压着她就要继续。 敲门声急促响起。 “少爷!京城警局来人了!” 他立刻冷静,醉意全无,起身走出去。 “怎么回事?” 佣人神色着急,“说,说是要抓少夫人。” 徐平城匆匆赶到庭院里,一眼看到梁钊背着手打量着院子。 五人身着便衣,梁钊一笑,“又见面了,徐总。” 他掏出警证和文令,“图南枝涉嫌付家珠宝失窃案,请立刻跟我回京配合调查。” “什么意思?” 梁钊挑眉,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他抽出一张图片,“这是付家丢失的木槿胸针,订制发票,价格都在这标着,二百三十七万,金额巨大,我们已取证监控,图南枝的确进过付京尧的别墅,并有人见她进过收藏室,请图南枝赴京配合调查。” 盯着徐平城难看的脸色,梁钊笑了,“请徐总交人吧。” 徐平城压下胸中的浊气,哪里肯轻易放人,“梁警官,这其中应该有误会,南枝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才要调查,徐总,你啰嗦了。” 梁钊板起脸,“请不要妨碍公务。” 徐平城咬紧后槽牙,吩咐人带南枝下来。 “是图南枝吗?”梁钊例行询问。 “是。”南枝点头。 “嗯,有人告你盗窃,请携带有效身份证件,跟我们走一趟。” “这……这是别人转赠于我的……” “请出示转赠证明。” 南枝一噎。 看着他手里的图片,讶异,就算付徐两家退婚,付京尧要追回胸针也不该是用这种方式。 但眼下不失为离开汕城的一个机会,南枝竟生出一丝暗喜,她摇摇头,“我没有转赠证明,我配合调查。” 梁钊拿出手铐,扫到她手腕上的伤,顿了一下,又别回腰间,“准备一下,走吧。” 南枝做梦都没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踏入京城。 梁钊一行人带她到了警局已经是第二天。 “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奉命调查,如果不是你做的自然会放你离开。” 休息室,他单独面对南枝时,娃娃脸上的严肃少了几分,递给她一杯水,“当事人很快过来,你等一下。” “谢谢。” 南枝心底涌起别的打算。 梁钊起身出去。 她摩挲着杯子,不知道心里的念头不对不对。 门外有人挡住光线,南枝抬头,对上一双意味不明波澜不惊的眸子。 没了戏谑和轻笑。 付京尧慢步走到她面前,扫视一一遍,落在她的腕伤上,嗤笑,“玩得够花的,你也是荤腥不忌。” 南枝觉得自己会错了意,不然她怎么听出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火气。 “你要是想追回胸针,其实不必如此,我可以双手奉上。” 付京尧冷哼一声,打她面前经过,风衣衣摆扫过她的双腿,带起一阵酥痒。 人坐进办公转椅里,翘着二郎腿放肆打量着她,冷眼瞅着脖子上的暗印,“走的时候好好的,眼下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徐平城就是这么疼你的?还是弄不出来了,需要点儿虐待女人的法子助兴?” 她抚上脖子,被他的视线盯得不自在,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时,通身红温。 她烧着一张脸,“不,是他因为邱佳楠迁怒我掐的。” “哦?你对他死心塌地,他倒也舍得?” 南枝怎听不出他的讽刺满满。 “邱佳楠怀孕了,孩子没了。他现在恨透了我,把我囚禁了起来,我提离婚签了字,也被他撕了……”南枝握紧了杯子,想起徐平城疯狂的报复想法有些恐惧。 她扬起小脸,“我想求你帮帮我。” 这是她想了一路,翻来覆去做的决定。 她在路上已经猜到,付京尧要是想为难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把她弄到京城,无非是有别的目的。 至于什么目的,他明确表示过态度。 人虽在京城,山高路远,徐平城要是把她强行带走折磨,她又能求助谁? 她决定借力付京尧。 “哦?帮你什么?”他似是明知故问,痞笑。 “我不想被徐平城带走,我要和他离婚,求求你,护着我安全。” “嗯?我好像不是警察叔叔,什么闲事求到跟前都要管。” 他勾起嘴角,随手抽了支笔,在指间转着玩,游刃有余。 但是你却能玩弄权术,南枝轻叹。 “你,怎样能帮我?” “收拾好自己,今天晚上,来别墅找我。”他起身,眼底寓意直白。 南枝低目,尽管做足了心里准备,还是哄乱,下意识找借口,“可,可是我,我还没离掉婚。” “这样啊。”付京尧双手摁在她椅背两边,将她全部包围入怀,眼底玩味满盈,低头恶劣一笑,“不是更刺激吗?” 久违地一声暧昧。 “嫂嫂。” 第二十章 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晚 “毕竟,不能既要又要……”他挑起她一缕头发把玩,“不过,我不喜欢勉强,嫂嫂想好了……” 南枝沉默,纠结,是否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付京尧用她的发尾轻扫了一下小巧的鼻梁,放手,“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晚,我等嫂嫂心甘情愿。” 说完,迈开步子离开。 南枝才惊觉自己后背被冷汗湿透。 梁钊进来,轻咳,“图小姐,你可以走了,付先生给你留了一个号码,他说可以私下解决。” 他算是明白了一点付京尧费事折腾这一出戏是干嘛的了。 南枝接过纸条。 之前上京,徐父给过她付京尧的号码,但和这串数字不一样。 她又存了一遍。 她先联系了丁槐,算是报了个平安,但是没说能逃出来是付京尧的关系。 休养了几天,她如约办理入职。 人事部待她走后窃窃私语。 “这小姑娘和咱们老板什么关系?虽然条件优秀,但是离设计总监还差一大截啊,连带团队一年的经验都没有,往届哪个总监不是5年起步?” “老板亲自推荐的人,少打听。” “她姓图哎,我听说咱们绣园原先就是图家的,历经两任图家话事人,才被咱们老板接手。” “估计,也是亲戚介绍的成分多一些。” 几人会意一笑。 南枝觉得自己如获新生。 要是没有徐平城这颗不定时炸弹,她会更加充满活力。 “南枝,没想到你还能回到绣园。” 南枝转身,是大伯家的女儿图灵森。 “你也在。”她情绪淡淡。 “妹妹,你不是嫁给徐平城做富太太享福了,还要跟我们这些打工的牛马争饭碗啊。” 图灵森阴阳怪气。 南枝轻笑,“没人规定结婚了不能出来工作,绣园再次易主,你爸爸若是能把握住抢来的富贵,我今天也不能站在这里做设计总监了。” “你!”图灵森被戳到痛处,冷笑,“你刚毕业一年,有什么资格做设计总监?” “这是人事任令,有这个疑问。你可以去直接去问。” 南枝温声回答。 不想和她争执,转身进入办公室。 图灵森一组的两个组员围了上来,“尤总监走了,我们都以为你势在必得,怎么天降个总监?” “天哪,我可以想象咱们部门要多热闹了。” 二组组长蓝心月和图灵森拼命较量,没想到被人捡了漏,可想而知有多吃瘪。 “那就祝她能坐稳当。”图灵森一笑,“她来得不是时候,付氏集团旗下新拓展的风齐公司前阵子和咱们对接,陆斯明做事严苛,蓝心月的设计稿都被他骂哭了两次,既然她来了,看她怎么把这三把火烧起来!” 南枝整理了一天图稿和项目,图灵森说的是实话。 她虽然有带班经验,自己和学生也拿过很多奖项,自己也是协会会员,这些想堵住悠悠之口也差点分量。 她点开一项文件夹,是“唐飞燕”刺绣比赛启示,这个奖项在刺绣界含金量很高,参赛条件却没那么苛刻。 她调出文件,一组二组人员一共有4个人自愿报名,分别是二组蓝心月,胡眉,一组图灵森,贾臻。 四个人中,两人是非正式员工,估计是想通过这次比赛持金转正。 两个组长就更不用说了。 她也报了名,有竞争,才有动力。 南枝看了一下被陆斯明驳回的展厅图稿,若有所思。 她待在办公桌前一天,不知道外面关于她的流言已经传了十个版本…… “快下班了,我请大家吃饭。” 南枝笑得温柔,整个人和气无害。 一组的人,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总监,我家里有点事。” “我得回去给我妈遛狗。” 两人找了借口,图灵森抿唇一笑,“不好意思啊,图总监,我也有事,一组的人去不了。” 南枝没有任何不悦,挑眉看向二组。 蓝心月起身,招呼组员,“大家有空吗,有空一起去。” 图灵森脸色难看,这女人搞什么独特。 下班后,南枝选了家江景餐厅,在群里发了定位。 她早早到了地方,坐在半包围隐私比较好的卡座里,翻开手机,徐平城的信息轰炸—— “我来京城了,你不在警局,在哪?” “事情完了没?为什么不回汕城?” “离开我,你飞不起来的。” “南枝,我们还没离婚,你逃不掉的。” “别让任何人碰你,孩子她妈。” 南枝喝了口水压压恐惧。 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 “嫂嫂。” 南枝哭笑不得,她脑子里都能想象出付京尧是个什么语气。 她思索片刻回了个信息—— “明天晚上有空吗?” “啧,嫂嫂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南枝无语,从昨天早上到今天下午,也才两天没有联系他而已。 她有自己的小心思—— “我想请你吃饭。” “嗯?在哪儿?” 感觉他心情不错,她松了一口气—— “地点你选,好吗?” 那边过了一会儿—— “上次戏园子旁边的国色天香,明天晚上9点我有时间。” “好,我等你。” 南枝咬唇,用力下了决心,给徐平城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得挺快。 “南枝,我以为你不会联系我了。” 他的话里带着阴郁。 南枝吞了吞口水,“是付京尧不准我联系你。” 她说完,牙关都有些抖。 “他凭什么?” “他明天晚上约我吃饭,说是陪他一晚,就撤案放我走,否则为了报复你,也要和我死磕到底。平城,你才是我老公,哪怕出了这么多事,对你的情分总是更深,你知道我很保守的,我该怎么办?” “南枝,你现在才知道社会的险恶也不晚。” “案子结不了,我回不去汕城。我不要陪付京尧。” 南枝最后一句倒是发自内心。 “明天你们在哪碰面?我去找你。” 上次的事,他也窝着一肚子火。 “到时候我提前联系你。” 挂了电话,她攥紧指节泛白。 “图总监,你来得好早。”蓝心月一身浅蓝色休闲套装,两个组员在她对面坐下。 蓝心月坐到南枝这边。 “哇哦,江景餐厅,图总监,借您的光了,第一次来,好壮观。” “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 有个组员看着南枝,眨了眨眼,“总监,总感觉你像豪门里的优雅太太。” 可是她年纪看上去那么小。 “不,我觉得总监像画里的人,超出尘。” 南枝笑,“谢谢你们。” 几人点好了餐,纷纷拍照,自拍。 蓝心月吃得有些心事重重。 “蓝组长,饭菜不合胃口吗?” “啊?没有。”蓝心月叹口气,“抱歉,我满脑子装着展厅的出展画稿。” 南枝点点头,“我看过了,你做的是少数民族的风俗图腾展览,你的结构能力很强,完全没有问题,你有没有想过被打回来这么多次,是犯了最低级的错误。” 蓝心月来了精神,“总监,你快说。” 南枝一笑,“你把图腾下面的民族刺绣署名搞错了,有四个版不对称。” 蓝心月一愣,“天哪,我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她的注意力侧重从配色,用材,构图,花型研究了个遍…… 难怪陆斯明看她像业余的一样。 “万事开头,咱们这一步不是等着让下面的人和客户去发现错误的。陆总是卡了你两次,如果他恰巧也没看出来,东西做出来,可就丢脸丢到展会上了。” 蓝心月脸色一红,“谢谢,我这人一着急就容易忽略一些明眼的错误。” 她很高兴,立刻掏出手机给陆斯明发信息。 别人的失误解决了,南枝开始忧心自己的事。 第二十一章 查看教学成果 南枝走进电梯,图灵森跟了进去。 “昨天江景餐厅可真是大手笔,妹妹出手就是阔绰。” 看了几人发的朋友圈,图灵森开口就是挖苦,“不知道徐平城怎么舍得放你出来吃苦,难道你俩有情况?” “我是觉得呢,有空在这揣测别人的家庭情况,不如多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 南枝浅笑,酒窝微显。 图灵森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永远不慌不忙,优雅温柔的面孔。 是她装都装不出来的涵养底子。 哪怕家道中落,居然凭着恩情转身又嫁给徐家。 “说到家庭情况,你家那个养妹,被付家退婚,不知道有没有哭昏过去呢!” 南枝垂眸,干脆不接话。 她却滔滔不绝,“自然,付家二公子也不是她能把握住的,也不知道这邱佳楠当初给他下了什么迷药,跟付老爷子对抗着,硬是订了婚。” “怎么?你有信心把握住?” “呵,我不假清高,付京尧,谁不想嫁?” “那透露给你一个不给外人说的信息。” 南枝正了正脸色,看向图灵森。 “什么?” 她温柔一笑,“付京尧不喜欢碎嘴的女人。” 电梯停了一下,随着门的打开,她的话被门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笑容僵在脸上。 丁敏章一行人簇着付京尧走了进来。 南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想着他怎么来这了。 尤其还鬼一样站在她身后,让人脊背发凉。 忽然,a字裙和衣摆交界处泛起摩挲的酥麻痒意,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心被人轻挠了挠。 她僵住。 电梯到了24楼,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她身后的大佛用力揉捏一下她腰间的软肉,放开她走了出去。 她连忙跟了出去。 “风齐的付总。”丁敏章向她介绍。 “您好。”南枝稳住心跳。 “嗯,图稿敲定了没?” 他随意扫视四周,视线轮到她身上。 “展厅那边的蓝组长已经沟通完毕在做了。机绣那一批还在审核图案。” 付京尧闻言淡淡点头,丁敏章引着他去了别处。 南枝进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请进。” 付京尧进来,随手关上了门,随意打量着空间布置。 “瑞佳新来的设计总监原来是你。” 南枝紧张地站起身,他毫不客气地坐进转椅,“过来。” 南枝缓缓挪了两步。 被他伸手拉坐到腿上,大掌摁住腰,南枝心惊他的大胆放浪,看了一眼随时可以被打开的门,如坐针毡。 “我竟不知嫂嫂对我如此了解。” 果然被他听到了,南枝臊红了脸,扭头就能和他平视,突然发现,这几次见面,他都没带眼镜,压制不了的颜艳逼人。 她疑惑,“你不是近视很厉害吗?” “嗯?你再看看。” 他轻扇了一下眼睫,和她对视。 目光胶黏着,南枝别开眼,不想纠结这种问题。 她时刻注意着办公室的门,想站起来,被大掌揽进怀里,侧脸贴上他的脖颈。 “想好答案了吗?” 南枝心里一紧,“我现在在京城工作,如你所说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好吗?” 他把玩着她的手指,轻揉指关节,引起发麻的战栗,“我说了那么多,你只记住了这一句?诚心在哪?” 南枝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心跳乱了几拍,缓缓凑过去,告诉自己脸皮再厚点。 还是攻克不了心理那一关,从小受的教育让她做不到付京尧那般孟浪。 轻轻地,浅浅地一个吻压在他唇角,清晰地感觉到柔软细微的绒毛搔得她嘴唇发痒。 付京尧眸色变深,反客为主,势猛狂浪。 站起身,大手握住纤腰将她放坐在办公桌上,舌尖描了一遍她的唇形后撤离。 “看你是不是好学生。” 他幽深的瞳孔宛若有炙热的火种,照得她的羞耻无处可藏。 长腿站着挤进她双腿间,垂眸看着她,等着验收教学成果。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南枝轻摇头。 “不,我不要。付京尧。” 浑然不知,她这样儿,深深勾起他心底的恶劣,忍不住逗弄她,“那我们做点别的。” 大掌揉着她的膝盖循序往上。 “别。” 她心慌,手轻覆上作乱的大掌,深知他的恶劣。 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笨拙地贴上去,学着他,羞耻感将她焚烧,牙齿有些打颤,错磨破了他下唇。 南枝退后,一点殷红沁珠在他唇上分外妖娆。 他用拇指擦去,轻哼,“报复心还挺强,不及格,得多练。” “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肯直视他,轻轻一推,他顺着力道后退一步,才放她下来。 南枝整理好仪容,抬眼就看到他极具侵略性的眼神落在她脖子上,就如同他们相亲时第一面一样。 她下意识抚上侧面的一点红痣。 “你……我还要工作。”她下了逐客令。 付京尧不明哼笑一声,“晚上准时点。” 南枝气息还有些紊乱,胡乱点点头。 他推门出去。 南枝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调出绣园的背景资料,24幅绣图排列整齐,版权在丁槐手里,这些作品不停地出展,光是吸引同行来观摩也给他们捞了一笔丰厚的油水,更别提其中七幅已经被收进非遗文化展览馆。 让绣园的名声独占鳌头。 她倍感亲切,想起和妈妈一起刺绣的日子。 可是想买断版权,更是难上加难。 怎么能拿到这些版权呢?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前有一心折磨她的徐平城,后有意图直白的付京尧,她进退两难。 昨晚徐父徐母打来电话轮番劝她,想来是老两口不知情她来京城的原因。 她态度明确,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早埋下的雷,老两口就该想到有爆的一天。 她在失败的婚姻漩涡里扑腾挣扎,想奋力上岸。 纤细的背影有些疲惫。 内线丁槐打来电话。 “南枝,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我会对得起您的信任。” 她转椅,看向窗外。 “好,你资历浅,需要打响知名度,明晚我带你见几个客户,你做好准备。” 南枝应下,挂了电话。 第二十二章 两虎相斗,隔岸观火 南枝如约来到国色天香二楼。 进了包厢,心里惴惴不安。 她给徐平城打了个电话,“平城,我说让你出面和他谈,他不同意,还说就算你来了又怎样,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她来之前把位置发给了徐平城。 南枝的声音温和柔软,没有半点讽刺的情绪,“我很怕,3号包厢,你来吧。我愿意跟你回去好好过日子。” 那边徐平城应声答应。 南枝手心攥出了汗。 付京尧走进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出神。 “想什么?” 他落座,大爷一样的坐姿,一双勾魂的凤眼直剌剌地打量着她今晚的穿着。 一字抹胸小绿裙,衬得整个人肤凝玉脂,修长的脖颈完全露出来,颈侧一点红痣说不出的风情勾人。 她怎么穿都难掩资本。 “没什么,总觉得该谢谢你。” 南枝起身走到他身旁,倒了杯酒。 付京尧看着杯中的血色,没动手。 南枝饮了一杯,又倒一杯,举起,“谢谢你。” 他扫过玉手,扯松了领带,“胃坏得厉害,喝不了这些玩意儿。” 南枝愣了一下,随即要放下酒杯。 手腕被握紧,她抬眼。 付京尧没撒开,就着她的手将酒喂进嘴里,眼神一瞬不离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 南枝心跳加速。 酒尽,他将人勾坐到怀里,抬起下巴渡了过去。 甜涩绵软充斥着口腔,勾着她的舌调戏。 她推拒,哪里是他的对手。 酒精让人有一分沉沦。 包厢的门被推开。 “付京尧!” 徐平城的声音让南枝惊了一颤,睁开眼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 她挣扎起身,却被死死按在他怀里。 “平城。”她软软出声。没料到他来得那么快。 腰被人掐了一下,疼得她咬住下唇。 徐平城心中一团无名火烧得热烈,南枝还是他的老婆,怎么可以让其他男人碰! 新仇旧恨。 他脸色难看至极。 付京尧视若无睹,低头吻着她的耳垂,引起一阵战栗,“嫂嫂才说了对我一见钟情,怎么又喊来徐平城?莫非你想脚踏两只船?” 她什么时候说的?南枝看着他戏谑的眼睛,仿佛心里那点小心思打算暴露无遗。 “嫂嫂,预谋干坏事之前,打电话先看看四周有没有熟人……”他轻笑吻她唇角。 昨天他就在她卡座后面坐着。 南枝一僵。 徐平城被他的动作刺激到,想到两人可能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恍若抓到奸夫淫妇,怒火中烧,拎起桌上的酒瓶丢了出去。 付京尧利落地挡开,放开南枝到一边。 “啧,暴躁不好。” 他瞅了一眼南枝,痞笑,嘴上说着,手上又是另一回事,脱了西装外套,抽掉餐桌上的围巾布条缠在手上,快速挥拳。 徐平城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他看着南枝震惊的眼神,勾起笑,“嫂嫂别担心,好歹我也混过几年军队,你老公这点本事还伤不了我。” 谁担心他? 南枝本意就是徐平城来了后,她利用他的大男子醋意拱拱火,他和付京尧打起来,让付京尧把人撂进去。 她再求付京尧帮忙,以离婚为要求,让徐平城签字,再把他放了。 到时候,一刀两断。 她稳住心态,“那……就好,他怎么办?” 他仿佛看穿,眼底混着不辨真假的宠溺,“嫂嫂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 南枝从托特包里翻出准备好的文件,“字我已经签了,你签上字,我们一别两宽,否则,我就让付京尧把你关进去,他,他什么都听我的。” 她没什么自信地看了他一眼,付京尧听着她的狐假虎威,眼神暧昧,却站直了身子,不言而喻。 徐平城扫了一眼离婚协议书,又看看同一站线的两人,“南枝,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呵呵,我真的小瞧你了,竟然联手给我做局,与虎谋皮,付京尧的手段把你吃干抹净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是为了报复我……” 南枝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和付京尧是串通一气,她没多做解释。 “签字。” 态度坚决。 “想摆脱我?”徐平城冷静下来,“你休想。” “你不签字,邱佳楠永远见不得人!” 虽然签了也不见得能见人。 “啰嗦,没得谈就走法律程序。” 付京尧拨了电话,先报了警。 出警的是梁钊。 “老熟人啊,你又闹事儿?” 他带走徐平城时,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 他们仨位,这到底算什么关系? 一地狼藉,付京尧真是个狠角色。 肩上砸下重量。 “你,你干嘛?”她以为付京尧又闹她,推了一把,没想到她轻轻一推就把人推倒在地。 “你这女人,用完就扔,真是狠心。”他疼得咬牙。 “你怎么了?” 南枝被吓到,脚尖却朝外,付京尧见状眯眼。 “你要敢把我扔这自己跑了试试。” 南枝无语。 上前扶起他。 “带我去楼上客房休息。” 他似是忍得有些辛苦,鼻尖沁出汗。 南枝听话地带他开了间房。 打开灯,把人放床上。 他撑着头,脸上表情强忍辛苦,“把灯打开。” 南枝一愣,看了眼灯,以为他在戏弄自己,“开着呢……” 付京尧闻言抬起头,扫了眼四周。 南枝发现他的眼睛虽亮,却一片茫然,心里咯噔一下。 他表情少有的正经,沉声,“过来。” 她犹豫一下,坐到他身边。 他的手摸索着拉住她的手,闭上眼睛又睁开,黑暗一片打着漩涡没有任何光影。 “你,怎么了?” “没事,揍得太忘情,动了点旧伤,歇歇就好。” 他把她揽入怀里,“让我靠会儿。” 耳边是他的心跳,很快,南枝感受到他安静下的片刻慌乱。 她不自觉地伸手轻抚上他的背,像有莫名力量牵引,轻轻拍着。 她柔声开口, “你,很不舒服吗?我怎么帮你?” “亲我一下。” 片刻的温馨消失殆尽,南枝起身离开,被他拉住躺在床上紧紧圈着,“陪我睡会儿,别闹,嗯。” 南枝清晰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和徐平城也没有过同床共枕。 她的心突突,在安静的房间里,充斥着她自己的耳朵。 就眯一会儿。 她想。 再睁眼却已经天亮。 她揉了揉眼睛,身上被子盖得稳稳当当 隐约听见有人在打电话。 “嗯,两次,不久之前一次,没多久,只一分钟大概。” 是付京尧,“这一次是昨晚,持续有半个小时。” “嗯,两次都是打架后。” “腿伤有点复发,腰和手不碍事……” “好,我会注意。” 她下床,颀长的身影抄着口袋站在窗前,背对她,她不想故意听他电话,走进卫生间洗漱。 她磨蹭着出来,付京尧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眼睛炯炯有神,哪有半点昨晚的脆弱样儿。 “你……还好吗?” “我送你回公司,徐平城已经看管起来,估计汕城很快会来人。” 南枝竟然有些不习惯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下一秒,他扯唇,“到时候全家发动嫂嫂回汕城,如此盛情,怕是你难却。” “除非离婚,我不会回去。”南枝起了决心,怎会再给徐平城伤害自己的机会。 “他们要是缠着你呢?” 他伸手摸上那颗红痣,摩挲,低语,“使劲儿缠,天天去堵你,缠得你没招儿,或者先同意离婚,把你骗回去,再囚禁你……” 她的住处在公司宿舍,谅他们不会闹太大动静。 毕竟他们不是直白的离婚关系,中间夹着一层养女邱佳楠。 “住我那去。”他语调认真,“他们不敢找你麻烦。” 南枝发自内心地觉得不合适。 见她不语,他抽出一张门卡塞到他手里,“钥匙,随时可以来。” 第二十三章 敢耍我,后果你承担不了 “南枝,南枝?” 南枝回神,看向丁敏章,整个部门的总经理,也是丁槐的外甥,上下敬称一句小丁总。 今晚是丁槐特意为她攒的局,拉了丁敏章和两个组长作陪,场子热了起来,众人聊的火热,她有些跳脱。 “对不起,小丁总,我刚刚想着图样的事,走神了。” 其实不然,她在想前几天付京尧的邀请。 她纠结这种进一步危险,退一步无路的状态。 丁敏章温柔一笑,“设计总监是肱骨之位,你刚上任压力自然很大,绣园运作已经很成熟了,你不用太过着急。” 南枝觉得丁敏章和丁槐做事说话风格如出一辙,总是温和地恰到好处。 “你把重心放在最新合作的风齐公司上就好,他们公司新起步,要求也多,其他的你可以放手交给两个组长去做。” 南枝点点头,“谢谢。” 丁敏章微笑,“还能喝吗?以后这种应酬会很多,很考验酒量。” “我,一般。”她的确没怎么喝过酒。 “你老家是汕城的,茶文化历史悠久,刺绣南北方各成一派,风格迥异。” 丁敏章放松地把手臂搭在她椅背上,从后面看上去像揽着她。 酒精让南枝也放松下来,“我家原本是城南的,那里最有名的外贸是一家桂花酒酿公司,度数不高,喝起来回甘无无穷。” 丁敏章垂眼看着她酡红的脸颊,轻浅的酒窝,整个人温柔俏皮。 眼中的温柔加深,打趣道,“我知道,毕竟,绣园就在城南。” “是哦。”她低笑一声,“我有一年没回去过了。” 那里长眠着她相依为命的人。 “你很快就能回去。”丁敏章给她把酒换成了果汁,“风齐要做一批大货机绣,过两天我们得去城南凤君山镇上考察当地罕见的图纹。” 南枝闻言眼睛亮晶晶,“好啊。” 情绪一激动,她想上厕所。 回来的路上,撞上一个男人。 “图南枝?” 南枝回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是谁。 “张良。” “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你。”张良打量了她一番,从高中到大学他们一直同校,只是交流不多。 也算是她家道中落的见证人。 “是巧,我们公司聚餐。”她无意多聊,点点头就要离开。 “毕业后,你去哪了?怎么没消息了?里面老同学聚会,都是各行精英,走,进来聊聊。” 张良放肆地拉住她的手,就要把人往包厢带。 “我还有事。”她挣开,对这个同学没什么好印象,大一那年,她拒绝了他的表白,他就在各个论坛上开始散播她是家道中落大小姐过不了苦日子,专门给有钱人当小三的谣言。 “还当自己是图家大小姐?拿什么乔,毕业了没一点消息,你不会是真被富豪包养了吧?” 他估价的视线上下打量,“开个价。老子现在是付氏旗下电子公司的总工程师,有的是钱,我也包一个月玩玩。” “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嘴和屁眼儿组装反了?满嘴地喷粪!” 南枝刚要开口,怒气冲冲走过来的蓝心月把她拉到身后,“晦气,一张嘴就是狗屎味儿,隔八个房间都能闻到!” 骂人的文化底蕴如此深厚,南枝暗自佩服,姚笙也得叫声师傅…… 她就是当场不会发挥,事后找补又无济于事的那种人。 “谢谢你。心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回去吧。” 两人转身离开。 张良脸气得通红,低啐了一句,转身却看见对面包厢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付总,您也在这。”他立刻赔上笑脸。 付京尧长身玉立,一身休闲装,轻靠在门边,嘴里叼着根烟,轻闭了闭眼,手心向上招了招。 张良走过去。 付京尧眼神盯着南枝离开的背影,嗓音凉凉,“包她一个月多少钱?” 张良一愣,“付总有兴趣?嗐,她只是长得清纯无辜,实际上在大学都被无数人包过了,风评差得很,大一那会儿,听说连残疾人的约都接,啧啧,我们校友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她强。” 付京尧用牙咬着烟,一手抄着裤兜,一笑,招招手,“进来聊。” 男人都那点心思。 张良一喜,跟进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小丁总看你去了那么久没回来,才让我出来找你。碰上的什么晦气玩意儿。” 蓝心月带她回到包厢,桌上的男人吹得热火朝天。 她们两人坐到一边的桌游区。 南枝陷入回忆。 那时候图家二房打定了主意吃绝户,故意拿父亲的死去刺激母亲,许云画气得心脏病和抑郁症并发,妈妈要强,不愿意挟恩以报,她们手里的积蓄几乎都投入了治病上。 那阵子只要能帮妈妈吊住命,她边读书,边接了不少兼职挣钱,本就温软的性子搓磨得越发能忍耐。 “走了。”丁敏章出声提醒二人。 南枝起身和众人又客气了一番,陆续走出房间。 走到大门口,她脚下一顿,不远处一人举着手机,张良跪在地上直播,脸上一侧有烟头烫伤,打着自己的脸,“我嘴贱,对不起,我造谣图南枝。” 那个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南枝愣住,她不会以为这个人突然转性是因为对她的愧疚。 出神间,她踩空一个台阶,丁敏章揽住她的腰身,扶稳。 “小心。”他也看到了张良,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也听见嘴里念叨着南枝的名字。 “认识?” “谢谢。”南枝和他拉开距离,“不认识,也许是什么恶作剧吧。” “我送你回宿舍。”他点点头,没有多问。 丁敏章去取车。 南枝等待,一转头看到付京尧靠在车身上,指尖夹着一点猩红,惬意地打量着她,吐了口烟雾,眼神意思明确,让她过去。 她犹豫一瞬,不太情愿地挪了步子。 “丁敏章对你不怀好意。”他大掌抚上她的脖子,摩挲着红痣。 大庭广众,南枝紧张地挡开他的手。 “丁总只是人好。” 论对她不怀好意,眼前的这位更是重量级。 他嗤笑,“你见过几个好人,这么快就信任上了。” 南枝不吭声了。 “草包软蛋。”大手用力捏了她脸颊一下。 南枝疼的眼眶泛红瞪着他,还是闷着性儿不吱声。 他反手用手背轻摩挲被捏过的地方,“钥匙给你你不接,说是考虑,考虑得怎样?” 去了代表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不能去,说不清楚。” 她低声回答。 “明白了,不想给我睡,但想让我帮忙。” 南枝觉得他总结得十分到位。 她就是这种心态,自己也明白,说白了就是想要脸地有些不要脸。 他的话更直白,“那帮你离掉婚给不给碰?” 混蛋又斯文。 可能是被邱佳楠的事刺激地厉害。 权衡了许久,南枝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付京尧歪头一笑,风流不羁,踩灭烟头,“好,等着。” 他转身拉开车门,丢下一句话,“南枝,要是敢耍我,后果你承担不了。” 第二十四章 徐平城不合格,我来教 南枝这几天清净地仿佛前阵子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这才是她的人生正轨。 她收拾着行李准备和丁敏章一起出发去凤君山。 安稳的心境在机场看到付京尧那一瞬间瞬间下沉。 不是说风齐出差的人是陆斯明? 她缓了步子,微微侧到丁敏章身边。 “付总?”丁敏章也颇感意外。 “这批货事关风齐名气的第一枪,我亲自来跟。” 丁敏章更讶异,对于付氏集团而言,风齐不过是九牛一毛,何至他亲自过问。 “图总监有颈椎病?”他的目光凉凉落到几乎紧挨着丁敏章的南枝身上。 低着下巴,顺眉耷眼,不知道还以为是丁敏章的小媳妇。 “呵,付总的关心别具一格。”丁敏章平日和付京尧打交道只知道他不怎么开玩笑,行事杀伐决断,对于他的打趣颇感意外。 南枝皮笑肉不笑,“付总好。” 付京尧身边的秘书阮清清开口提醒,“付总,登机时间快到了。” 几人心思各异。 一直到下午,到了下榻的酒店,南枝尽量不让付京尧若有似无的眼神影响自己。 “从这到到镇上还有一段距离,暂时先休息,明天我联系车一起去考察,他们整个村子的服饰图案都特别讲究,这边的人文景观也都很有意思,希望对你能有灵感帮助。” 丁敏章侧头温声细语,“这趟看来付总非常重视,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 南枝发自内心的笑,“谢谢你,小丁总。” “我舅舅和你妈妈是旧识,你的情况我知道一点,私下你喊我一声敏章哥就行。” “好,敏章哥。” 他取了房卡递给她,“你先休息会儿。” 阮清清敏锐地感觉到付京尧的沉默不同寻常,夹杂着一丝凌厉和烦躁。 “付总,是哪里不舒服的厉害吗?”她的视线扫过他的窄腰,落到右腿上,“这边天气阴凉,你……其实不该亲自来的。” 付京尧浅睨她一眼,她抿抿嘴,闭嘴不语。 南枝进了房间,看了眼手机,没有什么消息。 徐家好像一夜之间忘记了她这个人,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要大张旗鼓的打离婚官司,徐家绝对不肯,她只能从徐平城身上下手。 她甚至冒出找到邱佳楠的念头。 徐平城应该也在找她。 手机响起来,她心惊了一下。 是付京尧。 “喂?” “来我房间。” 南枝咬牙,“不合适。” 顿了一下,房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 付京尧挤进来,关上门。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捧起她的脸吻了下来,搂着她摁坐床上,一只长腿跪到床上,圈禁其中,大手抄进头发里,极致厮磨。 她使劲推他,整个人快喘不上气。 衬衫扣子因为挺胸的动作崩开两颗,雪白若隐若现。 调换位置,女上男下,他坐在床上,双手恣意向后撑着。 南枝地转天旋,得以喘息,双手伏在他胸膛,有些迷糊。 “吻我。” 刚做过亲密的接触,他的脸色却并不火热沉迷,反而清冷地命令。 支着架子等她自动送上门。 眼神扫过她遗漏的春光,喉头滚动,“徐平城明显不合格,我来教你。” 南枝摁着他就要起身,被他固定,眼神危险,“别乱动。” 她想,人的羞耻底线一旦降低,就会一降再降。 怕他发疯。 一回生,二回熟。 她缓缓凑近,轻轻贴上,鼻息交缠,心跳如鼓,双手紧张地抓皱了他的衬衫。 见她停了。 在她身下扬了扬下巴,脖颈绷成喷薄有力的线条。 “继续。” 衔着他的唇轻咬,轻扫唇瓣,声响暧昧。 难忍羞耻,眼泪不自觉成行。 她本就是那么老实那么保守的人,他偏教她狂浪耍坏。 这人怎么能这么坏,南枝鼻子发酸。 “哼。”他起身双臂环着她的腰身,垂眸看她发红的鼻尖,“这就又哭了?惯用的把戏,装得一水可怜。” “瞎眼的坏东西。”他咬一下她脖间的红痣,耳鬓厮磨间,言语放浪,“离了婚,哭的再可怜也不能饶你。” 南枝领教了什么叫做被人三两句话羞得不能出门…… 大概是她的眼泪扫了兴致,他闹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 小腹一阵热流,南枝以为月事提前了,进了厕所一看,轻咬下唇。 晚上四人找了家特色餐厅。 用饭时,付京尧兴致缺缺,唯独对一道豆酱焗鸡多用了两口。 南枝也注意到他之前在汕城时用饭也是略显挑剔。 付京尧对上她的视线,用公筷夹了一筷牛肉放她碗里,“店大欺客,比你做的差远了。” 说完,他的表情顿了一下。 南枝一愣,解释,“徐家的饭菜不是我做的。” “嗯。”他又兴致缺缺,“这个还算可以。” 阮清清皱眉,扫了桌上一眼,用公筷夹了一堆菜放到付京尧碗里,“这几样可以吃,不能老是挑食!” 付京尧淡淡瞥了阮清清一眼,却配合地拿起筷子吃了两口。 南枝盯着两人,相处自然,关系不太像单单是上司和下属。 “城南这边的菜和城北相比的确稍显逊色,但茶点非常有名,黄金条糕,青玉碧叶,柔韧有嚼劲,甜而不腻,饭后吃也不烧胃。” 丁敏章起身给几人斟上清茶。 几人聊着聊到人生经历上,丁敏章最坎坷,说是父亲早逝,母亲病重,一直跟着舅舅长大。 但他好似天生豁达,对人生际遇看得很开。 “敏章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谢谢你的照顾。” 南枝起身,敬他。 “客气了,南枝。” 阮清清的注意力一直在付京尧的脸色上,眼前这两人越是有来有往,他的脸色越沉。 她眨眨眼,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一行人出去散步,整个景居如同千年前投射的古栋朱雕,古香新色,红灯拱桥,碧波船移,船上小曲儿缠绵,咿呀动听。 南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回头发现走散了。 这边潮凉,秋季夜间的风格外冰人,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熟悉气息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 第二十五章 离丁敏章远点儿 “谢谢。”她回头看了看,“敏章哥他们呢?” “不知道。” 声音非常不悦。 南枝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也好性儿地没生气。 两人沉默并肩而行。 “你在城南本地读的大学?” 付京尧突然开口询问。 “不,是在城西,刚上大一那会儿,妈妈治病的费用很高,是我时间最紧凑的一年。” 风微微吹动她的碎发,大部分头发压在西装领下微微括起。 “那时候应该很辛苦。” 也许是环境沉醉,南枝听得他的话都轻柔了几分。 她轻笑,“还好吧,当时挺无助的,现在回头想想,也能过来。” “那时候兼职比较多,也有难缠的客户,只想着怎么解决他们的情绪,压根也没时间思考苦不苦。” 付京尧身形一顿,静静听着,看她还能笑得出来,清浅的酒窝漾开。 身边的高大身影突然驻足停顿下来。 她回头。 湖边绿化树正好投影将他包围其中,南枝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咽了咽口水,这大佛又怎么了? 嫌她话多? 她目光一转,看着阮清清举着小花灯兴奋地从后面追来,丁敏章慢条斯理地跟着。 “图小姐,你看这个花灯好可爱,它还可以变形哎!变好多花型!” 阮清清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淘到宝和唯一的女伴展示。 她才注意到南枝肩头的西装,小嘴闭上,再看看付京尧难看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丁敏章也注意到南枝身上的衣服,但很快收起讶异,招招手,给三人展示他淘到的绣花香囊,“你们看,他们都是这本地手艺人手工制作的,我打听了一下,源头就是咱们明天要去的小镇,他们这个标志很罕见,做出来肯定很新奇惊艳。” “这个得考虑一下是免费公用的吗?”南枝惊叹,城南卧虎藏龙,针法真是精致。 阮清清没注意这些东西,她盯着付京尧单薄的衬衫,有些担心夜风扑了他。 南枝察觉到阮清清略显焦急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西装,又看看付京尧,取下西装递给他,“谢谢,我好多了,一会儿就到酒店了,还给你。” “穿着。”付京尧没伸手,绕开她继续前行。 看着他和阮清清的背影,丁敏章笑笑,“付总面冷心热,我忘了提醒你带件外套了。” “没,在这生活二十多年,我早习惯这里的天气了。”南枝一笑,“走吧。” 到了酒店,南枝想了想,敲响了付京尧的房门,把西服递给他。 “谢谢你。” 他转身不理,南枝在门口举着西服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叹气,走进去,把衣服挂到置衣架上。 “别和丁敏章走得太近。”窗边的人忽然开了口。 南枝不解,“嗯?” “我没吃饱。”他蹙眉,“胃疼。” 话题跳跃太快,南枝哭笑不得,“那,你喊酒店送点吃的。” “你去告诉他们,弄点瘦肉清粥。”他发号施令惯了,随口安排。 南枝犹豫,“我去转告阮秘书。” 见他不吭声,南枝退出了房间,总感觉他这会儿怪怪的。 付京尧站在窗边,眼中闪烁着破夜的万家灯火,深埋眼底寂寥,接了电话。 “人找到了。” “嗯,把徐平城放了,消息投给他。”他扬起优秀的下颌线,“再告诉邱佳楠,徐平城坚决不离婚。”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京尧,你搅进徐家的烂事里到底要干什么?当初为什么要求娶邱佳楠,应该不只是为了气老爷子吧?” 咬肌紧绷了一下,“答案我告诉过你了。” “睡……徐平城老婆?”陆斯明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尖叫出声。 “马上就是前妻。” “疯了。” 陆斯明丢下两个字,挂了电话。 玻璃窗上有潮气的水珠滑落,付京尧微眯了眯眼。 夜景真美,微弱的光芒也能让失而复得的人陷入疯狂。 第二天一早,南枝收拾好自己和丁敏章集合。 一出门愣在原地。 那边阮清清打着哈欠,穿着睡衣从付京尧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又捶了捶,回了自己房间。 昨晚她送完粥人没走? 她忽然明白了阮清清对付京尧紧张兮兮的眼神。 原来邱佳楠的醋意不是空穴来风。 拈花惹草。 南枝揉了揉胸口,不明白窝心的一股气从何而来。 四人坐车上,付京尧闭眼休憩,阮清清哈欠连天。 南枝不受控制地遐想。 “阮秘书昨晚没休息好?是不是生地方不习惯。” 丁敏章递给她一瓶水。 “谢谢。”阮清清接过,捂住嘴又打了个哈欠,“不是生地方,我这经常陪付总跑外地,只是今早上折腾了一阵子没睡到自然醒。” 南枝听在耳朵里,不受控制地想成虎狼之词。 不愧是付京尧的兵。 “南枝还好吧,土生土长的地方。” 南枝点点头。 进了镇子,下了车,南枝立刻被村民的服饰吸引,这样的一角还保留着最原始传统的服饰。 她快步下车拍照。 丁敏章紧跟其后。 阮清清看着付京尧弯腰下车,哈欠都没打完,赶紧去搀扶他。 几人走街串巷,访问了几家老绣娘,做了一堆笔记,拍了好多罕见原始图样,还好有南枝在,一些艰涩的方言她都能听懂。 直到下午,风云色变,宛若傍晚,大雨忽至。 他们躲进一家民国风的家庭住宅里。 “谢谢。”南枝用毛巾擦干了头发。 “山脚一片天,市里一片天,这边的雨说下就下,但是什么时候停就不一定了,可能连着下个一两天都不稀奇。” 女主人热情好客,“家里有两间多余的客房,你们可以先准备着歇下,等雨停了再走。” 丁敏章挂了电话,“车子上不来,先住一晚吧,叨扰了。” “我先拍一下备份。”南枝手绘的图样弄湿了一点,赶紧掏出手机想拍下来,才想起来刚刚顾着躲雨手机摔下台阶打不开了。 “手机坏了。” 她看向左手边的丁敏章。 却有人先一步递出了手机。 “这两天先用我的。” 南枝讶异地看着付京尧。 “阮秘书那里我有备用机。” “谢谢。”她接过手机划开,他圈住她,扶着她的手操作,添加了一项人脸。 他收手,漫不经心地抬眼,视线对上若有所思的丁敏章。 两人视线交汇半晌,丁敏章如平常一笑,“今天晚上两个姑娘一间房,我们先过去收拾一下。” “我,我帮付总。”阮清清在一旁看得清楚,付京尧刚才看丁敏章的眼神好可怕,不像是要去干活,反倒像是要去约架。 南枝全神贯注整理备份,对三人的话浑然不觉。 第二十六章 没有缘分,逃过一劫 南枝整理好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手机还给付京尧,等用的时候再向他借也不迟。 门是老式叩鼻双开,掩了一半。 “雨下的好突然,东西都在酒店,还好今天早上做过一次了。” “嗯,就是少一次也没关系。” “哪里没关系!你去汕城追邱佳楠那阵子耽误了多少天,说了一天都不能耽误的!”阮清清有些嗔怪,“爱惜点自己嘛。” 南枝犹豫间听了一耳朵。 “你是拿我当履历镀金。”付京尧调侃,细听有丝亲昵。 “嘿嘿,相互成就,一举两得嘛,嗯~你听话点好不好嘛,都说了不让你来,这片区域对你身体不友好。” 说着说着,阮清清小女孩儿性情流露撒起娇来。 南枝听得耳根都软了。 “哼,我老子的话我都不听。” “哎呀,人家能不能成大师就看你了,你配合点嘛,本来我跟着你都无聊得闷死了,求求你了。” “那你别跟着我,我随时都可以换人。” 是南枝最熟悉的他往日打趣的口吻。 “不行!才不能把你让给别人!”阮清清口吻严肃起来。 她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走到一半碰到扛着薄被子的丁敏章。 “走,这两条放你们屋里去。” “好。” 南枝铺着床,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敏章哥,你说有没有可能,24幅镇园图版权有被买断的一天?” “呵呵,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可能。” 南枝不意外这个答案。 “因为,版权已经转在我手里,我怎么能傻得让人来买断它?” 他似是觉得好笑,轻笑出声。 “什么?版权属于你个人?”南枝吃惊。 “嗯,我舅舅一个月前就转到我名下了。” 南枝默然。 “我听说我妈妈的《春彩江南岸》挂在丁叔叔的办公室。有机会想看看。” “这有什么难的,回去我就带你去,不过只能站在办公室门口,丁总的办公室可是机密之地。” 他半开玩笑。 “好啊,谢谢你。” “等雨停了,我得快点把手机修好,里面有好多素材呢。” 丁敏章沉思,“南枝,以旁观者来讲。我觉得付总对你……” 南枝叹气,“我们之间的恩怨一两句说不清,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好。跑了一天,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嗯,好,你也是。” 得知版权在丁敏章手里算是意外收获。 没多久,阮清清就进来了。 “图总监。”她打了声招呼,坐到桌子前打开电脑开始记录一些东西。 她不经意扫了一眼南枝手里的手机,合上了电脑。 “图总监,无意冒犯,我只是有一丢丢好奇哦,你和付总是什么关系啊?” 南枝想了想,“我是邱佳楠的嫂嫂。” “啊?那不就是付总的前嫂子?” 南枝被她的用词逗笑,“你这么说也行。” 阮清清呆了一瞬,“图总监,你笑起来好美。” 南枝一愣,脸有些红,“谢谢。” 阮清清收了电脑坐到她身边,“真羡慕你老公能娶到你。” 她对这几家的姻亲也有所耳闻。 眨了眨眼睛,“图总监,是我们付总不够帅吗,你当初怎么没选他?” 南枝好笑,“可能没有缘分吧。” 事实上是他周身散发着让她想逃离的气场,怕靠近一点点就会受到伤害。 她也不明白当时这种感受从何而来。 再加上徐平城完全就是按她审美长得,几乎是一见钟情。 阮清清乐了,笑得没心没肺,漏出一颗小虎牙,“哈哈哈,没缘分就对喽,逃过一劫。” “嗯?”轮到南枝疑惑。 阮清清压低声音。 “我们付总年少时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顶级的头疼人物,有名的坏脾气,在军队待了几年才收了性子,依然难伺候的要命,你这么温柔,嫁给他不得被欺负死。” 南枝忍俊不禁,“你敢这么说自己上司?” 看来关系的确匪浅。 阮清清抱胸摇摇脑袋,有几分小得意,“有姐姐和京川姐夫给我撑腰,我才不怕他呢。” 南枝了然,原来她是付京尧嫂子的娘家人。 她倒不了解付京尧,知道他的名声也是从徐平城和徐父嘴里,为人腹黑冷漠不近人情。 和她接触到的,实在有所出入。 就像她全心全意投入的婚姻,错得离谱。 第二天雨依然没停,大有下他个三天三夜的架势,降水量很高。 南枝把图稿导入电脑,开始整理渲染。 付京尧端了一盘林檎放到桌子上,“主人家给的。” “谢谢,有点忙,我等会儿吃。” 付京尧坐到她身边,拿起一个抽出果蒂,掰开来,挖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张嘴。” 南枝犹豫一瞬,心情复杂,看他的眼神也带着不解。 “不是最爱吃这个?发什么呆?”他捏住她的腮帮子,怼进去了一勺。 南枝赶紧就要接过勺子,“不用,我自己来。” “就这么吃。”他躲开,又挖了一勺,眼神固执,“张嘴。” 又抽什么风。 南枝总觉得从前天晚上他就开始怪怪的,是霸道也收敛了,也不乱对她动手动脚了。 他哪伺候过人,一勺子怼到她舌尖上,疼得发酸。 她这是享受,还是被虐? “疼。”南枝没招,“我自己吃,求求你了。” 看她眼里都沁了泪,他把勺子递给她,“不懂享受。” 南枝轻叹。 “你来喂我。”三分钟耐心,他往椅背上一靠,低睨着她。 “你。”怕不如他意又想别的招儿,南枝低眼一瞧,“我再去拿个勺子。” “就这么喂,你舌头我都吃过,怕什么。” 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正经好话,南枝赶紧挖了一勺堵住他的嘴。 喂了一口,她不经意对上熟悉的幽深危险眼神,脑中警铃大响,放下东西就要躲一边。 他手一勾,圈住人,低头唇舌交缠。 尝够了滋味,才把人放开,冷哼,“甜的发腻。” 他好似来就是为了偷香,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好好工作,吃个东西也不安分地勾人。” 南枝的好性儿快被他磨完。 第二十七章 付京尧哄女人,天方夜谭 雨下了两天半才停。 几人道了谢,收拾行李走人,想着资料准备的差不多了,南枝找了家维修店,等了半天终于修好了。 她赶紧把重要数据又导入电脑里。 有人敲房门,南枝打开门,丁敏章有些着急,“南枝,有批货压在海关,我得回去处理一下,只怕这几天要你自己采样了。” 难得看他慌乱,南枝也紧张起来,“什么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我能解决,我买了回程的票,一会儿就出发,你辛苦了。” 丁敏章嘱咐完匆匆离开。 南枝看着他的背影猜想事情应该不简单。 “眼睛粘住了。” 身后冷不丁的声音,她回头。 付京尧穿着睡衣抱胸看着她。 “公司有点事,我们丁总先回去了,后面几天我继续跟进。” 她好脾气地解释。 “我准备好了,快过来。” 阮清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付京尧扫了南枝一眼,冷冷地转身回屋。 这两人的关系,南枝心里有了猜想。 她回房调出来和文件打算把整理的样品等一下给付京尧过目,他不敲定,明天她还要接着跑。 夜静。 敲门声响起。 她起身开门。 付京尧站在门外,低瞅着她。 不知道又憋什么坏主意。 “淋浴坏了,你的借我用用。” “不行。”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你打电话让人去修。” “防贼呢?”他挑眉,不悦。 贼都比你好防,南枝暗想。 “我帮你打。”见他抬步要进来,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 她快速拨了前台的号码让人上来处理。 付京尧也没为难她,转身回了房。 南枝松了口气,她的心脏在付京尧的锻炼下越发坚强。 过了一阵,敲门声又起。 南枝有了情绪。 开门,没好气地,“又怎么了?” 门外阮清清一愣。 南枝也一怔,“阮秘书,对不起,我以为……” 阮清清没计较地摆摆手,疼得直不起腰,“图总监,我大姨妈突然来了,你带卫生巾没?” “没有,你别着急。”南枝安抚了她一下,出去帮她买了一包。 “我屋有人,去你那换一下。” 二人进了房,阮清清捂着肚子躺到床上,打滚都打不动,“哎呦,哎呦,怎么就托成了个女人啊,疼死我了。” “图总监,忘,忘拿内裤了,麻烦帮我拿一下,就在我行李箱里。” 都是女人,阮清清没羞臊。 南枝回去敲了敲门,她隐约猜到阮清清浴室的人是谁,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果然,付京尧头上还顶着泡沫,裹了浴袍给她开了门,有丝讶异,“你……” 南枝冷着一张脸儿,“我帮阮秘书拿样东西。” 他瞧着她的脸色欲言又止,又进了浴室。 南枝找好衣服就回了房间。 阮清清换好,“谢谢你,图总监。” 她才想起来解释,“那个,那个,付总给你开的门?” “嗯。”南枝给她倒了杯温水。 “你别误会,他房间的淋浴坏了,找人修了半天没修好,才借了我的浴室。” 她抓了抓头,头皮发麻,“你别误会。” “这是你们的私事,我没立场置喙。”她递给阮清清水杯,声音温柔,“喝点热水。” “你真善解人意,太谢谢你了,加个微信,我把钱转给你。” 南枝没有拒绝,“加微信可以,钱就不用了。” 两人互加了一下。 “那明天我请你吃东西。”阮清清虚弱一笑,起身回了房。 一早,三人下去吃早餐。 南枝把整理好的样本给付京尧看,他扫了一眼,“不行,你再想想。” 南枝没吭声,把电脑抽回去。 三人出去继续采样。 大条的阮清清都感觉到气氛怪怪的,应该说是付京尧好像一直在吃瘪。 吃南枝给的瘪。 他坐哪里,南枝就走开去一边。 他指点哪一款图样,南枝很配合地听完后,转身就走。 他的主动示好,南枝全都有意避开,无形的,很自然的。 吃饭时,他默不作声,阮清清却瞧见他夹了好几筷子菜放人家碗里,南枝把饭都吃完了,到底也没碰他夹的菜。 阮清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卑微低哄”。 随即,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地差点笑出声。 那可是付京尧,年少时全京城最混的一位,小时候大院子弟打架1v4,商场上手起刀落,战绩可查。 再说了,人家可是有老公的,他卑哪门子的微? 付京尧哄女人更是天方夜谭。 跟他身边那么久,都是狂蜂浪蝶往他身上扑,就见他追过邱佳楠一个。 阮清清笑自己来姨妈情绪混乱了。 一抬眼注意到自己的傻笑正被付京尧冷冷盯着。 她敛了嘴角,这眼神才对嘛,一定是她来姨妈感统失调了。 付京尧起身离桌。 “图总监,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南枝看向阮清清,放下筷子,“没有,只是没有让你们公司满意的图样,有点焦虑。” “付总是要求严格了点,你也别太大压力,说不定哪一款他冷不丁就满意了。” 南枝垂眼看着碗里的菜,食之无味。 阮清清接了个电话,“喂?陆总,是啊。” “啊?必须回去吗?可是付总……” 阮清清表情严肃起来,“哦,好的,我买最近的票。” 挂了电话,她四处张望付京尧的身影。 片刻,付京尧落座。 “付总,陆总有急事让我回去。” “那就回去。”他眼皮不抬。 “哦,那我买最近的票了。” “嗯。等会儿我陪你。”他饮了口清茶,蹙眉。 “那你和图总监什么时候能忙完?” “看情况。”他瞥了一眼南枝,拿起餐巾沾了沾嘴,不痛快地放下。 南枝没料到付京尧送走阮清清后很快回来了。 她开门,他沉默着进来。 “付总,你看一下这一版图案可以吗?” 她坐在桌前,眼下有淡淡乌青,付京尧将视线放到电脑上,“你觉得这个图案大众能接受吗?不要迎合小众品味,我们的定位是特色,合理,改良,广应用。” 南枝脑子里自动转化成一句话——五彩斑斓的黑。 桌沿边骨节分明的手撑下,他在身后将她笼罩其中,一只手在笔记本上移动,“视觉冲击别那么尖锐。” 南枝点点头。 付京尧垂下眼,嗓音懒懒,“今天怎么耍性儿,我哪里得罪你了?” 第二十八章 赶着早八离掉婚 “怎么会。”阮清清和他不清楚的关系让她感到一阵心烦。 付京尧直起身,黑色衬衫因为他的动作利落撑起,双手抄兜,双眼微眯,语调平静,“如果是因为工作上的不耐烦,这是你作为乙方必须无条件完成的任务。我没那么多耐心去哄你这种特别不专业的情绪。” 本来没别的情绪,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了点委屈。 “我没有,我会改好。”她头也不回,调出文件开始修改。 空气静了一瞬。 瞥见他转身出去撂下一句话,“别关门。” 她专心弄着。 片刻,付京尧回来,她也不管,随他任意走动。 直到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敲键盘的手停了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伸了个懒腰。 浴室门拉开了条缝,伸出氤氲着热雾的手,骨节有力,青筋欲破,“浴袍递给我。” 南枝看了一眼床上的浴袍,听话地拿了递给他。 下一秒手腕被抓住,一声轻叫,整个人被抓了进去。 温热的淋浴喷洒而下,浇湿她的衣服。 屁股被大掌托抱起,背抵上冰凉的瓷墙,更往他怀里瑟缩了一下。 “不要!”她惊叫。 他关了淋浴,垂眸瞅着衬衫在她身上印着斑驳的湿痕。 “到底为什么反常?”他用下巴轻点她的额头,逼她抬头。 “你,穿上衣服,出去说。” 她别开眼。 “就这么说。”大掌托着她的臀颠了一下,让她紧贴腰身。 “你,你房间浴室还没修好吗?” 南枝羞耻难忍,扭了一下,却只是徒劳得用软肉紧蹭了一下炙热的手心。 “哼,就是要用你的,能怎样?别打岔,不说明白,今晚你别想安生。” 对上他眼底从来不掩饰的直白,加上这阵子对他侧面的了解,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没,我只是在想和徐平城尽快离婚的事。” 她学了精,知道他想听什么,顺着毛捋。 “哦?你的意思是急着离婚,迫不及待等我……”他凑近南枝耳边,压低声音笑意裹着沙哑暧昧的荤话。 耳朵发烫,南枝气急。 和阮清清暧昧不明,转身又来撩拨她。 他这算是什么?他的身份,他的家世,让他随心由性儿,拈花惹草,轻狂放浪。 可她的脾性和他完全是背道而驰。 想往他身上扑的女人多的是。 这人怎么就盯上她戏耍! “你,你对我放尊重点,你说过离婚之前不为难我的。” 他闻言低笑,笑她搞不清楚状况,“不尊重你,你这会儿应该被我压在床上用尽108个姿势折腾。” 南枝伸手捂住他的嘴,几乎被气哭。 她算是了解了,什么温和,什么斯文,在徐家的那些日子,他的恶劣还是收敛了。 这个男人就是骨子里坏得令人发指。 他垂眸,见她额前的发滴着水,细碎的水珠清晰地挂在她眼睫上,红着眼,老实地连骂人都不会,黑眸放轻了柔光,低头缠着唇舌闹了一会儿,才放她下来。 她得以放松,飞快逃出去。 他擦着头发出来,甩了甩,“真碍事。” 南枝明白他以前是不羁的寸头,长一些自然不方便很多。 但也完美地遮住他迫人的低压。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南枝防备地坐远了点。 “去哪里?” “你会喜欢的。” 他笑得不怀好意,南枝觉得自己就像是笼子里的小白鼠,任他戏弄。 “我不去,我来这里是为了工作,除了工作上的配合,其他的你无权强迫我。” “这件事,你不去办不成。” 南枝惊讶。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四点就被人叫醒。 什么事急得要那么赶…… 南枝打着哈欠,在看清机票的目的地,瞬间精神。 付京尧要带她去城北! 飞了四个小时,一落地,人就被付京尧押着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南枝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心里没有安稳,反增一丝恐惧。 “你带我回城北做什么?” 付京尧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刚好,已经上班了。” 南枝一头雾水。 到了目的地,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民政局门口,高大的身影,不是徐平城还是谁,邱佳楠挽着他的手臂,翘首以待。 “愣着做什么?又不舍得了?” 付京尧站在她身后,放冷风一样,让她不寒而栗。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徐平城点头离婚的。 但,舍不得,她怎么会!南枝迈步上前。 邱佳楠仿佛是徐平城的镇静剂,他整个人没了前阵子的疯感,看着南枝的眼神跟陌生人一样。 递给她一份协议。 南枝翻看了一下,条件比上一份相差很大,除了两人婚前的个人财产,徐平城只赔偿她一笔500万的分手费。 “这500万赔的是我的确婚内出轨,其他的不用想,严格来说,你才是第三者,我孩子的命和你父亲的命一样重要。” 徐平城下巴冒出了胡茬,说的话利刺一样扎得她几乎喘不上来气。 她头一次恨自己怎么是这副窝囊性子,心里要气出内伤,为了摆脱徐平城,她点头同意。 二人走进民政局。 付京尧抬脚跟上。 “听我哥哥说,你和图南枝搅合到了一起,我还不信,今天一见,才开了眼界。” 邱佳楠伸手拦下他,咬唇,“我想知道,你当初不顾老爷子阻拦,大张旗鼓地求我订婚难道也是虚情假意吗?” 这是她最不甘心的地方,明明一开始她才是手握两张王牌的人,现在却两头狼狈。 “你感觉呢?” 他漫不经心地轻摁下她的手臂。 邱佳楠被他的态度气到,“付京尧,我也不是傻子,你大费周章找到我,让我挽回哥哥,千方百计地搅弄我哥和图南枝离婚,好歹在你身边快待了一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有得意道,“你妈妈的事,和图南枝的妈妈脱不了干系,你是从一开始就打着报复她的目的靠近,将徐家搅得鸡犬不宁!” “你不让她好过,我才是受她牵连!”邱佳楠眼底迸出无穷恨意,她的前路,她的孩子,她和徐平城的关系,一切从图南枝掺入她们的生命开始走向变数。 他这才给她一个眼神,懒懒地睥睨,不屑,“脑子这么好用,就把徐平城看好了,别再让人抢了。” 他快步上楼。 工作人员奇怪地扫了一眼眼前的三人。 离婚当事人面无表情,身后站着的男人审判者一样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三人行的离婚现场,有点少见。 第二十九章 你最喜欢什么姿势 离掉了。 南枝看着手里的红本本,有一刻恍惚。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想必徐家二老都还不知情,不然不会那么平静。 她看了一眼付京尧。 他不慌不忙,约了车竟然拉着她回了徐家。 “去,收拾行李,我等着你。” 他弯腰,低头在她唇上偷香,嘴角笑意不掩,“动作利落点。” “哎呦,我的老天爷!” 迎面撞上的许妈,脸色煞白,“少,少夫人,姑姑姑……姑爷?” 她是不是老了,眼花了,这怎么可能。 南枝尴尬地推开他,轻声开口,“许妈,我和平城已经离婚了。” “什么?”许妈怀疑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 南枝没有多做解释,回自己房间收拾好了东西,拉着行李箱,迎面碰上徐平城。 “南枝,跟着付京尧,你不会有好果子吃。” 徐平城压下心底叫嚣的奇怪情绪,“佳楠说,他不过是为了报复你,才接近你计划了这么一大出连环计……” “不劳你废心了。” 她淡淡掩下眼眸,拎着猫厢,拉着行李,走到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一年,承载着苦乐的地方,眼底干净清澈。 车子开到酒店门前,南枝疑惑,“时间还早,我们不直接去机场吗?” 他胳膊支在耳侧,歪头打量她的视线直白不言而喻。 她忽然想到什么,浑身不自在起来。 付京尧没给她扭捏的时间,安排酒店人员看好了潼潼,拉着人直接进了房间。 行李箱被推到一边嘭地撞上墙,悠悠弹回来。 南枝难以喘息,知道自己逃不掉,“我,洗,洗澡。” “一起。” 他喉头滚动,搂着她挤进浴室,衣服一件件丢出来。 打开淋浴,温热倾泻而下。 “你,别看。”南枝羞涩双手环胸,却无意挤出令人自制力崩溃的线条。 没了布料的阻隔,肌肤胶吻。 急匆匆胡乱冲了两下关掉。 “你最喜欢什么姿势?嗯?” 他垂眸问着,却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喉结上下滚动,衔着她的唇调戏,“不如,咱们都试试。” “你,你别说话。” 她轻喘,躲不开掌控,扭了一下,却是紧蹭了一下大掌,她的羞赧搅拌着他眼底浓郁的情欲更是催化剂。 闻言,他混笑,耳边荤话放肆。 怀里的人羞得浑身发烫,强劲的手臂托高她的身子,调到方便他撷取的位置。 男喘女泣,气氛灼热。 门外的电话突然响起。 南枝推了推胸前的头颅,声音破碎,“电,电话啊。” 付京尧不理,专心埋头袭香,这时候,管他大爷干嘛。 一室旖旎被南枝的痛苦尖叫打破。 指甲抠入他肩背里。 他大手揉搓带来的肌肤欢愉完全压不住那撕心裂肺的疼。 付京尧不可置信,“你……” 他眼底化不开的墨色一缩,将人揉进怀里,轻吻她的眼泪,青筋微跳。 一场情事,南枝几乎小死。 她一觉睡到了晚上。 睁眼时,穿戴整齐的付京尧在床尾屈腿跪上床,探身。 “付京尧!”她羞得要起身,却被大掌摁住。 “别动,挫伤了,一会儿就好。” 她捂住眼。 片刻,腿间的人起身。 卫生间传来洗手的水声。 她拉起被子捂住头。 “怎么,不舒服的厉害吗?” 床边塌陷,他坐过来,掀开被子,看着她满身的青痕,眼底略微自责,“我应该再轻点。” “你,你别说了。”南枝夺过被子,脸通红,“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他拿来衣服,跪床上,勾过来人,“我伺候你。” “别动。” 他视线落在洁白背脊上的一小片烫伤,瞳孔一缩,神情复杂,伸手轻抚。 南枝感觉到酥痒,她忍不住避开,抢了衣服自己匆匆套上,“付总,我们两清了。” 他恍若未闻,任她穿好衣服,“下去吃饭。” “我不饿。”她现在一心想离他远点,抓起行李箱推着就往外走。 “慌什么。”他似乎格外地黏人,把人捞进怀里,嗅着发间的芬香,“不饿?那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是情事后的慵懒温柔,“明天再带你去个地方。” “付总,我们出来是为了……” “啧。”他嫌她话多,低头堵住嘴。 两人闹着,又闹到床上,他起了瘾,想着她受不了。 轻咬掉肩带,唇沿着曲线向沟壑摩挲,连哄带亲,低声诱求,拉着纤手向下。 南枝打开水龙头,凉水冲不去比脸还发烫的掌心高温。 这人真是坏得一流。 她刚出去,人又贴着后背拥着她,声音性感沙哑,“下次穿着旗袍。” 她心里一咯噔,挣脱怀抱,脸色认真,“付京尧,没有下次!” 他坏笑,“那就下下次。” 看她老实地噎住,敛了笑,轻揉她的脸腮,“这性子可不行,得有点锋芒。” “跟着我,我教你,谁欺负你都不行。” 听听,什么话他张嘴都能说得动听,欺负她最狠的人,他怎么不知道照镜子。 “你身边缺女人吗?为什么是我。”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吸引他的地方。 “我看不上她们,就你对我胃口。”他说的诚恳,眼底闪烁的认真让南枝心跳漏一拍。 “胡说,你明明和阮秘书……”怎么还和他争论上了,南枝欲言又止。 他恍然大悟般,仰头乐不可支,在红痣上狠亲了一口,“原来,昨天是吃醋了。嗯?” “你……” “秘书只是虚衔,清清是我的私人医生。每天都要扎针按摩,她责任心比较强。一心指望我彻底痊愈给她的医师履历镀金。” 他说一句亲一下,南枝快在他织就的甜蜜漩涡里溺身。 “你,什么病?” 她恍惚想起那一晚他的失常。 “一些旧伤。”他不愿说太多,“好了,你要是不想下去,我让人送饭上来。明天还有事。” “我认真的,我不想要维持这种关系。”南枝正色,视线掉进他铺就的温柔漩涡。 “那要什么关系?”他轻蹭她的耳朵,漫不经心,“付太太给你,你敢做吗?” 南枝心惊,“我不要。” 他认真盯着她几秒钟,看到眼底的惊慌退缩,闷声,“嗯,再陪我几天。” 南枝下去看了一眼潼潼,笼子里的小家伙看见主人立刻毛线球也不玩了,喵喵叫,可怜见儿地想磨蹭撒娇。 它这副模样让她不自觉联想起楼上那个男人。 耍了坏,又会卖乖。 第三十章 城西之行(一) 一早,付京尧把她闹醒,领着人下去退了房。 “先生,你预付的是三天的房钱,退您两天。” 前台处理好把现金递给他。 南枝脸色通红,原本这三天他打算干嘛不言而喻。 出了酒店,他不由分说扣紧她的手,大掌干燥温暖手心相贴。 大庭广众,南枝四下看了下,做贼一般。 “啧,嫂嫂,已经过了偷情期了。” 他混笑。 南枝忍无可忍,红着脸,粉拳砸在他的肩头。 “你要带我去哪儿?”打他不痛不痒,纯属跟自己过不去,南枝放弃白费力气。 “去个好地方。” 到了地方,二人推着行李箱停在老式的庭院前。 一城四方,风格迥异,若说城北是亭台楼阁,城南是旧时民国,现在城西就是典型的水墨江南,黑瓦白墙,独立院墙错落有致。 门前柳树有些年头。 付京尧拍了拍门。 佣人打开门,掩不住的惊喜,“二公子?” 他慌忙接了二人的行李。 “亭伯,外婆在家吗?” “在,老太太要知道你来,一准高兴的多吃两碗饭。” 南枝有些拘谨,前面走着的人回头,一双凤眼笑意明显,伸手拉住她十指相扣。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南枝低声。 他真是大胆地让人还能再让人意外点吗? 门里走出一位穿着优雅素净的老妇人,脖间挂着圆框眼镜,银白的头发用一根檀木簪子簪得一丝不苟。 “京尧。”老妇人喜不自胜,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视线落到两人相扣的手上,眼里生出惊讶,“你,这是……” “图鸿的千金,南枝。” 他垂眸看她,嘴角噙笑,“我外婆。” 南枝只得上前,喊了声,“外婆好。” 脸上云霞绯红。 “啊……贵客啊。”老太太轻拍了一下付京尧,眼神里有嗔怪,“你怎么搞突袭,这是恩人的闺女,我得设宴款待。” “机会多的是,以后常来,天天来吃,到时候烦得你把人往外推。” 付京尧眼尾上挑,眼底光华流转,神采飞扬,盯着她飞红的脸腮,嘴角得意。 “你别胡说。”她低嗔。 老太太听出他言外之意,惊讶之余又欢喜,“原来,原来,呵呵呵,好好好,快坐,好孩子。” 付京尧前阵子和邱佳楠突然退婚,老太太正愁得慌,自家小孙子野性难控,好不容易订了婚,眨眼又吹了,可把她愁坏了。 老人家,操心的就那些事儿。 老太太赶紧吩咐人忙活了一桌饭菜。 “南枝啊,尝尝合不合口味,今天匆忙,回头喜欢吃哪个告诉外婆,外婆明天吩咐人做。” 老太太越看越喜欢,典型的江南姑娘,非常合眼缘。 “谢谢外婆,我都喜欢。” 声儿也好听,温温柔柔的。 心里又犯了嘀咕,这温柔性子的,可治不住付京尧那混账脾气。 一顿饭吃下来,南枝意外地倍感亲切。 “京尧,脾气要收一收了。”老太太意有所指,“女孩子,得哄着。” “这不得罪了人,领这来让您给帮帮忙吗?”付京尧放松肆意靠着老式椅背,嘴里叼着牙签,领带已经随手扯了,衬衫扣子解了两颗,浅露锁骨。 “啊?南枝,他怎么惹你生气了?” 南枝张了张嘴,看向付京尧,他目光狭促得意,唇边不怀好意。 “没有,外婆,只是工作上的小摩擦,付总他……”低叹,“脾气很好。” 南枝仔细想了想,还真是,除了执着于睡到她,付京尧还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为难过她。 只是此时她怎能预料,他的为难她承受不了万之一分…… 老人家乐了,掩着嘴,“哈哈,活了这么久,头一次听到有人夸他脾气好。” “哼,就您,乐意败坏您外孙的声名。” 付京尧投给南枝一个“算你有良心”的眼神。 用过饭,付京尧领着南枝前后院介绍了一遍。 “外婆备了两间房,你要是睡不习惯,我牺牲一下,过去陪着你。” “不要,您可千万别牺牲。” 南枝杏眼微嗔,斜挑了他一眼,染上几丝风情。 付京尧停下步子,微眯着眼,唇角微动,南枝预测他想干嘛,赶紧逃跑,还是晚了一步,人被掐着后颈吻了个结实。 “坏女人,好好地说着话也耍招儿勾人,嗯?你怎么这么坏……” 他轻蹭唇瓣间呢喃,喘着鼻息,“在徐家庄园温泉就故意勾我,我可是你妹夫。” “唔……”她羞得欲哭无泪,比窦娥还冤,合该下场雪净净冤情。 “嗯?我都打算不管你了,又托丁槐到我面前哭惨,真是勾着魂儿的使坏。” 他轻咬个不停,将人箍在怀里数落。 “我,我没有,啊。”她被亲得失了魂儿,本能地勾着他的脖子,被他锁在怀里纠缠。 亭伯不经意闯见,一激灵,没吭声捂着眼退了回去。 入夜,付京尧出去了一趟。 南枝和外婆坐在灯下绣花。 “您的手艺真好,荔枝绣的饱满欲滴。” “年轻的时候舞刀弄枪,退休了发现拿起来绣花针用的竟然也挺顺手。”老太太推了推眼镜,似是回忆,“京尧的妈妈就是随了我性子,特独立,要强。” “你别说,还真让她闯出来了名堂,最后轮调在卫健委会会长,眼看任满到期,却在查一起代孕案里栽了跟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想不开,不,我的女儿不是脆弱的人,她怎么会……” 老太太叹口气,“京尧的脾气是十足十地像他妈妈,这孩子,出生的不是时候,付应山和我家宋婕闹离婚时才发现有了他。身份也不好离,两人这才继续过了下去,但那时候年轻,他们都忙着往上升,根本无暇顾及京尧,京川那时已经5岁上了学,京尧从断奶就丢给保姆带,纵得他小祖宗的性子……” 南枝静静地听着,手里的绣花动作没停。 “这孩子脾气难缠,21岁那年被付应山丢进军队,第三年意外受了重伤,磨下去的性子几乎反弹变本加厉,养好伤,反而收了性,后来从了商,我知道这一年来他一直放不下他妈妈的事,这孩子嘴坏,心思重,其实心却不忍。” 安静的屋内,针刺绣面的声音都分外清晰,南枝听见自己的心莫名快了几拍。 第三十一章 城西之行(二) “外婆,付氏集团付总打理得井井有条,空有脾气的人做不到这一点,他很厉害,成长的很优秀。” 南枝绞尽脑汁凑了句安慰的话。 一抬眼看见高大的身影在门边,灯光将他的影子往后梳,皮肤白得发亮,眼底是轻笑玩味。 南枝耳尖一热。 “外婆,早点睡,还做什么女红?” 他上前收了两人的绣框,放到置物篮里。 南枝洗漱完毕,刚换好睡衣,门被敲响。 付京尧拿着纸袋进来。 他转身锁上了门。 “涂药了吗?一天一夜了,应该好了吧?” “好了,不用涂了。”怕他再亲自动手,她赶忙打消他的念头。 却不知正中他下怀。 “那我买对了。”他慢条斯理地从袋子里拿出瓶瓶罐罐。 那个小方盒,南枝一眼脸红。 “我要睡觉了,你的房间不在这,出去。” “谁说的?这就是我的房间,你鸠占鹊巢,还敢撵我,谁给你的胆子?” 他挑眉,亲昵玩味,说话间走到她身前,目光如炬,“我们来试试小叶紫檀千工拔步床结不结实。” 手抵上他的胸膛,才注意到他的睡衣扣子没扣好。 “不行,付京尧,你不能这样。” “哪样?”眼尾笑意恣意,她的睡衣是系绳,大手缓缓上扯。 探了进去,眼神幽深,把人拎起来抱坐在腿上,薄唇扫过耳廓,“故意的?嗯?” 不客气地摸索一阵,坏笑。 “别,欺负我。”她无用挣扎,他将衣服轻轻抽出她的双臂,咬上衣服肩头,抽离身体。 “我,怕疼。” 她这话不假,紧张地腿肚子一抽一抽的。 “乖,我买了东西。” 床褥塌陷。 冷眼看她一步步颤抖崩溃。 小兽呜咽。 看她可怜地摇头,冷冷地恶劣嘲笑,“你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嗯?嘴巴怎么那么能说会夸。” “嗯?嗓子眼里装腔?怎么是你说出来的话就比别人动听?” 南枝迷糊,他沙哑低哄,“别忍。” 低眸注视,视线胶凝。 他身体力行,证实了再结实的床动静太大也得嘎吱乱响。 南枝一觉睡到九点多。 太失礼了,她匆匆洗漱,照镜子的时候吓了一跳。 脑子里一闪羞人画面。 这个男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从行李箱找出高领衬衫和长裤,披了件卡其风衣,确定严严实实的,抬手扎马尾的时候,皓腕上的牙印心惊。 耳垂鲜红欲滴,他坏心逼她崩溃,她自己堵住嘴咬的。 一声轻叹。 南枝匆匆赶到主屋。 付京尧悠闲地吃着早餐,见她进来了,脸色一正,眉眼一凛,“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起这么晚?” 明知故问,这人真是坏透了。 老太太见她红透了脸,想着是被付京尧说的不好意思了,瞪了他一眼,差点一筷子敲他嘴上,“你这么凶干嘛?” “外婆,抱歉,我晕车厉害,睡过头了。” 她坐到桌前。 “乖乖,还不舒服吗?一会儿让京尧带你去开点药。” “没事的,我好多了。” “外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他眼角微收,眉尾上挑,意味深长。 南枝瞪他一眼,细嚼慢咽,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汕京菜色齐全,大概是照顾付京尧的口味。 “好,吃完饭,派给京尧你一个任务,今天是七月十五,出去买些河灯,你和南枝晚上,去长顺河尽尽心意。” 老太太特意制造两人独处。 南枝闻言,眉心微动,眼底起了波澜。 她走出院门,就见付京尧抄着兜打电话,语气讽刺。 “没空,后天飞m国。” “行啊,声势造得够惨点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场面搞得盛大些才够弥补你的深沉父爱。” 那边气急骂了一句。 他从喉间滚出嗤笑,“不要正好,反正你儿子多。” 摁了电话,表情阴沉。 侧头看见她站在院门口踌躇,伸出手,“牵着我。” 南枝自然是不愿意。 他上前一步把人捉住,塞进亭伯备好的车里。 “一会儿买了灯,还想去哪逛逛?” “我想赶紧结束工作回公司。” 她抓紧了安全带。 付京尧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眼神复杂,“明天就能走,回去了想急着摆脱我?” 南枝晓之以理,“我谢谢你帮我离掉婚,我也已经兑现承诺,以后请桥归桥,路归路。” 推背感猛地加重,她吓得脸色苍白,“你,开太快了!” 他不理,脚下油门没松,从中控拿了根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点燃香烟,颈部线条绷得犀利,抽了一口,夹在右手里,虚扶着方向盘。 车子呈箭矢速度飞快驶出,南枝是真的生气了,“付京尧!你不要命了!” 她气得胸脯用力起伏,杏眼怒瞪,大有下一秒扑上去锤他的架势。 他瞥了一眼,咬着烟混笑,一语不发,脚下油门加深。 南枝不敢扑上去打他胳膊,也不敢轻易晃动他。 她从副驾驶探过身子,伸手捏上他的耳朵用力一拧。 下了狠劲,旋转按钮一样。 付京尧咬着烟,“嘶”地一声,还没张嘴骂人,嘴里的烟也被人摘了摁灭在烟灰缸里。 “开慢点!不准在车里抽烟,闻得人头疼。” 他轻哼,“泼妇。” 南枝只盯着油表盘,感觉到他明显的减速,才松出一身冷汗,“万一对面来车怎么办,我还没活够呢!” 他看傻子一样,“这是单向道。” 南枝一噎。 这一块儿清幽偏僻,他悠悠停在路边,“你当然得好好活着,我还没睡够呢。” 不知道哪个字触发了机关,空气静了一瞬,他的眸色变深。 南枝可太熟悉了。 解了安全带就推车门,晚了,人被捞过去面对面坐腿上,看着他眼底欲色浓重,心有戚戚焉,“你别乱来。” 他抓住她的手指轻吻,声音喑哑,“这样试试。” 就知道!南枝奋力挣扎,“你怎么……你满脑子只有这事?” 他明知故问,大手捣乱,感受着隔着衬衫的细腻软肉,“什么事?” “睡觉!”南枝说的还是太文雅,“你放开我!” 大白天的,在野外,她接受不了! 第三十二章 城西之行(三) 付京尧将人摁在胸膛,低声发笑,“我说的是用这个姿势开车,你想哪去了?哼,满脑子冒黄油的坏女人。” 他圈着人,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继续发动车子,“趴低点,别影响我开车。” “你,不行,违法。”车子还没完全发动,南枝逃离他的怀抱,坐到副驾驶上,利落扣上安全带。 他用眼神笑她胆儿小,嗓音懒懒,“说违法可以,说我不行,你昧不昧良心?” “付京尧!” 气死人。 两人买了灯,逛了其他地方,南枝犹豫一瞬,买了一块织锦纯色浅绿的布料收起来,付京尧见状没多问。 夜间,放河灯的人擦肩接踵,长顺河两岸边身影高低错落,各色彩灯顺着平静的河面载着思念打破次元漂远。 在这熙攘的河流外是各色悲喜不通的人,南枝温柔性软,却不多愁善感,可眼下也不由得悲从心起。 明明灭灭的生命长河,她自己一人守在岸边。 纤腰被一双长臂收紧,她抬起潋滟的眼睫,付京尧环着她,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对上她的视线,垂眸不语。 喧闹的声音按下暂停键。 南枝贪恋这一刻的温柔,静静软在他怀里,眼眶里的湿润到底没流下来。 “咔嚓——” 两人齐齐转头。 “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拍了一张。”相机小哥拿着照片递给两人,“可以让我留着底片吗?” 南枝下意识看向付京尧。 他捏着照片,噙着笑,点头。 “时间还早,带你去别的地儿逛逛。”他轻吻耳垂,语气是平日没有的温柔,“明天就要回京城了。” 南枝的心忽地空了一下。 她不是杀伐决断的女强人。 会小意贪恋家乡的熟悉和温柔。 她竟然由衷地希望,这一夜漫长一点。 手里的动作没停,针噗噗地扎在浅绿缎面上,从她回来,绣了两个小时,栩栩如生的兔子马上完工。 付京尧属兔。 流氓兔,她没忍住从嗓心低溢一声笑。 换了浅金色的绣线,开始在兔子左右两边绣“一生平安,岁岁顺遂”。 绣个香囊,当是给他最后的谢礼。 付京尧推门而进。 “忙活什么?”他扫了一眼。 南枝柔声答,语气诚恳,“绣个香囊送你,谢谢你。” 他倒了杯水,咕咚喝完,“废这心思干嘛,直接给我睡比什么都强。” 南枝笑容一僵,终是难忍白眼,翻了一个。 他乐不可支,站在她身后,瞄见了字样,眼底墨色流转,迤逦萎靡。 看着白净的脖颈,大手轻抚上去,不老实地顺着肩膀溜进去,往前摸下去。 “你,别闹。”南枝赶紧放下针线。 他把人打横抱起,轻咬耳垂,“坏女人,天天变着法子勾我。” 南枝欲哭无泪,这从何说起。 千工拔步床上的被褥和早起时的整整齐齐一样,帷幔纹丝不动。 昏暗的夜灯照亮一角,明暗晃动。 镜前旖旎,男声诱哄。 南枝还是穿上了旗袍。 只是从上到下全被不规矩地推在腰间,光影斑驳在她撑着镜子的玉白手臂上。 她闭眼轻泣,溢出生理泪水,私心沉沦这一刻。 香囊绣了一半扔在桌子上,被耽误到天亮。 清晨拜别了外婆,亭伯送二人去了机场,窗外一闪而过的休养住宅区,南枝有些熟悉。 “原来……这里我来过。”她看向付京尧,“我来过这附近兼职。” “亭伯,开快点,我赶时间。” 他仿佛对她的话题没兴趣,沉声吩咐,闭眼假寐。 南枝想起昨晚他的应承,目光落在他熨烫利落的领带上,不受控制地脸红。 遮过她的眼睛,绑过手腕,系过脚踝。 破碎压抑的哭声中,他的声音格外冷静戏谑,“又哭?” “就这么不想跟着我?又想什么招儿,欲擒故纵吧。嗯?” 她哭着摇头。 他越是情动极致时,眼底越冰凉,“嘴真硬,看看你,什么样子,知道吗?” “哼,桥归桥,路归路,行,我看你能走哪去,别……” 后面的话她无力听清,几乎晕厥。 南枝赶走旖旎的心思,稳了稳情绪。 无论是付京尧,还是徐平城。 终于……都结束了。 南枝回到公司全心投入到之前报名的比赛里。 此次参赛主题是“惊夏”。 她正思考着构图,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丁敏章走进来,“南枝,你有护照吗?” 她摇摇头,注意到他眼尾有些淡淡的淤青。 “回头抽空办理一下,以后用得到,今晚有个国外的合作案,你准备一下跟我去谈。” 他交代完没有多留,转身出去,蓝心月走进来,从丁敏章身上收回目光。 蓝心月把文件递给她,“风齐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请你签字。” 蓝心月又瞅了一眼门口,低声对南枝说。 “不怪陆总一直卡着我的方案,我才知道原来付总和咱们小丁总也不太对付,前几天两人在国外碰面,不知道为什么动起手来了。” 南枝签了字,不由自主地想起付京尧。之前他三番两次提起丁敏章,态度并不友好。 但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她拉开抽屉,拿出已经完工的香囊,纠结还要不要送出去。 末了,她联系了取件人员,做都做完了,本来就是给他的。 她处理完手头的事,伴着丁敏章来到一家西餐厅。 合作人莱恩见到她很惊喜的样子,一口流利的中文,“我知道这位小姐。图南枝,印象深刻!手工绣在我们那边属于新起之秀,你母亲的名气也很大,我们那边的学生对你们的技艺都非常惊叹!” “谢谢你,莱恩先生,很高兴再见面。”南枝温柔一笑,向丁敏章解释,“之前国内外联合举办的刺绣比赛,我得了冠军,是莱恩先生颁的奖。” 接下来的洽谈意外地顺利,丁敏章轻轻靠近她耳边,“真是意外,南枝,莱恩对刺绣文化非常感兴趣,拒绝了很多合作公司,这次和瑞佳洽谈,就是冲着你母亲的名气来的,没想到他那么欣赏你。” 他垂眸,瞧着她颈侧的红痣,温柔一笑,“南枝,你真是福星。” 鼻息几乎喷在她耳边,南枝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我不敢当。” 丁敏章不在意一笑,伸手搭到她的椅背后,落在肩膀后面,和莱恩说话时,有意无意摆动手势。 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猛地撤回手,叉子嵌入青筋,血流不止。 第三十三章 猫戏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 “丁总,你的手。”莱恩先注意到,惊诧。 南枝更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想替他拔了,又不知如何下手。 丁敏章素日斯文的脸色沉了下来,握着手腕,起身转向身后。 南枝顺着他的视线向侧后方看去。 付京尧懒懒地靠着椅背上,指间把玩着餐刀,盘子里的叉子不翼而飞。 他起身丢下刀子,悠悠走过来,捏住叉子拔出来,“丁总,不好意思,手滑了。” 看了一眼血迹,叉子丢进垃圾桶里,“脏了。” “这桌算我账上,用餐愉快。” 他抽了纸巾擦手离开,从始至终没看她一眼。 南枝没心情思考他的喜怒无常,带丁敏章去冲洗了伤口,先用包里的丝巾包扎住。 “付总,好像对你针对性很强。” 其实她应该去掉好像。 “没什么,一些私人的恩怨。” 他露出一丝苦笑,不愿多说,南枝也没有深问。 用餐以不太愉快的结局收尾,南枝陪着他去了医院包扎,两人分别,丁敏章让司机送她回了宿舍。 南枝脚下一顿。 花坛边上一辆白色西尔贝停在路灯下,高大的身影靠在车头,指尖猩红明灭,一口气吐出缥缈长烟,预示他心情可能极其不痛快。 男人听见动静,懒懒抬眼向她看来。 南枝目不斜视,当做没看见他,直直走过去,心口却被塞子堵住一样,每走一步,血液挣脱异物般强烈地喷冲。 这短短几十米的路,她走成了逃生的速度,直到她走到门前,刷了卡。 跑车高调的引擎声让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路灯下的车和人已经消失,就像刚才不过是她高度紧张的错觉。 她松了口气。 像他这样的人,不是因为爸爸的恩情,十个图家也攀不上。 这场猫戏老鼠的游戏,也应该没了耐心。 车子在普通道路上受了限制,付京尧绕了一圈回到付家老宅,识别了车牌,警卫员放行,寂静夜里,轮胎碾着道路发出发麻的声音。 这是付应山的居住地,他已经两个月没回来过。 刷脸没通过,他皱眉,不耐烦摁了一遍密码,失败,气笑。 下一秒触发安全系统,光线一晃,镂空栅栏门缝里叮住眉心一点红色激光。 对讲机传来电流人声。 “警告一次。” 抬起阴鸷的眼睛,红点从额头滑落到下巴,他冷冷望向狙击手的方向。 后退,回车上翻出扳手,狠砸智能锁。 “非法闯入,请立即离开。” 多把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他脸上闪过一丝疯狂。 砸门声砰砰直响,往日若是别人,不会有第二遍警告的机会。 “混账东西!”中气十足的骂声,里面的高门拉开,付应山一身黑色行政夹克,身条利落,眉宇间不怒自威,站在台阶高处严肃逼视。 付京尧把手里的扳手随手一丢,“付部长惜命,家门难进,不得不用点非常手段。” 付应山沉了口气,让人给他开门。 进屋落座,父子二人素来是剑拔弩张。 付京尧打量着熟悉的布局,“付部长手笔够硬,冒着流言蜚语,赌上民政部长的官帽,打算认私生子为义子的事操办得怎么样了?” “你可真是勤政爱民,认他做义子……”他眼底注入一丝疯狂的血红,血液里翻腾着拆骨剔筋的叫嚣,手扯了扯领带,带掉一颗扣子,“你是欺负我妈躺在病床上跟你辩驳不了。” 付应山凛下目光,“我说了你妈那事是意外,上面都停了调查,你还执着查什么!” 身在高位,色欲嗔痴,被权力笼罩,包装成各色游戏。金尊玉贵的男人,在外边养女人多的是,什么稀奇事儿? “他妈妈前阵子在m国去世了,为了我,丧礼都是简办,唯一的遗愿就是让我保他一生无虞。” 付应山犀利的眉眼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没有办法让他认祖归宗,义子已是我最后的保全。” “付部长,我说丁槐这老狐狸怎么表面忌惮你,又在你眼皮子底下混得风生水起,一查才知道,人家帮你养了30年的儿子!你和丁若兰,全靠他牵线。” 付京尧说着,嗤笑,“说我妈出事是意外,你自己晚上睡得着?” 付应山冷哼,“付京尧,我原本认为你扛得起权色财狠,你也一直做得很好,所以对于之前邱佳楠的订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既然断了也无妨……” 他眉眼一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荒唐事?” “你跟邱佳楠她嫂子搅合在一起,是要耍什么疯!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撇下集团跑到汕城,你是要做荒唐情种?” “她爸爸救了你大哥是一回事,恩义已了,人命之事过于牵扯不清反恩为仇!既然当初没选择你,以她现在的身份,不可能进我付家的大门!” 付京尧哼笑,“你以为谁都想进?” “怎么?你还真打算娶?已婚的你也敢招惹?” 他是民政部长,自己儿子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玩玩而已。” 付应山闻言脸色缓和了三分,付京尧对女人的无情,是他最放心的优点。 付京尧躺沙发上,把脚搭到茶几上,讽刺,“不过,你跟丁若兰搞到一起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过你已婚,嗯?付部长。”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怒极反笑笑,“咱们里外一脉相传。” 付应山破防,摔了一个古董杯。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下周认亲会你和你大哥一起到场,不然,用机枪,架也要把你架来!” 付京尧混不吝地抬脚把桌子上的一套古董杯具踢到地上,“碎碎平安,老爷子。” 说完不理付应山黑下的脸色,出去进了车里,摇了人出来。 趴在方形方向盘上片刻,抹了把脸,抬头看到后视镜上挂着的绿色香囊,脑中一闪委屈的脸。 伸手扯了下来,随手丢进了置物箱里。 没劲。 国色天香27楼。 陆斯明盯着从进包厢就满脸不痛快的付京尧是浑身难受。 “叫过来几个妞儿。”衬衫袖子随着他伸手盖住眉眼的动作抻出不规律的褶皱。 陆斯明闻言,看了一眼梁钊,打趣,“有警察在呢,你悠着点。” “那么多废话。” 陆斯明看他真不耐烦了,安排了人过来。 “你前阵子用尽手段,追的火热的那个图南枝,怎么,吵架了?” 不规则切面酒杯流光溢彩,付京尧喝了口酒,腕表折射冷光,垂眸,“就那样,无味得紧,拿乔太过,没什么意思。” 陆斯明闻言抓到了重点,“你这是压根没得手,还是彻底把人甩了?” 付京尧斜瞟他一眼。 陆斯明笑了,起身出了包厢。 领班带进来四个高挑美女。 “啧。”付京尧看了一眼,还不如多看几眼股票大盘。 直到又换了第四批。 “我是知知。” 他懒懒抬眼,看向最角落里有些怯生生的女孩儿,一双眼睛含羞带怯。 他招招手,长指微动,示意其他人出去。 女孩儿安分地坐到他身边,还没坐稳,被一把拉到他大腿上,脸红滚烫。 “你说你叫什么名儿?”他挑起纤巧的下巴。 “知……知知。” “问你名儿,学什么老鼠叫?”陆斯明打趣。 “我叫知知,知识的知。”小姑娘紧张地回答,深怕一不小心惹了这几位太子爷不悦。 陆斯明乐呵,“你吱吱吱的,我都快不认识这个字了。” 付京尧冷冷瞥他一眼,陆斯明意外,这就开始护上了,这么神奇的吗? “走了。” 讶异间,付京尧起身拉着女孩的手腕走了出去。 陆斯明和梁钊相视一眼,这位爷把人摇来,自己泡了妞先撤,这是闹哪出儿? 第三十四章 付京尧的新欢 风齐的对接人是陆斯明,南枝觉得这个男人不太正常,跟他打过两次交道,他都拿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大剌剌地打量她,哪怕撞上她的视线也不躲不闪。 比如眼下,她和丁敏章刚走进高尔夫场,迎面碰上了他,对着她又是玩味的笑。 “丁总,图总监,巧了。” 两人点头,没有多聊。 云璟山庄有标准的18洞高尔夫球场,附近还有跑马场,不管是来这玩的,还是谈业务的,要碰见也很正常。 换了衣服,几人坐着车来到短道球场。 莱恩和丁敏章比试一场。 南枝刚刚远远就看见陆斯明和阮清清身边有个熟悉的背影,一身运动装,怀里搂着个女孩,教着挥杆的动作。 女孩乖顺地点点头,连体运动黑色小裙子,裙摆一晃一晃的,纤细匀称的腿错落站在男人身前。 那人不经意抬眼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上视线又漠然转开,仿佛完全不认识。 这一刻,她确信付京尧对她折腾够了。 南枝的心如释重负地放下,却更像压了一块冰凉的巨石一直往下沉,她没空纠结这种情绪,丁敏章走了过来,递给她球棍,“我技不如人,你和莱恩打一场。” 南枝自信一笑,接下球杆,握得拿剑一样。 跟着徐平城应酬还是常事,这也是他手把手教的,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运动项目,别说短道,长道也不在话下。 丁敏章看她自信满满,拉住了她的手腕,错身在她耳边低语,语气有些好笑,“你这气势是要去剿匪?” 南枝侧眼看向他,恍然大悟。 是啊,自己是来陪客户玩的,目的是让莱恩高兴,这才是主旨,刚刚怎么就升起了一股子强烈的胜负欲? 清浅的酒窝漾开,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转身朝莱恩走去。 “莱恩,我们比一场。”她歪头一笑,“你可不能放水啊。” “图小姐,我已经心软了,怕是要输定了。” 莱恩球技很稳,标准的三杆进洞。 南枝站定,切了两下都没打上果岭。 莱恩笑着摇摇头,南枝回头尴尬一笑,“您放了水我都比不过。” “莱恩打过全程标准杆好成绩。”丁敏章递给南枝一个眼神。 “那我怎么好意思班门弄斧,我站旁边学着点。” 南枝一笑,垂手站在旁边,极大地给足了莱恩情绪价值。 陆斯明把球杆递给球童,鼓着掌走过来,笑得暧昧,“图总监怕是要学得多点。” 他话锋一转,不怀好意,“有空可以跟我们付总学学。” 南枝看了付京尧一眼,还是熟悉的眼神,只是在看身边的女孩儿。 她一笑,“付总时间宝贵,我不敢浪费。” 下一秒,她瞥见球童手臂上挂着个女士咖色细带双肩背包,浅绿色的香囊挂在拉链上,尾穗摇来摇去,整体竟如此和谐。 莫名联想到那晚的春情摇曳。 笑僵住,心莫名沉了一下。 她不会以为这是付京尧的包。 转念,东西送他了,自然随他处置。 心跳却像被枪口压住一样挣乱。 “去试试。”他没接话,只扬了扬下巴,身边的女孩儿听话地放开他的胳膊接了球杆,力度没控制好,发了个弱球。 那么多人看着,有些丢脸,脸色一红,求助地看向付京尧,“付先生……” “啧。”他手从兜里抽出来,黑色棉质运动套装穿在他身上利落挺拔,走到宋锦知身边,半圈住娇小的人,“刚教的就急着全还回来?” 他沉声指点。 两人你侬我侬,无关旁人,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丁敏章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南枝,见她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安慰,“任何技巧都是多练出来的,多做就好。做不好也没什么,还能和专业比赛人员抢饭碗不成?” 南枝笑窝深陷,丁敏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智慧的人。 有点口干舌燥,她拿起休息区的水喝了一口,眼神一转差点呛到。 宋锦知是个妙人儿,她不知道怎么打了个高发旋球,球正好返回来打在付京尧头上。 人都有先幸灾乐祸的潜能,她抿着嘴,酒窝都笑变了形。 一双凤眼侧目看向她。 南枝捂住嘴,没藏住笑眼。 付京尧顺着目光无形把她从里到外剥了一遍,才低眉勾起唇角安慰宋锦知。 有人替她笑出了声。 陆斯明不客气地拍着付京尧的肩膀,“百年难遇的天才,你有福气。” 只有宋锦知吓了个半死,紧张地掉下眼泪,“付先生,天哪,对不起,您没事吧。” 小女孩儿声音软软糯糯,诚惶诚恐地有些颤抖。 “我像吃人的老虎?嗯?”他没半分生气的模样,给人擦了眼泪,“没事儿。” 宋锦知又扑到他怀里道着歉哭了一会儿,才抽抽搭搭地止住眼泪。 是对邱佳楠都没有过的耐心,想来这个女孩是真的很对他胃口。 南枝揉了揉忍得辛苦的脸,丁敏章挥手让她过去。 “莱恩有些低血糖犯了,我先送他回去,你还要在这玩会儿吗?”说完,他看了眼专心教人的付京尧。 南枝当然巴不得一起走,忙跟在两人身后上了高尔夫球车。 陆斯明注视着几人不见了踪影才收回目光,“你把人家甩的够干净,看见你跟瞅陌生人一样。” 付京尧的脸色臭了几分。 “你们,到底睡了没?”他笑,“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抡杆的动作一流,若不是我一直盯着她,还真看不出来,放水放得不动声色。” 他这才放开宋锦知,叮嘱阮清清,“带她去休息。” 女孩儿乖乖听话走开。 陆斯明还在发表真知灼见,“说真的,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真的有一股惊春潋滟的冲动,难怪你费心费力搅合人家离婚,你们要是没睡过,我可追了。” 付京尧取了球童递来的墨镜懒懒地带上,“随便你。” 陆斯明看他一改原先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打心底了然,这是真没意思了。 也是,打小浸泡权力场,什么女人他得不到,这位爷的心,谁又能抓住过。 热乎劲儿过了,都一样。 第三十五章 这样很没风度 南枝回到房间,打开窗户透气,相隔两丈距离,休息大楼正对大平层餐饮的高楼。 夜晚的灯光绚烂,是一如往常的纸醉金迷。也许是每层的人来人往太热闹,唯独一层包场一样,主角只有两人,南枝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眼前的画面。 宋锦知换了件更性感的瑰色吊带分体小热裙套装,上衣身前是银色拉链,挖空的后背各有小心思,弯腰倒着酒,美人风光齐好。 付京尧带着墨镜,颀长的身躯尽显放松,屈着一条腿懒懒躺在英国天才设计师的rimiya躺椅上,天生享受伺候的命。 女孩儿端了酒,裙摆风情摇曳,转身‘一不小心’洒在他衣服上,赶紧抽了纸帮他擦拭。 付京尧轻轻摘掉眼镜,坐起身,把人拉到怀里,挑起下巴,说了些什么。 女孩儿羞得低头站到一边。 大概是些调情浪话,他最拿手,张口就来,柔弱的小白兔哪里是大灰狼的对手。南枝想。 下一秒,女孩儿大胆地骑坐到他腰间,短裙堪堪遮住臀部,俯身扯起他的手,放到胸口的拉链缓缓下拉。 没眼看。 南枝早领教过他的放浪,毫不意外,只是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胃里泛酸,抓着扶栏的手没自觉骨节泛白。 她拉过一片窗帘,低头间,不经意再看,二人已换了位置,付京尧侧身站着,女孩儿丰满半露,自己慢慢把拉链拉了上去,他抬脚走人,宋锦知跟了上去。 算他还知道把人带回房间遮遮羞,南枝扯上另一片窗帘。 脑子里看到的画面却盘旋着挥之不去。 房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丁敏章拎着盒子进来,“我看你吃晚饭的时候都没怎么动筷,是不是这边的菜色不合胃口。” “我出去转了一圈,刚好附近有汕城特色菜,给你打包了一些。” 他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我让人做了保温处理,快尝尝看。” 南枝讶异,感叹他心细如发,“敏章哥,谢谢你。” 她很配合地用了很多,伸出大拇指,“老板应该是汕城过来的,味道一流。” 丁敏章坐在沙发上笑看着她,吃个鸡爪也很优雅,“南枝,你一个人在这边生活不容易,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和我说,朋友之间,我不遗余力。” 他顿了顿,“包括处理你和徐平城之间的事,依我舅舅的说法,他对你所作所为是违法的,如果你苦恼离不掉婚,我可以请最专业的律师帮你打官司。” 南枝感激一笑,“谢谢你,我之前是看在公公婆婆的份儿上,不想和徐平城闹得你死我活,不过还好,我已经离掉婚了。” 丁敏章斯文的脸上闪过惊讶,“什么时候?” “就出差那几天,和他谈妥了,就顺便回去扯了证。” 他看起来由衷的高兴,“我想说,恭喜你。” 南枝乐了,她有时候觉得丁敏章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天然可爱。 她和他的性格还蛮有相同之处。 “你之前问我版权的事,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两人相处这么久,南枝这次才真正放松下来。 “没,是我不自量力,想要买断我妈妈的版权。这是在世上,她和我唯一记忆相关的东西了。” 丁敏章若有所思,良久温柔一笑,“那你可以努努力看,说不定感动我,我可以卖给你。” 南枝瞪圆了杏眼,忘了自己手上套着一次性手套,刚啃过鸡爪,激动地抓上他的胳膊,“敏章哥,你没骗我?” 丁敏章眼角夹出温柔的纹路,满眼笑意,低眸看着她油乎乎的手,也不恼,“亲兄弟明算账,我先告诉你,不算各种费用,一幅绣图本身的估值已经将近5千万。” 南枝吞了吞口水,松懈了身子,她就是把手里的家当全卖了也买不起一幅啊。 “除非呀。” 丁敏章看着她眼睛又像狗狗一样亮起来,要是头上有耳朵,准是竖着的。 “除非,特殊情况,我心甘情愿低价转给你。” “真的吗?可能吗?什么特殊情况?”她又一脸怀疑,能有这好事儿? 手机响起来,丁敏章抬了抬手,示意她安静,“喂?舅舅。” 他踱步到落地窗前,“嗯,一切都好,没有,上次他只是去工作,我们巧合碰上。” “好,我会小心。” “对,联系我了,过几天,嗯,来得都是一些重要的人,您到时候有空吗?” “好。” 他挂了电话,“南枝,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南枝立刻摘掉手套,才联想到自己一手油。 看着他西服袖子上的污渍,大感不妙,“敏章哥,你的衣服,你留下,我帮你洗洗。” 他这一身定制,只怕得拿去专业干洗店。 丁敏章本想拒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脱下了外套递给她,“那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南枝跑到门前为他开了门,“您慢走。” “您?”丁敏章哭笑不得,“我也才大你7岁而已,怎么感觉转个身跟我舅舅一个辈分了?” “我是为表尊敬。”南枝鲜少笑得谄媚。 心里暗暗记下,以后除了攒钱,还有一件重要事——哄丁敏章开心。 丁敏章看着她的笑窝,非常有感染力,感觉在她身边待着都年轻了不少,忍不住扯开唇角,“我先走了,明天还要陪莱恩一起去跑马场,好好休息,才有力气把他哄好,拿下合作。” 南枝抱着他的西服搭在手臂上,一直送到电梯门口,笑得灿烂,轻轻挥手。 殷勤样儿,丁敏章从喉头溢出低笑。 南枝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旁边的电梯打开,宋锦知跟在付京尧身边走出来。 她收敛了灿烂,公事公办,“付总。” 对宋锦知微笑了一下。 注意到他身前的酒渍,大概是回来换衣服的,真是冤家,怎么也住这层…… 她还以为……真是小看了他的自控力。 见付京尧的视线落在她手臂上的西服,她不自觉整理一下,转身走开。 “丁敏章残废了?” 冷不丁地,他语出惊人。 南枝理解不了,也实在听不下去,更何况她刚吃过人家嘴软。 她转身,杏眼一挑,丝毫不觉语气像护崽的母鸡,“付总,不管你和敏章哥有什么私怨,总这个样子,会显得你……” 付京尧冷眼低垂着她,让她闪回床上他尽兴极致时,就是这种态度,冷静集中,睥睨自傲。 声儿顿了顿了,气势软了几分,“很没风度。” 第三十六章 图总监是典型的窝里横 空气凝固了一瞬。 南枝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吞咽声。 她刚刚说了什么?脑中复盘了每一个字,没有哪个字很尖锐吧?他那副阴沉吃人的眼神何至于此? 南枝对他的了解就是这段日子的调笑不羁,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 “付先生……”宋锦知轻轻开口,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回房,有点冷。” 拉链声通过空气摩擦着南枝的耳朵,外套披在了宋锦知肩头。 两人和她擦肩而过。 南枝觉得手臂有些发麻。 回到房间,有些出神。 付京尧,这个人真是难以捉摸。 手机进来电话,是徐父。 她犹豫一下,接了。 开篇就是徐家对不起她,离婚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当初为了报恩,人尽皆知,如今离婚,形象拉低,徐家的股票也受到了影响,自认是该承受的,谢她给徐家留了脸面。 后面就是一些听着比较真挚的场面话,不希望她孤苦无依,徐家永远是她的家。 南枝一一应下,但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早晨。蓝心月打来急电。 “风齐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原本敲定的图稿,又全部推翻,我联系陆斯明,他说是上面的意思,他只负责传达命令,气死我了,就没接触过这么难伺候的主!” 南枝长发挽了发髻簪住,动作一顿。 风齐最近要出一批外贸,图稿前几天敲定,手底下已经发下去开始分版打样,突然推翻又是闹哪样? “你问问采购那边,特定的丝线到货了没,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们这边不是过错方,造成无辜损耗,他们得双倍赔偿。” “问过了,还好用材还没敲定,赔偿是一回事儿,费时费力费心血才是令人怄气。” 南枝了解了情况,给陆斯明打了个电话。 “喂?图总监。” “陆总,我想了解一下,这批外贸订单,图稿是怎么一回事?” “啊,图总监。这个事情你和我们付总说比较好,我们在跑马场,你可以过来详聊。” 南枝一行人到达跑马场的时候,陆斯明和付京尧正站在一边耐心指点着宋锦知。 她骑着一匹比较温驯的小马,轻步踏浪,学得还不错。 南枝脑子里蹦出四个字—— 好为人师。 “敏章哥,我不会骑马,坐在一边看你们比赛就好。” 二人去挑选马匹。 南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找借口和付京尧搭上话,尤其昨晚还不太愉快。 工作人员骑着马,领着宋锦知慢慢踏步往前闲散慢跑。 南枝拿了瓶水递给付京尧,“付总,辛苦了。” 他没接,摘了手套递给工作人员,转身进了休息区。 南枝的尴尬没持续多久,陆斯明走过来,接过水,乐呵,“给我,我渴了。” 南枝才意识到付京尧对一个女人没了兴趣是可以立即无情抽身。 对邱佳楠是,对她也是。 她没过多纠结跟了上去。 “付总,我想和你聊聊那批外贸图稿。” 付京尧坐下,阮清清在椅子后面站着,冲着南枝轻挥了挥手。 他这才懒懒看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图总监来这是为了工作?” 南枝的好脾气快磨尽,废话,难道她是来享受度假的。 见她点了点头,他戴上墨镜,胳膊架在扶手上,双手合十,翘着二郎腿,“嗯,那你努力,我是来度假的,不谈工作。” 南枝有一秒心梗。 镜片后的眼睛打量着她强忍火气的模样儿,嘴角勾起弧度,“毕竟,我没风度,小肚鸡肠,爱刁难人。” 阮清清眨眨眼,对二人之间不对劲的氛围感到好奇,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怎么莫名感觉两人之间的气场完全颠倒了过来。 南枝郁闷,后两个词她有说过吗? “对不起,付总,昨天晚上是我口不择言,我向您道歉。” 他冷哼,“我看图总监是典型的窝里横,你敢站在丁敏章那边教训我,感情用事是职场大忌,你就权当吃一堑长一智。” 说完他看向远方,宋锦知学得很快,在工作人员帮助下已经独立跑了一圈。 南枝见他压根没心情理自己,深吸口气,“谢谢付总教导,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再商讨。” “这种小事交给陆斯明处理,我没时间过问。” 说完他接过阮清清递来的专属高级水杯,喝了口水,起身离开。 得,皮球又踢了回去。 阮清清见她面露焦急,出声安慰,“图总监,这种事你问陆总就好了呀,付总没空过问这种小事的,他前阵子去国外请了好几个权威专家,付总妈妈治疗情况很不好,他心情差劲的很。” 心情差劲,不见得,这不还有时间把妹呢。 陆斯明走过来,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图总监,谈的怎么样?” “付总说,让我找你沟通。” 陆斯明挑眉,“不好意思,这件事我真没这个权限,要不然以后咱们还得经常打交道,我肯定帮你啊。” 南枝这一刻可以确定,这两人互踢皮球,分明就是在故意耍她。 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她追了上去。 不就是成年男女好聚好散吗,有必要这样折腾人吗? 一心想追上付京尧,三步之遥,她跑上马道,“付总,你们没必要……” “啊——让开。” 付京尧回头,瞳孔一缩。 已经稳步跑起来的宋锦知全身贯注在马头前方,看到人突然跑上马道,新手方寸大乱,猛地拉紧了缰绳,尖叫声惊了马。 南枝脸色吓得苍白,成年的小马对于她来说也很高大,高抬的前蹄,让她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挡住。 下一秒,人被狠狠拉进一堵胸膛,地转天旋,滚了几圈,付京尧将人紧紧护在身下,受惊的马偏离跑道,从二人身上跳跃过去。 南枝听见他闷哼一声。 事发突然,工作人员立刻追上去,接住了从马上掉下来的宋锦知,几人合力降服了马匹。 众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付……京尧……”她颤着声儿,牙关微抖,方才她明显感觉到后马蹄踏到了他的肩膀…… 身上的人抬起头,已是满头冷汗,那双素日笑谑盈盈的黑眸,幽深中迸发铺天盖地的怒气,痛得倒吸气,攒着一口气儿大骂。 “妈的,找哪门子的死!” 第三十七章 这人怎么能羞耻成这样 丁敏章和南枝跟着去了付氏名下的医院,宋锦知被吓得不轻,从马场哭到医院,陆斯明实在招架不住,安排阮清清送了她回去。 顶级vip病房,整层封闭,各科专家齐聚在一层。 特殊办公室内,键盘声错乱紧急。 几人都等着付京尧的ct结果出来。 “南枝,你别紧张。”丁敏章拍了拍她的肩膀,话是如此说,他也担心付京尧会追究到底。 南枝的右手还有点不受控制地发抖,但此时她完全没心思顾及。 她看向床上的人,骨科医生弯身摁着后背检查,一张俊脸痛得煞白,后槽牙绷紧,紧实的皮肤下青筋鼓起,呼吸明显加重。 心像被开了一枪,自责内疚铺天盖地将她席卷。 查了一圈,万幸只是肩胛骨轻微骨裂,不用动手术,就是疼起来折磨人,腰侧皮肉被马蹄踩到,挫伤严重,修养一个月即可。 众人心情各异,都松了一口气。 南枝看得太专注,以至于对上了他的视线也呆呆地忘了避开。 “出去。”他冷下声。 南枝垂在身侧的手一紧,刚刚被他凶骂都没觉得难受,眼下被这两个字狠狠蛰了一下。 “对不起。”她嗫嚅出声,直白地感受到他的怒气,听话地走出病房。 “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我知道你对她的态度不一般,希望你高抬贵手不追究。” 丁敏章沉默良久才开口。 “宋阿姨的事和她妈妈无关,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接近她,她已经很可怜了,不要把她……” 付京尧剃了他一眼,讽刺,“你倒是心善。” 丁敏章看着他,叹口气,“她是无辜的,何况是图家先有恩于付家,你……” 付京尧明显不想听他再说下去,神色不耐,毫不客气,“滚出去。” 丁敏章深深看他一眼,抬步离开,追上南枝,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自责了,万幸受伤不严重,回头你……” 他想说再登门道歉,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看他眼下是十分不想见你,只怕他会再多做为难。” 南枝担忧付京尧的心情瞬间转移到工作上,是啊,她不过一句无心的话,他都果断出手为难,眼下,岂不是会变本加厉。 “敏章哥,他会不会迁怒公司。”丁槐对她不错,若是受她连累,南枝脸色苍白。 “别担心,南枝,不会的。” 付京尧选择合作瑞佳本来就目的不纯,就算他要借这事出手,付应山也不会袖手旁观。 南枝丝毫没被安慰到,忐忑不安。 陆斯明喊住她,匆匆追上来。 南枝紧张,脱口而出,“是付京尧有什么事吗?” 陆斯明笑得有些尴尬,“不是,图总监,你也得跟我去做个全面检查,确认无事。毕竟是在京尧的私人马场出的事,他不希望后期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南枝听明白了,怕她回头讹他。 沉了下心。 全面检查要折腾很久,她让丁敏章先回去顾着莱恩,自己跟陆斯明配合地做了所有检查。 所有结果都是加急出来的,她还是等到了晚上。 拿着一沓报告递给陆思明,“我没事。” 陆斯明点点头,看她疲惫的神色,有些不忍,“图总监,图稿的事不是我们有意为难,是对接方出尔反尔,因为团纹上的一个颜色的小细节不满意,才又打回重做。” “嗯。好,后期沟通你发文件给我,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陆斯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南枝路过付京尧的病房,不受控制地往里看了一眼。 宋锦知伏在床边抽噎,背包上的香囊随着身体一晃一晃的。 付京尧抽了纸递给她,轻声打趣,“怎么这么爱哭,说了怪不着你,你是来看我,还是让我伺候你呢?” “付先生,对不起。”宋锦知接了纸巾擦了眼泪,“您对我这么好,我真的过意不去。” 一边的阮清清在他腿上收完针灸直起身,对付京尧的态度感到惊讶,又看了一眼宋锦知,这是真要收心了? 抬眼看到门口的南枝,想起陆斯明的话,心情更复杂,这几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付京尧已经看见了她,神色不明,南枝犹豫片刻,迈步走进了病房,“对不起,付总。这件事是我个人责任,再次向你们道歉。” 付京尧不明意味地轻哼了一声,“你倒是瑞佳的好员工。” 他眼神一转,示意其他人出去。 阮清清和宋锦知走后,一独处,南枝的神经又紧张起来。 “啧,我能吃了你?” 手都绞成了什么样儿,他沉了一口气,“过来。” 南枝听话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床边。 “扶我起来。”懒懒的声儿,没了中午的犀利。 “我可以不追究你。” 南枝弯身搀着他坐到床边,听见他的话并没轻松,她知道这人的话得听后半截。 “得让我消消气儿。” 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秒半个身子被摁趴在他腿上,惊叫,“付京尧。” “哼。” 短裙被撩高,内裤扯下,“啪”地一声,大掌毫不客气地打了下来。 南枝羞愤满脸通红,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羞耻的惩罚,比打她脸上还难受。 发麻的臀瓣烧热蔓延全身,挣扎,被他左手摁住腰,又疼又羞,难忍哭出声,“不行。” “啪——” 他冷眼低垂,瞅着红掌花乱的白臀,勾起她被自己提着腰撅高任他摆布的画面,眼底的波澜慢慢变了意味,轻揉了一把,才松了力放她离开。 南枝整理好衣服,捂着屁股哭得屈辱,“你,你无赖。” 挑眼瞧着她那满脸通红的老实样儿,他哼笑,翻来覆去骂人都没个新鲜词儿,明明多是无趣的女人。 他沉了眸色,“打你都是轻的。” 南枝咬着牙,忍着臀部的火辣几乎是夺门而逃。 这个男人坏得变本加厉,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拼命远离。 南枝没回庄园,反而是回了公司宿舍,潼潼喵喵叫着欢迎主人回来。 脸色还飞红,医院里的事情还袭击着她的羞耻心,她抱着潼潼撸了撸,柔软的温暖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第三十八章 离付家大门十万八千 虽有波折,莱恩的合作还是顺利拿下了。 她今晚应邀陪丁敏章出席一个重要的宴局,一身白色旗袍低调温婉,头发优雅地盘起来,勾勒出完美的背影曲线。 高级商务聚餐主桌前,陆陆续续到场的人身份都不一般,和丁敏章寒暄着。 南枝从攀交声中听着,才意识到这是场认亲宴。 直到看见付应山和丁槐一起进来才意识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后面随行的是的付京川,身边是他的妻子阮玉。 几人打了招呼,阮玉神色淡淡地和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付京川前几年退伍后考入检察院,两年时间就做到了检察官,由家里安排和法官阮玉结了婚。 两人之间有股明显的一眼望去的官味儿。 付京川注意到南枝的视线,尽管只打过一次照面,也想起来了她是谁,冲她柔和一笑,素日冷酷的脸柔和了几分,阮玉闯见,掩下清冷的脸色,入座时不动声地往旁边拉了一下椅子。 付应山多看了南枝一眼,又看向丁敏章,若有所思。 这场局完全是付应山为丁敏章拉人脉而办的,要不然认义子这种事口头一过,倒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重视可见一斑。 南枝想着付京尧和丁敏章两人的不对盘,难以想象这两人能做兄弟。 她不知怎地,也许是屁股发疼,只觉得如坐针毡,如果早知道是这种性质的场合,她实在不合适来。 一杯果汁轻推到她面前,丁敏章察觉到她的沉默,低声询问,“不太舒服吗?” “没有,只是这种场合,我不太适合来。” 来的人明显都不简单,她的身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果然,有人出声询问,“丁总,付部长对你的欣赏真不一般,细看还真是有一家人的面相,不知道丁总是否婚配?我小女儿和你年纪相仿,在付氏集团工作,大家都一个圈子里的,年轻人可以了解一下。” 有人打趣这人蛇缠上棍,都开始打着算盘酒桌捉婿了,婚恋大事缠嘴,气氛一下子热起来。 丁敏章和气一笑,“婚配是没有,不过的确有意中人,正在努力。” 他低眸看向南枝,不言而喻。 南枝被他眼底的温柔惊到,不知道他是推辞,还是真意有所指,但此时整个人被架住火烤一般。 暧昧无需言表。 众人意味深长,丁槐是满眼欣慰,对于两人,他自是乐见其成。 刚才那人端着酒杯过来,老大哥一般劝和,“这位小姐那可真是有福气了,女孩子矜持一些是当然了。” 他笑得眼角的纹路横成一堆,决定为丁敏章做一把助攻,“丁总的前途在这明摆着,矜持太过容易反弓不及,要是我女儿,喜结良缘,我是乐意……嘶——” 他的话没说完,脸上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掉落在他身前的酒杯里,烟头半沉红酒里湮灭了猩红,冒出一缕潮气的青烟。 “谁?”这么大胆,这种场合敢下他脸子。 他扭头的一瞬间对上来人视线,瞬间软了气势,“付总,你,这。” “胡总,见谅,想请你抽烟来着,递错了。”付京尧笑着抽出一根香烟,“苏城那边儿的,你抽得惯。” 说完根本不看他反应,轻拍了拍坐在南枝和阮玉中间的那个人的肩膀,笑着,“楚董,好久没见我大嫂了,我坐这说会儿话。” 楚董起身坐到一边,胡总接了烟回到自己座位,一言不发。 右肩的伤隐隐作痛,他左肩倾斜,侧向阮玉那边。 “刚刚不是热闹的很?”眼下笑出弧度,眸底却是凉薄,“说到哪儿了?” 对付应山投来的震慑视线视而不见,恣意笑着,“丁总现在是付家人,要扔了祖宗的姓儿,哪天改姓付也是再正常不过,要给人家介绍对象,身边这位可不行。” 南枝的心一提,从他落座,屁股疼得更厉害了。 紧接着就听他嗤笑,“汕城徐家,徐平城的前妻,二婚的女人也不算稀奇,就是离付家的大门十万八千里。” 嘴角噙着笑,迎上付应山黑到底的脸色,“是不是啊?老爷子。” 现场鸦雀无声。 南枝脸色苍白,一身温度褪尽。 阮玉轻踢了一脚付京尧,他垂下眼皮睨了她严肃的警告一眼。 “婚姻不是一个人人生终章,付先生的家门也不在我图南枝的人生序章里。” 不卑不亢的温柔软语,南枝起身离场,小腿擦过付京尧付京尧翘着的二郎腿,被他的皮鞋鞋尖擦红了皮肤。 莫名扭了心一样的疼。 她踩着平稳步子走出房门。 付京尧的坐姿没变,沉下嘴角,视线射向丁敏章。 气氛瞬间诡异起来,付应山起来打了圆场,众人才配合地揭过。 酒过三巡,丁敏章抽身出去打电话找着南枝。 见她在大厅一角安静地坐着,手里拿着平板操作着上色,才松了一口气。 “南枝。”他坐到她身边,“对不起,没提前告诉你这是认亲宴。” 南枝一笑,“很好啊,以后你会越来越好,恭喜你。” “你没生气?”他仍吊着一颗心。 “没,我在那里,付京尧又要借题发挥为难你,不如出来。” 丁敏章深深地盯着她苍白的脸,“对不起,南枝。” 见她疑惑,他拢了一下头发,叹口气,“原本付京尧招惹你,他认为宋阿姨的事和你妈妈脱不了干系。自从你和我舅舅接触后,我发现他更是步步紧随着你。” 他苦涩一笑,“他这个人很敏锐,也许早就有所察觉……” 他思忖片刻,“他不惜一切代价和瑞佳合作,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其实是私生子,他和我,水火不容。” 南枝震惊,也惊诧他对自己的坦诚。 想起刚才的话和眼神,她问出口,“你刚刚……” “我喜欢你,南枝。”他专注地看着她。 南枝下意识往旁边挪远了一点。 丁敏章笑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你带去任何负担。” “他应该察觉到了,你大概是被我连累吧。” 他无奈,“对不起,喜欢停止不了。如果你因此和我保持距离,我理解。” 南枝脑子里一团乱,她的生活不算复杂,难以想象付京尧接近她的目的是因为这些。 第三十九章 你是为了报复我吗 南枝消化着丁敏章的话,游魂般地从洗手间出来。 失神间走到大门口,初秋的风一吹,她抱住双臂,不知道是温度,还是发自内心里,冷得有些发抖。 肩头落下气息熟悉的西装外套,南枝知道是谁,她没回头,也没出声。 男人唇间咬着烟,也不点燃,冷眼睨着她。 “躲起来装可怜,惯用的把戏。” 见她垂眼不语,额前散落的头发蹭着鼻尖更添几分凄楚。 “刚才那副硬气样呢?”他冷哼,“少见拾骂的。” 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听不懂话,他的目的是在说她吗? 就敢踩着他的话耍横。 跟着丁敏章身边就一副小媳妇样儿。 鼻间出了一口长气。 “说话。”他伸手轻揪了揪她的耳朵,手感太好,瞬间改为揉捻。 南枝退后一步,他咬着烟,微眯起眼,大手锁住她的下巴,把人扯到身前。 垂眸视线擦过她的下巴。 旗袍领子裹着纤细的颈项,禁密脆弱,炽热的大掌暖热冰凉。 那么柔弱的一张脸,不忿地闭着嘴儿,眼底的倔强刺激了他,恶劣地想要把她弄坏。 “屁股又痒了?”见她不吭声,低头凑近她,见她还是轻易红了脸,哼笑,“坏女人,腚比脸实诚。” “前儿拿屁股抽我的手,那么丢人的事儿都干的出来,嗯?” 南枝破功,“你就是个臭无赖。” 他乐了,松开钳制,单手把人搂进怀里,姿态亲昵,“你这种良家妇女还就容易招无赖。” 南枝心惊肉跳,连他一条手臂都挣不开,咬咬牙,踮起脚尖抬手在他右背凿了一拳。 他痛得咬断了烟,眼底发了狠,大掌钳住她两只手腕就往车的方向拉。 压根不顾门口人来人往。 “救命!流氓,抢劫!” “啧。” 开口说话,说的不中听也讨厌。 把人怼到车窗上,单手扣住两条手腕举过头顶,低头堵住聒噪的嘴,只一贴上,一发不可收拾。 车里的司机本来在打盹,看着窗外贴上来挣扎着的腰身,男人霸道地紧压着,没眼看。 世风日下,现在的男人,一言不合就饿狼一样强吻,手段真幼稚。 想着他们恋爱那会儿,做什么都是稳打稳扎,循序渐进,如清风徐…… “嘭——” 后座压进来两个身影。 司机惊得一回头,就看见饿狼,不,自家总裁高大的身型屈跪在后座,怀里摁着个姑娘,亲得难舍难分。 清晰的吞咽声,听得他老脸一红。 他目不斜视,发动车子离开。 南枝浑身软在后座里窝着,身上的重量压着她片刻不离。 嘴唇被吸得发疼,鼻子轻哼痛苦的声音。 男人终于舍得让她喘口气儿,耳垂被含进火热的口腔,清楚地知道她哪儿最敏感,坏心地逼她啜泣。 最爱听她喘着气没招儿地喊他的名儿。 “南枝。”他低吟,摁着手腕路过头顶,低头咬开她脖前的盘扣,缠着红痣绵吻。 南枝浑身一震,久远的回忆袭上心头,提了一口气喊出声,“付京尧!”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雪苑楼停电那天那个人是你!” 他低笑,没否认。 南枝却遍体生出一股恶寒,联想到丁敏章的话,浑身诡异发怵。 这个男人,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有预谋地盯上了她,比她知道的还要早…… 也许更早,从宋婕出事,他查到相关的人开始…… 心里生出一股恐惧,一把推开了不防备的他,肩背撞到椅座上,付京尧伸手攀住肩头。 “你妈妈的事……你,你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报复我。” 此刻,她几乎想跳车。 “谁跟你说的?”他正了脸色,是少有的认真,“是丁敏章。” “不,是徐平城。”南枝不假思索。 付京尧哼笑,“瞧瞧,护得够紧的。” 他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丁敏章和徐平城在她积水的脑区域里各占比多少…… 见他没否认,南枝缩到车座最角落,“我妈妈那时候自身难保,怎么会去害你妈妈。你费尽心思报复我实在是没道理!” 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南枝怕他恼羞成怒,“你想调查,我可以配合,你不给我辩驳的机会就强势闯入我的生活,这不公平。” “去京华区。”他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反而吩咐司机改了道。 车子稳稳停在一栋复式小洋楼面前。 “跟进来。”他这人,向来抽身旖旎迅速,此时浑身充满了低气压。 “付先生。”佣人出来迎接。 “嗯,我妈今天怎么样。” 南枝听他问了一句,意识到这里应该是宋婕休养的地方。 随着门打开,南枝瞪大了眼睛,屋里几乎是被改造成小型医院,各种仪器,应有尽有。 推开卧室的门,躺在床上的女人挂着点滴维持着生命,身上插满了各种冰冷的仪器管子。 若说这里和医院有什么不同,大概是进出的人健康,一切都方便照顾。 床边放着一张合照,是付京尧兄弟二人和宋婕。 那时候的付京尧周身气质比现在更犀利。 十八九岁的样子,夜色里,皮肤白的像调了曝光。 头戴黑色冷帽,蓝钻假抓耳钉,浓颜冷装,白色背心漏出来宽阔的肩膀,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粉色衬衫系在腰间,抄着牛仔裤口袋,目光睥睨,不可一世地轻扬嘴角。 现在西装裹身,倒收了三分邪气。 付京川一身政法大学毕业学士服,微微向妈妈和弟弟倾身,笑得灿若朝阳,和现下的冷淡眉眼判若两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跑去做了侦察兵,回来后又继续进修了检察官。 宋婕站在中间,目光是掩不住的骄傲。 目光再移向床上的人,憔悴地物是人非。 今昔对比,令人眼下发酸。 轻轻合上门,付京尧站在她身后,低眼瞅着她的发髻,“至亲吊着命,也许她此刻的感受是生不如死,你说……我是什么感受?” 南枝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那你再说说,如果我认为是你妈把她害成这个样子,我该怎么报复你?嗯?” 第四十章 这次是彻底断了 她不知道,才更恐惧。 僵硬的身子被揽入身后的怀里,“是费尽心思把你从徐家的烂泥里拉出来,还是一笔笔订单送到你手上让你坐稳位置,嗯?” 南枝无言辩驳,除了执着于把她哄上床,付京尧的确算不上为难了她。 “让你跟我,你不愿意,我是断你后路,还是堵你生路了?” 一句一问,南枝无话可说。 “不是报复,你为什么……” “为了睡你,不行?” 南枝已经习惯他的直白,无语之余,竟然松了一口气。 报复她和想睡她,自然是前者更令人提心吊胆。 他拥着她出去,不顾其他人在场,单手托着臀抱起,南枝吓得勾住他脖子,“你发什么疯。” 都受了伤,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他稳步迈上台阶,不费吹灰之力把人扛上二楼,扔上床。 “你疯了,付京尧,你有女朋友!”南枝刚撑起身子,被人握住脚踝拉到身下。 倾身压下,手上动作利落,纠缠着她的唇低笑,“有没有你说了不算。” “我伺候得你不舒服,嗯?”他扣着腰,贴着火热,让她避不开半分,软了语气,低哄,“跟我,好南枝,我会疼你。” 他的声音迷药一样给空气中注入超标的迷幻罂粟,听在耳里,嗅在鼻间,脸红发热,心率超速,要是踩下急刹就能立地死亡。 她忍不住发抖,害怕一旦沉沦就是又一个深渊。 “我不懂,为什么是我?” 难得地,南枝在他眼底扑捉到一抹明显的心虚。 她心有戚戚,直觉告诉她,付京尧对她绝对不是如他所言那么简单。 手探到他背后,用力摁了一下,被他紧握住手腕压在脑袋两侧。 “对我是真够狠心的。”他气笑,又强忍下不满,“南枝,我耐心有限。哄你,我自认耗了不少时间,别得寸进尺。” 他算明白了,这个女人看着温温柔柔,骨子里的倔难以攻下,越是难折,越让他上瘾。 这种不论是感情还是肉体上的挫败感,让他烦躁不已。 “谁要你哄了!你心术不正,满脑子只想着玩弄我,我宁愿从来没遇见过你。”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 也许是他的脸色太难看,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得她发毛,南枝倍感恐惧。 良久,交缠的呼吸变凉,付京尧起身下床,背对她站到窗前,清浅的影子拉到床上笼着她。 阴冷压抑。 “出去。”喑哑之余,低沉不足,他似强忍火气,不肯回身看她。 南枝顾不得收拾狼狈,拎起鞋子就跑了出去。 从高处往下看,院子里的人边逃边穿上鞋,踉跄着鬼追一样跑出去。 眉心清浅的褶痕夹重,还是掏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送她回去。” 约了陆斯明和梁钊出来。 戏园子接到通知突然,后台匆忙装扮。 “你今儿离场这么早,老爷子没说什么?” “我去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付京尧拨了颗葡萄,酸的倒牙,眼睑微缩,却是生生咬烂咽了。 陆斯明想和梁钊对个眼神,那小子看着手机一脸不屑。 估计又在看什么狗血剧,梁钊的消遣很大众,自从掉入神剧坑里,发现解压指数比他攀岩,蹦极都高。 梁钊抬头,看了一眼使眼色的陆斯明,又看向付京尧,这人脸色不是一般差劲,情况不对。 把他们叫来半天,摁这儿听戏,他实在没这份雅情。 他灵机一动,把手机举到付京尧面前,“二哥,你看这男人真是够贱的,人家女生对他爱答不理,他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爷哄奶劝的,低三下四,何必呢,女人多的是,纠缠一个不放真是掉价。” 梁钊的嘴角随着付京尧的脸色越来越沉而逐渐放平。 陆斯明见气氛不对,把人扇一边儿去,“你跟京尧说这些干嘛,他是那种人吗,能共情吗?” 付京尧闭了闭眼睛,沉了口气,倒牙的厉害,“丁槐国外的公司有什么动静?” 新来的戏子眉眼多情,对上视线,横波暧昧,他不明意味一笑,从西装内袋里夹出一张黑卡,扔上了台。 “他也是够贪,之前宋姨查到他头上,不得不停了匆匆转到国外,这还没一年嫌手续费高,准备冒着风险转移回来,那边的公司都撤了。” 梁钊摁灭了手机,“他是打算披着绣园的皮去洗代孕的钱。” “他的想法是不是太过拐弯抹角,洗钱什么手段不能用,非用绣园顶着不可?”陆斯明不解。 “这可是实打实的实业,老家伙对许云画用情够深,这样糟践图鸿创下的绣园倒是小肚鸡肠。字画茶壁都有上限,他一举两得,可不糊涂。” 付京尧冷笑,“早晚得算清楚账。” “你……之前对图南枝,不会是想利用她做卧底吧?” 否则,陆斯明想不通不了他哪来那么大疯劲儿。 演员谢幕,付京尧站起身,挑了个果子,从容抛上舞台,稳丢在新来的女戏员手里。 所有人心照不宣。 浴室里传来淋漓的水声,付京尧裹着浴袍恣意坐在床上接着电话,“怎么那么爱哭,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不会让你丢了面子,嗯?” “付先生,谢谢您。我,我想过去陪着您可以吗?”宋锦知话里有话。 付京尧没搭茬,“早点睡。” 那边乖乖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 片刻,女人裹着浴巾出来,一双杏眼洗去妆容遮不住的风情大胆。 “结过婚?”付京尧眼也不抬,注视着手机里一片飘红的大盘,心情不错。 女人没扯谎,轻声应下,“是。” “伺候过几个人?”他这才抬眼给了视线。 “一个,我前夫。” 闻言,他不明意味哼笑了一声,倾身一拉,女人坐到床边,浴巾掉落堆在腰臀处,她毫不扭捏,裸身前凑。 丰满紧擦着腰身游移到胸膛紧贴,手探入半敞的浴袍剥开,咬住喉结吸出声响。 一手往下探去,费心撩拨。 片刻,女人神色有些尴尬,心里有质疑,却不敢面漏。 她退后身子,埋头而下,下巴被大手托住。 对上毫无波澜的视线,不解。 “你可以走了。”付京尧翻身下床,裹紧了浴袍,“出去吧。” 反正拿了钱,她又不亏,听话地穿好衣服走人,临走前扫了一眼付京尧腰线的位置,有些尴尬,“付先生,我,我不会乱说的。” 付京尧恍若未闻,取了烟点燃走进阳台,撑在围栏上,指间的猩红在风中迅速下移。 冷风扑面,吹不走心中的浊气,亦或是郁闷。 眼下,脑中仅仅是刚想起那避他不及的模样儿,发热的小腹刚刚还装死,现在倒是紧绷反应迅速。 垂眼冷哼,下颌线绷紧。 第四十一章 徐平城出其不意 一场刺绣交流会向各大公司发起邀请,公司派南枝带着两个组长一起参加。 她坐在会场看见台上信步走来的高大身影时,浑身一震,被囚禁那段日子的痛苦回忆袭上心头。 徐平城身量瘦了许多,瘦削的身型更显高挑,在台上的特邀席从容入座,抬眼扫视全场,准确无误地对上她的视线,一双鹰眼犀利。 南枝绷直了背,抬起下巴直视,良久,徐平城率先垂下眼。 听主持人介绍才知道这场交流会背后是徐平城一手促成。 南枝讶异,他向来不涉足刺绣界,怎么特地费心跑到京城摆这么一台戏,她眼皮轻跳,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说谁这么大手笔拢了半个京城的刺绣公司来这场交流会。” 图灵森低语讽刺, “徐平城对你倒颇费心思,都离婚了,人还大费周章地搭了这么出戏引你入场。” “你很羡慕?”南枝不看她,许是受付京尧的影响,说话带上三分犀利,“那祝你以后也能有个这样的前夫。” 南枝微微愣神,自从那夜分别,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他,他似乎真的凭空消失在自己生活里,有时候去风齐,她都担心撞见他。 一次都没有。 偶有消息也是一些花边新闻,付二公子为爱转变心性,力捧一个服装设计的小姑娘,砸了一堆资源,宋锦知几乎扶摇直上,各类营销号都是两人高调的恩爱图片。 “你。”图灵森气噎,她连头婚都还没结…… 自从前阵子认亲宴上回来,仿佛一夜之间,连外星人都知道了她离婚的消息,这种个人隐私被披露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南枝也知道八卦传播的速度之快。 好在她在这没多少认识的人,无所谓别人对她的态度。 “南枝,你还是真让我意外,家道中落转身嫁给徐平城,这才一年又分道扬镳,我真是佩服你的魄力,这种金饭碗都能一脚踢开。” 图灵森试图找回主动权,“大伯可是徐家的恩人,徐平城离婚也没亏待你吧,还用得着和我们来抢活干,多掉价。” “你爸爸好歹是销售经理,玲珑八面,你,似乎跑偏了这股‘优良基因’。” 南枝不愿称呼一声二叔,对他当年把孤儿寡母逼上绝路怀怨在心,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除了南枝结婚时为了沾点徐家的光,不请自来送亲,多年来不闻不问,前阵子,她没想到图靖会主动找上她,热情寒暄,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她起身静静离场,公司的车候在门外停的不算远。 她刚想找个地方躲过去这场交流会,手腕猛地被人紧拉住。 她回头,微怒,“放手。” “南枝,我是特意为你而来。”徐平城握紧了手腕几分,“你把我拉黑了,怕你不愿见我才出此下策。” “那又怎样,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南枝拧着手腕挣不脱,很快皮肤被摩擦得生疼发红。 徐平城把人拉到休息大厅摁坐到椅座里,居高临下将人摁在双臂间,看着她眼底的泪光,心里动容,“南枝,对不起,我们复婚好吗?” 南枝抬起眼,不敢置信听到了什么,震惊地忘了反抗。 “我说过,跟着付京尧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这才多久,不就把你甩了令寻了新欢。” 徐平城见她愣住,循循善诱,“南枝,我不介意你们睡没睡过,跟我复婚好吗?” 南枝终于缓过神,推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可能。” 复婚,除非她脑子被雷劈了。 徐平城伪装的温柔有一瞬间瓦解,他当然不愿复婚,家里的逼迫是一回事儿,公司的股价下跌的厉害,他没料到和南枝离婚会带来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当初除了为了拆散他和邱佳楠,徐父正发愁,没想到许云画递来话,要一纸婚约以报恩。 才子佳人,知恩图报,从来都是主流,结婚后,徐家的股票更是蒸蒸日上,他预测离婚会带来一点波动,那也无所谓,过阵子大众就忘了。 没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好似背后有推手,一直要把徐家推上绝路一般,他才惊心。 当初说为了佳楠放弃徐家只是向老爷子表明态度,事情真到那一步,他自是不肯。 佳楠和徐氏,他凭什么不能兼得? 如果复婚能挽回局面,他愿意低头,大不了他会弥补佳楠更多的钱和爱。 南枝,不过是空有徐太太头衔,就和从前一样,好好地安分在家里。 那不是很好吗? 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 他沉了口气,“南枝,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想想过往的感情,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我会等你。” 南枝摇头,“你做梦。别再出现我的生活里!” 南枝很快冷静下来,反而走进会场里,人多的地方,他总不能发疯。 她刚回到座位上,蓝心月拍了拍她的手臂,“京会的老师讲解的太专业了,有不外传的针法都拿出来大方分享,人太好了。” 南枝心乱,点点头,盯着台上的徐平城,不安感更加加重,没心情听台上的人都讲了些什么。 十点钟,台上的人在掌声中走下台。 前排的记者架起长枪短炮,问题连珠,“徐先生,请问是什么让您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开展刺绣交流会,我查过徐氏旗下没有这项业务。” “徐先生,您是想发展刺绣弘扬非遗吗?为什么不选择在汕城本地?” “听说您前妻是非常有名的刺绣师傅,您涉足刺绣圈子,和她还会有来往吗?” 在他从容,志在必得的眼神里,南枝确定这些人都是他安排好的。 “两个月前,我和我的妻子图南枝因为一些矛盾冲动离婚,她是小女儿性格,结婚后一直在家做贤内助,我工作上太忙,才给两人之间的感情埋下了隐患。”他说完,停顿了一下,“说实话,我一向顺风顺水,一开始娶她也是抱着还恩的心态,对她没什么感情,婚后她很爱我,事无巨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大家应该能体会,没想到离婚后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了她。” 闪光灯下,徐平城的表情深情懊悔,十足像极了一个爱而不自知,追悔莫及的忏悔男人。 南枝恶心地想吐。 第四十二章 爱而不自知的悔意 蓝心月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看看徐平城,又看看脸色煞白的南枝,已经脑补了一本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现场哗然。 “所以,各位都是刺绣界的专业同僚,我诚心请大家做个见证,我会拼尽全力把人哄回来。” 他起身,目光坚定灼灼。 倒是点到为止,没有把她也在现场的事说出来。 南枝一阵反胃,捂着嘴巴从后门去了洗手间。 吐了半天没什么东西,她脸颊涨了点血色。 这个人的无耻再次提醒她当初是有多蠢,爱上过这么一个伪君子。 她抬头在镜子里看见一个人,吓了一跳。 陆斯明举起手做无辜状,调笑,“图总监,我上个厕所而已,可不是尾随你的变态。” 他眼神充满探寻意味,“你前夫深情告白真是感人至深,是不是说到你心坎里去了?” 南枝没答,转身又干呕了几口。 陆斯明若有所思,开口直白,“图总监,你是不是怀孕了?” 没时间计较他的冒犯,南枝刚染红的脸,血色一瞬间褪去。 她和付京尧的第一次,没做措施。 她去药店买了药,被他以伤身体为由全给扔了。 后来被他拉着去城西,那两夜的四五次他都有戴套,她也忘了吃药的事。 “你想多了,胃不舒服而已。” 她稳了稳心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别吓唬自己,“陆总,请让一让,我要回去了。” “图总监脸色不太好看,我送你去医院?”他试探性问道。 “谢谢,交流会难得,不耽误你的正事了。” “没事,哪里有图总监的健康重要?”他像想起来什么,“要不,我打给付总,让他帮帮忙,不用排队,直接去付氏医院?” “不要!”她几乎是尖叫着拒绝,看清陆斯明眼底的打趣,才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真是一丘之貉。 “我身体真没事,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陆斯明盯着她的背影,想着她刚才的反应,这两人要是没睡过,那才有鬼。 南枝也压根没心情管徐平城了,她走出洗手间,给蓝心月打了电话,说自己在会场外等她们散场。 她匆匆到了药店买了测纸看了说明,晨尿的时候测最准确,放进包里,等明天再试试。 下午回到宿舍,发现门锁有异样,门居然开着一条缝,难道是她找的按时上门喂猫的人忘锁了! 担心潼潼跑出去,她推门而入,客厅里干干净净,卧室门微敞着,她取了电视柜上的棒球摆设,轻轻推开卧室门,一愣。 徐平城坐在她的床上,怀里抱着潼潼,平静地轻撸着猫身,看着手机里刚才掀起波澜的发言,关注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嘴角噙着笑,股价回暖,他这一步走对了。 南枝却是浑身冷汗,倍加惊悚。 “你怎么进来的!”几乎是条件反射,她摁了110。 手机被他抽走,扔到床上,“我又吃不了你,报什么警。” “你出去。”她伸手指向门外。 “这里住得惯吗?”他早打量过这逼仄的条件,满眼不屑。 比这更差的她都住过,南枝不想和他扯皮,捡起床上的手机,后腰被推了一把,徐平城倾身将她压在床上。 “徐平城!” 他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南枝只觉得发毛。 “你跟他睡过没?”他轻嗅着发间的芬香,心底勾起些许怀念。 南枝不会傻得激怒他,忍着恐惧,“没有,他没碰过我,你放开我。” “是吗?那我检查检查。”他的手抽出她掖进腰间的衬衫摸了进去。 “住手,邱佳楠满足不了你吗?!我和她,你对得起谁?”南枝趴在床上挣扎,“徐平城,你若一心一意对她,我还看你算个男人!” 徐平城冷笑,抽去她肩上的包,丢了出去,“拜你所赐,佳楠已经被我爸断绝关系,强行送出国了。” 南枝僵了一下。 徐平城被包里掉出来白色盒装东西吸引,他起身捡起来,打开包装。 瞳孔一缩,当初佳楠就是举着这个东西兴奋地告诉他,她怀孕了。 “你怀孕了?”他眼底的阴森让南枝回忆起他发疯的那段日子,他一手揽住逃跑的她,从背后紧贴住,咬牙切齿,“你不是说没睡过?是付京尧的种,嗯?” “不是,这不是我要用的!我没怀孕。” 徐平城捏住她的下巴,几乎要卸掉,“你是不是想说帮别人买的?南枝,你觉得自己撒谎的时候表情很完美?” 南枝忍住颤抖,“徐平城,我现在跟你没任何关系!你爱的人是邱佳楠,你想对不起她?” “是啊,我最对不起她的就是那个无辜的孩子……” 他眸底闪过一丝痛楚,又有些疯癫,扔了验孕棒,拉着她下楼塞进车后座,“直接去医院,你要是怀孕了,南枝,付京尧的种,你可要生下来,那才好玩儿。” 南枝浑身发毛。 “徐平城,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敢伤害我,咱们鱼死网破,徐家的丑事我全抖出去。” “是吗?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你被我关起来的速度快!”他脚下油门加深,“南枝,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相信你知道了会非常高兴。” 南枝不觉得从他嘴里能说出来什么好事,喉咙干渴,吞咽都困难,“我不想知道,你大可以试试,我会不会把你和邱佳楠的事说出去。” “呵呵,天真,哪个家族往上扒没有供人饭后议论的闲事?我和佳楠不是亲兄妹,养女而已,或者说……你有证据?还是想做我追求之下,反口污蔑的前妻?” 南枝心冷,她手机里是有一张照片,不过没有两人的正脸。 她恍惚想起付京尧说过他手里有捉奸的图片…… 她垂下眼睫不语,她之前给公公婆婆留了仁义面子,没想闹大,眼下没想到徐平城会突然提起复婚。 时机不对,她和付京尧已经彻底没了关系,他凭什么帮她。 到了医院,南枝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徐平城带她来的是付氏医院。 被他拉下车,摁到妇科开了检查单,全程寸步不离地跟着。 结果要一个小时才能出来,南枝心里亦是七上八下。 第四十三章 天降意外,怀孕? 怕什么来什么。 南枝越是心焦,偏偏还遇见了熟人。 阮清清眼尖地看到坐立不安的南枝,犹豫片刻走上前去。 “图总监,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枝吓了一跳,“阮秘书,没什么大事,胃不舒服。” 阮清清才注意到她身边站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这是……” “她老公。” “徐平城。”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南枝压着火气,“我前夫。” 阮清清眨眨眼,消化着眼前的情况。 南枝站起身,“阮秘书,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宋小姐吃坏了肚子,付总让我陪她看看,我下来拿药。” 阮清清说着话,视线没错过徐平城紧张南枝的眼神。 “付京尧也在吗?”南枝头皮发麻。 “没呢,付总在集团忙。”她不好多聊,“那我先去拿药了。” 南枝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时间到了,南枝,我们去拿结果。” 徐平城不动声色扣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南枝点点头,走姿都有些僵硬。 胃不舒服……阮清清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妇科门牌,推门而进,“咦,小姑,今天你值班啊?” “清清,你怎么有空来这儿?” “陪一朋友检查,哎,小姑,刚刚那个图南枝来查什么啊?” 她坐到凳子上,心里有了猜测。 “查早孕,她老公陪着来的,全程是真体贴啊,少见这种操心的男人。你认识啊?” 阮清清脸色不变,笑道,“是,朋友,我随口问问,我还得去拿药,她检查结果您忙完发给我一下好吗,我很担心她。” 阮清清出了门脸色有几分纠结,头脑快要打结,付京尧目前的新欢是宋锦知,听陆斯明的话,他和图总监又好像有过一段儿,这图总监又和前夫疑似有闹出人命的新情况…… 阮清清喘上来一口气,掐了下人中。 好奇害死猫。 当南枝看到 hcg值达到273的时候,眼皮开始狂跳。 她有些手足无措,化验单递给医生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阮医生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属于孕早期了,5周左右。6周——7周来检查是否宫内,过阵子测胎心胎芽。” 南枝大脑一阵哄响,特别地口干舌燥。 她完全没想过会突然怀孕。 出了院门口。 徐平城搭在她肩头的手力量加重,南枝强忍恐惧。 “你真有意思啊南枝。”徐平城几乎要捏碎她的肩头,“竟然真怀了付京尧的种?” “没有。”她无意识地摇头,手抚上小腹,无意识攥紧,“不是……” 徐平城冷笑,“你想护着这个孽种?” 他凑近耳边,“我会如你所愿,等到5个月的时候就把他取出来,好不好?” 她忍不住发抖。 “你这个疯子。”南枝咬牙。 “你猜付京尧看到这个孩子,他会怎样?”他冷笑,“我的心痛他能不能体会十分之一。” “我不会留着这个孩子的,你威胁他没用的,你爱邱佳楠,付京尧又不爱我,他现在新欢在侧,早忘了我是谁。” 徐平城闻言蹙眉,“那就生下来,我们复婚,把他养大,等付京尧成了家,再把这个私生子塞进去,可想而知得有多精彩啊……” 南枝深感徐平城已经疯了。 趁他沉浸在疯狂里,南枝快速逃跑。 回头看了一眼,他没追上来,仍站在台阶上,阴笑地看着她,仿佛她再逃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刚安稳一阵子,南枝又逃难一样开始收拾东西,拎着猫厢,匆匆入住酒店。 她开始留意租房信息。 酒店的房间也给不了她安全感,她锁好门窗,拉上窗帘,手抚上肚子,初次有孕,意外,慌张,想狠心,又不忍。 可是……不能心软。 “宝宝……对不起。”她攥紧了衣服,默默流泪,孤寂的空间,潼潼在猫厢里瞪着眼睛低叫了两声,她靠着床头柜在床上哭到睡着。 南枝做了一个梦,梦到日子最难的时候,模糊的空间,咚地一声,灶上的双耳锅被砸得歪斜,滚烫的热水泼出来,她正蹲着整理中间的菜架,如柱的热水浇在她的背上,烫得她失声惊叫…… 南枝头冒冷汗从梦中惊醒,仿佛连带着背上的旧伤都隐隐作痛。 手机铃声响起。 丁敏章应酬喝多了不走,一直喊着她的名字,要她去接,同行的秘书不得已拨了她的电话。 自从他表明心迹,南枝在讨好他和远离他中左右横跳,两人的关系不尴不尬。 南枝匆匆赶到,丁敏章仰坐在椅背上,日常梳的整齐的背头发丝松散,领带被他扯开缠在手上,素日扣的严严实实的衬衫扣子几乎解了一半。 温柔又颓废。 秘书上前轻轻推了推他,“丁总,图总监来了。” “嗯?”丁敏章坐直身,撑着桌子站起来,分辨了一会儿才看清南枝。 同桌的人喝得尽兴,拉着她摁坐到丁敏章旁边,“丁总今天高兴,可不能装迷糊走人。图总监是吧?接着喝。不喝不给丁总面子啊!” 南枝看着满满一杯的白酒蹙眉,胡扯了个理由,“不好意思,我是来接丁总的,一会儿还得开车,不能喝酒。” “这就没意思了啊!有代驾,怕什么。” 身后丁敏章的确喝多了,动作比平日逾矩,把她扯起来,摁坐在自己腿上,笑意盈盈,“南枝,你的酒量的确得练练。” 众人见状心照不宣,开始起哄,“交杯酒!交杯酒!” 南枝受不了这乌糟的氛围,先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挣扎着起身,丁敏章一反常态将人搂坐在腿上,“乖,喝一点。” 他斟洒了不少酒,将人摁坐怀里,杯沿递到她唇边,白玉红唇,分外艳丽。 南枝本能地从他腿上站起来推拒着丁敏章。 他跟着起身将人半圈进怀里,南枝挡不住只好啜了小口,他手一抬高,半盅酒如数灌入喉头。 南枝想起怀孕,紧张地呛了一口,绵辣入喉,她烧得耳朵通红。 在众人暧昧的起哄声里,落在别人眼里是娇羞。 一抬眼,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停了步伐,侧过身子,门口走廊的灯光打下来,将他脸上的冷漠鄙夷照的一清二楚。 他重新剪了寸头,完美的脸型五官充分展现,高调耀眼,周身的危险凌厉气息暴增, 南枝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头无意识地往丁敏章胸前遮了遮。 第四十四章 矛盾纠结的心情 不知道谁起哄,把南枝推进丁敏章怀里。 丁敏章自然地环住她的腰身。 脚下方向一转,屋里暧昧的气氛随着付京尧走进来骤然降温。 阮清清神色复杂地看了南枝一眼,视线落到她刚放下的酒杯上。 在场的人紧张地站了起来,圈子里都知道付二公子和这位义兄关系不太好,认亲宴上态度摆明了不把丁敏章放在眼里。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付总,您怎么逛到这儿,赏脸请坐。”有人打破沉默,拉开了椅子。 付京尧顺势坐下,劲腿岔开,双手环胸,凤眼扫过桌上的白酒。 他越是一言不发,南枝越浑身不自在。 “不好意思,丁总真的喝太多了,我们得回去了。” 南枝示意秘书扶住丁敏章,她从他的臂弯里脱离出来。 “丁总喝多了,图总监不是还清醒的很?” 付京尧掌心向上勾了勾,有人有眼色地把一瓶烈度白酒递到他手里。 付京尧抽了个干净的水晶杯,清透的液体碰撞杯壁直到盈满杯口,溢了一点出来,“丁总最近如鱼得水,投身房地产,新公司刚成立,转头批下了城北最抢手的开发地,图总监不该替他高兴,贺饮一杯?” 丁敏章闻言,直起身子,脸上褪了三分醉意,将人护到身后,“南枝已经私下贺过,付总这杯酒就免了。” “私下?”他舌尖玩味着这两个字,嗤笑。 “付总……图总监,她不方便喝酒。”阮清清弯身在他耳边轻声求情,她哪里看不出付京尧的有意为难,只是眼下一个孕妇,实在不合适。 “不,她方便。”付京尧倾身移了杯子往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发白的小脸。 气氛僵硬。 谁都没料到,付京尧讨厌丁敏章,连他身边的女人都一起针对,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已经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他迁怒。 虽然他脸上笑着,眼底的寒意却将每一个人解围的话都冻在嘴边。 见她惨白着脸没动作,付京尧双腿叠交,好以暇整,“图总监‘总是’不买我付某人的账,想是对我意见很大。” 丁敏章握住南枝的手给她力量,“你先出去。” 落在旁人眼里明晃晃的袒护。 “这杯酒不喝,我看今天谁敢出这个门。”付京尧眼皮都没抬,语调懒散,不容置喙。 南枝没料到两人一碰面就是他的刁难,她走上前,端起酒杯溢洒在手背上,沉了一口气,“我喝。” 饶是她本就不打算留着这个孩子,这一杯让她牙关也有些发寒。 “图总监,你……”阮清清不忍,轻推了一下付京尧的肩膀,“付总,图总监今天下午去医院胃不舒服,不能喝这酒。” “是吗?我看她刚刚喝得挺舒服。” 阮清清看着他冷着脸混劲的表情,倒是意外听出一股倒牙的酸味儿。 杯沿触上红唇,酒杯被人挥手打翻。 杯子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 付京尧抽纸擦了擦被酒洒湿的手,冷瞥她一眼,“没劲。” 还是那副老实样儿,没半点长进。 他轻抬下巴,阮清清请了众人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屋里三人对峙。 两个站着的敌不过一个恣意坐着的气场。 “京尧。”丁敏章揽过南枝的肩膀,“我们好好谈谈。” 付京尧看着那碍眼的手,垂下眼睫。 “谈什么?丁总喝了酒,头脑还清晰吗?” “你没必要为难南枝。我们之间的恩怨和她无关。” 食指从眉心顺着鼻梁滑到鼻尖,漫不经心的动作被他做得格外性感,眼尾一挑,“跟我提要求,你算什么?” 不等他回答,他食指和中指在桌面轻点,“真拿自己当我哥了,嗯?” “尽管你不承认,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闻言冷眼扫过。 南枝眉心微动,对上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心虚,不安,鼓起勇气说出口。 “付京尧,我不是你用来刺激敏章哥的工具,也无意招惹你,只想过平平淡淡的安生日子,请你高抬贵手,以后见面不识。” 眼前的两人统一战线,看着还有些般配……个他妈! 他站起身,裤管恣意垂落,微微点头, “安生的日子?”他嚼着这几个字,恶劣一笑,“徐平城大张旗鼓出手要复婚,人尽皆知,你接下来的日子能有多安生,应该可以预料。” 南枝怎么听不出他的反讽,他的提醒挑起内心深处的恐惧,焦虑,酒气在胃里翻滚,她捂住嘴跑了出去。 她没怎么吃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 身边递来一张纸。 “谢谢。” 阮清清欲言又止,知道她一个人在这无依无靠,有些怜惜,“我们付总,平时不这样的,他就是一碰上丁总就来了脾气,不是刻意针对你。” 南枝的脖颈有些发红,牵强一笑,“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阮秘书。” 阮清清的视线落在她小腹上,没有多说。 “你胃不舒服多吃点清淡的,酒是尽量别喝,我看你老……你前夫也挺关心你的,你们好好沟通,毕竟,心情也影响身体状况。” 她话里有话,南枝没注意去多想,只清洗了手,“好。谢谢你,清清。” 两人沉默着走回去,包厢门外,付京尧耐心不佳,只等着阮清清跟上来,大步流星离开。 南枝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想到身体里竟然有和他相连的血脉,一股铺天盖地的胸闷感让她几乎窒息。 没有碰到他的时候,她可以干脆地做下决定。 此时心跳像在蒸房里高温扑腾一样,涨得发疼。 她快被矛盾的情绪撕裂,情感和理智拼命拉扯,竟然生出一丝不舍…… 她不察自己的视线中掺杂着道不清的情愫,走到门口的身影似有感应,顿了下转身回头。 南枝没有惊慌地移开眼,她也弄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明明对他避之不及,可对上他没什么情绪的眼神那一刹那,双眼泛酸,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委屈。 若是之前,那人定会调笑惹她生气一番。 眼下,付京尧淡漠地收回视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四十五章 停滞不前的关系 “少见你为难女人。”车厢里,阮清清打量着闭眼假寐的付京尧,想窥探一二他对图南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哪儿为难她了?”眼皮没抬,声腔儿懒散,沉了一口气,半怨半屈,“没良心的东西。” 阮清清撇撇嘴,岔开话题。 “没想到图总监的前夫还挺有魄力,千里追妻,宣言还挺真挚。” 她也是无聊的时候刚刷到,铺天盖地的营销,全民当成了剧追进度。 付京尧闻言抬手盖住眼睛,简约的铂金尾戒泛着冷光。 “两人还真般配,一个英气儒雅,一个柔美温婉。爱而不自知,幡然悔悟,有够浪漫荡气回肠。” 付京尧抽了一本杂志轻轻甩她脸上。 “九转大肠还差不多。”他冷笑。 阮清清无语。 “你没对人用过心,当然理解不了了。” 她神秘一笑,“我看他们复合的几率高达70%。” 付京尧这才斜睨她一眼,“徐平城钻你家下水道趴你耳边告诉你的?” “嘿嘿。”她心有把握憨笑。 “到此为止,她的事我不想知道。”付京尧从西装内袋拿出紫色鼻烟壶嗅了两下提神。 他胃病严重碰不了刺激,也喝不得咖啡,捏了捏眉心,“话多,你要真是我秘书,用不了半个小时都把你开了。” 阮清清摸摸鼻子,心虚一笑。 车子缓缓驶入付应山的住宅,阮清清没下车。 付京尧扫了一眼门口低调的行政奔驰e,输了密码,进了家门。 进屋便看见付京川夫妇坐在客厅沙发上,付应山面色严肃,低斥着儿子。 “你的律法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为了一个贪污犯的女儿动用私权,是要反了天了,你想被人握住把柄丢了检察官的帽子才高兴?” 付京川神色浅淡,面若冰霜,“她爸爸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被证明贪污,严格来说算不上贪污犯。” 阮玉面无表情,仿佛在听一场开庭辩论。 “上面既然要你们查,就几乎已经是注定了结局,证据是早晚的事而已!你在检察院也待了几年,里面的门道比我清楚。” 付应山看了一眼冷淡的阮玉,语气加重了些,“阮玉,你该严管他!” “一审就已经下了判决,付检察官认为判决不当,提出抗诉,我们走的都是正常工作流程,不存在偏私。”阮玉云淡风轻,“至于付检察官是否掺杂个人情感判断,我保持观望。”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冰山对冰川,要把彼此冻结。 付京尧进来就嗅出冰山下的火药快要把付应山的老窝点燃。 “这是全喊回来集中开批斗会?” 付京尧坐下,点了根苏烟夹在指间也不吸,是付应山最讨厌的气味。 老爷子心跳暂停了一下,小儿子一回来,他又要少活一天。 “哼,你倒有自知之明,最近身边鬼混的是什么女人?” 一个不入流的女学生,捧成了心肝一样。 “嗐,已经分了,不也没耽误正事。”他嘬了一口烟,笑着吐了口气。 付京尧左右扫视了一下,腔调儿懒懒,“这不对呀,挨批怎么没有喊来‘付敏章’?老爷子,你心偏到胳肢窝儿了。” “你玩你的金融,人家老老实实地做着实业,无错可挑,你别太放肆,在家我不管你,出门在外必须喊他一声哥!” 付应山的话让付京尧的脸色在缥缈的烟雾里阴沉下来,“是啊,关系打点了一下,城北最有价值的地皮轻松入囊,干的还真是实打实的实业。” “那对比下来不过是付氏集团冰山一角,你们兄弟三人最该齐心协力配合。” “呵,丁槐干着什么勾当,也是实业?” 付京尧眯眼,“你的好儿子心仪之人可是徐平城的前妻,你也能包容?” 他一哂,“老爷子冲浪网速慢,徐平城已经从汕城跑到京城大张旗鼓宣传复婚了,到时候指定热闹。” “徐家当初娶图南枝,落个报恩的名儿,敏章要是真满意她,也比你找的不入流的女人强!” 这心偏的发臭发酸。 阮玉静静听着,付家这脏的臭的在自家被窝里是连遮也不遮了。 “啧,大嫂,什么味儿闻见没?” 付京尧挑眉。 他这张嘴……阮玉浅扯嘴角,露出进门后第一个笑。 付京尧取下烟放烟灰缸里,也不摁灭,往付应山跟前推了推,“爸,去去味儿,这苏烟好抽的很。” 付应山气得脸色铁青。 身边的佣人有眼色地端了烟灰缸出去。 付应山又训了两人半天,付京尧快睡着,又掏出来鼻烟壶嗅了两口。 把玩着有些劣质的瓷制瓶身,看得出瓶身盘得用了几年,只是用得爱惜,摩挲着有些出神,连付应山起身离开也没注意。 沙发上三人心思各异,付京尧回神,看着阮玉,又瞅了一眼付京川。 他小心收起来东西装进口袋,“大哥,对我大嫂惜字如金你是矜持错了对象。” 阮玉闻言一笑,“京尧你这就不了解自家哥哥了,家花哪有野花香,付检察官的嘴能说会道,在心肝儿面前是软得很。” 付京尧不吱声,付京川心里有人,他无话可辩,当初人家去边境做记者,他跟了过去做侦察兵,一起熬了5年也没有修成正果。 分道扬镳,一个至今单身,区长父亲惹上贪污官司,一个匆匆成婚,貌合神离。 付京尧自觉自家大哥这事做的不地道,将人阮玉的一腔热情磨得滴水不剩,反手又搅和进初恋的官司,不怪阮玉生气。 “我还得查案子。”付京川起身离开。 阮玉眼底的斗气忽地泄成了一片狼狈。 她和付京尧走到门口又聊了一会儿。 “回头,回头我帮你收拾他。”付京尧笑得讨巧,“你们这个小家没了我大哥那是金鱼没了自行车,没了你那可是不行啊,还得替可可多想着呢。” “不是为了可可,老娘受他这窝囊气,早给自己开了离婚庭审。” 阮玉知道自己自欺欺人,她哪全是为了可可,为了自己不甘心抓不住这个男人罢了。 付京尧连连应是,阮玉顺了气儿。 “是不是眼瞅着我跟你大哥这副样子,你也不忙着结婚了?” 付京尧单手拢了拢寸头,皱眉,“啧,麻烦,我贱的快舔她脚趾头了,人家眼皮不带夹我一下的。” 阮玉当他说话夸张,好笑,“你拿这话糊弄你大嫂?” 付京尧难得苦笑,“我自己作的,受着吧。” 阮玉看他态度凄然,刚想再说什么,付京川不耐地按了两下车喇叭,不急躁,也催促。 她道了别,钻进副驾驶。 付京川睨她一眼,想着刚才门口的谈笑风生,发动车子离开,“阮法官可真够意思的,什么话和小叔子聊不完?” “京尧比你有人气儿,当然是聊些人话。”阮玉闭上眼不想多说。 付京川淡淡扫过她扬起的脖颈,顺着空隙落到衬衫第二颗扣子的位置,眼神发暗,回家的油门加了点速。 这两年有了可可,她的胸型反而更加有肉饱满,环抱在胸前无意识托出更旖旎的风光。 胸前几两肉,养活过他的种,也喂过他。 腥淡的。 第四十六章 丁敏章提出的转机 南枝送了丁敏章回去,两人一路无言。 丁敏章摁下车窗,冷风吹去酒气,他本就不是真醉,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南枝不语,和一个醉酒且爱慕自己的男人同处一个空间本不是她本意,可是看着丁敏章低落受挫的情绪,她没法不管这个对她多加照顾的男人。 “徐平城追到京城来挺让人意外。”丁敏章低声,风更加吹柔了他的嗓音,清浅的棕色眸子蕴着一股温柔的力量,“南枝,你什么想法?” “我不会和他复婚。”哀戚的声音有点发抖,“死也不会。” 耳濡目染,父母恩爱,让她对婚姻充满向往和信心,当初她或许是被磋磨地久了,以为嫁入徐家是有枝可依,不曾想是烈火焚身。 “徐氏股价大跌,令人心惊,他不过是为了稳住悠悠之口才提出复婚。我不会答应。” 丁敏章看着她坚韧的小脸,温柔恍惚,“南枝,也许我可以帮你。” 见她不解,他慵懒一笑,“我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你可以觉得我是趁火打劫,我也的确有小人嫌疑,但这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案。” 南枝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抓紧,“不可以,这样对你不公平。” 丁敏章收起车窗,车厢里一下子静下来,他目光平和,没有半分逼迫垂涎,怕是吓到她,特地放轻了嗓音。 “南枝,只要你同意就是公平。” 他态度温和,眼底的温柔却仿佛漩涡,“我不为难你,你慢慢想好答案,怎样我都能接受。” 南枝抚上小腹,苦笑,“对不起,我不能答应,拖你趟这浑水我过意不去。” “南枝。”丁敏章没在这时候靠近她,反而留出距离往车窗边坐了坐,“婚姻没那么多两情相悦,多是无可奈何的意难平,我不在乎,一天平不了,我就用一生,就算一生平不了,闭眼那天一切也都化平了。” 南枝被他的话震撼,头一次认真打量着这个满身载着温柔的男人,在他清浅的眸底看到逆来顺受的平和。 她垂下眼睫轻轻摇头,“敏章哥,我和徐平城是我自己一厢情愿,那种苦苦支撑,一味追逐的坚持太难了。我做不到把你变成第二个我。” 他闻言轻笑,“南枝,女人同男人的情感思维不一样,我们结婚后,你只需要安心做你自己,什么都不用勉强。” 南枝摇头,她不是徐平城,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她向往的从来都是父母之间的那种相濡以沫。 而且,这种失衡的关系,在一定的条件下必定会爆发更强的恶劣后果。 更何况,她现在怀着付京尧的孩子,怎么可能嫁给他哥哥! 见她态度坚决,他也不急,“南枝,也许,嫁给我,你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和你血脉相连之人,你和徐平城婚姻没走到最后,可能是上天暗示你的命运转折就在眼前。” 南枝侧头,鬓角的碎发掉落一缕,微翘,不懂他什么意思。 “你会慢慢明白的。”他倾身,抬手帮她把碎发轻掖到耳后,“我等你慢慢考虑。” 南枝的心再乱,这件事是态度坚决。 “一会儿我就到家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见她摇头,又摇乱了头发,懵的可爱,他低笑出声,“好,谢谢你陪我回来,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宿舍。” 南枝对上他的视线,“我不在宿舍住了,徐平城今天下午已经找到了我的住处,我刚搬进酒店。” 丁敏章表情严肃起来,“他没伤害你吧?” “你放心,他的目的是复婚,明面上自然不敢,要不然违背他立下的人设。” 南枝心有余悸,“敏章哥,我对这边不太熟,你可以帮我留心房屋出租吗?” 丁敏章沉吟,“你这样躲着不是办法。” 抬眼严肃认真,“南枝,好好考虑我的建议,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南枝恍惚,脑中响起一道缠绵的哄求声,“跟我,好南枝,我会疼你。” 心拧了一下,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丁敏章轻抚了一下她的脸,“我派人送你回去,回头再找合适的人保护你。” 到了酒店,丁敏章派来的人在她隔壁开了间房守着。 南枝给丁敏章发了个消息感谢。 消息太多,她往下滑着,滑了几下发现付京尧的通过验证,她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把加回来了。 也许是在城西,她累睡着后,拿她的指纹开了锁。 各种工作消息和刺绣订阅号很快把这条信息压到下边,她都没注意到。 南枝快速翻到一个之前汕城的学生家长是做媒体营销的,和她关系还不错。 徐平城步步逼近,她也不想再留情面,她联系了人,说出诉求,愿意出钱曝光徐平城。 那人很快回了信息,无能为力。 南枝猜想到结果,那可是徐家,人家不想惹火上身也很正常。 她查了一夜资料,也许京城最大的皇城娱报敢接。 可是她手里必须要有徐平城出轨的证据,她想到付京尧,又打消念头。 付京尧手里有徐平城的出轨证据不假,可是必定会暴露邱佳楠,到时候岂不是昭告天下,他付家二公子被大舅哥送了一顶天大的绿帽? 也许当初他说的双手奉上不过是一句戏言。 眼下她怀有身孕,被徐平城死死捏在手里,这个孩子对付京尧而言,也如一枚炸弹,她只是惧他,并不想害他…… 怎么破这个死局,当初的仁心埋下这么大的隐患,南枝头疼不已。 第二天,南枝在丁敏章的帮助下顺利搬入新家,是一处比较热闹的小区,谢征的住宅,上班会远一些,但是胜在人多,安全一些。 她在公司楼梯间打了卡,走到大厅的时候顿住脚步,前台柜脚下摆着上千枝玫瑰花,引起骚动。 前台姑娘看见了她,激动摆手,“图总监,你的花,请签收。” 南枝接过卡片,署名徐平城。 碰到毒蛇一样,她扔了卡片。 看着眼前的花,她扔都不知道往哪扔。 第四十七章 她的事,我管不了 徐平城从大门进来,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不止他,还有他带来的记者。 南枝几乎是抬脚就逃。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眼神都被泡成了粉红色。 “南枝,对不起。”徐平城笑得温和无害,“我会用行动证明诚心。” 厚颜无耻! 南枝忍无可忍,抽了一把玫瑰花甩在他脸上,“徐平城!大不了鱼死网破!” 玫瑰梗去了刺,叶片还是锋利,他英气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徐平城恍若未闻,尽管心底讶异她大胆的举止,面前仍是一派温和,“只要你消气,我可以再从长明街跪回徐家,重新迎你入门。” 无耻至极! 南枝恨自己这张笨嘴积累的骂人词汇太少。 正是上班打卡的时间,看热闹的人不少,南枝转身就走。 “南枝,就算是再生我的气,为了给孩子一个家也考虑一下复婚吧。” 身后的人,扔下一颗惊雷,南枝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掏出来昨天医院的化验单,在闪光灯下,恶魔一样笑着递给她,“还是你收好吧,后期孕检用得着。” 南枝摇摇欲坠,身后有人托了她一把,她回头,丁敏章扶稳她,拨了电话,喊了安保。 徐平城目的达到,无所谓,带着人转身离开。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里,丁敏章扶着她进了休息室。 “还好吗?南枝。” 他看着她捧着杯子的手有点抖,开口,“你真的怀孕了?” 南枝艰难地点了点头。 丁敏章若有所思,“是徐平城的?” 南枝没吭声,谁都不知道她和付京尧的那几日荒唐,自然认为是徐平城的。 丁敏章当她默认,“你,打算留着这个孩子吗?” 她痛苦地抚上小腹,“我不知道。” 他沉默片刻,“南枝,和我订婚,对外宣称是我的孩子,到时候再做决定,你还小,不该被孩子困住。” “不,我不能害你。”她稳了稳情绪,“我会抽时间……去做手术。” “你想好了,通知我,我安排人带你去。”他轻点头,“我支持你,当断则断。” “新公司不忙吗,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自己能解决。” “手头的事彻底交接完了,往后我过来的就少了。”他眷恋,轻抚她的脸,低叹般,“会忍不住想你。” 一本正经的人说起来情话,也让人招架不住。 南枝呼吸轻滞,耳垂发红,他低沉一笑,“今晚定制那边的单子,你还能去谈吗?让手下的组长去也可以。” “王总这人古怪,约好的,突然换人,怕他发难。” 南枝急于证明自己,凡是机会,都会尽力抓住。 “好,他要是为难你,给我打电话。”丁敏章心底生出怜惜,捏着她的下巴,在侧脸一吻,“好好想想我的提议,永远作效。” 南枝不自觉后仰,没躲掉这个脸颊吻,好在他点到为止,又嘱咐了两句才转身离开。 徐平城的举动引起不小的轰动,铺天盖地的营销幡然悔悟的痴情人设,加上今天这么一出,南枝被架在火架上来回翻烤。 除了今天被拍到的视频,更有人爆出之前徐平城在汕城跪回家门的视频,今天徐平城几乎顶爆热搜,全民吃瓜,很多人开始倒戈骂她脾气刁钻,挟恩图报,自私自利,又当又立,都怀了孩子还在拿乔装什么。 甚至有“热心大妈”来公司门口截住她,苦口婆心劝她回归徐家。 南枝不会傻到以为人家吃饱了撑得特地来劝她,想是收了徐平城的好处,故意来骚扰她的。 她不胜其扰,报了警。 梁钊好笑地看着她,“图小姐,又见面了。” “警察先生,我要报警,我的前夫对我进行骚扰,且私闯民宅,对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困扰。” 吃瓜女主角出现在警局,徐平城千里追妻,梁钊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没太关注,眼下当事人的说辞,让他意识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南枝惨白着小脸说了一堆,梁钊做着记录点点头,“好,我们会进行一个初步调查,看是否符合立案标准,请回去等通知。” 他想了想,给了南枝自己的号码,“你留个吧。” 南枝知道这种事情底线模糊,但还是道了谢,乖乖听话走了。 梁钊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背影,放下笔,拨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快挂掉才接起,语气无比差劲,“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说!” 梁钊一噎, “二哥啊,在干嘛呢?” “昨晚连夜飞的国外,刚睡着。” 梁钊看了眼时间16点30分,那边儿夜间1点30左右,怪不得火气那么大,心虚一笑,“那个,上次你从汕城请来的图小姐,刚来我这报警说……” 那边深吸了一口气,梁钊敏锐察觉到他的不悦。 “说她被前夫骚扰……”他越说声音越小。 “就这?” “昂。” “那你是警察,给我打个鸟蛋的电话。” 粗口都爆出来了,梁钊捏了一把冷汗,“那,要是情况不符合立案呢,私人……” “我踏马很闲?” 那边干脆地挂了电话。 梁钊挑眉,这是私下不管的态度了。 八点钟,南枝按照约定提前去了国色天香,安排前台点菜注意王总过敏事项时,意外碰到一个人。 宋锦知。 她提前进入一线服装公司实习,跟在一众高管身后,看见南枝,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南枝等了半天,手机响起,是王总的秘书,“图总监,不好意思,今天王总临时有事不能去了。” “那请问王总可以改约哪天,我都有时间。” 南枝挺意外,从信的老总虽然脾气古怪,但是特别注重守时守信,他想为自己的妻子订制一副锦绣和春的绣图,没有样版,纯凭妻子喜好,向好几家公司抛出橄榄枝,她发过去好几版图稿,才点头约见详谈。 秘书轻笑,“图总监不必太拼,还是先照顾好自己身体,我们这边总不能压榨孕妇工作。” 说完挂了电话。 南枝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流言蜚语的威力之大,她咬唇,徐平城带来的影响还是太恶劣。 她失落地走出包厢,翻出手机,搜了中心医院的公众号,纤指轻点,挂了后天的号。 这个孩子是颗雷,对她,对付京尧来说,都不能留。 身后拐弯处冲出个人,紧急的冲击力让她差点把手机滑飞出去。 “救命。”宋锦知胸前一片濡湿,含着泪求救。 南枝还没反应过来,身后追上来的男人气急败坏,一把拖住宋锦知就往回拉。 第四十八章 图小姐她怀孕了 宋锦知慌张挣扎着,满脸泪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不向她求救了。 “这位先生,你找这位小姐什么事?”南枝蹙眉,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 男人模样有些兴奋,闻言,一只手钳着宋锦知,看向南枝,两人年龄相仿,南枝身量稍高点,气质沉淀,看起来比她略微成熟。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语气轻佻,“怎么,认识?你俩一起干过?那就一起来玩好了。” 说完,抓住两人,转角就是又一间包厢,将人推了进去。 南枝扫视过全场,男男女女约摸8人,杯盏狼藉,桌上还有打砸过的酒瓶渣子,倒在脚边的瓶瓶罐罐,休息区,桌游区,台球区,男人们怀里的女人衣着暴露,更有上下其手,交颈热吻的。 什么性质的聚餐,一眼了之。 “我是被骗过来的。”宋锦知看着南枝眼神诚恳,“我不知道会这样。” 刚才那个男人闻言笑得放浪,“装什么纯情,你以前没少在会所做吧,付京尧都和你分手了,还想着拿鸡毛当令箭呢?你以为一流的公司进来就完事了?不服管照样叫你滚蛋!” 他粗鲁地拽着宋锦知把人扔进靠着餐桌的休息区沙发上。 “我真的没做过,我只单纯陪过酒。” 有人大胆地过来搂住南枝,摁坐到桌前,“这个妞韵味足,你跟宋锦知之前是同事啊?这女人样儿,百分之百被调教过!” 南枝的手撑在桌子上。 宋锦知的哭喊声,围观的众人嘲笑声,刺激着她的耳膜,她抓起桌上的红酒起塞器,推开不防备的男人,狠狠扎入宋锦知身上男人的肩膀。 男人吃痛地捂着伤口。 南枝拉起人就跑。 身后人气急败坏地追上去。 南枝踩着高跟鞋,跑起来不方便极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两人,心急如焚。 跑进大厅赶紧向经理求救,经理一看后面追来的人,脸色一变,“你们还是快跑吧。” 京城公安副局长家的两个少爷,也是创文服装公司的总裁,他敢拦哪一个。 南枝翻出手机打了梁钊的号码,一接通,喘着气凄厉地往夸张里喊,“梁警官,救命!国色天香,有人要杀我们!公安大老爷,救命啊!” 那边梁钊吓了一跳,撂下话,匆匆出发。 南枝两人还是被抓了回去,来这的人非富即贵,各扫瓦上霜,不会轻易出手惹事。 她们被扔回包间,那个受伤的男人冲上来先甩了南枝两巴掌,这女人是不是练过,妈的恨不得往筋里扎,疼得他直吸气。 “你,你不能打她!”宋锦知推开男人,伸着手护在她身前,“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宋锦知怒瞪着两泡泪眼,“她怀孕了,你们敢闹出人命吗!” 南枝没想到连宋锦知都知道了今天的事,可见传播范围之广,她心里涌起恐惧,付京尧会不会也知道了…… 那个男人嚣张一笑,“怀孕?呵,她就是快生了,我也照上不误!” 南枝这才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无赖混蛋人渣。 “哥。收敛着点。”方才被南枝推开的男人皱着眉提醒,“出来玩的,惹不必要的麻烦做什么。” “怕什么,这女人为宋锦知出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扎我这一下难道就算了,把宋锦知拉开,你们看着,我怎么驯服她。” 宋锦知被丢到一边,一圈人围着看好戏,忽略了她,她颤着手拨出个号码。 第一遍没人接,她急得牙发颤,心里默默祈祷。 第二遍终于接了。 “哪位。” 她压着哭腔,缩在一边,低声颤抖,“安秘书,我找付先生。” 那边安秘书了然,“宋小姐,什么事,我想付总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懂规矩。” “求求你,安秘书,救命,你让付先生接一下电话好吗?我求求你了。” 安秘书犹豫了一下,推开会议室的门,轻声,“付总,宋小姐,急事。” 偌大会议室的汇报被打断。 付京尧不悦地扫他一眼,经典黑色西装下的手腕伸出接了电话。 “宋锦知,你很大胆。” 男人的话冷冰冰,和前阵子的温柔耐心判若两人。 宋锦知忍着牙颤,“付先生,救命,我和图小姐被许仕一困在国色天香。” 付京尧丢下手里的钢笔,眉心浅皱,靠进椅背里,“你的事,自己解决,她的事,找丁敏章。” 他拇指摁向挂断键。 “图小姐她怀孕了,许仕一要欺负她,求求您救救她!” 宋锦知急得尖叫着喊出最后一句话,被人发现,抢走手机砸碎,背上挨了一脚。 通话界面已经返回,付京尧挂断的动作顿住。 安秘书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茫然。 眼睛死盯着手机,安秘书觉得老板好像要把他手机拆了。 两腮抽搐了一下,喉结上下滚了滚,“她刚刚说什么?” 安秘书眼皮一跳,“她说有位图小姐怀孕了,正在被许仕一欺负……” 安秘书屏住呼吸,被眼前闪出去的人影晃了一下眼,空空如也的转椅向后滑了一大截,碰上后面的台阶悠悠斜弹到一边…… 梁钊正开着车,手机忘在后座,响个不停,他拨了灯,停到路边接了,“二哥,什么事。” “开上你爸的布加迪,马上去国色天香。” 梁钊一愣,低头看了眼捷豹,还得回去换车咋滴?“我正去呢,马上到。” “你去应酬?快点儿,先去找图南枝,在许仕一手里,找到人给我看紧了。” 最后三个字,梁钊听得出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他涌起不好的预感,下车摇了人,冲进大厅,打听到许仕一的包厢,一脚踢开。 扫视一圈,瞳孔一缩。 南枝被褪了上衣,跪在地上,裸着腰胳膊被一左一右两人摁在沙发上,许仕一肩膀流着血,手上还正解着她的内衣扣,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梁钊把人一脚踹开,宋锦知扑了上去给南枝披上衣服,手脚麻利地帮她穿好。 许仕一起身,看清来人,发火的表情没收住有些扭曲,“梁钊?这妞儿是你女人?” 梁钊抄着夹克口袋,挡在两个女性身前,“许仕一,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敢明目张胆搞这勾当?” 看到有人把笑气瓶踢到沙发底下,脸色一冷,“全部尿检!” 第四十九章 你想要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昨夜的慌乱,南枝和宋锦知吓得不轻。 是梁钊把她送回住处。 她感念他的救助,特地打电话邀他下午吃饭。 为了不耽误他的正事,选了离警局较进的一家特色京都饭馆。 南枝推门而入,手猛地握紧门把手。 来人不是梁钊。 付京尧叠交着腿,懒懒瞥了她一眼,对她的震惊视而不见,拎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眼底有淡淡的疲色,面无表情。 两人一时无言,南枝捏着杯子轻饮一口茶,压着心底的慌乱。 他怎么突然来找自己,难道他看到娱报了,可是面色不太像…… 南枝拿不准他什么意思,轻声开口,“梁警官怎么没来?” 付京尧不接话,只静静地看着她,不急不躁,目光凉凉。 就在南枝受不了要逃出门的时候,他轻揉着太阳穴开了口,“知道我昨个在哪吗?” 南枝一愣,轻轻摇头。 “从洛杉矶飞回京城,加急也花了我12个小时,因为心有疑问太深,急着请教图总监,我看不懂这是什么,你帮我解释解释。” 他把手机推到南枝面前,是营销号,特写放大的验孕单。 南枝脸色煞白。 付京尧单手掐着腰站起来,揉着太阳穴,垂眼站在她身旁,挡住她的光线。 看着她鼻尖沁着一层细汗,眼睫不安地轻眨。 单手撑在她身旁的桌子上,“这就是你说的桥归桥,路归路,嗯?” 南枝的脸烧得发烫,“我,我也是前天下午才知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明天已经约好了手……” 人被扯住手腕拽起来撞上他胸膛,目光灼烈,“你给我把嘴闭上。” 站在这听她胡说八道,真是欠她的! 大掌放松了力度,他抬手抚上她的小腹,缓了语气,“生下来。” 南枝不可置信,“你在开玩笑?以什么身份?” 他放开她退后一步,把身份证和户口本甩到桌子上,“你想要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民政局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你敢去就能办。” 疯了。 南枝觉得自己也疯了,徐平城提复婚她觉得恐慌,丁敏章的求婚让她压力很大,他的话让心不受控制地乱跳,却没有半点排斥,一定是体内有了他的基因在作祟,南枝自我安慰。 “你说过,二婚的女人进不了付家大门。”她扯理由。 “我可以跟我妈姓宋,宋家的大门八抬大轿欢迎你。” 他将人圈入怀中,冷了三分钟的脸开始出现她熟悉的混不吝的笑。 “还怎么躲我?”他双臂收紧,咬了口她的下唇,笑眼盈盈,“孩儿他妈。” 南枝有一瞬间恍惚,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用心已久,他眼底坦白的欣喜毫不掩饰,搂着自己的怀抱像是要把她揉入骨血。 莫名地,南枝抓住他的衣服,脸埋进他的胸膛,酸涩的眼眶流出眼泪。 感觉到一片湿润,大掌轻拍着她的脊背,“喜极而泣了,嗯?坏女人,口口声声和我划清界限,就知道你憋着坏招儿。” 他像是马上致死的口渴得到缓解,低头吻得吸髓入骨,捧着她的脸,舔舐着她的唇角,虔诚轻柔,“跟我在一起。” 南枝轻喟,她着实难以相信付京尧对自己的耐心从何而来,三番两次的拒绝都不妨碍他随时燃起兴致。 这几日的惊心疲惫,让她轻轻回抱住紧热的胸膛,轻轻点头。 付京尧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看着检验单,勾起嘴角,“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善解人意的崽。” 南枝无语,他是怎么从几个数字里看出孩子的性格的…… 他打横抱起人,不顾异样的眼光,一路抱出去,放进车里,轻扣上安全带,捏了捏她的脸,耍坏,“就知道你憋着劲儿勾我。” 南枝嗔他一眼,“你才是倒打一耙的高手。” 他冷哼,“还不是你太难哄。” “回宿舍搬行李,跟我住。”他发动车子起步。 “我现在住小区里,徐平城已经闯过我宿舍了,我搬走了,敏章哥帮我找的房子。” 他闻言眯了眯眼,“敏章哥……” 南枝心里咯噔一下,忘了他俩水火不容。 “退了,我女人的事,要他管?”他一脸不容置喙,伸手点开液晶盘,“报地址。” 南枝软软地依他,“风华小区。” 南枝站在房门口,看着付京尧摇来几个人,入室抢劫一般,将她的房间席卷的干干净净,衣柜里的大箱子被拉出来,她上前接过。 被身后的男人接了过去,“是你该干的活吗?” 他晃了晃。 “这里面什么东西,还挺有分量。” “是付家给的嫁妆。” 付京尧闻言挑眉,横放了箱子,问了密码打开。 “啧,算老爷子还有点良心。”他满意地点点头,好像东西是给他的一样。 伸手拿起画卷,逐步展开,看着画上的人就在眼前,南枝静静凑在他身边,听见得意的询问。 “我画功还不错吧。” 她诧异,指着落款,“这不是纪大师画的吗?” “哼,借个章而已,我女人,他能画出什么神韵?” 南枝惊得轻扑眼睫,重新落到画卷上,之前没看过细节,她脖间的红痣,手臂下压着绣了一半的绣绷,连针都细微入目。 这是三人初次见面时,她和妈妈在城南的住处。 二进院,后房的假山栽着两棵木槿花树,她坐在树下绣花,困了打了会儿盹儿,不知道付京尧和徐平城几乎同时到地方,他夹在热闹中漫不经心溜上了对面的阁楼,已经打量了她半天。 她就说,作画的人哪来的视角。 还以为是虚构捏造。 南枝呼吸轻了轻,所以,从那时候他就已经盯上自己了? 南枝想起更多细节,当时他目光直白放肆,脸色却让人摸不透喜怒,只是像觅食已久的狼终于遇见可口的猎物,眼神中饥渴亦平静盘算着如何捕获。 她惧他的眼神,也害怕他周身的气场,几乎是自身的防御机制在提醒,别过去,会受伤。 “你……”一颗心扑通滚烫,南枝招架不住他暴露的情意。 付京尧从背后拥住拿画卷的她,耳鬓厮磨,“一直都想,要你。” 第五十章 皇上不急太监急 他绵绵低语,“奈何你眼睛不好用,选了徐平城。徐家的火坑也只能骗骗你这种草包,他一直对不起你,不知道你是迟钝太过,还是哪怕知道了也过于能忍耐。” 他叹口气,“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行吗。” “南枝,我对你,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 他轻抚上她的小腹,“一次次打算不再纠缠,连老天都看我这个瞎子可怜,一直在帮我。” 他吻住眉边,低叹,“明明躲你都躲到国外去了,你怎么随便一个风吹草动就能刮起龙卷风?” 他轻拍了拍小腹,已经数不清一下午笑了多少次,不愧是他的种,来得极有眼色,马上就能给他老子挣个名分。 “你……”她低叹,发自内心地,“谢谢你,付京尧。” 她怎么才发现,这个人对她是嘴直心软。 “谢谢有什么用,喊个老公听听。”他收了画卷,放回行李箱里。 南枝脸色通红,被他为难住。 他不悦地眯眼,将人抵到窗前,“不好意思?早该这么喊我,你知不知道,嗯?” 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来气儿,无力地挂在他身前。 他一句一啄,“真是个闷葫芦。” “不撬你的嘴就不吭声。” “结过婚的大姑娘,徐平城真他娘有病。” “你倒是说句话。” 南枝哭笑不得,她哪里有张嘴的机会。 “我,我诚心谢谢你啊。”她娇喘一声,拉了尾音。 “诚心不够。”他顽劣看她难受,恣意一笑,“除非,晚上……” 玉手堵住他的嘴,恼得,“付京尧,你不准再对我……” 她调动贫瘠地词汇库,“污言秽语。” 他哼笑,“没半点情调。” 南枝发现他变本加厉地腻歪人,挣都挣不开。 不小心瞟到搬家的几个伙计忍着笑推了东西出门,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腰,被他捉住手往衬衫扣缝里塞,“想摸直接进来,你的专属权利。” 怎么会有这种无赖。 南枝在半推半就中被亲了个嘴皮火辣,晚上同桌吃饭的时候,疼得吸气。 桌上是特地为她准备的汕城菜,她文文静静地享用着,上下嘴皮不能打架。 这是她第二次来付京尧的别墅,肚子里竟然还揣着他的血脉。 在两个月前,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和这么个人有所牵扯。 用了两口,放下碗筷。 付京尧立刻开口,“不合胃口?” 南枝瞪着他,不知道他是真关心,还是装傻。 他起身,把人拉坐到怀里,语气懒懒,“我伺候你。” “别。” 付京尧放下筷子,戏谑盯着她的薄脸皮,怎么那么爱脸红,手捏了捏她腰间的肉,南枝一痒反缩进他怀里。 闷笑着胸膛低低震动,“是不是早想占我便宜了?放心大胆地占,我不怕吃亏。” 他也不吃了,抱起人上楼,当着她的面脱了精光,坏心地走来走去,又捉住头快低进地板里的她,三下五除二,把人托缠在腰间抱进了浴室。 南枝认命地由他伺候,大手打着泡沫一会儿就变了意味,专往禁区抹。 南枝浑身发烫,他胡闹了一会儿把人包的严严实实地出了浴室。 南枝在床上盖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利落地穿好衣服扣上皮带,一副要出去的架势。 “你要出门儿?” 付京尧的眼眸氤氲的发亮,扣扣子的手动作一顿,轻歪头,“要不,我伺候你一会儿再走?” 鼹鼠一样缩进被子里,他低笑,跪上床把人捞出来,缠着脖子亲了一会儿,种下标记,头抵着她的,“嘴疼的不能吃饭了?” 他知道!南枝瞪圆了杏眼,一拳砸在他胸膛,不痛不痒。 “回来给你带药。”芬香绕鼻,和他身上一个味儿。 眼眸深了深,放开人,走出房间。 取了车一路开到偏僻的厂房。 降了半格车窗,比例匀称,一看就是金尊玉贵的手指搭在窗沿弹了弹烟。 呼啸而来一辆面包车,车上拽下来两人,是昨晚的许氏兄弟。 夜色里仅靠着车内的光,两人看不清半掩车窗迈巴赫里的人是谁。 车上下来三个人,抄起钢管一顿猛打,打得两人抱头鼠窜,无处可逃。 付京尧冷淡的眉眼没什么情绪,看着手机里从别人那转过来禁止外流的昨天包厢内拍的视频,眯着眼吐了口烟雾,一根烟悠悠抽完,那边才停下动静。 缥缈随着他推门的动作带向门外的空气中,青烟在夜色中飘荡。 长腿下车,丢了烟头,皮鞋踩上碾灭。 两人被扔到他跟前,尘土蒙上皮鞋面。 “糟蹋宋锦知了?”中指挠了挠眉心,蹙起,漫不经心中透着一股狠厉。 许仕一两人哪受过这罪,一张嘴流了一口血沫。 “我,我们只是和她开个小玩笑,没,没碰宋锦知。” 早知道她是付京尧的心肝宝贝,说什么也离她远远的,谁料想付京尧会为她破了分手即陌路的规矩。 他俩纯属倒霉。 “宋锦知的工作要是丢了,你们两个,手脚别想全乎。” 兄弟二人瑟瑟发抖的力气都没有,肌肉僵硬身体反应机械地点点头。 付京尧睥睨着两人,“很好,再算点我家里那位的账。” 两人一脸懵圈,不就这一件事吗,还有什么家里账…… 两人头皮发麻。 付京尧滑开手机,高大的身躯蹲下,风衣擦着地落下,他无所谓,夜间酒红色衬衫脖颈间裸露的肌肤越发白皙,长指摁了暂停键,画面怼到鼻青脸肿的两人眼前。 “我老婆,孩子,你说你想干嘛来着?” 许仕一头一次痛恨自己身体太抗揍,这会儿怎么还不晕过去…… “您,您什么时候结婚了……”刚才揍他那哥们儿呢,再给他一棒吧。 恐惧,疼痛,神经紧绷,这会儿要是有尿,准得失禁。 “怎么,还得经过你批准?” 许仕一脑袋晃荡,晕乎乎地摇头。 付京尧伸手勾了勾手指,一人上前递上红酒起塞器,将许仕一双掌叠交在一起。 付京尧青筋鼓起的手发力利落,螺旋着绞着肉扎穿一双手,直到双掌被深深钉入泥土里。 他起身用鞋底踩下尾端,任他嚎叫着真疼晕过去了,也不松脚。 冷眼看向许仕一的弟弟,人吓得坐在地上后退了几步。 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u盘扔到他怀里,“你大姐是汕城最大的娱报公司里的主编?” 忙不迭地点头。 “这个东西,让她发出去。”付京尧松开脚用鞋尖边缘勾出起子,连血带肉踢到他面前,“要不然,等着我伺候你。” 第五十一章 我们之前见过吗 南枝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腰上盘虬有力的手臂让她大脑一瞬间更懵。 付京尧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裸着的背被紧贴在胸膛,身体一瞬间发麻。 她无措地搓了搓脚,不小心踢到男人的腿。 “醒了?”晨起的声音酥麻腻歪,带着些许宠溺。 肩头被轻吻了一下,“孕检什么时候,我陪你去。” 南枝被他翻过身面对着他,他支起脑袋侧躺着笑看她。 “7周,下个星期吧。” “嗯,今天日子不错,适合领证。”他捉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回头月份大了,妨碍你穿婚服。” “婚纱你想去哪拍?” “不如我们去汕城城西,那里美得出名,或者再去趟城南,去你生长的地方看看。去国外拍也行,会累,不想折腾你。” 他一句接一句,打算的明明白白,南枝抬眼看他,心底滋生出莫名的情愫。 他垂眼,幽深,“大清早就这么看着我。” 勾着她的腰贴向下身,“是不是看不起我?” 头一次,南枝主动地环抱住他的腰,“你,真打算娶我?” “不然呢,让我的种被夹娃娃机摧残,还是流落在外?” 他坏笑,大手抚上她的小腹,“才舍不得你吃苦。” 南枝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你和我才相处多久,就那么确定我们以后性格不会吵架,不会分开?” 她和徐平城,就是吃了见色起意,自以为是的亏…… 他蹙眉,不喜欢她悲观的猜测。 “先去扯证。”他不接她的话题,独断决定。 南枝犹豫。 付京尧若有所思,他搂紧她摁进怀里,“南枝,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自己。” 南枝轻眨眼,莫名问出,“我们之前见过吗?” 她看见他的下颌线猛地绷紧,呼气重了一瞬,垂眸对上她扬起的视线,认真道,“没见过。” 南枝在脑中复盘,相亲的确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原来那场会面有两段一见钟情。 她脸红了红,不敢相信他这种性子的人会喜欢自己…… 付京尧将她的柔软握进手里,扰乱她的思绪,咬着耳朵,“先起床,你不想领证就先搁着,我还要去开个跨国会议,要不要去上班你看自己身体情况。” 他在自己面前似乎总是意外地好说话。 南枝动容。 “徐平城的事我来解决,你放心。” 他只着四角平裤,走进衣帽间,看着床上心不在焉的南枝,“过来伺候你男人穿衣服。” 南枝脚趾抠皱了床单,他怎么什么话随便张口都说的那么自然。 叹了口气,南枝找出自己的睡衣穿上,走到他面前,从透明柜子里取出一件白衬衫。 他张开手臂,一副大爷样儿,南枝好笑,嘴角噙着温柔给他穿上,缓缓扣上质感十足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性感的喉结滚了一下,领围服帖地包裹有力的脖颈,禁密勾情。 垂眼看她的表情意味深长,南枝心有戚戚焉,却不再躲避。 付京尧仿佛在她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 下一秒大手直接撕开前襟,扯崩了睡衣扣子,她宽松的衣服滑落肩头。 拿他丝毫没有办法,胸前密集的吻,她轻喘,抱住他的头,却抓不住短寸的发。 人被抵在衣帽间的软榻上,南枝在对面镜子里看到两人别扭羞耻的姿势。 唇一路轻吻,在小腹流连了一会儿,曲摁着她的腿,继续往下。 南枝羞于他的孟浪,下意识推了推他, 好在他只是隔着衣料重吻了一下,没有更进一步。 邪气的凤眼一瞬不瞬地笑看她通红的脸,嘴角得意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南枝抬起手臂挡在脸上,他对她做的事情总是没脸见人的狂放。 “你才是来报复我的。” 他说的咬牙切齿,内裤被撑起夸张的弧度,深吐一口气,让她进来给自己穿衣服,完全是自找苦吃。 “还不出去?”他利落地套上长裤,语气狭促,“敞着怀等我办你?” 原本坐在软榻上的人裹了衣服,风一样跑了出去。 付京尧垂眼,哼,等着,早晚的事。 南枝回到公司,碰到了好久不见的丁槐。 他来意明显,是问昨天徐平城掀起的波澜。 “我会处理好,丁叔叔,给公司带来麻烦了。” 丁槐算是对她有恩,她心里愧疚极了。 “没想到,你们是剪不断,理还乱。”丁槐言语明了,“南枝,敏章对你算是有心,你若是想摆脱困境,不妨和他试试,这孩子心性稳重,不会亏待你,你有个好归宿,我也算对得起故人。” 南枝了然,这是来替丁敏章来做说客的。 “丁叔叔,我不能这样做。” “南枝,你观念太重,丁叔叔不妨告诉你,我们是合该注定的一家人,你好好想想,不必急着告诉我答案。” 丁槐丢下一句让她稀里糊涂的话就走了。 南枝联想到丁敏章说的血脉相连之人…… 是什么意思。 南枝地疑惑很快被徐平城解答。 下班时被图灵森讽刺挖苦了一通,南枝冷冷瞧了她一眼,图灵森一拳打在棉花上,自觉没趣儿,前阵子图南枝拿下刺绣界比赛的第一名,整个部门对她的态度转变明显,她不服气,却无处撒气,只能过过嘴瘾证明她图南枝只是命好运气好,实力根本不能和自己相比。 南枝懒得搭理脑补过头的图灵森,出了公司门,被徐平城堵个正着。 她冷着脸,“徐平城,停止这场闹剧吧,我手里有你出轨的大量证据,别逼我撕破脸。” 徐平城低笑,“南枝,你什么性子我摸的最清,就是有,看在我爸妈的面子上,你也不会把徐家送上绝路。” “现在大家都认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光是舆论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你的脸皮那么薄,南枝,我也不希望你被架在火上烤,跟我复婚,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吗?” 这种人卑鄙无耻。 徐平城见她忍着火发不出来,笑着,“南枝,其实你还有个弟弟,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你高不高兴。” 南枝闻言,被钉在原地。 第五十二章 做梦都不敢这么荒唐 徐平城满意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丁槐,和你妈妈有个孩子,刚满5岁,是不是很意外?” 南枝一时间难以消化自己听到了什么…… 或是徐平城真的疯了。 依他所言,妈妈在父亲刚去世就怀孕了,一年后就生下了这个孩子。 “不可能!你侮辱我妈妈!” 怎么可能,南枝甚至被气笑,父亲去世这几年,她和妈妈一直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妈妈怀孕生子! “你真是疯了,什么荒唐事情都能扯出来。” 徐平城知道她不信,拿出一张照片,“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跟你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南枝看了一眼,震惊不已,她很快镇定,“我不信,也不可能!” 可是,联想到丁槐和丁敏章的话,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南枝,我查过了,这是真的,你说闻名遐迩的许女士,死后一年爆出这么劲爆的新闻,她在地下能安生吗?” 南枝扬起包往他身上砸,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南枝,乖乖的,我等你复婚。” 他没得意多久,接了秘书李庆的电话,脸色一变,放开南枝匆匆离开。 南枝难以消化这个真假未辨的消息。 付京尧来接她的时候,就看到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想什么呢?”他将人揽入怀中,大庭广众之下宣誓主权。 “付京尧……”她埋在他胸前,想汲取一份力量。 “带你去个好地方。”他抚上她的头发,轻轻一吻,“一切有我。” 南枝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直到他带她来到市中心最繁华的摩天大楼,在这里顶楼能看到全京城的盛景。 每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在夜间闪烁着纸醉金迷的奢靡。 男人的掌心温热干燥,握着她的手腕力道适中。 和其他热闹非凡的狂欢相比,南枝走进大厅就感到这栋大楼格外安静。 付京尧扯着她走到电梯前,门口的侍者递上一束蓝色妖姬。 南枝讶异,接过花,很快联想到是谁的意思。 “谢谢。”她面颊飞红。 付京尧捏了捏她的脸,打趣,“头一次见这么客气的妞儿。” 南枝斜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之前的没跟你说过谢谢?” 想到他不知道耍过多少同样的手段取悦别的女人,南枝瞬间觉得手里的花失去了意思。 付京尧眯眼,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会抓重点。 南枝不想气氛搞得太僵,柔了语气,“喜欢,谢谢。” 付京尧这才满意地放开她的脸,看着柔嫩的皮肤被捏出的红痕,用指腹轻轻按摩了几下。 进了电梯,侍者摁了楼层。 他将人揽入怀里,下巴靠在她头顶,“我看起来像闲得只剩下用哄女人打发时间?” 南枝在他怀里侧头,杏眼轻眨,“你不是吗?” 付京尧胸膛震出低笑,咬她耳朵,“你这一个我都没哄到手,哪来的之前。” “宋小姐。” 南枝觉得自己耳濡目染,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他哼笑,没接话。 电梯很快停在二楼,门外侍者带着白白手套,递进来一份文件。 付京尧抱过花,示意她接下。 电梯继续上行。 南枝打开被房产转让书几个字样困惑到。 往下看,转让人那一栏龙飞凤舞的字迹,付京尧的大名已经签好摁了手印。 她心头一跳,协议内容整整三页,京郊82处房产全部划到她名下。 付京尧把花递给电梯里的侍者,抽出钢笔塞她手里,握住她的手就要一笔一划地签上她的名字。 南枝恍若惊醒,抽了手,被他用力蜷住,签上字,取出纸袋里的油印摁着拇指压上。 南枝怎么觉得这是签的他自己的卖身契一样…… 十二楼停下,南枝心里惴惴不安,递进来的文件让她眼皮一跳,是云璟山庄的100%控股权转让。 她如烫手山芋,拍进付京尧胸膛,“你疯了。” 她把之前签字的文件要撕掉,不安感让她承受不了这份“诚心”。 付京尧抽了文件过去,“就知道你这女人没半点情调。” 随着楼层的逐渐升高,每隔十楼,南枝的怀里是抱不完的各种文件,偏偏身后的人霸道地不准她撒手。 直到停在半腰72楼,付京尧拥着她进去大平层房间,把她怀里的东西清理到床上,托着她的臀走到落地窗前,将人抵在玻璃上。 “不答应跟我领证,是不是因为没求婚?诚心不够?嗯?” 他的唇纠缠上来,“现在够不够?南枝。” 南枝的心被填满,震惊也好,意外也也罢,还掺杂着一股莫名的悸动,他对她向来直白浓烈,南枝沉溺在他的捕梦网里,无法翻身,抬起下巴,拢上他的脖颈,主动回应。 他察觉到,吻的更疯狂。 后背的冰凉,身前的炙热,南枝几乎要溺毙在他带来的战栗酥麻里。 大手撩高短裙,一颗颗咬开真丝槟色衬衫的扣子,似是喟叹,“怎么就那么惦记着你呢。” 几乎是痴迷地,他的唇滑到她耳边,磨砂质感的嗓音低低哄求,“主动点儿,继续。” 南枝捧住他的头,热唇所到之处,呜咽出声。 窗外安排好的烟花和夜色摩擦出靓丽,在空中缤纷绽放。 南枝被抵在窗上,嫩白的双臂几乎无力支撑。 心跳随着烟花的爆破声,一声声在偌大的房间里,在她耳边比烟花的声音还清晰,视觉触感的双倍刺激,她沉沦在身后的人织就的浪潮里。 烟花持续了一个小时,她就以各种姿态观赏了一个小时。 “不,不能了。”她低啜,背软贴在玻璃上,沁汗的薄背微黏。 付京尧堵住唇,缓缓折磨她,“嗯,叫声老公听听就饶了你。” 南枝捂住他的嘴,这人是调情的高手,刚刚哄着她说了无数遍情话,眼下又要耍坏。 他捏高了脚踝,腰胯放纵,冷声,“叫。” 南枝破碎哭喊出声。 他得逞后,骗人。 阵地转移到床上,跪坐在她身下,将人扣在怀里,哄着她主动,片刻不放松。 氛围灯把上上下下的身影投射到墙上,无限放大。 这一夜南枝如坠深梦,不,梦都不能堕落成这样。 荒唐。 半夜的时候,嗓子眼发干,迷糊地喊着好渴。 下床,踢线灯明亮,付京尧接了水,将人拢进怀里喂水。 看她轻啜,乖顺样儿。 联想到她养的猫,倒是个刺头,在他家里一点也不怕生地方,比它主人习惯的要快,已经霸房为王。 翻出手机,和陆斯明的聊天记录停在中午。 付京尧:怎么彻底拿下一个避你不及的女人。 陆斯明:我猜猜这个女人是谁…… 付京尧:嗯,是她。 陆斯明:鲜花美元加大棒,不行就送车送房送钞票,任何女人都逃不掉的铁律,要避,也只会往你怀里避。 套了条运动长裤,走得远了些,他抽出一支烟,站在窗边,玻璃上有汗腻的擦痕,擦花玻璃上他讳莫表情的倒影。 摁开火机点燃,冷漠睥睨着即便是凌晨依旧灯火阑珊的京城。 第五十三章 不领证吃不下去饭 南枝盯着无名指上的钻戒有些恍惚,早起洗脸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手上多了这么个东西。 那人霸道地不许她拿下来。 轻叹,怎么就被这么个主盯上。 沦陷在昨晚变相的求婚里。 她从来没看透过这个男人,你猜疑,他表现得却那么张扬直白,让你措手不及。 丁敏章的来电让她回神。 “南枝,徐家自顾不暇了,京城汕城两大娱报出手,撕破他的面具,现在炒得沸沸扬扬,股票断崖式下跌。徐平城应该没时间骚扰你了。” 南枝惊讶,也很快想到是谁的手笔。 付京尧。 她心里五味杂陈,心脏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沉涨,心底的天平一点点往他身上倾斜。 “敏章哥,徐平城说,我还有个弟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徐平城的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那边沉默半晌,丁敏章叹息,“是。” 南枝抓紧手机,“我们回头见面谈。” 南枝才匆匆挂了电话,付京尧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她接通,他在办公室,西装笔挺,一抬眼矜贵冷漠,下一秒,熟悉的笑挂在脸上,“这会儿还没吃饭?” 南枝轻轻摇头,“你呢?” 他手里的笔没停,在文件上写写画画,“一天不领证,一天吃不下去饭。” 往常听他胡说八道,南枝都觉得提心吊胆,现在竟然生出一股平静的心安,她目光温柔,“不是胃不好?要好好吃饭。” 他闻言抬起头,放下笔,目光缱绻,语气霸道,“我让人去接你,过来陪我。” 他是不是有些……太黏人……南枝想。 “不行,时间不够,别折腾了。” 他双眼微眯,想到什么,“下午一起去产检。” “时间还没到,检查的早了判断不准确,再过几天吧。” “嗯,那今天晚上轻点折腾。”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一样,南枝嗔瞪他一眼。 他玩味,舌头顶腮,“胆子大了,敢瞪你老公。” 这人,南枝呼吸一滞。 他笑得得意,倾身凑近屏幕,“现在叫声听听。” 见她不吭声,他笑得更开怀,“懂了,需要触发特殊地点才能喊一声。 南枝摸清了他的套路,忽地温柔一笑,“付总爱好特殊,大概别人喊的多听习惯了。” 付京尧挑眉,好笑。 好像闻到了酸味儿。 “下午下班我还有事,你记得吃饭,先再见了。” 南枝乖巧地摆摆手,付京尧没出声,眼神温柔,一直静静凝着她,唇边似笑非笑。 “拜拜。”她挂断的动作一顿,拿近手机,红唇拉近。 低声淘气,“老公~” 迅速挂断。 南枝搓了搓手臂,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浑身发麻。 手抚上发烫的脸,她是不是太大胆了。 果然,近墨者黑。 被付京尧这么一闹,她心事没那么沉闷了。 付京尧扯了扯领带,轻吐一口气,勾起唇角,图南枝,学坏了。 手机弹出信息轰炸,他冷冷盯着那些徐家的消息,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想起了什么拨了个号码出去。 那边的人温声开口,“京尧。” “别用她来试探我的态度。” 黑色袖口的钻扣折射冷感的光芒,“你和丁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丁敏章轻笑,还是温和的声线,“爸不会让你胡来。” 付京尧闭上眼睛,脑里一闪爆炸的画面,无数日夜的漆黑,“你大可以试试。” “京尧,得到她,我比你有把握。”丁敏章不疾不徐,“你和我,我更有天然的亲近优势。” 这话扎到付京尧内心深处惶恐的秘密。 他摁断通话,烦躁,摸了口袋没烟,想闻一闻鼻烟壶,想起没了烟粉,放在衣帽间首饰柜里了。 揉了揉太阳穴,翻开项目开发计划书,继续审批。 南枝约了公司附近的休闲馆,她心里有一百个疑问,等待丁敏章能给她解答。 丁敏章进来就看到她神色不安地坐在那里。 坐到她对面。 “南枝。” “敏章哥。徐平城说那个孩子是我妈妈和丁叔叔……” 南枝说着,下意识地摇头。 “我们没打算瞒你。”丁敏章给南枝倒了杯水推过去,“安安是我舅舅和许阿姨的孩子。” 怎么可能,南枝不可置信。 丁敏章把手机递给她,“这是那孩子的照片。” 南枝血冲上大脑,“他,他怎么了……” 虽然5岁,这孩子却比同龄人瘦弱,穿着病服在病床上玩着玩具,消瘦的小脸上没什么情绪。 那宛如许云画等比例缩小的五官,让南枝很难相信他和妈妈没有一点关系。 她头疼地撑额,“这到底怎么回事……” “南枝,其实许阿姨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个我不好向你解释,要去见见他吗?” “他也在京城?”南枝综合丁敏章给的信息,脑子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两人刚走出店门口。 南枝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来电—— “老公” 南枝沉重的心莫名提上来一点,这是付京尧强制性给他改的备注。 她不自觉放轻了嗓音,“怎么了?” “你在哪?我来接你。” 他的声音比往常少了点温度。 “不是说了你不用来接我吗……” 南枝看了一眼去取车的丁敏章的背影。 “我……下班了,跟同事出来吃个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晚饭你不用等我。” 南枝对他撒谎总有一股做贼的心虚。 “嗯。” 比起中午,他情绪不高地回应了一声。 “南枝,上车。” 丁敏章喊了她一声,南枝几乎下意识地紧张地捂住手机听筒。 “我有事,先挂了。” 不等他回应,她挂了电话,坐进车里,和对面停着的迈巴赫错车而过。 南枝对上驾驶座上付京尧的眼神,心坠了一下,摁下车窗,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车子已经开出远距离。 心里不安,想起他刚才阴鸷的眼神,她慌忙发了个信息—— 我真的有事,回头再跟你解释,不要误会,不要生气。 加了个拜托的表情。 她咬着唇,发完盯着那行字,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什么时候把他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 几乎没有犹豫,她打出一行字—— 回去再给你赔罪。 他小气地回了一个字—— 哼。 第五十三章 血亲 车子开了三个小时,七拐八进到僻静的农家独院。 外面纯朴无华,进了里面是咂舌的高档豪华,连房带院占地200多坪,设计通透。 “这孩子天生免疫力低下,咱们这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缺陷,现在入秋风沙开始积蓄,郊区环境比较好,我舅舅让他在这里养身体,等到6岁的时候,打算送他出国读书,那边也有置办好的房产,到时候一切都很方便。” 丁敏章推开儿童房门,保姆正在陪丁余安玩遥控机械。 她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冒出来的弟弟。 小男孩被门口两人的动静吸引,转头看去,和南枝视线碰撞。 “哥哥。”他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扑向丁敏章。 “安安,这是南枝姐姐,听说前阵子你生病了,特地来看你。” 丁余安那双和南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杏眼,好奇地打量,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姐姐。 “我已经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再贪凉了。”丁余安十分依恋丁敏章,性格乖巧。 “别贪玩,你该休息了。” 丁敏章示意保姆带他去洗漱睡觉。 “哥哥晚安,姐姐晚安。”他乖巧地向两人道了晚安,跟着保姆离开。 南枝的视线追随着他,直到看不见小小的身影,她才看向丁敏章,“他去国外读书还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我舅舅过几年会陪着他定居在m国,他一生操劳,也想空下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他低下眼眸,“南枝,我们才是注定的一家人,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 他引她坐到沙发上,在她身旁落座,总是沉静的眼眸注视着她。 南枝缓缓举起右手。 璀璨的光闪了一下丁敏章的眼,他眉头一跳,“你……” “对不起,我已经答应了付京尧的求婚。” 南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竟然是松了口气,她静静地垂眸看着钻戒,默认了吧,她对他动心了,也许早在建筑起防御心理的时候,就是在压抑未知心绪带来的疯狂后果。 他的强势如影随形无孔不入。 丁敏章见她嘴角竟噙着一丝微笑,皱眉,他也震惊付京尧为了报复他,会做到这一步,“南枝,我之前的劝告,你没听进去。” 南枝摇摇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丁敏章的心提了起来,沉默片刻,他起身,拿来了香薰灯点燃,背对着她,“七年前,付京尧进了部队,当时我爸藏了私心,让我一起进了部队,在一次演练中,组长弄错了炸药包,他受了重伤。” 南枝的心揪了一下。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隐忍已久。他一直认为是我动的手脚,新仇旧怨叠加在一起,对我恨之入骨。一直针锋相对,所以当初他找上门和我舅舅合作的时候。我舅舅不太情愿,但忌于他还会想别的办法接触,才点头同意,兵来将挡吧。” “南枝,我对你的欣赏从不掩饰,他最善于玩弄人心,我是真的担心他会因为我而伤害你。” 他苦笑,“坦白来讲,我的前任就是最好的例子。” 前任? 丁敏章放下手里的香薰灯,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薰衣味。 烛光因为他的转身摇曳了一下,他走到南枝身前,双手抄进口袋,吐出一个让南枝无比意外的名字。 “邱佳楠。” 看她震惊的表情,丁敏章苦笑,“我们大学同校,她比我小两级,在一次拍卖会上相遇,聊的来,后续就慢慢发展成了男女朋友。只是交往还没有半个月,她就转投了付京尧身边。” 他自嘲一笑,“付家二公子抛出来的橄榄枝,她接的欢天喜地。” 南枝的头脑要爆炸,邱佳楠竟然还和丁敏章交往过…… 她身边围绕的这几个男人,全和邱佳楠有干系…… 呼吸一滞。 “结局你也知道了,不到半年,他们就分手了。” 南枝看他的目光有几分同情,“你……徐平城……” “是,我知道她是徐家养女,也是抱着认真的态度相处。抱歉,南枝,这件事一直瞒着你。但当时你和徐平城的事我真不了解。” 南枝心想,邱佳楠真是个精彩的女人,把几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付京尧发出去的照片,为了付家的脸面,女方的脸都打了码,丁敏章估计不知道她和徐平城的复杂关系…… 她没有多言。 “敏章哥,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是你个人的隐私,谢谢你的提醒,我,相信付京尧。” 他站在身前太有压迫感,南枝也坐不住了,“我想再看看安安。” 丁敏章终是长长一声低叹,“南枝……” 他脸上是难掩的失落寂寥,转身带她去了安安的卧室,他已经睡着,丁敏章摁开了小夜灯。 南枝站在床前,柔柔地看着床上的孩童睡得沉静香甜。 心情复杂。 她转身出去,丁敏章发动车子带她离开。 南枝问出心底的猜测,“安安不可能是我妈妈十月怀胎生的。” 她垂眼,“是代孕吧。” 丁敏章扶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瞬。 南枝看着他的反应,眼底冷色挣扎纠结,“丁叔叔这样做对我妈妈来说是天大的不公平,你们是怎么得到我妈妈的卵子的?这是违法,其他女性的子宫也不该是买卖的孵化器!” “南枝,我不太了解他们这一辈的恩怨纠结。抱歉,我可以带你见余安,也是我舅舅的允许,其他的我不知情。” 丁敏章对她的质问没什么心虚,“至于你说的违法,他出生在m国,不存在这个说法。” 南枝见他避重就轻,知道聊不出什么话来,一路沉默。 丁敏章导航的是他帮南枝找的小区。 “我现在在付京尧那里住,你把我送到公司楼下就好,我自己回去。” 他的手一顿,“地址给我,我直接送你回去。为了安安的安全,你不要和付京尧提他的事,我相信你有分寸。” 南枝点头。 在付京尧别墅区的门口停了车,南枝解了安全套,推开车门。 “孩子是他的。” 他冷不丁冒出陈述句。 南枝对上他的视线,轻点头,推门下车。 丁敏章一颗心要被捏爆一样涨得出不来气,他静静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模糊,直到后方车打了喇叭,才调转车头离开。 南枝打开客厅的灯,吓了一跳,佣人都休息下了,付京尧怀里抱着潼潼,一人一猫同步抬眼,幽怨地看着她。 第五十四章 我不是非你不可 潼潼是一级叛徒,南枝发现它好像打一开始就特别亲近付京尧,在徐家也是,一见到他就撒娇卖乖。 这会儿懒懒看她一眼,安逸地被他抱在怀里撸着,已经忘了亲妈是谁。 付京尧抱着猫起身,淡淡扫她一眼,转身上楼。 南枝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上去哄人,“别呀,我这不是能解释嘛。” 她扯住他上臂的袖子,目光诚恳。 他抱着猫又一屁股坐到餐区,“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南枝好笑地,又恍惚觉得这语气似曾相识。 “你,晚上回来还没吃饭啊?” 付京尧垂下眼,拿足了架子不吭声。 她柔声开口,“想吃什么?” 这人,难得的话少。 南枝噙着笑,系上围裙,“那我随便做喽。” 想着他胃不好,准备弄碗简单的清汤面。 她转身拿青菜,人倚在门口抱臂看着她,又微翻眼皮走开。 南枝好像无师自通,了解他意思,放下手里的东西,取下围裙出去。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书,姿态似是架着不经意,等她去哄。 南枝被逗笑,捂着嘴,“付京尧,你……” 浑身散发着和气质不符的大姑娘醋味儿。 付京尧轻挑眼角,见她反手挡着嘴,笑得酒窝漾开,唇角也跟着扯开,只一瞬又收了,把书往茶几上一扔,“过来。” 南枝忍着笑意站到他身前,被他一把扯坐到腿上。 “有那么好笑?”他板着脸,吓唬小孩儿一样。 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南枝勾上他的脖子,仰头笑。 给了他偷袭的机会,低头咬上她的脖子,“你想干什么?脚踏两只船?之前的老实果然都是装的。” 南枝知道这人重欲的可怕,逮着她总要亲亲抱抱,她止了笑,脸上的酒窝还是没变浅,“是真有事,没骗你。” 他掐着腋窝,掐小孩儿一样掐起来,让她跪在腰胯两边,手揽上腰,“说吧,我自有判断。” 南枝留了个心眼儿。 她岔开话题,“邱佳楠竟然和敏章……” 看他眼神不善,她赶紧改口,“和我们丁总交往过,你是不是看她是丁总的人才出手把人追到手的?” 付京尧漆黑的瞳仁闪着亮光,抓着她的手轻吻,漫不经心,“丁敏章告诉你的?他算老几。” 付京尧咬了一下她的指尖,“少和这人接触,把那边工作辞了,想发挥实力,去风齐也一样。” “不行,你回答我。”她差点被他带歪,也开始翻旧账想逃过他的追问,“还有,宋锦知,你把我送你的香囊明目张送给人家姑娘。” 他轻勾嘴角,“早发现你这坏女人小心眼的毛病。” 用来遮老爷子眼睛的工具人,香囊当然用来是故意气某人的。 “我向邱佳楠求亲,跟丁敏章无关。” 是的,她说对了,但他不会承认,因为不全对。 眼底似有沉沦魔咒,“我是为了一个瞎眼的草包。” 他吻上唇,喟叹,“不然远在千里,有什么法子接近你。” 南枝心里骇然又酸沉,她勾着他的脖颈,学着他的动作取悦他。 空气中唇舌相交的水渍声让人羞红脸。 南枝喘着气儿,视线相交,缠绵拉丝,稍离开半分又被摁回去亲,手揪着他的衬衫,仰着头任他掠夺。 手溜进她的衣摆,她握住阻止,“别,关姐在休息。” 她说的是佣人。 他轻笑不语,压着人在沙发上胡来。 她伏在靠背上咬着手背,提心吊胆,真皮沙发的凉劲被柔软暖热,脑中晕乎乎地,他们不是在讨论香囊吗…… 这人怎么就不懂节制…… 她越是紧张,他越逼她出声。 由他胡闹,她嗓子微哑,暗叹被这人一手带坏了。 他伺候她洗了澡穿着睡衣窝在他怀里,浑身没了力气,沙发上的战场不堪入目,她起身要打扫,被他勾回去,“慌什么,歇着。” 这会儿他倒做起了好人,南枝白了他一眼,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见她做贼一样整理了衣服,他胸膛发出轻笑。 “关姐今天请假回家了,后天回来。” 他起身倒了杯水,戏谑看着她。 南枝动作一顿,把捡好的衣服全砸他身上,“臭无赖!” 他神清气爽,声音懒散,“刚刚不是都告你了,放心喊……” 懒得听他胡说,南枝转身上了楼。 手机响起,抓痕交错的手臂拿起电话,声音慵懒,“喂?怎么了?” 餍足地。 陆斯明一噎,他怎么听出一股事后的销魂腔,“你,干什么呢。” “干你经常干的事。”他裸着上身,喝了口水,“都准备好了吗?” “你……确定要这么做?你不是对图总监……” “这是两码事儿,你盯紧了。”他看向楼上,“往死里压价,哪怕把风齐砸进去。” 他玩得起。 他拨了安秘书的号码,“帮我订两张27号去汕城城西的机票。” “还是和阮秘书一起吗?” “不是,等会儿我把身份证号发给你。” “付总,您27号行程要出国。” 付京尧捋了捋眉毛,“知道了,先别订。” 他上了二楼,轻推开门,“不够累?还看电脑。” 南枝不理他,手上动作没停,“要把资料入库,整理选材统计用料,设计师的方案还要再审核一下。” 他双手撑在桌前将她圈入怀中,“辞了。” “丁叔叔当初给我这个机会,我这才做多久,不可能辞职。” 他的独断让南枝皱眉。 付京尧脸埋进她的颈窝,轻蹭,“舍不得丁敏章?” 她哭笑不得,这和丁敏章有什么关系。 “你别胡闹。”她轻推他的头,“别胡乱打岔。” 他态度坚决,仿佛要和她杠上,语气冷硬,吹在她脖子上,“那就辞了。” 南枝蹙眉,保存了页面,合上电脑。 灯光逆影,他表情不是在吃醋,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和你在一起就要放弃工作?我不理解。”她态度认真,轻咬樱唇,“而且我们现在不常碰面。” “南枝。”他站在她面前,手挑起她下巴,“别让我生气。今晚你去了哪,不愿意说,我不追究。瑞佳那边的工作,辞了。” 南枝听出来他的意思是,她得在他能包容的范围里蹦跶。 而丁敏章,不属于这个范围。 她垂眼看着手上的戒指取下来,轻轻放到桌上,“如果这是枷锁,我不是非你不可。” 室温忽降,捏着下巴手放开,他双手抄进裤兜,杂乱的光线从他的寸发间斜射过,扫过眼角一丝冰冷。 “你再说一遍。” 第五十五章 仗着我舍不得 他居高临下,强势的视线里却夹杂着一丝委屈,一闪而过,南枝意外捕捉到,胸腔猛涨了一下,接着就是收缩的憋闷疼痛,坐着的身子僵直,莫名生出一丝后悔口不择言。 付京尧转身坐到床上,轻掀眼皮,“坏女人,我看你心底明白着呢,仗着我舍不得逼你,窝里横。” 他随手抽了一本书,看了一眼桌上的钻戒,翻页,“扔了吧,哪远扔哪去,可不敢耽误图总监找下家,反正我半壁身家都给了你了,你现在可是一流富婆,肚里还揣着位重量级人物,我哪能威胁了你,哪敢~” 最后两个字,瞪着她,咬牙切齿,拉长了腔。 南枝被逗笑,这人工作的时候也这样吗,他的员工不会被逗得笑翻天吗? 她捏起钻戒,爬上床,跪在他腿间,缓缓套了回去,“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 在他面前,她似乎真如他所言有恃无恐,放松了过头,她弯身轻吻,柔声,“对不起了。” 他垂下眼皮,冷哼。 南枝的心却莫名被融化了,她捧着他的脸,胡乱亲了一通。 他凉凉的视线,盯着她没心没肺的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湿濡,“图南枝,我是经不起美色诱惑的人?想我消气,几个吻就能灭火?天真。” 他动作挺大要挪身子,屁股却没挪动半分,享受着她手忙脚乱的拉扯。 她咯咯咯地笑,知道他哪里是真生气,也奇怪自己和他之间的磁场莫名越来越熟悉亲密。 扑到他怀里,勾着脖子,吴侬软语撒娇,“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这样说了。但你也不能再让我辞职,不合适。” 他把玩着她的头发,“有什么不合适?你肚子里揣着我的种,你和我才是最亲密的人,他丁槐算哪根葱。” 南枝神色恍惚了一下,想着丁余安。 “就这么水火不容?” 她轻轻捧着他的脸,“之前没见你们有什么过节。” 他把人摁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妈是在和公安联手调查代孕事件中出的事,我已经拿到了确切证据是丁槐出手派人制造的车祸,南枝,政商之间的战争往往是无声无息的,一旦见了血就说明事情到了绝路,必须劈开一条血路。” 他不想说太多这些事,收紧了双臂搂着她,“卫健委查到了一半,资料证据都在公安那边存放,他紧急把公司搬到了国外,后来才投身到绣园产业。” 也许他是为了向许云画证明她选错了人,他比图鸿强太多,只可惜,许云画拿他当疯子,避之不及。 “你不用掺和进这些事来。”他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南枝搂紧了他的腰,知道了丁余安的存在,一切的立场都变了,她做不了旁观者了。 “付京尧……”她扬起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得让她心有不安。 他轻捏她柔软脸腮,“因为你坏,会勾人。” 南枝脸烧上红晕,捂住他的嘴,“你总是这样说,我没有……” “那你就当我是眼盲心瞎,就是要你。”他移开手,衔住她的唇,“你看,好好的又勾我,你懂节制一点儿,小心宝宝。” 这人的情话总是说得人脸红心跳,南枝根本招架不住,沦陷在他温柔缠绵的吻里。 被他摁在床头又欺负了一遍,他撒出的炽情大网,她模糊,左不过,这一切都和身前的人逃不开关系。 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沉迷中她低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枕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手臂紧缠着他的腰,睡的太过深沉,大脑释放信号,小腿猛地一踢,她惊醒。 他睡得浅,手臂搂着她的腰往上一提,紧拥在怀里,慵懒的低唤一声。 “小琬……” 南枝浑身一僵,她想再听清楚一点,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小琬? 也许是个女人的名字,也许是……她身体疲累,大脑此刻却无比清醒。 这个人探透了她的一切,有备而来,其势汹涌,她对他的了解却只是万分之一。 在这场追逐里,她始终处于被动位。 她曾经无数次思考自己这样没什么性格的人,怎么就会吸引到他?如果只是皮相,邱佳楠,宋锦知比她不输。 何至于拿半个身家诱捕她? 南枝想了一夜没想通,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他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给付京尧打领带的时候,轻声问,“小琬是谁?” 她明显感觉他呼吸一轻,她抿唇,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宽。 清楚地听见他的吞咽声,手上的动作放慢,系好了领带也没听到他的回应。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敏感了。 轻拍了拍他的西装肩头,“好了。” 付京尧抓住她闪躲的视线,看她若无其事地关上柜门,从身后拥着她,“应该是我们的媒人,没有她,我认识不了你。” 南枝疑惑地抬眼,“我们之间哪来的媒人。” 付京尧头疼,眼底有心虚,以吻封碱她的问题,“一个不重要的人。” “不重要你昨晚喊人家的名字?” 南枝好笑,他说话矛盾。 她心底泛酸地冒泡,看着打好的领带,伸手扯乱,胡乱挂在他脖子上,转身走出衣帽间。 付京尧顾不得领带,出去把人揪回怀里,“好南枝,我喜欢的是你,只想疼你,别的女人在我嘴里充其量就是个名字。” 南枝觉得自己的心又没出息地被他哄软了,这是他头一次类似告白的词汇。 付京尧绞尽脑汁,“这个什么琬,不值得你放心上。” 见她坚挺的背,在他怀里软了下来,他松口气,又笑,“你吃起醋耍起性儿还真是不好招架。” 是吗?她自己不觉得。 他把人吻得大脑缺氧,只能听见他的吞咽声,“这破名字不值得你记住,满脑子只想我就行了,乖。” 他终于舍得撒开她,自己匆匆系了领带,步伐有些逃离现场的嫌疑,赶着去上班。 这两天他不把她腻歪哭是不舍得放人的,今天见鬼一样,南枝沉了一口气。 不安。 第五十六章 动作开始了 南枝一去到公司,发现各部门的主管都集中在电梯里,面色十分凝重。 南枝跟着开完会议才知道风齐突然猛锤瑞佳,以低于任何一家公司的报价,暗中拉走了瑞佳不少的客户。 除了奔着许云画的名气而来的手工绣客户,机绣几乎已经被彻底击垮。 散了会,全是愁眉不展。 丁槐留下她,面色也不太好看。 “南枝,你见过安安了?”他开门见山,“我也知道你已经答应了付京尧的求婚。” 他很意外,毕竟当初付京尧对南枝的态度是多有不屑,几乎是和丁敏章想到一起,南枝不过是第二个邱佳楠。 “是,您这么做根本没有考虑过我妈妈的感受,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算什么?” “你跟我来。” 丁槐带着她进了办公室。 南枝再次见到“春彩江南岸”,心中一酸,这是妈妈花了几年的心血,没有轻易示人,她抬手隔着玻璃轻抚每一针的纹路。 “这么些年,她但凡软下一次身段,我早出手帮她回绣园,她的脊骨是真硬,硬生生扛着也绝不向我求救,不准我插手她任何事,有时候我都在想,明明是我先遇见的她,当时她的眼中却只有你父亲这个穷小子,固执倔强,容不下任何人。” 丁槐看着这副画中柳岸边的两道身影,像是终于承认了自己输给了图鸿,“就因为我沾染着灰色地带?可是我已经在为能干干净净地娶她做了半辈子的努力。” 可图鸿都死了,她都没给过他一次机会。 丁槐真的不甘心,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她,凭什么图鸿后来居上,轻易就能得到她的全部。 “这些陈年旧事,说给你听不是为了证明我这些年有多不容易,而是,我真的放不下,南枝,权钱财色,是每个男人的目标,前三样如此破折难得我都尽在掌握,唯独……” 他没说出来。 唯独败在他最嗤之以鼻的“色”字上,尽管出身平凡,他一直都是那么狂傲自信,因为他有的是心机和打拼的手段。 直到遇到许云画,他才惊觉自以为唾手可得的,花了他半生都没得手。 色以成群而蠹烂,成独而痴,成痴而狂,寸步难行。 “你这只是对我妈妈不甘的占有欲。” 南枝一针见血,“安安的出生就是你满足私欲的最大证明!你以为这样就能和我妈有不可切割的相连?你对我妈妈不负责任,对安安更不讲责任。” 丁槐看她的眼神犀利了几分,“南枝,你还小,我不计较你不懂。” 南枝胸口浊闷的难受,她不知道妈妈在失去父亲的打击这些年里,还要想方设法避开丁槐的疯狂。 她一句话扎到丁槐心里,“也许,你不纠缠我妈妈,她还能多活几年。” 丁槐宛如拨到逆鳞,他拍案而起,“南枝!别忘了,是我给你机会进的瑞佳,给了你一个避风港!否则,你一离婚就要被图家二房吃干抹净!” “你是不是以为付京尧向你求婚就抓住他的心了?他和敏章,你也选错了人,南枝。”丁槐冷哼,“这点你不如你妈妈,我威逼利诱,她从未松过口。” 他就是着迷她这份傲骨,宁折不弯。 南枝轻笑,没有多言刺激他,那是因为妈妈根本不爱你,怎么会被打动! 她的心忽地漏跳了几拍。 她爱付京尧吗? 他织出的温柔漩涡太过紧密,她从来没有从自身思考过这个问题。 “敏章和他是不可解的死结,南枝,你不过是付京尧的笼中猎物!他知道付家不可能让你进门,更何况你怀着徐平城的孩子,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他的求婚出于什么目的!” 南枝静静地看着他,那平静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许云画,她仿佛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穿了他的劣根性…… 南枝从丁槐办公室走出来,她摘掉工牌,整理了东西,打了辞呈。 她嘴上忍不住反抗付京尧,动作却说明了一切,当初是为了妈妈的绣图留在这里,拿回来的几率小到渺茫,天价压得她不得不低头。 她的手停顿,又撕掉手里的纸,眼下瑞佳受重创,她要是一走了之,无疑是给丁槐火上浇油。 她还是不能这样做。 她拨了电话出去,给被风齐拉走的客户一个个尽心尽力地劝说地口干舌燥。 那边拒绝她的理由更是天花乱追。 一句“同品同质,价格才是王道。”把她压的死死的。 她忍着给付京尧打电话的冲动,跟兔子进了老鼠窝一样,两头憋屈。 蓝心月急得门都没敲就进来,把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在我们这拿手绣高定的十几位太太,同时流失。” 南枝看着长长的货品名单,脸色凝重。 这都是瑞佳的老客户,说是人脉圈的顶梁柱也不为过。 付京尧下手是真快。 她左右为难。还是决定约其中最有话语权的楚太太出来聊一聊。 不料想,她连电话都没打通。 连图灵森都感觉到了这次前所未有的动荡,她哪里肯放过挖苦南枝的机会。 “您可真是大吉祥物,才来这么些日子,公司都快折腾没了。” 南枝没空听她挖苦,拿起包要去和新任总经理探讨挽救方案。 没人看到图灵森轻轻伸脚绊了一下她。 南枝往前栽了一下,膝盖磕到地上,蹭破了皮。 “图总监!”蓝心月连忙把她扶起来,“天哪,你没事吧。” 她可是孕妇。 南枝没有任何不适,她冷下眼神给图灵森一个跳梁小丑的蔑视。 匆匆离开。 刚走没多远,肚子传来熟悉的抽痛。 她停了步子,汹涌的热流从腿间顺流而下,她脑子一片发懵,是蓝心月的惊叫声让她回神。 人被就近送到医院的时候,她满头的冷汗,紧张担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深期待这个孩子。 她的不安紧张在医生做出诊断后变成呆愣。 “你没怀孕啊,是经血。” 胡医生看了看b超机,很确定地告诉她答案。 陪同的蓝心月一愣和当事人一样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第五十七章 你不也被我骗得团团转! 南枝难以置信,肚子上还擦着耦合剂,她翻出照片给医生看,“可是我验过血的,你看,是怀孕数据啊。”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心揪得要跳出胸腔,付京尧比她更期待这个孩子的…… 他会有多失望。 医生看了一下,又看了眼机器,“不会错的,你没怀孕,这样吧,你先收拾好自己,再去验个血。” 南枝处理好自己,又验了血。 一颗悬着的心在医生确诊为没怀孕时终于死了。 “你之前在哪里检查的?” 医生见她深受打击的样子,放软了口气,“你那天都吃了什么东西?” 南枝拼命想了想,交流会结束后,她们几个人喝了手磨豆浆,她还喝了两杯。 “那不排除这个可能,或者是仪器出错了。现在可以确定你没怀孕。” 南枝走出医院都是恍惚的,蓝心月拍拍她的肩膀,“还好不是孩子有事,图总监,你前夫行迹恶劣,你没怀孕也是好事。” 南枝牵强一笑,“谢谢你,心月,我们回公司吧。” 南枝打起精神工作到下班,付京尧今晚有应酬,派了司机来接她。 车窗外一片祥和宁静,万家灯火如常,南枝眼角滑落眼泪。 手抚在小腹上,突然被挖了心一样空荡荡。 司机在后视镜看到她的状态,把她送到家,看着她安全进屋后给付京尧打了个电话。 南枝看着偌大的房子,忽然感觉和自己的肚子里一样空荡荡的冰冷。 她该怎么和付京尧解释? 她坐在沙发上发呆了一个小时。 想找点事做,开始打扫屋子,发现无处可打扫,又跑上二楼,整理衣帽间,才想起有人定期整理。 她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柜子里黑色衬衫上,第三颗扣子掉了,是付京尧闹她的时候她抓掉的,当时她捡起来放到了床头柜上,衣服洗了搁置在这里,她记得付京尧 说把扣子放收纳盒里了。 她急切地想找点事做,想平静下来,拉开几层收纳夹层,找到了那颗金色扣子。 推进去,却瞟见一抹紫色的鼻烟壶。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来,平滑的壶面上,是她画上去的绿叶橙色橘子,涂了一层清漆保色。 如被雷击,又有恍然大悟,原来,一切有迹可循…… 手抖着,久远的回忆铺天盖地将她席卷。 沙哑沉闷的声音疯狂席卷她的大脑。 “你不就做这一行的吗?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你要多少钱?300就能卖一夜?我他妈给你开的工资都一千一天了!” “缺钱就能贱成这样?” “还踏马以为是个甜妞儿!” “你爹是死人?他知道自己女儿正事不做,上赶着让人玩弄吗!” 南枝喘不上气,一字一句如刀剑剜心,眼泪扑簌。 她刚刚竟然还在可怜这个人,心疼他会期盼落空…… “啊——”南枝把手里的鼻烟壶丢了出去,四分五裂迸开在匆匆赶回来的付京尧脚边。 她缩在地上抱成一团哭泣,他心如刀绞,冲上去把人拥进怀里,“南枝,你怎么了?” 多温柔,多轻和的语气,不知道的真以为拿她当珠当宝。 和当初怒火冲天的喑哑怒声完全听不出是同一个人的腔调。 她狠狠抓住他身前的衬衫,满眼伤痛的眼底滚落大片泪水,受伤的小兽低吼般,“付京尧!付京尧!” 他看着她满眼陌生的伤心,心疼得不行,想起什么才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在他鞋前四分五裂的东西是什么。 点点紫色混着浅浅的烟粉,他瞳孔一缩,怎么就忘了这回事。 “南枝。”牙关一僵,他搂紧她,任她怎么撕咬捶打都不放松,哽咽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肩头的衬衫混着眼泪和鲜血,付京尧安抚着她,“你怎么出气都可以,好吗?” 南枝推开他,拉开收纳夹层,抓起各款手表,饰品往他身上扔。 额角被手表磕到,立刻红肿起来。 他起身,将她控制在怀里,满眼痛色。 南枝麻木地看着他,任由泪流满面,联想到昨晚的呓语,木然地摇头,“不是小琬,是乔琬……” 她低低地嗤笑,“竟然是你。” “你冷静点,好吗?小心宝宝。” 孩子……南枝抚上小腹,此刻她庆幸没有怀孕,何尝不是上天怜悯,给她混乱的人生指了一条退路…… 她低低冷笑,“哪来什么孩子?我会要你的孩子?” 付京尧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别说气话。” “你以为你可以把我玩弄股掌之中?从始至终,我也不过是在利用你对付徐平城。”她看着他心疼的表情,自己也是锥心刺骨,冷声,“我根本就没有怀孕!” 看着付京尧怔住,她竟没出息地心疼了一下。 虚张声势地较量。 “付京尧,你不也被我骗的团团转!” “南枝……”他低叹,上前把人拢进怀里,“随你利用,我甘之如饴。” 南枝的指甲嵌入掌心,酸胀的眼眶又想流泪。 她推开人,拔下钻戒砸到地上。 付京尧呼吸一滞,冲出去拉住整理行李的她,“我是该死,我是混蛋。” 把人搂在怀里,南枝曲肘怼在他腰间,却把自己胳膊怼得发麻。 “但你不能就这么判我死刑。”他收紧双臂,要把她融入骨血,哽咽低喃,“南枝,好南枝,你就再对我心软一次。” “放开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她流着泪,目光空洞。 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她以为自己可以忘干忘净那件事,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不放。” 就当他是坏种,他本就想瞒着她一辈子,谁也不知道他和之间的过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不是吗?他也可以一直假装不知道…… “没睡够是吗?”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伸手解着自己的衣服,付京尧捉住她的双手,看不得她这副样子,再次痛恨当初的气盛傲物,口不择言。 他放开手,南枝几乎是立刻撒手没,什么都没收拾,一个人匆匆逃离。 房间里恢复往日的寂静,付京尧坐在床上撑着额头头疼,潼潼跑上来,围在他腿边,跳到床上。 发红的眼尾渐深,他伸手压了压猫脑袋。 “这次连你都不要了。” 话音刚落,楼梯传来动静,南枝拎着猫厢把潼潼撞了进去,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走人。 他呼吸一轻,起身追了上去。 第五十八章 现在我是疯子 阮清清刚停稳车就看到别墅里冲出来两个人。 南枝拎着猫箱,快步如飞。 身边那个一脸焦急,半哄低求,死缠烂打,小心触碰又不敢拦人的男人—— 是付京尧? 阮清清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扒在窗口竖起耳朵,看着纠缠的男女,脑细胞快要分裂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想再和你有一分钱的瓜葛!你给我放手!” 南枝甩不开他的手,干脆咬上一口。 阮清清见付京尧拖着人就往回走,她慌忙撤回一颗头,升上车窗。 车身忽地震了一下。 她偷偷往后一瞧,南枝被摁在后车窗前动弹不得。 “这么晚,你一个人能去哪儿?” 男人的低哄,腔调酥麻。 阮清清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南枝痛恨这种无力感,又挣不过他,急得直掉眼泪。 “别哭,宝贝。”他低叹,轻吻上脸颊,“我不信你一点点都没感觉到我对你的用心。” 她又不是木头,当然感觉到了,只是上一秒沉浸在他给的温柔里,下一秒上天就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曾经给她种植噩梦的那个人。 “所以,我该欢天喜地接受你狠扎我一刀后,又施舍温柔补偿的大恩大德?付京尧……” 她哽咽一声,“你真的很坏很坏。” 她的每一滴泪都砸在他心上一样滚烫。 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块巨石在他心上悬了好几年,如今终于落下,痛和解脱并存。 “别哭了……”他轻吻她的眼角,“午夜梦回,你的哭声扎心噬肺,我夜夜难眠。” 她哭得更凶。 “真是活祖宗……我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魔力让我牵肠挂肚,也许真是上天对我轻狂的惩罚,让我栽在你手里。如果之前有人告诉我会爱上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我会骂他是疯子,但现在,是我快成了疯子。”他低喃,头抵着她的,路灯高悬,暖黄的光轻柔包容,湿露的睫毛,他看得一清二楚,水凛的杏眼里是怒气平息下来的委屈纠结。 他心头一喜,把人托抱起来,“别走,我随你处置。” 南枝在他腰间用力一拧,他闷哼,颠了颠她的屁股,抱着人不撒手。 他再接再厉,微凉的唇凑到她耳边,“诚实点,至少,你的身体非常喜欢我。” 感觉到她身子一僵,缓缓升温,呼吸短浅。 他心下了然,咬她耳朵,“生理性喜欢是一个前提,你得承认它每一次最大限度得到满足的时候还不舍得放开我。” 至于心理上……也只能是他。 只有阮清清捂着耳朵,无处可逃,没地儿听,她只是一个被派来送加急文件的无辜小女孩,为什么要让她撞到这堪比杀人现场的画面。 付京尧得赔她心理健康咨询费,什么宝贝儿,祖宗,还有那骚到骨子里的调情野话这是能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词儿…… 他敢说,她都不敢听。 “没有怀孕正好,你还太小。咱们来日方长。” 他平静低哄,“就算想走,明天一大早想去哪,我送你,好吗?” 这个男人是蛊惑人心的妖吧,南枝被自己的没出息气哭。 付京尧把人放开来,牵着手,拎起猫箱,路过眼熟的车头时候,才想起来什么。 “先进去,明天我送你。”付京尧把猫箱递给她,南枝转身进门,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 他转身敲了敲前车门。 “……” 阮清清认命地推开车门。 低着头,递出一份文件夹,“酒店观光开发规划案,您刚刚走的急,还没签字。” 付京尧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支钢笔,翻开文件看了一遍,“你还有这爱好?” 阮清清知道他在说她偷听这件事。 青天大老爷,给她一个亿她都不想听啊! “啊?什么?刚刚开车太累,躺车里睡着了。”她嘿嘿一笑,在付京尧没有温度的注视下,抿了抿嘴,她耳朵还脏了呢,找谁说理去。 阮清清收了文件立刻钻进车里。 调转车头的时候,付京尧还鬼一样被大灯扫过,阴恻恻地盯着她,那想杀人灭口的眼神太过直白,阮清清以生平最炫的车技调头离开。 在车镜看到他转身回了别墅才松了一口气。 哼,嘚瑟什么,有本事去图小姐面前耍威风啊。 她心大,乐得噗嗤笑出声。 刚想把这件快乐事分享给姐姐阮玉,转念想到他那吃人的眼神,又打消了念头。 南枝没上楼,平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梳理着付京尧从出现到现在的目的。 她在真真假假的温柔宠溺中喘不过来气儿。 脚边沙发塌陷,她垂眼。 付京尧无声,把她的小腿放到自己腿上,轻揉按摩,“今天下午跑了几家高定客户拉订单?” 原来他都知道,南枝把腿抽回,侧着身子面向沙发靠背不理他。 想着这一路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自己,还对他生了情意,她都被自己蠢死。 “付总和瑞佳针锋相对,公司要是没了,不是正合你心意。” “丁槐挂羊头卖狗肉,想收拾他的部门多的是,不差我这一刀。” 只是他得先砍下第一刀,撕开了口子才方便各大部门调查。 见她不想搭理,他把人捞起来放自己腿上躺着,摩挲着她的下巴,“活祖宗,您消消气儿成吗?” 她猛地坐起身,枕着他的腿都觉得烦躁。 付京尧不敢轻举妄动,观察着她的脸色,轻眨了眼,感慨眼睛还能看到她什么表情真好。 “付总,请保持距离。” 南枝和他一东一西地坐着,刚想硬气地挺直腰,肚子咕噜噜地响彻在空间里。 付京尧仿佛听到了机会在召唤,“我也饿了,你歇着,我去弄吃的。” 南枝冷着脸不言语,面上还是浮现一丝尴尬的红晕。 她冷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华丽的水晶吊灯,想到了什么,胸口憋闷的气息更想爆发。 厨房里传来油锅噼啪爆炸的声音,她眼皮跳了跳,强忍插手的冲动,这一闲下来,脑中开始一遍遍播放当初他是怎么刁难自己的。 又把自己给想哭了。 付京尧端出两碗暂可以称之为“面”的东西出来,递上筷子,“你……” 以前教过他的。 他聪明地没提以前两个字。 南枝接了筷子放在碗上没动,双手环胸,“这是什么?” “清汤面?”付京尧也怀疑,怎么他弄出来的是黑色…… 南枝盯着碗里焦掉的菜叶,冷笑,嘴角诡异一勾,“付先生,看在你还算可以,我才忍你的自作主张,我只提醒你这一遍,以后,在这里,只要是我交代了的事你按我的意思去做,别妄想擅自做主去摸我的心思!” 付京尧挑面的动作一僵,脑门开始冒冷汗,这语气,这台词…… 踏马该死的熟悉! 他放下筷子,一声不敢吭。 第五十九章 风水轮流转 南枝看着他心虚的表情,冷笑,“是不是还差点什么?” 她伸手去端碗。 付京尧面如菜色。 她没他脾气坏,做不到把东西扔进垃圾桶。 南枝只是把碗往身前拉了拉,看着猪 食一样的面条,逐渐抽泣,“呜……我不要看见你。” 付京尧才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风水轮流转,他从前射向她的每一箭,眼下都像涂了陈年的辣椒水回旋到自己身上…… 他起身把人搂在腰间,打从心底发寒发凉,“南枝……” 南枝抹了眼泪,抓起他的手腕往外扯,他盯着她的手一时失了神,被她带到门边。 “付京尧,我刚想起来,这处房产是我名下的,要走的人是你!”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推出去人,嘭地关上门,把人锁在门外。 付京尧咬着唇角,反应过来,笑出来,手抓了抓寸头,拿出手机,想让陆斯明接他,又担心南枝会半夜走人,只好做罢。 他打开车库,钻进车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下车,付京尧就闻到一股纸张的焦味。 他拍着门,“南枝!你在做什么,开门!” 他正要去车上取工具拆门,南枝打开了门,行李箱上放着猫箱,面无表情。 付京尧打量着她没什么事,松了口气,“你烧了什么?” “你施舍的大恩大德。”她吸了吸不透气的鼻子,是他拿着她的手签的每一份文件。 付京尧的起床气一压再压,他紧绷着下颌线,“就一定要这样?” 他愠怒的眉眼给气压逼人的五官增强犀利。 “付京尧,你说你爱我,你爱我什么?从头到尾,你一味地用糖衣炮弹来诱着我一步步走到你身边,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的乌龙事件,我们应该不会被推到一起。”这是第一次,她剖开心底和他分析,“你揣着日日夜夜的愧疚,以为那就是爱?是,我当你心善,找到我要弥补我,用的方式却仍是温柔的掠夺,我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在惶恐着你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游戏的里,一步步懵着走到你身边。” “也许以你发号施令的高位,已经习惯了直接得到结果。从来没考虑过把我放在对等的位置去对待,如果从你认出我的那一刻,你就如实相告,我还敬你一分坦然。” 南枝不想哭,眼泪却掉个不停,凭什么他可以肆无忌惮伤害人后无声无息消失几年后又以施舍者的姿态告诉她,喏,拿着,我赔给你的补偿。 在占尽了她身心后,老天残忍地开了玩笑,图南枝,看,你当初冒出的苗头,不但没有完全碾死,反而被他勾一勾手指就又死灰复燃。 你多可笑。 付京尧的一身戾气消散,却说了最错误的一句话,“明明,我能感觉到那时候你对我也是心动的……” 南枝觉得最难堪的心事在他面前赤裸裸地讶出来,脸色苍白。 所以,当初他都知道,他能感觉到,还依然那样对她…… 她推开身前的人,付京尧把她反勾进怀里,“我不敢坦白是我的错,再对我心软一次,好不好。” “付先生,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静静贴着她的后背,感觉着无声的反抗,头埋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冷静点,南枝。我怕你走了就真的又找不见人了。” “也许该冷静的人是你,付京尧。”南枝拉开他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开。 南枝回到公司,意外的是自己竟然被解雇了。 “为什么?”她找到丁槐要解释,昨天下午她还在跑客户。 丁槐笑她天真,“南枝,你和付京尧是什么关系?我还能留着你,是不是不太现实。” 南枝喉头一噎,“可是我从来没有公私不分。” “是,你可以做到一天,做到两天,但是情感的天平已经倾斜,你能坚持几天?” 他无所谓地品了一口茶,付京尧要攻击瑞佳他无所谓,没了绣园,他还可以找别的掩护体,如果不是因为向许云画证明他可以和图鸿一样给她想要的一切,当初何必接这个烂摊子。 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付京尧不单单是针对瑞佳,而是要把他连根拔起。 他计划着退居幕后就和丁余安去美国定居,手里的摊子就留给丁敏章,付应山不会放着他不管。 但是当他刚放下茶杯,看着门外走进来的警察时脸色微变。 “丁槐,有人告你一直暗中操作非法代孕以及涉嫌会长宋婕车祸案。” 南枝听着梁钊的说辞,只惊讶,又不意外。 丁槐倒是从容,有付应山保他,他自然有恃无恐,付京尧的手段在他老子面前还能无法无天了? 他猜的不全对,付应山一通电话把人喊回去的时候,付京尧正憋着一肚子火气隐忍不发。 付京尧刚走到茶几前,一个茶杯就迎面砸来,他反应极快,侧肩躲开,甚至抬腿勾住,一个反踢砸在付应山身后的墙壁上四分五裂。 他抬手扫了扫肩头的水渍,眉眼冷冽,“火气这么大。” “我让你们兄弟三人携手共进,你倒好,在做什么?” 付京尧敛下眉眼,“丁槐没少从你这拿好处,怎么付部长是怕受他牵连?好歹你也操管着社会民政,我妈一直联合公安调查的代孕事件,你装聋作哑,她出了车祸是不是正合你心意?” 付京尧闭了闭眼,“丈夫和父亲,你做好了哪一个?七年前把我和丁敏章同时送进部队,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当你不知道,你把这么危险的一个炸弹放在我身边,你怎么想的?” 他长闷了一口气,“那时候你就打算好了让他接手付氏吧?可惜他不是这块料!你才让他继续跟着丁槐。要不然我这废子被你抛弃还不是可以预料的事。” 他见付应山沉默,缓了口气,“我从没觉得你欠我什么,该有的资源你一样没亏待我,可是,我为我妈不值,她在你这破烂的婚姻里坚持了半辈子,最后落得个这么个下场,付应山,你真的没有心吗?你去看过她一次吗?” 他发红的眼角,削弱了眉眼的恨意,“我看你是不敢。” “亏欠一个女人20多年,你夜夜怎么能睡得着的?” 付应山面色冰冷,“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越活越痴!全白费了我的心思。想要走的远,考虑别人的感受,那是下位者要做的事,你就是狠劲不够,跟你妈一样,空有这些碍事的感情责任心。” 付京尧再睁眼,闻言轻笑,“就依你所言,丁槐的事纠缠代孕和我妈的车祸,我看你怎么保他。” 他转身离开,又顿了脚步侧身,“丁槐估计还以为能用丁若兰和丁敏章套住你,殊不知,付部长,你的境界才是“狠”绝无敌。” 第六十章 许云画案 付京尧联合公安开始清算丁槐这些年的违法事件,有时候不是你有多聪明,而是没赶上国家清算的重锤。 南枝和丁敏章在庭审当场,一份份证据完全不利于丁槐面色凝重。 南枝的纠结不是针对丁槐,而是丁余安,才3岁的孩子,眼神虽然成熟却还是慌张地打量着陌生的地方。 付京尧竟然找到了人把孩子带上了法庭。 南枝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我国的确没有明确法律法条规定非法代孕的处罚,但我方不只状告丁槐暗中违法代孕,而是在这几年的代孕事件中曾有四起人命案,被丁槐以非法手段压制。” “我方反对,代孕双方当事人都有合同签署生死协议,不存在非法手段压制一说。” “反对无效,代孕协议无效,不作为呈堂证据。”阮玉看了一眼手机的诉状,“原告方还提到丁槐利用代孕非法取卵,囚禁许云画女士强制违背本人意愿,请提供证据。” 南枝惊讶,心揪成一团,她不自觉看向付京尧,他拿出u盘交上去,法官插进电脑,是一段监控画面。 之前的音质被修复。 许云画向宋婕哭诉,“我和图鸿不是挟恩以报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才找你们两家,南枝已经结了婚,我心事已了。可恨的这个魔鬼,他对我纠缠不断,我时至今日才知道,他……他对我……” 许云画轻喘了两口气,心脏很不好的状态,宋婕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你缓一缓。” 许云画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汲取力量,“他竟然,我今天才知道,我和他有一个代孕而生的孩子。天哪,这完全违背人理。我……” 许云画掩面,“我,我要告他,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宋婕,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已经退了,但是我,我求求你,我不知道能找谁了,图鸿走了,我恨不得随他而去……可是眼下,他拿那个无辜的孩子来要挟我……” 许云画掩面痛哭,“没人可以帮我,宋婕,就看在图鸿的面子上,你帮帮我。” “我母亲答应了许云画的请求开始搜集证据,在移交证据的路上发生车祸,我我已找到当年的车祸司机,并取证。” 南枝震撼地流泪,原来宋婕是因为自己妈妈的请求才…… 证人很快被请上来,逃了一年,他东躲西藏,被付京尧的人找到时正在阴暗的地下室焦虑地想要自杀。 “当时说好的,我拿钱办事,他帮我摆平,没想到,我逃回家,他就派黑道上的人一路追杀,当初我留了个心眼,把他要我取的录音笔藏了起来,这一年一直丧家之犬,痛不欲生。” 南枝难以呼吸,妈妈的心头压的事太重,难怪她病情急剧加重,临逝前握着她的手,唤着,“孩子,孩子……” 这一切的悲剧竟然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太可怕,太窒息。 录音笔被呈上堂。 里面传出许云画低低的声音。 “现在是2010年,7月1号,我被丁槐关进地下室已经3天,我不知道他想要对我做什么,有好多仪器对我身体进行检测……以我对这个疯子的了解,我必须得记录下来些什么……” 妈妈的确有随身带录音笔的习惯。 10年7月1号,南枝呼吸一滞,那年夏天她在城西读大学,放假了也没回家,而是做兼职遇到了付京尧。 想想何尝不是造化弄人。 她被付京尧刁难的时候心情非常低落,怕妈妈察觉,她有一段时间没往家里联系。 “今天是7月4号,我一共被他关了7天,前几天有人给我打了小针,今天一群人控制住我,拿着很长的针扎穿了我腹部……”哽咽,“很疼……我不懂他们这些手段是干什么,给人很重的恐惧。” “今天是7月6号,这个魔鬼总算把我放回家来,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今天他对我说,会尊重我,不会强迫我,我不懂他话里的含义,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众人静静听完录音。 南枝痛苦地几乎要窒息,难以想象妈妈在那几天里遭遇了什么。 她现在对丁槐没有敬,只有恨,可是对丁余安,她很复杂,这个孩子妈妈在临死前喊着,应该是惦念的…… 在场的人沉默。 最终数案并罚,以丁槐10年有期徒刑判决。 南枝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丁敏章,丁余安。 厅外台阶边上。 懵懂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丁敏章,又看看南枝,瘪瘪嘴,“爸爸,我要爸爸。” 南枝流泪,心在滴血。 丁敏章这一阵子也憔悴了不少,“南枝,对不起,我不知道。” 南枝泪眼看着他,静了一会儿才开口,“安安怎么办?” 丁敏章沉默了一会儿,“舅舅的事已至此,没想到我爸根本没有插手此事。” 也是,付应山向来把明哲保身刻进骨子里。 “南枝,安安的身体很不好,我没想到付京尧这么狠,连孩子都可以拉上堂做证据。”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是我对他一直步步退让,我太懦弱了。” “这是他为宋阿姨讨回公道的手段,无谓残不残忍。”她伸手抚上安安的头发,何尝不是在替她妈妈讨回公道…… 她的心被他灌了溢满的滚烫,心跳失衡。 “南枝……”这些日子为丁槐奔波,丁敏章捏了捏眉心,“能不能不要和付京尧结婚。” 她的心一跳,“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真的吗?”他的眼底生出希望,像是下了决心,“南枝,我可以把手里的版权全部转到你的名下。” “和我结婚好吗?” 南枝不敢置信,“何至于此……”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值得丁敏章做到这一步。 她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敏章哥,其实,是你一直在和他争输赢吧。” 见他脸色一顿。 她了然一笑,“如果说,付京尧对我有执念我还能理解,但是我们之间,真的,何至于此?” “南枝……” “我不是你们争夺的玩具。” 她蹲下身,抱起安安,“我以后可以经常看他吗?” 第六十一章 我等你 丁敏章被她一言说中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是,付京尧从来都不用跟他争,生来耀眼的家世,光明正大的身份,体面高贵的妈妈,想争的人一直是他…… “好。”他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 他抬眼,付京尧从容走过来,站在他对面,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视线落在抱着安安的南枝身上。 南枝转身,放下孩子,还是走到他面前,“付京尧,谢谢你。” 一路以来,她好像一直在跟他说谢谢? 南枝默然,她值得吗? 付京尧把风吹乱的发别到她耳后,“还打算和我分道扬镳?” 手指捻了一下她的下巴,南枝湿漉漉地眼睛看着他,他抬眼给了丁敏章一个碍事的眼神。 丁敏章抱起孩子下了台阶。 “说说看吧。”他收回手抄进裤子口袋,“还是不是恨不得吃了我?我先说明,这场会审不是为了你。” 他摸了下鼻子,“也不是强势要感恩戴德。” 他的语气有些好笑,南枝却笑不出来,因为她发现这个人张狂,自信,却又有着一股天然的自卑和别扭。 付京尧这种人会自卑? 她是怎么感觉到的…… 见她不语,他只好又多说了两句,“祖宗,你这嘴是真难撬。” 他情难自禁,遇见她,一切走向就失了控,他低头,蜻蜓点水的。 将人拥进怀里,声音低囔,“给你时间,南枝,但是别再让我找不到你,好吗?也许别人不屑一顾,可我怕失去爱人的能力,变成我家老爷子那种没人气儿的样子……” 南枝听着他炙热的心跳,轻眨了眼,眼泪滚落眼角。 他不舍地抱了一会儿,“我等你。” 三个月后。 宋婕醒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就这么沉睡下去的时候。 付京尧穿着呢子大衣,把床摇了上去,让行动不便的宋婕坐起来。 接过佣人手里的饭菜,在床上支起桌子,“来,我喂你,大功臣。” 宋婕笑着,“你这小子,还会伺候人?” “学呗,活到老学到老。”他笑得痞气,最了解儿子的宋婕还是一眼看出他的情绪其实不佳。 “今天付应山给你打电话了?”他晾凉了一口饭喂到宋婕嘴边,“找你什么事,一醒就来打扰你。” “说是纪念,他一直满意,想让两家人吃个饭,问我能不能出面。” “他没长腿?不能自己过来看看你恢复成什么样了?”付京尧更烦躁了,搅了搅饭,“他满意,他娶去。” “你这孩子,还是嘴坏。” 付京尧懒得反驳,他的嘴才甜着呢。 “你大哥和阮玉这两天常来,我看他们还是老样子,你哥哥……” 她醒来怎么一堆头疼事,还不如继续睡。 “我可不站我哥这边,跟自己女人装什么深沉,看看他是不是跟付应山越来越像了?” 冷的没人气儿。 “我觉得我大嫂很好。” “是吗?” 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巧了,你大嫂也觉得你很好。” 付京尧转身,付京川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妈。” 阮玉抱着可可进来,“说明我和京尧英雄所见略同,惺惺相惜。” 付京尧注意到大哥的咬肌绷紧了一瞬,阮玉弯腰把一岁的可可递到宋婕旁边玩耍时,他无意瞥见锁骨上的吻痕,是发了狠弄得。 他不吭声,专心喂老妈吃饭。 宋婕看着她昏迷时还小小一只的可可,现在能在她身边又爬又站的,湿了眼眶。 付京尧和付京川并肩走出房间,到客厅坐下。 他递给付京川一根烟。 “戒了。”付京川捏了捏眉心,“你大嫂不喜欢。” 付京尧挑眉,哼笑,“你这不是会办人事儿?闻怜她爸怎么样了?” 确定贪污,双开。 他早就知道结果,但想听听付京川怎么说。 付京川没多余的表情,“只争取到了双开,不用坐牢,我和她没你们想的那么多事,一切接触不过是工作的正常范围。” 他像是想到什么,冷哼,“你倒跟你大嫂一个战线。” 阮玉抱着可可出来,坐到付京尧身边,“那可不,明白人跟明白人当然一起。” “阮法官魅力大,何大检察官殷勤备至,不知道还以为你单身。” 他瞥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手指,又落到自己的铂金戒指上,面色又冷了几分。 “目前,过得这日子和单身也差不多,是吧,付检察官。” 阮玉一笑,付京川绷直了嘴。 付京尧好笑,长嘴就是用来说话的,尤其是该说的话,说呗。 他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微信,啧,话太多也不行,人不稀得搭理。 脑子里这么想着,手又挑开手机发了条微信,“带着你的学生去汕城学习怎么还没回来?” 南枝还是留在了京城,依旧是开了自己的培训班,前几天去了汕城学习,到现在都不理他。 付京尧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去她教室外站着,静静看看她,觉得也挺好。 就是差点什么。 看得见,摸得着,吃不到。 怎么比把人摁床上撒欢儿的时候更勾人。 他懒得插手付京川的事,伺候了宋婕睡着,驾车离开。 天气越来越冷,娇气的花儿死的都差不多,院里除了一些耐冻的盆景,实在缺点什么。 缺个女主人点缀。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天她一气之下扔出去的钻戒,叹口气丢进收纳柜里,不吉利,改天送给陆斯明,帮他挡挡烂桃花。 南枝带着学生学习完毕后,回了落脚酒店。 洗完澡裹着浴巾,刚看到付京尧的信息,手机又弹出来视频通话。 她摁下,“怎么了?后天我们就回去了。” 他身后的走廊有些熟悉,就听下一秒敲门声响起,“开门。” 南枝不敢置信他坐飞机赶来的? 她赶紧换了身保守的睡衣,内衣穿了最难解,付京尧最讨厌的那一件。 他见她半天才来开门,门一打开就紧张成了一根棍儿。 “你怎么来了?我们后天就回去了……” 不折腾吗? 付京尧把行李推到一边,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来突袭检查,看看有没有别人陪你来。” 第六十二章 搬救兵 南枝好笑。 由他胡说,抓了吹风机吹着头发。 他围上来,接走,揉着她的头顶吹。 鼻尖的清香也好闻,但不是和他身上一个味儿的了,他郁闷,他还要怎么伺候她…… 之前去教室外看她教学,怎么还有男人报名学刺绣?那是为了学刺绣吗,他都不稀得点破。 好在那人扎烂了一双手,自己知难而退了。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她走到哪都招人…… 吹着吹着,他关了吹风机,站在人背后,不敢越界举动,低低耍可怜,“祖宗,我饿~” 南枝拿着手机正看着学生发来的学习文稿,“我给你喊吃的。” “我想吃肉,可以吗?”三个月,没碰过她了。 南枝早已被他锻炼的炉火纯青,脑袋一激灵,转身一把推开,“不行。” “付京尧,下次别再不打招呼就过来,你去再开一间房。” 他哪肯。 脱了外套往床上一躺,长身屈就,“我就睡一边儿,不碰你。” 南枝心里冷笑,信你个鬼。 她正了脸色,“我们是什么关系。” 付京尧凉凉地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朋友……” 亲过嘴,上过床,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偏他还不敢大声反驳。 “请你出去。”南枝打开了门。 付京尧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让我抱一下,我就走。” 南枝提了一口气,“付京尧,你就没别的事可以做吗?阿姨不是醒了,你不去守着?付氏集团是不需要你管理自生自灭的?” 工作是干不完的,可是老婆不追就完了…… “我加急从我妈那里过来的,你去看过她,她还惦记着你,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去?” “我回去后就去看阿姨,你可以走了吧。” 付京尧拎起外套勾在背后,垂头丧气,走到门口又折回,“你确定不想看到我?我飞了好几个小时……” 他不甘心走回去,“我跟我妈长得最像了,你先看看我……” “嘭——” 人被推了出去,无奈地看着冷硬的门板,抓了抓后脑勺,只得又去楼下开了间房。 他正无奈地掏着身份证,看着钱包里的黑卡,脑中灵光一闪。 南枝正梳着头发,门又被敲响了,她打开门,见又是付京尧,“又怎么了?” 他拖着行李箱就往里进,“酒店房满了,没地方住了。” 南枝头疼,跑到前台那里确认,竟然真的满了。 她回到房间,那人正在浴室里洗澡。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他规规矩矩的,但往那一站,就能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坐在电脑前整理资料,丁敏章弹出的微信消息,她看了一眼,震惊。 “南枝,从瑞佳没了,我想了很久,之前24幅镇园之宝本来就是许阿姨的心血,我愿意把版权转给你,就当是替舅舅弥补万分之一吧,看到信息回复我,我们约个时间去办理手续。” 她开始清点自己可用的资金,一个月前她把付家给的嫁妆换成了资金,建立了以母亲命名的云画慈善基金会救助妇女儿童。 这笔钱是父亲用命换来的,她希望能传播出去更多的善果。 付京尧擦干了头发,闻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气味才心满意足。 他穿着睡衣,歪着身子伏在她脸颊旁边,微微滴水的发,滴到她手背上。 她转头,唇擦过他的侧脸。 付京尧动作更快,在唇上偷了个香。 她恨不得抓起鼠标塞他嘴里,还没来得及动作,一吻一啄的动作,让她往后躲得一愣一愣的。 “你先勾我的。”他还委屈地垂眸,眼底晶莹,“今天晚上你要控制住自己,别勾我。” 什么叫倒打一耙,南枝咬着唇,早就领教过他的无赖,但她不是以前只闷着声的南枝了。 她抽了一本书,开始往他背上拍。 他被打得乐不可支,抬手将人拢进怀里,“傻妞儿,脾气还见长了。嗯?” 脚面又被踩了一脚,他闷哼,这脾气,谁给她惯的…… 直接给人摁到床上,她扭着,“付京尧,你不讲信用,你敢碰我试试!” 他胸膛低笑,压着她的背,手探进她衣服里,“我可是你亲自盖章的无赖。” 摸到背上的几块凹凸,他眼底的心疼凝成一层水光,撩起来睡衣,亲吻着斑驳,闷闷的声音,“宝贝,对不起。” 南枝恨自己轻易地被他的情绪带着跑,人被翻过来,他捞起人,把脸埋她怀里,“不碰你。” 南枝轻抚着他的头,动作一顿,她怎么又可怜他了,到底谁拿装可怜是惯用的把戏啊? 她一狠心揪住他的耳朵掂起来,“你又偷占我便宜!” “好南枝,我大老远赶来的。”他收紧双臂搂着她的腰,“我不乱动,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这几天的学习奔波很累,南枝很快就在他怀里睡着。 付京尧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亲了又亲,才把她放下。 他起身看到电脑上的聊天框,若有所思,给陆斯明打了个电话,“新区的场地已经在建科技楼?” “对啊,刚开工嘛,怎么了。” 他沉吟,“城东的北边那块地皮你去竞标拿下来。” “我的爷哎,那几乎是内定了楚家,我们有必要出手去夺吗?” 付京尧推开浴室门,“那就把瑞佳绣园的场地买下来。” “你……又要干嘛?” “把展厅扩建,新区域划为专区出展我老婆的作品。” 陆斯明皱眉,大喊,“你偷偷领证了?” “没有。”付京尧抹了把脸,他倒是想,没人愿意给这个名分,“这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吗?啧,我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陆斯明在另一边笑得肚子疼,“我的老天爷,这图总监对你是施了什么毒药吧,你还真非他不可了!” 他才懒得跟陆斯明解释那么多,挂了电话,又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冷静一下。 翻身上床,把人拢在怀里,满足地喟叹。 却怎么也睡不着,绞尽脑汁地要怎么能求个名分。 这个女人是不是懂点什么心理学,怎么就把他勾得死死的。 付京尧思来想去,他自觉想到了个合适的救兵。 第六十三章 我们去城西吧 一大早付京尧裸着上身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接着电话。 “我妈的情况比您上次来的时候好多了,能下床活动了,嗯,回头等舅舅不忙了再带您来多住一段时间。” 他晃到南枝面前,故意扬声,“啊?您还惦记着南枝呢?” “没,没把人气着,我哪敢。”付京尧盯着南枝的眼睛,坏笑,“我可不敢得罪她,您外孙在她那连个冷板凳都坐不上,可怜的很。” 南枝白他一眼,什么冷板凳,昨天无赖躺床上搂着她的人是谁? “嗯……这我可不敢替她答应,您自己问问她?” 付京尧把手机递她手里,南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外婆,我是南枝。” “南枝啊,是不是京尧又惹你生气了?”自家外孙她了解,这是真上了心的人,要不然昨天晚上不能向她求了半天的救。 “没。” 付京尧手上扣着扣子,支着耳朵听着。 “那就好,过几天京尧舅舅家办喜事,人多喜庆,你们一起来热闹热闹?等你来了,我再好好收拾这臭小子。” 南枝只好柔声应下。 付京尧状似无意地抽走她手里的手机,“外婆,我们还有事,先挂了,你好好歇着,我们过几天一定去。” 他摁断通话,装起来手机,“外婆也太偏心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向着你。” 南枝怎么会不知道这又是他耍的招,她自己也哭笑不得,怎么就对这人半点办法没有,她还气着他曾经的刁难,又感激他为自己妈妈还了一个真相。 有些认命地被他揽在怀里,她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实在是他的坏脾气令她触目惊心。 他的这份温柔又能坚持多久…… 她领着学生去完成最后一天的学习打卡,付京尧就那么大咧咧在窗外饿狼一点盯着她,她的学员都捂嘴偷笑。 第二天,南枝退了房,身边多出来个惹眼的付京尧,学员们都好奇地暧昧着笑。 她脸皮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伸手偷偷拧了他的腰,嗔怪。 一行人来到机场,候机的片刻,学员们在后面一脸吃瓜八卦样。 南枝简直是煎熬了一路。 尤其这人还无比自然地给她递水整理头发,不经意地搂抱,让她时刻提醒他安分点。 他冷哼,“要是早跟我领了证,大大方方地还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飞机上。 他把头歪她肩头,“我什么时候能从朋友退位?我想做你老公。” 南枝把他脑袋推一边儿,“我怕结婚以后你家暴我。” 他第一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想打开她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你……” 他把人扣在胸前,“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嗯?” 他轻叹,知道是她没安全感,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吻她的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你疼?” “我是不是太好追了……”南枝闷闷的声音在他胸膛响起,“我只是什么都没有的孤女,付京尧,如果哪一天你和徐平城一样,我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他的心锥痛了一下,铺天盖地的痛感让双臂差点无力,他低头摩挲着她的唇,“蠢女人,不会有那一天。” 南枝抬眼看着他,轻叹,“你知道,我根本拿你没办法的。” 更何况,她已经动了心,但她又不甘心自己于他如囊中取物。 她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来我的?” “见你的第一眼。”他揉着她的肩膀。 “可是……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她也压根没想到她走后付京尧会找她,就算去找,找到的也应该是乔琬…… 他瞥了一眼脖间的红痣,“天意,老天都看不下去我这么坏,执意把你送回我身边。” “南枝,我早对你动了心,无关愧疚,无关补偿,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你明白吗?” “哼,要是我貌若无盐呢?你的说法也太不靠谱了……” 他低笑,回答的狡猾,“乔琬比你漂亮。” 南枝讶异,“你,你真找过乔琬?” “是,没有她,我怎么知道被你两个耍得团团转?”他挑眉,眼底却只有庆幸,没有责怪。 “我和她只有收钱的时候见过一次面,没想到她对我还有印象。” 当初的确惊叹很美,但现在南枝甚至对乔琬的印象已经完全模糊了。 “她哪里记得你长什么样,连你叫什么都忘了。”付京尧想起找到乔琬的时候,她正陪着孩子在自家别墅院子里玩耍,一双狐狸眼看到他时,防备又茫然。 “你是我自己凭本事找回来的。”他狠亲了下她的脸颊,“能不能别提这个女人了。” 给他提供了最重要的线索,也狠敲了他一笔,为她老公拿下了当年付氏旗下科技公司最新研发的智能追踪探索仪的最低报价。 “我是你什么?”他咬着耳朵再次发问。 就看她窝在他怀里又搂又亲的,敢不敢回答朋友两个字。 南枝挑眼看他,眼珠一转,凑到他耳边,吐出两个字,脸色发红。 付京尧猛地眯眼咬牙,冷笑,很好,这妞现在坏得彻底。 等到了家,他会让她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下了飞机安顿好一切,南枝先和付京尧去探望了宋婕,才回去自己的住处,付京尧死皮赖脸黏着她,像甩不掉的膏药。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冷得很彻底,屋内的暖气拉得很足,南枝取了围巾刚挂起来。 大衣也被人扒下。 付京尧抱着她的腿把人举起来。 “啊——”她惊叫,却并不慌乱。 人被压到床上,双手扣到头顶。 一双喷着情火的眼睛注视着她,她也不慌,轻轻开口,“死皮赖脸跟着我回来就是为了这样?” 付京尧看着她老神在在,轻哼,“在飞机上就惹我,我看你是故意的,拉了三个月的劲儿,该软下来了吧?图南枝,你小心思还挺隐秘,嗯?” 南枝低眼,有一丝被他看穿的心虚。 “炮友?”他心动低喘,掐着腰肢,唇四处点火,“我小看你了,还能吐出来这个词儿,跟谁学坏了?” 南枝的耳朵滚烫的红,她也是才接触到这个词,第一次听别人说还以为是下棋的朋友…… 付京尧抽了她的毛衣扔的远远的,“你知道炮友和老婆的待遇有什么区别吗?” 她捂住耳朵,不想知道。 “前者弄得再狠都不用怜惜,你确定对自己的定位是这个?” 他情火怒火交织,在她胸口咬了一下,疼得她真情实感地痛呼了一声。 她后悔说错话了。 男人没给她改正的机会,抵着她一遍遍惩罚。 “说,选哪个。” 他慢下来悠悠欣赏。 “老,老婆,唔……” 奖励给她一个说实话的深吻,他喘气急促,头皮发麻。 窗外静悄悄飘了第一场雪,扑在玻璃上被屋内的热情融化。 第六十四章 错乱的幸福 南枝还没起床,就听见付京尧在客厅和人说话的声音。 她浑身像被碾了一样,关节要散架。室内的空气被清散过,没了那股浓郁的情事气味。 她穿好衣服,出了门,沙发上,付京尧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律师在旁边指着条约问他是否需要修改。 “过来。” 他敞着怀,伸出手,南枝轻轻靠过去坐到他身边。 他倾身抱过一大摞文件丢了一本在她面前,“签,上次还没来得及去备案你就给烧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 他拢着她,塞她手里一只笔,“付氏集团我占股68%,35%转让给你,以后你就是第一股东,我屈居第二,就是给你打工的,你说我敢不敢欺负你?” 南枝的心口灼烫的快要熔化,她不可置信,鼻头发酸,“付京尧,你我之间……有必要至此吗?” 如果这是一份表态,也太沉重,太贵重。 “这不是我想向你证明什么,而是我个人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就像我以往做过的每一个决策,这不是人情,不是我对你的表态,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当做是我的公事公办。” 她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她有压力。 见她抽回去手死活不肯签字,摇着头几乎要哭出来,他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为了防止你哪天被野男人仨瓜俩枣勾走,其他的你可以不签,付氏的股份,你必须签。” 律师坐在旁边一声不敢吭,十分拘谨,他在付氏法务部第一次出任务,没想到是把老板降位…… 他先强行摁上她的手印,又握着她的手签下名字,“我拓展了展厅,以后绣园是你的,你的作品有专属展位,你老公我也会好好打工,努力往你口袋里塞钱……” 这……律师想开口解释,理论上……是不可以这样操作,但他就是理论…… 这份文件一个多月前就已下达股东会,当然不可能所有股东都同意外部转让,但是付京尧一句,所以呢,反对的人是有个人能力买下这35%的股份? 一时间,现场哑口无言,没有能力购买即是视为同意转让。 律师太过理智,完全理解不了付京尧的做法,他想让自己一个医生朋友检查付京尧的大脑是不是爱心的形状…… “这个重量级的都签了,其他的也一起签了。” 南枝拿不住笔,丢下,扑倒他怀里哭,“不要。我相信你,相信你嘛。” 付京尧任由她哭了半天,才给她擦了眼泪。 “时间还早,我们做完变更还早等个几天才生效。”付京尧示意律师把东西都装好,“我的证,等合同生效了,你给不给办?恩?” “走嘛,今天就可以……呜……”当她见钱眼开好了,可这也怪不了她吧,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付京尧乐得胸膛低震,小声提醒,“还有律师在呢,你平日的矜持呢?嗯?” 这人一如既往笑得蔫坏。 南枝却捧着他的脸不顾律师的死活,重重吻了一下脸颊。 律师假装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心里凉嗖嗖的。 付应山知道了付京尧的骚操作气得差点心脏病犯了。 “你个混账!”他捂住心脏,每当看到小儿子出现在眼前就要接受一次冲击的洗礼。 “我不会让这个女人进付家大门!你,你要气死我!” 付京尧把结婚证从口袋里小心拿出来,混不吝,“不好意思,已经进来了,刚出炉的,至于是谁家的大门,那就不好说了,我妈跟你在闹离婚,以后我姓宋也可以,宋京尧,还挺好听。” 他混笑。 付应山坐到沙发上,要心梗,“你这个混账,我马上联系民政部,取消你们的结婚证明!” “行呀,去吧。我正后悔了。赶紧帮我取消。” 付应山听他这么说,脸色缓和了一下,哼,他就知道。 下一秒,付京尧的话直接要把他气晕。 “我们再去爱尔兰办一次,期限选上一百年,完美。” 付京尧走出门,听见付应山摔东西的声音,他就知道,他的坏脾气跟他妈一点关系都没有。 南枝和丁敏章碰了面,从桌面上推给他一张银行卡,“谢谢你,敏章哥,我的心意微不足道。” “南枝。”他推了回去,“这是我舅舅欠你妈妈的。” “安安还好吗,上次去医院看他,精神不错。” 对于这个弟弟,她的心情一直很复杂,还是把银行卡递给了丁敏章,“就当是我对孩子的心意吧。” “我打算忙完手头的事就带他去国外定居。” 丁敏章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应生,他有父亲却不能相认,几乎和她一样也是独身一人,但两人之间却有安安相连…… “那还是要常联系,你一个人,不容易。” 丁敏章一愣,好像他当初也是这么对她说过,他点头微笑。 “你和付京尧领证了?” 他想不知道都难,全市的led户外屏,全天24小时3d展示两人的结婚证件照,满屏的肉麻文字滚动,特效亮眼。 南枝捂脸,这么野蛮直白的主意也就他想得出来。 “他真的很在乎你。”丁敏章沉了口气。 南枝没有多言,只是认同地微笑。 她和付京尧之间的过去,几乎没人知道,她也不想多说。 时间一转来到付京尧表弟结婚的日子,她没想到这次是以他老婆的身份再次踏入城西。 在这里完成学业,挥洒了四年笑泪。 外婆在台下亲切拉着她的手说个没完,付京尧噙着笑站在一旁,恣意风流。 台上新娘抛捧花,伴娘团轰乱,抬手一扫,捧花偏离轨道掉到南枝怀里。 付京尧眯眼,人逢喜事精神爽,场合热闹,几个人围上来大胆打趣,“我说付总,京城满大街的浪漫公示,听阮秘书说这是你想了三天三夜的主意?你能干出来这事儿?” 付京尧轻嗤,嘴里咬着烟没点燃,眼神不屑,一群单身狗,你们懂个屁。 还有阮清清这个女人是不是太闲了,他的伤还算稳定了。 是时候卸磨杀驴了。 夜色降临。 喧嚣了一天的幸福彻底回归于新人的独享时分。 “你带我去哪?” 南枝看着外婆家越来越远,夜色里付京尧嚣张的笑没停,直到车子开了将近两个小时。 在一家疗养区周围停下。 南枝眯着眼,“你想干嘛?” “还记得我住哪一栋吗?”他下车,给她打开车门,抱她下来,“我们在这里不愉快地散场,也在这重新开始好吗?” 他掏出手机交代了两声。 一千四百三十七架无人机腾空亮起,变幻形态,一刻3d立体形态的木槿花震撼绽放高空,一枚钻戒形态从花心分离聚集成上百颗爱心,其中一架飞到付京尧眼前,他取下包装袋,打开钻戒盒子,单膝跪地,“谢谢你,还愿意嫁给我。” 南枝好笑又流泪,鼻音浓重,“你,你这人,证都领过了才求婚啊……” 他将钻戒缓缓套进她的手指,亲吻,“反正咱们的认识本就是错乱的,管它什么顺序。” 南枝扑进他怀里,搂紧他的脖子,手上的钻戒比星光璀璨。 却盖不住幸福的光芒。 番外坏蛋(一) 付京尧伤得突然,原本再过一个月就要回去接手集团。 受伤后脾气变本加厉地暴躁,付应山把他送出国疗养,正好纪念要去国外读书,两人就近可以有个照应,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催生感情,也是一箭双雕。 付京尧不肯,天天甩脸子——一颗头被包的只剩鼻孔嘴巴,他也不管付应山能不能看得见。 他还是被送去了美国,脾性口味刁钻,那里环境和饮食他非常不喜欢,只待了一个月便又回来了。 回来后,意料之中地被付应山说了一通。 “你现在这个样子,离了付家,就是废人一个!” 他不耐烦,连京城都不想待,他不信以后自己就这样得一直靠着别人生活。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躲到了宋婕的老家,城西的一家高级私人疗养区。 24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行动不便,像半个木乃伊,只有左半边身体和右胳膊能灵活运用。 短短1个月,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的照顾他的人已经被他赶走了8个。 其中3个是哭着主动辞职的。 没见过这么坏脾气的人,有时候一天到晚坐那能一动不动,吃饭都喊不过来人,跟个阴尸一样散发着让人做噩梦的冷气。 有时候躺在摇椅上不吭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会被他突然用拐杖精准地敲到腿上,诈尸一样吓人一跳。 说是挡住他阳光了,护工敢怒不敢言,你一个瞎子木乃伊,能看见什么阳光。 一天1000的护工费,没人能干到超过4天。 直到这天家政公司派来的人又来敲门。 “先生,我是家政公司……” 鼻子轻动,他闻到一股各种掺杂的香味,拉下嘴角,“你可以走了。” 微微沙哑的声音,听得南枝一愣,她也听乔琬说了这位先生神秘难伺候,但她着实没想到,她连门都进不去。 她不是家政公司的人,是在靠谱的兼职群里和乔婉搭上的线,乔婉比她大几岁,是医科大的,也是出来做兼职,家政公司把付京尧的任务派给了她,她是老油条了,听说了这是个极难伺候的主儿,还和之前一个护工闹过官司。 她只是想挣钱,又不上赶着去找虐。 在兼职群里看到南枝的求职,她灵机一动,赚了中间300块的差价,把这位难伺候的主扔给了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别多话,这位爷的身份没透漏,喊他先生就可以,别露馅,要不然她俩都没钱拿。 一天700块,半个月就可以给妈妈续上一个月的药。 南枝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要在这位先生身边好好做下去。 除非他主动辞掉自己。 她万万没想到,来换班第一天,她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搞砸了。 “先,先生。” 南枝的声音软软的,小心翼翼地自带一股惹人怜爱的味道,“先生,你好,我是乔琬,家政公司派来的人。” “嘭——” 南枝一脸懵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拒之门外。 付京尧架着拐杖,还伸着盲杖,这里他待了一个月,知道个大概路线,可还是不小心撞上了客厅抽出来没塞回去的餐椅。 屋里碰撞的动静太大,南枝顾不得礼貌,握下门把手冲了进去,看到倒在地上的付京尧,上前扶起他。 付京尧的手臂搭在她的肩头,触碰到她外套下的手臂,这女人真瘦,肩膀硌他肩窝疼。 南枝扶他坐到椅子上,把地上的拐,杖捡起来放到他手里,声音轻柔,“小心。” 他接过盲杖的时候大掌不小心包裹住纤细的手,并不悦地拍开。 南枝没和一个瞎子计较这些。 她又自我介绍了一遍,“先生,你好,我叫乔琬,是……” “做饭去。”他清了清微哑的嗓子,语气不耐,站起身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嗅了一下,“把你身上的香水味弄干净,我不想再闻到。” 南枝低头嗅了嗅,她自己没察觉,她刚结束的上一份兼职是香水店的推销员,做了十天,不知不觉身体沾染了味道。 她慌忙打开窗户通风,脱掉外套在窗口抖了抖,又找个袋子把衣服装了起来。 看了一眼,付京尧已经又躺到阳台上的摇椅上轻轻摇晃着。 她小心地开口,“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忌口,我好准备。” 那边久久地没有回应,南枝只好闷头做了几个拿手的汕菜。 饭菜端到桌子上,她解了围裙,挂在厨房门后,轻轻走到他身边,柔声开口,“先生,可以吃饭了。” 他动了动身子,起身摸索到桌前,南枝把筷子递到他手里。 下一秒,筷子飞了老远,砸到地面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南枝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 他脸上缠着绷带,阴恻恻地转头,知道她站在右手边,声音阴沉,“我还没完全残废。” 南枝没吭声,捡起地上的筷子走到厨房洗了,又拿双新筷子放到他碗上,静静站到一边。 付京尧摸索着捧起碗筷,用手触着盘子的边沿,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口中,细嚼慢咽。 他吃东西的时候端正优雅,掩去了几分戾气。 南枝忙得早饭还没吃,眼下中午,这会儿肚子也饿了,她取下门后挂着的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 付京尧嚼着勉强可口的饭菜,耳朵一动,听见塑料袋摩擦的声音,接着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面包香味儿。 他听见她去倒了杯水。 哼,他不让她吃饭了吗?躲一边儿啃面包是什么意思。 “啪”地一声,筷子被拍在桌子上。 南枝差点被噎到,吞了面包,紧张地走到他身边,“先生,有什么事?” 他随手指了两盘菜,“端走,我不爱吃这些东西,你拿去吃。” 南枝不敢有耽误,端去了客厅的茶几上。 她想,一天一天的,只要他不打人,很快能熬过去的。 她要做到付京尧用完晚饭才能走,灶上正烧着热水,她蹲在厨房中间的一排货架前整理着东西,也许是他嘴刁,厨房里特配了鲜物冷柜货架,透明玻璃窗内,一格格菜架菜品丰富。 她还是拿保鲜膜把容易干瘪水分的蔬菜包裹完美。 付京尧摸索进来,在冰箱里拿了瓶牛奶。 他打着电话语气十分不好,应该说是特别恶劣。 “你不是还有个好儿子吗?怎么,领不进门?” “失望?是我没死成,应该挺失望的吧。” 手里的牛奶瓶被他捏紧,手背青筋暴起,“是不是意外,姓丁的心里有数!” 他挂了电话。 坏蛋(二) 许是气氛太过压抑,南枝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安静中浑身暴戾的他。 几乎是屏住呼吸,强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上的动作静悄悄的。 付应山把丁敏章和他安排在一起进部队,他倒是相信兄友弟恭。 他以为他不知道丁敏章的身份,哼。 他就不信,那演练的小型炸药包,里面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变成重量级火药。 他反应快,捡了条命。 付应山说那是纯意外,和丁敏章无关,他怎么肯信。 胸闷地想要砸些什么,手中的牛奶瓶被他扔了出去,不偏不倚地砸歪灶上的锅身。 南枝听见声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滚烫的热水浇到背上让她几乎一瞬间尖叫着跳起来。 听见动静的付京尧一怔。 身前有人飞速冲了出去。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他挪步过去,听见压抑不住的嘤咛哭声。 他冷着脸,不耐烦,“你怎么了?” 南枝脱了上衣,一直在用冷水冲刷烫伤。 脸色煞白,疼得双眼模糊,冷汗裹着水分不清流了多少。 她今天第一次见识了这么坏脾气的人。 委屈的鼻头一直发酸,不受控制地呜咽出声,她才19岁,两年前父亲去世,二叔抢走了母亲手里的绣园,家道中落,也没受过这种委屈。 “出声。” 哗啦啦的水声混着低泣,听得他心烦意燥,有些冒火,“不说话你明天不用来了。” 南枝这才慌忙解释,疼得声音颤抖,“先生,你,你烫到我了。” 付京尧这才想起刚刚像是砸到了什么东西。 他沉默片刻,拄着拐转身离开。 寂静的房间哗啦啦的水声不断,直到冲得南枝背上发麻。 她才起身走出去。 整个人湿的真从水里捞出来的。 晚饭她是没法做了,忐忑不安地走出去,付京尧手里拿着信封,不薄。 意识到他什么意思,她的脸色苍白,摇头溅了几滴水,“先生,您别赶我走。” “医药费,晚饭我不吃了,你先下班吧。” 他手伸了半天没人接,往餐桌上一丢,“拿了钱去看伤。” 不是要赶她走就好。 南枝松了一口气。 收了钱,把乱摊子收拾好,她骑着电动车离开。 付京尧听见屋里彻底静下来才洗漱了回屋。 他的房间不准任何人进出,一进到卧室,才觉得客厅里那个走动了一天的女人身上混杂的香水味彻底隔断。 他受不了一点儿这种混合的香味,杂乱没有品味。 这个女人是做什么的,都出入什么乱七八糟的场所才沾染着这么浓厚的串味儿。 算了。 他越想越皱眉,摸出手机,打算联系家政经理,明天让她不要来了。 语音指令还没发送出去,脑中又响起她的低泣声,他沉出了一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不折腾了,老实、安静、做饭还行,先这么用着吧。 6月末学校放假,只有她提前申请了留校住宿,没回家,在本地兼职。她打算两个月时间,后半个月再回家陪妈妈。 南枝晚上擦过药,缠了纱布,过了一夜伤口好了一些,她穿了件透气舒适的亚麻黑色连衣裙。 昨天这里的大门没锁,她才能进到内门。 今天一早她就被锁在门外,她只好拨了乔琬给的客户虚拟号码。 那边响了半天才接,喑哑的声音没好气地,“哪位,什么事?” “先,先生,是我,南——”她紧急刹车,差点咬到舌头,“乔琬,我在您院门外,不知道密码……” “。” 他那边有窸窣的穿衣声。 南枝摁了密码进去。 不一会儿,内门的里锁被打开,他敞着门,取了一把钥匙递给她。 他身型利落,即便绷带包裹着躯干,反增一道战损的力量感,不难想象受伤之前是何等意气风发。 南枝对他一无所知,也不敢多问,默默地干着活。 要是背上的伤不疼那就更好了。 她拖了一会儿地,就一头冷汗。 付京尧的听力格外敏锐,他吞完药,喝了口水。 打他身边路过的南枝虚喘连连。 做好了早饭,南枝进了厨房,洗了几样水果,削好皮切好盘,扎上牙签端了出去。 “先生,用水果。” 南枝发现他特别喜欢在阳台待着,高大的身子躺在摇椅里,腿搭在窗沿上,像是在思考。 谁能看得出来是不是思考呢,一颗头包得那么严实。 她把果盘放在他手边的小柜台上,“牙签都下好了,您拿着可以直接吃。” 见他没什么反应,南枝走开收拾屋子。 半晌付京尧摸索着尖细的牙签拿起来一个。 凉爽酸甜的口感在嘴里爆开,他咀嚼两下,牙关缓了动作。 橘子瓣没有橘丝,甚至都没有果肉皮和橘子粒,纯果肉,吃得十分过瘾。 客厅里传来挂烫机的声响。 南枝收过来的干净衣服,散落在沙发上,一件件挂起来熨烫。 她麻利地整理好。 抱起衣服走到他卧室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软的声音飘向阳台。 “先生,我可以进去放衣服吗?” 付京尧耳朵痒了一下,资料说她是24岁,但是明显腔调更显年轻。 她还算懂事。付京尧想,之前有个讨厌的直接闯进他的卧室,还大剌剌顺走了床上的一个天蚕真丝枕头。 他只是瞎子,又不是傻子。 当即举报,追究责任,干了两天一分钱没有,反赔了他三千元。 “不准进去。” 他坐起身,敲了敲腿上的石膏板,明天就可以拆了,走动总算能方便些。 南枝感觉这人话不多,口吻却是惯以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 “好,我先放沙发上。”南枝转脚走开。 她的识趣安静让付京尧很满意,他不喜欢和蠢人多浪费口舌,那不是他的风格。 南枝见他还在阳台上神游,她走过去,弯腰把水果盘端走,细心地记下,橘子和覆盆子他吃的比较多。 几缕长发搭在他脖间而不知。 付京尧下意识躲了一下,闻见她身上的肥皂气味混着浅浅的烫伤药膏味儿。 清新地有些提神。 怔愣间,她浑然不知,已经端着盘子走人。 他张了张嘴想警告她别以为自己看不见,就可以耍一些暧昧的小心机小动作。 但凡对他有别的心思,他会立刻解雇她。 可是人走的很快,瞬间都没了动静,进了厨房。 他把话咽回去。 在漆黑的世界里沉默。 坏蛋(三) 好巧不巧地,原本预报中午要下的大雨,跑到了晚上。 电闪雷鸣,风雨摇曳着院中的树植,刮得窗户噼啪作响。 南枝拉上了窗帘,隔绝一些噪音。 “雨很大吗?”他问。 “是啊,这雨太急太大了。” 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她可怎么回去…… 付京尧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不愿意和陌生女人过夜,哪怕有多余的房间,这不是她该过夜的地盘。 “嗯。你可以找人来接。” 他知道人间几分疾苦?张嘴就是理所当然。 南枝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人很有地盘意识,虽然她也没想过要留这过夜,窗外的雨还是的确她让为难。 “我可以自己回去,再见,先生。” 她不好意思,也谁都找不了。 付京尧没回应,听着手机里的资讯报道,她怎么回去,关他什么事。 背上有些发痒,她忍着抓的冲动,包里有准备好的雨衣,她披上冲进雨夜。 骑了没多久电动车因泡水连电罢工,她欲哭无泪,怎么这么倒霉。 一望无尽的雨幕。 南枝叹气,认命地往回推了回去。 她拿出钥匙进门的时候,付京尧光着身子,正弯身拿起沙发上的睡衣。 灯光下身上肌肉线条尽显,青筋炯劲。 他敏锐地转头。 “啊,先,先生,对不起,我我不是……” 南枝捂住眼睛,舌头快要打结,心提得扑通乱跳。 她看到不该看的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滚出去。” 尽管不知道他什么表情,单听冷硬的声音南枝也知道他极其不悦。 这两天相处,她知道他是极重隐私的人。 南枝不敢多言,赶忙拉上门。 雨帘汹涌,脸热心惴,她哪哪都不舒服,摘掉雨衣,坐在门边,抬眼看了一片屋檐。 至少,这一块儿天地能让她躲一会儿风雨。 南枝抱膝靠在门口疲惫地睡着了。 这女人耍的什么心机,她是不是故意的。 付京尧拉开门,有沉重的东西倒在他脚下,他条件反射踢了一脚。 哪怕穿的是拖鞋。 南枝被踢到伤口,痛得哼哼着醒来。 揉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她睡了十五分钟,怎么感觉睡了半夜一样沉。 “先生。”她忙站起身,身高只到他的肩膀,微抬下巴紧张地看着他。 怕他张嘴就是你被解雇了。 他没说话,转身进屋。 南枝犹豫着。 “晚饭没吃饱,进来给我煮点瘦肉粥。” 他走到沙发前,大马金刀地坐着,手摁上额头,似是十分无语。 南枝慌忙进屋,换了一次性拖鞋,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忙活。 想着他刚才火大的语气,南枝多加了点碎青菜。 又给他蒸了一盘嫩蛋豆腐。 他闻见了多余的香味,动作一顿,没有多言,把瘦肉粥吃完以后,擦了擦嘴,一次性手巾丢到桌子上。 喑哑着声音开始发难,“我刚刚跟你交代的是什么?” 南枝吞了吞口水,“让,我做一碗瘦肉粥……” 他摸到眼前的一碗蛋羹嫩豆腐,冷声质问,“这是什么?” 南枝像被班主任训的学生,不敢吭声。 他冷哼,抬手准确无误地把东西扔进垃圾桶。 “乔小姐,看在你还算可以,我才忍你的自作主张,我只提醒你这一遍,以后,在这里,只要是我交代了的事你按我的意思去做,别擅自做主去摸我的心思!” 说了一串,他嗓子微喘发痒,这是吸入火药的后遗症,还没好全。 一碗饭而已,有这么严重吗?南枝心里轻叹。 “知道了,先生。” 听她乖乖地认下,他平了平火气,挥手一圈,指了指,“还有,以后,在这片空间里,除了厨房,无论哪扇门,你给我敲三遍再进。” 对于刚才的事情,他好似十分介意。 南枝红透了脸,用力点点头。 “回答。”冷硬的命令。 “是!”忘了他看不见,南枝就差敬个礼了。 “收拾干净,你今晚睡沙发上。” 天气热,客厅有四排嵌壁空调,南枝倒不担心会热。 她看着付京尧回房,悬了半天的心才狠狠落下,浑身紧张地汗毛软下来。 这位先生真的是脾气很不好。 南枝拿了个薄毯盖身上,她穿的背心内衣,勒着伤口也不不舒服,干脆脱了,和衣而卧,窗外的雨声天然的白噪音,闭眼,又过了一天。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晴空碧叶,鸟鸣草新。 付京尧穿戴整齐,在屋里的洗手间洗漱干净。 他习惯起床后坐沙发上按摩着太阳穴听资讯快报。 海绵垫塌陷,南枝顺着外力翻了个身,顺手抱上他的腰,大腿曲着几乎顶到他的腰间。 付京尧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用黑乎乎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藕臂。 忘了还有这么号人物。 空气薄凉,少女的手臂却微微发烫,隔着他的休闲t恤熨着他的腹肌。 锋利的喉结滚动出声,他摸索着抓住腰间手臂,细嫩的不可思议。 他蹙眉。 用力分开丢到一边。 起身离开,去阳台轻微拉伸了几下,坐入躺椅里眯了一会儿,带上蓝牙听了会儿股市分析。 一晃就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肚子都叫了,沙发的人还是没动静。 他摁下手表报时,8点24分了,心里冷了三分,起身走到走到沙发边上。 “乔婉!”盲杖轻轻挥了挥,确定沙发上有人,他刚想捅一下,又想起昨夜好像踢到她受伤的背了…… 他弯下身,用手摸索着,怀疑地轻推了一下,呼吸一重。 不知羞,衣服下面居然不穿文胸。 “乔婉!”他含了三分怒气,盲杖毫不客气地胡乱敲在她屁股上。 南枝浑身像被人狠揍了一顿,她想睁眼,眼睛酸的像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 有人抽她屁股,好疼,动了一下腿,被刀砍了一样。 付京尧耳朵烧红,又喊了两声,不见她答应才蹙起眉。 他摸上她的脸,烫的惊人。 他心里生出一股火气,他是花钱请她来伺候自己的,眼下这算什么。 转身摸回房间,翻出床头上的医药箱,他记得有个常备的退烧液,瓶瓶罐罐的都太相似,他摸不清哪一支是。 握在手里的药瓶差点被捏碎。 强烈的力不从心让他火气蔓延至手抖。 走到浴室,接了一杯冷水。 他摸索着抚上她的眉眼鼻唇,火热的鼻息喷得他手指缝发痒。 他摸准了位置,一杯凉水准确地浇在她脸上。 坏蛋(四) 南枝一个激灵,强势开机,坐起身,头疼欲坠。 付京尧丢了手里的杯子,“醒了?” “先生……” 嘎嘎—— 瞪大眼,南枝抚上嗓子,她怎么会发出鸭子叫。 “自己找药吃了。”他拎来药箱,打开。 南枝烧得迷迷糊糊,听话地翻出来一支瓶装降烧液喝掉。 “今天没工资,你去看病。” 像是怕她传染给自己,他站的远远的。 南枝点头道了谢,看了眼院子里的小电驴,祈祷它要好好的。 上天待她不薄,车子抽了一夜风后好了。 她走后。 付京尧打电话,让人上门给他换药。 “舅舅,我在这的事儿,别和我外婆说,她还以为我在m国养伤。” 宋杨拆了石膏,清理干净皮肤,“你一个人在这,你妈妈担心呀,昨天还问我你来找我没。” “我在她眼皮底下,她更担心。” 他沉默片刻,大掌紧扒住沙发扶手,“我的眼睛到底能不能恢复了……” “不好说,每隔一个星期换药,一阶段一阶段地来,你是眼球神经性刺激破坏,和别人脑神经压迫还不一样。不过,60%的可能是有的。”宋杨不忍心告诉他40%的恢复几率都是高的。 哪怕恢复,何时何地再复发,谁也没把握。 “你的后脑骨裂还得再固定三个月。”他拆掉纱布,摸了一下后脑伤情,测了一下眼睛光敏。 给他重新敷上药,固定好后脑和下巴,包裹得严严实实。 “上次拍片情况,腿伤腰伤恢复的非常好,还是年轻!孩子,眼睛会慢慢恢复的。放心。” 宋杨掐了掐他的肩膀,“在这还习惯了吗?” 付京尧点点头,“我会好好配合治疗。” 他现在的情况,到哪都一样,都是一片漆黑…… 南枝到了医院,向医生说明了情况,又说明喝了退烧药,把药支管拿给他看。 医生震惊,捏着药支管,“你喝过这个了?” 南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不能喝? 医生看她紧张,微笑,打趣。“不用紧张,你喝了这个,不用吊针,退了烧,明天不会反复就好了。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那就敢喝?” 南枝摇摇头。 “谁给你的?这一支9千3,限量生产。” 南枝闻言脸色却煞白。 她走出医院都是恍惚的。 付京尧在她心里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但第二天,当她向他道谢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轻揉着太阳穴,“9300和死了人人命赔偿费我还是掂量得孰轻孰重的。” 南枝的笑僵在脸上,但受恩是事实,她讨好地站在他身后,轻轻摁着他躺靠在沙发背上,手轻揉上他的太阳穴。 “唔……”付京尧喉头严厉的呵斥不自觉变成舒服的喟叹。 “不论如何,谢谢先生。”她轻轻摁着。 “嗯。”他滚动嗓音,享受,“肩膀。” 南枝领命,立刻轻捏上肩膀,捶捶敲敲。 付京尧皱起眉,她怎么这么娴熟,“你以前做什么的?” “以前爸爸妈妈工作忙,我就在书上特意学的手法给他们缓解疲劳。” 南枝噙着笑,悲伤过去,曾经的幸福越发凸显珍贵。 “你倒孝顺。” 分不清他是阴阳怪气,还是赞美,南枝不在乎。 他的肩膀好硬哦,一捏就知道是常年撸铁。 她不知道,付京尧扛的都是热兵器。 南枝捏了一会儿微喘。 付京尧眉头深蹙,他享受着她的伺候,又臆想她是不是在故意在挑逗他。 怎么老往他脖子里吹气。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让她喝药,她不会以为是给她什么暗示吧? 他怎么可以被这种女人肖想? 别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就是貌比天仙,他见的还少了? 上赶着伺候他,他都不要。 他移开身子,站起来,“好了,忙你的去吧。” 南枝手都累酸了,正合她意。 她看着他没了石膏的腿,走路虽然还略微不自然,但是比拄着拐好多了。 她错了关注点,怎么才发现他的腿…… 好长。 看他挺拔的身型体态年轻不过20几岁,听声音嘛,三四十岁,有的。 先生这个词挺好,避免了是喊哥,还是叔的尴尬。 付京尧躺在阳台上,摁下报时,下午14点,几乎太阳最热的时候,厚厚的纱布下滚动着黑色的漩涡,没有尽头,没有出路,感觉不到温热,冰凉。 毫无色感,意义。 也许三年,也许十年,也许这短短几年,丁敏章就能比他走得更高更快…… 他不服。 指甲嵌入掌心,泛起粉红。 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攀上他的大掌,轻轻掰开他的大掌,将手指放平。 “先生,你睡着了吗?” 南枝见他一动不动,眨眼,拉着他的手,认真修剪着他的手指甲。 他的甲型真好看,不宽不窄,和手指长短粗细占比黄金比例,谁也不多抢谁一点地盘,比男漫手还多了份真实性感。 要是再细一点,就是女漫手。 付京尧不吱声,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耳尖微动。 她很快修好一只手,又挫了一遍,吹了吹甲沫,坐到另一边修另一只手。 付京尧脑补出画面。 面前是阳台,乳白色的墙料,七彩斑斓的光晕,墙根摆着一排他花花绿绿的草植。 正盛的阳光透过纱幔过滤一遍温柔,洒在他们的身上,可能身边这个女人身上跟渡了金光一样,专注,用心地给他剪着指甲。 她的资料上是24岁,城西医科大在读研究生。 和他一样的年纪,潜能无量。 前途光明…… 可他的光明在哪…… 南枝的手突然被反握住,她一惊,差点剪到他的指腹。 手被轻轻握了一下。 “先生?” 她以为他睡着无意识的动作。 松了口气,抽出手,给他剪完指甲,搓磨了一遍,收起工具去洗手。 指腹摩挲着平滑的指甲,付京尧搞不懂自己刚才的举动,他只是刚那样想,就立刻那样做了。 不过,他一向顽劣,握她的手又能怎样? 他没拉过女人的手,没兴趣,没必要,没心思,没意义。 所以,该荣幸的是她。 他是受伤了,不过是被这点温柔吸引了。 可笑,他会对一个才相处几天,不知道是扁是圆的女人有兴趣? 坏蛋(五) 几天相处下来,南枝注意到他几乎不出门,也没有和她交流的欲望,可能沉默更使人暴躁,他几乎是变着法儿地挑三拣四,南枝一一忍下。 他挑不到错处也不行,有时候一些无意间的肢体接触也会让他大发雷霆。 南枝每天最提心吊胆的就是害怕他下一句话就是“你被解雇了。” 付京尧坏吗? 他自己都觉得现在从身到心都坏透了,无处发泄的郁闷和惶恐,让他越是在安静的环境里越是暴躁。 他知道自己的找茬是在欺负一个老实的小姑娘,他也好奇,她为什么就这么能忍耐。 为了钱? 毕竟他给的高价在这年头放眼整个汕城也是独一份。 她能忍到什么地步? 也许快了,他好几回路过卫生间,听见她偷偷地啜泣,娇娇气气的。 他觉得好玩,猫逗老鼠一样,这人就是老天派来让他打发时间玩弄消气的。 他这么想,恶劣又混蛋。 现在不用盲杖,在屋内空间也来去自如,他走到书架前,摸着书皮上的烫金字体,抽了一本军事书,拿出来以后他又愣了,他就是摸出来这本书是什么书名又有什么用? 里面的内容他还是一无所知。 丁敏章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被付应山安排进集团了? 一股悲哀的,无力的怒火让他把厚重的书楞几乎抓弯。 几乎是顺从着发泄的欲念,他把书扔了出去,推掉书架上的书籍,散落一地。 南枝正铺着店里送来清洗好的地毯,一本重物从天而降,书楞磕在她的额角,她痛叫一声,几乎是瞬间,双眼发黑,蹲着的姿势变成了眩晕的躺。 好痛。 “你怎么了?”付京尧不耐,“说话。” 南枝不敢出声,她怕他又抓住机会找她茬。 可是手心沾了沾额头,鲜血直流,她站起的身子有些摇晃,无意识拉住立柜上的蕾丝铺面,桌子上的东西被哗啦啦扯到地上,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扑通晕倒在地。 付京尧听见巨大的动静心里一颤。 “乔琬?”他有些慌了,抬脚过去被底下杂乱的书绊得栽到茶几前,堪堪扶住,猛坠的头颅,眼睛有一瞬间的剧痛。 像要炸开流出鲜血。 他痛苦呻吟出声,眼皮抽动,敷在上面的药膏灼痛被他一把扯下,他睁开眼皮,模糊的光,眼前的画面一闪而过。 一个身量娇小的女人晕倒在立柜旁边,血迹一滩。 “乔琬!” 像是老天在给他开玩笑,他刚迈出去两步,眼前又是关闸了一样一片漆黑。徒余刚才鲜艳的色彩刺激着大脑。 他难按捺狂乱的心跳,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打给了舅舅。 宋杨了解情况赶过来的时候,南枝已经被付京尧抱到卧室的床上,他满手的血没洗干净,几条沾血的毛巾胡乱丢在床上。 他眼皮狠狠一跳,上前赶紧包扎,“你这是怎么回事?” 付京尧难得地心虚沉默。 “胡闹。”宋杨看着双眼紧闭的女孩,利落处理好了伤口。 他收拾干净了房间,关上房门,看付京尧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额头,双眼茫然。 “你怎么把药拆了?”他倾身检查他的眼睛,“你明天和那女孩儿一起来医院检查。” “怎么把人伤成那样。” 付京尧浑身的戾气在摸到南枝额头黏腻的血液时已经散尽,他头一次生出惭愧的心思,“应该是不小心砸到。” 第二次。 宋杨看着浑身颓气的外甥,昔日狂傲不再,伸手拍上他的背,“你别老是闷在这不出去,有时间和你表弟他们出去走走,散散心,这边认识你的人寥寥无几,我打过招呼了的,他们不会告诉你外婆和你妈妈的,心情对恢复也很重要。” “刚刚……我看到了……”哪怕只有一瞬间,也是自他受伤半年来前所未有的第一次,他的手有点抖,“我看到了,舅舅。” 宋杨也是很惊喜,“那明天我派人早点来接你,希望有好的结果。” 宋杨为他包扎好后,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付京尧送走宋杨以后,回到房间,站在床边片刻,他弯身摸索着床上的人,唇鼻,眉,眼,刚刚一瞬间根本没来得及看见她长什么样子。 难得地,他会愧疚。 指腹滑过她小巧的鼻梁抚上额头的纱布,他抽回手。 关上门,去了客房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怀着心事醒来,到自己卧室,拉开窗帘,“乔琬?” 南枝迷迷糊糊地醒来,模糊中看到粽子头站在自己床边,她吓得坐起来。 额头一阵肿痛,想起来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对付京尧防备更重,又看到自己竟然睡在他的卧室,几乎是立刻翻下床,“先生,我——” “你醒了,跟我一起去医院。”他抽出盲杖,拎起准备好的装备。 南枝却心中警铃大响。 去了医院她的身份不就暴露了?而且又要花一笔钱…… “小伤,先生,我自己会处理好。我,我今天请假。”她慌张地跑出卧室门。 付京尧皱眉,不去就算了,他才懒得管她。 他转念又追了出去,“今天休息,不扣你工资,把餐桌上的钱拿走。” 南枝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厚厚的信封,毫不犹豫地抓了钱走人,这是她应得的。 付京尧等宋杨来接的时候,宋杨还特意看了看,“那小姑娘呢?” 他冷着声音,“我给了医药费,她自己走了。” 到了医院,各类机器检查了一遍,这死气沉沉的半年来,付京尧心里头一次对检查结果有了期待。 结果的确大有好转,没令他失望。 他的一颗心重新跳动起来,回到修养所,他扶着院子里的栅栏,触碰着花枝叶脉,心底重燃期望。 第二天,他开始冒出出去走动的念头。 他拨了快捷键1,是乔琬设置的快捷虚拟号。 那边响了几声接通。 “喂?先生?”南枝看了一眼时间,这才4点钟,还没到上班时间,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付京尧心情不错,听他的声音能猜测出来,他语气没有往日的戾气,“过来,带我去看日出。” 南枝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听到了什么? 这是他新兴的捉弄法子吗? 那边沉默一瞬,“给你加钱。” 坏蛋(六) 清晨的4点30分南枝骑着小电驴,载着高大的付京尧来到了江边。 天模糊,还不见太阳的轮廓。 夏日的清晨倒是凉爽,付京尧拿着盲杖,穿着冲锋衣工装裤,头戴黑色棒球帽,南枝站在椅子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像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 她穿着长袖连衣裙坐到他身边,安静地等待着日出。 南枝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伤怎么样?” 他的声音仍是沙哑,难得地南枝被他开口的关心,受宠若惊到。 “还好啦,只是看着吓人,我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皮外伤。” 她撒了谎,自我感觉良好,没什么大问题。 这两次到手的医药费有一万块,她都给妈妈汇了过去。 别的不说,付京尧的大方让她有足够的耐心忍耐。 “嗯。”他微抬下巴,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没往日那么焦躁。 “先生,现在天空是灰色哦,是深灰,很沉闷的深灰,天江交界处才一点点浅灰,几乎是忽略不计的层次。” 他耳尖微颤,听着她轻轻软软的声音。 这个女人好像有点不太聪明,如果是他付京尧前天晚上被砸破脑袋,他不把那个人揍得脑袋开花,也要送他几天不安生的日子,告得他抱头鼠窜。 他不过赔付了她几千块钱,她居然就又息事宁人了。 看来她很差钱。 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说个不停,“现在有鱼肚白色,先生,你想象一下,漂浮的云层是浅灰,鱼肚白,还有浅粉深橘,好美的浅粉,托您的福,我从来没想过看什么日出,原来这么充满希望,让人能兴奋一整天——” 江边的风把她的头发轻轻吹到他脖子里,搔得痒痒的,他刚抬手捏掉,又一缕飘上他的唇间,柔软的发丝摩挲着,香香的,像少女刻意挑逗若即若离的软唇。 付京尧耳尖飞速烧红,他的心跳前所未有地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悸动。 他本就不信奉乱搞男女关系那一套,心里清净地像个和尚,满脑子都是接手集团,和替自己受了二十多年委屈的妈妈出气。 有多少人往他床上塞女人,他都数不清,也没兴趣。 眼下,他很奇怪,这种情绪像毛头小伙子,尽管从身体方面来说他是,但心理上他不是…… 他抬起盲杖烦躁地胡乱敲在地面上。 雀跃的南枝吓了一跳,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屏住呼吸杏眼轻眨。 这位爷又怎么了,嫌她话多了? 耳边只有风声,付京尧侧耳,“怎么不说了,现在天空是什么颜色?” 南枝轻喘一口气,“橘色,很亮的橘色,江面浮光跃金。” “嗯,是很美。”他支着胳膊向后靠在椅背上,喉结滚动,“看不到也能感觉到的美。” 南枝意外他的配合捧场,日出光芒中,白皙的脖子镀上一层金色,棒球帽子下裹着脸的绷带染地浅黄,让他看起来像油画里神秘的忧伤者。 “先生,您多大年纪?” 问完,南枝才意识到自己在打探他的隐私,怕他不高兴,有些惶恐。 “跟你一样,24岁。” 意外地,他好脾气地答了。 南枝点点头,应该是乔琬24岁,她刚满的19。 “这正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年纪,您的眼睛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年轻人,总是会恢复地快一点。” 难得地,南枝看他唇边扯出个笑容,她也跟着傻笑了一下。 许久,他起身,“天大亮了吗?” “是的,岸上有好多晨跑的人。” 南枝起身眺望,“看他们好有活力。” 她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付京尧把冲锋衣拉开脱下,伸出手递给她,“穿上。” 南枝红着脸接过,是有点冷,“先生,您不冷吗?” “回去,我坐你后面,你给我挡风。” 南枝一噎。 她拉开冲锋衣口袋装进去手机,没注意一个小小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她骑着车,冲锋衣盖了她一半大腿,挡风效果还不错。 她路过水果摊,老板拉着一车新鲜的林檎正支着摊子摆放。 她停下车,“先生,你乖乖别动啊,我去买点东西。” 付京尧抱着双臂,坐在狭窄的车后座格格不入。 南枝很快买好了东西,还向老板讨了两个塑料勺子。 先给付京尧弄好,递到他手里,让他拿稳,“正好碰到有卖林檎的,怎么会有这种神仙水果,我请你吃。” 南枝弄好了自己的才看向一动不动的付京尧。 “你不爱吃?可好吃了,心里面苦,吃完它就好受得多。” 她像推荐安利官,反正自己还没吃,挖了一勺喂到他嘴边,“尝尝,张嘴。” 鼻间浓重的香甜,他蹙起眉,听她兴奋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张了嘴。 勺子喂进来,香甜的冰淇淋口感在嘴里融化,但他向来讨厌这种齁甜的水果,吃糖精一样。 “好吃吗?”南枝和他在外边待着,比在屋里待着开朗多了。 付京尧点点头,拿起自己勺子默默开吃。 “哎!”南枝看着他又挖了几勺,她的勺子被他用过了的,她又去找老板要了个勺子,默默地吃完手中的果肉。 “先生还想去哪里逛逛吗?”她好脾气地询问着。 “你平常都是去哪?”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车座,“带我去逛逛。” 南枝十分乐意,带他去了大学城附近撒了一圈欢,她明显感觉得到,付京尧虽然仍是一声不吭,周身的气场却变了。 没了前些日子的阴鸷尖锐,看他的背影坐在那里,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南枝端来吃的先递给他,“爆汁麻辣豆腐,味道超一流的正宗!” 付京尧蹙眉,她怎么喜欢的都是那么重口味的东西,他最讨厌吃豆腐,接受无能。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雀跃声,“我们学校周边最爆火的小吃就是它,今天你好幸运,我只排了半个小时就到手了。” 付京尧的眉蹙得更深,什么鬼,为了一口吃的还要去排队,半个小时还叫幸运? 他伸手接过,只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又麻又辣,又酸又甜,再配上豆腐的咸苦,怎么那么矛盾,什么鬼风味。 偏偏还有人在他耳边叽喳个不停,“是不是很好吃,感觉怎么样?” 恕他接受无能,吞了一块已经是极限,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我不习惯这个口味。” “啊?……” 悠长的失落,这有什么好失落的?他耳朵一痒,手比大脑反应快一步,又伸了出去,“我再试一次。” 南枝立刻扎了一小块,喂到他嘴边。 付京尧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找过这种虐受。 他实在接受无能,难以下咽,呛了嗓子,咳得辛苦。 南枝赶紧把东西放到一边,弯腰拍着他的背,“小心点嘛,喝水。” “还不舒服吗?” “再喝点水。” “擦一下嘴巴。” “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不用勉强自己吃嘛。” 她抽纸,自然地擦着他的嘴,下巴上的绷带被打湿,她也用纸沾了沾。 怎么那么痒…… 付京尧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细得有半掌落空的错觉,他出声,“不想逛了,我要回去歇着。” 坏蛋(七) 回了疗养院已经是中午,他有午休的习惯,南枝清洗着衣服,付京尧卧室传来动静。 她回头一看,人已经在沙发上坐着。 “先生,吵到您了吗?”她小心翼翼,总觉得屋里屋外,他不像是同一个人。 “我丢了个东西,你帮我找一下。”付京尧语气凝重,”是掐丝珐琅的鼻烟壶,早上出去的时候我装冲锋衣口袋里了。” 关键是他翻了口袋,没找到。 南枝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江边她装手机的时候,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她没在意还以为是手碰到了口袋的拉链。 她脸色一白,“早上好像有东西掉在江边了,我不确定是不是……”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很贵重吗,先生。” “去找。”他语气没那么冷硬,也不和气。 那是宋婕送给他的,解烟瘾提神用的。 南枝赶紧摘了围裙,手套,“您别着急,我这就去找。” 南枝骑上车匆匆赶往江边,和他的关系刚缓和那么一点点,自己怎么又掉链子,她顾不得脑袋还裹着纱布,午后的大太阳晒得她头发焦热,她不放过她们路过的每一寸地方,甚至没去过的地方,是不是行人踢远了。 她顺着江岸来回找了两圈,浑身汗湿黏在衣服上,脑门上的伤口都有些蛰痛。 没有东西的踪迹,她又沿路去了大学城附近找了一圈,晒得双眼模糊。 她买了根冰棍儿消暑,心里的闷热却堵得慌。 她掏出手机搜了一下价格几百到上万,甚至古董级别的十几万不等。 这位先生的品味应该不便宜,她握紧了手机,认命地无功而返。 心里没个着落地回去,屋里的凉气也抚不平忐忑。 付京尧在沙发上坐着,听见她的动静,询问,“找到了吗?” “对不起先生,是我的错,多少钱,我赔给您,好吗?” 软软的,低落的声音,似乎又要哭了,惹他心烦。 他说要她赔了? 张嘴却是,“你的意思是你要免费伺候我三个月?” 话说完他才感觉怪怪的。 那就是九万块钱?南枝真被自己蠢哭了,抽了抽鼻子,“是我做错了事,您可以这么做。” 付京尧讶异地抬头,这女人是不是脑子缺根筋,他说什么她就信,果然是大学生,被骗得渣都不剩,还操心别人饿着没呢。 不过,他说的是实话,他的鼻烟壶的确值这个价钱。 她抽抽嗒嗒的声音简直是噪音,让他更烦躁,“别哭了。” 语气不好的很。 南枝瞬间绷住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他扯了扯宽松的t恤,“买的地摊货,几百块钱,丢了就丢了。” 南枝傻乎乎的泪还挂在脸上,听了他的话老实地感谢,“谢谢先生,多少钱,我,我工资里扣。” “呵,缺你那仨瓜俩枣的。”他不屑,听见她止了哭,烦闷的感觉也消散了。 “将功折罪,过来给我按按摩,这几天都没睡好。” 他起身,往阳台走去,摸索着坐进摇椅里,翘着二郎腿,等她来伺候。 南枝听他不追究彻底松了口气,身上的冷汗被空调的凉气吹干。 她慌忙跟了过去,阳台边上浇花的水壶她放在门槛边上忘了收,生生绊得她往前栽了一下,不偏不倚地栽进那人的摇椅里,压得摇椅失衡,几乎要翻过去, 付京尧被失重感惊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搂着她的腰挺起身,拥着人踉跄地贴到阳台玻璃上。 刚才起猛那一下,腰疼了一下。 他呼吸重了一瞬,感觉到下巴扫过了她的发顶。 微凉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鼻息清浅。 胸膛前的低声惊呼,穿透他脊背发痒,“天啊,先生,我,我没压着你吧?” 他本来就瞎了,再被她压伤那真是罪过了。 身前的人脱离他的怀抱圈,抬抬他的胳膊,摸摸他的大腿。 他喉头滚动,知道她什么意思,毫无邪念,可他总是把人往坏里想,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瞎的人又不是她,这毛躁的伪装也太拙劣。 “先生您哪里疼吗?” 也许认识到奇怪的人是自己,他把人扯到一边儿,离得远远的。 沉声交代,“收拾东西,走人。” 南枝张了张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也许她弄丢了他的东西,又笨手笨脚,他真的很生气。 这些日子虽有意外,但是也算以伤养财了,南枝摸摸头上的纱布轻轻点头,“好的先生,我这就离开。” 付京尧一噎,她怎么都不犹豫一下的,她不是很缺钱的样子吗? 他懒得多问,转身回房间拿了钱,也没数,是成捆的,应该是一万,正好她这几天的工资。 南枝接过了钱,礼貌地道谢,“我,我做完今天晚上再走么?” 他想了想,点点头,联系了家政公司要求换人,那边的经理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亲自来伺候这位难缠的爷。 他苦哈哈地挂了电话,公司里的老油条们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怕是又接了什么难缠的客户,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南枝默默整理完了手头的工作,把他的饮食爱好,作息规律,都写在便利贴上,贴在冰箱上,包括东西的摆放顺序,以及他拿东西的习惯。 她给乔琬发了qq消息,说明了情况,要把钱分给她,乔琬说她人不在学校,等回来再说,并又好意给她介绍了份兼职。 会所的酒水推荐员。 晚上,她做完最后一顿饭,收拾完了东西,看了眼时间,不耽误去会所报道。 把钥匙还给付京尧, “先生,我走了,祝您平安。” 关门的声音静下来,再也没了动静。 付京尧食之无味,放下筷子,有些发呆。 直到电话响起来,他接了起来,“喂。” “二哥,我去接你出来玩,我爸说了让你多走动嘛。” 他放下筷子,心里正烦,“好。你来吧。” 他起身,把椅子推回去,才想起来,果然是被开除了就不用心了,他吃完饭碗都没刷人就溜了。 他摸索着桌子,在桌角碰到了海绵包裹防撞条,手指一顿,沿着桌边摩挲了一圈,果然四个角都有。 他走到客厅,果然,茶几,电视柜上全包裹着防撞条。 呵,这是把他当一岁小孩? 自作聪明。 坏蛋(八) 表弟宋涟接着他来到会所,他无聊地听着一群人的狂欢喧闹,不受控制地想着今天早上和乔琬静静坐一起等待日出的画面,身边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他凭借那夜模糊的一闪而过脑补她是什么样子…… 还是想象不出来。 宋涟坐到他身边,热情又多话,“哥,你不能饮酒,喝点果汁好了。多感受一下这种氛围,别把自己闷在家里,要不是爸嘱咐我们不能打扰你,我早找你去了。” 他像只鸽子满场飞,热闹哄哄的氛围,没人把他当瞎子看,也没人把他当人看,男男女女在他面前走来逛去,踢到他的腿,大咧咧地道歉。 他头疼欲裂,怎么就脑子一抽跟这么个活宝出来了…… 他坐到最角落里,心情别说好转,更阴郁落寞了,无比后悔出来。 他起身伸着盲杖摸了出去,宋涟还毫无察觉,像个小太阳嗨地不行。 付京尧招来服务员,领着他去一楼的卡座休息,耳边总算清净了。 他喝了口水,争执声从正前方传来,熟悉的女声,让他动作一顿。 “先生,我只推荐酒水,不提供其他服务。” 多可怜的声音,他这个瞎子听了都想欺负,更别说这会所鱼龙混杂的混蛋们。 “真可笑,上一个这么跟我说的,被我玩了两个月,欢天喜地地拿钱走人了。”粗鲁的男人一把将人拽进怀里,“你们这些出来做的,连勾人的话术都是老一套。” “我,我,领班可以作证,你不可以这样。” 这是什么性子,被人欺负死只会哼哼唧唧地求饶,他耳力敏锐,冲着男人喊叫的方向走过去,天知道他的腿怎么就不听使唤地走到了二人面前。 南枝看见付京尧,大喜,像是救命稻草,“先生!先生!” 男人把她推到一边,一手揪上付京尧的领口,哪怕个头比他低,气势上吼出声,“瞎子,你要找死管闲事?” 南枝吓坏了,抱住付京尧的胳膊,“天哪,他会把你打伤的,先生,你快走吧。” 谁把谁打伤? 付京尧嫌她聒噪,摸到她的马尾扯到一边,让她离远点。 手摸上对面男人的肩膀,男人嘴里还骂骂咧咧,人已经风车旋转被过肩摔到地上,胸膛被脚用力踹了出去撞上桌椅腿声音刺耳,疼得他缩蜷着嘶吼。 南枝看得呆住了,付京尧皱眉,腿伤隐隐作痛,转身,“乔琬,跟上。” 南枝想着他的腿刚修养好没几天,赶紧充当人形拐杖,架着他出了会所。 “先生,你还好吧。谢谢您,您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付京尧想了想,点点头。 南枝赶紧取了车,载着他,和他聊天,“您的腿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隐隐作痛了几下,应该没什么大碍。 “你着急忙慌地就为了来这儿上班,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这里不只有宋涟这样的傻子,还有他这样的……坏蛋。 “我只兼职一小会儿,没想到惹了麻烦,太谢谢您了。” 风把她的道谢往后吹,轻轻柔柔的,他和她不过刚分开一个小时,他怎么感觉已经两三天没听过她的声音了? 古怪的很,这女人。 南枝推销酒,也喝了一些,酒劲儿上头,骑着车晃晃悠悠的,两个人,一个大胆的傻妞,一个放心的瞎子,就这么一路晃回了家。 南枝把车停在院子里,取下头上的发卡就往钥匙孔里怼,嘟囔着,“怎么打不开嘛?” 付京尧站在她身后,掏出钥匙打开,南枝一推门就进去,盯着双手,“天哪,我穿门进来了。” 付京尧还没察觉到她的异常,把钥匙随手丢在鞋柜上,给宋涟打了电话。 “粽子头!”南枝扑了上去,捶打,“你好坏,可恶,可恶……” 付京尧刚挂了电话,腰被撞了一下,手里的iphone3gs飞了出去落在沙发上,他刚要发火,铺天盖地的小拳头砸得他后背发痒。 “你做什么?”转身控制住往他身上扑的人,他冷声呵斥。 南枝条件反射地被吓住,委屈地抽抽噎噎,“你好凶的……” 她软得像块,东倒西晃,付京尧这才意识到她喝醉了,心底涌起一股无名火,他要是没把她领回来,是不是就被哪个男人弄床上去了? 蠢女人。 他粗鲁地把人挂在胳膊上,带进房里扔到床上,女孩儿还在嘀嘀咕咕,“粽子头,娶不到老婆,娶个母老虎对打。” 做梦一样,她抱着软软的凉被咯咯地笑着。 她平时就是这么在心里编排自己的?付京尧挑眉,心里居然好笑居多。 南枝在床上坐起来,爬下床,付京尧听见动静把人捉住,“你又去哪?” 也没人教过一个瞎子怎么照顾酒鬼啊。 活见鬼了,他一个瞎子还要伺候这个女人。 “你老实点。”她在他怀里扭得他冒出一股心火,她又突然下蹲想逃开禁锢,付京尧废力地把人弄到床上,还要防止她抓他脸上的绷带,或者一锤凿上他的眼睛。 “不要嘛。不要……凶我嘛。” 她说话本就娇娇软软,吴侬软语地,带着撒娇泫然欲泣的语气,付京尧心软了一下,平和了语气,商量,“你喝多了,我给你擦擦脸清醒清醒好吗?” 怀里的人听话地点点头,嘟囔着身上也好黏。 他放开人,拧了毛巾回来,“乔琬?” 没人吭声,他摸索着,人在床上躺着,他的胳膊抄过肩膀掐到腋下,细滑的触感让他怀疑地顿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放下毛巾用手试探缓缓地摸了一下,南枝动了一下,将他的手压在胸前。 “乔琬!”他触电一样,面红耳赤,几乎跳起来,火冒三丈,这女人什么时候把自己脱干净了。 不用拆开纱布,他都知道自己脑门上青筋要跳起来了。 床太舒服,南枝翻了个身直接睡去。 付京尧脖子都泛着粉红,真是好心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他摸索着被子,又不小心碰到她的臀部,呼吸一滞,心乱了节奏,胡乱给她盖了一层,管她着不着凉。 活该,自找的。 坏蛋9 付京尧放宋涟进来的时候,他在沙发上刚醒来。 为了听着她的动静,他没睡客房,宋涟见他在沙发上打了窝,纳闷,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卧室我当初特意按你喜好装的,你怎么不睡……我靠!” 付京尧听见他的动静时,意识到什么,人已经比以往每一次地灵活地冲到房门口,快速关上了门,揪着宋涟的领子往外拖,语气不善,“看见什么了?” 宋涟一脸懵逼,老实地回答,“女人,细腰,白腿……就是被子……” 把侧睡的屁股搭住了,他没看清腿有多长。 他的话没开得及说完,人已经被付京尧推到了最大门外,嘭地关上了门,“你以后没事别过来。” 宋涟挠挠头,苦瓜脸,他好心要拉他出去玩,犯天条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二哥有生理需求很正常啊,他都没有大惊小怪,怎么哥哥还生上气了…… 付京尧说不上来的想发火,但又不能打宋涟一顿,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打宋涟。 他来回踱着步,干嘛要多管闲事,不都解雇她了,她被人骚扰干他屁事,昨晚把人带回来就是天大的错误! 想到这,他嘭地推开门,拉开窗帘,抓着盲杖就往床上敲,只是落下的时候变得轻轻的,捅来捅去,把她弄醒。 意料之中的尖叫声要喊破天际,他冷笑。 南枝抓着被子往自己身上拢,她昨晚被他救了,然后,回来…… 她好像是喝了点…… 那然后呢?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看着穿着睡衣的付京尧,又看看一丝不挂的自己,已经哭出来,“先生,你,你不可以这样啊,不行,呜呜呜……” 付京尧眉头深蹙,她不会以为自己饥不择食把她给怎么着了吧? “先停止你的想象,我没怎么着你,衣服是你自己脱的。” 难得地,他苦口婆心,教女儿一样碎碎念,“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昨晚我不把你拉回来,现在在哪个男人床上躺着都不知道呢!还有,你知不知道自己喝完酒是什么德性?但凡不是我这个瞎子,昨晚你已经被就地正法!这次长点心了?以后还敢不敢去!” 付京尧压着火气,“回答!” 难得听他一下子讲那么多话,南枝听了个认真。 她偷偷往被子里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如他所言,她脸烧得通红,“不去了,我我,我要穿衣服,您先出去……” 付京尧出去后,南枝懊恼怎么出了这么大糗,她是不敢再碰酒了。 她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付京尧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消气。 天知道他哪来那么大气性,一想到她这种被人欺负死的性子被哪个野男人压在床上欺负,胸口起伏提了口气,真是欠收拾。 为表真诚道谢,南枝去给他准备了早饭。 把人扶到饭桌前的时候,她讨好地开口,“先生,实在太谢谢您了,您找好人了吗?没有的话我免费照顾您两天作为报答好吗?” 她的假期每一天都很宝贵,已经连轴转好多天,都没敢联系妈妈。 付京尧听着她软软的语气,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还算有良心。 喝牛奶的动作一顿,他本就是要解雇她,眼下她主动要求照顾自己,他心里暗爽个什么劲儿? 啪地一声,牛奶杯被放在桌子上,他冷声,“不用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人。” 南枝想了想,回头买些礼物送他好了。 她再三道了谢,收拾好东西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付京尧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下来,心里门儿清,这半年来,他是不是太孤单了,才会对一个女人产生了莫名的冲动。 谁说非她不行,她才认识自己几天? 想起这,他拿起电话催促了家政公司快点找人顶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员工那里几乎是黑名单榜上的南波万。 好在经理是个人才,又在公司外包找了一个人,下午就到了他家报道。 南枝回到学校,在大门口意外碰到了一个人,张良。 表白被她拒绝后,他就在各大论坛上胡说八道,她对他没什么好感,不想搭理,绕路就走。 “图南枝,放假了还留校?包养你的人这么抠搜啊?还是又找了新目标?昨天在学新街看见你拉着个瞎子来着?这么饥不择食?”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南枝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没必要搭理这种人。 张良看着她的背影,低骂,“还以为自己是图家大小姐呢?看你能傲几天。” 南枝辞了兼职,又马不停蹄地在群里询问。 闲着无事,她骑车去了古玩市场,绕了一大圈在一众古物里,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鼻烟壶,是净面紫色的,要500多块,她砍了价,300块拿下。 回到宿舍后又觉得单调,拿出来画笔添了个图案,又刷了层清漆保色。 她不知道付京尧喜欢吸什么烟粉,干脆不去想了,回头问了他再装进去。 第二天,她挑了他用过午饭的时间上门。 大门已经换了密码,虚拟号还没注销,她赶紧联系付京尧说明来意,不多会儿,屋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儿,给她开了门,满脸沮丧,“请进来吧。” 这么快就找到人了,真速度,南枝进了屋里,付京尧正在机械房里锻炼,她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地等他出来。 隐约听到女孩在阳台打电话抱怨,“经理,我做不了,昨天下午,今天一上午当我白干了,这人太恐怖了,吃个东西毛病多的要命,东西的位置一点都不能错序摆放,昨天晚上我做的晚饭又被他嫌弃地一无是处,全倒垃圾桶里了。他要是个瘫痪人员,我还能伺候下去,偏偏一张嘴说人能把人气死。” “昨晚我不过是戴着耳机拖地,没听见他叫了我半天,他就大发脾气骂了我一通。”女孩边说边擦眼泪,“哪里有人能伺候得了他嘛,我不做了,这才半天,我受不了他。” 女孩边哭边收拾东西,完全把南枝当空气,招呼都没打一声摔门而去。 这…… 南枝看着凌乱的沙发,满地的瓜子皮,以及桌子上吃完了还没收的饭碗。 也许这个女孩是稍微懒了点。 撸起袖子,她收拾了一通,付京尧才姗姗出来。 坏蛋10 南枝涮好了拖把,从杂物间出来。 “先生,您忙好了?” 南枝见他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好心提醒,“那个……您请来的护工,她好像……走了。” 付京尧喝水的动作一顿,又像是早有预感,从昨天下午,她吊儿郎当的态度,就知道她早晚待不住,真是差劲。 他有些别扭地握紧杯子,“嗯,知道了,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还没呢。”南枝拿出来鼻烟壶,递到他手里,“鼻烟壶,我去买了一个,送给您,实在是太抱歉。” 付京尧指腹划过壶身就摸出来是品质次等的东西,他倒没纠结这点,收进口袋里,点点头,习惯性吩咐,“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末了,他才轻咳掩饰,“你还是继续回来做吧。” 南枝受宠若惊,“真的吗?先生,您没开玩笑吧?” “我是开玩笑的人?”他冷哼。 南枝实在是太开心了,“谢谢您,先生。” 付京尧拨了电话通知那边不用再找人了,经理如获大赦。 “那女人做的简直就是猪食,哪找来的人,随便糊弄我。”他向南枝抱怨,口气带上几分亲昵,“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我一顿可口的饭菜都没吃上,听个资讯,她坐一边儿嗑瓜子,我是瞎子,又不是聋子,吵死了简直。” 南枝安抚他,“您刚健身完,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弄点吃的。” 南枝没想到这趟有意外收获,她轻快地走进厨房,看着凌乱的台面头皮发麻,大概是以为他是瞎子,那女孩,卫生搞得很糊弄,锅里还有中午蒸好的米饭,有些过头,像米糊。 南枝迅速收拾好,利落弄了几个小菜,米饭他喜欢吃晶莹一些的,有嚼劲。 外面的人还在喊好了没,好饿。 细听有些信任的依赖在其中。 南枝把饭端出去,付京尧立刻坐了过去,他拿起筷子,轻抬下巴示意,“坐下一起吃。” 南枝有些惊讶他的转变,也听话地坐下,配合地吃了两口,她来之前吃过饭了,并不饿。 口腹之欲得到了满意,付京尧满心餍足,“你什么时候开学?” 他问的有些跳跃,南枝下意识答了,“还有四十多天。” 付京尧点点头,“开学了没课的时候也可以过来,工资我给你按天结。” 他算是想明白了,何必为了神经兮兮的猜想委屈自己,她好用,那就继续用呗,哪天用烦了再让她走人不就行了。 反正主导权在他,不是吗? “你别来回跑了,就住这儿,省点事儿。” 南枝以为自己幻听,轻眨眼。 “方便吗?回答。” 南枝忧心,他虽然是个瞎子,但是个男人,还是个很厉害的男人。 就当是防人之心吧。 “抱歉,先生,谢谢你好意,我不能住这儿。” 付京尧闻言语气没什么变化,点点头,“嗯。那就先这样吧,等会儿带我出去逛逛。” “您想哪儿呢?” 他心情舒畅,听她说话都格外有耐心,“你平常去哪,带我去就行。” 等到下午凉爽些,南枝载着他去了湖边散心。 “这里很热闹!”南枝买了根风车递他手里,拉起他的手拍转圈,“这是风车,摸摸看。” 不一会儿,付京尧手里握了一堆三岁小孩的玩具,拿在他手里意外地和谐又傻气。 湖边的风一吹,手里的风车转了起来,哗啦的声音也很悦耳。 南枝带着他一路逛吃玩喝。 付京尧的盲杖夹在腋下,抱着一堆“废品”,南枝拉着他的上臂,当他的拐杖。 车子扎在不远处,南枝领着他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擦了擦头上的汗,“先生,你应该多出来走走,听听大自然的声音,多摸摸,多接触事物。” 她扯过他的手臂,跪在他身边,在茂密的草地上轻抚,“是不是还挺好玩?” 他低头,南枝身上的玫瑰奶香混合气味钻进他鼻腔,蝴蝶轻搔一样,手抓紧了一把青草,收紧,无意识地揪了几根,耳根发红蔓延至脖颈。 “你当我傻子,草都摸不出来?” 他收回手,摸索着拿起旁边的风车,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心不在焉。 “不是,先生,我没这个意思。”南枝被调侃了个脸热,嗫嚅,“您别吃心嘛。” 付京尧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是不是跟别的男人说话也这么个调调,软软的,恨不得让人把她摁怀里搂着听她撒娇。 手下的草突然遭了殃,就要被他薅秃。 南枝看他莫名其妙开始虐待草地,赶紧制止,拉住他的手,抽了纸擦干净草液,“先生,别这样嘛,有心事可以说出来啊。” “你是蛔虫?凭什么说我有心事?”他口气差劲极了。 南枝好脾气地没跟他计较,给钱的是大爷,他就是说她是臭虫,又能怎样? “等我一会儿哦。” 她起身离开去买冰淇淋,解他心里的烦热,摊贩却已经卖完走了人。 回来时在大树后面听见孱弱的猫叫,她要是步伐快一点就几乎听不见。 把浑身湿透,弯着腿的小奶猫拿起来,“天哪,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她闻到它身上不是水,是果汁。 像是被虐待惨了。 她抱着小猫回去,思考着,宿舍没办法养猫的,顶多带回老家可以让它陪伴妈妈,但眼下…… 她走到付京尧身边,“先生,我捡到一个好可怜的猫咪啊,我能把它带回去吗?我保证不会太久,我会把它带回老家。” 付京尧皱眉,就这么一会儿,她又发了哪门子的善心? “先生可以吗?” 小心翼翼地,好像他不答应有多罪大恶极,付京尧点点头。 “先生,您真善良。”南枝举了举小猫咪的爪子,夹着嗓子,“猫咪~你要谢谢先生哦。” 付京尧又开始揪草,这女人有完没完,又开始拿腔拿调地撒娇,他看她才是猫。 南枝抬眼看了看郁闷罩头的付京尧,心里升起好笑,“先生,要不,你给它取个名字?” 这样会对它有感情一点。 他想了想,“你在什么地方捡的他?” “潼花路的树下。” “叫它潼潼好了。”麻烦,取个名字还要问他,多事。 “潼潼?你有名字了耶,是先生帮你取的哦。先生收留你,还给了你名字,要乖乖的哦。” 付京尧冷笑,这女人惯会卖乖。 坏蛋11 付京尧郁闷,这些天她照顾好他之后,就一心扑在那只臭猫身上,他是花钱给它请了个保姆? 眼下他午睡醒了,屋里安安静静的,院子里那只猫倒叫得耍娇卖乖。 “乔琬!”他揉着太阳穴,火冒三丈,“滚进来。” 南枝急匆匆跑进来,他双手抱胸倚着门框,“我是花钱请你来喂饱谁的?” 南枝不敢吭声,她是忙完了他的事,看潼潼饿了在叫,怕吵到他才慌忙出去喂的。 “先生,对不起。”她算摸清了付京尧的脾气,只要姿态够软,他大多不会太计较。 果然,她一道歉,就听他的火气散了几分,“你别没事就盯着那只猫,它那么小,一天能吃多少东西,把心思用在你该伺候的事上!” 她都变懒了,水果草草完事就端给他,别以为他看不见,吃饭的时候她一会儿一起身听猫咪的动静,快魔障了。 “好的先生。主要是潼潼的腿受伤还没好,我怕它在院子里再摔伤。” 付京尧没多为难她,不爽地走开,“给我倒杯水。” 南枝听话地把凉白开端到他面前,“先生,水。” “嗯。”他语气凉凉,压根不喝,浑身透露着不爽,起身去阳台接了电话。 南枝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把潼潼安置好在猫屋里上了门,不让它出来乱爬,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扒在窗户上喵喵叫。 “嘘——”南枝低声,“想要先生喜欢你,安静点哦,快休息睡觉。” 它好像很有灵性,自觉地爬回窝里卧着去了。 真听话。 她轻手轻脚回到屋里,付京尧还在阳台讲着电话。 “我没事,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说不定过几天就好好地出现在您面前了。” 南枝见他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温柔,歪头轻笑,“知道,知道了,您别太担心我,一个大男人什么病痛抗不过去?” “放心,嗯?” 南枝听见那边女人低低叹气,“生日快乐儿子,今天正式24岁了,你跟你哥哥都不在我身边,我能不担心吗?” “别,再说下去,你又要开始扒陈年老经,挂了先,拜拜。” 付京尧摁了电话,喉头泛起干涩。 南枝若有所思,移步上前,“先生,今天您生日哦?” 她翻出来日历,7月12日,夏季最热的阶段,和他这个人的脾气一样火爆。 “你偷听我讲电话?”他声音冷冷,浑身却没有责怪的戾气。 “我路过,不小心听到。”南枝不好意思地笑笑,“先生,您生日哎,要出去有什么安排吗?” “不用,在家待着挺好。”他坐进躺椅里,“给我弄点水果。” 南枝心里有了主意。 她出去用自己的钱包采购了一堆东西。 回来把蛋糕放进冰箱里,买了几瓶低度数的甜酒。 她一头扎进厨房里开始准备大餐。 付京尧发现她从下午就忙活个不停,他吩咐她做点什么事,都是着急忙慌的完成。 厨房的动静倒是不断,他当她是添置采购的食物。 直到晚上,南枝把蛋糕摆在桌子上,一大桌丰富的饭菜,香味混合,勾起他肚里的馋虫。 “这是什么?”头上被带上帽子,他别扭的取下。 “今天你是寿星,生日快乐,先生。”南枝雀跃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又重新把帽子带到他头上,“人出生的这一天,可以自带祝愿加成,希望您的伤痛能快点远离,祝您早日康复,先生。” 付京尧的喉结上下滚动,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南枝拿着他的手亲自引燃了蜡烛。 手背被细软的掌心把住,他的听觉触觉自受伤以来似乎成倍放大,只觉得奶油香气都盖不住她身上的香味。 他嗤笑,接下来是什么?点蜡烛傻瓜一样许愿? 第一次过这样单调的生日,他好笑。 南枝给他切了块蛋糕,他推到她面前,对这些甜腻的东西没兴趣,“我吃菜就好,不吃蛋糕。” 又别扭地,“谢谢你的心意,领了。” “啊?好可惜了。”尺寸她买的也不大,但是一个人绝对吃不完。 “买的什么酒?” 他接过她递来开好的酒瓶。 “才15°的低度数的鸡尾酒,我应该喝不醉。” 他闻言轻扯嘴角,这也能叫酒? 两人沉默着吃了半天饭。 南枝喝了几瓶酒,话也变多,“只要人活着,就还能有希望,有亲人,有朋友,有各种各样的情感支撑我们走下去,你可能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但出发点是好的对不对?” 见他不吭声,南枝锁着眉,晃悠着站起来,椅子刺啦摩擦着地面,“粽子头,我跟你说话呢,怎么老是不回应?真是好没礼貌。” 手里的酒瓶还咚咚敲了敲桌子。 付京尧额头的青筋微跳,这女人不会就这么点酒量吧? 她也配喝酒? “你有点醉了,去休息。”他想了想,“去睡客房。” 南枝用勺子挖了一大口蛋糕塞嘴里,呜呜咽咽的,“好讨厌你,浪费,生日不吃蛋糕吃什么?一口都没尝,这么小一个我都买的最贵的,花了400块钱哎,做的好漂亮的,你也看不见,连吃也不吃……” “潼潼就很乖,我喂它什么它都吃得撒欢,我拿去喂猫好了。”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拿的什么,抓了一把蛋糕叉子就往外走。 付京尧听见动静把人拉住,一坐,一站,南枝晃着身子扑在他怀里,压得他闷哼出声。 她用力摁住肩膀,在他胸膛上伏着身子,低眼疑惑,“怎么有两颗粽子头……” “别晃,我看看哪一颗最讨厌!” 付京尧的脸被她啪地响亮地用力捧住,南枝努力凝聚目光,盯着他好看的唇形,“你,你长什么样儿?” 他像良家妇男被南枝骑在身下动弹不得,实实在在地坐在他的腰间,吊儿郎当的姿态变得紧绷,坐正了身子,扶着她的腰,怕她后仰摔过去。 “想看我长什么样?” 南枝憨憨地笑,“你身材好好,长得应该也不赖……” 他扯唇,没计较她的巴掌,反而拉开她的手摸向后脑,一圈一圈地解开固定头骨的绷带,抓下敷着药的眼纱,淡淡的青色给一双凤眼徒增几分妖异,一双眼睛没有聚焦,轻眨。 “如何,满意吗?” 坏蛋12 南枝用力凝神,捧着他的脸,满意什么?他为什么问她满不满意…… “很帅,你好帅,咯咯。”她觉得自己舌头讲话都不灵活了。 付京尧大手控住她的腰,“你喝醉后总这么大胆吗?” 他鼻前似乎就是她喷出的鼻息,有酒气,还有说话时香甜的奶油气味。 心跳开始脱缰,喉头不自觉滑动,鼻息变热,他听见自己问,“蛋糕真那么好吃?” “嗯。”无比委屈地,“400块钱呢。” 他知道她平常日子过得多紧巴吗? 南枝听见他微乱的呼吸声,和吞咽声,伴着一句,“那我尝尝。” 唇瓣被人堵住,轻轻吮吸,只一瞬又变得狂热,腰要被人紧箍断,口中的甜蜜被扫荡干净,她无措地揪着他的衣服。 付京尧坐直了身子,她下滑到他胸膛,大手托住后脑迫她抬起下巴,微微躬身,她的滋味太好,失控地汲取着香甜。 嗯,他就要这么干,是她先越线的,没分寸地勾他,眼下又软着腔儿,媚着嗓儿,她是默认的吧。 手臂勒得怀里的人几乎喘不上气,付京尧只给她几秒的呼吸时间,又专注地进攻。 你看,她都不推开他。 哼,他早就知道,这女人对他起了坏心思。 他大发慈悲,满足她好了。 就是坏心,那又怎样,他可从没标榜过自己是什么好人。 “呜呜……” 颤着身,哭着嗓,在他怀里多么温驯。 她不是一天天都在揣摩自己的喜好?她猜到自己对她不安好心了吗? 一定猜到了吧,坏女人,装的无辜。 火热的唇停在锁骨下方,他喘着粗气,忍耐着下腹的火热。 他还没畜牲到这一步。 抱起人,送到卧室,南枝嘴唇发麻,呢喃,“不要,不要欺负我嘛……” 他拥着人跪到床上,低声哄骗,”不欺负你,乖,给我亲亲。” 他哪里是在商量,由着自己的性儿,把呜咽声吞尽,压着人在床上欺负了一会儿,备受煎熬地起身起开。 彻彻底底地冲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澡。 他给自己上好药,包扎稳妥,穿了睡衣走出浴室,房间里的女人已经微微发出轻鼾,睡得很香。 他冷静下来对自己的失控,闭眼深呼吸,只是孤男寡女,天雷勾动地火,最原始的欲望,他没违背人性而已,能代表什么。 又不是非她不可。 他没当回事儿。 南枝第二天醒来之后,嘴巴的蛰痛让她强行勾起断片的回忆,狂乱的吻,炽热的大掌,一颗心上了最紧发条一样,要狂飙出胸膛。 后来,她好像是不是也有主动? 他们这样,算是什么? 她放眼扫视,自己又在他房间里醒来,他是极重隐私的人,平日清冷又疏远,为什么,昨天晚上会那样对她…… 脑里一闪而过一张模糊的俊脸,她好像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 什么样子?一点也想不起来,但她记得当时被惊为天人的面貌乱了心跳的窒息感。 她是颜控嘛。 那她该怎么面对他…… 天哪,南枝抓了抓头发,满脸通红,门被毫不客气地打开,她几乎立刻钻进被子里当鸵鸟躲起来。 “醒了?起床弄饭。” 南枝从被窝里探出头,被他拉开的窗帘刺了眼,“先生,昨晚我们……” 他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那她该不该继续说昨晚的事? 也许他们都只不过是喝多了…… 人还在胡思乱想,脖子已经被人勾起来,他口中清新的牙膏味充斥着她整个口腔。 她躲避着,跑偏了关注点,自己还没刷牙。 “你,先生,不可以,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付京尧闻言停下动作,昨晚她不是也很享受吗,他认真思考,“你想做我女朋友?” 她冤枉啊。 “不是,我,昨晚我们都喝多了。” 他挑眉,“我没喝多。” 南枝一噎,声音如蚁,“我想,应该不至于需要因为一个吻而要你负责。” 什么意思?付京尧歪头,她想要名分? “先生,您可以解雇我,我一会儿就走。” 要不然这关系多尴尬。 付京尧拉下了脸,她这是在威胁他? 好不容易,他压着火气,“我可以给你加钱。” 目前,他刚对她起了兴趣,怎么舍得放人。 南枝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他冷笑,抽出一沓红色钞票扔到床上,“买你昨夜的吻,够吗?” 南枝脸色一瞬间血色褪尽,被羞辱地难堪掉泪。 听见她的抽泣,付京尧更是升起无名火,她不是缺钱?给她钱也不对? 他冷着声音,“如果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可以给你,至于以后怎么样,我不做保证。” 听上去特别混蛋,但这就是他的风格,什么丑话先说在前头。 毕竟第一次有男女欲望的迷恋,他怎么知道能持续多久…… “陪我。”他自大,“我给你加钱。” 这个人,好像没办法沟通,更视别人尊严为无物,南枝起床,出去静静收拾东西。 付京尧听着她的动静,烦躁,拦下人,“不愿意就算了,继续做护工好了,别走。” 人依旧不吭声,付京尧才知道没回应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 他扯过人,紧拥在怀里,咬牙切齿,“明明是你先一次次撩拨我的。” 南枝这才讶异抬眼看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哪些举动如他所说是在撩拨。 “昨晚,你不也很享受?”他狡辩。 南枝忘了擦眼泪,还垂挂在发热的脸颊上,小声反驳,“我没什么感觉,只是喝多了。” 他还被气笑,“忘了怎么回应我的了?恩?” 他把人扳过身前,低身凑近,能感觉她发烫的脸,才轻勾起唇角,“现在总没喝多?” 感觉到她的呼吸轻了一瞬,他恶劣一笑,“那就再好好感受一次。” 人被摁进沙发,背抵着靠枕,身上的重量混着好闻的沐浴露气味,将她彻底席卷。 她红着脸推不开,又惊心自己对他的触碰竟然毫不排斥,南枝被自己矛盾的惊到。 呜呜咽咽地要推开他,被更狂浪的热潮席卷,她要缺氧。 南枝最后稀里糊涂地没走,也没答应和他是什么关系,好像扯不清,也道不明,他说到做到,大方地开了一笔钱,执意要给她,南枝无奈收下,又放回他柜子里。 他一改常态,霸道地黏人,在她做饭的时候,也要腻歪在身后搂着她。 锅里咕噜着肉,她被抵在案台前亲的密不透风。 或许是这场互不负责的关系不需要挑明,他总是克制地点到为止,从不越雷池一步。 坏蛋13 也许是男人的劣根性,付京尧欺负起来她是得心应手,他想,她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很特殊,要不然一个女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地任男人予取予求? 他是个坏男人,心里的账都算得清清楚楚。 南枝有好几次想问他,她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好像隔着一大截阻碍,不是的话,却又亲密地无比自然。 她是不是堕落了,要不然,保守如她,怎么会允许一个男人这样对待自己。 糊涂又迷茫,甚至说不上是不是情窦初开,对着一颗粽子头? 南枝有些好笑。 腿脚痊愈的猫咪已经获得自由出入的资格,踩在沙发上,圆眼盯着阳台上摇椅里的男女,女孩儿气喘吁吁,被人摁在身下,香肩半敞,肌肤上雪白印红。 付京尧几近失控,狠狠咬了她的唇,“给不给做?” 滚烫的脸庞躲到他胸膛,南枝心潮澎湃,轻摇了摇头。 付京尧这倒是好说话,没为难她,翻身将两人调了位置,把人拢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她的手臂,椅子前后摇晃起来。 南枝听着他的心跳,比她的跳得还狂浪,静谧的空间,相拥着的两人像是再平常不过的情侣。 肾上腺素分泌的感觉不只男人沉迷,南枝静静地想。 “毕业后还打算读博吗?”他嗅着她头顶的发香,心里出奇地安宁,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臂。 南枝没想到他会主动打探她的生活,前些日子她送钱和乔琬碰了面,那个学姐好像满腹心事,两人没聊几句就分开了,对于她,她真的知道的不多。 南枝轻轻摇头,“应该不读了,经济支撑不上去了。” 付京尧闻言轻笑,收紧了手臂,“跟着我,我供你,去京城,我安排人让你缩短规培,想去哪家医院,或者直接留在我身边做家庭医生都可以。” 南枝呼吸轻了轻,依他的打算,她们之间哪能有以后,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了半天才道出一句,“谢谢您。” 只是一声再平常不过的道谢,付京尧偏偏听的心里发痒,这种被女人拿捏住的感觉,他竟然算不上讨厌。 摸到她的手,凑到唇边轻吻,“到时候再好好谢我也不迟。” 南枝却更加心虚沉默。 潼潼跳到两人的摇椅边,喵喵叫了几声。 南枝挣开他的怀抱,“潼潼饿了,我去给它弄吃的。” 他还未置可否,软香已经离怀,潼潼跳上他的腿,讨乖地嗅着,蹭着。 掐过猫抱在身前轻撸着,手感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喉结滚了滚,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她的娇喘声,嘴边的肉吃不到肚子里,原来这么煎熬。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裤子上冰凉的湿濡,轻笑,点头是早晚的事,他再耐心等一阵子。 这种事你情我愿才有意思,不是吗? 此刻他完全没有深究,这种等待的情绪里是否藏着一抹珍惜和情溺,他总是轻而易举地得到,哪里有机会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背后有什么洞天,以至于幡然醒悟,悔不当初的时候才日夜煎熬,蚁噬啃心。 南枝带付京尧出去逛遍了吃吃喝喝,这段日子,他们好像最黏热的情侣,他的手一天都要抓着她,吃饭时把她摁在腿上逗弄是他最大的恶趣味,每次得逞后,从胸腔里震出的笑,都要把她羞耻融化。 晚上她在宿舍整理着设计资料,手机响起来,她接通夹在耳边,“喂?先生,怎么了?” 他的生物钟是9点睡觉。 已经11点了,怎么还没睡。 电话那边传来沙哑的低叹,“乔琬,你这个坏女人。” 南枝心里一紧张,抓紧了手机,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她一直害怕他发现后会追责,所以哪怕已经和乔琬无关,她也不敢告诉他真实情况。 “我在你校区门口。” 什么?南枝吓得噌地站了起来。 大半夜的,他抽风哪? “你,你来我们学校做什么?” 听着她那头有些慌张,付京尧轻扯唇,“不知道,想来,就打车来了。” 难为你能打到车,南枝匆匆收拾了东西,骑着车赶去了医科大校区的门口,天哪,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付京尧坐到她电车后面,发问,“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快被蚊子叮死了。” 南枝心虚,随口扯谎,“车子,车子电不多了,对不起。” 长臂自然地环抱住她的腰,“这阵子跟我去住。” 南枝刹下车,“先生,不能。” 声音贴着她的背,低低的,“不碰你,陪着我就行。” 南枝听着他有些腻歪人的要求,心再次狂跳起来,“那,你,你可以直接和我打电话,我明天过去不就行了。” 嗯,他是可以这么做,这样也才是他的风格。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嗅着她送的鼻烟壶,突然就跳出想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他这么想着,电话已经拨出去,让宋涟联系了车送他来。 他也发觉了,自己简直像冲动的毛头小子,这种冲动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挺新鲜。 “跟我回去。”他高大,坐在车后面,胸膛还是轻而易举地包围她的背,魔咒一般低喃,“住我那去。” 南枝心头一软,出声答应,“明天我收拾东西过去。” “嗯。那今晚你先载我回去,或者,我住你宿舍。” 南枝吓个半死,“别,我,我跟你回去吧。” 到了付京尧的住所,南枝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 她还穿着睡衣,脚踩着拖鞋。 一进门,人像被引诱进狼窝的兔子,强势的吻落下,呼哧带喘,“你是不是故意的,嗯?送我鼻烟壶,让我时时刻刻想着你?心思这么多?” “唔……”南枝欲哭无泪,几乎挂在他身上,脚尖离地,手无力地抓着他强健的手臂,摇头。 人晕乎乎地被摁倒沙发上,付京尧拉着她的双手扣上腰腹,吮着她的锁骨,“乖女,帮帮我,嗯?” 气氛低迷,太烧热,太心动,南枝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摇头拒绝,“不能这样,先生,我害怕。” 付京尧动作一顿,抓起手怜惜地吻了吻,心软地不像话,“嗯。不为难你。” 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尖,“跟我睡一个屋?” 坏蛋14 他已经弯腰把人抱起来,“不动你,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南枝被塞到被窝里,怀里多出一本书,她疑惑地看向付京尧,他掀开被子坐进床上拢着她,坏笑,“给我读读,分分心。” “你,不要总是这样说话。”南枝捧了捧滚烫的脸颊,受不了他言语的撩拨。 纯情又老实,他挑挑眉,就招他这种坏蛋惦记。 “哪样?什么?” 南枝知道他明知故问,干脆不再继续话题,打开书就读了起来。 半夜不睡觉,抓个女人过来给他读书听,在这之前,要是有人告诉他,他以后会干这事儿,他会把人扔医院去看看脑子。 安静的空间,在这片异地世界,一股奇妙的充足感而生,付京尧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发顶,声音渐弱,书掉到一边。 南枝依偎在他身旁,呼吸均匀。 她甜软的声音还盘旋在耳边,如果真的一直看不见,有她在身边也很好,他这么想,自私地都没想过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守着个瞎子。 别样的清晨,付京尧起床洗漱干净,被厨房里的香味吸引,进了厨房,摸到人拥着,懒懒靠在她肩膀,“早餐是什么?” “呀,你小心烫。”南枝被他闹得一痒,手抖,洒了些咸汤出来。 付京尧摸上灶台,也不管饭熟没熟,拧关掉。 把人带出去,掀高了后背,伸手摸了进去,一片凹凸不平的皮肤,他指尖被烫了一下,搂紧她,闷闷地,“对不起。” 南枝联想到第一天伺候他的遭遇,仿佛已经很久远,她难掩委屈,指责人的话也是软侬,“先生,你脾气很坏咩。” 付京尧咬她耳朵,承认,“嗯。” 他会稍微改一点点,好吧。 心沉沉的,压着人,在背上吻了一会儿,南枝扭着身子发痒,呼吸急促,“别这样。饭,饭还没好。” “我想吃肉。”他青筋喷薄,大掌在后面掐着她的腰,脑中勾出撩人的姿态,气息火热。 “没的,今天早饭没肉,我等会儿煎点培根好了。”南枝老实地躲开他的掌控,把衣服撩下来,匆匆跑进厨房,半生的汤要被他弄坏。 付京尧好笑,简直鸡同鸭讲。 用完饭,南枝又领了任务,给他读资讯,说是人机女声太冷漠,不好听。 读到一半,中间有英文单词,她读的别扭,付京尧把人勾过去,要好好教她。 衔着唇,勾着舌,教的太投入,大门摁密码的声音都没听到。 宋杨推开内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外甥在休息区坐姿霸道,压着个女孩儿啃得浑然忘我。 他老脸一僵,尴尬愣在原地。 南枝死命地推他,掐了腰一把,他才意识到屋里进了人。 知道她脸皮薄,他放开人,“你去客房歇着。” 南枝无地自容,快步逃进客房。 宋杨这才出声,“你这是怎么回事?” “就您看到的那回事儿。”他倒坦荡,“男女那点事儿呗。” “这女孩是谁?”他没看清脸,也不记得上次给南枝包扎长什么样子,他每天见的人太多,一两面哪里能记住。 付京尧没回答,“最近眼睛老是想流泪,很酸。” “这是好反应啊。”宋杨一喜,赶紧拆下绷带给他检测,又改了药的配方,“真是不容易,眼睛好多了。这阵子很少发脾气?” 付京尧想了想,算是吧,点了点头。 宋杨看了看客房,心里有了猜想,沉声提醒,“你爸爸可不会轻易看你乱来,你的婚事自己能做主吗?” 南枝在屋里尴尬,无意听到这句话,紧接着就是付京尧漫不经心的态度,“您可扯远了,八字没一撇呢,女朋友都不是。” 南枝的心莫名顿了顿,也没太难受,两人之间本就没说清。 付京尧凑近宋杨,“舅舅,别在那老头子面前透露风声,嗯?” 宋杨笑笑,“你呀。” 他看了一眼客房,“藏好了,我也是老头子,眼花,看不清。走了走了。” 付京尧送走了宋杨,关上门,南枝走出来,他把人捉到怀里,“咱们像不像偷情?” 南枝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垂下眼,轻声抗拒,“我要去熨衣服了。” 付京尧察觉到她似有失落,想着是不是自己轻佻了,凑到她耳边,“生气了?我说错了行吗,咱们哪里需要偷。” 他亲了一下脸颊。 南枝的心坠了一下,低声,“没生气,我去整理衣服,还要回学校拿东西,你不是要我搬过来?” “好。”他这才放开人,姿态潇洒,“我陪你一起去。” 南枝有些纠结,她刚刚在屋里接了个电话,是之前做过一家网咖陪打的兼职,之前那位先生找不到合适的人,又给她打电话,他最近压力大,玩游戏解压,找了几个猪队友更郁闷了。 这两天一直要约她,从原来的一小时40,涨到了80,如果搬过来,她晚上出去就不方便了。 南枝揣着心事,让付京尧等在校门口,她回宿舍收拾东西。 付京尧正无聊地等着,耳边响起一道男声,“先生,送系花回来呀?” 他口吻轻佻,付京尧侧头,语气也不善,“怎么?和你有关系?” 张良一噎,又自来熟地揽过付京尧的肩,好哥们一样,“哥们儿,我碰见她带着你好几次了,我看你不容易才好心提醒你,你别被这个女人骗了,她以前傍的都是一流的大款,像你这样的铁定是指着你接盘呢。” 付京尧抄着兜没动。 “前阵子被人家原配堵在酒店抓个正着,打得那叫一个惨呦,长得是清纯,身材也一流,勾人的手段也厉害,我看她是吃定了这碗饭,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怎么想的。” “滚。” 付京尧声音冷得彻骨,张良一愣,冷哼,“好心当做驴肝肺,告诉你吧,我包过她一阵子,一晚上300就行,了解她后才知道多恶心,行,您乐意宠着,您随意。” 张良走开,又啐了口唾沫。 南枝拉着行李箱回来的时候,发现付京尧周身的气息阴沉的可怕。 她不明所以,“先生?” 付京尧听见她的声音抬头,“拿好了?走吧。” 南枝骑着车载着他,骑了半路感觉有点奇怪,他抱臂坐在后座,不吭声特别吓人。 南枝已经习惯他随时随地搂着腰黏人,猛一轻松,她感觉有些不安。 坏蛋15 九点钟,南枝给付京尧读完书,他睡着后,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让他知道自己晚上有另外兼职,他应该不会同意。 没有多少长时间,南枝心想,那位胡先生上次也就雇了她一个星期,每次两个小时。 相安无事地渡过了几天,直到早起饭桌上付京尧突然开口发问,“你这几天晚上都去哪了?” 南枝慌张呛了口饭,原来,他都知道。 “抱歉,先生,我另外接了兼职。” 付京尧冷哼,她倒实诚。 “又去推酒?” “不是,是游戏陪打。” 付京尧闻言皱眉,什么鬼,他是脱节了?什么游戏还要人陪着才能打。 “别去了,多少钱,我加给你。” 南枝咬唇,这性质不一样。 付京尧放下碗筷,冷声,“说话!” “这只是一份工作。”她嗫嚅。 “你晚上的时间,我买断,还有意见吗?” 她张了张嘴,低眉顺眼,“好的,听您的。” 付京尧这才顺了顺胸口的闷气。 下午,他烦闷了半天,打电话问了宋涟,“你知道什么是游戏陪打吗?” “嗯?”那边宋涟笑得不怀好意,“怎么,二哥,你想点一个?” “别说废话。”他抓起水杯烦躁地喝了一大口。 “呵呵,你问的是正规的,还是不正规的?” “什么意思?” “正规的就老老实实地陪玩,不正规的就什么都陪,明白了,哥哥?” 付京尧呼吸一轻,骨节泛白,玻璃杯猛地被抓出纹裂。 “一般来说呢,包夜了,就基本什么都做了,大家心知肚明嘛,你问这个干嘛,要我给你找一个?” “不用。”他说的咬牙切齿,挂了电话,胸腔翻腾着前所未有的怒火,脑中来回想着张良和宋涟的话,他起身回到房间。 她的老实纯情都是装的?一切都是欲擒故纵? 手摸到口袋里的鼻烟壶,他嗅了两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如他们所言,那她的青涩演得也太逼真。 指腹捏紧了光滑的瓶身,也许他该相信自己的判断,偏偏怀疑像虫子一样在心里拱爬。 南枝一整个被付京尧的阴郁笼罩,仿佛又回到了刚和他接触的那阵子。 她小心翼翼,生怕他爆发。 “先生,您心情不好?” 用过晚餐,她鼓起勇气询问。 付京尧唇角绷直,嚼东西的动作放慢,“没事。” 可是,明明就有事,看不见他的表情,南枝也感受到强烈的低压,让她不安。 他不愿多说,南枝收拾好东西,习惯地拿书要去给他读。 “你睡客房。”他留给她一个冷背,进去卧室。 南枝默默离开,去客房铺了床。 没了她的气息,摸着空白的床位,付京尧更加烦躁,这女人是不是给他下了降头。 他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烦躁的可能性,翻身下床,迫切地想证明自己的相信是对的。 南枝正弯腰铺着床,付京尧开门进来,勾住她的腰,从身后紧拥着她。 “跟我做。” 他不是在征求,而态度强硬。 南枝下了一跳,推拒着,“不要,先生,不可以这样。” 人被抛上大床,炽热的身躯压上来,“我说可以。” 南枝慌了,比平常挣扎的力度要大,“别欺负我,您不是这样的人,先生,求求您。” 吻到她腮边的眼泪,付京尧深吸一口气,停了动作,原来这种软糯温柔对他有致命的钳制。 他把人狠狠揽着腰贴紧胸膛,“睡觉。” 南枝逃过一劫,也不敢轻易入睡,僵着身子在他怀里,直到脖颈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软下紧张的身子。 她迷茫,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任他予取予求。 第二天,南枝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状态,不敢多问一个字。 他却犯了瘾一样,让她带着他出去,摁着她在各个地方吻得抵死缠绵,大手越界,被她紧紧抓住,不给侵犯。 他狠咬了一口脖子,将她放开,像要确认什么,命令,“吻我,主动,快!” 南枝咬唇,不肯,这是公园比较隐蔽的石凳上,他看不见感受不到,也不担心,可她却时时提心吊胆。 “我不要。”她轻声拒绝,心里盘算着,还有半个月要开学,她该回老家陪着妈妈了,要不要向他请辞算了? 这种不明不白的感情,她不懂,也不愿留恋。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天气不太好,柔声,“先生,今晚有雨,恐怕会提前,我们回去吧。” 付京尧也没为难逼迫她,配合地听话任她载着回了住所。 南枝默默准备着晚饭,想着等会儿干脆和他说清楚吧,她害怕自己的情感失控,恋爱这种事,在她这个年纪,这种情况下有些奢侈,他也说过,她连女朋友都不是。 用完晚饭,付京尧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手里的猫,南枝看了眼窗外的大雨,想起来他的腿伤,烤好了艾草贴贴在他关节处,让他转身,在后腰的尾椎处也用了一贴。 “阴天下雨疼得厉害吗?”她被他正面骑抱在怀里,按揉着他的肩膀。 “嗯,还行。” 南枝犹豫,“先生,我不能继续做了,我妈妈一个人在老家,我不太放心,我打算过两天回去陪她。” 空气静了片刻,付京尧把她放到一边,坐起身,“是吗?” “嗯,我可以等您这两天找到人再走。” 见他深沉着呼吸不说话,南枝当他默认。 她起身去浴室洗澡。 付京尧捏了捏眉心,他刚才用尽全力才克制住摧毁她的冲动,一次次失控感他也心惊。 茶几上,她的手机响个不停,付京尧烦躁,没理。 那人一遍又一遍地打过来,他伸手接了电话。 那边的男人,声音有些发醉,“乖妹喂,你不能这样噻,说不来就不来,我给你加钱嘛,找了一圈,就你的技术最好,哥不痛快实在是难受啊!你过来陪我通宵几夜嘛,那个钱多,你之前陪那个董先生包夜开价最高价200,这次我给你300,够不够诚意?做不做?” “咋不说话,乖妹?” 南枝正在冲着头发的泡沫,外边惊天一声碰撞,让她手上动作一顿,先生摔倒了? 她急匆匆,头没冲干净就干净擦干身子穿了睡衣出去。 坏蛋16 南枝一近客厅先是被自己脚踩到的手机零件愣了两秒,又被电视机上裂开的巨大纹路惊到。 安静的房间,她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这是怎么回事…… “先生……” 她没看清,隔着茶几,付京尧是怎么过来的,捏她的手腕要用力握断。 “乔琬!” 怒不可遏,她被拽得一阵恐慌,“先生,您为什么生气?” “生气?”付京尧哈出一声,“为你生气?你也配?” 她被怼进坚硬的胸膛,他冰冷的话语混着暴戾的气息砸下来,“回老家?是耽误你做生意了吧?” 大手掐着她的下巴,看不到她惊恐的表情,“300块就能买你一夜?贱不贱?我他妈给你开的工资都一天一千了!” “是不知足,还是单纯缺人弄?” 他不想弄清这股灭天的怒火何至于此,此刻他只想把这个善于伪装的女人面目撕个粉碎! “跟我装得纯情老实,嗯?跟别人就玩得荤素不忌?” 南枝真的被吓到了,她回过神开始挣扎,明白他的疾言厉语指什么,颤着哭腔,“您是在侮辱我!莫名其妙!” 男人冷笑,拖着她往床上拽,“不就是300块钱,我买你一夜!” 他的头脑快要被愤怒和嫉妒交织的暴戾撕裂,毫不怜惜,大掌粗暴地就要脱她的上衣。 南枝被吓坏了,揪着衣服,哭得撕心裂肺,声音也急促尖锐,“我没有,不可以,你走开!” 付京尧钳制住她的手腕,被她的话更刺激到,“他们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因为你喜欢自甘下贱,不需要我这种多余的耐心?” 他咬着后槽牙,像被渣女欺骗的可怜虫。 “你不可以这样说我,我我根本不是你的谁,你凭什么!” 南枝的哭声一声一声地钉着她的肺腑,有股变态的绞痛,他无暇追究这是股心绞是什么意味,继续口不择言,“你家里没有男性?没人告诉你滥交的下场?” 南枝哭得喘不上气,被他下一句话钉入无边地狱。 “你爸是死人?他知道自己女儿上赶着让人玩弄吗!” 南枝挣扎的动作僵住,又难以遏制地浑身颤抖起来,她像是被扎到心头肉的小兽,濒死激烈地挣扎,力气大到付京尧没防备,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脖子被她另一只手抓出血痕。 她拼命锤着他的胸膛,憋着一股劲,仿佛要把他肋骨打断才甘心。 “啊——” 一口气猛提上来,悠长地肝肠寸断痛彻心扉的颤抖哭腔,让付京尧理智稍稍回笼。 发自内心的心软和痛感排山倒海涌出来。 凭什么对她心软?他不甘心,冷着一颗心,把人从床上拖下来,一路拽到玄关。 潼潼被焦躁的氛围感染,急求避风港,跳入南枝的怀中寻求庇佑。 南枝泪流满面,收紧怀中的温软,汲取着一点点温暖。 付京尧扯住她的手臂,将人推出门外,嘭地隔绝,似是要用这种绝情的方式来找回自己的“面子”。 什么面子? 他哪里知道,戾气没消散,那声痛哭又像尖针一样专挑他心窝最闷缺的地方狠扎。 他气得头痛,眼睛也发痛,声音都染上委屈憋闷,“坏女人。” 他靠着墙冷静了两分钟,万物的声音才恢复动静涌进他的耳朵。 包括外面的雨声。 他的心一缩,心里想着还管她做什么,脚下已经不听使唤,伸手推开了门,大喊了一声,“乔琬?” 回应他的只有如柱的暴雨声。 南枝单手把猫咪塞进衣服里,尽管知道起不到避雨的作用,迎着暴雨另一只手还得稳着车把。 怀里的猫咪喵喵叫,她一分神,加了速度,被大货车晃了一下眼,还好雨大车速不快,刹住了车,她吓得不轻,跌坐在地上,扭了手腕,被人骂了一顿,又继续冒着雨回了学校。 回到宿舍,她才想起来,衣服什么都没收拾,不过,无所谓了,她不要了,耳边付京尧的声音魔咒一样,折磨了她一夜,她哭着醒来,抱着膝盖缩在床头抽泣。 第二天她直接去车站买了票带潼潼回了老家,她迫切地想要熟悉的环境和人来陪伴她。 付京尧醒来习惯性地喊人,“乔琬?” 喊完才想起来昨晚的事,他冷下脸,冷静地洗漱,穿衣。 在柜子里碰到一个行李箱,他拉出来,给宋涟打了电话。 宋涟一进门就看到战场一样的房间,惊地合不拢嘴,这是进贼了? 付京尧带着他进入卧室,“帮个忙,把跟女人有关的东西全部清理,扔掉。” “你和……”是上次那个白腿女生吗?他点到为止,“这是吵架了?你让人女生自己收拾拿走嘛。” “扔掉。” 他不容置喙。 宋涟挠挠头,开始认命地收拾,在行李看到一个学生证,他拿起来,“我去,是这个美女吗?我见犹怜,二哥,你舍得分?” “什么?”付京尧蹙眉。 “她的学生证。”宋涟往下扫了一眼,“名儿跟人一样还挺美,原来她叫……” “扔了,统统处理干净。”付京尧啪地放下水杯,“别在我面前提她。” 宋涟吞了吞口水,这女人是犯天条了? 他随手丢进行李箱里,柜子里挂着几件女士衣服,鞋子什么的东西也不多,他很快整理好,打包扔去了垃圾站。 拉着付京尧去了医院检查。 纱布一层层揭开,他有些畏光地勉强睁开眼睛。 “怎么样?” 付京尧轻眨眼睛,看不清东西,但有前所未有的光感,模糊着一层,像重度散光。 他颤着口气,“有光感。” 半年来终于看到希望,他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想起每个晚上乔琬照着书给他按摩眼睛,在他身上画了反射区穴位。 他的喉咙涌起干涩。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拿她那三脚猫的手法当神医了? “太好了,京尧。” 听着舅舅兴奋的声音,他也想笑一笑,却发现扯不动嘴角。 他的心像被人挖走了一块,漏缺的地方空荡荡的,又凉又痛。 如果只是单纯的愤怒。 何至如此? 他不打算多想。 第一章 怎么,结婚以来我高兴过? 烟雨婆娑,夜间的斜风细丝,撩起裙摆,露出纤直的小腿,南枝举着伞等候在院门口。 “少夫人,怎么也不披件衣服。”许妈拿着流苏披肩找了过来,搭在她肩膀上围了个严实,“这小风临秋,虎实着呢。” “今儿我们婚后他头一次过生日,我等等他。”脸颊上笑窝浅显,一双杏眼盼着路尽头的车辆。 商务宝马打着大灯,在雨中渐显。 “来了。”她撑着伞往前踏了一步。 车门拉开,徐平城撑伞而下。 宽阔的肩背还是被细雨打湿了一片,长腿迈开步子,秘书撑着伞有些吃力地举高,紧跟着他的大步流星。 “怎么还在这等上了?” 徐平城脸庞俊挺坚毅,不像商人,倒有股军人的威严,板起脸发火时,小孩都能给吓哭,家里的小辈对他也是见之逃窜。 “今天你生日啊,爸和妈一早来了,都在等你了,让长辈等着总不合适,我来迎迎你。”细声软语的,一双素手接过他脱下的黑色风衣搭在手臂上。 “嗯。”喉咙里低滚一声,一双鹰眼侧瞟了许妈一眼,眉头下压,“许妈,穿得单薄了些,仔细感冒。” “我这老骨头结实,少夫人等了你好久呢。” 许妈赶紧把话引到南枝身上。 徐平城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大步离开,很快便穿过走廊把南枝甩开一大段距离。 持伞的玉手微收,细润的骨节微微泛白。 许妈不忍看着她落寞煞白的小脸,赶忙安慰,“嗐,少爷这急性子,怕是担心大家等急了。” 南枝点点头,他什么意思,她心知肚明。 南枝落座在徐平城身旁,没了出门迎接他的欢快。 徐平城让佣人呈上给父母准备好的礼物。 “今天是平城的生日,趁着好日子好缘头,你们结婚也小一年了,有些日子也该提上日程了。那才是我们最想要的礼物!” 老爷子今天高兴,忍不住嘱咐。 “不急,南枝还小,要孩子的事情再说。” 徐平城夹起佣人布好的菜,垂眼回话,“你先催催大哥,我这边不忙。” “臭小子,南枝是还小,你30了!你大哥两口子远在天边,看着老伙计们含饴弄孙,我两手空空呢!” 出去喝茶,一个个腿上坐着奶团子,把老家伙他给稀罕得手痒痒,想起来总想回家揍儿子。 “回头你把潼潼抱着,它会翻跟头,保证比别人家的崽伢厉害。” “你!混蛋小子。”徐老爷子哭笑不得,他抱只猫去给人家表演翻跟头? “好了好了,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别插问太多。”徐母优雅地用手帕沾了沾嘴角,不想自己儿子被责难,“南枝,你也得为平城考虑考虑,你这孩子瘦的,就是怀孕了,身子也吃不消啊,这山珍海味地补着,怎么就不见长肉呢?” 南枝23岁,对比起来是小了些,但她在这个年纪,老大平青都两岁了。 “我……”南枝有口难辨。 “该要的时候,给你们个大惊喜。”徐平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展颜一笑,上挑的眼角抹掉了些严肃硬朗。 “得得得,就你小子会糊弄人。” 老爷子摆摆手,拿他没招。 南枝猫儿似的吃了两口,完全没了胃口,安静地坐着听他们聊天。 门外佣人抱着个包裹跑进来。 “老爷,少爷,京城付家的贺礼。” “嗯?”有些意外,徐平城示意打开。 南枝也有些好奇地打量。 随着包裹一层层剥开,一副画轴展现。 挂画打开,是一副美人醉荫图,工笔一流,情态可掬。 “这……”徐母细看了半天,有些迟疑,“这画上的人怎么像是南枝?” 徐平城闻言停下咀嚼,才仔细打量起来。 画的构图很简单,木槿花下,旗袍美人脸色酡红娇态动人,支着下巴坐在石凳上浅盹儿。 视线又落到南枝脸上。 他没个笑脸,“还真是,付京尧这什么意思?” 佣人抽出一张贺卡,递了过去。 “兄长而立之年,特邀纪大师执笔,仅以此画贺喜,祝兄长嫂嫂,百年好合,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徐平城读完之后脸色沉得滴出水来,每个词都是往他心上扎针的莫大讽刺。 在他看来付京尧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要气死他。 当他抬眼看向南枝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她都被吓了一跳。 “爸妈,你们慢用,我吃饱了,先上楼了。”他起身离开,在南枝身后带起一阵凉风。 留下众人神色各异。 “我去瞧瞧平城。”南枝净了手,也起身离桌。 见她出了门。 徐父脸色一沉,“你儿子心里还有鬼。” “一时半会儿哪能忘得掉,你别声张,南枝还没走远。”徐母叹口气,“平城不也是委屈吗?孩子已经退让一步娶了南枝,你别老是横鼻子竖眼的。” “他委屈?怎么,那个疯女人变成你儿媳妇,他欢喜了,徐家的老脸不要了,搅得天翻地覆,你也跟着高兴!”徐父越说越气,筷子一放。 徐母无言,半晌,瞧着窗外的雨幕,“得亏,两个孩子不是各自有主了吗,天南地北的,还能有什么幺蛾子。” “她最好别再回来!” 徐父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二楼。 徐平城坐在梨花椅上支着二郎腿,手有一下没下地拨着茶杯盖子。 南枝凑近了些,“怎么不高兴了?” “怎么,和你结婚以来,我高兴过?”徐平城毫不客气,起身脱了马甲,只着一件衬衫,背对着南枝,点了一支香烟。 “对不起。” 江南徐家和京城付家欠图家一个天大的人情,六年前,图南枝的父亲用命救下了在边境做侦察兵的——付京川,徐平青。 六年后,南枝母亲临终前,用一纸婚约给女儿做了最后的打算。 救下的是两家的大公子,皆已婚配。 徐家二少爷徐平城,付家二公子付京尧尚可托付。 付家势力旁大,背景错综复杂。 徐家世代从商,出了徐平川这么一个侦察兵,还差点丢了命,也是收了心。 三人会面时,也知道是何性质,虽难免尴尬,南枝却对徐平城一见钟情。 接下来的事,两家人乐见其成,尤其是徐家,态度几乎是迫切等待两人完婚。 付家给南枝出了份天价嫁妆,双方算是默认还了恩情。 时隔一个月,徐家的养女邱佳楠和付京尧订婚。 她知道,背着恩情的婚姻,对徐平城有些不公平,她也一直在努力减弱两人之间的隔阂。 可惜…… “哪敢,是我们徐家对不起你。” 她怎么听不出徐平城的阴阳怪气。 “平城,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好吗?”她性子软,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的,很容易抚平焦躁。 “没什么好谈的,娶你,我认了,别的,甭想。” 他猛吸了一口烟,咽了下去,“付京尧那副画,烧了或是留下你处置。”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雨大了,爸妈今天估计不走,你今晚在这睡。” 仿佛连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都难以忍受,徐平城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南枝想靠近他,都摸不着门。 半夜,南枝是被雷声惊醒的,继而就听见门外嘈杂的动静。 她开了条门缝。 徐平城匆匆穿着衣服,电话里是女人的啜泣声,他低声哄着,“原地别动,我已经让李庆先过去了,我一会儿就到,嗯?别哭了。” 南枝的心不安地狂跳。 “平城,怎么了?” “佳楠回来了,车子抛锚了半路。”徐平城没给她一个眼神,夺门而出。 第二章 唯独不会心疼她图南枝 邱佳楠回来了。 和付京尧赌气。 南枝下午从绣班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凉亭下,邱佳楠伏在徐平城肩头正哭得伤心。 徐平城一抬眼撞上她的视线,也没躲避。 南枝抓紧了绣包,只觉得这画面平增一分诡异。 “嫂,嫂子。”邱佳楠看到她,双眼通红,抽抽噎噎地挪开了一点位置。 她和这个妹妹接触不多,订婚后,她就跟着去了付家的公司。 说起来徐佳楠还大她四岁。 “怎么了,哭成这样。” 昨天徐平城一夜未归,一早徐父徐母用过早膳问了嘴,她只回公司有事,二老走后,她也去了绣班教学,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不是付京尧,专惹我生气!”邱佳楠上前挽住她的手臂轻晃,“他要是来了,嫂子可要帮我出气!” 南枝一笑,“就怕你到时候又不舍得。” “哼,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再任他好哄!” 邱佳楠一脸愤慨,转而看向南枝,“嫂子,我回来这事儿爸妈还不知道,不想惊动老人家,你帮我保密哦,我在嫂子家就待几天,几天就好,拜托拜托。” 南枝觉得这个女孩子很会撒娇。 “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谁敢说一个不字。” 南枝还没接话,徐平城言语不容置喙,“放心住着,爸妈那有我。” “哥哥万岁!”邱佳楠又扑过去抱住了徐平城的胳膊,眼里的兴奋溢出,刺得南枝眼睛一疼,她觉得自己不是妒妇,但心眼也在逐渐变小…… “哥哥,昨天是你生日,我给你带了礼物,我去给你拿哦!” 看着她雀跃的身影消失,徐平城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南枝,“爸妈那边,你别说佳楠的事,让老两口担心。” 南枝点点头,“昨夜雨大,你匆匆出去,回来喝碗姜汤了么?虽然讨厌那东西,健……” 徐平城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打断她的话,“佳楠煮了,喝了。” 南枝一噎,喝了就好,往常他总不肯喝。 “佳楠他们,怎么回事?”她随着他走进中堂,随口扯了个话题。 “小事,拌了几句嘴。” 南枝没信,只是拌嘴能从千里之外,一怒飙车回来? 但他不想说,她也没有追问。 “回来也好。别让付家以为,我徐家的女儿是好欺负的。” 徐平城脸色已经是非常不悦。 南枝眨了眨眼,心头泛起酸涩。 第二天,南枝发现徐平城整个人说不出的精神焕发,是和她结婚这些日子从没有过的。 她眼尖地瞧见自己送他的领带没有佩戴,腰上是昨天邱佳楠送他的腰带,很符合他的身份品味。 向来工作狂的男人,特地抽出来一天时间陪着妹妹出去逛。 邱佳楠热情地拉着她一起,想着兄妹二人有知心话要说,她推辞了,话音才落,徐平城已经拉着人出了门。 下午没了课,她在后花园丢着鱼食喂鱼,潼潼趴在盆景池边上伸着爪子逗鱼。 “少奶奶!少奶奶!”许妈匆匆赶来,“付家二公子来了,在前厅侯着呢。” “什么,通知过平城了吗?”来人突然,南枝并没有慌乱,看了眼时间,“我去看看,先通知厨房备膳。” “说了,这会子堵车,少爷回来且得一个多小时呢。” 潼潼在她脚边淘气,南枝让人把它抱走,它一扭身,一溜烟逃了个没影儿。 南枝进了前厅,没看太清楚,来人单手掐腰背对而站,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上身的玫瑰暗纹西装贵气逼人,被他的动作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南枝想起第一次见付京尧,那时候他还留着寸头,优秀的五官貌妍压人,现在已经蓄起了头发。 “妹夫,你……啊——” 她刚想打招呼,潼潼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越过她的肩头叼走了她的披肩。 南枝惊叫一声,带得往前栽了一下,她已经预想到,腿要是磕在地上得有多疼。 她怕疼啊! “咚……” 顷刻间她砸进一堵温热,鼻子磕上尖锐的凸起。 头顶传来一声好听的闷哼。 一只大手紧握住她的手臂,单腿跪着的膝盖被另一只大掌稳稳托住,包裹在其中。 肌肤贴近间,滚烫发麻。 她惊魂未定。 头顶传来轻笑声。 “徐家的礼节,未免太过周到。” 轻羽般,扫过她的耳膜。 南枝脸色通红,站起身来,磕红的鼻头增了三分可爱在脸上,目光看着骨节分明的手轻抚着喉结,上下滚动,说不出的性感。 她羞赧懊恼,怎会如此失礼。 瞪了一眼坏猫,正叼着她的披肩坐在付京尧肩头。 “嫂嫂,我才是来赔礼道歉的人。”付京尧轻笑打趣,取下流苏披肩递给她,视线在她脖颈侧边的一点红痣上一扫而过。 潼潼喵地一声,跳进她怀里仰着下巴磨蹭。 南枝脸色又红了红,端庄从容的滤镜是被碾碎了。 把这坏猫递给了刚进来不明所以的许妈。 南枝稳了稳情绪,捋了旗袍落座,才软着声说话,“佳楠出去了,她哥哥陪她逛逛,你先坐会儿。” 付京尧不明意味地笑了,轻推了推金丝眼镜,也不接这个话题,大方落座,佣人送上一杯茶。 他掀了盖儿,也不喝,只笑,“刚才进来,两边的朱槿花开得正好,我瞧着和你旗袍上的花样儿倒是相似。” “不是,我身上是木槿花。” 付京尧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哦?有什么说头,嫂嫂讲给我听听。” 他喊得殷勤好听,南枝耳尖却发烫,眼前人大了她5岁。 “朱槿花也是扶桑花,一年四季都开,木槿花属于落叶乔木,只开7-10月份。” 南枝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坐着给人科普花卉知识。 “你喜欢木槿花。” 南枝点点头,不善言辞的她,再加上两人当初也算是相过亲,就是那一双眼睛太有攻击性,让她心里生畏。 虽有恩付家,一份够她后半辈子无忧的嫁妆,也算是了了恩义。 有些尴尬,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付京尧相处。 眼前的人能言好谈,她却总有一股不自在在身上,期待着徐平城赶紧回来。 “嫂嫂可否加个微信?有刺绣方面的事,还要叨扰。”付京尧嘴上询问着,手上已经把二维码伸到了她脸前。 南枝扫了码,心里古怪,他不是来找媳妇的么,怎么一点也不见他聊邱佳楠。 “佳楠她……”南枝想了想,微微一笑,尽一尽嫂子的职责,“在家爸妈疼爱她,不舍得重话,女孩子需要呵护,情侣之间有什么口角,妹夫大可让一让。” “嫂子也是女孩子,比佳楠还小4岁,平城哥如何呵护嫂嫂,教我两招,我好现学。”镜片后的笑意不达眼底,眼里一汪清亮,细看有几分戏谑藏匿其间。 这话却刺痛了南枝的心窝,清浅的酒窝消失。 徐平城可以呵护任何人,哪怕是路边的一条流浪狗。 唯独不会去心疼她图南枝。 第三章 徐平城出轨 付京尧见她不语,也平了嘴角,敛下稍显冷峻的眉眼,终于端起来茶轻抿了一口。 放过头了的茶,冒出苦涩。 “前几日送给平城哥的礼物,他还喜欢吗?听徐伯父说你们感情甚好,想必二哥恨不得时时刻刻想把嫂嫂带在身边,特地润了这幅画,挂在房间欣赏也是不错,我没投错喜好吧?” 南枝越听,心里越冷,如若不是知道他不知实情,她以为眼前人就是奔着挖苦她来的…… “喜欢,妹夫有心了。” 她笑得一定很假。 她也喝了口茶,心里腹诽,都说付家二公子腹黑冷漠不近人情,怎地今儿一搭上话,竟是完全不符。 传闻果真不能信。 许妈走过来,弯身在她耳边说话,“二少爷刚来了电话,说是今晚不回来了,要……” 她顿一顿,“要晾一晾付二公子。” 南枝蹙眉,这也太不合适了。 她想了想,“不必再多备客房,和佳楠一间就好。” 她想着说辞,却怎么说都不合适,余光瞥见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她开了口,“平城公司有急事估计要很晚回来。佳楠拐去了爸妈那里,估计有说不完的话,今晚可能都不回了。我吩咐人备好了客房,用完饭,先在这歇一晚吧。” 她硬着头皮扯完谎,静静看着他垂眼若有所思,金丝眼镜给没有表情的面庞镀上一丝冷感,浑身散发着令人发毛的恐惧。 末了,他平静地看着她,“嫂子还真是放心,大度。” 不知是她多心,竟听出了一丝火气。 赶忙安抚。 “佳楠在爸妈那里,不会有什么事的,明日一回来,你们再好好聊聊。” 她思考片刻,“你去见过爸妈没?” “还没有。” 邱佳楠车上的gps和他绑定,他顺着藤摸来的。 南枝点点头,“咱们年轻人之间的事,能私下解决,还是别叨扰老人家了。” 付京尧沉默不语。 南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饮了口茶水掩饰尴尬。 “嫂嫂家,我还是第一次来,引我逛逛行吗?” 嘴上说是询问,人已经走到她身旁。 突增一股高大的压迫感,南枝点了点头,起身引路。 付京尧打量着朱台楼阁,画廊连壁,早年的古香古味浓重,凤眼正视着始终和他保持三步之遥的倩影,活色生香,靓丽应景。 “嫂嫂田径比赛得过冠军?”他停了步子,伸手压低了一根樱枝,轻摁。 南枝疑惑回头,被花枝后的俊脸衬景惊艳了一秒。 “没,我没什么运动细胞。”上学那会儿,体育课上铁打的倒数。 “哦……我看你踩着高跟儿,稳步如飞,还以为嫂嫂必有过人之处。” 他松了樱枝,镜片后闪过一丝笑意,天色进入黄昏,衬得他像电影里的翩翩公子,斯文儒雅。 “你!”南枝被他的话埋汰得小脸一红,这个男人表现得温和客气,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躲他一躲。 毕竟是未来的妹夫。 “好了,别生气,我开个玩笑。” 见她一直冷着脸不言语,两人步入走廊转角处,他语气低哄般冒出一句话。 南枝心头一跳,暗自感慨,佳楠未必能招架住这位未婚夫。 走着神儿,拐角佣人推着三层小餐车猛地出现,她措不及防。 下一秒,背贴上一堵肉墙,细腰被长臂紧圈着有些发疼。 “呀!少夫人,没碰到您吧。” 佣人心惊。 “没事。”她倒是有些慌乱,心跳全不听指唤了。 “嫂嫂当心些。” 身后的气息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她放开。 她稳住脸色,“这是饭菜都备好了,一起用餐吧。” 说完,逃也似地迈着纤腿快步离开了。 付京尧松了松领带,一声低笑。 应付完了晚餐,佣人领人去歇着。 南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回房给徐平城打了个电话。 响了好半天才接。 她还没开口,就被那边的动静震在原地。 女人拿调的娇吟,男人急促的呼吸。 女声模糊问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 徐平城坚定的回答将她一颗心撕成碎片。 “只爱你,只疼你,只要你,好乖乖,都给你。” 她想大叫质问出声,一张嘴却饮了满脸的泪,喉头梗得喘不上来气。 烫手山芋般,手机被她丢了出去。 刚才的声音却萦绕在她耳边播放。 她不得不相信。 起身冲了出去,顾不得身上是穿着睡衣,跑到院门外她才恍若惊醒。 她要去哪里找徐平城? 这个男人她什么时候把握住一分过…… 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要欺负她,就因为她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就因为他知道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就可以随便糟践这份感情…… 痛,心痛,腹痛…… 她摁着肚子坐下。 “南枝。” 这么温柔的声音,谁在叫她? 爸爸。 她眼角溢出凶猛的泪。 她想念爸爸还在的日子,无人敢欺她图家,可恨她当时年幼,自家旁支欺凌而上,母亲气的落下了病根儿,她结婚后半个月终是抑郁而终。 付京尧弯身蹲下,“你怎么了,嫂嫂。” 刚才仿佛是幻听,南枝抬起惨白的脸。 付京尧下颌线紧绷。 她只是一味地摇头,嗓子眼里脆弱的声音像猫崽,“疼,好疼啊……” 见她捂着肚子,付京尧视线落在她晕开血迹的睡裤上,脸色一变。 “你……你怀孕了?我带你去医院。” “怀孕……”此时此刻,南枝不知想起了什么,痛个半死,竟还能笑出声来。 她似有些癫狂,付京尧神色莫名,眉头紧压。 “我没事。”她抹去脸上的泪,冰冷的皎月映入空洞的眼眸,起身离开。 “去医院,别任性。” “我只是月事来了,你别跟着我。”她说完,游魂般地走了。 月光下,付京尧冷冷站着,拉长的身影被树影儿剪碎。 南枝伏在床上哭得脑子发疼。 却也清醒了些。 那个女人是谁? 她想到邱佳楠和徐平城在一起,心揪了起来。 不,徐家家风严谨,不可能出这种事。 徐平城在这个时候接了电话,这不就是正式向她通知,他出轨了,也不怕她知道,她也别想拿他怎么样! 第四章 为什么当初你选的不是付京尧! 晨起,南枝顶着两个核桃眼,一言不发地用着早饭。 许妈看在眼里,心里明白大概是徐平城又惹了她伤心。 多好的人儿,少爷怎么就犯迷不知道疼呢。 “嫂嫂,我回来了!”邱佳楠拎着大包小包,雀跃地跑进了饭厅。 一眼便看到南枝红肿的双眼,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又看向慢条斯理吃着饭的付京尧,气不打一处来。 放下了东西,佣人自觉把东西拿回房。 她双手抱胸,“付京尧,你还知道追来?我告诉你,这次别想随便糊弄我!别以为远在千里我娘家撑不了腰!” 她坐到南枝旁边,攀上她的手臂,“嫂子也不依你!” 南枝手里的筷子被她晃掉。 付京尧这才缓缓抬眼看向她。 邱佳楠见他眼底阴冷,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你要是吃过饭了,别耽误人用餐,先出去。” 没什么情绪的话,惹得邱佳楠炸毛,“嫂子,你看他!” 南枝一个头两个大。 左手边的人28岁,右手边的人27岁。 她多少显得有些弱小无助。 轻叹。 “京尧,佳楠在气头上,你让让她。” 邱佳楠得意地冲他抬了抬下巴。 付京尧不接话。 南枝纳闷儿,他昨天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也实在不像是来道歉的态度。 她揉揉太阳穴,“佳楠,昨天……京尧匆匆赶来,特地给你带了礼物,我让人给你拿来好不好。” 邱佳楠闻言才消了消气。 佣人拿来一个绿丝绒盒子,打开放到她面前。 付京尧肯花心思哄她,她自然乐意,邱佳楠期待的眼神在接触到礼物的一瞬间暗了下去。 是全钻定制的木槿花胸针,光华璀璨,十分漂亮。 “付京尧!”她蹭地站起来,“你对我但凡用点心也知道我最喜欢樱花,你,你存心来气我的!” “不满意?”他放下筷子,看都不看她一眼,拿起手帕擦了擦嘴,“不满意送给嫂子,你连日叨扰,也算应该的。” 邱佳楠气急,啪地合上盖子,“明明是你有错在先,这是我娘家,我嫂子都还没撵我呢!” 南枝太阳穴直突突,这两人之间的嫌隙绝不是拌嘴之争。 她岔开话题,嗓音有些艰涩,“平城没回来?” “我们没在一起,昨儿下午哥哥就回公司处理事了,我在外边儿耍了一天。” 南枝闻言,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把他身边的女同事过了一遍,没发现哪一个可疑。 “他倒忙得过来。”付京尧冒出一句冷冷的调侃。 邱佳楠把礼品盒往南枝眼前一推,“嫂子,送你了,一点诚心都没有的礼物我才不要!我回房了。” 南枝扶额,能预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抓奸,和事佬,哪一样都有够她忙的。 南枝没等来徐平城,徐母倒是打了电话过来。 “妈。”这个字让南枝有些恍惚。 “南枝,付家那边打来电话说佳楠和京尧闹脾气跑回来了?是不是去你那了?” “嗯。”见瞒不住,她只好承认。 “胡闹!佳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都要嫁人了,还动不动往哥哥家跑,小孩子的事,我们也不方便插手,你尽快想个招儿把她支走!” 南枝沉默了一会儿,“妈,平城他……” 他出轨了,我自顾不暇,您知道吗…… “妈知道他兄妹感情好,你性儿软,一会儿我再说说佳楠。” 还不等她回话,那边挂了电话。 南枝想了一天怎么和徐平城聊昨晚的事,却在晚上他踏入家门那一刻,不知从何说起。 晚饭饭桌上,气氛有些诡异。 邱佳楠眼红的跟兔子一样,未婚夫付京尧视若无睹,他好像真的饿了,专心吃饭。 莫不是两人又吵架了? 徐平城坐下,盯着邱佳楠,皱起眉头,“怎么了这是,哭成这样。” 丈夫头一个关心的女人是妹妹。 南枝肿胀的眼睛又想流泪。 邱佳楠却放下碗筷冲着南枝发难,“嫂子!你不想我在这待着就明说,我又不是小家子气的性格!才待了两天而已,你就发动妈来撵我,有必要吗!” 不待南枝解释,她的泪又像水龙头一样涌了出来,“我就知道,现在爸妈,哥哥最疼的人就是嫂子,嫂子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我哪还有什么娘家!我走还不行吗!” 她冲动起身,转身就走。 徐平城风一样,拉住她禁在怀里,低声训斥也是不忍的温柔,“胡说,你就是想住一辈子谁敢撵你。” 他回头瞥向南枝,眼底的不满几乎要将她溺毙。 看着眼前的兄妹情深,付京尧手指轻点了点桌面,不冷不热地开口,“平城哥这话说的,佳楠在你这住一辈子,你能赔我个现成的老婆?” 目光落在他霸道抓着邱佳楠的大手上。 徐平城察觉到,放了手,把人摁坐在座位上,自己也坐下,嘴上却没放松,“那你就别惹我妹妹生气!” “生气是一码事,就怕佳楠思乡之情过甚,三天两头地跑回汕城也是常事。” 徐平城眉眼一沉,别开话题,“不是说了别告诉爸妈?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说的。”南枝不背这个黑锅,“是付家那边打电话通气了妈才知道。” “那你就和妈串通一气来刁难佳楠?你想把她赶哪去?” 南枝咬紧了牙关,“我没这个意思。” “有没有你心知肚明,跟我回房,有事要跟你谈。” 他安抚地看了一眼邱佳楠,南枝被他大力拉得一个踉跄,差点跪倒。 两人在二楼,南枝坐着,徐平城站着,手里夹着根烟,眯着眼打量了她许久才开口,“离婚。” 南枝以为自己的心已麻木,饶是听见这两个字还是难以呼吸。 她不是过错方。 南枝深吸一口气,抬起发白的小脸,冰冷开口,“理由。” 徐平城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哭会闹,就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 “我心有所属,累了,坚持不下去了。”他闷了一口烟,才注意到她肿胀的双眼,顿了一下手。 “徐平城。”她起身,眼里的坚韧紧抓着他躲避的视线,“结婚的时候,你们徐家欢天喜地,积极殷勤!是我图南枝拿刀逼着你成的亲吗?” 她还是忍不住哽了一下,“从头到尾,你都是配合的,我以为你愿意的……” 再加上,他若有似无的醋意,不准她接近别的男性……所以她相信他对自己并非完全无意…… 如今看来,无关动心,不过是男人可笑的占有欲作祟…… 真是天大的笑话。 徐平城低下眼,看着她盈盈杏眼强忍的痛意,心抽了一下。 “我们徐家对不起你,欠你父亲一条命……可是,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说到这,他神色有一瞬的扭曲,“为什么当初你选的不是付京尧!” 南枝被这句话利箭剜心。 第五章 嫂子,我哥碰过你吗 南枝挺直了削薄的背脊,昨天她哭了一晚,胡思乱想了一夜,不是没想过离婚这一步。 但她没想到,他提得这么快这么干脆。 “她是谁?” 没了柔情的语调,略显冰硬,徐平城有些不习惯。 “你不必知道。也怪不着她,南枝,你才是第三者。” 一句话,将她的脊梁打弯。 泪珠儿滚趟滑落脸颊,她艰涩开口,“离婚的条件任我开?” “是。但是别让老两口知道,需要时配合我保持一下夫妻明面关系。” 南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其实,跟我们眼下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没了那张纸而已,这一年你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一颗滚烫的心彻底凉透。 “徐平城,你混蛋!” 对面二楼撕心裂肺的指控声,灯笼似乎都震了一下,邱佳楠惊了一跳。 “哥哥嫂嫂……好像吵架了。” 她抿抿唇,被付京尧的眼神盯得虚心地低下头,“我又不是故意挑事,说的都是实话而已。” 付京尧摩挲着筷子,低沉的嗓音,语意不明,“你哥的幸福在你嫂子身上,你嫂子伤心,他也别想好过。” 邱佳楠脸色一僵,做了美甲的指甲抠进手心。 徐平城看着崩溃的南枝,忽略心头的异样,态度强硬,“南枝,我既提出了离婚,是慎重考虑过的,你,别不让自己好过。” “是吗,不离婚,你要威胁我什么?”她空洞地流泪,眼泪砸在地面,“我还有什么可让人威胁的?” 徐平城的心因为她轻飘飘的语气,猛地一缩。 他承认,南枝是一流的好妻子,操持家务,孝敬父母,可是,太乖了,总差了点什么,他对她没有丝毫的兴趣。 南枝抹了泪,再抬眼,满目陌生,“罢了,让我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难得地,徐平城没有步步逼紧她,丢下一句话回了自己房间。 “南枝,聪明点儿。” 南枝在客厅坐了一夜,睁眼到天明。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憔悴的面容,怎么就过成了这样呢…… 徐平城房间传来动静。 她走出去,木然地看着丝毫不受影响的男人打着电话轻声询问着那边的人想去哪儿,还想吃什么。 “我同意。” 徐平城挂了电话,似是松了一口气,“嗯,东西我会让李庆拟好,到时候你看看有什么要添加的。” 南枝摇摇头,“我还有别的条件。” “什么?” 瞧瞧,眉头又拧起来了,好似她能痛宰徐家一样。 “我要你帮我把我妈妈的绣图抢回来。”她公事公办,嗓音没有任何感情。 她母亲一辈子固执,根本不想用人情绑定付,徐两家,绣园被瓜分,她一人顶着愣是没有求助,最后一败涂地,落下心病,手里24幅绣图也被霸占,是镇园之宝,保值无量。 不是为了托孤,这个人情,她一辈子不会提。 南枝心情复杂,如果当初一早求助,能够抢回来绣园的话,她的命运一定会被改写…… 他思忖片刻,“我可以给你五百万,外加西郊的一栋别墅,让你在公司挂着个虚职吃徐家一辈子的工资。” 图南坚定地看着他,“好,我全都要。” “绣图是离婚的必须条件,否则,我不离。” 徐平城紧了紧眼皮,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人。 他沉思片刻,“好。我答应你。” 南枝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下楼,回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 知道俩人吵架后,邱佳楠安分了三四天。 这天吃完了早饭,徐平城突然开口,“刚刚爸打来电话,他在徐家名下的庄园安排好了住处,让我带你们去泡温泉放松一下。” 老爷子打的什么主意,他明白,虽然不悦,还是执行了。 若是平常,南枝总会回他一句,“好的,都听你安排。” 视线忍不住落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吃着饭菜。 他心头不悦。 “好啊,江南水软,徐伯伯安排的最贴心。”付京尧附和了一句,末了他抬眼看向南枝,“嫂嫂可方便泡温泉?” 南枝一愣,旋即想起来他指的是她月事…… 呛了口饭,她稳了稳气息,点点头。 一行人出去逛了一天,邱佳楠小姐脾气上来非要付京尧背着她不可。 这也是融冰的好机会,南枝以为他会答应。 谁料想他一句,腰扭着了,把邱佳楠气得又炸了毛。 “什么时候扭着的!”邱佳楠气死,她以为他紧赶着来是哄她的,哪知这人是来撵着她杀的! 她口不择言,“怕是在哪个秘书床上扭着的吧!” 付京尧也不恼,灌了口水,拧紧了瓶盖,“哦?你在床底下趴着?” 饶是南枝,也差点绷不住笑。 “你!你没否认是吧!我就知道,你一直盯着阮清清,就是对她有想法。” 付京尧点点头,“啧,多看谁一眼就是有想法啊……” 南枝寻摸着他话里的味儿不对,就见他视线一转落在自己身上,似笑非笑。 她赶紧充当和事佬,“你们两个话赶话儿,都说的什么气话。” “嫂嫂都说是气话了,我可没当真。”他锁了车,跟着徐平城并排走进庄园。 “嫂子,你看他!总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在意,真不知道当初干嘛向徐家提婚!”邱佳楠委屈劲儿一上来就喜欢抱着人胳膊。 这个,恐怕只有付京尧自己知道,南枝还真回答不了她。 南枝没跟她计较前几天的误会,开口劝和,“你前脚来,他后脚到,这么急着见你,怎么会不在意,有时候嘴里说狠话,不一定是心里想的,你们互相服个软,就好了。” 邱佳楠仿佛听进去了她的话,一路上都若有所思。 还拉着南枝去了趟厕所补了个妆。 直到在房间门口分别,邱佳楠突然出声,“嫂子,我哥碰过你吗?” 南枝正瞧着门,徐平城打开门,南枝没听清,回头问,“你说什么?” 邱佳楠笑着眨了一下眼,“没什么。” 看着南枝和徐平城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她沉了口气,也许把南枝的话听进去了,付京尧来开门放她进去后,她从身后轻抱住男人的劲腰。 “付——京尧哥哥,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我喜欢你,在意你才忍不住吃醋的。”她走到他身前,搂住他的腰,“我们是未婚夫妻,你真有需求可以找我嘛。” 纤手解开他的衬衫下边的扣子,钻了进去,感触着指腹下温热的腹肌,一双媚眼儿横波,几近痴迷地望着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江南不止水软的……人也软。” 第六章 刺激,你也喜欢 外景私池为确保私密性,景色被围绕在砖墙里,刷卡进门。 温泉氤氲,两个私池隔着斜入的假山大花坛,互不干扰。 南枝裸着肩头闭眼享受着这份适意。 岸上传来动静,她懒得睁眼,无非是徐平城。 徐平城本没想过来,鬼使神差地他换了浴袍走进两人的私人泉池。 也许是她的声声质问太歇斯底里,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挥之不去,还有这几日的冷淡,他难得地想陪一陪她。 “你忘带水了,一会儿泡完口渴。” 他只着四角平裤下了池,靠在另一边,锐利的眼眸放肆地打量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平日旗袍下包裹的身段有多好,他最清楚不过。 “嗯,谢谢。” 不知是不是这静谧环境太旖旎配着她温柔的嗓音,徐平城眼底沾了点欲望。 但那不是对南枝的渴望,他想。 “绣园的事这几天我查了,从你叔叔接手6年来,其中牵扯众多,不只你们图家参与其中,一年半前京城丁家入股盘活局面,而且是最多,我打听到丁槐打算把绣园搬去京城,这就很不好插手。” “京城,丁家丁槐……”南枝完全没有印象,那时候她才17岁,经商的事她完全不懂。 眼下她必须依靠徐平城把绣图拿回来。 “24幅镇园之宝,这不是一件小事,南枝,我可以做说客牵线,你可以拿付家给你的嫁妆去入股绣园,你做控股人,哪怕把你的绣班扩大,这样不也很好吗?” 徐平城晓之以情,轻轻挪到她身边,胳膊贴着她的肩头,明显感觉到她瑟缩了一下,睁开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 他有些口干舌燥,喷出的灼热鼻息喷洒在她的粉色的肩头,喉头滚了滚,刚想开口。 南枝清扫了一眼他胸前的抓痕,不知是上次的没消干净,还是近几日新添的。 下一秒,人已经起身上了岸,软软的嗓音有些潮湿,“我只要绣图,那里摸索出来的每一种绣法,每一样细节,都是我妈妈的毕生心血,他们只是坐享渔利的寄生虫。” 靠她自己,远远不够。 浴巾裹了她姣好的身材,里面只着裹胸和平角短裤,“我泡好了。” “就算拿到手,怀璧其罪,后果你能掌控得了吗?” “这你不用操心了。” 今天他才知道,她的脾气也是够硬,小妮子还敢反威胁他。 潮热酡红的脸,配上充满凉意的杏眼,清纯娇媚糅杂一起,徐平城一时忘了移开眼。 “我先回去睡了,你慢慢泡。” 说完转身出去,细白的脚踝让徐平城眼底的情欲加深。 他轻呼一口气,拿来手机发了个信息。 南枝在挨着汤池一墙之隔的更衣间换好衣服直接回了房间。 想起来有几个学生的作业发给她,还没检查,她摸了摸手机,又在房间里找了找一圈。 难道忘在更衣室了? 她只好回去查看。 刷卡进了门,手机果然在更衣室软榻上静静躺着。 正准备走就听见池里传来的动静,让她顿足,她扒着半挡着的围墙,向左前方的池里看了一眼。 女人染着红蔻的白嫩脚丫在徐平城肩头晃动。 “嗯,你不怕她来。” “来了如何,嗯?” “哥哥……你坏……” “好乖乖,刺激,你也喜欢……” 亲眼目睹,她如被雷劈在原地,再不敢置信,事实摆在眼前。 紧接着心底涌起反胃,让她强烈地想吐。 南枝很快反应过来,强忍着恶心,颤着手举起手机点击录视频,却颤着点了拍照。 “咔嚓——” 糟了! “谁!” 徐平城机警地翻身而起!抓了衣服追了出去。 他发声的一瞬间,南枝飞速逃跑,不能让他发现,她拍了出轨证据! 徐平城脚步比她快,一瞬间她慌不择路。 隔壁泉池没关门!她一溜烟钻了进去关上了门。 她躲进试衣间捂住嘴。 徐平城已经追到门前,怀疑地询问,“南枝,是你吗?我看见你了。” 南枝下一秒想起来什么,赶紧关了手机。 她刚松口气,大门传来拨弄声,她心里咯噔一下,换衣间不安全,只有一层布挡着,没有实门。 想必谁把经费偷工减料,中饱私囊了。 她听着大门外的动静,跑了出去,两边格局都一样,树啊,亭啊,椅子啊,哪能挡住她!把手机塞到乱草中,刚跑到池边,池中石景四柱抱围,让她眼前一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了进去。 跟只毛毛虫一样翻进了石头缝里。 大门的拍打声骤然停止。 门外隐约有人聊天,她听不真切,接着门被打开,她紧张地缩了一下脖子,往下沉了沉身子。 “二哥要找什么,也不该上我这儿来,我倒要找佳楠,说了她先过来,人跑哪去了。” 徐平城冲进换衣间,又出来扫视一圈,脸色十分难看。 “你歇好。” 他沉着脸,见付京尧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抓痕上,没有多余解释,转身离开,还给他带上了门。 南枝泡在水里,听岸上没了动静,静静查看,见付京尧脱了衣服裹着浴巾下了泉池,她心里盘算着怎么出去。 付京尧取下金丝眼镜放到一边,闭眼休憩。 南枝思考着怎么才能不发出动静逃出去。 待了有十分钟,她探出头,付京尧好像真的睡着了。 怪不得他要戴眼镜,这张脸太具攻击性,性感杀伤力十足。 南枝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她刚翻出石缝,却还是弄出了点动静。 想往和付京尧相反的岸边轻轻走去,身后突然一道声音把她吓个半死。 “你来了。” 她僵着身子扭头,看到人还没睁开眼。 大概是把她当成邱佳楠了。 她犹豫间,付京尧已经睁开了眼睛。 南枝惊得没站稳,跌坐在泉池里扑腾。 “啧,笨蛋。” 付京尧过去把人摁进怀里靠在岸边,下巴抵着她的头,柔声细语,“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南枝完全不敢抬头,几乎是瑟缩在他怀里,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声,腰间的铁臂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逃无可逃。 第七章 吻错了,抱歉,近视得厉害 静谧的夜,虫鸣格外明显,叫麻了南枝的耳朵。 泡在水里她都感觉到他熨烫的体温把她沁出一层细汗。 她不敢吭声,又怕邱佳楠突然回来,小手艰难地推了推他,想捂着脸逃跑。 “不老实。嗯?” 他的唇擦过她的耳边滑过下颌,猛地噙住柔软的唇瓣。 大手摁在脑后,让她不能避开半分。 她像无助呜咽的小兽,在他怀里毫无招架之力。 两只手握紧了拳头,砸在他身上,却被他用仅一只手反剪到身后,迫她挺直了腰,昂起了下巴,任他方便撷取。 南枝觉得自己肺里的氧气快被他吸个干净。 要不然她怎么会全身发痒,几乎要昏过去。 男人的唇终于舍得离开她一秒,不给她张嘴的机会,又衔着轻咬厮磨。 她得以喘气,颤着音儿,没什么气势地带着点哭腔,“住,住口!我是……” 她没说完,整个唇又被堵住,男人闭着眼睛吻得虔诚,勾着她的舌没空说话,手又转到前面,锁着她的下巴,半分儿也逃不掉。 疯了。 南枝浑身轻颤,软了的腿踩着水眩晕感更是十足。 陌生的热流让她想哭。 付京尧吻到她的眼泪才停下来。 “啪——” 没什么力气的一巴掌,像是给他擦脸,人也后退了几步。 “你,你!” 她起伏着胸脯,脸上还挂着泪,就见他眯了眯眼,长臂拿起眼镜戴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反倒没有波澜,“怎么是嫂嫂。” “我……我……”她怎么解释? “抱歉,嫂嫂,我近视得厉害。” 他的表情带了几分歉疚,“对不起,怪我。” 南枝和他说不出个里表,转身就逃。 她捡起手机,才想起这副狼狈模样,逃回房间,要是碰上徐平城怎么解释? 不想付京尧慢条斯理地出现在她身后,他没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扔了件浴袍给她,“嫂嫂要是怕这幅样子被人看到,我倒可以带你出去。” 视线在殷红的唇上一扫而过,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就当是赔礼道歉,我请嫂嫂吃饭。” 南枝抓紧了衣服,套上浴袍,默认了他的建议。 车子稳稳驶出庄园。 南枝觉得自己今晚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疯狂。 一开始丈夫的背叛让她震惊,现在得知出轨对象是谁,她无比恶心。 看了一眼开车的付京尧,竟生出一股同情和相怜。 车子停在路边,他下车给她打开车门,“先换了衣服。” 知道她脸皮薄,还贴心地递上了一支口罩。 南枝脸颊飞红。 到了商场。 内衣店,他站在门外等候。 结账时,修长白皙的手夹着卡片抢她一步付了钱,嘴角噙着笑,“赔礼,别和我争。” 又带着她去了隔壁女装店,选了一条连衣裙。 总算是把湿漉漉的衣服换了下来。 “谢谢你。”两人回到车上,南枝捋了捋头发。 “应该的。”他手上操作着导航,中途接了个电话。 车载蓝牙放出来的声音特别大。 “二哥,听说你跑到汕城追老婆去了?” “什么事,说重点。” 他嗓音比车技还稳,“胡扯我就挂了。” 南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不是想投资搞什么定制非遗绣品吗?咱之前看好的厂房,现在城东丁家要和咱们抢,他怕是不知道是你在追这块地。” “丁家?他要就给他。” 南枝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怎么这么好说话?不会是提前探测了下面有棺墓,要坑丁家一把吧?” “按我说的做。” “好嘞哥哥,嘿嘿,就是,你看你忙着哄老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这边创意酒吧也忙着开张……” “要多少钱,从我个人账户上走。” 付京尧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 “哥哥~好二哥~人家怎么有你这么man的好哥哥~” 猛男突然撒娇,南枝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嗯,营业额我六你四。” “再见。” 那边干脆利落地挂断。 南枝没忍住,脸颊漾开笑窝,露出这几天第一个轻松的笑。 打开手机,注意到七八个未接来电,全是徐平城的。 敛了笑意。 她看向窗外,“咱们这是要回去吗?” “不急,逛一逛。” 他停好了车,带着她逛。 花灯,游船,湖上喷泉,江湖变戏法好不热闹。 结婚有多久,南枝就有多少天没有撒过欢儿了,想做好徐太太,不需要小女孩的天真。 湖边儿景色宜人。 南枝目光投向付京尧。 夜风里,他抄着裤兜站在湖边,头发被吹得凌乱露出性感的额头,眉骨立体,眼鼻线条优越,嘴边似笑非笑。 黑色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挽起的袖子露出手臂肌肉线条漂亮,有力的青筋顺着白皙的皮肤盘虬贲薄而下延绵至大掌。 刚刚箍着她的腰,生疼。 南枝想歪了,脸一红。 他只是以为自己是邱佳楠。 想起这个名字,南枝脑子里全是白花花的画面,跑到一边有些反胃,干呕。 快到中秋佳节,人也格外热闹,驻足的行人多是打量着付京尧惊人的样貌。 太过惹眼。 “怎么了。” 焦点中心走到她身旁,轻拍了拍她的背。 树下乘凉的老太太拿着蒲扇笑了,“一看就是新婚的小两口,你媳妇很可能有了。” 他倒是什么人都能聊两句,什么话都能接住,笑着,“谢谢,借您吉言。” 南枝站起身拍开他的手,眼里三分嗔怪,“你!怎么老是没个正经!” 头顶天大的绿帽不自知,还在这谈笑风生,胡乱打岔! 他眼底晃了晃深邃,低声开口,“正经人娶不到老婆。” 南枝一噎,“那,你就加把劲赶紧哄啊。” “哦?原来嫂嫂真的巴不得我们快走。” 南枝闻言摆手,“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你……” 她该怎么开口告诉他,你头发绿了…… “啊~”悠长地一声,“那就是舍不得我走?” “你!”南枝一口气没上来,小脸忽热忽冷,杏眼染怒,“言语放尊重点!” 不理他,转身就走。 走了一会儿,南枝回头,发现人不见了,她有些慌了,四处扫视。 付京尧不会把她丢下自己回去了吧? 第八章 他最喜欢哪个姿势 正咬着唇眺望,身前突然出现一只握着玫瑰的大手,红白相衬,最是浓艳。 “嫂嫂在找我?” 付京尧歪着身子从她身后探出身,笑颜盈盈垂眸瞧着她,“你急了。” 玫瑰烈香,薰得南枝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 应该是被他吓得,她想。 花在他手里晃了晃,“惹你生气了,给你赔罪。” 南枝叹口气,“我没生气,花就免了,不合适。” “啧,嫂嫂也这么难哄,言语上不当不可以,行为上不妥也不行……”他拨了一下含苞待放的玫瑰,“可惜了这朵花,那我扔了。” “哎!”南枝最是惜花之人,忙接过,轻轻开口,“给我吧。” 一朵花而已,它的意思本就是人给定义的,就当它是道歉吧。 “你这不是挺懂哄人的吗?” 怎么和邱佳楠就像两个斗鸡一样。 “她和你不一样。”他脸上染上灯牌旋转的彩光,看不真切表情。 南枝收回目光,“我只算是你一个亲戚,你都客气有加,她……以后是你身边人,二弟,你分不清轻重了。” 他混不吝一笑,上下扫了她一眼,“嫂子是比她轻点。” 南枝看他拐进一家饭店,看了眼玫瑰,暗下决心要离这人远点。 二人回到庄园,南枝在车上睡着了。 唇上的柔软异样让她躲了一下,睁开眼看到锋利的喉结,付京尧伏着身子给她解安全带。 意识回笼。 他很快起身,“嫂嫂先进去吧,我抽会儿烟。” 南枝回到房间,徐平城穿着睡衣临窗而站。 “不是回房睡觉,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 他转过身,走近。 “睡不着,出去吃了点宵夜。”她尽量镇定自若。 “南枝……”徐平城挑起她的下巴,鹰眼锐利,“你很大胆。” “我不懂你说什么。”她拂开他的手。 “我知道方才的人是你,你躲起来不觉得可笑吗?门卡只有我们两个有,进来的人不是你,能是谁?虽然提出离婚的人是我。过错方也是我,但是如果你不乖,绣图别想,甚至你的绣班也别去了。” 他还是习惯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把人扯进怀里,“别逼我对你动用手段。” 南枝强忍了一晚上的恶心终于爆发,“徐平城,你们这是兄妹乱伦!难怪,难怪徐家迫不及待娶我入门!为的是断了你们的念想吧!” 他们倒还落了个报恩的好名儿…… “南枝,你胆敢在爸妈面前胡说一个字,绣图别想,婚就算不离,你又能拿我怎样?” “恶心,卑鄙!” 徐平城无所谓一笑,“本不想闹成这样的,南枝,是你太笨了,把软肋暴露给我,既然你也同意离婚,咱们就劲儿往一处使,别惹我不高兴,嗯?” 南枝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蔓延四肢百骸。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 第二天,她不想看见徐平城,一大早就下去吃了自助。 刚坐下没多久,邱佳楠环手抱胸坐在她对面。 南枝头也不抬。 “嫂子,你知道吗,我真羡慕你。” 南枝没接话,吃了口小蛋糕。 “我们的事,你知道了。” 邱佳楠见她无动于衷,笑她装得平静,自顾自说起来,“徐家想要个女儿,我十岁被他们收养,十八岁时得知被自己二哥看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可我不能失去一切,也许是我骨子里就坏吧,渐渐地还真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见南枝停下了咀嚼看向她,邱佳楠勾起嘴角笑她心软好骗。 “嫂子,我性子要强。哪怕注定不属于我的东西,用过了也不许碰!” “他从没碰过你吧,那是因为他最听我的话……”她扬起下巴,挑衅,“嫂子知道,哥哥最喜欢哪个姿势吗?” 南枝几乎是把叉子摔进盘子里,刚吃进去点东西,几乎又要反胃吐出来。 “你不怕我告诉付京尧?” “去说啊,只许他付京尧拈花惹草,我不能排解寂寞?” 南枝心里咯噔一下,拈花惹草,他似乎……的确。 “你以为他知道了又怎样?就算付家退婚,我的退路还有哥哥,你惹我生气就是惹哥哥不高兴,到时候你的绣图……” 无耻。 南枝听出了她想脚踩两只船,徐平城是她最后的退路。 她没想到徐平城什么都和邱佳楠说了。 “不管绣园如何,只要我不签字离婚,我永远就是徐太太。” 南枝不善和人争执,气了个脸通红。 “那你可坐稳了,徐太太。” 邱佳楠妩媚地撩了一下头发,起身离开。 南枝被倒了胃口,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她,隐隐胃痛。 谁知邱佳楠又转身回来,弯腰在她耳边低语,“嫂子,忘了告诉你答案,他最喜欢侧着。” “啪——” 南枝忍无可忍给了她一巴掌。 “图南枝!” 她还沉浸在火气中,徐平城已经冲过来把人护在怀里,冷眼钉入她的眉心,“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哥哥,是我们不对,我们情不自禁,嫂嫂是最无辜的,我,我今天下午就走,对不起。” 邱佳楠伏在他怀里哭的声泪俱下。 徐平城给她抹着眼泪,心疼的不行。 南枝胃如刀绞,不想看这两人兄妹情深,起身离开。 南枝觉得自己的心病了,这阵子她吃不下去东西,心事压头,合身的旗袍,松了三分。 她知道和母亲当初抑郁的前兆很像,但她绝不能变成第二个母亲。 京城有事,付京尧匆匆离开。 南枝打起精神,接过许妈递来的茶饮了一口。 “这少爷又陪着佳楠小姐逛去了,哎,这妹妹跟老婆,少爷糊涂,怎么着也该带着你。” 南枝彻底麻木。 “老爷让你和少爷回老宅住两天。这姑爷都走了,佳楠小姐还抻着劲儿,这算什么事儿啊。” 是啊,这算什么事儿啊…… 南枝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换了身利索的衣服,不等徐平城,自己先去了老宅。 “爸,妈。” 她放下手里的礼品,轻喊了声。 “呀。”徐母惊讶,“你这孩子,怎么又瘦了。” 徐父也不忍心,“八成是你那好儿子的事!” 徐母不吭声了。 “那混小子呢,怎么没来。” “南枝,你性儿软,爸妈不好说什么,那是你和平城的家,你也该拿出女主人的款儿来,让佳楠别赖着不走。” 徐母说的虽有道理,却也生硬。 第九章 捉奸在床,上京 “本来好好的,只要她回来准搅得天翻地覆!京尧都回去了,她还在这待着干什么!” 徐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引狼入室,引狼入室!” “咳,你说话注意点。”徐母轻咳一声,提醒他南枝还在听着呢。 南枝静静垂眸,安静地,没情绪。 “好孩子,你为难了。回头我说说平城。”徐母起身轻抚她的背,安抚道,“京城那边儿,他们小两口的事让佳楠回去解决。” 南枝眼下无心其他,一心扑在徐平城帮她夺回绣图上。 入夜,徐平城带着邱佳楠姗姗来迟。 “怕爸妈不高兴,佳楠没敢来打扰。” 至于徐父徐母为什么会不高兴,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邱佳楠小心放下礼品,脸上是讨好的笑,“爸,妈,明一早我也马上要走了,叨扰哥哥嫂嫂好多天,我也不好意思了。” 老两口闻言才缓和了脸色。 心照不宣地用了诡异地一顿晚饭。 南枝去后院图个清净,在凉亭静静看着缺月。 偏偏有人打扰。 “是不是以为我走了,你们就离不了婚了?” 邱佳楠靠在凉亭柱上,嘲讽地看着她。 “小别胜新婚,只要我一句话,哥哥就会跟我走。” 她见南枝不理她,也不恼,“其实,我没想搅得你们两个到离婚这一步……要怪就怪付京尧,他提了亲,我有心跟他好好过……那天我还信了你的话三分,软了心反哄他。” 她脱得只剩内衣,付京尧差点把她丢出去。 邱佳楠闭了闭眼,觉得屈辱,“就怪他根本不是个男人,我才是上了当!嫁给他守活寡?” 她也是两难抉择,一头是已婚的徐平城,一头是冷冰冰的付京尧,不怪她整天疑神疑鬼,怀疑付京尧看上了哪个秘书。 哪怕嫁到付家,她享用不尽的荣华,她生理需求很强,要她守活寡,她做不到! 南枝没什么情绪,对她的话不理不睬,那天付京尧把她当成了邱佳楠,情动时身体明显是有反应的。 邱佳楠的话夸张了。 什么错都推到别人头上,她算是知晓了几分邱佳楠的脾性。 “所以,现在,哥哥还是我的唯一,我为他守身,他更是疼我都疼不过来。” 南枝不想和她同处,转身回了房。 邱佳楠一大早就离开了。 徐平城满身的阴郁,南枝也被波及。 从老宅回来,徐平城就投身进工作中,一天天的家门不迈一步。 南枝每天上上班,每天问问徐平城绣园的事,乐得清净。 直到邱佳楠走的第十天,这份平静被打破。 京城警局分别给她和老宅打了电话,让他们赶去一趟。 路上,老爷子接了付京尧的电话,她听了一耳朵,才弄明白怎么回事儿。 徐平城去了京城出差,又和邱佳楠搞到一起,被付京尧抓了个正着,两人动起了手,徐平城还打伤了付京尧的一个兄弟。 付京尧动了点关系,把徐平城押了进去。 徐老爷子是什么商人儒雅也不要了,将两人骂了半路,徐母一个劲儿地抓着南枝的手掉泪,“南枝,我们没想故意瞒你,就是想着你们能好好过日子的,平城能渐渐把她忘了,这……” 南枝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眼神空洞。 付京尧也没把事做绝,这件事没捅到付家长辈面前。 一行人进了付京尧的个人别墅,心里火急火燎,如坐针毡。 “几位远道而来,先用茶,付总马上回来。”佣人熟练地沏着茶水。 老两口看着南枝平静的脸色,她不哭不闹,反而反常,心里拿不准她什么情绪。 但此时他们更担心徐平城吃了多少苦头。 各怀心思间,没等多久,付京尧沉着脸走了进来,坐到众人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胳膊搭在扶手上,叠起腿向后一仰,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俊脸上挂了彩,眉骨上方缠着一圈纱布,眼角贴着小块纱布,眼镜下的鼻梁也挂了彩,却丝毫不影响他讲话的气势,凤眼一扫众人,冷冰冰地,“徐家——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徐父一张老脸羞得没地方摆。 “京尧,子不教父之过,伯伯先替平城和佳楠跟你道歉!”他站起身,态度诚恳。 付京尧一改往日的斯文好说话,不明哼笑了一声,“徐伯伯和我道不着谦,对不起我的人,我已经收拾了。” 徐父脸色难堪极了。 “梁家的独苗梁钊被徐平城打得肋骨断了两根,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梁显山三十八岁才得这么个宝贝儿子,眼下,让谁赔着脸去交代?” 他声音冷硬,不容置喙。 视线扫过南枝,很快移开。 “梁家?”徐父头疼,怎么还牵扯到梁家,梁显山那护犊子性格,曾经一块儿经商时,他媳妇被人调戏,他是掀摊子砸门的主儿。 “严重来说,梁钊可是警察,伯父说,袭警的罪名够不够他喝一壶的?” 付京尧眼底的墨色晕深,“至于邱佳楠……” 他垂下眼睫,没再继续说下去。 众人也屏息等着他发话,他没再说。 “京尧,你看能不能不退……”,徐母犹豫着开口。 “不能。”他冷声打断,“只是可以缓些日子。” 老两口心知肚明,这是他留给徐家最后的颜面! “徐平城欺人太甚,又恶劣伤人,我不会手下留情,谁来求情都没有用!” 语毕,他似不经意地看了南枝一眼,沉声吩咐,“送客。” 付京尧态度强硬,一行人来匆匆,走的时候步伐沉重。 “这是造了什么孽!”徐母一个劲儿地抹泪,“怎么就连人都见不上面,孩子指不定受了多少苦呢!” “他该受着!他大哥还有半年退伍,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儿,梁家,付京尧不松口,咱们能宣扬得满城风雨吗!” “那,佳楠她……” “你别跟我提她,好好的人全让她给勾坏了!她在这自生自灭吧,我徐家仁至义尽,不准她再踏入一步!” 怎么偏偏就是桃色绯闻——事实呢! 徐父话锋一转,“好孩子,徐家不能真这么一走了之,得留下个人给付京尧递台阶,你就辛苦辛苦,留下来求求情好吗?” 徐平城出不来,那绣图的事没人给她去跑了,南枝前几天才听他说有点眉目,眼下搁置了,徐平城要被关几天未可知,她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南枝也忧心。 她思忖片刻,点点头。 徐母一听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南枝,好孩子,我谢谢你,平城他糊涂啊!害他的他揣怀里疼,你这么疼他……” 南枝没什么动容。 “现在很晚了,先找个地方歇下吧,明天去警局看看能不能见上他,你们老两口再走。” 第十章 人生地不熟,求情,碰壁 一大早去了警局,说是案情特殊,只让律师见。 老两口满心不安回了家,留下南枝跟着律师跑案子。 “图小姐,这个的确是徐平城是完全过错方,上面又有人压着,你何不去和当事人聊聊沟通一下?” 南枝想着律师的话,打车去了付京尧的别墅,却被告知人去了公司。 她要了地址又跑去他工作的地方。 到了地方被前台拦下。 “不好意思小姐,见付总需要提前预约。” 她怎么预约啊? 南枝突然想起有付京尧的微信,打开聊天框,怎么说才合适呢? 现在这关系她该怎么称呼他? 京尧,妹夫——会不会刺激他?都不合适了,她想了想。 “付总,我是图南枝,在您公司楼下,有时间聊一聊吗?” 消息顺利发出去,她坐到一边等待。 一等就是一下午,也没个动静。 南枝锤了锤小腿,打了个哈欠,喝了一杯前台小姐为她端来的咖啡。 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十五分,这都快下班了,这地方这么大,她能等到人吗? 支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 直到公司前台都下班了,好心的提醒她,“小姐,小姐,我们要关门儿了,你别等了。” 南枝垂头丧气地走出公司,又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消息。 天色渐晚,她打了车回酒店。 洗漱完毕,徐父打来了电话。 “南枝,今天怎么样?付京尧有没有为难你?” “爸,没有,我还没见着他。” 南枝听着他的声音,昨天还中气十足地骂人,现在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心里泛酸,徐老爷子一直对她维护有加。 “好孩子,徐家对不住你,爸求你别因为这次的事儿和平城离婚好吗?我知道这次他伤透了你的心,等他出来我让他从长明街一步三叩拜到家门求你原谅!” 长明街,最近的距离到她家也得3公里,是最热闹的地儿。 这是霍着徐家的脸面来求她。 南枝沉默一瞬,没有应允,“爸,等平城出来再说吧,眼下,我见不到付京尧。” “你受委屈了,咱们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能和付家说上话的倒是有一家,只是这种事,怎么好托人家知道。” 徐平城这次给所有人丢了个烫手大山芋。 “我明天再去瞧瞧吧。付京尧他……不是刁钻的人。”支应了一天,南枝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对了,你有他联系方式?忘了把他电话给你。” “嗯。前阵子加了微信。”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 南枝置办了几套换洗衣物,这几天少不了奔波,挑了套方便的换上。 付京尧见不上,这两天她辗转了几个医院想先去瞧瞧梁钊,都没问到人。 她之前向前台打听过了,付京尧一般是九点去公司。 这次她起了个大早,八点钟就打车先去了他的住宅。 “不在?” 一颗心坠到低谷。 南枝眼神急切,“那请问他是九点去公司吗?” “这个我不清楚,付总的行程随时有变,这里也不是他的唯一住宅。” 佣人看她细白的脸,小巧的鼻尖都快急得沁汗了,也是不忍,“小姐,你要是有急事,可以先打电话预约。” “我……”发了信息,他也一直没理,早起她发了视频通话,响到底也没人接。 “能不能麻烦你等他回来了告诉他图南枝有事找他?” “好的,小姐,我会转达。” 佣人没拒绝,其实上次他已经告诉过付京尧,徐家一起来的那位小姐来找过他。 付京尧没有任何表示。 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佣人转身离开。 阳光有些干燥,南枝嗓子有些发渴。 她又去了付京尧的公司。 这次幸运地,一下车,远远地就看到几个人簇拥着付京尧正从里往外走。 她心里一喜,一阵小跑,却在下花坛最后一节踩空了台,跌在地上,膝盖传来疼痛。 眼睁睁地看着人就要坐进车里。 她爬起来,用生平最大的嗓门喊了一声,“付京尧!” 喊完之后,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脸烫得烧出红霞。 那人侧身往这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一眼她奇怪的步子,收回视线弯腰坐进车里。 “付京尧,等一等!”她急忙追了上去,车子缓缓起步,随即把她远远甩开。 可是,刚刚他明明看到她了,为什么…… 他不是,他不是……南枝恍惚,他不是怎样?没了邱佳楠这层关系,他和她不就是陌生人吗? 喉咙干渴得蛰痛。 摩天大楼的玻璃亮得她眼睛发疼。 水土不服,没意识到已经发烧的她,摇晃着晕倒在地。 再睁眼,高大模糊的影子站在床边说着话,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那人的袖子,生怕他离开,“付,付……” 嗓子像含了刀片。 “你醒了。” 陌生的声音,南枝松开手,看着转过身的男人,一时间没想起来他是谁。 这人虽有些年纪,却身形挺阔,站姿利落,一身藏蓝西服,眉眼冷峻,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水土不服,发烧,注意着点滴。”查房护士写完记录交代着,“家属多观察她的体温。” 南枝坐起身,“谢谢你。” 男人坐到一边,“平城媳妇,你怎么来这了?” 听他的话,他们认识?南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找到相关信息。 “我是纪家叔叔。”大概是猜到了她的疑惑,男人笑起来消了些冷酷。 南枝想起来了,纪家和徐家是世交,就是徐父口中能和付家说得上话的。 纪寒年纪五十左右,结婚敬酒时,徐平城重点介绍过,半年前茶叶上有点生意往来又见了一面,她一时没想起来。 “谢谢您,纪叔叔。” “你在这里,我有点意外,平城跟着来了吗?” 下车时,他都看见了,却没问她怎么追着付京尧的车。 “我自己来这里办点事,有几样绣法需要学习。” 见她不提付京尧,纪寒微微一笑,“你和京尧有来往?” 南枝明白他瞧见了自己的狼狈,“是,有点事相求。” “京尧……”他顿了顿,“在这一众小辈里向来是雷霆手段,你求他什么事儿,看这态度,怕是不好商量。” 他也好奇,付徐两家因为姻亲才走动,即便是看在徐平城的面子上,付京尧对她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南枝不敢多有透漏,想问他知不知道梁家小公子在哪个医院,又生生咽了下去。 “是不太顺利,没事的,纪叔叔,谢谢你。” “既碰见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联系我。” 纪寒不是客套,互留了电话,被秘书进来催促,才嘱咐了几句走人。 第十一章 嫂嫂见不着我,急坏了 南枝打完点滴回了酒店。 她不死心地翻出来聊天框,又给付京尧拨了语音通话,这次是被直接挂断。 头大。 她仔细想了想付京尧那天的话,发了条信息—— “我不是为了平城说情的,有别的事,可以见一面吗?” 虽然目前没退婚,但大家心照不宣。 没了邱佳楠这层关系,她在他面前挂不上级。 手机终于响了一下。 她赶紧抓起来看了一眼,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他只回了一个字。 “哦?” 能理她就好,她再接再厉,想了想关于他的一切有用信息—— “你不是对非遗刺绣感兴趣,是准备开展厅吗?我精通此道,手里有几个作品的版权可以免费供你使用。” 南枝盯着消息。 又是一个字。 “啧。” 她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这么古怪! 然后,那边彻底没了消息。 南枝一颗心被钓的七上八下,根本拿不准这人的态度是什么风向。 她仔细想了想,不想让付京尧觉得徐家让她留下是因为曾经的恩义,她好说情。 又发了一个消息—— 付总,如果是因为我身份尴尬,我可以走,徐家另派人过来还请您高抬贵手。 这次很快。 她刚发过去,那边立刻甩来一个戏园的定位。 “来。” 南枝心跳快了几分,赶紧换了衣服,按着他给的地址追了过去。 付京尧头上还裹着纱布,高大的身子靠在太师椅里,手指滑动着聊天页面,怎么看都不顺眼,眉心皱起烦躁的痕迹。 “什么事儿能让你付二公子烦成这样?”陆斯明盯他半天了,打进门儿就一副心不在焉,频频看手机的样子。 台上最爱听的昆曲儿,从头到尾,他是没看一眼。 付京尧扎了一块西瓜咬出汁,甜得腻人,浸了西瓜汁的红唇张口就是混话,“想睡别人老婆。” 陆斯明空耳了三秒。 “嘛?您说嘛?” 他是不是耳朵进化不完全,里面残留了胎毛? “你大爷。”懒懒地,没什么精神的调侃,付京尧看着果盘里剥得晶莹的荔枝,脑子里勾出南枝站在泉池湿身的画面,眼神幽深了几分。 “我说二公子,光知道你是斯文败类,不知道你混蛋成这儿样儿啊。”陆斯明凑近他,神秘兮兮地,“哪家的?” 付京尧捂了个蜜橘塞他嘴里,“你大爷家的。” “嘶——兄弟,你别被邱佳楠的事儿刺激得失常了,当初你亲自下汕城求娶徐家的养女,真是惊掉我们的下巴。” 院里长大的,最亲近的几个,谁的损事儿也不瞒着谁。 陆斯明吭哧一笑,“没想到你不出手便罢,一但看上,还真不是个凡人儿,绿帽子给你织得又大又圆,只是亏了梁钊跟你去捉奸,小东西被人打得现在还搁医院躺着呢。” 陆斯明突然住嘴,瞪圆了眼睛,“不是,你去捉奸干嘛带着梁钊啊?” 怎么不带他,他年龄大,身体抗揍,吃瓜的胃口还大。 “不是带着他,我抓人的时候,他正好在酒店查房,意外。” 断了肋骨,那是故意说给徐家听的。 梁钊不放水,三个徐平城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你还不赶紧宣布退婚,留着邱佳楠给你再织一顶帽子啊?” 手机响了一下。 付京尧翻过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嘴角勾起,起身摆了摆手,抽出眼镜带上,“我有正事儿,下场你接着听。” “哎,你这。” 聊天聊一半,不地道。 付京尧从后院走到前厅,一眼就看见南枝垂着手放在身前,乖得不行地在那等着。 不是上午见她的样子。 这会儿她穿着荷叶边打揽上衣,下身是简单的浅色牛仔裤,一双小白鞋,平日挽得规矩的头发,大波浪披在肩上。 整个人从上到下透着荔枝般的新鲜。 非常符合她的年纪。 稚气。 南枝搜寻着,一眼看见过道入口里的付京尧,忙过去。 几天不见,她怎么瘦得那么明显。 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徐平城。 “来了?跟上。”付京尧收回视线,留个阔背给她。 南枝打量着过道墙上表着的精美照片,男男女女,都是知名的戏剧演员。 擦肩而过的谁家公子哥,放肆地打量着她,一抬眼对上付京尧阴鸷的视线,讪讪地收起笑走了。 进了包间,付京尧大爷地往沙发上一坐,混不吝一笑,“嫂嫂见不着我,急坏了?” 南枝见他不是冷着脸的态度,反而松了一口气,没计较他的嘲讽。 也没提早上他的视若无睹。 在他对面沙发上坐下,思索着怎么开口。 “这徐家是没人了?把你一个女人留在这儿跑案子。” “这事闹大了对两家都不好看,我是他妻子,也该出面解决。” 南枝柔声开口,犹豫片刻,决定晓之以情,“付总,我知道你很生气,我得知平城出轨的时候也是极度崩溃。” 戏谑的嘴角随着她软软的声调慢慢放平。 “我们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哦?同病相怜?我的病能除根。嫂嫂呢?” 他仿佛叫顺了口,也许是一种揶揄。 南枝对上他仿若旖旎的瞳仁,心惊,她是迟钝,但不是傻子,付京尧的视线太过直白,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危险打量。 “我们还暂时不能离婚。”至少她要借力拿回绣图之前。 付京尧丝毫不意外她的答案,起身去博物架上拿了个小花瓶把玩,“嗯,嫂嫂果真是……当代王宝钏。好妻子,好典范。” 他踱步到她身后,双手撑在沙发上,几乎将她笼罩其中。 视线落在她放在腿上紧握泛白的双手,“不是千方百计想见我,怎么又好似这么怕我?” 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侧,耳廓如润玉飘花迅速泛红,南枝猛地起身。 “没。” 她眼里的防备惹笑付京尧。 “嫂嫂。”他喊得好听,中指点了点头上缠着的纱布,笑得玩味,“我头还疼着呢,你就想让我把徐平城放了,我是不是给你很好说话的错觉?” 南枝觉得是。 在汕城,他风趣不吝,的确带偏了她对他的判断。 “妹夫……” “别。”付京尧抬手打断他,仿佛烦透了这个称呼,“帽子太重。” 南枝一噎,那为什么你一口一个嫂嫂,“付,付总,求您高抬贵手,就,就念在……” 念在他对邱佳楠也有过的情意…… “我记得你结婚时,付家出了一笔嫁妆。” 付京尧突然提起这事儿,南枝有点懵。 第十二章 我睡他老婆,嫂嫂觉得公平吗? “是。” 听见她承认,付京尧直起身,点点头,“所以别拿付家和图家这点牵连来求我,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那,你怎样才能消气?” 他油盐不进,南枝脑子一团乱。 “一个给我带了绿帽的男人,我还要好心地把他放出来,嫂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笑得没有温度。 南枝咽口水,意味着被绿的这个人是缩头王八。 他姿态恣意,潇洒点了根烟,缥缈的烟雾模糊他脸上的几分认真,“想我消气,我有个想法,嫂嫂帮我拿拿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的眼神混着烟,浓得看不清底色,太危险,南枝下意识往门边靠了靠。 “什,什么?” “他呢……”他的嗓音,向来懒散着拿腔拿调的时候分外好听,“睡了我未婚妻。” 恶劣一笑,“我睡他老婆,怎么样,嫂嫂觉得公……” “彭——” 回答他的是快如闪电的关门声。 南枝已经兔子一样闪出他的视线。 付京尧滚了滚喉结,胸腔里闷不住的笑抖着肩膀发出声。 陆斯明找过来的时候,差点和南枝撞上,他吓了一跳,接着就听见屋里畅快的笑声。 这嘛情况? “你,你真疯了?”陆斯明不可思议,什么时候见他乐成这样过。 “刚出去的是谁?一副良家妇女被吓破胆的样儿。” “是你大爷。”付京尧嘴角咬着烟,黑瞳碧波,嘴边仍是浅笑,“刚忘问你,新公司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和丁槐进展如何?” “丁槐精着呢,以庙太小,资金还算充足为由拒绝咱们注资,说起来,他要把汕城的绣园搬到这儿来,没少折腾,按说需要大量现金才是。” “哼,大量现金流放着不要才有鬼,打着非遗的名头,一个绣园才几百号人,单单独家定制作品就能给他赚多少钱?比什么洋玩意儿高奢都保值。” 他低忖,“我妈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注资不行,那就合作,回头我约他出来谈。” 众所周知丁槐灰色地带出身发家,没少暗中洗钱,后来莫名金盘洗手开始跑到汕城折腾刺绣。 付京尧总觉得哪里不对,但黄赌毒查了一圈,他的确干干净净。 “我说你会不会太折腾了?公司还不够你忙的?又捣鼓什么定制,管得过来吗你?” 陆斯明感慨。 “谁说我要管了?” 他捻了捻手,漫不经心。 “您是不是真吃撑着了?”陆斯明摇头,不可思议。 “你只管盯着工程,完工了自然有人把它运营起来。” “折腾,你是真以为自己有十个分身……阿姨那边的情况好转点了吗?请来的国外专家起点作用吗?” 陆斯明愁眉苦脸,“你这头,未婚妻挑了个养女邱佳楠,气得付伯伯吹胡子瞪眼,他要是知道这女人搞出这么出事儿来,我怕他会……” “还是老样子,吊着命。”付京尧敛了笑,喷出刺软的烟雾,垂眸轻嗤,“老爷子身子骨棒着呢,越气活得越结实,怕他做什么?” 末了,眉头微挑,眸心沁入一股狂傲。 “能奈我何。” “你……”陆斯明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活得松快点儿。” “我是小心眼儿的主儿?”付京尧猛吸一口烟,眯着眼轻浪狂放。 陆斯明打量了他一番,“你跟徐平城动手,旧伤没复发吧?” “没。”他垂眼敛下情绪。 陆斯明离开后,付京尧摘了烟摁进烟灰缸,打开手机点开一段监控视频。 画面里三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宋婕,一个是南枝的母亲许云画,一个是城东丁家的丁槐。 画面没有声音,一直是许云画在激动地输出,宋婕表情冷漠,直到宋婕拍案而起,许云画打了她一巴掌撂下一句话,气愤离去,丁槐起身和宋婕说了什么,宋婕惊得跌坐在沙发里,精神恍惚。 这是一年前,宋婕精神崩溃轻生前三天在咖啡厅和许云画丁槐碰面的监控,监控的拷贝原带他手上还有,只是声带受损,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他像往常一样,一遍遍地重复观看着,眼神平静,若有所思。 宋婕昏迷之前手里有桩悬案,和丁槐有关。 更何况丁槐身边养着丁敏章,到底是何用意…… “图南枝。”三个字在他舌尖绕出暧昧的韵味,眼角挑起邪气。 南枝是被吓破了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酒店的。 徐平城的事没有进展,付京尧太可怕,他的可怕就像是吸血蝙蝠一点点麻醉你的神经……像她这样的迟钝动物发现痛痒时估计已经被吸干殆尽。 她几乎想立刻回汕城躲着去。 水土不服,继发烧后又让她开始拉肚子。 冲进厕所,她被门后的小广告吓了一跳,怎么那么多代孕小广告。 有的是贴纸,有的干脆是油墨,有好心的小姐妹用口红或者钥匙把联系方式刮得残缺了。 她出去洗手,保洁进去打扫,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姨,厕所门后的广告没人投诉吗?酒店怎么没处理?” 保洁阿姨见怪不怪,“有啊。这种事情哪里处理得完,每天那么多事,谁盯着它啊。” 南枝皱眉。 等人打扫完了,她翻出一串钥匙,开始破坏工程。 门是下午刮的。 人是还没刮完被带走的。 有上厕所的举报厕所有可怕的异响,她被以破坏酒店公物被扔进警局教育。 警察叔叔看着她瞪着杏眼自己还正义感十足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小姑娘,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看起来一副涉世未深,清澈愚蠢的样子,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可不是嘛,南枝就是22岁一毕业就嫁给了徐平城,操心的都是不痛不痒的家务事,人生最大的创伤除了父母的去世,就是家道中落后的压力,感情上最大的苦就是徐平城的无情。 “你这破坏人家设施,严重的可是要拘留的。” 看她满脸的正义,没有反醒的意思,警察严肃起来。 “他们胡说,我才弄了一个门,他们就把所有的门都算到了我头上!” 警察叔叔心里发笑,被逮着的可就你一个。 面上仍是严肃教育。 南枝心里呕极了。 赔偿了酒店,她又被教育了一顿。 深刻地意识到三思而后行。 她买了个行李箱开始打包,气呼呼地,什么徐平城,什么付京尧,什么小广告,她管那么多干嘛。 她开始无比想念汕城,想念许妈,想念家乡的茶,想念绣班的学生,想念家乡的热闹。 在这才待了四天,她又烧又拉,身心疲惫。 第十三章 当我赔罪好不好? 南枝没走成。 临出发接到了纪叔叔的来电,邀她帮一个忙,南枝念着医院的事,答应了,她想着不迟这一天。 纪寒派人接她去了谈合作的地方,选在了马术场。 “南枝,你不用紧张,等一下你只跟在我身边帮我听听,给一些专业的建议,让叔叔心底有个数。” 纪寒嘱咐了几句,又话锋一转,“我本来是请了刺绣协会的会长,没想到她下午住院了,我想起你精通此道,昨晚才赶紧联系你,还好你还在这。” “我隐约记得纪叔叔是做茶叶生意的。” “呵呵,该放权就放手,那些都交给小辈们打理了,我这是找点儿新鲜的门路玩玩。” 纪寒的秘书拉开铁门,眼前一片开阔,南枝跟着纪寒进入俱乐部大厅,会客区坐着的人让她脚下一顿。 付京尧叠翘着腿坐在单人沙发里,上身是冲淡血液的粉色白底薄款卫衣,下身浅咖色宽松裤脚休闲裤,脚上是同色系休闲板鞋。 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温柔醇厚的色彩里。 如果忽略昨天他说的话,南枝会以为那是个斯文温柔的男人。 截止在他开口前。 “纪叔父。”付京尧起身,视线落在往纪寒身边躲了躲的南枝身上,微微挑眉。 “这是……平城嫂嫂。” 别人听不出来,南枝却清楚感受到他语调里的戏谑。 躲也躲不过,装不熟,谁不会? 她淡淡点头,“付先生,你好。” 纪寒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气场。 “呵呵,南枝太客气了,你喊声弟弟也不碍事,等佳楠嫁过来你们以后少不了走动。” 他实在捉摸不透这两个年轻人的关系,习惯性和稀泥。 三人坐下。 “丁槐迟到半个小时了。”付京尧嗓音淡淡,“他是怕沾上我们,生怕甩不掉。” “他的身家背景在那搁着,对你自然是忌惮更多一点。” 毕竟付家老爷子还有政治身份,他一个灰色地带蹦跶的,自然什么都谨慎。 南枝端起水饮了一口,竖起了耳朵。 丁槐,现在绣园的话事人。 “说起来,他手上的绣园是……”纪寒话没说完。 “之前是图家的。”南枝轻扯嘴角。 “南枝母亲在世时,一副春彩江南岸堪称为绝品,现在在丁槐办公室挂着,谁求他都不舍得割爱,真是一绝。” 南枝心痛,那是父亲死后,母亲伤心欲绝,投入心血4年整,绣出来的最后一副作品,也是纪念她和图鸿的初次见面。 自此后,一直到临终前,许云画不再亲自绣作品。 图家被瓜分殆尽,去年母亲走后,她连这幅作品都没能保下,被叔叔以母亲依然是绣园的人,作品版权在图家绣园为由强行带走…… 随着年纪的增长,南枝越来越清晰母亲的心痛绝望。 “我来迟了。” 南枝抬眼看向来人,竟着一身民国长袍,身量不算高挑,五官温和端正,步伐沉稳,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丁槐赔着笑脸,视线对上南枝的眼睛时,向来八面玲珑的表情僵了一瞬。 付京尧将他的一举一动敛在眼里,若有所思。 几人寒暄了一番。 丁槐开始摆手吐苦水,“别提了,我是不想让两位掉刺绣坑里才三番两次拒绝,我接这个绣园也有一年多了,你们只是看着一副绣品天价,一副两米的定制就得花我们10个绣娘4个月的时间。哎,时间都是成本!投进去就难停下来。” 付京尧轻笑,“用时是长了些,也不是全然,保值方面丁总是只字不提。” 他伸手介绍,“南枝,和您的绣园还有些渊源,我们从她也那了解一些东西,也并不是闭眼摸索。” 丁槐这才将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脸上,酸涩一笑,“故人之女,见之触情啊。” 南枝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他脸上的哀痛不像是演的。 “丁总和家父家母是旧识?”南枝见到他本人,也唤起一点点印象。 “你小时候我常在图家,还经常抱你呢。”他似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只可惜分别后各奔东西,再想念故人,也唯有祭酒两杯。” 几人又聊到投资合作上。 南枝默不作声。 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 纪寒将她带出去,“南枝,方才他说这么多,有几分可信?” “他说的不错,手工绣定制耗时长,如果是教学销售一体,前期投资多,时间长,需要坚实的资金链,不过后期回报大,稳定住后利润宏观。” 纪寒点点头了然。 “纪叔叔,那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南枝脑子里快速回想着查过有关丁槐的一切资料。 心里那摸不准这人的话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她还不算太傻气,毕竟能在灰色地带立足的人不会像他表面这么简单。 南枝失神的烘干手,一边走,脑子里全是妈妈的绣图…… 直到撞上一堵肉墙,她才回神。 付京尧双手环胸看着有点呆的她。 “你不认识丁槐?” 他见她摇着头防备地退了两三步,才犯想昨天的逗趣真吓到她了。 他不由得放柔了语气,“真怕我了?” 额头的纱布已经无影无踪,似是有些没招儿,轻挠了挠眉心,“你不想见徐平城了?” 南枝这才正眼看他,“你会让我见吗?” 按理说,他不会。 咬了咬牙,点点头,“见,让你见,当我是酒后吐真言赔罪,好不好?” 真言…… 南枝差点被他绕进去,小脸气得飞红,“你实在是过分!” 突地一道娇小的身影扑了上来挂在付京尧手臂上。 “付二哥!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好久没陪我比一场了!” 纪念晃着他的胳膊,“我都准备好了,快去换衣服。” 又像是才看到南枝,语气不善,“她是谁?” “她是你爸爸请来的顾问,图南枝。”付京尧抽出她抱着的手臂,向南枝介绍,“这是纪叔叔的女儿,纪念。” “图南枝?你也认识她?” 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嘛。 “你选好马匹了没?”他不接话。 “你陪我一起嘛。”纪念重新攀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 付京尧拿开她的手,纪念表情幽怨。 “一起来。” 他瞅着南枝不情愿的样子,“结束了带你去见他。” 似是无奈,声音懒得人耳朵发软,“好吗?我的好嫂嫂?” 南枝眼神亮了一下,又瞪他一眼,“你说话算数。” 他混笑,转身留下一句,“还能骗小孩儿?” 纪念快步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瞪南枝一眼。 想到能见到徐平城了,南枝心里轻快了一点,抬脚跟了上去。 第十四章 就这么急着见他? 纪寒和丁槐在门外的休息区,看着广阔场地上的年轻人。 “前些日子西郊那块厂地,没想到最后被你拿下了。” 丁槐闻言,儒雅一笑,“侥幸。” “京尧比你盯得早,想是他早有意与你谈合作的事,有意相让。” 丁槐笑纹更深,“这付家小公子行事令人捉摸不透,我老了,和年轻人的头脑较量不起,手里有个能糊口的生意实在不敢轻易吐口啊,我没想到他会亲自来约我谈,诚意十足,我才没法拒绝。” 纪寒但笑不语,信你个鬼。 远远地看着自己女儿纪念黏在付京尧身边,付京尧却转身以抱小孩儿的姿势掐在南枝腋下,将人抱上了马,蹬马而上落座在她身后。 眼底闪过讶异。 “京尧哥哥!不是陪我比赛吗,你这是干嘛。”纪念小女孩儿脾气上来,不满地瞪着南枝。 南枝被付京尧圈在怀里,脸色变了,手抓紧了他扯着缰绳的胳膊,变了腔调,“付京尧,我没骑过马!我害怕,我不要!” 身后轻笑声从胸腔熨着她的后背。 “我教你,抓我胳膊做什么,抓缰绳。” 南枝忙将手抓住缰绳,双腿不自觉地夹紧马腹,生怕掉了下去。 付京尧这才看向纪念,哄小孩儿般,“人家远道而来,来者是客,不能晾着,我教教她,你先自己玩去。” 纪念不服也没办法,忍着脾气下了马,去了一边的靶射场射箭出气。 “腰太硬。” 大掌轻拍了拍她身侧,耳边是平稳的声调,“别紧张,腰臀轻摆跟上马步的节奏。” 南枝浑身更僵了,扭了扭身子,“付京尧!我不要学什么骑马!放我下去。” 殊不知落在远处一直注意他们动静的纪念眼里,她好似在窝在男人怀里扭捏撒娇。 “不要脸。”纪念气得连射了三支箭。 “还要不要见徐平城?” 轻飘飘的一句话,身前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嫂嫂真是现实,这么想见他啊……” 头顶呢喃了这么一句,南枝还没缓过神,马身一颠。 她结实地靠在身后人的胸膛,身下的马匹快速奔跑起来。 “啊——” 空旷的马场,她的尖叫声扩散得不远。 “付京尧!”肾上腺素猛地飙升,一颗心快跳出胸腔。 她扭身姿势别扭地双臂紧攀上他微躬的颈背,侧脸贴着肩头,抬眼是他优秀的下颌线,再一次领教这个男人的恶劣。 跑了没多久,马步逐渐平缓。 “吓坏了?”感觉到肩膀上的肉都被她抓疼,付京尧低睨着她,眸中浸着几分冷漠。 “为了徐平城什么都愿意做?” 没有玩味,没有多余的情绪。 南枝不语。 “人傻好骗,你以为他们是这次才搞上的?” 他的话直白粗鲁,“山上,车上,船上,庙里,酒店里,不管是在汕城还是京城,能调查到的光你们结婚这一年幽会就不下于十次,更别说,在徐家的这些年,甚至可能你们睡过的床……” “别说了!”她伸手捂住他的唇。 他拨开她的手,“我手里有这次捉奸在床的高清图片,嫂嫂离婚时若需要,我好心奉上。” 难堪直白地戳到她眼前,南枝狂跳的心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刺痒,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疼。 他继续,低头凑近她香馨的耳垂,水滴白净中一晕粉色刺激着他的瞳孔,“当然,若是你什么都吃的下去,可以当我没说。” “你呢,为什么不直接退婚?”几次接触下来,她也搞不懂这人的行事风格。 “毕竟也是当初千方百计求来的。” 南枝了然,她何尝不了解这种心情? 她也听闻当初付京尧求娶邱佳楠和付老爷子闹得非常不愉快。 沉默良久。 叹息。 “你放我下去。”她颤着声儿。 “慌什么。”他悠悠调转马头,身子随着马背的轻拉慢步,前后轻晃,圈着身前的人,“嫂嫂在汕城,不似活人,还是刚刚有活力些,喊的……分外好听。” 南枝侧头,挑眼瞪他,骂人也是吴侬软语,“无赖。” 他低眉,对上她灵气的杏眼,笑意盈盈,“好好的怎么又骂人?我哪句说错了?” 见她说不过干脆扭过头去,唇角勾起,双腿发力,“坐稳了。” 快马飞驰。 疾风扑面,发丝缠绕着两人,分不清落在谁身上。 呼哧风声中,两人的气息混腻不分你我。 南枝在颠簸中逐渐接受这前所未有的高频率逆血刺激,一颗心仿佛被强行灌注新鲜血液再次狂跳起来。 跑了一圈又一圈,她放松了身子不自觉把身后的怀抱当成了舒适的依靠。 下了马,腿有些软。 付京尧将缰绳递给工作人员牵走马。 纪念围了上来,“学得怎么样了?” 弱柳扶风,婀娜病姿,就是让她学个两年,她就不信南枝能比过自己! “不怎样,这学生,打死陆斯明都不能收。”付京尧笑睨了她一眼,风流影转。 纪念闻言笑了。 付京尧迈开步子去换衣服。 纪念和南枝跟在后面。 “京尧哥哥有未婚妻。” 冷不丁的一句话,南枝看向纪念,“嗯,我知道。” “不过,我才是付伯伯最喜欢的儿媳妇人选!”她的小脸上充满了不服,“邱佳楠一个养女怎么配得上他!” “无所谓配不配,大概是他喜欢吧。”南枝淡淡的。 却戳到了小姑娘的痛点,瞪她一眼,“哼,还没结婚呢,谁知道会怎样。” 说完,也不觉得自己的话矛盾,她跑上前去缠着付京尧,要他答应下次抽时间陪她玩。 南枝换好了衣服,满怀期待等着付京尧兑现承诺。 却等来了意外之人。 丁槐。 “南枝。”他笑得温和,“刚才人多不方便叙旧,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南枝礼貌一笑,她倒是觉得无旧可叙。 “你妈妈去世304天了。”他眼中似有泪光,“你完全继承了她的优秀,年轻有为,我听说汕城刺绣协会都向你递出了橄榄枝。” 这是上个月的事,绣圈就这么大,他在汕城有绣园,知道也不意外。 只是讶异,他对妈妈去世的日子如此惦念,精准。 “是。” “我接手图家绣园时,已经被经营得一塌糊涂。后半年才缓过来劲儿,正赶上本地招商投资,已经看好了场地,很快就能陆续搬到京城。” 他目光慈爱,“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绣园?” 对于他的善意示好,南枝有些意外,也有些心动。 “谢谢您,只是汕城还有事我没处理完。” 他摆摆手,“不急,这边绣园还要半个月才能运行起来,丁叔叔这随时欢迎你,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您慢走。” 南枝看着他的背影,对他的提议心动,她不是没想过进绣园,之前经营权在图家旁支手里,对她一万个防备,根本没机会进去。 只可惜他们只懂抢食,却根本没有本事护食! 第十五章 他像要碎了…… “丁槐和你说了什么?” 付京尧不声不响站到她身旁。 南枝心提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 付京尧垂眼看她,“嗯,我跟纪叔叔打过招呼了,我们先走吧。” 南枝没有犹豫,跟着他上了车。 “见到他想问些什么?”他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离开。 南枝没有回答,反问,“你打算关他到什么时候?” 他混笑,半真半假,“这不也算是给嫂嫂出气吗,怎么,这就心疼得厉害了?” 南枝脸色认真,“我不希望他在里面关着。” 婚姻没了续存的必要,但是利益牵扯还剪不断。 付京尧喉结滚了滚,沉默不语。 一路无话。 到了地方,他停车拉起手刹,“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去吧,别……” 关门声打断他的话,他看着小跑的身影,舌头顶了顶腮,眸色浑浊。 南枝被带到小房间,不一会儿徐平城被押着进来。 南枝捂住嘴,他的伤比付京尧严重得多。 哪里见过如此狼狈的徐平城,她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徐平城有一肚子话要问。 “付京尧怎么肯让人来见我?你见到佳楠没?她怎么样,还在京城,还是回汕城了!付京尧有难为她吗?” 她这几天的奔波是笑话。 目光渐渐凉下去,南枝嗓子发干,“爸妈都已经知道了,见不到你,已经回去了,我没见到邱佳楠。” “那就是付京尧把人关起来了!付京尧手段狠辣,南枝,你是她嫂嫂,她在京城没有依靠,你要帮帮她,带她回汕城好吗?付京尧不会轻易放过她……” “徐平城,犯错的是你们!” 他的一连串关心要榨干她肺里的空气,“你是不是忘了你提了离婚。” 徐平城一滞,“付京尧怎么答应你来见我的?你再去求求他放我出去,我必须得把佳楠安顿好。” 原来心痛到极点,每一根神经都是绷紧着在刀尖上反复摩擦一样…… 她竟然笑出了声,泪不受控制地抖落,软软的嗓音温柔又冷漠,“徐平城,我图南枝是垃圾回收站?你凭什么以为在出了这种事后我还死心塌地爱着你,帮着你?” 徐平城看着她愤恨的眼神,有一瞬间恍惚,闪过她总是温柔照顾他所有情绪,笑意盈盈的模样。 南枝是典型的温柔似水,包容着他一切坏脾气。 他习惯性地以为,只要他给点甜头,她就会乖乖回来,柔顺地待在他身边,哪怕他提出过离婚…… 他忘了她也不过才23岁…… 也忘了再温顺的猫急了也会亮出利爪。 南枝轻抚去眼泪,一举一动是打小培养的稳妥优雅。 徐平城也曾感慨,她出尘得不像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图家父母把她娇养得单纯,连一丝任性的浊气都没有。 “我不会管邱佳楠任何事,徐平城,我不欠你们徐家一丝一毫。” 南枝冷冷地看着他,“你要是还有一分良心,遵守承诺,事情办完了,我签字离婚做陌路人,你和邱佳楠天高海阔!” 他沉声,“那你求求付京尧赶快把我放出去,我也是急着帮你拿回绣图。” 南枝皱眉,“你惹这出事,他没连罪我已是高抬贵手,我拿什么去求他放了你?” “不管身段放得多低,你能坐在这儿,说明他总不会为难你,至于拿什么求,他提什么要求,满足就是。” 徐平城急着出去帮邱佳楠,张口就来,“你想想是不是?” 南枝忽然就放空了一般,她怎么就浪费了一年时间去爱着这么一个男人? “南枝,我已经查到丁槐的手里绝对不干净,他本就是灰色生意发家,挂羊头卖狗肉洗钱都是他常玩的手段,等我查清楚拿了他的把柄,绣图很快帮你拿回来!” 南枝从警局出来想着徐平城的话,好似丢了魂儿一般。 “小两口说了什么体己话?瞧把嫂嫂高兴的。” 付京尧看着她失神的小脸,冷冷扯唇。 “你可以把他放了吗?” 低低的声音,若不是他竖着耳朵,都听不清她在嘟囔什么。 “那要看嫂嫂的诚心了。” 南枝木然地看向他的唇,回忆岔到温泉的那个吻,鼻腔发热,“怎么才算诚心?” 她不明白付京尧那天的话到底是被气急的报复,还是他真的对她怀有别样心思。 可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愿意。 “跟我。” 南枝心神一惊,下意识手放在车门把上,准备随时夺门而逃。 “跟你,是哪种跟……” 他像看傻子一样,眼底顽笑,恶劣出声,夹杂着难以分辨的情绪。 “自然是你跟着徐平城那种跟法,你们都用过什么姿势?咱们都来一遍。” 南枝着实难以接受他的直白孟浪,吓得已经推开了车门。 腰被人揽住,整个人被他勾坐到腿上,方向盘抵着她的后背,她双手撑在他胸膛上,慌乱,“不可以!付京尧,我是你嫂嫂。” “我唯一的亲嫂子好好的在检察院跟我哥一起上班,你是我哪门子的嫂子,喊你几天嫂嫂,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嗯?” 大手凝脂和细皮玉肤混为一色,他掐着她的下巴,看她惊得像个脱兔,眸色加深。 膝盖跪抵在他腰两边,大掌摁在她腰后施压,贴合无缝,南枝羞愤难忍,乱拳砸他,难忍委屈,“给你带绿帽子的又不是我,你为什么逮着我欺负!” “不是你送上门让我欺负的吗?” 他说得认真,南枝愣了一下,鼻子眼睛一起发酸,不要钱的泪开闸倾泻。 “你们……”她捂住嘴,低垂着头,细细地啜泣,摇着脑袋,“你们都好过分,呜呜,我要回汕城,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你该报复的人不是我,你好可怕……” 她哭得难以抑制,他静静把玩着一缕头发,缠绕在手指上又滑开,黑与白交缠,任她发泄。 一声声指控啜泣略显疲惫。 良久,车窗外的嘈杂掩了一声短叹。 “别哭了,嗯?没打算欺负你。”他轻拍着她的背,低声轻哄,“别哭了,南枝。” 似是妥协,“明天就放了他。嗯?” 南枝惊讶地抬脸,他眼底的温柔要将她溺毙,心不受控制地不安,“你,你没骗我?” “不骗。”大手松开对她的禁锢,掐着细腰抱她放在副驾驶,“送你回去,明天就放人。” 阳光擦去他一半的表情,南枝没由来地觉得他不真实地像要碎掉。 心漏了一拍。 第十六章 情丝缠在别的女人身上 谁都没想到付京尧突然的松口,但走的时候都没有犹豫。 南枝坐在动车上,隔着过道是相依偎的徐平城邱佳楠,如同普通夫妻。 “哥哥,回去了怎么办?爸妈那关怎么过?” “别怕,有我在。” 听着徐平城的低哄声,南枝不可抑制地想起另一个总是戏谑的声音。 她打开聊天框,想着这几天,他压根没有为难过她,还提前放了人出来。 怎么都好像没向他道句谢…… 南枝滑开手机,编辑—— 谢谢你,付京尧。 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她的心猛一揪紧。 转念一想,也是应该的。 南枝揉了揉胸口,那股感觉却越越揉越沉重。 南枝回到朝思日想的汕城,心里没有半分雀跃。 她的魂儿游荡几天好像丢在了京城。 京城满大街在传付家二公子和未婚妻性格不合,分道扬镳,当初求亲求得多轰烈,令人唏嘘。 汕城满大街都在传,徐家二少爷徐平城对老婆宠上了天,小两口吵架,为了哄老婆,丈夫从长明街一步一叩首,叩回家门口。 “跪下!” 徐平城和邱佳楠双双跪在老宅祠堂。 徐父拿起麻绳般粗的荆棘条,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一鞭,皮开肉绽。 徐平城一声不发。 南枝面无表情,她这算什么?妻子欣赏丈夫对另一个女人的忠贞不渝? “爸,您别打平城哥!他膝盖才歇两天啊!”邱佳楠跪坐在地上,转身看向南枝,“嫂子,你拦拦爸呀!你劝劝呀!你怎么那么狠心!” 一共五鞭。 徐平城一身冷汗,背部鲜血直流。 南枝一言不发。 徐母默默掉泪。 “我今天必须把邱佳楠逐出家门,胆敢在外边胡说一句,别怪徐家不念旧情!” 徐平城将人搂进怀里,“爸,当初你要是同意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么多弯路!我从长明街跪回家门,不是为了南枝,是让你知道我对佳楠的态度!” 徐父气得扬起拐杖敲在他肩膀上三下,血水飞溅。 南枝闭了闭眼睛。 “爸,我和平城到这个地步,离婚是必然。” 她知道老爷子一直在等她开口。 “南枝,好孩子,听爸一句劝,谁家不是藏着兜着过日子?你们不能离婚,结婚才一年,外边的人得戳着徐家的脊梁指点啊!” 徐父敲了敲拐杖,“我今天话放这里,你徐平城要是和南枝离婚,徐家的一个子儿你都摸不到!” 在场的人无不心惊。 徐平城握紧了拳头,“我愿意。” 邱佳楠目光闪烁了一下。 要是自己的心是石头做的就好了,南枝想。 徐父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气晕。 “平城!你这个时候还不服软,你想气死你爸爸!”徐母也听不下去了,这是哪门子的冤孽啊! “佳楠已经怀孕了。” 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徐家祠堂。 徐老爷子心脏病急犯送到医院紧急抢救。 父子二人同一天住了院。 南枝瞧过老爷子,路过隔壁病房,里面邱佳楠殷勤备至,给徐平城换药喂饭,徐母心疼自己儿子,是两头照顾。 住院的十来天,算是一段平静日子。 “爸,你别急着动。”南枝倒好了清粥,喂老爷子吃了一口。 “南枝……”徐母又开了口,“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但是,毕竟是徐家的血脉……你看……” “那是邱佳楠的孩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等着她生下来,去母留子。” 南枝觉得自己之前说的很清楚了,徐母眼下又提,她不太愿意接话。 徐老爷子态度坚决,不能要这个孩子。 丑事不能外传,他让身边的心腹强行带走邱佳楠去了一家私立医院。 徐平城虽住着院,却是心思缜密,不让邱佳楠离他半步,这里是高级病房,两人同吃同睡。 邱佳楠离开了半日不见人影,电话也打不通,又等了半天,他警觉要去找人。 南枝正拎着东西往屋里走,撞了个正着。 徐平城一把拉过她的手腕,“佳楠去哪了?” “我不知道,你放手!” 徐平城眼底闪过一抹狠色,拽着她拉扯到老爷子的病房里。 大手掐上她的脖颈,对着徐父开口,“她在哪!” 徐父徐母吓了一跳,“平城,你做什么,放开南枝。” “你们把人弄哪去了!” 脖子上的大手收紧,南枝被逼流下生理泪水,哪怕是离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徐平城走到这个局面。 “佳楠在哪!” 徐父缓了口气,“徐平城!你为了邱佳楠这是要和徐家断绝关系!” “是爸你一直在逼我!”徐平城眸色痛苦,“她现在可是怀着我的孩子,你们把她弄哪去了!” 徐母上前,“你放开南枝,南枝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错误的源头就是她!” 为什么要选中了他? 徐平城手上狠了几分,“把她和孩子还给我!” 南枝闻言犹如被凌迟,神经被一寸寸割断。 “徐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情种!”徐父恨铁不成钢,气自己儿子碰上邱佳楠就失去了所有理智。 南枝闭眼。 徐平城的确算得上一枚痴情种,只不过她丈夫的情丝缠在别的女人身上。 “你爸让人带她去凉园医院去打胎了!”徐母怕他伤害南枝,脱口而出。 人如风闪出房间。 南枝猛一喘上来气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她抬手抹去泪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离开,“爸妈,离婚协议徐平城早准备好了,我已经签了字,谢谢您二老这一年来的照顾。” 她已经不指望这个男人会帮她拿回绣图了,只要能离婚,她自己去做。 徐父徐母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打电话给图家,让图家来人劝劝南枝。” 徐母脸色为难,“可是南枝和图家关系很不好,再咱们两家这汕城一南一北那么远,他们肯废这个心力来吗?” 徐父沉默。 徐母也着急,忽然心里冒出一个人选。 “要不,让她大嫂打电话劝劝?” 第十七章 让你怀,怀一个打一个 徐母没想到的是让姚笙给南枝打电话反而起了反作用。 “妹子,我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和平城离婚,现在我不支持。” 南枝没想到,最喜欢她的大嫂会不支持她的决定,手里丢了一半的鱼食顿了顿。 “你性儿软,等我回去先收拾了这对狗男女你再离,巴掌抡不到徐平城邱佳楠脸上,我铁定难受得睡不着!你等着的,等我和你大哥回去的,抽不死他!” 南枝噗笑出声,寒透的心暖热一角。 “大嫂,你放心,就算离婚了,咱们的情分也不会变。” 姚笙性子泼辣直爽,徐平青温柔平和,夫妻两人一起在边境做侦察队,结婚时,匆匆回来参加南枝的婚礼,相处了半个月,是真心把南枝当亲妹子疼。 “嫂嫂绝对和你一线,平城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倔驴,你留在他身边只有受委屈的份儿!爸是要维护徐家的面子,面子是狗男女丢的,关你什么事!” 有人支持她,南枝泛苦的心好受多了。 接下来姚笙避开祖宗十八代,将徐平城骂了个狗血淋头,并撂下回来一定支持支持她的话,挂了电话。 南枝丢了几粒鱼食,从京城回来后,这样安宁的时候这几天少有,她越来越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什么人,独自舔舐着伤口,还得盘算着怎么拿回妈妈的心血。 仿佛感觉到主人的心事,潼潼在她脚边安静地陪着。 手机响起,南枝又接了个意外的电话。 丁槐打来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她很讶异他当时不是客套话。 “南枝你来的话,直接做图样设计总监,叔叔不会亏待你。” 这边的培训班她无暇顾及,已经停了,南枝考虑了一下,“好,丁叔叔,我答应你。” “好,正好过几天我还得去汕城,我去徐家一趟,我们详谈。” 挂了电话,她心里又多了份期待。 有急步声来。 徐平城大步逼近她,一站一坐,居高临下。 “孩子没了。” 他瞅着南枝平静的脸,怒气上升,一把将人拽起来。 “我跟你说孩子没了!” 潼潼感觉到气氛的焦灼,转着圈叫了两声,徐平城一脚踢开。 它惨叫一声,急匆匆逃跑。 “你想听我说什么?”南枝扬起下巴,“恭喜吗?” “你!”徐平城扬起手,目光落在她白皙脖子上几个狰狞的手印时,终究没落下。 他怒极反笑,“图南枝,你的心真够硬的!你同意离婚,签了字是吧?我偏不同意!咱们就这么耗着吧,佳楠痛不欲生,我凭什么顺遂你意?” “所以你是无能狂怒,想回来拿我撒气?” 他眼底有些疯狂,“你不是想要我的孩子吗?好!让你怀!怀一个打一个,看看你有没有运气生下来!” 南枝吓得浑身泛起寒意,被他一路拖到她房间里,粗鲁地将她抵在梳妆台镜子前。 “我一直想付京尧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放我出来?你拿什么求得他?是不是他碰你了?嗯?” 大掌撕裂上衣,琼肌玉肤暴露空气中。 一想到她的身子被别人染指,怒火烧得理智全无。 不爱是一码事,别人碰她又是另一码事儿。 “放开我!我没有!”南枝奋力反抗,桌上的瓶罐扫到地上碎成一片。 “有没有,等会儿我检查完了不就知道了!” 大掌摁住她的后颈,粗鲁摩挲。 “你只敢欺负我,徐平城,你就是个孬种!” “图南枝,都是你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裙子掀起来,内裤直接被他扒下扯烂,白嫩的臀,晃得刺眼。 一只手摁着她,一只手解皮带。 南枝脑子里冒出同归于尽四个字,她寻着桌面上可以当做兵器的东西,抓起一枚亮晶晶的胸针,往后反划。 徐平城吃痛放开她,捂着脖子,木槿花胸针的尾枝尖锐,划得触目惊心。 南枝将胸针攥在手里,转身又在他伸出抓她的小臂上刺了一下,推开他跑了出去。 “许妈,救命!救命啊!”她扯着破烂的衣服,光着脚狂奔。 中午这会儿,佣人都在最后面的宅子里休息,南枝喊不来人,徐平城满身戾气追上来。 她一咬牙往门外跑去,却和来人碰了个狠。 “哎呦。”来人退了好几步,摔了个屁股蹲儿,疼得呲牙咧嘴。 南枝忙扶起徐母,“妈,救命,平城要杀了我。” 徐母闻言顾不得疼,站起来看着狼狈的南枝,又看着冲出来的徐平城,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她上前劝阻,“你是疯了?冷静点!” “妈!没的可是您孙子!都是因为她!” 徐平城放下捂着脖子的手,徐母大惊,眼里有几分责怪,“南枝,这是你伤的?” 她的目光落在南枝手里的胸针上,语气不好,“你怎么能往脖子上扎?要出人命怎么办?” 她将两人都训斥了一番,带着徐平城去了医院。 南枝冲回房间换了衣服,拉出行李箱开始打包衣服。 逃命一般,她动作匆忙,翻箱倒柜,打开保险箱,里面是付家给的嫁妆,全是珠宝黄金,这是爸爸用命换来的,她一样没动。 她仔细打包好,目光落在柜子里的那幅画卷上。 迟疑了一下,抓起来也带走了。 徐平城受了刺激,眼下喜怒无常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更意外的事,她收拾好东西,不想再管徐家的事。 拉着行李箱刚走到门口。 阳光被遮挡,切进的阴影笼罩着她停滞的身影。 徐平城去而复返,盯着她手里的行李,满脸阴鸷。 南枝被绑,关了起来。 在佣人房里。 她手腕被绑,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已经被关了三天,除了吃饭,上厕所,没有自由的时候,几近崩溃。 佣人从门外拧开锁,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进来,“二少爷吩咐,往后每天早上您必须喝一碗。” 她蠕动嘴唇,浑身没力气,“什么东西?” “是助孕的汤药。” 南枝瞳孔一缩,“拿走,我不喝。” “这……”佣人为难,“少爷说了您必须喝。” “拿走!”南枝挣扎。 “出去,药给我。”门外徐平城走进来,接了汤药,将她禁在身下,钳住下巴,灌了进去。 苦药入喉呛入心肺。 “佳楠遭受的痛苦,我要你十倍偿还。” 耳边如恶魔般的低语,南枝咬上他的脖子,沁了血也没放松。 扔了碗,徐平城直接将人压在身下,解开她的衬衫上衣,大手粗鲁地揉弄。 “徐平城!我恨你!”南枝崩溃痛哭出声。 徐平城冷笑,将她绑着的双手摁在头顶,盯着起伏的玉白胸脯,眸色幽深。 扯下半裙丢开,他骑在身上抽去腰带。 敲门声骤响。 “二少爷,京城来人了。” 第十八章 归心似箭的家,变囚笼 南枝被松了绑,佣人伺候她梳洗好,三天来,她头一次踏出这个房门。 去了前厅,丁槐正品着茶,徐平城用眼神示意她别胡说八道。 她才想起来之前和丁槐的约见。 “丁叔叔,你来了。” 丁槐扫过她泛红的手腕,徐平城脖子上的新鲜牙印和伤痕,若有所思。 再注意到南枝的精神状态,恍若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想着汕城的事也处理完了,你的电话这几天都打不通,问到了你的住处,想登门弄清楚怎么回事。” 他话对着南枝说,眼睛却看向徐平城,目光沁入冷意,“和上次见面相比,南枝似乎憔悴很多。” “前几日我爸爸住院,南枝操劳,是累了些。” 徐平城一笑,“怎么从没听南枝提起过,竟和丁总相识,让人意外。” “我和南枝妈妈是旧识,故人之女,本该早点照顾,却阴错阳差,前阵子才得以碰面,于心不忍啊。” 南枝心里泛酸,浅交的丁槐都对她留有一分仁心,为什么徐平城…… 徐平城起身,揽着她的腰,“所以徐家对她格外怜惜。” 南枝可笑他这时候倒做上面子了。 “平城。我和丁叔叔有事要谈,你不是要去公司吗?” 徐平城垂眸看她半晌,“你近日疲累,我在家陪着你,我吩咐李庆在雪苑楼定好房间和丁总好好聊,我陪着你。” 大掌在她腰间轻轻施压后松开,到一旁去拨了电话。 南枝指甲嵌入手心,恐惧地轻颤了一下。 丁槐怎会看不出两人之间的诡异。 南枝的视线透出一丝求救的意味。 她万万没料到自己归心似箭的家,会变成囚笼。 “徐总,我有事想单独和南枝聊。” 他沉思片刻开口。 徐平城拨号的手一顿,丁槐下一句话又堵住他的嘴。 “徐家,不至于规矩森严到这一地步吧?” 徐平城轻轻抚了抚南枝的头发,“好吧,南枝,别太累了,晚上还要去老宅。” 他招来佣人,“必须有人陪着你我才放心。” 南枝知道她拒绝不了。 徐平城眼睁睁看他们离开,想着她的身份证银行卡都被他收了起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稍稍稳了稳心。 可,眼皮还是不安地跳了一下。 直到车子出了巷口,南枝才猛地松了口气,揪着疼的胸口得以缓和。 丁槐就近的饭店开了个包间,仔细打量了一番南枝。 “南枝,你们这是……” “丁叔叔,谢谢你,但是徐家的事你插手不了的。” 今天逃了一次,只要还得回去,她早晚被徐平城强暴。 刚有些盼头的人生,被徐平城碾碎。 “那,谁能帮你?丁叔叔可以帮你请来。” 南枝闭眼绝望地摇摇头,没有人,她只能自救,她不知道谁能闯入徐家堂而皇之地把徐太太光明正大地带走…… “之前你和纪寒,付京尧……他们是什么关系?”丁槐若有所思。 “我们关系不大,我只是正好帮他们一个忙而已……他们也帮不了我。” 丁槐沉思片刻,“脖子和手腕上的伤是他弄的?” 南枝摇头,“丁叔叔,徐家的事你过问不了的,我应该去不了京城了。” 如果她没被折磨疯的话。 丁槐提议把她先藏起来。 南枝苦笑,“没用的,我所有的证件已经被徐平城放起来了,身边都是他的眼线,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气氛严肃。 一直到晚上。 丁槐只得把她送回去。 “丁叔叔,谢谢您。” 月色冷淡,粉睑白腮,徐家门口,南枝挥手道别,憔悴地仿若随时碎掉。 旧年陈迹重轨,丁槐心里一抽。 他心里有了打算。 付京尧接到丁槐电话时,人正在忙着在警局和梁钊探讨宋婕手里的悬案。 两人碰了面。 “丁总,有何贵干?”付京尧一身灰色偏休闲的西服,恣意坐在梨花木软座沙发里。 侍者熟练地摆弄着茶具。 付京尧淡淡扫了眼,“不用备我的茶,胃坏得厉害,喝不得。” “今天不是找付总谈公事,前些日子听闻你和徐家解了婚约,付董事长有意撮合你和纪念,我心里也有桩心事,我的外甥丁敏章为人干练,年纪也不小了,我本来是想请付总牵个线。” 付京尧闻言轻掀眼皮,印出清晰的褶痕,没什么表情,“牵什么线?” “上次碰见的那个小姑娘,南枝,你和纪总带来的,还有印象吗?” “嗯,有点。”他把玩着茶具,“不太熟。” “呵呵,我本想求个联系方式,她和敏章还挺合适,日后若是能成,都在绣园工作那真是不错。” 丁槐像极了操心晚辈大事的长辈。 付京尧却没看他,老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 “只可惜啊,原来人家已经嫁给了徐平城。” 付京尧闻言皱眉,老家伙装什么傻?即是故人之女,许云画女儿结没结婚,他不知道? 他隐隐觉得胃开始泛酸,不舒服。 “说来也巧,前些日子在汕城,出差还碰上她了。” 丁槐顿了一下,将付京尧的反应敛进眼里,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 他饮了一口侍者调好的茶,是极好的祁门红茶。 接着说,“我瞧着有些古怪。那一双手腕分明是被绑得磨破了皮,触目惊心的,脖子上还有被人掐过的痕迹,青黑一片。” 他看向付京尧,对面人轻笑,“哪里就那么巧了?丁总怕是认错人了,即便没认错人,谁敢给徐家少夫人气受。” 丁槐一愣,继而一笑,“我见小姑娘哭得肝肠寸断,身边跟着的人寸步不离,才起了几分心软,说不定就跟你说的一样,我真认错人了。” 付京尧点点头,没什么兴趣,“你扩建了机绣,我那批民族花样图稿尽快敲定,经销商们都等着这批货。还有非遗展厅那边的图腾刺绣稿尽快搞好。” 丁槐见他情绪没半点波澜,明白如南枝所说,他们之间真不熟,他绝不会插手南枝的事。 也不再自讨没趣儿,心里约纪寒出来的想法也淡了三分。 付京尧走出大厅,梁钊迎上来,“你和丁槐聊的什么?有什么进展?” 梁钊见他没什么反应,以为他在复盘,耐心等着。 良久,冷不丁地,被他斜睨了一眼,梁钊无辜,“二哥,怎么啦?” 他低骂。 “丫挺。” 梁钊一脸懵。 第十九章 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难得地,徐平城没回来发疯。 估计又是去安慰邱佳楠了,两头可够他忙的。 南枝安全地度过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佣人又端了助孕药。 南枝别开眼,软软的嗓音低闷,“许妈呢?怎么一直不见她。” “许妈儿子考大学有些事需要她回家,她走了好几天了。”佣人也不忍心她受罪,“少夫人,你就喝吧,这可是精心配制的好药。” 手腕上的伤痕瞩目,擦过药也无济于事,徐平城倒是不绑她了,门口安排了两个人把守。 南枝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喝了下去。 佣人退下。 她刚坐到床上,徐平城推门而入。 全身警觉,手没入枕头底下,攥紧手心。 一大早的,他满身的酒气。 大床塌陷,他有些失魂地坐着,“佳楠被爸转移走了,他要我跟你好好过下去……” 南枝不吭声,不想激怒他。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眼底的血丝有些可怕,声音平静,“不离了,不离了,离了,罪魁祸首反而是最潇洒的,我对得起佳楠和孩子吗?” 他起身,眼中的侵略明显,南枝后退。 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压在身下。 她握紧手里的胸针扎进他腰间。 徐平城吃痛跳开。 “徒劳。”徐平城压根不防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痛得松开手,胸针掉在地上,没看清什么东西,就被他一脚踢入床下。 压着她就要继续。 敲门声急促响起。 “少爷!京城警局来人了!” 他立刻冷静,醉意全无,起身走出去。 “怎么回事?” 佣人神色着急,“说,说是要抓少夫人。” 徐平城匆匆赶到庭院里,一眼看到梁钊背着手打量着院子。 五人身着便衣,梁钊一笑,“又见面了,徐总。” 他掏出警证和文令,“图南枝涉嫌付家珠宝失窃案,请立刻跟我回京配合调查。” “什么意思?” 梁钊挑眉,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他抽出一张图片,“这是付家丢失的木槿胸针,订制发票,价格都在这标着,二百三十七万,金额巨大,我们已取证监控,图南枝的确进过付京尧的别墅,并有人见她进过收藏室,请图南枝赴京配合调查。” 盯着徐平城难看的脸色,梁钊笑了,“请徐总交人吧。” 徐平城压下胸中的浊气,哪里肯轻易放人,“梁警官,这其中应该有误会,南枝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才要调查,徐总,你啰嗦了。” 梁钊板起脸,“请不要妨碍公务。” 徐平城咬紧后槽牙,吩咐人带南枝下来。 “是图南枝吗?”梁钊例行询问。 “是。”南枝点头。 “嗯,有人告你盗窃,请携带有效身份证件,跟我们走一趟。” “这……这是别人转赠于我的……” “请出示转赠证明。” 南枝一噎。 看着他手里的图片,讶异,就算付徐两家退婚,付京尧要追回胸针也不该是用这种方式。 但眼下不失为离开汕城的一个机会,南枝竟生出一丝暗喜,她摇摇头,“我没有转赠证明,我配合调查。” 梁钊拿出手铐,扫到她手腕上的伤,顿了一下,又别回腰间,“准备一下,走吧。” 南枝做梦都没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踏入京城。 梁钊一行人带她到了警局已经是第二天。 “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奉命调查,如果不是你做的自然会放你离开。” 休息室,他单独面对南枝时,娃娃脸上的严肃少了几分,递给她一杯水,“当事人很快过来,你等一下。” “谢谢。” 南枝心底涌起别的打算。 梁钊起身出去。 她摩挲着杯子,不知道心里的念头不对不对。 门外有人挡住光线,南枝抬头,对上一双意味不明波澜不惊的眸子。 没了戏谑和轻笑。 付京尧慢步走到她面前,扫视一一遍,落在她的腕伤上,嗤笑,“玩得够花的,你也是荤腥不忌。” 南枝觉得自己会错了意,不然她怎么听出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火气。 “你要是想追回胸针,其实不必如此,我可以双手奉上。” 付京尧冷哼一声,打她面前经过,风衣衣摆扫过她的双腿,带起一阵酥痒。 人坐进办公转椅里,翘着二郎腿放肆打量着她,冷眼瞅着脖子上的暗印,“走的时候好好的,眼下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徐平城就是这么疼你的?还是弄不出来了,需要点儿虐待女人的法子助兴?” 她抚上脖子,被他的视线盯得不自在,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时,通身红温。 她烧着一张脸,“不,是他因为邱佳楠迁怒我掐的。” “哦?你对他死心塌地,他倒也舍得?” 南枝怎听不出他的讽刺满满。 “邱佳楠怀孕了,孩子没了。他现在恨透了我,把我囚禁了起来,我提离婚签了字,也被他撕了……”南枝握紧了杯子,想起徐平城疯狂的报复想法有些恐惧。 她扬起小脸,“我想求你帮帮我。” 这是她想了一路,翻来覆去做的决定。 她在路上已经猜到,付京尧要是想为难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把她弄到京城,无非是有别的目的。 至于什么目的,他明确表示过态度。 人虽在京城,山高路远,徐平城要是把她强行带走折磨,她又能求助谁? 她决定借力付京尧。 “哦?帮你什么?”他似是明知故问,痞笑。 “我不想被徐平城带走,我要和他离婚,求求你,护着我安全。” “嗯?我好像不是警察叔叔,什么闲事求到跟前都要管。” 他勾起嘴角,随手抽了支笔,在指间转着玩,游刃有余。 但是你却能玩弄权术,南枝轻叹。 “你,怎样能帮我?” “收拾好自己,今天晚上,来别墅找我。”他起身,眼底寓意直白。 南枝低目,尽管做足了心里准备,还是哄乱,下意识找借口,“可,可是我,我还没离掉婚。” “这样啊。”付京尧双手摁在她椅背两边,将她全部包围入怀,眼底玩味满盈,低头恶劣一笑,“不是更刺激吗?” 久违地一声暧昧。 “嫂嫂。” 第二十章 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晚 “毕竟,不能既要又要……”他挑起她一缕头发把玩,“不过,我不喜欢勉强,嫂嫂想好了……” 南枝沉默,纠结,是否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付京尧用她的发尾轻扫了一下小巧的鼻梁,放手,“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晚,我等嫂嫂心甘情愿。” 说完,迈开步子离开。 南枝才惊觉自己后背被冷汗湿透。 梁钊进来,轻咳,“图小姐,你可以走了,付先生给你留了一个号码,他说可以私下解决。” 他算是明白了一点付京尧费事折腾这一出戏是干嘛的了。 南枝接过纸条。 之前上京,徐父给过她付京尧的号码,但和这串数字不一样。 她又存了一遍。 她先联系了丁槐,算是报了个平安,但是没说能逃出来是付京尧的关系。 休养了几天,她如约办理入职。 人事部待她走后窃窃私语。 “这小姑娘和咱们老板什么关系?虽然条件优秀,但是离设计总监还差一大截啊,连带团队一年的经验都没有,往届哪个总监不是5年起步?” “老板亲自推荐的人,少打听。” “她姓图哎,我听说咱们绣园原先就是图家的,历经两任图家话事人,才被咱们老板接手。” “估计,也是亲戚介绍的成分多一些。” 几人会意一笑。 南枝觉得自己如获新生。 要是没有徐平城这颗不定时炸弹,她会更加充满活力。 “南枝,没想到你还能回到绣园。” 南枝转身,是大伯家的女儿图灵森。 “你也在。”她情绪淡淡。 “妹妹,你不是嫁给徐平城做富太太享福了,还要跟我们这些打工的牛马争饭碗啊。” 图灵森阴阳怪气。 南枝轻笑,“没人规定结婚了不能出来工作,绣园再次易主,你爸爸若是能把握住抢来的富贵,我今天也不能站在这里做设计总监了。” “你!”图灵森被戳到痛处,冷笑,“你刚毕业一年,有什么资格做设计总监?” “这是人事任令,有这个疑问。你可以去直接去问。” 南枝温声回答。 不想和她争执,转身进入办公室。 图灵森一组的两个组员围了上来,“尤总监走了,我们都以为你势在必得,怎么天降个总监?” “天哪,我可以想象咱们部门要多热闹了。” 二组组长蓝心月和图灵森拼命较量,没想到被人捡了漏,可想而知有多吃瘪。 “那就祝她能坐稳当。”图灵森一笑,“她来得不是时候,付氏集团旗下新拓展的风齐公司前阵子和咱们对接,陆斯明做事严苛,蓝心月的设计稿都被他骂哭了两次,既然她来了,看她怎么把这三把火烧起来!” 南枝整理了一天图稿和项目,图灵森说的是实话。 她虽然有带班经验,自己和学生也拿过很多奖项,自己也是协会会员,这些想堵住悠悠之口也差点分量。 她点开一项文件夹,是“唐飞燕”刺绣比赛启示,这个奖项在刺绣界含金量很高,参赛条件却没那么苛刻。 她调出文件,一组二组人员一共有4个人自愿报名,分别是二组蓝心月,胡眉,一组图灵森,贾臻。 四个人中,两人是非正式员工,估计是想通过这次比赛持金转正。 两个组长就更不用说了。 她也报了名,有竞争,才有动力。 南枝看了一下被陆斯明驳回的展厅图稿,若有所思。 她待在办公桌前一天,不知道外面关于她的流言已经传了十个版本…… “快下班了,我请大家吃饭。” 南枝笑得温柔,整个人和气无害。 一组的人,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总监,我家里有点事。” “我得回去给我妈遛狗。” 两人找了借口,图灵森抿唇一笑,“不好意思啊,图总监,我也有事,一组的人去不了。” 南枝没有任何不悦,挑眉看向二组。 蓝心月起身,招呼组员,“大家有空吗,有空一起去。” 图灵森脸色难看,这女人搞什么独特。 下班后,南枝选了家江景餐厅,在群里发了定位。 她早早到了地方,坐在半包围隐私比较好的卡座里,翻开手机,徐平城的信息轰炸—— “我来京城了,你不在警局,在哪?” “事情完了没?为什么不回汕城?” “离开我,你飞不起来的。” “南枝,我们还没离婚,你逃不掉的。” “别让任何人碰你,孩子她妈。” 南枝喝了口水压压恐惧。 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 “嫂嫂。” 南枝哭笑不得,她脑子里都能想象出付京尧是个什么语气。 她思索片刻回了个信息—— “明天晚上有空吗?” “啧,嫂嫂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南枝无语,从昨天早上到今天下午,也才两天没有联系他而已。 她有自己的小心思—— “我想请你吃饭。” “嗯?在哪儿?” 感觉他心情不错,她松了一口气—— “地点你选,好吗?” 那边过了一会儿—— “上次戏园子旁边的国色天香,明天晚上9点我有时间。” “好,我等你。” 南枝咬唇,用力下了决心,给徐平城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得挺快。 “南枝,我以为你不会联系我了。” 他的话里带着阴郁。 南枝吞了吞口水,“是付京尧不准我联系你。” 她说完,牙关都有些抖。 “他凭什么?” “他明天晚上约我吃饭,说是陪他一晚,就撤案放我走,否则为了报复你,也要和我死磕到底。平城,你才是我老公,哪怕出了这么多事,对你的情分总是更深,你知道我很保守的,我该怎么办?” “南枝,你现在才知道社会的险恶也不晚。” “案子结不了,我回不去汕城。我不要陪付京尧。” 南枝最后一句倒是发自内心。 “明天你们在哪碰面?我去找你。” 上次的事,他也窝着一肚子火。 “到时候我提前联系你。” 挂了电话,她攥紧指节泛白。 “图总监,你来得好早。”蓝心月一身浅蓝色休闲套装,两个组员在她对面坐下。 蓝心月坐到南枝这边。 “哇哦,江景餐厅,图总监,借您的光了,第一次来,好壮观。” “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 有个组员看着南枝,眨了眨眼,“总监,总感觉你像豪门里的优雅太太。” 可是她年纪看上去那么小。 “不,我觉得总监像画里的人,超出尘。” 南枝笑,“谢谢你们。” 几人点好了餐,纷纷拍照,自拍。 蓝心月吃得有些心事重重。 “蓝组长,饭菜不合胃口吗?” “啊?没有。”蓝心月叹口气,“抱歉,我满脑子装着展厅的出展画稿。” 南枝点点头,“我看过了,你做的是少数民族的风俗图腾展览,你的结构能力很强,完全没有问题,你有没有想过被打回来这么多次,是犯了最低级的错误。” 蓝心月来了精神,“总监,你快说。” 南枝一笑,“你把图腾下面的民族刺绣署名搞错了,有四个版不对称。” 蓝心月一愣,“天哪,我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她的注意力侧重从配色,用材,构图,花型研究了个遍…… 难怪陆斯明看她像业余的一样。 “万事开头,咱们这一步不是等着让下面的人和客户去发现错误的。陆总是卡了你两次,如果他恰巧也没看出来,东西做出来,可就丢脸丢到展会上了。” 蓝心月脸色一红,“谢谢,我这人一着急就容易忽略一些明眼的错误。” 她很高兴,立刻掏出手机给陆斯明发信息。 别人的失误解决了,南枝开始忧心自己的事。 第二十一章 查看教学成果 南枝走进电梯,图灵森跟了进去。 “昨天江景餐厅可真是大手笔,妹妹出手就是阔绰。” 看了几人发的朋友圈,图灵森开口就是挖苦,“不知道徐平城怎么舍得放你出来吃苦,难道你俩有情况?” “我是觉得呢,有空在这揣测别人的家庭情况,不如多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 南枝浅笑,酒窝微显。 图灵森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永远不慌不忙,优雅温柔的面孔。 是她装都装不出来的涵养底子。 哪怕家道中落,居然凭着恩情转身又嫁给徐家。 “说到家庭情况,你家那个养妹,被付家退婚,不知道有没有哭昏过去呢!” 南枝垂眸,干脆不接话。 她却滔滔不绝,“自然,付家二公子也不是她能把握住的,也不知道这邱佳楠当初给他下了什么迷药,跟付老爷子对抗着,硬是订了婚。” “怎么?你有信心把握住?” “呵,我不假清高,付京尧,谁不想嫁?” “那透露给你一个不给外人说的信息。” 南枝正了正脸色,看向图灵森。 “什么?” 她温柔一笑,“付京尧不喜欢碎嘴的女人。” 电梯停了一下,随着门的打开,她的话被门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笑容僵在脸上。 丁敏章一行人簇着付京尧走了进来。 南枝尴尬地抿了抿嘴唇,想着他怎么来这了。 尤其还鬼一样站在她身后,让人脊背发凉。 忽然,a字裙和衣摆交界处泛起摩挲的酥麻痒意,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心被人轻挠了挠。 她僵住。 电梯到了24楼,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她身后的大佛用力揉捏一下她腰间的软肉,放开她走了出去。 她连忙跟了出去。 “风齐的付总。”丁敏章向她介绍。 “您好。”南枝稳住心跳。 “嗯,图稿敲定了没?” 他随意扫视四周,视线轮到她身上。 “展厅那边的蓝组长已经沟通完毕在做了。机绣那一批还在审核图案。” 付京尧闻言淡淡点头,丁敏章引着他去了别处。 南枝进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请进。” 付京尧进来,随手关上了门,随意打量着空间布置。 “瑞佳新来的设计总监原来是你。” 南枝紧张地站起身,他毫不客气地坐进转椅,“过来。” 南枝缓缓挪了两步。 被他伸手拉坐到腿上,大掌摁住腰,南枝心惊他的大胆放浪,看了一眼随时可以被打开的门,如坐针毡。 “我竟不知嫂嫂对我如此了解。” 果然被他听到了,南枝臊红了脸,扭头就能和他平视,突然发现,这几次见面,他都没带眼镜,压制不了的颜艳逼人。 她疑惑,“你不是近视很厉害吗?” “嗯?你再看看。” 他轻扇了一下眼睫,和她对视。 目光胶黏着,南枝别开眼,不想纠结这种问题。 她时刻注意着办公室的门,想站起来,被大掌揽进怀里,侧脸贴上他的脖颈。 “想好答案了吗?” 南枝心里一紧,“我现在在京城工作,如你所说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好吗?” 他把玩着她的手指,轻揉指关节,引起发麻的战栗,“我说了那么多,你只记住了这一句?诚心在哪?” 南枝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心跳乱了几拍,缓缓凑过去,告诉自己脸皮再厚点。 还是攻克不了心理那一关,从小受的教育让她做不到付京尧那般孟浪。 轻轻地,浅浅地一个吻压在他唇角,清晰地感觉到柔软细微的绒毛搔得她嘴唇发痒。 付京尧眸色变深,反客为主,势猛狂浪。 站起身,大手握住纤腰将她放坐在办公桌上,舌尖描了一遍她的唇形后撤离。 “看你是不是好学生。” 他幽深的瞳孔宛若有炙热的火种,照得她的羞耻无处可藏。 长腿站着挤进她双腿间,垂眸看着她,等着验收教学成果。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南枝轻摇头。 “不,我不要。付京尧。” 浑然不知,她这样儿,深深勾起他心底的恶劣,忍不住逗弄她,“那我们做点别的。” 大掌揉着她的膝盖循序往上。 “别。” 她心慌,手轻覆上作乱的大掌,深知他的恶劣。 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笨拙地贴上去,学着他,羞耻感将她焚烧,牙齿有些打颤,错磨破了他下唇。 南枝退后,一点殷红沁珠在他唇上分外妖娆。 他用拇指擦去,轻哼,“报复心还挺强,不及格,得多练。” “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肯直视他,轻轻一推,他顺着力道后退一步,才放她下来。 南枝整理好仪容,抬眼就看到他极具侵略性的眼神落在她脖子上,就如同他们相亲时第一面一样。 她下意识抚上侧面的一点红痣。 “你……我还要工作。”她下了逐客令。 付京尧不明哼笑一声,“晚上准时点。” 南枝气息还有些紊乱,胡乱点点头。 他推门出去。 南枝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调出绣园的背景资料,24幅绣图排列整齐,版权在丁槐手里,这些作品不停地出展,光是吸引同行来观摩也给他们捞了一笔丰厚的油水,更别提其中七幅已经被收进非遗文化展览馆。 让绣园的名声独占鳌头。 她倍感亲切,想起和妈妈一起刺绣的日子。 可是想买断版权,更是难上加难。 怎么能拿到这些版权呢?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前有一心折磨她的徐平城,后有意图直白的付京尧,她进退两难。 昨晚徐父徐母打来电话轮番劝她,想来是老两口不知情她来京城的原因。 她态度明确,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早埋下的雷,老两口就该想到有爆的一天。 她在失败的婚姻漩涡里扑腾挣扎,想奋力上岸。 纤细的背影有些疲惫。 内线丁槐打来电话。 “南枝,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我会对得起您的信任。” 她转椅,看向窗外。 “好,你资历浅,需要打响知名度,明晚我带你见几个客户,你做好准备。” 南枝应下,挂了电话。 第二十二章 两虎相斗,隔岸观火 南枝如约来到国色天香二楼。 进了包厢,心里惴惴不安。 她给徐平城打了个电话,“平城,我说让你出面和他谈,他不同意,还说就算你来了又怎样,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她来之前把位置发给了徐平城。 南枝的声音温和柔软,没有半点讽刺的情绪,“我很怕,3号包厢,你来吧。我愿意跟你回去好好过日子。” 那边徐平城应声答应。 南枝手心攥出了汗。 付京尧走进来的时候,她还有些出神。 “想什么?” 他落座,大爷一样的坐姿,一双勾魂的凤眼直剌剌地打量着她今晚的穿着。 一字抹胸小绿裙,衬得整个人肤凝玉脂,修长的脖颈完全露出来,颈侧一点红痣说不出的风情勾人。 她怎么穿都难掩资本。 “没什么,总觉得该谢谢你。” 南枝起身走到他身旁,倒了杯酒。 付京尧看着杯中的血色,没动手。 南枝饮了一杯,又倒一杯,举起,“谢谢你。” 他扫过玉手,扯松了领带,“胃坏得厉害,喝不了这些玩意儿。” 南枝愣了一下,随即要放下酒杯。 手腕被握紧,她抬眼。 付京尧没撒开,就着她的手将酒喂进嘴里,眼神一瞬不离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 南枝心跳加速。 酒尽,他将人勾坐到怀里,抬起下巴渡了过去。 甜涩绵软充斥着口腔,勾着她的舌调戏。 她推拒,哪里是他的对手。 酒精让人有一分沉沦。 包厢的门被推开。 “付京尧!” 徐平城的声音让南枝惊了一颤,睁开眼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 她挣扎起身,却被死死按在他怀里。 “平城。”她软软出声。没料到他来得那么快。 腰被人掐了一下,疼得她咬住下唇。 徐平城心中一团无名火烧得热烈,南枝还是他的老婆,怎么可以让其他男人碰! 新仇旧恨。 他脸色难看至极。 付京尧视若无睹,低头吻着她的耳垂,引起一阵战栗,“嫂嫂才说了对我一见钟情,怎么又喊来徐平城?莫非你想脚踏两只船?” 她什么时候说的?南枝看着他戏谑的眼睛,仿佛心里那点小心思打算暴露无遗。 “嫂嫂,预谋干坏事之前,打电话先看看四周有没有熟人……”他轻笑吻她唇角。 昨天他就在她卡座后面坐着。 南枝一僵。 徐平城被他的动作刺激到,想到两人可能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恍若抓到奸夫淫妇,怒火中烧,拎起桌上的酒瓶丢了出去。 付京尧利落地挡开,放开南枝到一边。 “啧,暴躁不好。” 他瞅了一眼南枝,痞笑,嘴上说着,手上又是另一回事,脱了西装外套,抽掉餐桌上的围巾布条缠在手上,快速挥拳。 徐平城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他看着南枝震惊的眼神,勾起笑,“嫂嫂别担心,好歹我也混过几年军队,你老公这点本事还伤不了我。” 谁担心他? 南枝本意就是徐平城来了后,她利用他的大男子醋意拱拱火,他和付京尧打起来,让付京尧把人撂进去。 她再求付京尧帮忙,以离婚为要求,让徐平城签字,再把他放了。 到时候,一刀两断。 她稳住心态,“那……就好,他怎么办?” 他仿佛看穿,眼底混着不辨真假的宠溺,“嫂嫂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 南枝从托特包里翻出准备好的文件,“字我已经签了,你签上字,我们一别两宽,否则,我就让付京尧把你关进去,他,他什么都听我的。” 她没什么自信地看了他一眼,付京尧听着她的狐假虎威,眼神暧昧,却站直了身子,不言而喻。 徐平城扫了一眼离婚协议书,又看看同一站线的两人,“南枝,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呵呵,我真的小瞧你了,竟然联手给我做局,与虎谋皮,付京尧的手段把你吃干抹净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是为了报复我……” 南枝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和付京尧是串通一气,她没多做解释。 “签字。” 态度坚决。 “想摆脱我?”徐平城冷静下来,“你休想。” “你不签字,邱佳楠永远见不得人!” 虽然签了也不见得能见人。 “啰嗦,没得谈就走法律程序。” 付京尧拨了电话,先报了警。 出警的是梁钊。 “老熟人啊,你又闹事儿?” 他带走徐平城时,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 他们仨位,这到底算什么关系? 一地狼藉,付京尧真是个狠角色。 肩上砸下重量。 “你,你干嘛?”她以为付京尧又闹她,推了一把,没想到她轻轻一推就把人推倒在地。 “你这女人,用完就扔,真是狠心。”他疼得咬牙。 “你怎么了?” 南枝被吓到,脚尖却朝外,付京尧见状眯眼。 “你要敢把我扔这自己跑了试试。” 南枝无语。 上前扶起他。 “带我去楼上客房休息。” 他似是忍得有些辛苦,鼻尖沁出汗。 南枝听话地带他开了间房。 打开灯,把人放床上。 他撑着头,脸上表情强忍辛苦,“把灯打开。” 南枝一愣,看了眼灯,以为他在戏弄自己,“开着呢……” 付京尧闻言抬起头,扫了眼四周。 南枝发现他的眼睛虽亮,却一片茫然,心里咯噔一下。 他表情少有的正经,沉声,“过来。” 她犹豫一下,坐到他身边。 他的手摸索着拉住她的手,闭上眼睛又睁开,黑暗一片打着漩涡没有任何光影。 “你,怎么了?” “没事,揍得太忘情,动了点旧伤,歇歇就好。” 他把她揽入怀里,“让我靠会儿。” 耳边是他的心跳,很快,南枝感受到他安静下的片刻慌乱。 她不自觉地伸手轻抚上他的背,像有莫名力量牵引,轻轻拍着。 她柔声开口, “你,很不舒服吗?我怎么帮你?” “亲我一下。” 片刻的温馨消失殆尽,南枝起身离开,被他拉住躺在床上紧紧圈着,“陪我睡会儿,别闹,嗯。” 南枝清晰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和徐平城也没有过同床共枕。 她的心突突,在安静的房间里,充斥着她自己的耳朵。 就眯一会儿。 她想。 再睁眼却已经天亮。 她揉了揉眼睛,身上被子盖得稳稳当当 隐约听见有人在打电话。 “嗯,两次,不久之前一次,没多久,只一分钟大概。” 是付京尧,“这一次是昨晚,持续有半个小时。” “嗯,两次都是打架后。” “腿伤有点复发,腰和手不碍事……” “好,我会注意。” 她下床,颀长的身影抄着口袋站在窗前,背对她,她不想故意听他电话,走进卫生间洗漱。 她磨蹭着出来,付京尧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眼睛炯炯有神,哪有半点昨晚的脆弱样儿。 “你……还好吗?” “我送你回公司,徐平城已经看管起来,估计汕城很快会来人。” 南枝竟然有些不习惯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下一秒,他扯唇,“到时候全家发动嫂嫂回汕城,如此盛情,怕是你难却。” “除非离婚,我不会回去。”南枝起了决心,怎会再给徐平城伤害自己的机会。 “他们要是缠着你呢?” 他伸手摸上那颗红痣,摩挲,低语,“使劲儿缠,天天去堵你,缠得你没招儿,或者先同意离婚,把你骗回去,再囚禁你……” 她的住处在公司宿舍,谅他们不会闹太大动静。 毕竟他们不是直白的离婚关系,中间夹着一层养女邱佳楠。 “住我那去。”他语调认真,“他们不敢找你麻烦。” 南枝发自内心地觉得不合适。 见她不语,他抽出一张门卡塞到他手里,“钥匙,随时可以来。” 第二十三章 敢耍我,后果你承担不了 “南枝,南枝?” 南枝回神,看向丁敏章,整个部门的总经理,也是丁槐的外甥,上下敬称一句小丁总。 今晚是丁槐特意为她攒的局,拉了丁敏章和两个组长作陪,场子热了起来,众人聊的火热,她有些跳脱。 “对不起,小丁总,我刚刚想着图样的事,走神了。” 其实不然,她在想前几天付京尧的邀请。 她纠结这种进一步危险,退一步无路的状态。 丁敏章温柔一笑,“设计总监是肱骨之位,你刚上任压力自然很大,绣园运作已经很成熟了,你不用太过着急。” 南枝觉得丁敏章和丁槐做事说话风格如出一辙,总是温和地恰到好处。 “你把重心放在最新合作的风齐公司上就好,他们公司新起步,要求也多,其他的你可以放手交给两个组长去做。” 南枝点点头,“谢谢。” 丁敏章微笑,“还能喝吗?以后这种应酬会很多,很考验酒量。” “我,一般。”她的确没怎么喝过酒。 “你老家是汕城的,茶文化历史悠久,刺绣南北方各成一派,风格迥异。” 丁敏章放松地把手臂搭在她椅背上,从后面看上去像揽着她。 酒精让南枝也放松下来,“我家原本是城南的,那里最有名的外贸是一家桂花酒酿公司,度数不高,喝起来回甘无无穷。” 丁敏章垂眼看着她酡红的脸颊,轻浅的酒窝,整个人温柔俏皮。 眼中的温柔加深,打趣道,“我知道,毕竟,绣园就在城南。” “是哦。”她低笑一声,“我有一年没回去过了。” 那里长眠着她相依为命的人。 “你很快就能回去。”丁敏章给她把酒换成了果汁,“风齐要做一批大货机绣,过两天我们得去城南凤君山镇上考察当地罕见的图纹。” 南枝闻言眼睛亮晶晶,“好啊。” 情绪一激动,她想上厕所。 回来的路上,撞上一个男人。 “图南枝?” 南枝回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是谁。 “张良。” “没想到在这能碰到你。”张良打量了她一番,从高中到大学他们一直同校,只是交流不多。 也算是她家道中落的见证人。 “是巧,我们公司聚餐。”她无意多聊,点点头就要离开。 “毕业后,你去哪了?怎么没消息了?里面老同学聚会,都是各行精英,走,进来聊聊。” 张良放肆地拉住她的手,就要把人往包厢带。 “我还有事。”她挣开,对这个同学没什么好印象,大一那年,她拒绝了他的表白,他就在各个论坛上开始散播她是家道中落大小姐过不了苦日子,专门给有钱人当小三的谣言。 “还当自己是图家大小姐?拿什么乔,毕业了没一点消息,你不会是真被富豪包养了吧?” 他估价的视线上下打量,“开个价。老子现在是付氏旗下电子公司的总工程师,有的是钱,我也包一个月玩玩。” “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嘴和屁眼儿组装反了?满嘴地喷粪!” 南枝刚要开口,怒气冲冲走过来的蓝心月把她拉到身后,“晦气,一张嘴就是狗屎味儿,隔八个房间都能闻到!” 骂人的文化底蕴如此深厚,南枝暗自佩服,姚笙也得叫声师傅…… 她就是当场不会发挥,事后找补又无济于事的那种人。 “谢谢你。心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回去吧。” 两人转身离开。 张良脸气得通红,低啐了一句,转身却看见对面包厢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付总,您也在这。”他立刻赔上笑脸。 付京尧长身玉立,一身休闲装,轻靠在门边,嘴里叼着根烟,轻闭了闭眼,手心向上招了招。 张良走过去。 付京尧眼神盯着南枝离开的背影,嗓音凉凉,“包她一个月多少钱?” 张良一愣,“付总有兴趣?嗐,她只是长得清纯无辜,实际上在大学都被无数人包过了,风评差得很,大一那会儿,听说连残疾人的约都接,啧啧,我们校友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她强。” 付京尧用牙咬着烟,一手抄着裤兜,一笑,招招手,“进来聊。” 男人都那点心思。 张良一喜,跟进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小丁总看你去了那么久没回来,才让我出来找你。碰上的什么晦气玩意儿。” 蓝心月带她回到包厢,桌上的男人吹得热火朝天。 她们两人坐到一边的桌游区。 南枝陷入回忆。 那时候图家二房打定了主意吃绝户,故意拿父亲的死去刺激母亲,许云画气得心脏病和抑郁症并发,妈妈要强,不愿意挟恩以报,她们手里的积蓄几乎都投入了治病上。 那阵子只要能帮妈妈吊住命,她边读书,边接了不少兼职挣钱,本就温软的性子搓磨得越发能忍耐。 “走了。”丁敏章出声提醒二人。 南枝起身和众人又客气了一番,陆续走出房间。 走到大门口,她脚下一顿,不远处一人举着手机,张良跪在地上直播,脸上一侧有烟头烫伤,打着自己的脸,“我嘴贱,对不起,我造谣图南枝。” 那个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南枝愣住,她不会以为这个人突然转性是因为对她的愧疚。 出神间,她踩空一个台阶,丁敏章揽住她的腰身,扶稳。 “小心。”他也看到了张良,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也听见嘴里念叨着南枝的名字。 “认识?” “谢谢。”南枝和他拉开距离,“不认识,也许是什么恶作剧吧。” “我送你回宿舍。”他点点头,没有多问。 丁敏章去取车。 南枝等待,一转头看到付京尧靠在车身上,指尖夹着一点猩红,惬意地打量着她,吐了口烟雾,眼神意思明确,让她过去。 她犹豫一瞬,不太情愿地挪了步子。 “丁敏章对你不怀好意。”他大掌抚上她的脖子,摩挲着红痣。 大庭广众,南枝紧张地挡开他的手。 “丁总只是人好。” 论对她不怀好意,眼前的这位更是重量级。 他嗤笑,“你见过几个好人,这么快就信任上了。” 南枝不吭声了。 “草包软蛋。”大手用力捏了她脸颊一下。 南枝疼的眼眶泛红瞪着他,还是闷着性儿不吱声。 他反手用手背轻摩挲被捏过的地方,“钥匙给你你不接,说是考虑,考虑得怎样?” 去了代表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不能去,说不清楚。” 她低声回答。 “明白了,不想给我睡,但想让我帮忙。” 南枝觉得他总结得十分到位。 她就是这种心态,自己也明白,说白了就是想要脸地有些不要脸。 他的话更直白,“那帮你离掉婚给不给碰?” 混蛋又斯文。 可能是被邱佳楠的事刺激地厉害。 权衡了许久,南枝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付京尧歪头一笑,风流不羁,踩灭烟头,“好,等着。” 他转身拉开车门,丢下一句话,“南枝,要是敢耍我,后果你承担不了。” 第二十四章 徐平城不合格,我来教 南枝这几天清净地仿佛前阵子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这才是她的人生正轨。 她收拾着行李准备和丁敏章一起出发去凤君山。 安稳的心境在机场看到付京尧那一瞬间瞬间下沉。 不是说风齐出差的人是陆斯明? 她缓了步子,微微侧到丁敏章身边。 “付总?”丁敏章也颇感意外。 “这批货事关风齐名气的第一枪,我亲自来跟。” 丁敏章更讶异,对于付氏集团而言,风齐不过是九牛一毛,何至他亲自过问。 “图总监有颈椎病?”他的目光凉凉落到几乎紧挨着丁敏章的南枝身上。 低着下巴,顺眉耷眼,不知道还以为是丁敏章的小媳妇。 “呵,付总的关心别具一格。”丁敏章平日和付京尧打交道只知道他不怎么开玩笑,行事杀伐决断,对于他的打趣颇感意外。 南枝皮笑肉不笑,“付总好。” 付京尧身边的秘书阮清清开口提醒,“付总,登机时间快到了。” 几人心思各异。 一直到下午,到了下榻的酒店,南枝尽量不让付京尧若有似无的眼神影响自己。 “从这到到镇上还有一段距离,暂时先休息,明天我联系车一起去考察,他们整个村子的服饰图案都特别讲究,这边的人文景观也都很有意思,希望对你能有灵感帮助。” 丁敏章侧头温声细语,“这趟看来付总非常重视,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 南枝发自内心的笑,“谢谢你,小丁总。” “我舅舅和你妈妈是旧识,你的情况我知道一点,私下你喊我一声敏章哥就行。” “好,敏章哥。” 他取了房卡递给她,“你先休息会儿。” 阮清清敏锐地感觉到付京尧的沉默不同寻常,夹杂着一丝凌厉和烦躁。 “付总,是哪里不舒服的厉害吗?”她的视线扫过他的窄腰,落到右腿上,“这边天气阴凉,你……其实不该亲自来的。” 付京尧浅睨她一眼,她抿抿嘴,闭嘴不语。 南枝进了房间,看了眼手机,没有什么消息。 徐家好像一夜之间忘记了她这个人,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要大张旗鼓的打离婚官司,徐家绝对不肯,她只能从徐平城身上下手。 她甚至冒出找到邱佳楠的念头。 徐平城应该也在找她。 手机响起来,她心惊了一下。 是付京尧。 “喂?” “来我房间。” 南枝咬牙,“不合适。” 顿了一下,房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 付京尧挤进来,关上门。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捧起她的脸吻了下来,搂着她摁坐床上,一只长腿跪到床上,圈禁其中,大手抄进头发里,极致厮磨。 她使劲推他,整个人快喘不上气。 衬衫扣子因为挺胸的动作崩开两颗,雪白若隐若现。 调换位置,女上男下,他坐在床上,双手恣意向后撑着。 南枝地转天旋,得以喘息,双手伏在他胸膛,有些迷糊。 “吻我。” 刚做过亲密的接触,他的脸色却并不火热沉迷,反而清冷地命令。 支着架子等她自动送上门。 眼神扫过她遗漏的春光,喉头滚动,“徐平城明显不合格,我来教你。” 南枝摁着他就要起身,被他固定,眼神危险,“别乱动。” 她想,人的羞耻底线一旦降低,就会一降再降。 怕他发疯。 一回生,二回熟。 她缓缓凑近,轻轻贴上,鼻息交缠,心跳如鼓,双手紧张地抓皱了他的衬衫。 见她停了。 在她身下扬了扬下巴,脖颈绷成喷薄有力的线条。 “继续。” 衔着他的唇轻咬,轻扫唇瓣,声响暧昧。 难忍羞耻,眼泪不自觉成行。 她本就是那么老实那么保守的人,他偏教她狂浪耍坏。 这人怎么能这么坏,南枝鼻子发酸。 “哼。”他起身双臂环着她的腰身,垂眸看她发红的鼻尖,“这就又哭了?惯用的把戏,装得一水可怜。” “瞎眼的坏东西。”他咬一下她脖间的红痣,耳鬓厮磨间,言语放浪,“离了婚,哭的再可怜也不能饶你。” 南枝领教了什么叫做被人三两句话羞得不能出门…… 大概是她的眼泪扫了兴致,他闹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 小腹一阵热流,南枝以为月事提前了,进了厕所一看,轻咬下唇。 晚上四人找了家特色餐厅。 用饭时,付京尧兴致缺缺,唯独对一道豆酱焗鸡多用了两口。 南枝也注意到他之前在汕城时用饭也是略显挑剔。 付京尧对上她的视线,用公筷夹了一筷牛肉放她碗里,“店大欺客,比你做的差远了。” 说完,他的表情顿了一下。 南枝一愣,解释,“徐家的饭菜不是我做的。” “嗯。”他又兴致缺缺,“这个还算可以。” 阮清清皱眉,扫了桌上一眼,用公筷夹了一堆菜放到付京尧碗里,“这几样可以吃,不能老是挑食!” 付京尧淡淡瞥了阮清清一眼,却配合地拿起筷子吃了两口。 南枝盯着两人,相处自然,关系不太像单单是上司和下属。 “城南这边的菜和城北相比的确稍显逊色,但茶点非常有名,黄金条糕,青玉碧叶,柔韧有嚼劲,甜而不腻,饭后吃也不烧胃。” 丁敏章起身给几人斟上清茶。 几人聊着聊到人生经历上,丁敏章最坎坷,说是父亲早逝,母亲病重,一直跟着舅舅长大。 但他好似天生豁达,对人生际遇看得很开。 “敏章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谢谢你的照顾。” 南枝起身,敬他。 “客气了,南枝。” 阮清清的注意力一直在付京尧的脸色上,眼前这两人越是有来有往,他的脸色越沉。 她眨眨眼,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一行人出去散步,整个景居如同千年前投射的古栋朱雕,古香新色,红灯拱桥,碧波船移,船上小曲儿缠绵,咿呀动听。 南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回头发现走散了。 这边潮凉,秋季夜间的风格外冰人,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熟悉气息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 第二十五章 离丁敏章远点儿 “谢谢。”她回头看了看,“敏章哥他们呢?” “不知道。” 声音非常不悦。 南枝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也好性儿地没生气。 两人沉默并肩而行。 “你在城南本地读的大学?” 付京尧突然开口询问。 “不,是在城西,刚上大一那会儿,妈妈治病的费用很高,是我时间最紧凑的一年。” 风微微吹动她的碎发,大部分头发压在西装领下微微括起。 “那时候应该很辛苦。” 也许是环境沉醉,南枝听得他的话都轻柔了几分。 她轻笑,“还好吧,当时挺无助的,现在回头想想,也能过来。” “那时候兼职比较多,也有难缠的客户,只想着怎么解决他们的情绪,压根也没时间思考苦不苦。” 付京尧身形一顿,静静听着,看她还能笑得出来,清浅的酒窝漾开。 身边的高大身影突然驻足停顿下来。 她回头。 湖边绿化树正好投影将他包围其中,南枝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咽了咽口水,这大佛又怎么了? 嫌她话多? 她目光一转,看着阮清清举着小花灯兴奋地从后面追来,丁敏章慢条斯理地跟着。 “图小姐,你看这个花灯好可爱,它还可以变形哎!变好多花型!” 阮清清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淘到宝和唯一的女伴展示。 她才注意到南枝肩头的西装,小嘴闭上,再看看付京尧难看的脸色,咽了咽口水。 丁敏章也注意到南枝身上的衣服,但很快收起讶异,招招手,给三人展示他淘到的绣花香囊,“你们看,他们都是这本地手艺人手工制作的,我打听了一下,源头就是咱们明天要去的小镇,他们这个标志很罕见,做出来肯定很新奇惊艳。” “这个得考虑一下是免费公用的吗?”南枝惊叹,城南卧虎藏龙,针法真是精致。 阮清清没注意这些东西,她盯着付京尧单薄的衬衫,有些担心夜风扑了他。 南枝察觉到阮清清略显焦急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西装,又看看付京尧,取下西装递给他,“谢谢,我好多了,一会儿就到酒店了,还给你。” “穿着。”付京尧没伸手,绕开她继续前行。 看着他和阮清清的背影,丁敏章笑笑,“付总面冷心热,我忘了提醒你带件外套了。” “没,在这生活二十多年,我早习惯这里的天气了。”南枝一笑,“走吧。” 到了酒店,南枝想了想,敲响了付京尧的房门,把西服递给他。 “谢谢你。” 他转身不理,南枝在门口举着西服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叹气,走进去,把衣服挂到置衣架上。 “别和丁敏章走得太近。”窗边的人忽然开了口。 南枝不解,“嗯?” “我没吃饱。”他蹙眉,“胃疼。” 话题跳跃太快,南枝哭笑不得,“那,你喊酒店送点吃的。” “你去告诉他们,弄点瘦肉清粥。”他发号施令惯了,随口安排。 南枝犹豫,“我去转告阮秘书。” 见他不吭声,南枝退出了房间,总感觉他这会儿怪怪的。 付京尧站在窗边,眼中闪烁着破夜的万家灯火,深埋眼底寂寥,接了电话。 “人找到了。” “嗯,把徐平城放了,消息投给他。”他扬起优秀的下颌线,“再告诉邱佳楠,徐平城坚决不离婚。”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京尧,你搅进徐家的烂事里到底要干什么?当初为什么要求娶邱佳楠,应该不只是为了气老爷子吧?” 咬肌紧绷了一下,“答案我告诉过你了。” “睡……徐平城老婆?”陆斯明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尖叫出声。 “马上就是前妻。” “疯了。” 陆斯明丢下两个字,挂了电话。 玻璃窗上有潮气的水珠滑落,付京尧微眯了眯眼。 夜景真美,微弱的光芒也能让失而复得的人陷入疯狂。 第二天一早,南枝收拾好自己和丁敏章集合。 一出门愣在原地。 那边阮清清打着哈欠,穿着睡衣从付京尧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又捶了捶,回了自己房间。 昨晚她送完粥人没走? 她忽然明白了阮清清对付京尧紧张兮兮的眼神。 原来邱佳楠的醋意不是空穴来风。 拈花惹草。 南枝揉了揉胸口,不明白窝心的一股气从何而来。 四人坐车上,付京尧闭眼休憩,阮清清哈欠连天。 南枝不受控制地遐想。 “阮秘书昨晚没休息好?是不是生地方不习惯。” 丁敏章递给她一瓶水。 “谢谢。”阮清清接过,捂住嘴又打了个哈欠,“不是生地方,我这经常陪付总跑外地,只是今早上折腾了一阵子没睡到自然醒。” 南枝听在耳朵里,不受控制地想成虎狼之词。 不愧是付京尧的兵。 “南枝还好吧,土生土长的地方。” 南枝点点头。 进了镇子,下了车,南枝立刻被村民的服饰吸引,这样的一角还保留着最原始传统的服饰。 她快步下车拍照。 丁敏章紧跟其后。 阮清清看着付京尧弯腰下车,哈欠都没打完,赶紧去搀扶他。 几人走街串巷,访问了几家老绣娘,做了一堆笔记,拍了好多罕见原始图样,还好有南枝在,一些艰涩的方言她都能听懂。 直到下午,风云色变,宛若傍晚,大雨忽至。 他们躲进一家民国风的家庭住宅里。 “谢谢。”南枝用毛巾擦干了头发。 “山脚一片天,市里一片天,这边的雨说下就下,但是什么时候停就不一定了,可能连着下个一两天都不稀奇。” 女主人热情好客,“家里有两间多余的客房,你们可以先准备着歇下,等雨停了再走。” 丁敏章挂了电话,“车子上不来,先住一晚吧,叨扰了。” “我先拍一下备份。”南枝手绘的图样弄湿了一点,赶紧掏出手机想拍下来,才想起来刚刚顾着躲雨手机摔下台阶打不开了。 “手机坏了。” 她看向左手边的丁敏章。 却有人先一步递出了手机。 “这两天先用我的。” 南枝讶异地看着付京尧。 “阮秘书那里我有备用机。” “谢谢。”她接过手机划开,他圈住她,扶着她的手操作,添加了一项人脸。 他收手,漫不经心地抬眼,视线对上若有所思的丁敏章。 两人视线交汇半晌,丁敏章如平常一笑,“今天晚上两个姑娘一间房,我们先过去收拾一下。” “我,我帮付总。”阮清清在一旁看得清楚,付京尧刚才看丁敏章的眼神好可怕,不像是要去干活,反倒像是要去约架。 南枝全神贯注整理备份,对三人的话浑然不觉。 第二十六章 没有缘分,逃过一劫 南枝整理好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手机还给付京尧,等用的时候再向他借也不迟。 门是老式叩鼻双开,掩了一半。 “雨下的好突然,东西都在酒店,还好今天早上做过一次了。” “嗯,就是少一次也没关系。” “哪里没关系!你去汕城追邱佳楠那阵子耽误了多少天,说了一天都不能耽误的!”阮清清有些嗔怪,“爱惜点自己嘛。” 南枝犹豫间听了一耳朵。 “你是拿我当履历镀金。”付京尧调侃,细听有丝亲昵。 “嘿嘿,相互成就,一举两得嘛,嗯~你听话点好不好嘛,都说了不让你来,这片区域对你身体不友好。” 说着说着,阮清清小女孩儿性情流露撒起娇来。 南枝听得耳根都软了。 “哼,我老子的话我都不听。” “哎呀,人家能不能成大师就看你了,你配合点嘛,本来我跟着你都无聊得闷死了,求求你了。” “那你别跟着我,我随时都可以换人。” 是南枝最熟悉的他往日打趣的口吻。 “不行!才不能把你让给别人!”阮清清口吻严肃起来。 她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走到一半碰到扛着薄被子的丁敏章。 “走,这两条放你们屋里去。” “好。” 南枝铺着床,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敏章哥,你说有没有可能,24幅镇园图版权有被买断的一天?” “呵呵,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可能。” 南枝不意外这个答案。 “因为,版权已经转在我手里,我怎么能傻得让人来买断它?” 他似是觉得好笑,轻笑出声。 “什么?版权属于你个人?”南枝吃惊。 “嗯,我舅舅一个月前就转到我名下了。” 南枝默然。 “我听说我妈妈的《春彩江南岸》挂在丁叔叔的办公室。有机会想看看。” “这有什么难的,回去我就带你去,不过只能站在办公室门口,丁总的办公室可是机密之地。” 他半开玩笑。 “好啊,谢谢你。” “等雨停了,我得快点把手机修好,里面有好多素材呢。” 丁敏章沉思,“南枝,以旁观者来讲。我觉得付总对你……” 南枝叹气,“我们之间的恩怨一两句说不清,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好。跑了一天,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嗯,好,你也是。” 得知版权在丁敏章手里算是意外收获。 没多久,阮清清就进来了。 “图总监。”她打了声招呼,坐到桌子前打开电脑开始记录一些东西。 她不经意扫了一眼南枝手里的手机,合上了电脑。 “图总监,无意冒犯,我只是有一丢丢好奇哦,你和付总是什么关系啊?” 南枝想了想,“我是邱佳楠的嫂嫂。” “啊?那不就是付总的前嫂子?” 南枝被她的用词逗笑,“你这么说也行。” 阮清清呆了一瞬,“图总监,你笑起来好美。” 南枝一愣,脸有些红,“谢谢。” 阮清清收了电脑坐到她身边,“真羡慕你老公能娶到你。” 她对这几家的姻亲也有所耳闻。 眨了眨眼睛,“图总监,是我们付总不够帅吗,你当初怎么没选他?” 南枝好笑,“可能没有缘分吧。” 事实上是他周身散发着让她想逃离的气场,怕靠近一点点就会受到伤害。 她也不明白当时这种感受从何而来。 再加上徐平城完全就是按她审美长得,几乎是一见钟情。 阮清清乐了,笑得没心没肺,漏出一颗小虎牙,“哈哈哈,没缘分就对喽,逃过一劫。” “嗯?”轮到南枝疑惑。 阮清清压低声音。 “我们付总年少时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顶级的头疼人物,有名的坏脾气,在军队待了几年才收了性子,依然难伺候的要命,你这么温柔,嫁给他不得被欺负死。” 南枝忍俊不禁,“你敢这么说自己上司?” 看来关系的确匪浅。 阮清清抱胸摇摇脑袋,有几分小得意,“有姐姐和京川姐夫给我撑腰,我才不怕他呢。” 南枝了然,原来她是付京尧嫂子的娘家人。 她倒不了解付京尧,知道他的名声也是从徐平城和徐父嘴里,为人腹黑冷漠不近人情。 和她接触到的,实在有所出入。 就像她全心全意投入的婚姻,错得离谱。 第二天雨依然没停,大有下他个三天三夜的架势,降水量很高。 南枝把图稿导入电脑,开始整理渲染。 付京尧端了一盘林檎放到桌子上,“主人家给的。” “谢谢,有点忙,我等会儿吃。” 付京尧坐到她身边,拿起一个抽出果蒂,掰开来,挖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张嘴。” 南枝犹豫一瞬,心情复杂,看他的眼神也带着不解。 “不是最爱吃这个?发什么呆?”他捏住她的腮帮子,怼进去了一勺。 南枝赶紧就要接过勺子,“不用,我自己来。” “就这么吃。”他躲开,又挖了一勺,眼神固执,“张嘴。” 又抽什么风。 南枝总觉得从前天晚上他就开始怪怪的,是霸道也收敛了,也不乱对她动手动脚了。 他哪伺候过人,一勺子怼到她舌尖上,疼得发酸。 她这是享受,还是被虐? “疼。”南枝没招,“我自己吃,求求你了。” 看她眼里都沁了泪,他把勺子递给她,“不懂享受。” 南枝轻叹。 “你来喂我。”三分钟耐心,他往椅背上一靠,低睨着她。 “你。”怕不如他意又想别的招儿,南枝低眼一瞧,“我再去拿个勺子。” “就这么喂,你舌头我都吃过,怕什么。” 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正经好话,南枝赶紧挖了一勺堵住他的嘴。 喂了一口,她不经意对上熟悉的幽深危险眼神,脑中警铃大响,放下东西就要躲一边。 他手一勾,圈住人,低头唇舌交缠。 尝够了滋味,才把人放开,冷哼,“甜的发腻。” 他好似来就是为了偷香,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好好工作,吃个东西也不安分地勾人。” 南枝的好性儿快被他磨完。 第二十七章 付京尧哄女人,天方夜谭 雨下了两天半才停。 几人道了谢,收拾行李走人,想着资料准备的差不多了,南枝找了家维修店,等了半天终于修好了。 她赶紧把重要数据又导入电脑里。 有人敲房门,南枝打开门,丁敏章有些着急,“南枝,有批货压在海关,我得回去处理一下,只怕这几天要你自己采样了。” 难得看他慌乱,南枝也紧张起来,“什么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我能解决,我买了回程的票,一会儿就出发,你辛苦了。” 丁敏章嘱咐完匆匆离开。 南枝看着他的背影猜想事情应该不简单。 “眼睛粘住了。” 身后冷不丁的声音,她回头。 付京尧穿着睡衣抱胸看着她。 “公司有点事,我们丁总先回去了,后面几天我继续跟进。” 她好脾气地解释。 “我准备好了,快过来。” 阮清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付京尧扫了南枝一眼,冷冷地转身回屋。 这两人的关系,南枝心里有了猜想。 她回房调出来和文件打算把整理的样品等一下给付京尧过目,他不敲定,明天她还要接着跑。 夜静。 敲门声响起。 她起身开门。 付京尧站在门外,低瞅着她。 不知道又憋什么坏主意。 “淋浴坏了,你的借我用用。” “不行。”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你打电话让人去修。” “防贼呢?”他挑眉,不悦。 贼都比你好防,南枝暗想。 “我帮你打。”见他抬步要进来,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 她快速拨了前台的号码让人上来处理。 付京尧也没为难她,转身回了房。 南枝松了口气,她的心脏在付京尧的锻炼下越发坚强。 过了一阵,敲门声又起。 南枝有了情绪。 开门,没好气地,“又怎么了?” 门外阮清清一愣。 南枝也一怔,“阮秘书,对不起,我以为……” 阮清清没计较地摆摆手,疼得直不起腰,“图总监,我大姨妈突然来了,你带卫生巾没?” “没有,你别着急。”南枝安抚了她一下,出去帮她买了一包。 “我屋有人,去你那换一下。” 二人进了房,阮清清捂着肚子躺到床上,打滚都打不动,“哎呦,哎呦,怎么就托成了个女人啊,疼死我了。” “图总监,忘,忘拿内裤了,麻烦帮我拿一下,就在我行李箱里。” 都是女人,阮清清没羞臊。 南枝回去敲了敲门,她隐约猜到阮清清浴室的人是谁,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果然,付京尧头上还顶着泡沫,裹了浴袍给她开了门,有丝讶异,“你……” 南枝冷着一张脸儿,“我帮阮秘书拿样东西。” 他瞧着她的脸色欲言又止,又进了浴室。 南枝找好衣服就回了房间。 阮清清换好,“谢谢你,图总监。” 她才想起来解释,“那个,那个,付总给你开的门?” “嗯。”南枝给她倒了杯温水。 “你别误会,他房间的淋浴坏了,找人修了半天没修好,才借了我的浴室。” 她抓了抓头,头皮发麻,“你别误会。” “这是你们的私事,我没立场置喙。”她递给阮清清水杯,声音温柔,“喝点热水。” “你真善解人意,太谢谢你了,加个微信,我把钱转给你。” 南枝没有拒绝,“加微信可以,钱就不用了。” 两人互加了一下。 “那明天我请你吃东西。”阮清清虚弱一笑,起身回了房。 一早,三人下去吃早餐。 南枝把整理好的样本给付京尧看,他扫了一眼,“不行,你再想想。” 南枝没吭声,把电脑抽回去。 三人出去继续采样。 大条的阮清清都感觉到气氛怪怪的,应该说是付京尧好像一直在吃瘪。 吃南枝给的瘪。 他坐哪里,南枝就走开去一边。 他指点哪一款图样,南枝很配合地听完后,转身就走。 他的主动示好,南枝全都有意避开,无形的,很自然的。 吃饭时,他默不作声,阮清清却瞧见他夹了好几筷子菜放人家碗里,南枝把饭都吃完了,到底也没碰他夹的菜。 阮清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卑微低哄”。 随即,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地差点笑出声。 那可是付京尧,年少时全京城最混的一位,小时候大院子弟打架1v4,商场上手起刀落,战绩可查。 再说了,人家可是有老公的,他卑哪门子的微? 付京尧哄女人更是天方夜谭。 跟他身边那么久,都是狂蜂浪蝶往他身上扑,就见他追过邱佳楠一个。 阮清清笑自己来姨妈情绪混乱了。 一抬眼注意到自己的傻笑正被付京尧冷冷盯着。 她敛了嘴角,这眼神才对嘛,一定是她来姨妈感统失调了。 付京尧起身离桌。 “图总监,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南枝看向阮清清,放下筷子,“没有,只是没有让你们公司满意的图样,有点焦虑。” “付总是要求严格了点,你也别太大压力,说不定哪一款他冷不丁就满意了。” 南枝垂眼看着碗里的菜,食之无味。 阮清清接了个电话,“喂?陆总,是啊。” “啊?必须回去吗?可是付总……” 阮清清表情严肃起来,“哦,好的,我买最近的票。” 挂了电话,她四处张望付京尧的身影。 片刻,付京尧落座。 “付总,陆总有急事让我回去。” “那就回去。”他眼皮不抬。 “哦,那我买最近的票了。” “嗯。等会儿我陪你。”他饮了口清茶,蹙眉。 “那你和图总监什么时候能忙完?” “看情况。”他瞥了一眼南枝,拿起餐巾沾了沾嘴,不痛快地放下。 南枝没料到付京尧送走阮清清后很快回来了。 她开门,他沉默着进来。 “付总,你看一下这一版图案可以吗?” 她坐在桌前,眼下有淡淡乌青,付京尧将视线放到电脑上,“你觉得这个图案大众能接受吗?不要迎合小众品味,我们的定位是特色,合理,改良,广应用。” 南枝脑子里自动转化成一句话——五彩斑斓的黑。 桌沿边骨节分明的手撑下,他在身后将她笼罩其中,一只手在笔记本上移动,“视觉冲击别那么尖锐。” 南枝点点头。 付京尧垂下眼,嗓音懒懒,“今天怎么耍性儿,我哪里得罪你了?” 第二十八章 赶着早八离掉婚 “怎么会。”阮清清和他不清楚的关系让她感到一阵心烦。 付京尧直起身,黑色衬衫因为他的动作利落撑起,双手抄兜,双眼微眯,语调平静,“如果是因为工作上的不耐烦,这是你作为乙方必须无条件完成的任务。我没那么多耐心去哄你这种特别不专业的情绪。” 本来没别的情绪,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了点委屈。 “我没有,我会改好。”她头也不回,调出文件开始修改。 空气静了一瞬。 瞥见他转身出去撂下一句话,“别关门。” 她专心弄着。 片刻,付京尧回来,她也不管,随他任意走动。 直到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敲键盘的手停了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伸了个懒腰。 浴室门拉开了条缝,伸出氤氲着热雾的手,骨节有力,青筋欲破,“浴袍递给我。” 南枝看了一眼床上的浴袍,听话地拿了递给他。 下一秒手腕被抓住,一声轻叫,整个人被抓了进去。 温热的淋浴喷洒而下,浇湿她的衣服。 屁股被大掌托抱起,背抵上冰凉的瓷墙,更往他怀里瑟缩了一下。 “不要!”她惊叫。 他关了淋浴,垂眸瞅着衬衫在她身上印着斑驳的湿痕。 “到底为什么反常?”他用下巴轻点她的额头,逼她抬头。 “你,穿上衣服,出去说。” 她别开眼。 “就这么说。”大掌托着她的臀颠了一下,让她紧贴腰身。 “你,你房间浴室还没修好吗?” 南枝羞耻难忍,扭了一下,却只是徒劳得用软肉紧蹭了一下炙热的手心。 “哼,就是要用你的,能怎样?别打岔,不说明白,今晚你别想安生。” 对上他眼底从来不掩饰的直白,加上这阵子对他侧面的了解,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没,我只是在想和徐平城尽快离婚的事。” 她学了精,知道他想听什么,顺着毛捋。 “哦?你的意思是急着离婚,迫不及待等我……”他凑近南枝耳边,压低声音笑意裹着沙哑暧昧的荤话。 耳朵发烫,南枝气急。 和阮清清暧昧不明,转身又来撩拨她。 他这算是什么?他的身份,他的家世,让他随心由性儿,拈花惹草,轻狂放浪。 可她的脾性和他完全是背道而驰。 想往他身上扑的女人多的是。 这人怎么就盯上她戏耍! “你,你对我放尊重点,你说过离婚之前不为难我的。” 他闻言低笑,笑她搞不清楚状况,“不尊重你,你这会儿应该被我压在床上用尽108个姿势折腾。” 南枝伸手捂住他的嘴,几乎被气哭。 她算是了解了,什么温和,什么斯文,在徐家的那些日子,他的恶劣还是收敛了。 这个男人就是骨子里坏得令人发指。 他垂眸,见她额前的发滴着水,细碎的水珠清晰地挂在她眼睫上,红着眼,老实地连骂人都不会,黑眸放轻了柔光,低头缠着唇舌闹了一会儿,才放她下来。 她得以放松,飞快逃出去。 他擦着头发出来,甩了甩,“真碍事。” 南枝明白他以前是不羁的寸头,长一些自然不方便很多。 但也完美地遮住他迫人的低压。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南枝防备地坐远了点。 “去哪里?” “你会喜欢的。” 他笑得不怀好意,南枝觉得自己就像是笼子里的小白鼠,任他戏弄。 “我不去,我来这里是为了工作,除了工作上的配合,其他的你无权强迫我。” “这件事,你不去办不成。” 南枝惊讶。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四点就被人叫醒。 什么事急得要那么赶…… 南枝打着哈欠,在看清机票的目的地,瞬间精神。 付京尧要带她去城北! 飞了四个小时,一落地,人就被付京尧押着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南枝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心里没有安稳,反增一丝恐惧。 “你带我回城北做什么?” 付京尧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刚好,已经上班了。” 南枝一头雾水。 到了目的地,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民政局门口,高大的身影,不是徐平城还是谁,邱佳楠挽着他的手臂,翘首以待。 “愣着做什么?又不舍得了?” 付京尧站在她身后,放冷风一样,让她不寒而栗。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徐平城点头离婚的。 但,舍不得,她怎么会!南枝迈步上前。 邱佳楠仿佛是徐平城的镇静剂,他整个人没了前阵子的疯感,看着南枝的眼神跟陌生人一样。 递给她一份协议。 南枝翻看了一下,条件比上一份相差很大,除了两人婚前的个人财产,徐平城只赔偿她一笔500万的分手费。 “这500万赔的是我的确婚内出轨,其他的不用想,严格来说,你才是第三者,我孩子的命和你父亲的命一样重要。” 徐平城下巴冒出了胡茬,说的话利刺一样扎得她几乎喘不上来气。 她头一次恨自己怎么是这副窝囊性子,心里要气出内伤,为了摆脱徐平城,她点头同意。 二人走进民政局。 付京尧抬脚跟上。 “听我哥哥说,你和图南枝搅合到了一起,我还不信,今天一见,才开了眼界。” 邱佳楠伸手拦下他,咬唇,“我想知道,你当初不顾老爷子阻拦,大张旗鼓地求我订婚难道也是虚情假意吗?” 这是她最不甘心的地方,明明一开始她才是手握两张王牌的人,现在却两头狼狈。 “你感觉呢?” 他漫不经心地轻摁下她的手臂。 邱佳楠被他的态度气到,“付京尧,我也不是傻子,你大费周章找到我,让我挽回哥哥,千方百计地搅弄我哥和图南枝离婚,好歹在你身边快待了一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有得意道,“你妈妈的事,和图南枝的妈妈脱不了干系,你是从一开始就打着报复她的目的靠近,将徐家搅得鸡犬不宁!” “你不让她好过,我才是受她牵连!”邱佳楠眼底迸出无穷恨意,她的前路,她的孩子,她和徐平城的关系,一切从图南枝掺入她们的生命开始走向变数。 他这才给她一个眼神,懒懒地睥睨,不屑,“脑子这么好用,就把徐平城看好了,别再让人抢了。” 他快步上楼。 工作人员奇怪地扫了一眼眼前的三人。 离婚当事人面无表情,身后站着的男人审判者一样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三人行的离婚现场,有点少见。 第二十九章 你最喜欢什么姿势 离掉了。 南枝看着手里的红本本,有一刻恍惚。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想必徐家二老都还不知情,不然不会那么平静。 她看了一眼付京尧。 他不慌不忙,约了车竟然拉着她回了徐家。 “去,收拾行李,我等着你。” 他弯腰,低头在她唇上偷香,嘴角笑意不掩,“动作利落点。” “哎呦,我的老天爷!” 迎面撞上的许妈,脸色煞白,“少,少夫人,姑姑姑……姑爷?” 她是不是老了,眼花了,这怎么可能。 南枝尴尬地推开他,轻声开口,“许妈,我和平城已经离婚了。” “什么?”许妈怀疑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 南枝没有多做解释,回自己房间收拾好了东西,拉着行李箱,迎面碰上徐平城。 “南枝,跟着付京尧,你不会有好果子吃。” 徐平城压下心底叫嚣的奇怪情绪,“佳楠说,他不过是为了报复你,才接近你计划了这么一大出连环计……” “不劳你废心了。” 她淡淡掩下眼眸,拎着猫厢,拉着行李,走到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一年,承载着苦乐的地方,眼底干净清澈。 车子开到酒店门前,南枝疑惑,“时间还早,我们不直接去机场吗?” 他胳膊支在耳侧,歪头打量她的视线直白不言而喻。 她忽然想到什么,浑身不自在起来。 付京尧没给她扭捏的时间,安排酒店人员看好了潼潼,拉着人直接进了房间。 行李箱被推到一边嘭地撞上墙,悠悠弹回来。 南枝难以喘息,知道自己逃不掉,“我,洗,洗澡。” “一起。” 他喉头滚动,搂着她挤进浴室,衣服一件件丢出来。 打开淋浴,温热倾泻而下。 “你,别看。”南枝羞涩双手环胸,却无意挤出令人自制力崩溃的线条。 没了布料的阻隔,肌肤胶吻。 急匆匆胡乱冲了两下关掉。 “你最喜欢什么姿势?嗯?” 他垂眸问着,却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喉结上下滚动,衔着她的唇调戏,“不如,咱们都试试。” “你,你别说话。” 她轻喘,躲不开掌控,扭了一下,却是紧蹭了一下大掌,她的羞赧搅拌着他眼底浓郁的情欲更是催化剂。 闻言,他混笑,耳边荤话放肆。 怀里的人羞得浑身发烫,强劲的手臂托高她的身子,调到方便他撷取的位置。 男喘女泣,气氛灼热。 门外的电话突然响起。 南枝推了推胸前的头颅,声音破碎,“电,电话啊。” 付京尧不理,专心埋头袭香,这时候,管他大爷干嘛。 一室旖旎被南枝的痛苦尖叫打破。 指甲抠入他肩背里。 他大手揉搓带来的肌肤欢愉完全压不住那撕心裂肺的疼。 付京尧不可置信,“你……” 他眼底化不开的墨色一缩,将人揉进怀里,轻吻她的眼泪,青筋微跳。 一场情事,南枝几乎小死。 她一觉睡到了晚上。 睁眼时,穿戴整齐的付京尧在床尾屈腿跪上床,探身。 “付京尧!”她羞得要起身,却被大掌摁住。 “别动,挫伤了,一会儿就好。” 她捂住眼。 片刻,腿间的人起身。 卫生间传来洗手的水声。 她拉起被子捂住头。 “怎么,不舒服的厉害吗?” 床边塌陷,他坐过来,掀开被子,看着她满身的青痕,眼底略微自责,“我应该再轻点。” “你,你别说了。”南枝夺过被子,脸通红,“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他拿来衣服,跪床上,勾过来人,“我伺候你。” “别动。” 他视线落在洁白背脊上的一小片烫伤,瞳孔一缩,神情复杂,伸手轻抚。 南枝感觉到酥痒,她忍不住避开,抢了衣服自己匆匆套上,“付总,我们两清了。” 他恍若未闻,任她穿好衣服,“下去吃饭。” “我不饿。”她现在一心想离他远点,抓起行李箱推着就往外走。 “慌什么。”他似乎格外地黏人,把人捞进怀里,嗅着发间的芬香,“不饿?那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是情事后的慵懒温柔,“明天再带你去个地方。” “付总,我们出来是为了……” “啧。”他嫌她话多,低头堵住嘴。 两人闹着,又闹到床上,他起了瘾,想着她受不了。 轻咬掉肩带,唇沿着曲线向沟壑摩挲,连哄带亲,低声诱求,拉着纤手向下。 南枝打开水龙头,凉水冲不去比脸还发烫的掌心高温。 这人真是坏得一流。 她刚出去,人又贴着后背拥着她,声音性感沙哑,“下次穿着旗袍。” 她心里一咯噔,挣脱怀抱,脸色认真,“付京尧,没有下次!” 他坏笑,“那就下下次。” 看她老实地噎住,敛了笑,轻揉她的脸腮,“这性子可不行,得有点锋芒。” “跟着我,我教你,谁欺负你都不行。” 听听,什么话他张嘴都能说得动听,欺负她最狠的人,他怎么不知道照镜子。 “你身边缺女人吗?为什么是我。”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吸引他的地方。 “我看不上她们,就你对我胃口。”他说的诚恳,眼底闪烁的认真让南枝心跳漏一拍。 “胡说,你明明和阮秘书……”怎么还和他争论上了,南枝欲言又止。 他恍然大悟般,仰头乐不可支,在红痣上狠亲了一口,“原来,昨天是吃醋了。嗯?” “你……” “秘书只是虚衔,清清是我的私人医生。每天都要扎针按摩,她责任心比较强。一心指望我彻底痊愈给她的医师履历镀金。” 他说一句亲一下,南枝快在他织就的甜蜜漩涡里溺身。 “你,什么病?” 她恍惚想起那一晚他的失常。 “一些旧伤。”他不愿说太多,“好了,你要是不想下去,我让人送饭上来。明天还有事。” “我认真的,我不想要维持这种关系。”南枝正色,视线掉进他铺就的温柔漩涡。 “那要什么关系?”他轻蹭她的耳朵,漫不经心,“付太太给你,你敢做吗?” 南枝心惊,“我不要。” 他认真盯着她几秒钟,看到眼底的惊慌退缩,闷声,“嗯,再陪我几天。” 南枝下去看了一眼潼潼,笼子里的小家伙看见主人立刻毛线球也不玩了,喵喵叫,可怜见儿地想磨蹭撒娇。 它这副模样让她不自觉联想起楼上那个男人。 耍了坏,又会卖乖。 第三十章 城西之行(一) 一早,付京尧把她闹醒,领着人下去退了房。 “先生,你预付的是三天的房钱,退您两天。” 前台处理好把现金递给他。 南枝脸色通红,原本这三天他打算干嘛不言而喻。 出了酒店,他不由分说扣紧她的手,大掌干燥温暖手心相贴。 大庭广众,南枝四下看了下,做贼一般。 “啧,嫂嫂,已经过了偷情期了。” 他混笑。 南枝忍无可忍,红着脸,粉拳砸在他的肩头。 “你要带我去哪儿?”打他不痛不痒,纯属跟自己过不去,南枝放弃白费力气。 “去个好地方。” 到了地方,二人推着行李箱停在老式的庭院前。 一城四方,风格迥异,若说城北是亭台楼阁,城南是旧时民国,现在城西就是典型的水墨江南,黑瓦白墙,独立院墙错落有致。 门前柳树有些年头。 付京尧拍了拍门。 佣人打开门,掩不住的惊喜,“二公子?” 他慌忙接了二人的行李。 “亭伯,外婆在家吗?” “在,老太太要知道你来,一准高兴的多吃两碗饭。” 南枝有些拘谨,前面走着的人回头,一双凤眼笑意明显,伸手拉住她十指相扣。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南枝低声。 他真是大胆地让人还能再让人意外点吗? 门里走出一位穿着优雅素净的老妇人,脖间挂着圆框眼镜,银白的头发用一根檀木簪子簪得一丝不苟。 “京尧。”老妇人喜不自胜,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视线落到两人相扣的手上,眼里生出惊讶,“你,这是……” “图鸿的千金,南枝。” 他垂眸看她,嘴角噙笑,“我外婆。” 南枝只得上前,喊了声,“外婆好。” 脸上云霞绯红。 “啊……贵客啊。”老太太轻拍了一下付京尧,眼神里有嗔怪,“你怎么搞突袭,这是恩人的闺女,我得设宴款待。” “机会多的是,以后常来,天天来吃,到时候烦得你把人往外推。” 付京尧眼尾上挑,眼底光华流转,神采飞扬,盯着她飞红的脸腮,嘴角得意。 “你别胡说。”她低嗔。 老太太听出他言外之意,惊讶之余又欢喜,“原来,原来,呵呵呵,好好好,快坐,好孩子。” 付京尧前阵子和邱佳楠突然退婚,老太太正愁得慌,自家小孙子野性难控,好不容易订了婚,眨眼又吹了,可把她愁坏了。 老人家,操心的就那些事儿。 老太太赶紧吩咐人忙活了一桌饭菜。 “南枝啊,尝尝合不合口味,今天匆忙,回头喜欢吃哪个告诉外婆,外婆明天吩咐人做。” 老太太越看越喜欢,典型的江南姑娘,非常合眼缘。 “谢谢外婆,我都喜欢。” 声儿也好听,温温柔柔的。 心里又犯了嘀咕,这温柔性子的,可治不住付京尧那混账脾气。 一顿饭吃下来,南枝意外地倍感亲切。 “京尧,脾气要收一收了。”老太太意有所指,“女孩子,得哄着。” “这不得罪了人,领这来让您给帮帮忙吗?”付京尧放松肆意靠着老式椅背,嘴里叼着牙签,领带已经随手扯了,衬衫扣子解了两颗,浅露锁骨。 “啊?南枝,他怎么惹你生气了?” 南枝张了张嘴,看向付京尧,他目光狭促得意,唇边不怀好意。 “没有,外婆,只是工作上的小摩擦,付总他……”低叹,“脾气很好。” 南枝仔细想了想,还真是,除了执着于睡到她,付京尧还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为难过她。 只是此时她怎能预料,他的为难她承受不了万之一分…… 老人家乐了,掩着嘴,“哈哈,活了这么久,头一次听到有人夸他脾气好。” “哼,就您,乐意败坏您外孙的声名。” 付京尧投给南枝一个“算你有良心”的眼神。 用过饭,付京尧领着南枝前后院介绍了一遍。 “外婆备了两间房,你要是睡不习惯,我牺牲一下,过去陪着你。” “不要,您可千万别牺牲。” 南枝杏眼微嗔,斜挑了他一眼,染上几丝风情。 付京尧停下步子,微眯着眼,唇角微动,南枝预测他想干嘛,赶紧逃跑,还是晚了一步,人被掐着后颈吻了个结实。 “坏女人,好好地说着话也耍招儿勾人,嗯?你怎么这么坏……” 他轻蹭唇瓣间呢喃,喘着鼻息,“在徐家庄园温泉就故意勾我,我可是你妹夫。” “唔……”她羞得欲哭无泪,比窦娥还冤,合该下场雪净净冤情。 “嗯?我都打算不管你了,又托丁槐到我面前哭惨,真是勾着魂儿的使坏。” 他轻咬个不停,将人箍在怀里数落。 “我,我没有,啊。”她被亲得失了魂儿,本能地勾着他的脖子,被他锁在怀里纠缠。 亭伯不经意闯见,一激灵,没吭声捂着眼退了回去。 入夜,付京尧出去了一趟。 南枝和外婆坐在灯下绣花。 “您的手艺真好,荔枝绣的饱满欲滴。” “年轻的时候舞刀弄枪,退休了发现拿起来绣花针用的竟然也挺顺手。”老太太推了推眼镜,似是回忆,“京尧的妈妈就是随了我性子,特独立,要强。” “你别说,还真让她闯出来了名堂,最后轮调在卫健委会会长,眼看任满到期,却在查一起代孕案里栽了跟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想不开,不,我的女儿不是脆弱的人,她怎么会……” 老太太叹口气,“京尧的脾气是十足十地像他妈妈,这孩子,出生的不是时候,付应山和我家宋婕闹离婚时才发现有了他。身份也不好离,两人这才继续过了下去,但那时候年轻,他们都忙着往上升,根本无暇顾及京尧,京川那时已经5岁上了学,京尧从断奶就丢给保姆带,纵得他小祖宗的性子……” 南枝静静地听着,手里的绣花动作没停。 “这孩子脾气难缠,21岁那年被付应山丢进军队,第三年意外受了重伤,磨下去的性子几乎反弹变本加厉,养好伤,反而收了性,后来从了商,我知道这一年来他一直放不下他妈妈的事,这孩子嘴坏,心思重,其实心却不忍。” 安静的屋内,针刺绣面的声音都分外清晰,南枝听见自己的心莫名快了几拍。 第三十一章 城西之行(二) “外婆,付氏集团付总打理得井井有条,空有脾气的人做不到这一点,他很厉害,成长的很优秀。” 南枝绞尽脑汁凑了句安慰的话。 一抬眼看见高大的身影在门边,灯光将他的影子往后梳,皮肤白得发亮,眼底是轻笑玩味。 南枝耳尖一热。 “外婆,早点睡,还做什么女红?” 他上前收了两人的绣框,放到置物篮里。 南枝洗漱完毕,刚换好睡衣,门被敲响。 付京尧拿着纸袋进来。 他转身锁上了门。 “涂药了吗?一天一夜了,应该好了吧?” “好了,不用涂了。”怕他再亲自动手,她赶忙打消他的念头。 却不知正中他下怀。 “那我买对了。”他慢条斯理地从袋子里拿出瓶瓶罐罐。 那个小方盒,南枝一眼脸红。 “我要睡觉了,你的房间不在这,出去。” “谁说的?这就是我的房间,你鸠占鹊巢,还敢撵我,谁给你的胆子?” 他挑眉,亲昵玩味,说话间走到她身前,目光如炬,“我们来试试小叶紫檀千工拔步床结不结实。” 手抵上他的胸膛,才注意到他的睡衣扣子没扣好。 “不行,付京尧,你不能这样。” “哪样?”眼尾笑意恣意,她的睡衣是系绳,大手缓缓上扯。 探了进去,眼神幽深,把人拎起来抱坐在腿上,薄唇扫过耳廓,“故意的?嗯?” 不客气地摸索一阵,坏笑。 “别,欺负我。”她无用挣扎,他将衣服轻轻抽出她的双臂,咬上衣服肩头,抽离身体。 “我,怕疼。” 她这话不假,紧张地腿肚子一抽一抽的。 “乖,我买了东西。” 床褥塌陷。 冷眼看她一步步颤抖崩溃。 小兽呜咽。 看她可怜地摇头,冷冷地恶劣嘲笑,“你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嗯?嘴巴怎么那么能说会夸。” “嗯?嗓子眼里装腔?怎么是你说出来的话就比别人动听?” 南枝迷糊,他沙哑低哄,“别忍。” 低眸注视,视线胶凝。 他身体力行,证实了再结实的床动静太大也得嘎吱乱响。 南枝一觉睡到九点多。 太失礼了,她匆匆洗漱,照镜子的时候吓了一跳。 脑子里一闪羞人画面。 这个男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从行李箱找出高领衬衫和长裤,披了件卡其风衣,确定严严实实的,抬手扎马尾的时候,皓腕上的牙印心惊。 耳垂鲜红欲滴,他坏心逼她崩溃,她自己堵住嘴咬的。 一声轻叹。 南枝匆匆赶到主屋。 付京尧悠闲地吃着早餐,见她进来了,脸色一正,眉眼一凛,“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起这么晚?” 明知故问,这人真是坏透了。 老太太见她红透了脸,想着是被付京尧说的不好意思了,瞪了他一眼,差点一筷子敲他嘴上,“你这么凶干嘛?” “外婆,抱歉,我晕车厉害,睡过头了。” 她坐到桌前。 “乖乖,还不舒服吗?一会儿让京尧带你去开点药。” “没事的,我好多了。” “外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他眼角微收,眉尾上挑,意味深长。 南枝瞪他一眼,细嚼慢咽,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汕京菜色齐全,大概是照顾付京尧的口味。 “好,吃完饭,派给京尧你一个任务,今天是七月十五,出去买些河灯,你和南枝晚上,去长顺河尽尽心意。” 老太太特意制造两人独处。 南枝闻言,眉心微动,眼底起了波澜。 她走出院门,就见付京尧抄着兜打电话,语气讽刺。 “没空,后天飞m国。” “行啊,声势造得够惨点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场面搞得盛大些才够弥补你的深沉父爱。” 那边气急骂了一句。 他从喉间滚出嗤笑,“不要正好,反正你儿子多。” 摁了电话,表情阴沉。 侧头看见她站在院门口踌躇,伸出手,“牵着我。” 南枝自然是不愿意。 他上前一步把人捉住,塞进亭伯备好的车里。 “一会儿买了灯,还想去哪逛逛?” “我想赶紧结束工作回公司。” 她抓紧了安全带。 付京尧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眼神复杂,“明天就能走,回去了想急着摆脱我?” 南枝晓之以理,“我谢谢你帮我离掉婚,我也已经兑现承诺,以后请桥归桥,路归路。” 推背感猛地加重,她吓得脸色苍白,“你,开太快了!” 他不理,脚下油门没松,从中控拿了根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点燃香烟,颈部线条绷得犀利,抽了一口,夹在右手里,虚扶着方向盘。 车子呈箭矢速度飞快驶出,南枝是真的生气了,“付京尧!你不要命了!” 她气得胸脯用力起伏,杏眼怒瞪,大有下一秒扑上去锤他的架势。 他瞥了一眼,咬着烟混笑,一语不发,脚下油门加深。 南枝不敢扑上去打他胳膊,也不敢轻易晃动他。 她从副驾驶探过身子,伸手捏上他的耳朵用力一拧。 下了狠劲,旋转按钮一样。 付京尧咬着烟,“嘶”地一声,还没张嘴骂人,嘴里的烟也被人摘了摁灭在烟灰缸里。 “开慢点!不准在车里抽烟,闻得人头疼。” 他轻哼,“泼妇。” 南枝只盯着油表盘,感觉到他明显的减速,才松出一身冷汗,“万一对面来车怎么办,我还没活够呢!” 他看傻子一样,“这是单向道。” 南枝一噎。 这一块儿清幽偏僻,他悠悠停在路边,“你当然得好好活着,我还没睡够呢。” 不知道哪个字触发了机关,空气静了一瞬,他的眸色变深。 南枝可太熟悉了。 解了安全带就推车门,晚了,人被捞过去面对面坐腿上,看着他眼底欲色浓重,心有戚戚焉,“你别乱来。” 他抓住她的手指轻吻,声音喑哑,“这样试试。” 就知道!南枝奋力挣扎,“你怎么……你满脑子只有这事?” 他明知故问,大手捣乱,感受着隔着衬衫的细腻软肉,“什么事?” “睡觉!”南枝说的还是太文雅,“你放开我!” 大白天的,在野外,她接受不了! 第三十二章 城西之行(三) 付京尧将人摁在胸膛,低声发笑,“我说的是用这个姿势开车,你想哪去了?哼,满脑子冒黄油的坏女人。” 他圈着人,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继续发动车子,“趴低点,别影响我开车。” “你,不行,违法。”车子还没完全发动,南枝逃离他的怀抱,坐到副驾驶上,利落扣上安全带。 他用眼神笑她胆儿小,嗓音懒懒,“说违法可以,说我不行,你昧不昧良心?” “付京尧!” 气死人。 两人买了灯,逛了其他地方,南枝犹豫一瞬,买了一块织锦纯色浅绿的布料收起来,付京尧见状没多问。 夜间,放河灯的人擦肩接踵,长顺河两岸边身影高低错落,各色彩灯顺着平静的河面载着思念打破次元漂远。 在这熙攘的河流外是各色悲喜不通的人,南枝温柔性软,却不多愁善感,可眼下也不由得悲从心起。 明明灭灭的生命长河,她自己一人守在岸边。 纤腰被一双长臂收紧,她抬起潋滟的眼睫,付京尧环着她,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对上她的视线,垂眸不语。 喧闹的声音按下暂停键。 南枝贪恋这一刻的温柔,静静软在他怀里,眼眶里的湿润到底没流下来。 “咔嚓——” 两人齐齐转头。 “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拍了一张。”相机小哥拿着照片递给两人,“可以让我留着底片吗?” 南枝下意识看向付京尧。 他捏着照片,噙着笑,点头。 “时间还早,带你去别的地儿逛逛。”他轻吻耳垂,语气是平日没有的温柔,“明天就要回京城了。” 南枝的心忽地空了一下。 她不是杀伐决断的女强人。 会小意贪恋家乡的熟悉和温柔。 她竟然由衷地希望,这一夜漫长一点。 手里的动作没停,针噗噗地扎在浅绿缎面上,从她回来,绣了两个小时,栩栩如生的兔子马上完工。 付京尧属兔。 流氓兔,她没忍住从嗓心低溢一声笑。 换了浅金色的绣线,开始在兔子左右两边绣“一生平安,岁岁顺遂”。 绣个香囊,当是给他最后的谢礼。 付京尧推门而进。 “忙活什么?”他扫了一眼。 南枝柔声答,语气诚恳,“绣个香囊送你,谢谢你。” 他倒了杯水,咕咚喝完,“废这心思干嘛,直接给我睡比什么都强。” 南枝笑容一僵,终是难忍白眼,翻了一个。 他乐不可支,站在她身后,瞄见了字样,眼底墨色流转,迤逦萎靡。 看着白净的脖颈,大手轻抚上去,不老实地顺着肩膀溜进去,往前摸下去。 “你,别闹。”南枝赶紧放下针线。 他把人打横抱起,轻咬耳垂,“坏女人,天天变着法子勾我。” 南枝欲哭无泪,这从何说起。 千工拔步床上的被褥和早起时的整整齐齐一样,帷幔纹丝不动。 昏暗的夜灯照亮一角,明暗晃动。 镜前旖旎,男声诱哄。 南枝还是穿上了旗袍。 只是从上到下全被不规矩地推在腰间,光影斑驳在她撑着镜子的玉白手臂上。 她闭眼轻泣,溢出生理泪水,私心沉沦这一刻。 香囊绣了一半扔在桌子上,被耽误到天亮。 清晨拜别了外婆,亭伯送二人去了机场,窗外一闪而过的休养住宅区,南枝有些熟悉。 “原来……这里我来过。”她看向付京尧,“我来过这附近兼职。” “亭伯,开快点,我赶时间。” 他仿佛对她的话题没兴趣,沉声吩咐,闭眼假寐。 南枝想起昨晚他的应承,目光落在他熨烫利落的领带上,不受控制地脸红。 遮过她的眼睛,绑过手腕,系过脚踝。 破碎压抑的哭声中,他的声音格外冷静戏谑,“又哭?” “就这么不想跟着我?又想什么招儿,欲擒故纵吧。嗯?” 她哭着摇头。 他越是情动极致时,眼底越冰凉,“嘴真硬,看看你,什么样子,知道吗?” “哼,桥归桥,路归路,行,我看你能走哪去,别……” 后面的话她无力听清,几乎晕厥。 南枝赶走旖旎的心思,稳了稳情绪。 无论是付京尧,还是徐平城。 终于……都结束了。 南枝回到公司全心投入到之前报名的比赛里。 此次参赛主题是“惊夏”。 她正思考着构图,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丁敏章走进来,“南枝,你有护照吗?” 她摇摇头,注意到他眼尾有些淡淡的淤青。 “回头抽空办理一下,以后用得到,今晚有个国外的合作案,你准备一下跟我去谈。” 他交代完没有多留,转身出去,蓝心月走进来,从丁敏章身上收回目光。 蓝心月把文件递给她,“风齐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请你签字。” 蓝心月又瞅了一眼门口,低声对南枝说。 “不怪陆总一直卡着我的方案,我才知道原来付总和咱们小丁总也不太对付,前几天两人在国外碰面,不知道为什么动起手来了。” 南枝签了字,不由自主地想起付京尧。之前他三番两次提起丁敏章,态度并不友好。 但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她拉开抽屉,拿出已经完工的香囊,纠结还要不要送出去。 末了,她联系了取件人员,做都做完了,本来就是给他的。 她处理完手头的事,伴着丁敏章来到一家西餐厅。 合作人莱恩见到她很惊喜的样子,一口流利的中文,“我知道这位小姐。图南枝,印象深刻!手工绣在我们那边属于新起之秀,你母亲的名气也很大,我们那边的学生对你们的技艺都非常惊叹!” “谢谢你,莱恩先生,很高兴再见面。”南枝温柔一笑,向丁敏章解释,“之前国内外联合举办的刺绣比赛,我得了冠军,是莱恩先生颁的奖。” 接下来的洽谈意外地顺利,丁敏章轻轻靠近她耳边,“真是意外,南枝,莱恩对刺绣文化非常感兴趣,拒绝了很多合作公司,这次和瑞佳洽谈,就是冲着你母亲的名气来的,没想到他那么欣赏你。” 他垂眸,瞧着她颈侧的红痣,温柔一笑,“南枝,你真是福星。” 鼻息几乎喷在她耳边,南枝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我不敢当。” 丁敏章不在意一笑,伸手搭到她的椅背后,落在肩膀后面,和莱恩说话时,有意无意摆动手势。 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猛地撤回手,叉子嵌入青筋,血流不止。 第三十三章 猫戏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 “丁总,你的手。”莱恩先注意到,惊诧。 南枝更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想替他拔了,又不知如何下手。 丁敏章素日斯文的脸色沉了下来,握着手腕,起身转向身后。 南枝顺着他的视线向侧后方看去。 付京尧懒懒地靠着椅背上,指间把玩着餐刀,盘子里的叉子不翼而飞。 他起身丢下刀子,悠悠走过来,捏住叉子拔出来,“丁总,不好意思,手滑了。” 看了一眼血迹,叉子丢进垃圾桶里,“脏了。” “这桌算我账上,用餐愉快。” 他抽了纸巾擦手离开,从始至终没看她一眼。 南枝没心情思考他的喜怒无常,带丁敏章去冲洗了伤口,先用包里的丝巾包扎住。 “付总,好像对你针对性很强。” 其实她应该去掉好像。 “没什么,一些私人的恩怨。” 他露出一丝苦笑,不愿多说,南枝也没有深问。 用餐以不太愉快的结局收尾,南枝陪着他去了医院包扎,两人分别,丁敏章让司机送她回了宿舍。 南枝脚下一顿。 花坛边上一辆白色西尔贝停在路灯下,高大的身影靠在车头,指尖猩红明灭,一口气吐出缥缈长烟,预示他心情可能极其不痛快。 男人听见动静,懒懒抬眼向她看来。 南枝目不斜视,当做没看见他,直直走过去,心口却被塞子堵住一样,每走一步,血液挣脱异物般强烈地喷冲。 这短短几十米的路,她走成了逃生的速度,直到她走到门前,刷了卡。 跑车高调的引擎声让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路灯下的车和人已经消失,就像刚才不过是她高度紧张的错觉。 她松了口气。 像他这样的人,不是因为爸爸的恩情,十个图家也攀不上。 这场猫戏老鼠的游戏,也应该没了耐心。 车子在普通道路上受了限制,付京尧绕了一圈回到付家老宅,识别了车牌,警卫员放行,寂静夜里,轮胎碾着道路发出发麻的声音。 这是付应山的居住地,他已经两个月没回来过。 刷脸没通过,他皱眉,不耐烦摁了一遍密码,失败,气笑。 下一秒触发安全系统,光线一晃,镂空栅栏门缝里叮住眉心一点红色激光。 对讲机传来电流人声。 “警告一次。” 抬起阴鸷的眼睛,红点从额头滑落到下巴,他冷冷望向狙击手的方向。 后退,回车上翻出扳手,狠砸智能锁。 “非法闯入,请立即离开。” 多把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他脸上闪过一丝疯狂。 砸门声砰砰直响,往日若是别人,不会有第二遍警告的机会。 “混账东西!”中气十足的骂声,里面的高门拉开,付应山一身黑色行政夹克,身条利落,眉宇间不怒自威,站在台阶高处严肃逼视。 付京尧把手里的扳手随手一丢,“付部长惜命,家门难进,不得不用点非常手段。” 付应山沉了口气,让人给他开门。 进屋落座,父子二人素来是剑拔弩张。 付京尧打量着熟悉的布局,“付部长手笔够硬,冒着流言蜚语,赌上民政部长的官帽,打算认私生子为义子的事操办得怎么样了?” “你可真是勤政爱民,认他做义子……”他眼底注入一丝疯狂的血红,血液里翻腾着拆骨剔筋的叫嚣,手扯了扯领带,带掉一颗扣子,“你是欺负我妈躺在病床上跟你辩驳不了。” 付应山凛下目光,“我说了你妈那事是意外,上面都停了调查,你还执着查什么!” 身在高位,色欲嗔痴,被权力笼罩,包装成各色游戏。金尊玉贵的男人,在外边养女人多的是,什么稀奇事儿? “他妈妈前阵子在m国去世了,为了我,丧礼都是简办,唯一的遗愿就是让我保他一生无虞。” 付应山犀利的眉眼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没有办法让他认祖归宗,义子已是我最后的保全。” “付部长,我说丁槐这老狐狸怎么表面忌惮你,又在你眼皮子底下混得风生水起,一查才知道,人家帮你养了30年的儿子!你和丁若兰,全靠他牵线。” 付京尧说着,嗤笑,“说我妈出事是意外,你自己晚上睡得着?” 付应山冷哼,“付京尧,我原本认为你扛得起权色财狠,你也一直做得很好,所以对于之前邱佳楠的订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既然断了也无妨……” 他眉眼一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荒唐事?” “你跟邱佳楠她嫂子搅合在一起,是要耍什么疯!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撇下集团跑到汕城,你是要做荒唐情种?” “她爸爸救了你大哥是一回事,恩义已了,人命之事过于牵扯不清反恩为仇!既然当初没选择你,以她现在的身份,不可能进我付家的大门!” 付京尧哼笑,“你以为谁都想进?” “怎么?你还真打算娶?已婚的你也敢招惹?” 他是民政部长,自己儿子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玩玩而已。” 付应山闻言脸色缓和了三分,付京尧对女人的无情,是他最放心的优点。 付京尧躺沙发上,把脚搭到茶几上,讽刺,“不过,你跟丁若兰搞到一起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过你已婚,嗯?付部长。”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怒极反笑笑,“咱们里外一脉相传。” 付应山破防,摔了一个古董杯。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下周认亲会你和你大哥一起到场,不然,用机枪,架也要把你架来!” 付京尧混不吝地抬脚把桌子上的一套古董杯具踢到地上,“碎碎平安,老爷子。” 说完不理付应山黑下的脸色,出去进了车里,摇了人出来。 趴在方形方向盘上片刻,抹了把脸,抬头看到后视镜上挂着的绿色香囊,脑中一闪委屈的脸。 伸手扯了下来,随手丢进了置物箱里。 没劲。 国色天香27楼。 陆斯明盯着从进包厢就满脸不痛快的付京尧是浑身难受。 “叫过来几个妞儿。”衬衫袖子随着他伸手盖住眉眼的动作抻出不规律的褶皱。 陆斯明闻言,看了一眼梁钊,打趣,“有警察在呢,你悠着点。” “那么多废话。” 陆斯明看他真不耐烦了,安排了人过来。 “你前阵子用尽手段,追的火热的那个图南枝,怎么,吵架了?” 不规则切面酒杯流光溢彩,付京尧喝了口酒,腕表折射冷光,垂眸,“就那样,无味得紧,拿乔太过,没什么意思。” 陆斯明闻言抓到了重点,“你这是压根没得手,还是彻底把人甩了?” 付京尧斜瞟他一眼。 陆斯明笑了,起身出了包厢。 领班带进来四个高挑美女。 “啧。”付京尧看了一眼,还不如多看几眼股票大盘。 直到又换了第四批。 “我是知知。” 他懒懒抬眼,看向最角落里有些怯生生的女孩儿,一双眼睛含羞带怯。 他招招手,长指微动,示意其他人出去。 女孩儿安分地坐到他身边,还没坐稳,被一把拉到他大腿上,脸红滚烫。 “你说你叫什么名儿?”他挑起纤巧的下巴。 “知……知知。” “问你名儿,学什么老鼠叫?”陆斯明打趣。 “我叫知知,知识的知。”小姑娘紧张地回答,深怕一不小心惹了这几位太子爷不悦。 陆斯明乐呵,“你吱吱吱的,我都快不认识这个字了。” 付京尧冷冷瞥他一眼,陆斯明意外,这就开始护上了,这么神奇的吗? “走了。” 讶异间,付京尧起身拉着女孩的手腕走了出去。 陆斯明和梁钊相视一眼,这位爷把人摇来,自己泡了妞先撤,这是闹哪出儿? 第三十四章 付京尧的新欢 风齐的对接人是陆斯明,南枝觉得这个男人不太正常,跟他打过两次交道,他都拿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大剌剌地打量她,哪怕撞上她的视线也不躲不闪。 比如眼下,她和丁敏章刚走进高尔夫场,迎面碰上了他,对着她又是玩味的笑。 “丁总,图总监,巧了。” 两人点头,没有多聊。 云璟山庄有标准的18洞高尔夫球场,附近还有跑马场,不管是来这玩的,还是谈业务的,要碰见也很正常。 换了衣服,几人坐着车来到短道球场。 莱恩和丁敏章比试一场。 南枝刚刚远远就看见陆斯明和阮清清身边有个熟悉的背影,一身运动装,怀里搂着个女孩,教着挥杆的动作。 女孩乖顺地点点头,连体运动黑色小裙子,裙摆一晃一晃的,纤细匀称的腿错落站在男人身前。 那人不经意抬眼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上视线又漠然转开,仿佛完全不认识。 这一刻,她确信付京尧对她折腾够了。 南枝的心如释重负地放下,却更像压了一块冰凉的巨石一直往下沉,她没空纠结这种情绪,丁敏章走了过来,递给她球棍,“我技不如人,你和莱恩打一场。” 南枝自信一笑,接下球杆,握得拿剑一样。 跟着徐平城应酬还是常事,这也是他手把手教的,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运动项目,别说短道,长道也不在话下。 丁敏章看她自信满满,拉住了她的手腕,错身在她耳边低语,语气有些好笑,“你这气势是要去剿匪?” 南枝侧眼看向他,恍然大悟。 是啊,自己是来陪客户玩的,目的是让莱恩高兴,这才是主旨,刚刚怎么就升起了一股子强烈的胜负欲? 清浅的酒窝漾开,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转身朝莱恩走去。 “莱恩,我们比一场。”她歪头一笑,“你可不能放水啊。” “图小姐,我已经心软了,怕是要输定了。” 莱恩球技很稳,标准的三杆进洞。 南枝站定,切了两下都没打上果岭。 莱恩笑着摇摇头,南枝回头尴尬一笑,“您放了水我都比不过。” “莱恩打过全程标准杆好成绩。”丁敏章递给南枝一个眼神。 “那我怎么好意思班门弄斧,我站旁边学着点。” 南枝一笑,垂手站在旁边,极大地给足了莱恩情绪价值。 陆斯明把球杆递给球童,鼓着掌走过来,笑得暧昧,“图总监怕是要学得多点。” 他话锋一转,不怀好意,“有空可以跟我们付总学学。” 南枝看了付京尧一眼,还是熟悉的眼神,只是在看身边的女孩儿。 她一笑,“付总时间宝贵,我不敢浪费。” 下一秒,她瞥见球童手臂上挂着个女士咖色细带双肩背包,浅绿色的香囊挂在拉链上,尾穗摇来摇去,整体竟如此和谐。 莫名联想到那晚的春情摇曳。 笑僵住,心莫名沉了一下。 她不会以为这是付京尧的包。 转念,东西送他了,自然随他处置。 心跳却像被枪口压住一样挣乱。 “去试试。”他没接话,只扬了扬下巴,身边的女孩儿听话地放开他的胳膊接了球杆,力度没控制好,发了个弱球。 那么多人看着,有些丢脸,脸色一红,求助地看向付京尧,“付先生……” “啧。”他手从兜里抽出来,黑色棉质运动套装穿在他身上利落挺拔,走到宋锦知身边,半圈住娇小的人,“刚教的就急着全还回来?” 他沉声指点。 两人你侬我侬,无关旁人,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丁敏章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南枝,见她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安慰,“任何技巧都是多练出来的,多做就好。做不好也没什么,还能和专业比赛人员抢饭碗不成?” 南枝笑窝深陷,丁敏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智慧的人。 有点口干舌燥,她拿起休息区的水喝了一口,眼神一转差点呛到。 宋锦知是个妙人儿,她不知道怎么打了个高发旋球,球正好返回来打在付京尧头上。 人都有先幸灾乐祸的潜能,她抿着嘴,酒窝都笑变了形。 一双凤眼侧目看向她。 南枝捂住嘴,没藏住笑眼。 付京尧顺着目光无形把她从里到外剥了一遍,才低眉勾起唇角安慰宋锦知。 有人替她笑出了声。 陆斯明不客气地拍着付京尧的肩膀,“百年难遇的天才,你有福气。” 只有宋锦知吓了个半死,紧张地掉下眼泪,“付先生,天哪,对不起,您没事吧。” 小女孩儿声音软软糯糯,诚惶诚恐地有些颤抖。 “我像吃人的老虎?嗯?”他没半分生气的模样,给人擦了眼泪,“没事儿。” 宋锦知又扑到他怀里道着歉哭了一会儿,才抽抽搭搭地止住眼泪。 是对邱佳楠都没有过的耐心,想来这个女孩是真的很对他胃口。 南枝揉了揉忍得辛苦的脸,丁敏章挥手让她过去。 “莱恩有些低血糖犯了,我先送他回去,你还要在这玩会儿吗?”说完,他看了眼专心教人的付京尧。 南枝当然巴不得一起走,忙跟在两人身后上了高尔夫球车。 陆斯明注视着几人不见了踪影才收回目光,“你把人家甩的够干净,看见你跟瞅陌生人一样。” 付京尧的脸色臭了几分。 “你们,到底睡了没?”他笑,“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抡杆的动作一流,若不是我一直盯着她,还真看不出来,放水放得不动声色。” 他这才放开宋锦知,叮嘱阮清清,“带她去休息。” 女孩儿乖乖听话走开。 陆斯明还在发表真知灼见,“说真的,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真的有一股惊春潋滟的冲动,难怪你费心费力搅合人家离婚,你们要是没睡过,我可追了。” 付京尧取了球童递来的墨镜懒懒地带上,“随便你。” 陆斯明看他一改原先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打心底了然,这是真没意思了。 也是,打小浸泡权力场,什么女人他得不到,这位爷的心,谁又能抓住过。 热乎劲儿过了,都一样。 第三十五章 这样很没风度 南枝回到房间,打开窗户透气,相隔两丈距离,休息大楼正对大平层餐饮的高楼。 夜晚的灯光绚烂,是一如往常的纸醉金迷。也许是每层的人来人往太热闹,唯独一层包场一样,主角只有两人,南枝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眼前的画面。 宋锦知换了件更性感的瑰色吊带分体小热裙套装,上衣身前是银色拉链,挖空的后背各有小心思,弯腰倒着酒,美人风光齐好。 付京尧带着墨镜,颀长的身躯尽显放松,屈着一条腿懒懒躺在英国天才设计师的rimiya躺椅上,天生享受伺候的命。 女孩儿端了酒,裙摆风情摇曳,转身‘一不小心’洒在他衣服上,赶紧抽了纸帮他擦拭。 付京尧轻轻摘掉眼镜,坐起身,把人拉到怀里,挑起下巴,说了些什么。 女孩儿羞得低头站到一边。 大概是些调情浪话,他最拿手,张口就来,柔弱的小白兔哪里是大灰狼的对手。南枝想。 下一秒,女孩儿大胆地骑坐到他腰间,短裙堪堪遮住臀部,俯身扯起他的手,放到胸口的拉链缓缓下拉。 没眼看。 南枝早领教过他的放浪,毫不意外,只是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胃里泛酸,抓着扶栏的手没自觉骨节泛白。 她拉过一片窗帘,低头间,不经意再看,二人已换了位置,付京尧侧身站着,女孩儿丰满半露,自己慢慢把拉链拉了上去,他抬脚走人,宋锦知跟了上去。 算他还知道把人带回房间遮遮羞,南枝扯上另一片窗帘。 脑子里看到的画面却盘旋着挥之不去。 房门声打断她的思绪。 丁敏章拎着盒子进来,“我看你吃晚饭的时候都没怎么动筷,是不是这边的菜色不合胃口。” “我出去转了一圈,刚好附近有汕城特色菜,给你打包了一些。” 他把东西放到桌子上,“我让人做了保温处理,快尝尝看。” 南枝讶异,感叹他心细如发,“敏章哥,谢谢你。” 她很配合地用了很多,伸出大拇指,“老板应该是汕城过来的,味道一流。” 丁敏章坐在沙发上笑看着她,吃个鸡爪也很优雅,“南枝,你一个人在这边生活不容易,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和我说,朋友之间,我不遗余力。” 他顿了顿,“包括处理你和徐平城之间的事,依我舅舅的说法,他对你所作所为是违法的,如果你苦恼离不掉婚,我可以请最专业的律师帮你打官司。” 南枝感激一笑,“谢谢你,我之前是看在公公婆婆的份儿上,不想和徐平城闹得你死我活,不过还好,我已经离掉婚了。” 丁敏章斯文的脸上闪过惊讶,“什么时候?” “就出差那几天,和他谈妥了,就顺便回去扯了证。” 他看起来由衷的高兴,“我想说,恭喜你。” 南枝乐了,她有时候觉得丁敏章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天然可爱。 她和他的性格还蛮有相同之处。 “你之前问我版权的事,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两人相处这么久,南枝这次才真正放松下来。 “没,是我不自量力,想要买断我妈妈的版权。这是在世上,她和我唯一记忆相关的东西了。” 丁敏章若有所思,良久温柔一笑,“那你可以努努力看,说不定感动我,我可以卖给你。” 南枝瞪圆了杏眼,忘了自己手上套着一次性手套,刚啃过鸡爪,激动地抓上他的胳膊,“敏章哥,你没骗我?” 丁敏章眼角夹出温柔的纹路,满眼笑意,低眸看着她油乎乎的手,也不恼,“亲兄弟明算账,我先告诉你,不算各种费用,一幅绣图本身的估值已经将近5千万。” 南枝吞了吞口水,松懈了身子,她就是把手里的家当全卖了也买不起一幅啊。 “除非呀。” 丁敏章看着她眼睛又像狗狗一样亮起来,要是头上有耳朵,准是竖着的。 “除非,特殊情况,我心甘情愿低价转给你。” “真的吗?可能吗?什么特殊情况?”她又一脸怀疑,能有这好事儿? 手机响起来,丁敏章抬了抬手,示意她安静,“喂?舅舅。” 他踱步到落地窗前,“嗯,一切都好,没有,上次他只是去工作,我们巧合碰上。” “好,我会小心。” “对,联系我了,过几天,嗯,来得都是一些重要的人,您到时候有空吗?” “好。” 他挂了电话,“南枝,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南枝立刻摘掉手套,才联想到自己一手油。 看着他西服袖子上的污渍,大感不妙,“敏章哥,你的衣服,你留下,我帮你洗洗。” 他这一身定制,只怕得拿去专业干洗店。 丁敏章本想拒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脱下了外套递给她,“那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南枝跑到门前为他开了门,“您慢走。” “您?”丁敏章哭笑不得,“我也才大你7岁而已,怎么感觉转个身跟我舅舅一个辈分了?” “我是为表尊敬。”南枝鲜少笑得谄媚。 心里暗暗记下,以后除了攒钱,还有一件重要事——哄丁敏章开心。 丁敏章看着她的笑窝,非常有感染力,感觉在她身边待着都年轻了不少,忍不住扯开唇角,“我先走了,明天还要陪莱恩一起去跑马场,好好休息,才有力气把他哄好,拿下合作。” 南枝抱着他的西服搭在手臂上,一直送到电梯门口,笑得灿烂,轻轻挥手。 殷勤样儿,丁敏章从喉头溢出低笑。 南枝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旁边的电梯打开,宋锦知跟在付京尧身边走出来。 她收敛了灿烂,公事公办,“付总。” 对宋锦知微笑了一下。 注意到他身前的酒渍,大概是回来换衣服的,真是冤家,怎么也住这层…… 她还以为……真是小看了他的自控力。 见付京尧的视线落在她手臂上的西服,她不自觉整理一下,转身走开。 “丁敏章残废了?” 冷不丁地,他语出惊人。 南枝理解不了,也实在听不下去,更何况她刚吃过人家嘴软。 她转身,杏眼一挑,丝毫不觉语气像护崽的母鸡,“付总,不管你和敏章哥有什么私怨,总这个样子,会显得你……” 付京尧冷眼低垂着她,让她闪回床上他尽兴极致时,就是这种态度,冷静集中,睥睨自傲。 声儿顿了顿了,气势软了几分,“很没风度。” 第三十六章 图总监是典型的窝里横 空气凝固了一瞬。 南枝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吞咽声。 她刚刚说了什么?脑中复盘了每一个字,没有哪个字很尖锐吧?他那副阴沉吃人的眼神何至于此? 南枝对他的了解就是这段日子的调笑不羁,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 “付先生……”宋锦知轻轻开口,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想回房,有点冷。” 拉链声通过空气摩擦着南枝的耳朵,外套披在了宋锦知肩头。 两人和她擦肩而过。 南枝觉得手臂有些发麻。 回到房间,有些出神。 付京尧,这个人真是难以捉摸。 手机进来电话,是徐父。 她犹豫一下,接了。 开篇就是徐家对不起她,离婚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当初为了报恩,人尽皆知,如今离婚,形象拉低,徐家的股票也受到了影响,自认是该承受的,谢她给徐家留了脸面。 后面就是一些听着比较真挚的场面话,不希望她孤苦无依,徐家永远是她的家。 南枝一一应下,但知道,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早晨。蓝心月打来急电。 “风齐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原本敲定的图稿,又全部推翻,我联系陆斯明,他说是上面的意思,他只负责传达命令,气死我了,就没接触过这么难伺候的主!” 南枝长发挽了发髻簪住,动作一顿。 风齐最近要出一批外贸,图稿前几天敲定,手底下已经发下去开始分版打样,突然推翻又是闹哪样? “你问问采购那边,特定的丝线到货了没,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们这边不是过错方,造成无辜损耗,他们得双倍赔偿。” “问过了,还好用材还没敲定,赔偿是一回事儿,费时费力费心血才是令人怄气。” 南枝了解了情况,给陆斯明打了个电话。 “喂?图总监。” “陆总,我想了解一下,这批外贸订单,图稿是怎么一回事?” “啊,图总监。这个事情你和我们付总说比较好,我们在跑马场,你可以过来详聊。” 南枝一行人到达跑马场的时候,陆斯明和付京尧正站在一边耐心指点着宋锦知。 她骑着一匹比较温驯的小马,轻步踏浪,学得还不错。 南枝脑子里蹦出四个字—— 好为人师。 “敏章哥,我不会骑马,坐在一边看你们比赛就好。” 二人去挑选马匹。 南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找借口和付京尧搭上话,尤其昨晚还不太愉快。 工作人员骑着马,领着宋锦知慢慢踏步往前闲散慢跑。 南枝拿了瓶水递给付京尧,“付总,辛苦了。” 他没接,摘了手套递给工作人员,转身进了休息区。 南枝的尴尬没持续多久,陆斯明走过来,接过水,乐呵,“给我,我渴了。” 南枝才意识到付京尧对一个女人没了兴趣是可以立即无情抽身。 对邱佳楠是,对她也是。 她没过多纠结跟了上去。 “付总,我想和你聊聊那批外贸图稿。” 付京尧坐下,阮清清在椅子后面站着,冲着南枝轻挥了挥手。 他这才懒懒看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图总监来这是为了工作?” 南枝的好脾气快磨尽,废话,难道她是来享受度假的。 见她点了点头,他戴上墨镜,胳膊架在扶手上,双手合十,翘着二郎腿,“嗯,那你努力,我是来度假的,不谈工作。” 南枝有一秒心梗。 镜片后的眼睛打量着她强忍火气的模样儿,嘴角勾起弧度,“毕竟,我没风度,小肚鸡肠,爱刁难人。” 阮清清眨眨眼,对二人之间不对劲的氛围感到好奇,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怎么莫名感觉两人之间的气场完全颠倒了过来。 南枝郁闷,后两个词她有说过吗? “对不起,付总,昨天晚上是我口不择言,我向您道歉。” 他冷哼,“我看图总监是典型的窝里横,你敢站在丁敏章那边教训我,感情用事是职场大忌,你就权当吃一堑长一智。” 说完他看向远方,宋锦知学得很快,在工作人员帮助下已经独立跑了一圈。 南枝见他压根没心情理自己,深吸口气,“谢谢付总教导,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再商讨。” “这种小事交给陆斯明处理,我没时间过问。” 说完他接过阮清清递来的专属高级水杯,喝了口水,起身离开。 得,皮球又踢了回去。 阮清清见她面露焦急,出声安慰,“图总监,这种事你问陆总就好了呀,付总没空过问这种小事的,他前阵子去国外请了好几个权威专家,付总妈妈治疗情况很不好,他心情差劲的很。” 心情差劲,不见得,这不还有时间把妹呢。 陆斯明走过来,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图总监,谈的怎么样?” “付总说,让我找你沟通。” 陆斯明挑眉,“不好意思,这件事我真没这个权限,要不然以后咱们还得经常打交道,我肯定帮你啊。” 南枝这一刻可以确定,这两人互踢皮球,分明就是在故意耍她。 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她追了上去。 不就是成年男女好聚好散吗,有必要这样折腾人吗? 一心想追上付京尧,三步之遥,她跑上马道,“付总,你们没必要……” “啊——让开。” 付京尧回头,瞳孔一缩。 已经稳步跑起来的宋锦知全身贯注在马头前方,看到人突然跑上马道,新手方寸大乱,猛地拉紧了缰绳,尖叫声惊了马。 南枝脸色吓得苍白,成年的小马对于她来说也很高大,高抬的前蹄,让她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挡住。 下一秒,人被狠狠拉进一堵胸膛,地转天旋,滚了几圈,付京尧将人紧紧护在身下,受惊的马偏离跑道,从二人身上跳跃过去。 南枝听见他闷哼一声。 事发突然,工作人员立刻追上去,接住了从马上掉下来的宋锦知,几人合力降服了马匹。 众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付……京尧……”她颤着声儿,牙关微抖,方才她明显感觉到后马蹄踏到了他的肩膀…… 身上的人抬起头,已是满头冷汗,那双素日笑谑盈盈的黑眸,幽深中迸发铺天盖地的怒气,痛得倒吸气,攒着一口气儿大骂。 “妈的,找哪门子的死!” 第三十七章 这人怎么能羞耻成这样 丁敏章和南枝跟着去了付氏名下的医院,宋锦知被吓得不轻,从马场哭到医院,陆斯明实在招架不住,安排阮清清送了她回去。 顶级vip病房,整层封闭,各科专家齐聚在一层。 特殊办公室内,键盘声错乱紧急。 几人都等着付京尧的ct结果出来。 “南枝,你别紧张。”丁敏章拍了拍她的肩膀,话是如此说,他也担心付京尧会追究到底。 南枝的右手还有点不受控制地发抖,但此时她完全没心思顾及。 她看向床上的人,骨科医生弯身摁着后背检查,一张俊脸痛得煞白,后槽牙绷紧,紧实的皮肤下青筋鼓起,呼吸明显加重。 心像被开了一枪,自责内疚铺天盖地将她席卷。 查了一圈,万幸只是肩胛骨轻微骨裂,不用动手术,就是疼起来折磨人,腰侧皮肉被马蹄踩到,挫伤严重,修养一个月即可。 众人心情各异,都松了一口气。 南枝看得太专注,以至于对上了他的视线也呆呆地忘了避开。 “出去。”他冷下声。 南枝垂在身侧的手一紧,刚刚被他凶骂都没觉得难受,眼下被这两个字狠狠蛰了一下。 “对不起。”她嗫嚅出声,直白地感受到他的怒气,听话地走出病房。 “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我知道你对她的态度不一般,希望你高抬贵手不追究。” 丁敏章沉默良久才开口。 “宋阿姨的事和她妈妈无关,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接近她,她已经很可怜了,不要把她……” 付京尧剃了他一眼,讽刺,“你倒是心善。” 丁敏章看着他,叹口气,“她是无辜的,何况是图家先有恩于付家,你……” 付京尧明显不想听他再说下去,神色不耐,毫不客气,“滚出去。” 丁敏章深深看他一眼,抬步离开,追上南枝,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自责了,万幸受伤不严重,回头你……” 他想说再登门道歉,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看他眼下是十分不想见你,只怕他会再多做为难。” 南枝担忧付京尧的心情瞬间转移到工作上,是啊,她不过一句无心的话,他都果断出手为难,眼下,岂不是会变本加厉。 “敏章哥,他会不会迁怒公司。”丁槐对她不错,若是受她连累,南枝脸色苍白。 “别担心,南枝,不会的。” 付京尧选择合作瑞佳本来就目的不纯,就算他要借这事出手,付应山也不会袖手旁观。 南枝丝毫没被安慰到,忐忑不安。 陆斯明喊住她,匆匆追上来。 南枝紧张,脱口而出,“是付京尧有什么事吗?” 陆斯明笑得有些尴尬,“不是,图总监,你也得跟我去做个全面检查,确认无事。毕竟是在京尧的私人马场出的事,他不希望后期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南枝听明白了,怕她回头讹他。 沉了下心。 全面检查要折腾很久,她让丁敏章先回去顾着莱恩,自己跟陆斯明配合地做了所有检查。 所有结果都是加急出来的,她还是等到了晚上。 拿着一沓报告递给陆思明,“我没事。” 陆斯明点点头,看她疲惫的神色,有些不忍,“图总监,图稿的事不是我们有意为难,是对接方出尔反尔,因为团纹上的一个颜色的小细节不满意,才又打回重做。” “嗯。好,后期沟通你发文件给我,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陆斯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南枝路过付京尧的病房,不受控制地往里看了一眼。 宋锦知伏在床边抽噎,背包上的香囊随着身体一晃一晃的。 付京尧抽了纸递给她,轻声打趣,“怎么这么爱哭,说了怪不着你,你是来看我,还是让我伺候你呢?” “付先生,对不起。”宋锦知接了纸巾擦了眼泪,“您对我这么好,我真的过意不去。” 一边的阮清清在他腿上收完针灸直起身,对付京尧的态度感到惊讶,又看了一眼宋锦知,这是真要收心了? 抬眼看到门口的南枝,想起陆斯明的话,心情更复杂,这几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付京尧已经看见了她,神色不明,南枝犹豫片刻,迈步走进了病房,“对不起,付总。这件事是我个人责任,再次向你们道歉。” 付京尧不明意味地轻哼了一声,“你倒是瑞佳的好员工。” 他眼神一转,示意其他人出去。 阮清清和宋锦知走后,一独处,南枝的神经又紧张起来。 “啧,我能吃了你?” 手都绞成了什么样儿,他沉了一口气,“过来。” 南枝听话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床边。 “扶我起来。”懒懒的声儿,没了中午的犀利。 “我可以不追究你。” 南枝弯身搀着他坐到床边,听见他的话并没轻松,她知道这人的话得听后半截。 “得让我消消气儿。” 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秒半个身子被摁趴在他腿上,惊叫,“付京尧。” “哼。” 短裙被撩高,内裤扯下,“啪”地一声,大掌毫不客气地打了下来。 南枝羞愤满脸通红,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羞耻的惩罚,比打她脸上还难受。 发麻的臀瓣烧热蔓延全身,挣扎,被他左手摁住腰,又疼又羞,难忍哭出声,“不行。” “啪——” 他冷眼低垂,瞅着红掌花乱的白臀,勾起她被自己提着腰撅高任他摆布的画面,眼底的波澜慢慢变了意味,轻揉了一把,才松了力放她离开。 南枝整理好衣服,捂着屁股哭得屈辱,“你,你无赖。” 挑眼瞧着她那满脸通红的老实样儿,他哼笑,翻来覆去骂人都没个新鲜词儿,明明多是无趣的女人。 他沉了眸色,“打你都是轻的。” 南枝咬着牙,忍着臀部的火辣几乎是夺门而逃。 这个男人坏得变本加厉,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拼命远离。 南枝没回庄园,反而是回了公司宿舍,潼潼喵喵叫着欢迎主人回来。 脸色还飞红,医院里的事情还袭击着她的羞耻心,她抱着潼潼撸了撸,柔软的温暖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第三十八章 离付家大门十万八千 虽有波折,莱恩的合作还是顺利拿下了。 她今晚应邀陪丁敏章出席一个重要的宴局,一身白色旗袍低调温婉,头发优雅地盘起来,勾勒出完美的背影曲线。 高级商务聚餐主桌前,陆陆续续到场的人身份都不一般,和丁敏章寒暄着。 南枝从攀交声中听着,才意识到这是场认亲宴。 直到看见付应山和丁槐一起进来才意识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后面随行的是的付京川,身边是他的妻子阮玉。 几人打了招呼,阮玉神色淡淡地和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付京川前几年退伍后考入检察院,两年时间就做到了检察官,由家里安排和法官阮玉结了婚。 两人之间有股明显的一眼望去的官味儿。 付京川注意到南枝的视线,尽管只打过一次照面,也想起来了她是谁,冲她柔和一笑,素日冷酷的脸柔和了几分,阮玉闯见,掩下清冷的脸色,入座时不动声地往旁边拉了一下椅子。 付应山多看了南枝一眼,又看向丁敏章,若有所思。 这场局完全是付应山为丁敏章拉人脉而办的,要不然认义子这种事口头一过,倒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重视可见一斑。 南枝想着付京尧和丁敏章两人的不对盘,难以想象这两人能做兄弟。 她不知怎地,也许是屁股发疼,只觉得如坐针毡,如果早知道是这种性质的场合,她实在不合适来。 一杯果汁轻推到她面前,丁敏章察觉到她的沉默,低声询问,“不太舒服吗?” “没有,只是这种场合,我不太适合来。” 来的人明显都不简单,她的身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果然,有人出声询问,“丁总,付部长对你的欣赏真不一般,细看还真是有一家人的面相,不知道丁总是否婚配?我小女儿和你年纪相仿,在付氏集团工作,大家都一个圈子里的,年轻人可以了解一下。” 有人打趣这人蛇缠上棍,都开始打着算盘酒桌捉婿了,婚恋大事缠嘴,气氛一下子热起来。 丁敏章和气一笑,“婚配是没有,不过的确有意中人,正在努力。” 他低眸看向南枝,不言而喻。 南枝被他眼底的温柔惊到,不知道他是推辞,还是真意有所指,但此时整个人被架住火烤一般。 暧昧无需言表。 众人意味深长,丁槐是满眼欣慰,对于两人,他自是乐见其成。 刚才那人端着酒杯过来,老大哥一般劝和,“这位小姐那可真是有福气了,女孩子矜持一些是当然了。” 他笑得眼角的纹路横成一堆,决定为丁敏章做一把助攻,“丁总的前途在这明摆着,矜持太过容易反弓不及,要是我女儿,喜结良缘,我是乐意……嘶——” 他的话没说完,脸上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掉落在他身前的酒杯里,烟头半沉红酒里湮灭了猩红,冒出一缕潮气的青烟。 “谁?”这么大胆,这种场合敢下他脸子。 他扭头的一瞬间对上来人视线,瞬间软了气势,“付总,你,这。” “胡总,见谅,想请你抽烟来着,递错了。”付京尧笑着抽出一根香烟,“苏城那边儿的,你抽得惯。” 说完根本不看他反应,轻拍了拍坐在南枝和阮玉中间的那个人的肩膀,笑着,“楚董,好久没见我大嫂了,我坐这说会儿话。” 楚董起身坐到一边,胡总接了烟回到自己座位,一言不发。 右肩的伤隐隐作痛,他左肩倾斜,侧向阮玉那边。 “刚刚不是热闹的很?”眼下笑出弧度,眸底却是凉薄,“说到哪儿了?” 对付应山投来的震慑视线视而不见,恣意笑着,“丁总现在是付家人,要扔了祖宗的姓儿,哪天改姓付也是再正常不过,要给人家介绍对象,身边这位可不行。” 南枝的心一提,从他落座,屁股疼得更厉害了。 紧接着就听他嗤笑,“汕城徐家,徐平城的前妻,二婚的女人也不算稀奇,就是离付家的大门十万八千里。” 嘴角噙着笑,迎上付应山黑到底的脸色,“是不是啊?老爷子。” 现场鸦雀无声。 南枝脸色苍白,一身温度褪尽。 阮玉轻踢了一脚付京尧,他垂下眼皮睨了她严肃的警告一眼。 “婚姻不是一个人人生终章,付先生的家门也不在我图南枝的人生序章里。” 不卑不亢的温柔软语,南枝起身离场,小腿擦过付京尧付京尧翘着的二郎腿,被他的皮鞋鞋尖擦红了皮肤。 莫名扭了心一样的疼。 她踩着平稳步子走出房门。 付京尧的坐姿没变,沉下嘴角,视线射向丁敏章。 气氛瞬间诡异起来,付应山起来打了圆场,众人才配合地揭过。 酒过三巡,丁敏章抽身出去打电话找着南枝。 见她在大厅一角安静地坐着,手里拿着平板操作着上色,才松了一口气。 “南枝。”他坐到她身边,“对不起,没提前告诉你这是认亲宴。” 南枝一笑,“很好啊,以后你会越来越好,恭喜你。” “你没生气?”他仍吊着一颗心。 “没,我在那里,付京尧又要借题发挥为难你,不如出来。” 丁敏章深深地盯着她苍白的脸,“对不起,南枝。” 见她疑惑,他拢了一下头发,叹口气,“原本付京尧招惹你,他认为宋阿姨的事和你妈妈脱不了干系。自从你和我舅舅接触后,我发现他更是步步紧随着你。” 他苦涩一笑,“他这个人很敏锐,也许早就有所察觉……” 他思忖片刻,“他不惜一切代价和瑞佳合作,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其实是私生子,他和我,水火不容。” 南枝震惊,也惊诧他对自己的坦诚。 想起刚才的话和眼神,她问出口,“你刚刚……” “我喜欢你,南枝。”他专注地看着她。 南枝下意识往旁边挪远了一点。 丁敏章笑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你带去任何负担。” “他应该察觉到了,你大概是被我连累吧。” 他无奈,“对不起,喜欢停止不了。如果你因此和我保持距离,我理解。” 南枝脑子里一团乱,她的生活不算复杂,难以想象付京尧接近她的目的是因为这些。 第三十九章 你是为了报复我吗 南枝消化着丁敏章的话,游魂般地从洗手间出来。 失神间走到大门口,初秋的风一吹,她抱住双臂,不知道是温度,还是发自内心里,冷得有些发抖。 肩头落下气息熟悉的西装外套,南枝知道是谁,她没回头,也没出声。 男人唇间咬着烟,也不点燃,冷眼睨着她。 “躲起来装可怜,惯用的把戏。” 见她垂眼不语,额前散落的头发蹭着鼻尖更添几分凄楚。 “刚才那副硬气样呢?”他冷哼,“少见拾骂的。” 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听不懂话,他的目的是在说她吗? 就敢踩着他的话耍横。 跟着丁敏章身边就一副小媳妇样儿。 鼻间出了一口长气。 “说话。”他伸手轻揪了揪她的耳朵,手感太好,瞬间改为揉捻。 南枝退后一步,他咬着烟,微眯起眼,大手锁住她的下巴,把人扯到身前。 垂眸视线擦过她的下巴。 旗袍领子裹着纤细的颈项,禁密脆弱,炽热的大掌暖热冰凉。 那么柔弱的一张脸,不忿地闭着嘴儿,眼底的倔强刺激了他,恶劣地想要把她弄坏。 “屁股又痒了?”见她不吭声,低头凑近她,见她还是轻易红了脸,哼笑,“坏女人,腚比脸实诚。” “前儿拿屁股抽我的手,那么丢人的事儿都干的出来,嗯?” 南枝破功,“你就是个臭无赖。” 他乐了,松开钳制,单手把人搂进怀里,姿态亲昵,“你这种良家妇女还就容易招无赖。” 南枝心惊肉跳,连他一条手臂都挣不开,咬咬牙,踮起脚尖抬手在他右背凿了一拳。 他痛得咬断了烟,眼底发了狠,大掌钳住她两只手腕就往车的方向拉。 压根不顾门口人来人往。 “救命!流氓,抢劫!” “啧。” 开口说话,说的不中听也讨厌。 把人怼到车窗上,单手扣住两条手腕举过头顶,低头堵住聒噪的嘴,只一贴上,一发不可收拾。 车里的司机本来在打盹,看着窗外贴上来挣扎着的腰身,男人霸道地紧压着,没眼看。 世风日下,现在的男人,一言不合就饿狼一样强吻,手段真幼稚。 想着他们恋爱那会儿,做什么都是稳打稳扎,循序渐进,如清风徐…… “嘭——” 后座压进来两个身影。 司机惊得一回头,就看见饿狼,不,自家总裁高大的身型屈跪在后座,怀里摁着个姑娘,亲得难舍难分。 清晰的吞咽声,听得他老脸一红。 他目不斜视,发动车子离开。 南枝浑身软在后座里窝着,身上的重量压着她片刻不离。 嘴唇被吸得发疼,鼻子轻哼痛苦的声音。 男人终于舍得让她喘口气儿,耳垂被含进火热的口腔,清楚地知道她哪儿最敏感,坏心地逼她啜泣。 最爱听她喘着气没招儿地喊他的名儿。 “南枝。”他低吟,摁着手腕路过头顶,低头咬开她脖前的盘扣,缠着红痣绵吻。 南枝浑身一震,久远的回忆袭上心头,提了一口气喊出声,“付京尧!”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雪苑楼停电那天那个人是你!” 他低笑,没否认。 南枝却遍体生出一股恶寒,联想到丁敏章的话,浑身诡异发怵。 这个男人,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有预谋地盯上了她,比她知道的还要早…… 也许更早,从宋婕出事,他查到相关的人开始…… 心里生出一股恐惧,一把推开了不防备的他,肩背撞到椅座上,付京尧伸手攀住肩头。 “你妈妈的事……你,你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报复我。” 此刻,她几乎想跳车。 “谁跟你说的?”他正了脸色,是少有的认真,“是丁敏章。” “不,是徐平城。”南枝不假思索。 付京尧哼笑,“瞧瞧,护得够紧的。” 他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丁敏章和徐平城在她积水的脑区域里各占比多少…… 见他没否认,南枝缩到车座最角落,“我妈妈那时候自身难保,怎么会去害你妈妈。你费尽心思报复我实在是没道理!” 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南枝怕他恼羞成怒,“你想调查,我可以配合,你不给我辩驳的机会就强势闯入我的生活,这不公平。” “去京华区。”他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反而吩咐司机改了道。 车子稳稳停在一栋复式小洋楼面前。 “跟进来。”他这人,向来抽身旖旎迅速,此时浑身充满了低气压。 “付先生。”佣人出来迎接。 “嗯,我妈今天怎么样。” 南枝听他问了一句,意识到这里应该是宋婕休养的地方。 随着门打开,南枝瞪大了眼睛,屋里几乎是被改造成小型医院,各种仪器,应有尽有。 推开卧室的门,躺在床上的女人挂着点滴维持着生命,身上插满了各种冰冷的仪器管子。 若说这里和医院有什么不同,大概是进出的人健康,一切都方便照顾。 床边放着一张合照,是付京尧兄弟二人和宋婕。 那时候的付京尧周身气质比现在更犀利。 十八九岁的样子,夜色里,皮肤白的像调了曝光。 头戴黑色冷帽,蓝钻假抓耳钉,浓颜冷装,白色背心漏出来宽阔的肩膀,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粉色衬衫系在腰间,抄着牛仔裤口袋,目光睥睨,不可一世地轻扬嘴角。 现在西装裹身,倒收了三分邪气。 付京川一身政法大学毕业学士服,微微向妈妈和弟弟倾身,笑得灿若朝阳,和现下的冷淡眉眼判若两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跑去做了侦察兵,回来后又继续进修了检察官。 宋婕站在中间,目光是掩不住的骄傲。 目光再移向床上的人,憔悴地物是人非。 今昔对比,令人眼下发酸。 轻轻合上门,付京尧站在她身后,低眼瞅着她的发髻,“至亲吊着命,也许她此刻的感受是生不如死,你说……我是什么感受?” 南枝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那你再说说,如果我认为是你妈把她害成这个样子,我该怎么报复你?嗯?” 第四十章 这次是彻底断了 她不知道,才更恐惧。 僵硬的身子被揽入身后的怀里,“是费尽心思把你从徐家的烂泥里拉出来,还是一笔笔订单送到你手上让你坐稳位置,嗯?” 南枝无言辩驳,除了执着于把她哄上床,付京尧的确算不上为难了她。 “让你跟我,你不愿意,我是断你后路,还是堵你生路了?” 一句一问,南枝无话可说。 “不是报复,你为什么……” “为了睡你,不行?” 南枝已经习惯他的直白,无语之余,竟然松了一口气。 报复她和想睡她,自然是前者更令人提心吊胆。 他拥着她出去,不顾其他人在场,单手托着臀抱起,南枝吓得勾住他脖子,“你发什么疯。” 都受了伤,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他稳步迈上台阶,不费吹灰之力把人扛上二楼,扔上床。 “你疯了,付京尧,你有女朋友!”南枝刚撑起身子,被人握住脚踝拉到身下。 倾身压下,手上动作利落,纠缠着她的唇低笑,“有没有你说了不算。” “我伺候得你不舒服,嗯?”他扣着腰,贴着火热,让她避不开半分,软了语气,低哄,“跟我,好南枝,我会疼你。” 他的声音迷药一样给空气中注入超标的迷幻罂粟,听在耳里,嗅在鼻间,脸红发热,心率超速,要是踩下急刹就能立地死亡。 她忍不住发抖,害怕一旦沉沦就是又一个深渊。 “我不懂,为什么是我?” 难得地,南枝在他眼底扑捉到一抹明显的心虚。 她心有戚戚,直觉告诉她,付京尧对她绝对不是如他所言那么简单。 手探到他背后,用力摁了一下,被他紧握住手腕压在脑袋两侧。 “对我是真够狠心的。”他气笑,又强忍下不满,“南枝,我耐心有限。哄你,我自认耗了不少时间,别得寸进尺。” 他算明白了,这个女人看着温温柔柔,骨子里的倔难以攻下,越是难折,越让他上瘾。 这种不论是感情还是肉体上的挫败感,让他烦躁不已。 “谁要你哄了!你心术不正,满脑子只想着玩弄我,我宁愿从来没遇见过你。”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 也许是他的脸色太难看,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得她发毛,南枝倍感恐惧。 良久,交缠的呼吸变凉,付京尧起身下床,背对她站到窗前,清浅的影子拉到床上笼着她。 阴冷压抑。 “出去。”喑哑之余,低沉不足,他似强忍火气,不肯回身看她。 南枝顾不得收拾狼狈,拎起鞋子就跑了出去。 从高处往下看,院子里的人边逃边穿上鞋,踉跄着鬼追一样跑出去。 眉心清浅的褶痕夹重,还是掏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送她回去。” 约了陆斯明和梁钊出来。 戏园子接到通知突然,后台匆忙装扮。 “你今儿离场这么早,老爷子没说什么?” “我去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付京尧拨了颗葡萄,酸的倒牙,眼睑微缩,却是生生咬烂咽了。 陆斯明想和梁钊对个眼神,那小子看着手机一脸不屑。 估计又在看什么狗血剧,梁钊的消遣很大众,自从掉入神剧坑里,发现解压指数比他攀岩,蹦极都高。 梁钊抬头,看了一眼使眼色的陆斯明,又看向付京尧,这人脸色不是一般差劲,情况不对。 把他们叫来半天,摁这儿听戏,他实在没这份雅情。 他灵机一动,把手机举到付京尧面前,“二哥,你看这男人真是够贱的,人家女生对他爱答不理,他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爷哄奶劝的,低三下四,何必呢,女人多的是,纠缠一个不放真是掉价。” 梁钊的嘴角随着付京尧的脸色越来越沉而逐渐放平。 陆斯明见气氛不对,把人扇一边儿去,“你跟京尧说这些干嘛,他是那种人吗,能共情吗?” 付京尧闭了闭眼睛,沉了口气,倒牙的厉害,“丁槐国外的公司有什么动静?” 新来的戏子眉眼多情,对上视线,横波暧昧,他不明意味一笑,从西装内袋里夹出一张黑卡,扔上了台。 “他也是够贪,之前宋姨查到他头上,不得不停了匆匆转到国外,这还没一年嫌手续费高,准备冒着风险转移回来,那边的公司都撤了。” 梁钊摁灭了手机,“他是打算披着绣园的皮去洗代孕的钱。” “他的想法是不是太过拐弯抹角,洗钱什么手段不能用,非用绣园顶着不可?”陆斯明不解。 “这可是实打实的实业,老家伙对许云画用情够深,这样糟践图鸿创下的绣园倒是小肚鸡肠。字画茶壁都有上限,他一举两得,可不糊涂。” 付京尧冷笑,“早晚得算清楚账。” “你……之前对图南枝,不会是想利用她做卧底吧?” 否则,陆斯明想不通不了他哪来那么大疯劲儿。 演员谢幕,付京尧站起身,挑了个果子,从容抛上舞台,稳丢在新来的女戏员手里。 所有人心照不宣。 浴室里传来淋漓的水声,付京尧裹着浴袍恣意坐在床上接着电话,“怎么那么爱哭,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不会让你丢了面子,嗯?” “付先生,谢谢您。我,我想过去陪着您可以吗?”宋锦知话里有话。 付京尧没搭茬,“早点睡。” 那边乖乖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 片刻,女人裹着浴巾出来,一双杏眼洗去妆容遮不住的风情大胆。 “结过婚?”付京尧眼也不抬,注视着手机里一片飘红的大盘,心情不错。 女人没扯谎,轻声应下,“是。” “伺候过几个人?”他这才抬眼给了视线。 “一个,我前夫。” 闻言,他不明意味哼笑了一声,倾身一拉,女人坐到床边,浴巾掉落堆在腰臀处,她毫不扭捏,裸身前凑。 丰满紧擦着腰身游移到胸膛紧贴,手探入半敞的浴袍剥开,咬住喉结吸出声响。 一手往下探去,费心撩拨。 片刻,女人神色有些尴尬,心里有质疑,却不敢面漏。 她退后身子,埋头而下,下巴被大手托住。 对上毫无波澜的视线,不解。 “你可以走了。”付京尧翻身下床,裹紧了浴袍,“出去吧。” 反正拿了钱,她又不亏,听话地穿好衣服走人,临走前扫了一眼付京尧腰线的位置,有些尴尬,“付先生,我,我不会乱说的。” 付京尧恍若未闻,取了烟点燃走进阳台,撑在围栏上,指间的猩红在风中迅速下移。 冷风扑面,吹不走心中的浊气,亦或是郁闷。 眼下,脑中仅仅是刚想起那避他不及的模样儿,发热的小腹刚刚还装死,现在倒是紧绷反应迅速。 垂眼冷哼,下颌线绷紧。 第四十一章 徐平城出其不意 一场刺绣交流会向各大公司发起邀请,公司派南枝带着两个组长一起参加。 她坐在会场看见台上信步走来的高大身影时,浑身一震,被囚禁那段日子的痛苦回忆袭上心头。 徐平城身量瘦了许多,瘦削的身型更显高挑,在台上的特邀席从容入座,抬眼扫视全场,准确无误地对上她的视线,一双鹰眼犀利。 南枝绷直了背,抬起下巴直视,良久,徐平城率先垂下眼。 听主持人介绍才知道这场交流会背后是徐平城一手促成。 南枝讶异,他向来不涉足刺绣界,怎么特地费心跑到京城摆这么一台戏,她眼皮轻跳,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说谁这么大手笔拢了半个京城的刺绣公司来这场交流会。” 图灵森低语讽刺, “徐平城对你倒颇费心思,都离婚了,人还大费周章地搭了这么出戏引你入场。” “你很羡慕?”南枝不看她,许是受付京尧的影响,说话带上三分犀利,“那祝你以后也能有个这样的前夫。” 南枝微微愣神,自从那夜分别,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他,他似乎真的凭空消失在自己生活里,有时候去风齐,她都担心撞见他。 一次都没有。 偶有消息也是一些花边新闻,付二公子为爱转变心性,力捧一个服装设计的小姑娘,砸了一堆资源,宋锦知几乎扶摇直上,各类营销号都是两人高调的恩爱图片。 “你。”图灵森气噎,她连头婚都还没结…… 自从前阵子认亲宴上回来,仿佛一夜之间,连外星人都知道了她离婚的消息,这种个人隐私被披露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南枝也知道八卦传播的速度之快。 好在她在这没多少认识的人,无所谓别人对她的态度。 “南枝,你还是真让我意外,家道中落转身嫁给徐平城,这才一年又分道扬镳,我真是佩服你的魄力,这种金饭碗都能一脚踢开。” 图灵森试图找回主动权,“大伯可是徐家的恩人,徐平城离婚也没亏待你吧,还用得着和我们来抢活干,多掉价。” “你爸爸好歹是销售经理,玲珑八面,你,似乎跑偏了这股‘优良基因’。” 南枝不愿称呼一声二叔,对他当年把孤儿寡母逼上绝路怀怨在心,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除了南枝结婚时为了沾点徐家的光,不请自来送亲,多年来不闻不问,前阵子,她没想到图靖会主动找上她,热情寒暄,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她起身静静离场,公司的车候在门外停的不算远。 她刚想找个地方躲过去这场交流会,手腕猛地被人紧拉住。 她回头,微怒,“放手。” “南枝,我是特意为你而来。”徐平城握紧了手腕几分,“你把我拉黑了,怕你不愿见我才出此下策。” “那又怎样,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南枝拧着手腕挣不脱,很快皮肤被摩擦得生疼发红。 徐平城把人拉到休息大厅摁坐到椅座里,居高临下将人摁在双臂间,看着她眼底的泪光,心里动容,“南枝,对不起,我们复婚好吗?” 南枝抬起眼,不敢置信听到了什么,震惊地忘了反抗。 “我说过,跟着付京尧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这才多久,不就把你甩了令寻了新欢。” 徐平城见她愣住,循循善诱,“南枝,我不介意你们睡没睡过,跟我复婚好吗?” 南枝终于缓过神,推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可能。” 复婚,除非她脑子被雷劈了。 徐平城伪装的温柔有一瞬间瓦解,他当然不愿复婚,家里的逼迫是一回事儿,公司的股价下跌的厉害,他没料到和南枝离婚会带来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当初除了为了拆散他和邱佳楠,徐父正发愁,没想到许云画递来话,要一纸婚约以报恩。 才子佳人,知恩图报,从来都是主流,结婚后,徐家的股票更是蒸蒸日上,他预测离婚会带来一点波动,那也无所谓,过阵子大众就忘了。 没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好似背后有推手,一直要把徐家推上绝路一般,他才惊心。 当初说为了佳楠放弃徐家只是向老爷子表明态度,事情真到那一步,他自是不肯。 佳楠和徐氏,他凭什么不能兼得? 如果复婚能挽回局面,他愿意低头,大不了他会弥补佳楠更多的钱和爱。 南枝,不过是空有徐太太头衔,就和从前一样,好好地安分在家里。 那不是很好吗? 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 他沉了口气,“南枝,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想想过往的感情,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我会等你。” 南枝摇头,“你做梦。别再出现我的生活里!” 南枝很快冷静下来,反而走进会场里,人多的地方,他总不能发疯。 她刚回到座位上,蓝心月拍了拍她的手臂,“京会的老师讲解的太专业了,有不外传的针法都拿出来大方分享,人太好了。” 南枝心乱,点点头,盯着台上的徐平城,不安感更加加重,没心情听台上的人都讲了些什么。 十点钟,台上的人在掌声中走下台。 前排的记者架起长枪短炮,问题连珠,“徐先生,请问是什么让您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开展刺绣交流会,我查过徐氏旗下没有这项业务。” “徐先生,您是想发展刺绣弘扬非遗吗?为什么不选择在汕城本地?” “听说您前妻是非常有名的刺绣师傅,您涉足刺绣圈子,和她还会有来往吗?” 在他从容,志在必得的眼神里,南枝确定这些人都是他安排好的。 “两个月前,我和我的妻子图南枝因为一些矛盾冲动离婚,她是小女儿性格,结婚后一直在家做贤内助,我工作上太忙,才给两人之间的感情埋下了隐患。”他说完,停顿了一下,“说实话,我一向顺风顺水,一开始娶她也是抱着还恩的心态,对她没什么感情,婚后她很爱我,事无巨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大家应该能体会,没想到离婚后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了她。” 闪光灯下,徐平城的表情深情懊悔,十足像极了一个爱而不自知,追悔莫及的忏悔男人。 南枝恶心地想吐。 第四十二章 爱而不自知的悔意 蓝心月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看看徐平城,又看看脸色煞白的南枝,已经脑补了一本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现场哗然。 “所以,各位都是刺绣界的专业同僚,我诚心请大家做个见证,我会拼尽全力把人哄回来。” 他起身,目光坚定灼灼。 倒是点到为止,没有把她也在现场的事说出来。 南枝一阵反胃,捂着嘴巴从后门去了洗手间。 吐了半天没什么东西,她脸颊涨了点血色。 这个人的无耻再次提醒她当初是有多蠢,爱上过这么一个伪君子。 她抬头在镜子里看见一个人,吓了一跳。 陆斯明举起手做无辜状,调笑,“图总监,我上个厕所而已,可不是尾随你的变态。” 他眼神充满探寻意味,“你前夫深情告白真是感人至深,是不是说到你心坎里去了?” 南枝没答,转身又干呕了几口。 陆斯明若有所思,开口直白,“图总监,你是不是怀孕了?” 没时间计较他的冒犯,南枝刚染红的脸,血色一瞬间褪去。 她和付京尧的第一次,没做措施。 她去药店买了药,被他以伤身体为由全给扔了。 后来被他拉着去城西,那两夜的四五次他都有戴套,她也忘了吃药的事。 “你想多了,胃不舒服而已。” 她稳了稳心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别吓唬自己,“陆总,请让一让,我要回去了。” “图总监脸色不太好看,我送你去医院?”他试探性问道。 “谢谢,交流会难得,不耽误你的正事了。” “没事,哪里有图总监的健康重要?”他像想起来什么,“要不,我打给付总,让他帮帮忙,不用排队,直接去付氏医院?” “不要!”她几乎是尖叫着拒绝,看清陆斯明眼底的打趣,才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真是一丘之貉。 “我身体真没事,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陆斯明盯着她的背影,想着她刚才的反应,这两人要是没睡过,那才有鬼。 南枝也压根没心情管徐平城了,她走出洗手间,给蓝心月打了电话,说自己在会场外等她们散场。 她匆匆到了药店买了测纸看了说明,晨尿的时候测最准确,放进包里,等明天再试试。 下午回到宿舍,发现门锁有异样,门居然开着一条缝,难道是她找的按时上门喂猫的人忘锁了! 担心潼潼跑出去,她推门而入,客厅里干干净净,卧室门微敞着,她取了电视柜上的棒球摆设,轻轻推开卧室门,一愣。 徐平城坐在她的床上,怀里抱着潼潼,平静地轻撸着猫身,看着手机里刚才掀起波澜的发言,关注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嘴角噙着笑,股价回暖,他这一步走对了。 南枝却是浑身冷汗,倍加惊悚。 “你怎么进来的!”几乎是条件反射,她摁了110。 手机被他抽走,扔到床上,“我又吃不了你,报什么警。” “你出去。”她伸手指向门外。 “这里住得惯吗?”他早打量过这逼仄的条件,满眼不屑。 比这更差的她都住过,南枝不想和他扯皮,捡起床上的手机,后腰被推了一把,徐平城倾身将她压在床上。 “徐平城!” 他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南枝只觉得发毛。 “你跟他睡过没?”他轻嗅着发间的芬香,心底勾起些许怀念。 南枝不会傻得激怒他,忍着恐惧,“没有,他没碰过我,你放开我。” “是吗?那我检查检查。”他的手抽出她掖进腰间的衬衫摸了进去。 “住手,邱佳楠满足不了你吗?!我和她,你对得起谁?”南枝趴在床上挣扎,“徐平城,你若一心一意对她,我还看你算个男人!” 徐平城冷笑,抽去她肩上的包,丢了出去,“拜你所赐,佳楠已经被我爸断绝关系,强行送出国了。” 南枝僵了一下。 徐平城被包里掉出来白色盒装东西吸引,他起身捡起来,打开包装。 瞳孔一缩,当初佳楠就是举着这个东西兴奋地告诉他,她怀孕了。 “你怀孕了?”他眼底的阴森让南枝回忆起他发疯的那段日子,他一手揽住逃跑的她,从背后紧贴住,咬牙切齿,“你不是说没睡过?是付京尧的种,嗯?” “不是,这不是我要用的!我没怀孕。” 徐平城捏住她的下巴,几乎要卸掉,“你是不是想说帮别人买的?南枝,你觉得自己撒谎的时候表情很完美?” 南枝忍住颤抖,“徐平城,我现在跟你没任何关系!你爱的人是邱佳楠,你想对不起她?” “是啊,我最对不起她的就是那个无辜的孩子……” 他眸底闪过一丝痛楚,又有些疯癫,扔了验孕棒,拉着她下楼塞进车后座,“直接去医院,你要是怀孕了,南枝,付京尧的种,你可要生下来,那才好玩儿。” 南枝浑身发毛。 “徐平城,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敢伤害我,咱们鱼死网破,徐家的丑事我全抖出去。” “是吗?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你被我关起来的速度快!”他脚下油门加深,“南枝,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相信你知道了会非常高兴。” 南枝不觉得从他嘴里能说出来什么好事,喉咙干渴,吞咽都困难,“我不想知道,你大可以试试,我会不会把你和邱佳楠的事说出去。” “呵呵,天真,哪个家族往上扒没有供人饭后议论的闲事?我和佳楠不是亲兄妹,养女而已,或者说……你有证据?还是想做我追求之下,反口污蔑的前妻?” 南枝心冷,她手机里是有一张照片,不过没有两人的正脸。 她恍惚想起付京尧说过他手里有捉奸的图片…… 她垂下眼睫不语,她之前给公公婆婆留了仁义面子,没想闹大,眼下没想到徐平城会突然提起复婚。 时机不对,她和付京尧已经彻底没了关系,他凭什么帮她。 到了医院,南枝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徐平城带她来的是付氏医院。 被他拉下车,摁到妇科开了检查单,全程寸步不离地跟着。 结果要一个小时才能出来,南枝心里亦是七上八下。 第四十三章 天降意外,怀孕? 怕什么来什么。 南枝越是心焦,偏偏还遇见了熟人。 阮清清眼尖地看到坐立不安的南枝,犹豫片刻走上前去。 “图总监,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枝吓了一跳,“阮秘书,没什么大事,胃不舒服。” 阮清清才注意到她身边站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这是……” “她老公。” “徐平城。”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南枝压着火气,“我前夫。” 阮清清眨眨眼,消化着眼前的情况。 南枝站起身,“阮秘书,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宋小姐吃坏了肚子,付总让我陪她看看,我下来拿药。” 阮清清说着话,视线没错过徐平城紧张南枝的眼神。 “付京尧也在吗?”南枝头皮发麻。 “没呢,付总在集团忙。”她不好多聊,“那我先去拿药了。” 南枝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时间到了,南枝,我们去拿结果。” 徐平城不动声色扣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南枝点点头,走姿都有些僵硬。 胃不舒服……阮清清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妇科门牌,推门而进,“咦,小姑,今天你值班啊?” “清清,你怎么有空来这儿?” “陪一朋友检查,哎,小姑,刚刚那个图南枝来查什么啊?” 她坐到凳子上,心里有了猜测。 “查早孕,她老公陪着来的,全程是真体贴啊,少见这种操心的男人。你认识啊?” 阮清清脸色不变,笑道,“是,朋友,我随口问问,我还得去拿药,她检查结果您忙完发给我一下好吗,我很担心她。” 阮清清出了门脸色有几分纠结,头脑快要打结,付京尧目前的新欢是宋锦知,听陆斯明的话,他和图总监又好像有过一段儿,这图总监又和前夫疑似有闹出人命的新情况…… 阮清清喘上来一口气,掐了下人中。 好奇害死猫。 当南枝看到 hcg值达到273的时候,眼皮开始狂跳。 她有些手足无措,化验单递给医生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阮医生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属于孕早期了,5周左右。6周——7周来检查是否宫内,过阵子测胎心胎芽。” 南枝大脑一阵哄响,特别地口干舌燥。 她完全没想过会突然怀孕。 出了院门口。 徐平城搭在她肩头的手力量加重,南枝强忍恐惧。 “你真有意思啊南枝。”徐平城几乎要捏碎她的肩头,“竟然真怀了付京尧的种?” “没有。”她无意识地摇头,手抚上小腹,无意识攥紧,“不是……” 徐平城冷笑,“你想护着这个孽种?” 他凑近耳边,“我会如你所愿,等到5个月的时候就把他取出来,好不好?” 她忍不住发抖。 “你这个疯子。”南枝咬牙。 “你猜付京尧看到这个孩子,他会怎样?”他冷笑,“我的心痛他能不能体会十分之一。” “我不会留着这个孩子的,你威胁他没用的,你爱邱佳楠,付京尧又不爱我,他现在新欢在侧,早忘了我是谁。” 徐平城闻言蹙眉,“那就生下来,我们复婚,把他养大,等付京尧成了家,再把这个私生子塞进去,可想而知得有多精彩啊……” 南枝深感徐平城已经疯了。 趁他沉浸在疯狂里,南枝快速逃跑。 回头看了一眼,他没追上来,仍站在台阶上,阴笑地看着她,仿佛她再逃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刚安稳一阵子,南枝又逃难一样开始收拾东西,拎着猫厢,匆匆入住酒店。 她开始留意租房信息。 酒店的房间也给不了她安全感,她锁好门窗,拉上窗帘,手抚上肚子,初次有孕,意外,慌张,想狠心,又不忍。 可是……不能心软。 “宝宝……对不起。”她攥紧了衣服,默默流泪,孤寂的空间,潼潼在猫厢里瞪着眼睛低叫了两声,她靠着床头柜在床上哭到睡着。 南枝做了一个梦,梦到日子最难的时候,模糊的空间,咚地一声,灶上的双耳锅被砸得歪斜,滚烫的热水泼出来,她正蹲着整理中间的菜架,如柱的热水浇在她的背上,烫得她失声惊叫…… 南枝头冒冷汗从梦中惊醒,仿佛连带着背上的旧伤都隐隐作痛。 手机铃声响起。 丁敏章应酬喝多了不走,一直喊着她的名字,要她去接,同行的秘书不得已拨了她的电话。 自从他表明心迹,南枝在讨好他和远离他中左右横跳,两人的关系不尴不尬。 南枝匆匆赶到,丁敏章仰坐在椅背上,日常梳的整齐的背头发丝松散,领带被他扯开缠在手上,素日扣的严严实实的衬衫扣子几乎解了一半。 温柔又颓废。 秘书上前轻轻推了推他,“丁总,图总监来了。” “嗯?”丁敏章坐直身,撑着桌子站起来,分辨了一会儿才看清南枝。 同桌的人喝得尽兴,拉着她摁坐到丁敏章旁边,“丁总今天高兴,可不能装迷糊走人。图总监是吧?接着喝。不喝不给丁总面子啊!” 南枝看着满满一杯的白酒蹙眉,胡扯了个理由,“不好意思,我是来接丁总的,一会儿还得开车,不能喝酒。” “这就没意思了啊!有代驾,怕什么。” 身后丁敏章的确喝多了,动作比平日逾矩,把她扯起来,摁坐在自己腿上,笑意盈盈,“南枝,你的酒量的确得练练。” 众人见状心照不宣,开始起哄,“交杯酒!交杯酒!” 南枝受不了这乌糟的氛围,先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挣扎着起身,丁敏章一反常态将人搂坐在腿上,“乖,喝一点。” 他斟洒了不少酒,将人摁坐怀里,杯沿递到她唇边,白玉红唇,分外艳丽。 南枝本能地从他腿上站起来推拒着丁敏章。 他跟着起身将人半圈进怀里,南枝挡不住只好啜了小口,他手一抬高,半盅酒如数灌入喉头。 南枝想起怀孕,紧张地呛了一口,绵辣入喉,她烧得耳朵通红。 在众人暧昧的起哄声里,落在别人眼里是娇羞。 一抬眼,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停了步伐,侧过身子,门口走廊的灯光打下来,将他脸上的冷漠鄙夷照的一清二楚。 他重新剪了寸头,完美的脸型五官充分展现,高调耀眼,周身的危险凌厉气息暴增, 南枝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头无意识地往丁敏章胸前遮了遮。 第四十四章 矛盾纠结的心情 不知道谁起哄,把南枝推进丁敏章怀里。 丁敏章自然地环住她的腰身。 脚下方向一转,屋里暧昧的气氛随着付京尧走进来骤然降温。 阮清清神色复杂地看了南枝一眼,视线落到她刚放下的酒杯上。 在场的人紧张地站了起来,圈子里都知道付二公子和这位义兄关系不太好,认亲宴上态度摆明了不把丁敏章放在眼里。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付总,您怎么逛到这儿,赏脸请坐。”有人打破沉默,拉开了椅子。 付京尧顺势坐下,劲腿岔开,双手环胸,凤眼扫过桌上的白酒。 他越是一言不发,南枝越浑身不自在。 “不好意思,丁总真的喝太多了,我们得回去了。” 南枝示意秘书扶住丁敏章,她从他的臂弯里脱离出来。 “丁总喝多了,图总监不是还清醒的很?” 付京尧掌心向上勾了勾,有人有眼色地把一瓶烈度白酒递到他手里。 付京尧抽了个干净的水晶杯,清透的液体碰撞杯壁直到盈满杯口,溢了一点出来,“丁总最近如鱼得水,投身房地产,新公司刚成立,转头批下了城北最抢手的开发地,图总监不该替他高兴,贺饮一杯?” 丁敏章闻言,直起身子,脸上褪了三分醉意,将人护到身后,“南枝已经私下贺过,付总这杯酒就免了。” “私下?”他舌尖玩味着这两个字,嗤笑。 “付总……图总监,她不方便喝酒。”阮清清弯身在他耳边轻声求情,她哪里看不出付京尧的有意为难,只是眼下一个孕妇,实在不合适。 “不,她方便。”付京尧倾身移了杯子往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发白的小脸。 气氛僵硬。 谁都没料到,付京尧讨厌丁敏章,连他身边的女人都一起针对,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已经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他迁怒。 虽然他脸上笑着,眼底的寒意却将每一个人解围的话都冻在嘴边。 见她惨白着脸没动作,付京尧双腿叠交,好以暇整,“图总监‘总是’不买我付某人的账,想是对我意见很大。” 丁敏章握住南枝的手给她力量,“你先出去。” 落在旁人眼里明晃晃的袒护。 “这杯酒不喝,我看今天谁敢出这个门。”付京尧眼皮都没抬,语调懒散,不容置喙。 南枝没料到两人一碰面就是他的刁难,她走上前,端起酒杯溢洒在手背上,沉了一口气,“我喝。” 饶是她本就不打算留着这个孩子,这一杯让她牙关也有些发寒。 “图总监,你……”阮清清不忍,轻推了一下付京尧的肩膀,“付总,图总监今天下午去医院胃不舒服,不能喝这酒。” “是吗?我看她刚刚喝得挺舒服。” 阮清清看着他冷着脸混劲的表情,倒是意外听出一股倒牙的酸味儿。 杯沿触上红唇,酒杯被人挥手打翻。 杯子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 付京尧抽纸擦了擦被酒洒湿的手,冷瞥她一眼,“没劲。” 还是那副老实样儿,没半点长进。 他轻抬下巴,阮清清请了众人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屋里三人对峙。 两个站着的敌不过一个恣意坐着的气场。 “京尧。”丁敏章揽过南枝的肩膀,“我们好好谈谈。” 付京尧看着那碍眼的手,垂下眼睫。 “谈什么?丁总喝了酒,头脑还清晰吗?” “你没必要为难南枝。我们之间的恩怨和她无关。” 食指从眉心顺着鼻梁滑到鼻尖,漫不经心的动作被他做得格外性感,眼尾一挑,“跟我提要求,你算什么?” 不等他回答,他食指和中指在桌面轻点,“真拿自己当我哥了,嗯?” “尽管你不承认,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闻言冷眼扫过。 南枝眉心微动,对上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心虚,不安,鼓起勇气说出口。 “付京尧,我不是你用来刺激敏章哥的工具,也无意招惹你,只想过平平淡淡的安生日子,请你高抬贵手,以后见面不识。” 眼前的两人统一战线,看着还有些般配……个他妈! 他站起身,裤管恣意垂落,微微点头, “安生的日子?”他嚼着这几个字,恶劣一笑,“徐平城大张旗鼓出手要复婚,人尽皆知,你接下来的日子能有多安生,应该可以预料。” 南枝怎么听不出他的反讽,他的提醒挑起内心深处的恐惧,焦虑,酒气在胃里翻滚,她捂住嘴跑了出去。 她没怎么吃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 身边递来一张纸。 “谢谢。” 阮清清欲言又止,知道她一个人在这无依无靠,有些怜惜,“我们付总,平时不这样的,他就是一碰上丁总就来了脾气,不是刻意针对你。” 南枝的脖颈有些发红,牵强一笑,“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阮秘书。” 阮清清的视线落在她小腹上,没有多说。 “你胃不舒服多吃点清淡的,酒是尽量别喝,我看你老……你前夫也挺关心你的,你们好好沟通,毕竟,心情也影响身体状况。” 她话里有话,南枝没注意去多想,只清洗了手,“好。谢谢你,清清。” 两人沉默着走回去,包厢门外,付京尧耐心不佳,只等着阮清清跟上来,大步流星离开。 南枝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想到身体里竟然有和他相连的血脉,一股铺天盖地的胸闷感让她几乎窒息。 没有碰到他的时候,她可以干脆地做下决定。 此时心跳像在蒸房里高温扑腾一样,涨得发疼。 她快被矛盾的情绪撕裂,情感和理智拼命拉扯,竟然生出一丝不舍…… 她不察自己的视线中掺杂着道不清的情愫,走到门口的身影似有感应,顿了下转身回头。 南枝没有惊慌地移开眼,她也弄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明明对他避之不及,可对上他没什么情绪的眼神那一刹那,双眼泛酸,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委屈。 若是之前,那人定会调笑惹她生气一番。 眼下,付京尧淡漠地收回视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四十五章 停滞不前的关系 “少见你为难女人。”车厢里,阮清清打量着闭眼假寐的付京尧,想窥探一二他对图南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哪儿为难她了?”眼皮没抬,声腔儿懒散,沉了一口气,半怨半屈,“没良心的东西。” 阮清清撇撇嘴,岔开话题。 “没想到图总监的前夫还挺有魄力,千里追妻,宣言还挺真挚。” 她也是无聊的时候刚刷到,铺天盖地的营销,全民当成了剧追进度。 付京尧闻言抬手盖住眼睛,简约的铂金尾戒泛着冷光。 “两人还真般配,一个英气儒雅,一个柔美温婉。爱而不自知,幡然悔悟,有够浪漫荡气回肠。” 付京尧抽了一本杂志轻轻甩她脸上。 “九转大肠还差不多。”他冷笑。 阮清清无语。 “你没对人用过心,当然理解不了了。” 她神秘一笑,“我看他们复合的几率高达70%。” 付京尧这才斜睨她一眼,“徐平城钻你家下水道趴你耳边告诉你的?” “嘿嘿。”她心有把握憨笑。 “到此为止,她的事我不想知道。”付京尧从西装内袋拿出紫色鼻烟壶嗅了两下提神。 他胃病严重碰不了刺激,也喝不得咖啡,捏了捏眉心,“话多,你要真是我秘书,用不了半个小时都把你开了。” 阮清清摸摸鼻子,心虚一笑。 车子缓缓驶入付应山的住宅,阮清清没下车。 付京尧扫了一眼门口低调的行政奔驰e,输了密码,进了家门。 进屋便看见付京川夫妇坐在客厅沙发上,付应山面色严肃,低斥着儿子。 “你的律法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为了一个贪污犯的女儿动用私权,是要反了天了,你想被人握住把柄丢了检察官的帽子才高兴?” 付京川神色浅淡,面若冰霜,“她爸爸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被证明贪污,严格来说算不上贪污犯。” 阮玉面无表情,仿佛在听一场开庭辩论。 “上面既然要你们查,就几乎已经是注定了结局,证据是早晚的事而已!你在检察院也待了几年,里面的门道比我清楚。” 付应山看了一眼冷淡的阮玉,语气加重了些,“阮玉,你该严管他!” “一审就已经下了判决,付检察官认为判决不当,提出抗诉,我们走的都是正常工作流程,不存在偏私。”阮玉云淡风轻,“至于付检察官是否掺杂个人情感判断,我保持观望。”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冰山对冰川,要把彼此冻结。 付京尧进来就嗅出冰山下的火药快要把付应山的老窝点燃。 “这是全喊回来集中开批斗会?” 付京尧坐下,点了根苏烟夹在指间也不吸,是付应山最讨厌的气味。 老爷子心跳暂停了一下,小儿子一回来,他又要少活一天。 “哼,你倒有自知之明,最近身边鬼混的是什么女人?” 一个不入流的女学生,捧成了心肝一样。 “嗐,已经分了,不也没耽误正事。”他嘬了一口烟,笑着吐了口气。 付京尧左右扫视了一下,腔调儿懒懒,“这不对呀,挨批怎么没有喊来‘付敏章’?老爷子,你心偏到胳肢窝儿了。” “你玩你的金融,人家老老实实地做着实业,无错可挑,你别太放肆,在家我不管你,出门在外必须喊他一声哥!” 付应山的话让付京尧的脸色在缥缈的烟雾里阴沉下来,“是啊,关系打点了一下,城北最有价值的地皮轻松入囊,干的还真是实打实的实业。” “那对比下来不过是付氏集团冰山一角,你们兄弟三人最该齐心协力配合。” “呵,丁槐干着什么勾当,也是实业?” 付京尧眯眼,“你的好儿子心仪之人可是徐平城的前妻,你也能包容?” 他一哂,“老爷子冲浪网速慢,徐平城已经从汕城跑到京城大张旗鼓宣传复婚了,到时候指定热闹。” “徐家当初娶图南枝,落个报恩的名儿,敏章要是真满意她,也比你找的不入流的女人强!” 这心偏的发臭发酸。 阮玉静静听着,付家这脏的臭的在自家被窝里是连遮也不遮了。 “啧,大嫂,什么味儿闻见没?” 付京尧挑眉。 他这张嘴……阮玉浅扯嘴角,露出进门后第一个笑。 付京尧取下烟放烟灰缸里,也不摁灭,往付应山跟前推了推,“爸,去去味儿,这苏烟好抽的很。” 付应山气得脸色铁青。 身边的佣人有眼色地端了烟灰缸出去。 付应山又训了两人半天,付京尧快睡着,又掏出来鼻烟壶嗅了两口。 把玩着有些劣质的瓷制瓶身,看得出瓶身盘得用了几年,只是用得爱惜,摩挲着有些出神,连付应山起身离开也没注意。 沙发上三人心思各异,付京尧回神,看着阮玉,又瞅了一眼付京川。 他小心收起来东西装进口袋,“大哥,对我大嫂惜字如金你是矜持错了对象。” 阮玉闻言一笑,“京尧你这就不了解自家哥哥了,家花哪有野花香,付检察官的嘴能说会道,在心肝儿面前是软得很。” 付京尧不吱声,付京川心里有人,他无话可辩,当初人家去边境做记者,他跟了过去做侦察兵,一起熬了5年也没有修成正果。 分道扬镳,一个至今单身,区长父亲惹上贪污官司,一个匆匆成婚,貌合神离。 付京尧自觉自家大哥这事做的不地道,将人阮玉的一腔热情磨得滴水不剩,反手又搅和进初恋的官司,不怪阮玉生气。 “我还得查案子。”付京川起身离开。 阮玉眼底的斗气忽地泄成了一片狼狈。 她和付京尧走到门口又聊了一会儿。 “回头,回头我帮你收拾他。”付京尧笑得讨巧,“你们这个小家没了我大哥那是金鱼没了自行车,没了你那可是不行啊,还得替可可多想着呢。” “不是为了可可,老娘受他这窝囊气,早给自己开了离婚庭审。” 阮玉知道自己自欺欺人,她哪全是为了可可,为了自己不甘心抓不住这个男人罢了。 付京尧连连应是,阮玉顺了气儿。 “是不是眼瞅着我跟你大哥这副样子,你也不忙着结婚了?” 付京尧单手拢了拢寸头,皱眉,“啧,麻烦,我贱的快舔她脚趾头了,人家眼皮不带夹我一下的。” 阮玉当他说话夸张,好笑,“你拿这话糊弄你大嫂?” 付京尧难得苦笑,“我自己作的,受着吧。” 阮玉看他态度凄然,刚想再说什么,付京川不耐地按了两下车喇叭,不急躁,也催促。 她道了别,钻进副驾驶。 付京川睨她一眼,想着刚才门口的谈笑风生,发动车子离开,“阮法官可真够意思的,什么话和小叔子聊不完?” “京尧比你有人气儿,当然是聊些人话。”阮玉闭上眼不想多说。 付京川淡淡扫过她扬起的脖颈,顺着空隙落到衬衫第二颗扣子的位置,眼神发暗,回家的油门加了点速。 这两年有了可可,她的胸型反而更加有肉饱满,环抱在胸前无意识托出更旖旎的风光。 胸前几两肉,养活过他的种,也喂过他。 腥淡的。 第四十六章 丁敏章提出的转机 南枝送了丁敏章回去,两人一路无言。 丁敏章摁下车窗,冷风吹去酒气,他本就不是真醉,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南枝不语,和一个醉酒且爱慕自己的男人同处一个空间本不是她本意,可是看着丁敏章低落受挫的情绪,她没法不管这个对她多加照顾的男人。 “徐平城追到京城来挺让人意外。”丁敏章低声,风更加吹柔了他的嗓音,清浅的棕色眸子蕴着一股温柔的力量,“南枝,你什么想法?” “我不会和他复婚。”哀戚的声音有点发抖,“死也不会。” 耳濡目染,父母恩爱,让她对婚姻充满向往和信心,当初她或许是被磋磨地久了,以为嫁入徐家是有枝可依,不曾想是烈火焚身。 “徐氏股价大跌,令人心惊,他不过是为了稳住悠悠之口才提出复婚。我不会答应。” 丁敏章看着她坚韧的小脸,温柔恍惚,“南枝,也许我可以帮你。” 见她不解,他慵懒一笑,“我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你可以觉得我是趁火打劫,我也的确有小人嫌疑,但这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案。” 南枝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抓紧,“不可以,这样对你不公平。” 丁敏章收起车窗,车厢里一下子静下来,他目光平和,没有半分逼迫垂涎,怕是吓到她,特地放轻了嗓音。 “南枝,只要你同意就是公平。” 他态度温和,眼底的温柔却仿佛漩涡,“我不为难你,你慢慢想好答案,怎样我都能接受。” 南枝抚上小腹,苦笑,“对不起,我不能答应,拖你趟这浑水我过意不去。” “南枝。”丁敏章没在这时候靠近她,反而留出距离往车窗边坐了坐,“婚姻没那么多两情相悦,多是无可奈何的意难平,我不在乎,一天平不了,我就用一生,就算一生平不了,闭眼那天一切也都化平了。” 南枝被他的话震撼,头一次认真打量着这个满身载着温柔的男人,在他清浅的眸底看到逆来顺受的平和。 她垂下眼睫轻轻摇头,“敏章哥,我和徐平城是我自己一厢情愿,那种苦苦支撑,一味追逐的坚持太难了。我做不到把你变成第二个我。” 他闻言轻笑,“南枝,女人同男人的情感思维不一样,我们结婚后,你只需要安心做你自己,什么都不用勉强。” 南枝摇头,她不是徐平城,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她向往的从来都是父母之间的那种相濡以沫。 而且,这种失衡的关系,在一定的条件下必定会爆发更强的恶劣后果。 更何况,她现在怀着付京尧的孩子,怎么可能嫁给他哥哥! 见她态度坚决,他也不急,“南枝,也许,嫁给我,你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和你血脉相连之人,你和徐平城婚姻没走到最后,可能是上天暗示你的命运转折就在眼前。” 南枝侧头,鬓角的碎发掉落一缕,微翘,不懂他什么意思。 “你会慢慢明白的。”他倾身,抬手帮她把碎发轻掖到耳后,“我等你慢慢考虑。” 南枝的心再乱,这件事是态度坚决。 “一会儿我就到家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见她摇头,又摇乱了头发,懵的可爱,他低笑出声,“好,谢谢你陪我回来,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宿舍。” 南枝对上他的视线,“我不在宿舍住了,徐平城今天下午已经找到了我的住处,我刚搬进酒店。” 丁敏章表情严肃起来,“他没伤害你吧?” “你放心,他的目的是复婚,明面上自然不敢,要不然违背他立下的人设。” 南枝心有余悸,“敏章哥,我对这边不太熟,你可以帮我留心房屋出租吗?” 丁敏章沉吟,“你这样躲着不是办法。” 抬眼严肃认真,“南枝,好好考虑我的建议,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南枝恍惚,脑中响起一道缠绵的哄求声,“跟我,好南枝,我会疼你。” 心拧了一下,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丁敏章轻抚了一下她的脸,“我派人送你回去,回头再找合适的人保护你。” 到了酒店,丁敏章派来的人在她隔壁开了间房守着。 南枝给丁敏章发了个消息感谢。 消息太多,她往下滑着,滑了几下发现付京尧的通过验证,她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把加回来了。 也许是在城西,她累睡着后,拿她的指纹开了锁。 各种工作消息和刺绣订阅号很快把这条信息压到下边,她都没注意到。 南枝快速翻到一个之前汕城的学生家长是做媒体营销的,和她关系还不错。 徐平城步步逼近,她也不想再留情面,她联系了人,说出诉求,愿意出钱曝光徐平城。 那人很快回了信息,无能为力。 南枝猜想到结果,那可是徐家,人家不想惹火上身也很正常。 她查了一夜资料,也许京城最大的皇城娱报敢接。 可是她手里必须要有徐平城出轨的证据,她想到付京尧,又打消念头。 付京尧手里有徐平城的出轨证据不假,可是必定会暴露邱佳楠,到时候岂不是昭告天下,他付家二公子被大舅哥送了一顶天大的绿帽? 也许当初他说的双手奉上不过是一句戏言。 眼下她怀有身孕,被徐平城死死捏在手里,这个孩子对付京尧而言,也如一枚炸弹,她只是惧他,并不想害他…… 怎么破这个死局,当初的仁心埋下这么大的隐患,南枝头疼不已。 第二天,南枝在丁敏章的帮助下顺利搬入新家,是一处比较热闹的小区,谢征的住宅,上班会远一些,但是胜在人多,安全一些。 她在公司楼梯间打了卡,走到大厅的时候顿住脚步,前台柜脚下摆着上千枝玫瑰花,引起骚动。 前台姑娘看见了她,激动摆手,“图总监,你的花,请签收。” 南枝接过卡片,署名徐平城。 碰到毒蛇一样,她扔了卡片。 看着眼前的花,她扔都不知道往哪扔。 第四十七章 她的事,我管不了 徐平城从大门进来,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不止他,还有他带来的记者。 南枝几乎是抬脚就逃。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眼神都被泡成了粉红色。 “南枝,对不起。”徐平城笑得温和无害,“我会用行动证明诚心。” 厚颜无耻! 南枝忍无可忍,抽了一把玫瑰花甩在他脸上,“徐平城!大不了鱼死网破!” 玫瑰梗去了刺,叶片还是锋利,他英气的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徐平城恍若未闻,尽管心底讶异她大胆的举止,面前仍是一派温和,“只要你消气,我可以再从长明街跪回徐家,重新迎你入门。” 无耻至极! 南枝恨自己这张笨嘴积累的骂人词汇太少。 正是上班打卡的时间,看热闹的人不少,南枝转身就走。 “南枝,就算是再生我的气,为了给孩子一个家也考虑一下复婚吧。” 身后的人,扔下一颗惊雷,南枝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掏出来昨天医院的化验单,在闪光灯下,恶魔一样笑着递给她,“还是你收好吧,后期孕检用得着。” 南枝摇摇欲坠,身后有人托了她一把,她回头,丁敏章扶稳她,拨了电话,喊了安保。 徐平城目的达到,无所谓,带着人转身离开。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里,丁敏章扶着她进了休息室。 “还好吗?南枝。” 他看着她捧着杯子的手有点抖,开口,“你真的怀孕了?” 南枝艰难地点了点头。 丁敏章若有所思,“是徐平城的?” 南枝没吭声,谁都不知道她和付京尧的那几日荒唐,自然认为是徐平城的。 丁敏章当她默认,“你,打算留着这个孩子吗?” 她痛苦地抚上小腹,“我不知道。” 他沉默片刻,“南枝,和我订婚,对外宣称是我的孩子,到时候再做决定,你还小,不该被孩子困住。” “不,我不能害你。”她稳了稳情绪,“我会抽时间……去做手术。” “你想好了,通知我,我安排人带你去。”他轻点头,“我支持你,当断则断。” “新公司不忙吗,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自己能解决。” “手头的事彻底交接完了,往后我过来的就少了。”他眷恋,轻抚她的脸,低叹般,“会忍不住想你。” 一本正经的人说起来情话,也让人招架不住。 南枝呼吸轻滞,耳垂发红,他低沉一笑,“今晚定制那边的单子,你还能去谈吗?让手下的组长去也可以。” “王总这人古怪,约好的,突然换人,怕他发难。” 南枝急于证明自己,凡是机会,都会尽力抓住。 “好,他要是为难你,给我打电话。”丁敏章心底生出怜惜,捏着她的下巴,在侧脸一吻,“好好想想我的提议,永远作效。” 南枝不自觉后仰,没躲掉这个脸颊吻,好在他点到为止,又嘱咐了两句才转身离开。 徐平城的举动引起不小的轰动,铺天盖地的营销幡然悔悟的痴情人设,加上今天这么一出,南枝被架在火架上来回翻烤。 除了今天被拍到的视频,更有人爆出之前徐平城在汕城跪回家门的视频,今天徐平城几乎顶爆热搜,全民吃瓜,很多人开始倒戈骂她脾气刁钻,挟恩图报,自私自利,又当又立,都怀了孩子还在拿乔装什么。 甚至有“热心大妈”来公司门口截住她,苦口婆心劝她回归徐家。 南枝不会傻到以为人家吃饱了撑得特地来劝她,想是收了徐平城的好处,故意来骚扰她的。 她不胜其扰,报了警。 梁钊好笑地看着她,“图小姐,又见面了。” “警察先生,我要报警,我的前夫对我进行骚扰,且私闯民宅,对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困扰。” 吃瓜女主角出现在警局,徐平城千里追妻,梁钊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没太关注,眼下当事人的说辞,让他意识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南枝惨白着小脸说了一堆,梁钊做着记录点点头,“好,我们会进行一个初步调查,看是否符合立案标准,请回去等通知。” 他想了想,给了南枝自己的号码,“你留个吧。” 南枝知道这种事情底线模糊,但还是道了谢,乖乖听话走了。 梁钊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背影,放下笔,拨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快挂掉才接起,语气无比差劲,“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说!” 梁钊一噎, “二哥啊,在干嘛呢?” “昨晚连夜飞的国外,刚睡着。” 梁钊看了眼时间16点30分,那边儿夜间1点30左右,怪不得火气那么大,心虚一笑,“那个,上次你从汕城请来的图小姐,刚来我这报警说……” 那边深吸了一口气,梁钊敏锐察觉到他的不悦。 “说她被前夫骚扰……”他越说声音越小。 “就这?” “昂。” “那你是警察,给我打个鸟蛋的电话。” 粗口都爆出来了,梁钊捏了一把冷汗,“那,要是情况不符合立案呢,私人……” “我踏马很闲?” 那边干脆地挂了电话。 梁钊挑眉,这是私下不管的态度了。 八点钟,南枝按照约定提前去了国色天香,安排前台点菜注意王总过敏事项时,意外碰到一个人。 宋锦知。 她提前进入一线服装公司实习,跟在一众高管身后,看见南枝,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南枝等了半天,手机响起,是王总的秘书,“图总监,不好意思,今天王总临时有事不能去了。” “那请问王总可以改约哪天,我都有时间。” 南枝挺意外,从信的老总虽然脾气古怪,但是特别注重守时守信,他想为自己的妻子订制一副锦绣和春的绣图,没有样版,纯凭妻子喜好,向好几家公司抛出橄榄枝,她发过去好几版图稿,才点头约见详谈。 秘书轻笑,“图总监不必太拼,还是先照顾好自己身体,我们这边总不能压榨孕妇工作。” 说完挂了电话。 南枝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流言蜚语的威力之大,她咬唇,徐平城带来的影响还是太恶劣。 她失落地走出包厢,翻出手机,搜了中心医院的公众号,纤指轻点,挂了后天的号。 这个孩子是颗雷,对她,对付京尧来说,都不能留。 身后拐弯处冲出个人,紧急的冲击力让她差点把手机滑飞出去。 “救命。”宋锦知胸前一片濡湿,含着泪求救。 南枝还没反应过来,身后追上来的男人气急败坏,一把拖住宋锦知就往回拉。 第四十八章 图小姐她怀孕了 宋锦知慌张挣扎着,满脸泪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不向她求救了。 “这位先生,你找这位小姐什么事?”南枝蹙眉,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 男人模样有些兴奋,闻言,一只手钳着宋锦知,看向南枝,两人年龄相仿,南枝身量稍高点,气质沉淀,看起来比她略微成熟。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语气轻佻,“怎么,认识?你俩一起干过?那就一起来玩好了。” 说完,抓住两人,转角就是又一间包厢,将人推了进去。 南枝扫视过全场,男男女女约摸8人,杯盏狼藉,桌上还有打砸过的酒瓶渣子,倒在脚边的瓶瓶罐罐,休息区,桌游区,台球区,男人们怀里的女人衣着暴露,更有上下其手,交颈热吻的。 什么性质的聚餐,一眼了之。 “我是被骗过来的。”宋锦知看着南枝眼神诚恳,“我不知道会这样。” 刚才那个男人闻言笑得放浪,“装什么纯情,你以前没少在会所做吧,付京尧都和你分手了,还想着拿鸡毛当令箭呢?你以为一流的公司进来就完事了?不服管照样叫你滚蛋!” 他粗鲁地拽着宋锦知把人扔进靠着餐桌的休息区沙发上。 “我真的没做过,我只单纯陪过酒。” 有人大胆地过来搂住南枝,摁坐到桌前,“这个妞韵味足,你跟宋锦知之前是同事啊?这女人样儿,百分之百被调教过!” 南枝的手撑在桌子上。 宋锦知的哭喊声,围观的众人嘲笑声,刺激着她的耳膜,她抓起桌上的红酒起塞器,推开不防备的男人,狠狠扎入宋锦知身上男人的肩膀。 男人吃痛地捂着伤口。 南枝拉起人就跑。 身后人气急败坏地追上去。 南枝踩着高跟鞋,跑起来不方便极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两人,心急如焚。 跑进大厅赶紧向经理求救,经理一看后面追来的人,脸色一变,“你们还是快跑吧。” 京城公安副局长家的两个少爷,也是创文服装公司的总裁,他敢拦哪一个。 南枝翻出手机打了梁钊的号码,一接通,喘着气凄厉地往夸张里喊,“梁警官,救命!国色天香,有人要杀我们!公安大老爷,救命啊!” 那边梁钊吓了一跳,撂下话,匆匆出发。 南枝两人还是被抓了回去,来这的人非富即贵,各扫瓦上霜,不会轻易出手惹事。 她们被扔回包间,那个受伤的男人冲上来先甩了南枝两巴掌,这女人是不是练过,妈的恨不得往筋里扎,疼得他直吸气。 “你,你不能打她!”宋锦知推开男人,伸着手护在她身前,“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宋锦知怒瞪着两泡泪眼,“她怀孕了,你们敢闹出人命吗!” 南枝没想到连宋锦知都知道了今天的事,可见传播范围之广,她心里涌起恐惧,付京尧会不会也知道了…… 那个男人嚣张一笑,“怀孕?呵,她就是快生了,我也照上不误!” 南枝这才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无赖混蛋人渣。 “哥。收敛着点。”方才被南枝推开的男人皱着眉提醒,“出来玩的,惹不必要的麻烦做什么。” “怕什么,这女人为宋锦知出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扎我这一下难道就算了,把宋锦知拉开,你们看着,我怎么驯服她。” 宋锦知被丢到一边,一圈人围着看好戏,忽略了她,她颤着手拨出个号码。 第一遍没人接,她急得牙发颤,心里默默祈祷。 第二遍终于接了。 “哪位。” 她压着哭腔,缩在一边,低声颤抖,“安秘书,我找付先生。” 那边安秘书了然,“宋小姐,什么事,我想付总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懂规矩。” “求求你,安秘书,救命,你让付先生接一下电话好吗?我求求你了。” 安秘书犹豫了一下,推开会议室的门,轻声,“付总,宋小姐,急事。” 偌大会议室的汇报被打断。 付京尧不悦地扫他一眼,经典黑色西装下的手腕伸出接了电话。 “宋锦知,你很大胆。” 男人的话冷冰冰,和前阵子的温柔耐心判若两人。 宋锦知忍着牙颤,“付先生,救命,我和图小姐被许仕一困在国色天香。” 付京尧丢下手里的钢笔,眉心浅皱,靠进椅背里,“你的事,自己解决,她的事,找丁敏章。” 他拇指摁向挂断键。 “图小姐她怀孕了,许仕一要欺负她,求求您救救她!” 宋锦知急得尖叫着喊出最后一句话,被人发现,抢走手机砸碎,背上挨了一脚。 通话界面已经返回,付京尧挂断的动作顿住。 安秘书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茫然。 眼睛死盯着手机,安秘书觉得老板好像要把他手机拆了。 两腮抽搐了一下,喉结上下滚了滚,“她刚刚说什么?” 安秘书眼皮一跳,“她说有位图小姐怀孕了,正在被许仕一欺负……” 安秘书屏住呼吸,被眼前闪出去的人影晃了一下眼,空空如也的转椅向后滑了一大截,碰上后面的台阶悠悠斜弹到一边…… 梁钊正开着车,手机忘在后座,响个不停,他拨了灯,停到路边接了,“二哥,什么事。” “开上你爸的布加迪,马上去国色天香。” 梁钊一愣,低头看了眼捷豹,还得回去换车咋滴?“我正去呢,马上到。” “你去应酬?快点儿,先去找图南枝,在许仕一手里,找到人给我看紧了。” 最后三个字,梁钊听得出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他涌起不好的预感,下车摇了人,冲进大厅,打听到许仕一的包厢,一脚踢开。 扫视一圈,瞳孔一缩。 南枝被褪了上衣,跪在地上,裸着腰胳膊被一左一右两人摁在沙发上,许仕一肩膀流着血,手上还正解着她的内衣扣,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梁钊把人一脚踹开,宋锦知扑了上去给南枝披上衣服,手脚麻利地帮她穿好。 许仕一起身,看清来人,发火的表情没收住有些扭曲,“梁钊?这妞儿是你女人?” 梁钊抄着夹克口袋,挡在两个女性身前,“许仕一,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敢明目张胆搞这勾当?” 看到有人把笑气瓶踢到沙发底下,脸色一冷,“全部尿检!” 第四十九章 你想要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昨夜的慌乱,南枝和宋锦知吓得不轻。 是梁钊把她送回住处。 她感念他的救助,特地打电话邀他下午吃饭。 为了不耽误他的正事,选了离警局较进的一家特色京都饭馆。 南枝推门而入,手猛地握紧门把手。 来人不是梁钊。 付京尧叠交着腿,懒懒瞥了她一眼,对她的震惊视而不见,拎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眼底有淡淡的疲色,面无表情。 两人一时无言,南枝捏着杯子轻饮一口茶,压着心底的慌乱。 他怎么突然来找自己,难道他看到娱报了,可是面色不太像…… 南枝拿不准他什么意思,轻声开口,“梁警官怎么没来?” 付京尧不接话,只静静地看着她,不急不躁,目光凉凉。 就在南枝受不了要逃出门的时候,他轻揉着太阳穴开了口,“知道我昨个在哪吗?” 南枝一愣,轻轻摇头。 “从洛杉矶飞回京城,加急也花了我12个小时,因为心有疑问太深,急着请教图总监,我看不懂这是什么,你帮我解释解释。” 他把手机推到南枝面前,是营销号,特写放大的验孕单。 南枝脸色煞白。 付京尧单手掐着腰站起来,揉着太阳穴,垂眼站在她身旁,挡住她的光线。 看着她鼻尖沁着一层细汗,眼睫不安地轻眨。 单手撑在她身旁的桌子上,“这就是你说的桥归桥,路归路,嗯?” 南枝的脸烧得发烫,“我,我也是前天下午才知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明天已经约好了手……” 人被扯住手腕拽起来撞上他胸膛,目光灼烈,“你给我把嘴闭上。” 站在这听她胡说八道,真是欠她的! 大掌放松了力度,他抬手抚上她的小腹,缓了语气,“生下来。” 南枝不可置信,“你在开玩笑?以什么身份?” 他放开她退后一步,把身份证和户口本甩到桌子上,“你想要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民政局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你敢去就能办。” 疯了。 南枝觉得自己也疯了,徐平城提复婚她觉得恐慌,丁敏章的求婚让她压力很大,他的话让心不受控制地乱跳,却没有半点排斥,一定是体内有了他的基因在作祟,南枝自我安慰。 “你说过,二婚的女人进不了付家大门。”她扯理由。 “我可以跟我妈姓宋,宋家的大门八抬大轿欢迎你。” 他将人圈入怀中,冷了三分钟的脸开始出现她熟悉的混不吝的笑。 “还怎么躲我?”他双臂收紧,咬了口她的下唇,笑眼盈盈,“孩儿他妈。” 南枝有一瞬间恍惚,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用心已久,他眼底坦白的欣喜毫不掩饰,搂着自己的怀抱像是要把她揉入骨血。 莫名地,南枝抓住他的衣服,脸埋进他的胸膛,酸涩的眼眶流出眼泪。 感觉到一片湿润,大掌轻拍着她的脊背,“喜极而泣了,嗯?坏女人,口口声声和我划清界限,就知道你憋着坏招儿。” 他像是马上致死的口渴得到缓解,低头吻得吸髓入骨,捧着她的脸,舔舐着她的唇角,虔诚轻柔,“跟我在一起。” 南枝轻喟,她着实难以相信付京尧对自己的耐心从何而来,三番两次的拒绝都不妨碍他随时燃起兴致。 这几日的惊心疲惫,让她轻轻回抱住紧热的胸膛,轻轻点头。 付京尧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看着检验单,勾起嘴角,“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善解人意的崽。” 南枝无语,他是怎么从几个数字里看出孩子的性格的…… 他打横抱起人,不顾异样的眼光,一路抱出去,放进车里,轻扣上安全带,捏了捏她的脸,耍坏,“就知道你憋着劲儿勾我。” 南枝嗔他一眼,“你才是倒打一耙的高手。” 他冷哼,“还不是你太难哄。” “回宿舍搬行李,跟我住。”他发动车子起步。 “我现在住小区里,徐平城已经闯过我宿舍了,我搬走了,敏章哥帮我找的房子。” 他闻言眯了眯眼,“敏章哥……” 南枝心里咯噔一下,忘了他俩水火不容。 “退了,我女人的事,要他管?”他一脸不容置喙,伸手点开液晶盘,“报地址。” 南枝软软地依他,“风华小区。” 南枝站在房门口,看着付京尧摇来几个人,入室抢劫一般,将她的房间席卷的干干净净,衣柜里的大箱子被拉出来,她上前接过。 被身后的男人接了过去,“是你该干的活吗?” 他晃了晃。 “这里面什么东西,还挺有分量。” “是付家给的嫁妆。” 付京尧闻言挑眉,横放了箱子,问了密码打开。 “啧,算老爷子还有点良心。”他满意地点点头,好像东西是给他的一样。 伸手拿起画卷,逐步展开,看着画上的人就在眼前,南枝静静凑在他身边,听见得意的询问。 “我画功还不错吧。” 她诧异,指着落款,“这不是纪大师画的吗?” “哼,借个章而已,我女人,他能画出什么神韵?” 南枝惊得轻扑眼睫,重新落到画卷上,之前没看过细节,她脖间的红痣,手臂下压着绣了一半的绣绷,连针都细微入目。 这是三人初次见面时,她和妈妈在城南的住处。 二进院,后房的假山栽着两棵木槿花树,她坐在树下绣花,困了打了会儿盹儿,不知道付京尧和徐平城几乎同时到地方,他夹在热闹中漫不经心溜上了对面的阁楼,已经打量了她半天。 她就说,作画的人哪来的视角。 还以为是虚构捏造。 南枝呼吸轻了轻,所以,从那时候他就已经盯上自己了? 南枝想起更多细节,当时他目光直白放肆,脸色却让人摸不透喜怒,只是像觅食已久的狼终于遇见可口的猎物,眼神中饥渴亦平静盘算着如何捕获。 她惧他的眼神,也害怕他周身的气场,几乎是自身的防御机制在提醒,别过去,会受伤。 “你……”一颗心扑通滚烫,南枝招架不住他暴露的情意。 付京尧从背后拥住拿画卷的她,耳鬓厮磨,“一直都想,要你。” 第五十章 皇上不急太监急 他绵绵低语,“奈何你眼睛不好用,选了徐平城。徐家的火坑也只能骗骗你这种草包,他一直对不起你,不知道你是迟钝太过,还是哪怕知道了也过于能忍耐。” 他叹口气,“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行吗。” “南枝,我对你,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 他轻抚上她的小腹,“一次次打算不再纠缠,连老天都看我这个瞎子可怜,一直在帮我。” 他吻住眉边,低叹,“明明躲你都躲到国外去了,你怎么随便一个风吹草动就能刮起龙卷风?” 他轻拍了拍小腹,已经数不清一下午笑了多少次,不愧是他的种,来得极有眼色,马上就能给他老子挣个名分。 “你……”她低叹,发自内心地,“谢谢你,付京尧。” 她怎么才发现,这个人对她是嘴直心软。 “谢谢有什么用,喊个老公听听。”他收了画卷,放回行李箱里。 南枝脸色通红,被他为难住。 他不悦地眯眼,将人抵到窗前,“不好意思?早该这么喊我,你知不知道,嗯?” 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来气儿,无力地挂在他身前。 他一句一啄,“真是个闷葫芦。” “不撬你的嘴就不吭声。” “结过婚的大姑娘,徐平城真他娘有病。” “你倒是说句话。” 南枝哭笑不得,她哪里有张嘴的机会。 “我,我诚心谢谢你啊。”她娇喘一声,拉了尾音。 “诚心不够。”他顽劣看她难受,恣意一笑,“除非,晚上……” 玉手堵住他的嘴,恼得,“付京尧,你不准再对我……” 她调动贫瘠地词汇库,“污言秽语。” 他哼笑,“没半点情调。” 南枝发现他变本加厉地腻歪人,挣都挣不开。 不小心瞟到搬家的几个伙计忍着笑推了东西出门,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腰,被他捉住手往衬衫扣缝里塞,“想摸直接进来,你的专属权利。” 怎么会有这种无赖。 南枝在半推半就中被亲了个嘴皮火辣,晚上同桌吃饭的时候,疼得吸气。 桌上是特地为她准备的汕城菜,她文文静静地享用着,上下嘴皮不能打架。 这是她第二次来付京尧的别墅,肚子里竟然还揣着他的血脉。 在两个月前,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和这么个人有所牵扯。 用了两口,放下碗筷。 付京尧立刻开口,“不合胃口?” 南枝瞪着他,不知道他是真关心,还是装傻。 他起身,把人拉坐到怀里,语气懒懒,“我伺候你。” “别。” 付京尧放下筷子,戏谑盯着她的薄脸皮,怎么那么爱脸红,手捏了捏她腰间的肉,南枝一痒反缩进他怀里。 闷笑着胸膛低低震动,“是不是早想占我便宜了?放心大胆地占,我不怕吃亏。” 他也不吃了,抱起人上楼,当着她的面脱了精光,坏心地走来走去,又捉住头快低进地板里的她,三下五除二,把人托缠在腰间抱进了浴室。 南枝认命地由他伺候,大手打着泡沫一会儿就变了意味,专往禁区抹。 南枝浑身发烫,他胡闹了一会儿把人包的严严实实地出了浴室。 南枝在床上盖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利落地穿好衣服扣上皮带,一副要出去的架势。 “你要出门儿?” 付京尧的眼眸氤氲的发亮,扣扣子的手动作一顿,轻歪头,“要不,我伺候你一会儿再走?” 鼹鼠一样缩进被子里,他低笑,跪上床把人捞出来,缠着脖子亲了一会儿,种下标记,头抵着她的,“嘴疼的不能吃饭了?” 他知道!南枝瞪圆了杏眼,一拳砸在他胸膛,不痛不痒。 “回来给你带药。”芬香绕鼻,和他身上一个味儿。 眼眸深了深,放开人,走出房间。 取了车一路开到偏僻的厂房。 降了半格车窗,比例匀称,一看就是金尊玉贵的手指搭在窗沿弹了弹烟。 呼啸而来一辆面包车,车上拽下来两人,是昨晚的许氏兄弟。 夜色里仅靠着车内的光,两人看不清半掩车窗迈巴赫里的人是谁。 车上下来三个人,抄起钢管一顿猛打,打得两人抱头鼠窜,无处可逃。 付京尧冷淡的眉眼没什么情绪,看着手机里从别人那转过来禁止外流的昨天包厢内拍的视频,眯着眼吐了口烟雾,一根烟悠悠抽完,那边才停下动静。 缥缈随着他推门的动作带向门外的空气中,青烟在夜色中飘荡。 长腿下车,丢了烟头,皮鞋踩上碾灭。 两人被扔到他跟前,尘土蒙上皮鞋面。 “糟蹋宋锦知了?”中指挠了挠眉心,蹙起,漫不经心中透着一股狠厉。 许仕一两人哪受过这罪,一张嘴流了一口血沫。 “我,我们只是和她开个小玩笑,没,没碰宋锦知。” 早知道她是付京尧的心肝宝贝,说什么也离她远远的,谁料想付京尧会为她破了分手即陌路的规矩。 他俩纯属倒霉。 “宋锦知的工作要是丢了,你们两个,手脚别想全乎。” 兄弟二人瑟瑟发抖的力气都没有,肌肉僵硬身体反应机械地点点头。 付京尧睥睨着两人,“很好,再算点我家里那位的账。” 两人一脸懵圈,不就这一件事吗,还有什么家里账…… 两人头皮发麻。 付京尧滑开手机,高大的身躯蹲下,风衣擦着地落下,他无所谓,夜间酒红色衬衫脖颈间裸露的肌肤越发白皙,长指摁了暂停键,画面怼到鼻青脸肿的两人眼前。 “我老婆,孩子,你说你想干嘛来着?” 许仕一头一次痛恨自己身体太抗揍,这会儿怎么还不晕过去…… “您,您什么时候结婚了……”刚才揍他那哥们儿呢,再给他一棒吧。 恐惧,疼痛,神经紧绷,这会儿要是有尿,准得失禁。 “怎么,还得经过你批准?” 许仕一脑袋晃荡,晕乎乎地摇头。 付京尧伸手勾了勾手指,一人上前递上红酒起塞器,将许仕一双掌叠交在一起。 付京尧青筋鼓起的手发力利落,螺旋着绞着肉扎穿一双手,直到双掌被深深钉入泥土里。 他起身用鞋底踩下尾端,任他嚎叫着真疼晕过去了,也不松脚。 冷眼看向许仕一的弟弟,人吓得坐在地上后退了几步。 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u盘扔到他怀里,“你大姐是汕城最大的娱报公司里的主编?” 忙不迭地点头。 “这个东西,让她发出去。”付京尧松开脚用鞋尖边缘勾出起子,连血带肉踢到他面前,“要不然,等着我伺候你。” 第五十一章 我们之前见过吗 南枝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腰上盘虬有力的手臂让她大脑一瞬间更懵。 付京尧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裸着的背被紧贴在胸膛,身体一瞬间发麻。 她无措地搓了搓脚,不小心踢到男人的腿。 “醒了?”晨起的声音酥麻腻歪,带着些许宠溺。 肩头被轻吻了一下,“孕检什么时候,我陪你去。” 南枝被他翻过身面对着他,他支起脑袋侧躺着笑看她。 “7周,下个星期吧。” “嗯,今天日子不错,适合领证。”他捉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回头月份大了,妨碍你穿婚服。” “婚纱你想去哪拍?” “不如我们去汕城城西,那里美得出名,或者再去趟城南,去你生长的地方看看。去国外拍也行,会累,不想折腾你。” 他一句接一句,打算的明明白白,南枝抬眼看他,心底滋生出莫名的情愫。 他垂眼,幽深,“大清早就这么看着我。” 勾着她的腰贴向下身,“是不是看不起我?” 头一次,南枝主动地环抱住他的腰,“你,真打算娶我?” “不然呢,让我的种被夹娃娃机摧残,还是流落在外?” 他坏笑,大手抚上她的小腹,“才舍不得你吃苦。” 南枝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你和我才相处多久,就那么确定我们以后性格不会吵架,不会分开?” 她和徐平城,就是吃了见色起意,自以为是的亏…… 他蹙眉,不喜欢她悲观的猜测。 “先去扯证。”他不接她的话题,独断决定。 南枝犹豫。 付京尧若有所思,他搂紧她摁进怀里,“南枝,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自己。” 南枝轻眨眼,莫名问出,“我们之前见过吗?” 她看见他的下颌线猛地绷紧,呼气重了一瞬,垂眸对上她扬起的视线,认真道,“没见过。” 南枝在脑中复盘,相亲的确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原来那场会面有两段一见钟情。 她脸红了红,不敢相信他这种性子的人会喜欢自己…… 付京尧将她的柔软握进手里,扰乱她的思绪,咬着耳朵,“先起床,你不想领证就先搁着,我还要去开个跨国会议,要不要去上班你看自己身体情况。” 他在自己面前似乎总是意外地好说话。 南枝动容。 “徐平城的事我来解决,你放心。” 他只着四角平裤,走进衣帽间,看着床上心不在焉的南枝,“过来伺候你男人穿衣服。” 南枝脚趾抠皱了床单,他怎么什么话随便张口都说的那么自然。 叹了口气,南枝找出自己的睡衣穿上,走到他面前,从透明柜子里取出一件白衬衫。 他张开手臂,一副大爷样儿,南枝好笑,嘴角噙着温柔给他穿上,缓缓扣上质感十足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性感的喉结滚了一下,领围服帖地包裹有力的脖颈,禁密勾情。 垂眼看她的表情意味深长,南枝心有戚戚焉,却不再躲避。 付京尧仿佛在她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 下一秒大手直接撕开前襟,扯崩了睡衣扣子,她宽松的衣服滑落肩头。 拿他丝毫没有办法,胸前密集的吻,她轻喘,抱住他的头,却抓不住短寸的发。 人被抵在衣帽间的软榻上,南枝在对面镜子里看到两人别扭羞耻的姿势。 唇一路轻吻,在小腹流连了一会儿,曲摁着她的腿,继续往下。 南枝羞于他的孟浪,下意识推了推他, 好在他只是隔着衣料重吻了一下,没有更进一步。 邪气的凤眼一瞬不瞬地笑看她通红的脸,嘴角得意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南枝抬起手臂挡在脸上,他对她做的事情总是没脸见人的狂放。 “你才是来报复我的。” 他说的咬牙切齿,内裤被撑起夸张的弧度,深吐一口气,让她进来给自己穿衣服,完全是自找苦吃。 “还不出去?”他利落地套上长裤,语气狭促,“敞着怀等我办你?” 原本坐在软榻上的人裹了衣服,风一样跑了出去。 付京尧垂眼,哼,等着,早晚的事。 南枝回到公司,碰到了好久不见的丁槐。 他来意明显,是问昨天徐平城掀起的波澜。 “我会处理好,丁叔叔,给公司带来麻烦了。” 丁槐算是对她有恩,她心里愧疚极了。 “没想到,你们是剪不断,理还乱。”丁槐言语明了,“南枝,敏章对你算是有心,你若是想摆脱困境,不妨和他试试,这孩子心性稳重,不会亏待你,你有个好归宿,我也算对得起故人。” 南枝了然,这是来替丁敏章来做说客的。 “丁叔叔,我不能这样做。” “南枝,你观念太重,丁叔叔不妨告诉你,我们是合该注定的一家人,你好好想想,不必急着告诉我答案。” 丁槐丢下一句让她稀里糊涂的话就走了。 南枝联想到丁敏章说的血脉相连之人…… 是什么意思。 南枝地疑惑很快被徐平城解答。 下班时被图灵森讽刺挖苦了一通,南枝冷冷瞧了她一眼,图灵森一拳打在棉花上,自觉没趣儿,前阵子图南枝拿下刺绣界比赛的第一名,整个部门对她的态度转变明显,她不服气,却无处撒气,只能过过嘴瘾证明她图南枝只是命好运气好,实力根本不能和自己相比。 南枝懒得搭理脑补过头的图灵森,出了公司门,被徐平城堵个正着。 她冷着脸,“徐平城,停止这场闹剧吧,我手里有你出轨的大量证据,别逼我撕破脸。” 徐平城低笑,“南枝,你什么性子我摸的最清,就是有,看在我爸妈的面子上,你也不会把徐家送上绝路。” “现在大家都认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光是舆论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你的脸皮那么薄,南枝,我也不希望你被架在火上烤,跟我复婚,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吗?” 这种人卑鄙无耻。 徐平城见她忍着火发不出来,笑着,“南枝,其实你还有个弟弟,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你高不高兴。” 南枝闻言,被钉在原地。 第五十二章 做梦都不敢这么荒唐 徐平城满意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丁槐,和你妈妈有个孩子,刚满5岁,是不是很意外?” 南枝一时间难以消化自己听到了什么…… 或是徐平城真的疯了。 依他所言,妈妈在父亲刚去世就怀孕了,一年后就生下了这个孩子。 “不可能!你侮辱我妈妈!” 怎么可能,南枝甚至被气笑,父亲去世这几年,她和妈妈一直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妈妈怀孕生子! “你真是疯了,什么荒唐事情都能扯出来。” 徐平城知道她不信,拿出一张照片,“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跟你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南枝看了一眼,震惊不已,她很快镇定,“我不信,也不可能!” 可是,联想到丁槐和丁敏章的话,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南枝,我查过了,这是真的,你说闻名遐迩的许女士,死后一年爆出这么劲爆的新闻,她在地下能安生吗?” 南枝扬起包往他身上砸,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南枝,乖乖的,我等你复婚。” 他没得意多久,接了秘书李庆的电话,脸色一变,放开南枝匆匆离开。 南枝难以消化这个真假未辨的消息。 付京尧来接她的时候,就看到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想什么呢?”他将人揽入怀中,大庭广众之下宣誓主权。 “付京尧……”她埋在他胸前,想汲取一份力量。 “带你去个好地方。”他抚上她的头发,轻轻一吻,“一切有我。” 南枝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直到他带她来到市中心最繁华的摩天大楼,在这里顶楼能看到全京城的盛景。 每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在夜间闪烁着纸醉金迷的奢靡。 男人的掌心温热干燥,握着她的手腕力道适中。 和其他热闹非凡的狂欢相比,南枝走进大厅就感到这栋大楼格外安静。 付京尧扯着她走到电梯前,门口的侍者递上一束蓝色妖姬。 南枝讶异,接过花,很快联想到是谁的意思。 “谢谢。”她面颊飞红。 付京尧捏了捏她的脸,打趣,“头一次见这么客气的妞儿。” 南枝斜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之前的没跟你说过谢谢?” 想到他不知道耍过多少同样的手段取悦别的女人,南枝瞬间觉得手里的花失去了意思。 付京尧眯眼,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会抓重点。 南枝不想气氛搞得太僵,柔了语气,“喜欢,谢谢。” 付京尧这才满意地放开她的脸,看着柔嫩的皮肤被捏出的红痕,用指腹轻轻按摩了几下。 进了电梯,侍者摁了楼层。 他将人揽入怀里,下巴靠在她头顶,“我看起来像闲得只剩下用哄女人打发时间?” 南枝在他怀里侧头,杏眼轻眨,“你不是吗?” 付京尧胸膛震出低笑,咬她耳朵,“你这一个我都没哄到手,哪来的之前。” “宋小姐。” 南枝觉得自己耳濡目染,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他哼笑,没接话。 电梯很快停在二楼,门外侍者带着白白手套,递进来一份文件。 付京尧抱过花,示意她接下。 电梯继续上行。 南枝打开被房产转让书几个字样困惑到。 往下看,转让人那一栏龙飞凤舞的字迹,付京尧的大名已经签好摁了手印。 她心头一跳,协议内容整整三页,京郊82处房产全部划到她名下。 付京尧把花递给电梯里的侍者,抽出钢笔塞她手里,握住她的手就要一笔一划地签上她的名字。 南枝恍若惊醒,抽了手,被他用力蜷住,签上字,取出纸袋里的油印摁着拇指压上。 南枝怎么觉得这是签的他自己的卖身契一样…… 十二楼停下,南枝心里惴惴不安,递进来的文件让她眼皮一跳,是云璟山庄的100%控股权转让。 她如烫手山芋,拍进付京尧胸膛,“你疯了。” 她把之前签字的文件要撕掉,不安感让她承受不了这份“诚心”。 付京尧抽了文件过去,“就知道你这女人没半点情调。” 随着楼层的逐渐升高,每隔十楼,南枝的怀里是抱不完的各种文件,偏偏身后的人霸道地不准她撒手。 直到停在半腰72楼,付京尧拥着她进去大平层房间,把她怀里的东西清理到床上,托着她的臀走到落地窗前,将人抵在玻璃上。 “不答应跟我领证,是不是因为没求婚?诚心不够?嗯?” 他的唇纠缠上来,“现在够不够?南枝。” 南枝的心被填满,震惊也好,意外也也罢,还掺杂着一股莫名的悸动,他对她向来直白浓烈,南枝沉溺在他的捕梦网里,无法翻身,抬起下巴,拢上他的脖颈,主动回应。 他察觉到,吻的更疯狂。 后背的冰凉,身前的炙热,南枝几乎要溺毙在他带来的战栗酥麻里。 大手撩高短裙,一颗颗咬开真丝槟色衬衫的扣子,似是喟叹,“怎么就那么惦记着你呢。” 几乎是痴迷地,他的唇滑到她耳边,磨砂质感的嗓音低低哄求,“主动点儿,继续。” 南枝捧住他的头,热唇所到之处,呜咽出声。 窗外安排好的烟花和夜色摩擦出靓丽,在空中缤纷绽放。 南枝被抵在窗上,嫩白的双臂几乎无力支撑。 心跳随着烟花的爆破声,一声声在偌大的房间里,在她耳边比烟花的声音还清晰,视觉触感的双倍刺激,她沉沦在身后的人织就的浪潮里。 烟花持续了一个小时,她就以各种姿态观赏了一个小时。 “不,不能了。”她低啜,背软贴在玻璃上,沁汗的薄背微黏。 付京尧堵住唇,缓缓折磨她,“嗯,叫声老公听听就饶了你。” 南枝捂住他的嘴,这人是调情的高手,刚刚哄着她说了无数遍情话,眼下又要耍坏。 他捏高了脚踝,腰胯放纵,冷声,“叫。” 南枝破碎哭喊出声。 他得逞后,骗人。 阵地转移到床上,跪坐在她身下,将人扣在怀里,哄着她主动,片刻不放松。 氛围灯把上上下下的身影投射到墙上,无限放大。 这一夜南枝如坠深梦,不,梦都不能堕落成这样。 荒唐。 半夜的时候,嗓子眼发干,迷糊地喊着好渴。 下床,踢线灯明亮,付京尧接了水,将人拢进怀里喂水。 看她轻啜,乖顺样儿。 联想到她养的猫,倒是个刺头,在他家里一点也不怕生地方,比它主人习惯的要快,已经霸房为王。 翻出手机,和陆斯明的聊天记录停在中午。 付京尧:怎么彻底拿下一个避你不及的女人。 陆斯明:我猜猜这个女人是谁…… 付京尧:嗯,是她。 陆斯明:鲜花美元加大棒,不行就送车送房送钞票,任何女人都逃不掉的铁律,要避,也只会往你怀里避。 套了条运动长裤,走得远了些,他抽出一支烟,站在窗边,玻璃上有汗腻的擦痕,擦花玻璃上他讳莫表情的倒影。 摁开火机点燃,冷漠睥睨着即便是凌晨依旧灯火阑珊的京城。 第五十三章 不领证吃不下去饭 南枝盯着无名指上的钻戒有些恍惚,早起洗脸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手上多了这么个东西。 那人霸道地不许她拿下来。 轻叹,怎么就被这么个主盯上。 沦陷在昨晚变相的求婚里。 她从来没看透过这个男人,你猜疑,他表现得却那么张扬直白,让你措手不及。 丁敏章的来电让她回神。 “南枝,徐家自顾不暇了,京城汕城两大娱报出手,撕破他的面具,现在炒得沸沸扬扬,股票断崖式下跌。徐平城应该没时间骚扰你了。” 南枝惊讶,也很快想到是谁的手笔。 付京尧。 她心里五味杂陈,心脏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沉涨,心底的天平一点点往他身上倾斜。 “敏章哥,徐平城说,我还有个弟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徐平城的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那边沉默半晌,丁敏章叹息,“是。” 南枝抓紧手机,“我们回头见面谈。” 南枝才匆匆挂了电话,付京尧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她接通,他在办公室,西装笔挺,一抬眼矜贵冷漠,下一秒,熟悉的笑挂在脸上,“这会儿还没吃饭?” 南枝轻轻摇头,“你呢?” 他手里的笔没停,在文件上写写画画,“一天不领证,一天吃不下去饭。” 往常听他胡说八道,南枝都觉得提心吊胆,现在竟然生出一股平静的心安,她目光温柔,“不是胃不好?要好好吃饭。” 他闻言抬起头,放下笔,目光缱绻,语气霸道,“我让人去接你,过来陪我。” 他是不是有些……太黏人……南枝想。 “不行,时间不够,别折腾了。” 他双眼微眯,想到什么,“下午一起去产检。” “时间还没到,检查的早了判断不准确,再过几天吧。” “嗯,那今天晚上轻点折腾。”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一样,南枝嗔瞪他一眼。 他玩味,舌头顶腮,“胆子大了,敢瞪你老公。” 这人,南枝呼吸一滞。 他笑得得意,倾身凑近屏幕,“现在叫声听听。” 见她不吭声,他笑得更开怀,“懂了,需要触发特殊地点才能喊一声。 南枝摸清了他的套路,忽地温柔一笑,“付总爱好特殊,大概别人喊的多听习惯了。” 付京尧挑眉,好笑。 好像闻到了酸味儿。 “下午下班我还有事,你记得吃饭,先再见了。” 南枝乖巧地摆摆手,付京尧没出声,眼神温柔,一直静静凝着她,唇边似笑非笑。 “拜拜。”她挂断的动作一顿,拿近手机,红唇拉近。 低声淘气,“老公~” 迅速挂断。 南枝搓了搓手臂,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浑身发麻。 手抚上发烫的脸,她是不是太大胆了。 果然,近墨者黑。 被付京尧这么一闹,她心事没那么沉闷了。 付京尧扯了扯领带,轻吐一口气,勾起唇角,图南枝,学坏了。 手机弹出信息轰炸,他冷冷盯着那些徐家的消息,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想起了什么拨了个号码出去。 那边的人温声开口,“京尧。” “别用她来试探我的态度。” 黑色袖口的钻扣折射冷感的光芒,“你和丁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丁敏章轻笑,还是温和的声线,“爸不会让你胡来。” 付京尧闭上眼睛,脑里一闪爆炸的画面,无数日夜的漆黑,“你大可以试试。” “京尧,得到她,我比你有把握。”丁敏章不疾不徐,“你和我,我更有天然的亲近优势。” 这话扎到付京尧内心深处惶恐的秘密。 他摁断通话,烦躁,摸了口袋没烟,想闻一闻鼻烟壶,想起没了烟粉,放在衣帽间首饰柜里了。 揉了揉太阳穴,翻开项目开发计划书,继续审批。 南枝约了公司附近的休闲馆,她心里有一百个疑问,等待丁敏章能给她解答。 丁敏章进来就看到她神色不安地坐在那里。 坐到她对面。 “南枝。” “敏章哥。徐平城说那个孩子是我妈妈和丁叔叔……” 南枝说着,下意识地摇头。 “我们没打算瞒你。”丁敏章给南枝倒了杯水推过去,“安安是我舅舅和许阿姨的孩子。” 怎么可能,南枝不可置信。 丁敏章把手机递给她,“这是那孩子的照片。” 南枝血冲上大脑,“他,他怎么了……” 虽然5岁,这孩子却比同龄人瘦弱,穿着病服在病床上玩着玩具,消瘦的小脸上没什么情绪。 那宛如许云画等比例缩小的五官,让南枝很难相信他和妈妈没有一点关系。 她头疼地撑额,“这到底怎么回事……” “南枝,其实许阿姨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个我不好向你解释,要去见见他吗?” “他也在京城?”南枝综合丁敏章给的信息,脑子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两人刚走出店门口。 南枝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来电—— “老公” 南枝沉重的心莫名提上来一点,这是付京尧强制性给他改的备注。 她不自觉放轻了嗓音,“怎么了?” “你在哪?我来接你。” 他的声音比往常少了点温度。 “不是说了你不用来接我吗……” 南枝看了一眼去取车的丁敏章的背影。 “我……下班了,跟同事出来吃个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晚饭你不用等我。” 南枝对他撒谎总有一股做贼的心虚。 “嗯。” 比起中午,他情绪不高地回应了一声。 “南枝,上车。” 丁敏章喊了她一声,南枝几乎下意识地紧张地捂住手机听筒。 “我有事,先挂了。” 不等他回应,她挂了电话,坐进车里,和对面停着的迈巴赫错车而过。 南枝对上驾驶座上付京尧的眼神,心坠了一下,摁下车窗,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车子已经开出远距离。 心里不安,想起他刚才阴鸷的眼神,她慌忙发了个信息—— 我真的有事,回头再跟你解释,不要误会,不要生气。 加了个拜托的表情。 她咬着唇,发完盯着那行字,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什么时候把他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 几乎没有犹豫,她打出一行字—— 回去再给你赔罪。 他小气地回了一个字—— 哼。 第五十三章 血亲 车子开了三个小时,七拐八进到僻静的农家独院。 外面纯朴无华,进了里面是咂舌的高档豪华,连房带院占地200多坪,设计通透。 “这孩子天生免疫力低下,咱们这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缺陷,现在入秋风沙开始积蓄,郊区环境比较好,我舅舅让他在这里养身体,等到6岁的时候,打算送他出国读书,那边也有置办好的房产,到时候一切都很方便。” 丁敏章推开儿童房门,保姆正在陪丁余安玩遥控机械。 她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冒出来的弟弟。 小男孩被门口两人的动静吸引,转头看去,和南枝视线碰撞。 “哥哥。”他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扑向丁敏章。 “安安,这是南枝姐姐,听说前阵子你生病了,特地来看你。” 丁余安那双和南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杏眼,好奇地打量,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姐姐。 “我已经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再贪凉了。”丁余安十分依恋丁敏章,性格乖巧。 “别贪玩,你该休息了。” 丁敏章示意保姆带他去洗漱睡觉。 “哥哥晚安,姐姐晚安。”他乖巧地向两人道了晚安,跟着保姆离开。 南枝的视线追随着他,直到看不见小小的身影,她才看向丁敏章,“他去国外读书还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我舅舅过几年会陪着他定居在m国,他一生操劳,也想空下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他低下眼眸,“南枝,我们才是注定的一家人,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 他引她坐到沙发上,在她身旁落座,总是沉静的眼眸注视着她。 南枝缓缓举起右手。 璀璨的光闪了一下丁敏章的眼,他眉头一跳,“你……” “对不起,我已经答应了付京尧的求婚。” 南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竟然是松了口气,她静静地垂眸看着钻戒,默认了吧,她对他动心了,也许早在建筑起防御心理的时候,就是在压抑未知心绪带来的疯狂后果。 他的强势如影随形无孔不入。 丁敏章见她嘴角竟噙着一丝微笑,皱眉,他也震惊付京尧为了报复他,会做到这一步,“南枝,我之前的劝告,你没听进去。” 南枝摇摇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丁敏章的心提了起来,沉默片刻,他起身,拿来了香薰灯点燃,背对着她,“七年前,付京尧进了部队,当时我爸藏了私心,让我一起进了部队,在一次演练中,组长弄错了炸药包,他受了重伤。” 南枝的心揪了一下。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隐忍已久。他一直认为是我动的手脚,新仇旧怨叠加在一起,对我恨之入骨。一直针锋相对,所以当初他找上门和我舅舅合作的时候。我舅舅不太情愿,但忌于他还会想别的办法接触,才点头同意,兵来将挡吧。” “南枝,我对你的欣赏从不掩饰,他最善于玩弄人心,我是真的担心他会因为我而伤害你。” 他苦笑,“坦白来讲,我的前任就是最好的例子。” 前任? 丁敏章放下手里的香薰灯,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薰衣味。 烛光因为他的转身摇曳了一下,他走到南枝身前,双手抄进口袋,吐出一个让南枝无比意外的名字。 “邱佳楠。” 看她震惊的表情,丁敏章苦笑,“我们大学同校,她比我小两级,在一次拍卖会上相遇,聊的来,后续就慢慢发展成了男女朋友。只是交往还没有半个月,她就转投了付京尧身边。” 他自嘲一笑,“付家二公子抛出来的橄榄枝,她接的欢天喜地。” 南枝的头脑要爆炸,邱佳楠竟然还和丁敏章交往过…… 她身边围绕的这几个男人,全和邱佳楠有干系…… 呼吸一滞。 “结局你也知道了,不到半年,他们就分手了。” 南枝看他的目光有几分同情,“你……徐平城……” “是,我知道她是徐家养女,也是抱着认真的态度相处。抱歉,南枝,这件事一直瞒着你。但当时你和徐平城的事我真不了解。” 南枝心想,邱佳楠真是个精彩的女人,把几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付京尧发出去的照片,为了付家的脸面,女方的脸都打了码,丁敏章估计不知道她和徐平城的复杂关系…… 她没有多言。 “敏章哥,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是你个人的隐私,谢谢你的提醒,我,相信付京尧。” 他站在身前太有压迫感,南枝也坐不住了,“我想再看看安安。” 丁敏章终是长长一声低叹,“南枝……” 他脸上是难掩的失落寂寥,转身带她去了安安的卧室,他已经睡着,丁敏章摁开了小夜灯。 南枝站在床前,柔柔地看着床上的孩童睡得沉静香甜。 心情复杂。 她转身出去,丁敏章发动车子带她离开。 南枝问出心底的猜测,“安安不可能是我妈妈十月怀胎生的。” 她垂眼,“是代孕吧。” 丁敏章扶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瞬。 南枝看着他的反应,眼底冷色挣扎纠结,“丁叔叔这样做对我妈妈来说是天大的不公平,你们是怎么得到我妈妈的卵子的?这是违法,其他女性的子宫也不该是买卖的孵化器!” “南枝,我不太了解他们这一辈的恩怨纠结。抱歉,我可以带你见余安,也是我舅舅的允许,其他的我不知情。” 丁敏章对她的质问没什么心虚,“至于你说的违法,他出生在m国,不存在这个说法。” 南枝见他避重就轻,知道聊不出什么话来,一路沉默。 丁敏章导航的是他帮南枝找的小区。 “我现在在付京尧那里住,你把我送到公司楼下就好,我自己回去。” 他的手一顿,“地址给我,我直接送你回去。为了安安的安全,你不要和付京尧提他的事,我相信你有分寸。” 南枝点头。 在付京尧别墅区的门口停了车,南枝解了安全套,推开车门。 “孩子是他的。” 他冷不丁冒出陈述句。 南枝对上他的视线,轻点头,推门下车。 丁敏章一颗心要被捏爆一样涨得出不来气,他静静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模糊,直到后方车打了喇叭,才调转车头离开。 南枝打开客厅的灯,吓了一跳,佣人都休息下了,付京尧怀里抱着潼潼,一人一猫同步抬眼,幽怨地看着她。 第五十四章 我不是非你不可 潼潼是一级叛徒,南枝发现它好像打一开始就特别亲近付京尧,在徐家也是,一见到他就撒娇卖乖。 这会儿懒懒看她一眼,安逸地被他抱在怀里撸着,已经忘了亲妈是谁。 付京尧抱着猫起身,淡淡扫她一眼,转身上楼。 南枝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上去哄人,“别呀,我这不是能解释嘛。” 她扯住他上臂的袖子,目光诚恳。 他抱着猫又一屁股坐到餐区,“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南枝好笑地,又恍惚觉得这语气似曾相识。 “你,晚上回来还没吃饭啊?” 付京尧垂下眼,拿足了架子不吭声。 她柔声开口,“想吃什么?” 这人,难得的话少。 南枝噙着笑,系上围裙,“那我随便做喽。” 想着他胃不好,准备弄碗简单的清汤面。 她转身拿青菜,人倚在门口抱臂看着她,又微翻眼皮走开。 南枝好像无师自通,了解他意思,放下手里的东西,取下围裙出去。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书,姿态似是架着不经意,等她去哄。 南枝被逗笑,捂着嘴,“付京尧,你……” 浑身散发着和气质不符的大姑娘醋味儿。 付京尧轻挑眼角,见她反手挡着嘴,笑得酒窝漾开,唇角也跟着扯开,只一瞬又收了,把书往茶几上一扔,“过来。” 南枝忍着笑意站到他身前,被他一把扯坐到腿上。 “有那么好笑?”他板着脸,吓唬小孩儿一样。 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南枝勾上他的脖子,仰头笑。 给了他偷袭的机会,低头咬上她的脖子,“你想干什么?脚踏两只船?之前的老实果然都是装的。” 南枝知道这人重欲的可怕,逮着她总要亲亲抱抱,她止了笑,脸上的酒窝还是没变浅,“是真有事,没骗你。” 他掐着腋窝,掐小孩儿一样掐起来,让她跪在腰胯两边,手揽上腰,“说吧,我自有判断。” 南枝留了个心眼儿。 她岔开话题,“邱佳楠竟然和敏章……” 看他眼神不善,她赶紧改口,“和我们丁总交往过,你是不是看她是丁总的人才出手把人追到手的?” 付京尧漆黑的瞳仁闪着亮光,抓着她的手轻吻,漫不经心,“丁敏章告诉你的?他算老几。” 付京尧咬了一下她的指尖,“少和这人接触,把那边工作辞了,想发挥实力,去风齐也一样。” “不行,你回答我。”她差点被他带歪,也开始翻旧账想逃过他的追问,“还有,宋锦知,你把我送你的香囊明目张送给人家姑娘。” 他轻勾嘴角,“早发现你这坏女人小心眼的毛病。” 用来遮老爷子眼睛的工具人,香囊当然用来是故意气某人的。 “我向邱佳楠求亲,跟丁敏章无关。” 是的,她说对了,但他不会承认,因为不全对。 眼底似有沉沦魔咒,“我是为了一个瞎眼的草包。” 他吻上唇,喟叹,“不然远在千里,有什么法子接近你。” 南枝心里骇然又酸沉,她勾着他的脖颈,学着他的动作取悦他。 空气中唇舌相交的水渍声让人羞红脸。 南枝喘着气儿,视线相交,缠绵拉丝,稍离开半分又被摁回去亲,手揪着他的衬衫,仰着头任他掠夺。 手溜进她的衣摆,她握住阻止,“别,关姐在休息。” 她说的是佣人。 他轻笑不语,压着人在沙发上胡来。 她伏在靠背上咬着手背,提心吊胆,真皮沙发的凉劲被柔软暖热,脑中晕乎乎地,他们不是在讨论香囊吗…… 这人怎么就不懂节制…… 她越是紧张,他越逼她出声。 由他胡闹,她嗓子微哑,暗叹被这人一手带坏了。 他伺候她洗了澡穿着睡衣窝在他怀里,浑身没了力气,沙发上的战场不堪入目,她起身要打扫,被他勾回去,“慌什么,歇着。” 这会儿他倒做起了好人,南枝白了他一眼,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见她做贼一样整理了衣服,他胸膛发出轻笑。 “关姐今天请假回家了,后天回来。” 他起身倒了杯水,戏谑看着她。 南枝动作一顿,把捡好的衣服全砸他身上,“臭无赖!” 他神清气爽,声音懒散,“刚刚不是都告你了,放心喊……” 懒得听他胡说,南枝转身上了楼。 手机响起,抓痕交错的手臂拿起电话,声音慵懒,“喂?怎么了?” 餍足地。 陆斯明一噎,他怎么听出一股事后的销魂腔,“你,干什么呢。” “干你经常干的事。”他裸着上身,喝了口水,“都准备好了吗?” “你……确定要这么做?你不是对图总监……” “这是两码事儿,你盯紧了。”他看向楼上,“往死里压价,哪怕把风齐砸进去。” 他玩得起。 他拨了安秘书的号码,“帮我订两张27号去汕城城西的机票。” “还是和阮秘书一起吗?” “不是,等会儿我把身份证号发给你。” “付总,您27号行程要出国。” 付京尧捋了捋眉毛,“知道了,先别订。” 他上了二楼,轻推开门,“不够累?还看电脑。” 南枝不理他,手上动作没停,“要把资料入库,整理选材统计用料,设计师的方案还要再审核一下。” 他双手撑在桌前将她圈入怀中,“辞了。” “丁叔叔当初给我这个机会,我这才做多久,不可能辞职。” 他的独断让南枝皱眉。 付京尧脸埋进她的颈窝,轻蹭,“舍不得丁敏章?” 她哭笑不得,这和丁敏章有什么关系。 “你别胡闹。”她轻推他的头,“别胡乱打岔。” 他态度坚决,仿佛要和她杠上,语气冷硬,吹在她脖子上,“那就辞了。” 南枝蹙眉,保存了页面,合上电脑。 灯光逆影,他表情不是在吃醋,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和你在一起就要放弃工作?我不理解。”她态度认真,轻咬樱唇,“而且我们现在不常碰面。” “南枝。”他站在她面前,手挑起她下巴,“别让我生气。今晚你去了哪,不愿意说,我不追究。瑞佳那边的工作,辞了。” 南枝听出来他的意思是,她得在他能包容的范围里蹦跶。 而丁敏章,不属于这个范围。 她垂眼看着手上的戒指取下来,轻轻放到桌上,“如果这是枷锁,我不是非你不可。” 室温忽降,捏着下巴手放开,他双手抄进裤兜,杂乱的光线从他的寸发间斜射过,扫过眼角一丝冰冷。 “你再说一遍。” 第五十五章 仗着我舍不得 他居高临下,强势的视线里却夹杂着一丝委屈,一闪而过,南枝意外捕捉到,胸腔猛涨了一下,接着就是收缩的憋闷疼痛,坐着的身子僵直,莫名生出一丝后悔口不择言。 付京尧转身坐到床上,轻掀眼皮,“坏女人,我看你心底明白着呢,仗着我舍不得逼你,窝里横。” 他随手抽了一本书,看了一眼桌上的钻戒,翻页,“扔了吧,哪远扔哪去,可不敢耽误图总监找下家,反正我半壁身家都给了你了,你现在可是一流富婆,肚里还揣着位重量级人物,我哪能威胁了你,哪敢~” 最后两个字,瞪着她,咬牙切齿,拉长了腔。 南枝被逗笑,这人工作的时候也这样吗,他的员工不会被逗得笑翻天吗? 她捏起钻戒,爬上床,跪在他腿间,缓缓套了回去,“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 在他面前,她似乎真如他所言有恃无恐,放松了过头,她弯身轻吻,柔声,“对不起了。” 他垂下眼皮,冷哼。 南枝的心却莫名被融化了,她捧着他的脸,胡乱亲了一通。 他凉凉的视线,盯着她没心没肺的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湿濡,“图南枝,我是经不起美色诱惑的人?想我消气,几个吻就能灭火?天真。” 他动作挺大要挪身子,屁股却没挪动半分,享受着她手忙脚乱的拉扯。 她咯咯咯地笑,知道他哪里是真生气,也奇怪自己和他之间的磁场莫名越来越熟悉亲密。 扑到他怀里,勾着脖子,吴侬软语撒娇,“我以后肯定不会再这样说了。但你也不能再让我辞职,不合适。” 他把玩着她的头发,“有什么不合适?你肚子里揣着我的种,你和我才是最亲密的人,他丁槐算哪根葱。” 南枝神色恍惚了一下,想着丁余安。 “就这么水火不容?” 她轻轻捧着他的脸,“之前没见你们有什么过节。” 他把人摁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妈是在和公安联手调查代孕事件中出的事,我已经拿到了确切证据是丁槐出手派人制造的车祸,南枝,政商之间的战争往往是无声无息的,一旦见了血就说明事情到了绝路,必须劈开一条血路。” 他不想说太多这些事,收紧了双臂搂着她,“卫健委查到了一半,资料证据都在公安那边存放,他紧急把公司搬到了国外,后来才投身到绣园产业。” 也许他是为了向许云画证明她选错了人,他比图鸿强太多,只可惜,许云画拿他当疯子,避之不及。 “你不用掺和进这些事来。”他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南枝搂紧了他的腰,知道了丁余安的存在,一切的立场都变了,她做不了旁观者了。 “付京尧……”她扬起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得让她心有不安。 他轻捏她柔软脸腮,“因为你坏,会勾人。” 南枝脸烧上红晕,捂住他的嘴,“你总是这样说,我没有……” “那你就当我是眼盲心瞎,就是要你。”他移开手,衔住她的唇,“你看,好好的又勾我,你懂节制一点儿,小心宝宝。” 这人的情话总是说得人脸红心跳,南枝根本招架不住,沦陷在他温柔缠绵的吻里。 被他摁在床头又欺负了一遍,他撒出的炽情大网,她模糊,左不过,这一切都和身前的人逃不开关系。 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沉迷中她低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枕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手臂紧缠着他的腰,睡的太过深沉,大脑释放信号,小腿猛地一踢,她惊醒。 他睡得浅,手臂搂着她的腰往上一提,紧拥在怀里,慵懒的低唤一声。 “小琬……” 南枝浑身一僵,她想再听清楚一点,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小琬? 也许是个女人的名字,也许是……她身体疲累,大脑此刻却无比清醒。 这个人探透了她的一切,有备而来,其势汹涌,她对他的了解却只是万分之一。 在这场追逐里,她始终处于被动位。 她曾经无数次思考自己这样没什么性格的人,怎么就会吸引到他?如果只是皮相,邱佳楠,宋锦知比她不输。 何至于拿半个身家诱捕她? 南枝想了一夜没想通,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他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给付京尧打领带的时候,轻声问,“小琬是谁?” 她明显感觉他呼吸一轻,她抿唇,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宽。 清楚地听见他的吞咽声,手上的动作放慢,系好了领带也没听到他的回应。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敏感了。 轻拍了拍他的西装肩头,“好了。” 付京尧抓住她闪躲的视线,看她若无其事地关上柜门,从身后拥着她,“应该是我们的媒人,没有她,我认识不了你。” 南枝疑惑地抬眼,“我们之间哪来的媒人。” 付京尧头疼,眼底有心虚,以吻封碱她的问题,“一个不重要的人。” “不重要你昨晚喊人家的名字?” 南枝好笑,他说话矛盾。 她心底泛酸地冒泡,看着打好的领带,伸手扯乱,胡乱挂在他脖子上,转身走出衣帽间。 付京尧顾不得领带,出去把人揪回怀里,“好南枝,我喜欢的是你,只想疼你,别的女人在我嘴里充其量就是个名字。” 南枝觉得自己的心又没出息地被他哄软了,这是他头一次类似告白的词汇。 付京尧绞尽脑汁,“这个什么琬,不值得你放心上。” 见她坚挺的背,在他怀里软了下来,他松口气,又笑,“你吃起醋耍起性儿还真是不好招架。” 是吗?她自己不觉得。 他把人吻得大脑缺氧,只能听见他的吞咽声,“这破名字不值得你记住,满脑子只想我就行了,乖。” 他终于舍得撒开她,自己匆匆系了领带,步伐有些逃离现场的嫌疑,赶着去上班。 这两天他不把她腻歪哭是不舍得放人的,今天见鬼一样,南枝沉了一口气。 不安。 第五十六章 动作开始了 南枝一去到公司,发现各部门的主管都集中在电梯里,面色十分凝重。 南枝跟着开完会议才知道风齐突然猛锤瑞佳,以低于任何一家公司的报价,暗中拉走了瑞佳不少的客户。 除了奔着许云画的名气而来的手工绣客户,机绣几乎已经被彻底击垮。 散了会,全是愁眉不展。 丁槐留下她,面色也不太好看。 “南枝,你见过安安了?”他开门见山,“我也知道你已经答应了付京尧的求婚。” 他很意外,毕竟当初付京尧对南枝的态度是多有不屑,几乎是和丁敏章想到一起,南枝不过是第二个邱佳楠。 “是,您这么做根本没有考虑过我妈妈的感受,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算什么?” “你跟我来。” 丁槐带着她进了办公室。 南枝再次见到“春彩江南岸”,心中一酸,这是妈妈花了几年的心血,没有轻易示人,她抬手隔着玻璃轻抚每一针的纹路。 “这么些年,她但凡软下一次身段,我早出手帮她回绣园,她的脊骨是真硬,硬生生扛着也绝不向我求救,不准我插手她任何事,有时候我都在想,明明是我先遇见的她,当时她的眼中却只有你父亲这个穷小子,固执倔强,容不下任何人。” 丁槐看着这副画中柳岸边的两道身影,像是终于承认了自己输给了图鸿,“就因为我沾染着灰色地带?可是我已经在为能干干净净地娶她做了半辈子的努力。” 可图鸿都死了,她都没给过他一次机会。 丁槐真的不甘心,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她,凭什么图鸿后来居上,轻易就能得到她的全部。 “这些陈年旧事,说给你听不是为了证明我这些年有多不容易,而是,我真的放不下,南枝,权钱财色,是每个男人的目标,前三样如此破折难得我都尽在掌握,唯独……” 他没说出来。 唯独败在他最嗤之以鼻的“色”字上,尽管出身平凡,他一直都是那么狂傲自信,因为他有的是心机和打拼的手段。 直到遇到许云画,他才惊觉自以为唾手可得的,花了他半生都没得手。 色以成群而蠹烂,成独而痴,成痴而狂,寸步难行。 “你这只是对我妈妈不甘的占有欲。” 南枝一针见血,“安安的出生就是你满足私欲的最大证明!你以为这样就能和我妈有不可切割的相连?你对我妈妈不负责任,对安安更不讲责任。” 丁槐看她的眼神犀利了几分,“南枝,你还小,我不计较你不懂。” 南枝胸口浊闷的难受,她不知道妈妈在失去父亲的打击这些年里,还要想方设法避开丁槐的疯狂。 她一句话扎到丁槐心里,“也许,你不纠缠我妈妈,她还能多活几年。” 丁槐宛如拨到逆鳞,他拍案而起,“南枝!别忘了,是我给你机会进的瑞佳,给了你一个避风港!否则,你一离婚就要被图家二房吃干抹净!” “你是不是以为付京尧向你求婚就抓住他的心了?他和敏章,你也选错了人,南枝。”丁槐冷哼,“这点你不如你妈妈,我威逼利诱,她从未松过口。” 他就是着迷她这份傲骨,宁折不弯。 南枝轻笑,没有多言刺激他,那是因为妈妈根本不爱你,怎么会被打动! 她的心忽地漏跳了几拍。 她爱付京尧吗? 他织出的温柔漩涡太过紧密,她从来没有从自身思考过这个问题。 “敏章和他是不可解的死结,南枝,你不过是付京尧的笼中猎物!他知道付家不可能让你进门,更何况你怀着徐平城的孩子,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他的求婚出于什么目的!” 南枝静静地看着他,那平静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许云画,她仿佛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穿了他的劣根性…… 南枝从丁槐办公室走出来,她摘掉工牌,整理了东西,打了辞呈。 她嘴上忍不住反抗付京尧,动作却说明了一切,当初是为了妈妈的绣图留在这里,拿回来的几率小到渺茫,天价压得她不得不低头。 她的手停顿,又撕掉手里的纸,眼下瑞佳受重创,她要是一走了之,无疑是给丁槐火上浇油。 她还是不能这样做。 她拨了电话出去,给被风齐拉走的客户一个个尽心尽力地劝说地口干舌燥。 那边拒绝她的理由更是天花乱追。 一句“同品同质,价格才是王道。”把她压的死死的。 她忍着给付京尧打电话的冲动,跟兔子进了老鼠窝一样,两头憋屈。 蓝心月急得门都没敲就进来,把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在我们这拿手绣高定的十几位太太,同时流失。” 南枝看着长长的货品名单,脸色凝重。 这都是瑞佳的老客户,说是人脉圈的顶梁柱也不为过。 付京尧下手是真快。 她左右为难。还是决定约其中最有话语权的楚太太出来聊一聊。 不料想,她连电话都没打通。 连图灵森都感觉到了这次前所未有的动荡,她哪里肯放过挖苦南枝的机会。 “您可真是大吉祥物,才来这么些日子,公司都快折腾没了。” 南枝没空听她挖苦,拿起包要去和新任总经理探讨挽救方案。 没人看到图灵森轻轻伸脚绊了一下她。 南枝往前栽了一下,膝盖磕到地上,蹭破了皮。 “图总监!”蓝心月连忙把她扶起来,“天哪,你没事吧。” 她可是孕妇。 南枝没有任何不适,她冷下眼神给图灵森一个跳梁小丑的蔑视。 匆匆离开。 刚走没多远,肚子传来熟悉的抽痛。 她停了步子,汹涌的热流从腿间顺流而下,她脑子一片发懵,是蓝心月的惊叫声让她回神。 人被就近送到医院的时候,她满头的冷汗,紧张担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深期待这个孩子。 她的不安紧张在医生做出诊断后变成呆愣。 “你没怀孕啊,是经血。” 胡医生看了看b超机,很确定地告诉她答案。 陪同的蓝心月一愣和当事人一样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第五十七章 你不也被我骗得团团转! 南枝难以置信,肚子上还擦着耦合剂,她翻出照片给医生看,“可是我验过血的,你看,是怀孕数据啊。”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心揪得要跳出胸腔,付京尧比她更期待这个孩子的…… 他会有多失望。 医生看了一下,又看了眼机器,“不会错的,你没怀孕,这样吧,你先收拾好自己,再去验个血。” 南枝处理好自己,又验了血。 一颗悬着的心在医生确诊为没怀孕时终于死了。 “你之前在哪里检查的?” 医生见她深受打击的样子,放软了口气,“你那天都吃了什么东西?” 南枝拼命想了想,交流会结束后,她们几个人喝了手磨豆浆,她还喝了两杯。 “那不排除这个可能,或者是仪器出错了。现在可以确定你没怀孕。” 南枝走出医院都是恍惚的,蓝心月拍拍她的肩膀,“还好不是孩子有事,图总监,你前夫行迹恶劣,你没怀孕也是好事。” 南枝牵强一笑,“谢谢你,心月,我们回公司吧。” 南枝打起精神工作到下班,付京尧今晚有应酬,派了司机来接她。 车窗外一片祥和宁静,万家灯火如常,南枝眼角滑落眼泪。 手抚在小腹上,突然被挖了心一样空荡荡。 司机在后视镜看到她的状态,把她送到家,看着她安全进屋后给付京尧打了个电话。 南枝看着偌大的房子,忽然感觉和自己的肚子里一样空荡荡的冰冷。 她该怎么和付京尧解释? 她坐在沙发上发呆了一个小时。 想找点事做,开始打扫屋子,发现无处可打扫,又跑上二楼,整理衣帽间,才想起有人定期整理。 她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柜子里黑色衬衫上,第三颗扣子掉了,是付京尧闹她的时候她抓掉的,当时她捡起来放到了床头柜上,衣服洗了搁置在这里,她记得付京尧 说把扣子放收纳盒里了。 她急切地想找点事做,想平静下来,拉开几层收纳夹层,找到了那颗金色扣子。 推进去,却瞟见一抹紫色的鼻烟壶。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来,平滑的壶面上,是她画上去的绿叶橙色橘子,涂了一层清漆保色。 如被雷击,又有恍然大悟,原来,一切有迹可循…… 手抖着,久远的回忆铺天盖地将她席卷。 沙哑沉闷的声音疯狂席卷她的大脑。 “你不就做这一行的吗?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你要多少钱?300就能卖一夜?我他妈给你开的工资都一千一天了!” “缺钱就能贱成这样?” “还踏马以为是个甜妞儿!” “你爹是死人?他知道自己女儿正事不做,上赶着让人玩弄吗!” 南枝喘不上气,一字一句如刀剑剜心,眼泪扑簌。 她刚刚竟然还在可怜这个人,心疼他会期盼落空…… “啊——”南枝把手里的鼻烟壶丢了出去,四分五裂迸开在匆匆赶回来的付京尧脚边。 她缩在地上抱成一团哭泣,他心如刀绞,冲上去把人拥进怀里,“南枝,你怎么了?” 多温柔,多轻和的语气,不知道的真以为拿她当珠当宝。 和当初怒火冲天的喑哑怒声完全听不出是同一个人的腔调。 她狠狠抓住他身前的衬衫,满眼伤痛的眼底滚落大片泪水,受伤的小兽低吼般,“付京尧!付京尧!” 他看着她满眼陌生的伤心,心疼得不行,想起什么才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在他鞋前四分五裂的东西是什么。 点点紫色混着浅浅的烟粉,他瞳孔一缩,怎么就忘了这回事。 “南枝。”牙关一僵,他搂紧她,任她怎么撕咬捶打都不放松,哽咽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肩头的衬衫混着眼泪和鲜血,付京尧安抚着她,“你怎么出气都可以,好吗?” 南枝推开他,拉开收纳夹层,抓起各款手表,饰品往他身上扔。 额角被手表磕到,立刻红肿起来。 他起身,将她控制在怀里,满眼痛色。 南枝麻木地看着他,任由泪流满面,联想到昨晚的呓语,木然地摇头,“不是小琬,是乔琬……” 她低低地嗤笑,“竟然是你。” “你冷静点,好吗?小心宝宝。” 孩子……南枝抚上小腹,此刻她庆幸没有怀孕,何尝不是上天怜悯,给她混乱的人生指了一条退路…… 她低低冷笑,“哪来什么孩子?我会要你的孩子?” 付京尧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别说气话。” “你以为你可以把我玩弄股掌之中?从始至终,我也不过是在利用你对付徐平城。”她看着他心疼的表情,自己也是锥心刺骨,冷声,“我根本就没有怀孕!” 看着付京尧怔住,她竟没出息地心疼了一下。 虚张声势地较量。 “付京尧,你不也被我骗的团团转!” “南枝……”他低叹,上前把人拢进怀里,“随你利用,我甘之如饴。” 南枝的指甲嵌入掌心,酸胀的眼眶又想流泪。 她推开人,拔下钻戒砸到地上。 付京尧呼吸一滞,冲出去拉住整理行李的她,“我是该死,我是混蛋。” 把人搂在怀里,南枝曲肘怼在他腰间,却把自己胳膊怼得发麻。 “但你不能就这么判我死刑。”他收紧双臂,要把她融入骨血,哽咽低喃,“南枝,好南枝,你就再对我心软一次。” “放开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她流着泪,目光空洞。 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她以为自己可以忘干忘净那件事,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不放。” 就当他是坏种,他本就想瞒着她一辈子,谁也不知道他和之间的过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不是吗?他也可以一直假装不知道…… “没睡够是吗?”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伸手解着自己的衣服,付京尧捉住她的双手,看不得她这副样子,再次痛恨当初的气盛傲物,口不择言。 他放开手,南枝几乎是立刻撒手没,什么都没收拾,一个人匆匆逃离。 房间里恢复往日的寂静,付京尧坐在床上撑着额头头疼,潼潼跑上来,围在他腿边,跳到床上。 发红的眼尾渐深,他伸手压了压猫脑袋。 “这次连你都不要了。” 话音刚落,楼梯传来动静,南枝拎着猫厢把潼潼撞了进去,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走人。 他呼吸一轻,起身追了上去。 第五十八章 现在我是疯子 阮清清刚停稳车就看到别墅里冲出来两个人。 南枝拎着猫箱,快步如飞。 身边那个一脸焦急,半哄低求,死缠烂打,小心触碰又不敢拦人的男人—— 是付京尧? 阮清清揉了揉眼睛,想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扒在窗口竖起耳朵,看着纠缠的男女,脑细胞快要分裂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想再和你有一分钱的瓜葛!你给我放手!” 南枝甩不开他的手,干脆咬上一口。 阮清清见付京尧拖着人就往回走,她慌忙撤回一颗头,升上车窗。 车身忽地震了一下。 她偷偷往后一瞧,南枝被摁在后车窗前动弹不得。 “这么晚,你一个人能去哪儿?” 男人的低哄,腔调酥麻。 阮清清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南枝痛恨这种无力感,又挣不过他,急得直掉眼泪。 “别哭,宝贝。”他低叹,轻吻上脸颊,“我不信你一点点都没感觉到我对你的用心。” 她又不是木头,当然感觉到了,只是上一秒沉浸在他给的温柔里,下一秒上天就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曾经给她种植噩梦的那个人。 “所以,我该欢天喜地接受你狠扎我一刀后,又施舍温柔补偿的大恩大德?付京尧……” 她哽咽一声,“你真的很坏很坏。” 她的每一滴泪都砸在他心上一样滚烫。 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块巨石在他心上悬了好几年,如今终于落下,痛和解脱并存。 “别哭了……”他轻吻她的眼角,“午夜梦回,你的哭声扎心噬肺,我夜夜难眠。” 她哭得更凶。 “真是活祖宗……我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魔力让我牵肠挂肚,也许真是上天对我轻狂的惩罚,让我栽在你手里。如果之前有人告诉我会爱上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我会骂他是疯子,但现在,是我快成了疯子。”他低喃,头抵着她的,路灯高悬,暖黄的光轻柔包容,湿露的睫毛,他看得一清二楚,水凛的杏眼里是怒气平息下来的委屈纠结。 他心头一喜,把人托抱起来,“别走,我随你处置。” 南枝在他腰间用力一拧,他闷哼,颠了颠她的屁股,抱着人不撒手。 他再接再厉,微凉的唇凑到她耳边,“诚实点,至少,你的身体非常喜欢我。” 感觉到她身子一僵,缓缓升温,呼吸短浅。 他心下了然,咬她耳朵,“生理性喜欢是一个前提,你得承认它每一次最大限度得到满足的时候还不舍得放开我。” 至于心理上……也只能是他。 只有阮清清捂着耳朵,无处可逃,没地儿听,她只是一个被派来送加急文件的无辜小女孩,为什么要让她撞到这堪比杀人现场的画面。 付京尧得赔她心理健康咨询费,什么宝贝儿,祖宗,还有那骚到骨子里的调情野话这是能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词儿…… 他敢说,她都不敢听。 “没有怀孕正好,你还太小。咱们来日方长。” 他平静低哄,“就算想走,明天一大早想去哪,我送你,好吗?” 这个男人是蛊惑人心的妖吧,南枝被自己的没出息气哭。 付京尧把人放开来,牵着手,拎起猫箱,路过眼熟的车头时候,才想起来什么。 “先进去,明天我送你。”付京尧把猫箱递给她,南枝转身进门,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 他转身敲了敲前车门。 “……” 阮清清认命地推开车门。 低着头,递出一份文件夹,“酒店观光开发规划案,您刚刚走的急,还没签字。” 付京尧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支钢笔,翻开文件看了一遍,“你还有这爱好?” 阮清清知道他在说她偷听这件事。 青天大老爷,给她一个亿她都不想听啊! “啊?什么?刚刚开车太累,躺车里睡着了。”她嘿嘿一笑,在付京尧没有温度的注视下,抿了抿嘴,她耳朵还脏了呢,找谁说理去。 阮清清收了文件立刻钻进车里。 调转车头的时候,付京尧还鬼一样被大灯扫过,阴恻恻地盯着她,那想杀人灭口的眼神太过直白,阮清清以生平最炫的车技调头离开。 在车镜看到他转身回了别墅才松了一口气。 哼,嘚瑟什么,有本事去图小姐面前耍威风啊。 她心大,乐得噗嗤笑出声。 刚想把这件快乐事分享给姐姐阮玉,转念想到他那吃人的眼神,又打消了念头。 南枝没上楼,平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梳理着付京尧从出现到现在的目的。 她在真真假假的温柔宠溺中喘不过来气儿。 脚边沙发塌陷,她垂眼。 付京尧无声,把她的小腿放到自己腿上,轻揉按摩,“今天下午跑了几家高定客户拉订单?” 原来他都知道,南枝把腿抽回,侧着身子面向沙发靠背不理他。 想着这一路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自己,还对他生了情意,她都被自己蠢死。 “付总和瑞佳针锋相对,公司要是没了,不是正合你心意。” “丁槐挂羊头卖狗肉,想收拾他的部门多的是,不差我这一刀。” 只是他得先砍下第一刀,撕开了口子才方便各大部门调查。 见她不想搭理,他把人捞起来放自己腿上躺着,摩挲着她的下巴,“活祖宗,您消消气儿成吗?” 她猛地坐起身,枕着他的腿都觉得烦躁。 付京尧不敢轻举妄动,观察着她的脸色,轻眨了眼,感慨眼睛还能看到她什么表情真好。 “付总,请保持距离。” 南枝和他一东一西地坐着,刚想硬气地挺直腰,肚子咕噜噜地响彻在空间里。 付京尧仿佛听到了机会在召唤,“我也饿了,你歇着,我去弄吃的。” 南枝冷着脸不言语,面上还是浮现一丝尴尬的红晕。 她冷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华丽的水晶吊灯,想到了什么,胸口憋闷的气息更想爆发。 厨房里传来油锅噼啪爆炸的声音,她眼皮跳了跳,强忍插手的冲动,这一闲下来,脑中开始一遍遍播放当初他是怎么刁难自己的。 又把自己给想哭了。 付京尧端出两碗暂可以称之为“面”的东西出来,递上筷子,“你……” 以前教过他的。 他聪明地没提以前两个字。 南枝接了筷子放在碗上没动,双手环胸,“这是什么?” “清汤面?”付京尧也怀疑,怎么他弄出来的是黑色…… 南枝盯着碗里焦掉的菜叶,冷笑,嘴角诡异一勾,“付先生,看在你还算可以,我才忍你的自作主张,我只提醒你这一遍,以后,在这里,只要是我交代了的事你按我的意思去做,别妄想擅自做主去摸我的心思!” 付京尧挑面的动作一僵,脑门开始冒冷汗,这语气,这台词…… 踏马该死的熟悉! 他放下筷子,一声不敢吭。 第五十九章 风水轮流转 南枝看着他心虚的表情,冷笑,“是不是还差点什么?” 她伸手去端碗。 付京尧面如菜色。 她没他脾气坏,做不到把东西扔进垃圾桶。 南枝只是把碗往身前拉了拉,看着猪 食一样的面条,逐渐抽泣,“呜……我不要看见你。” 付京尧才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风水轮流转,他从前射向她的每一箭,眼下都像涂了陈年的辣椒水回旋到自己身上…… 他起身把人搂在腰间,打从心底发寒发凉,“南枝……” 南枝抹了眼泪,抓起他的手腕往外扯,他盯着她的手一时失了神,被她带到门边。 “付京尧,我刚想起来,这处房产是我名下的,要走的人是你!”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推出去人,嘭地关上门,把人锁在门外。 付京尧咬着唇角,反应过来,笑出来,手抓了抓寸头,拿出手机,想让陆斯明接他,又担心南枝会半夜走人,只好做罢。 他打开车库,钻进车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下车,付京尧就闻到一股纸张的焦味。 他拍着门,“南枝!你在做什么,开门!” 他正要去车上取工具拆门,南枝打开了门,行李箱上放着猫箱,面无表情。 付京尧打量着她没什么事,松了口气,“你烧了什么?” “你施舍的大恩大德。”她吸了吸不透气的鼻子,是他拿着她的手签的每一份文件。 付京尧的起床气一压再压,他紧绷着下颌线,“就一定要这样?” 他愠怒的眉眼给气压逼人的五官增强犀利。 “付京尧,你说你爱我,你爱我什么?从头到尾,你一味地用糖衣炮弹来诱着我一步步走到你身边,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的乌龙事件,我们应该不会被推到一起。”这是第一次,她剖开心底和他分析,“你揣着日日夜夜的愧疚,以为那就是爱?是,我当你心善,找到我要弥补我,用的方式却仍是温柔的掠夺,我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在惶恐着你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游戏的里,一步步懵着走到你身边。” “也许以你发号施令的高位,已经习惯了直接得到结果。从来没考虑过把我放在对等的位置去对待,如果从你认出我的那一刻,你就如实相告,我还敬你一分坦然。” 南枝不想哭,眼泪却掉个不停,凭什么他可以肆无忌惮伤害人后无声无息消失几年后又以施舍者的姿态告诉她,喏,拿着,我赔给你的补偿。 在占尽了她身心后,老天残忍地开了玩笑,图南枝,看,你当初冒出的苗头,不但没有完全碾死,反而被他勾一勾手指就又死灰复燃。 你多可笑。 付京尧的一身戾气消散,却说了最错误的一句话,“明明,我能感觉到那时候你对我也是心动的……” 南枝觉得最难堪的心事在他面前赤裸裸地讶出来,脸色苍白。 所以,当初他都知道,他能感觉到,还依然那样对她…… 她推开身前的人,付京尧把她反勾进怀里,“我不敢坦白是我的错,再对我心软一次,好不好。” “付先生,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静静贴着她的后背,感觉着无声的反抗,头埋在她颈窝深吸一口气,“冷静点,南枝。我怕你走了就真的又找不见人了。” “也许该冷静的人是你,付京尧。”南枝拉开他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开。 南枝回到公司,意外的是自己竟然被解雇了。 “为什么?”她找到丁槐要解释,昨天下午她还在跑客户。 丁槐笑她天真,“南枝,你和付京尧是什么关系?我还能留着你,是不是不太现实。” 南枝喉头一噎,“可是我从来没有公私不分。” “是,你可以做到一天,做到两天,但是情感的天平已经倾斜,你能坚持几天?” 他无所谓地品了一口茶,付京尧要攻击瑞佳他无所谓,没了绣园,他还可以找别的掩护体,如果不是因为向许云画证明他可以和图鸿一样给她想要的一切,当初何必接这个烂摊子。 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付京尧不单单是针对瑞佳,而是要把他连根拔起。 他计划着退居幕后就和丁余安去美国定居,手里的摊子就留给丁敏章,付应山不会放着他不管。 但是当他刚放下茶杯,看着门外走进来的警察时脸色微变。 “丁槐,有人告你一直暗中操作非法代孕以及涉嫌会长宋婕车祸案。” 南枝听着梁钊的说辞,只惊讶,又不意外。 丁槐倒是从容,有付应山保他,他自然有恃无恐,付京尧的手段在他老子面前还能无法无天了? 他猜的不全对,付应山一通电话把人喊回去的时候,付京尧正憋着一肚子火气隐忍不发。 付京尧刚走到茶几前,一个茶杯就迎面砸来,他反应极快,侧肩躲开,甚至抬腿勾住,一个反踢砸在付应山身后的墙壁上四分五裂。 他抬手扫了扫肩头的水渍,眉眼冷冽,“火气这么大。” “我让你们兄弟三人携手共进,你倒好,在做什么?” 付京尧敛下眉眼,“丁槐没少从你这拿好处,怎么付部长是怕受他牵连?好歹你也操管着社会民政,我妈一直联合公安调查的代孕事件,你装聋作哑,她出了车祸是不是正合你心意?” 付京尧闭了闭眼,“丈夫和父亲,你做好了哪一个?七年前把我和丁敏章同时送进部队,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当你不知道,你把这么危险的一个炸弹放在我身边,你怎么想的?” 他长闷了一口气,“那时候你就打算好了让他接手付氏吧?可惜他不是这块料!你才让他继续跟着丁槐。要不然我这废子被你抛弃还不是可以预料的事。” 他见付应山沉默,缓了口气,“我从没觉得你欠我什么,该有的资源你一样没亏待我,可是,我为我妈不值,她在你这破烂的婚姻里坚持了半辈子,最后落得个这么个下场,付应山,你真的没有心吗?你去看过她一次吗?” 他发红的眼角,削弱了眉眼的恨意,“我看你是不敢。” “亏欠一个女人20多年,你夜夜怎么能睡得着的?” 付应山面色冰冷,“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越活越痴!全白费了我的心思。想要走的远,考虑别人的感受,那是下位者要做的事,你就是狠劲不够,跟你妈一样,空有这些碍事的感情责任心。” 付京尧再睁眼,闻言轻笑,“就依你所言,丁槐的事纠缠代孕和我妈的车祸,我看你怎么保他。” 他转身离开,又顿了脚步侧身,“丁槐估计还以为能用丁若兰和丁敏章套住你,殊不知,付部长,你的境界才是“狠”绝无敌。” 第六十章 许云画案 付京尧联合公安开始清算丁槐这些年的违法事件,有时候不是你有多聪明,而是没赶上国家清算的重锤。 南枝和丁敏章在庭审当场,一份份证据完全不利于丁槐面色凝重。 南枝的纠结不是针对丁槐,而是丁余安,才3岁的孩子,眼神虽然成熟却还是慌张地打量着陌生的地方。 付京尧竟然找到了人把孩子带上了法庭。 南枝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我国的确没有明确法律法条规定非法代孕的处罚,但我方不只状告丁槐暗中违法代孕,而是在这几年的代孕事件中曾有四起人命案,被丁槐以非法手段压制。” “我方反对,代孕双方当事人都有合同签署生死协议,不存在非法手段压制一说。” “反对无效,代孕协议无效,不作为呈堂证据。”阮玉看了一眼手机的诉状,“原告方还提到丁槐利用代孕非法取卵,囚禁许云画女士强制违背本人意愿,请提供证据。” 南枝惊讶,心揪成一团,她不自觉看向付京尧,他拿出u盘交上去,法官插进电脑,是一段监控画面。 之前的音质被修复。 许云画向宋婕哭诉,“我和图鸿不是挟恩以报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才找你们两家,南枝已经结了婚,我心事已了。可恨的这个魔鬼,他对我纠缠不断,我时至今日才知道,他……他对我……” 许云画轻喘了两口气,心脏很不好的状态,宋婕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你缓一缓。” 许云画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汲取力量,“他竟然,我今天才知道,我和他有一个代孕而生的孩子。天哪,这完全违背人理。我……” 许云画掩面,“我,我要告他,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宋婕,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已经退了,但是我,我求求你,我不知道能找谁了,图鸿走了,我恨不得随他而去……可是眼下,他拿那个无辜的孩子来要挟我……” 许云画掩面痛哭,“没人可以帮我,宋婕,就看在图鸿的面子上,你帮帮我。” “我母亲答应了许云画的请求开始搜集证据,在移交证据的路上发生车祸,我我已找到当年的车祸司机,并取证。” 南枝震撼地流泪,原来宋婕是因为自己妈妈的请求才…… 证人很快被请上来,逃了一年,他东躲西藏,被付京尧的人找到时正在阴暗的地下室焦虑地想要自杀。 “当时说好的,我拿钱办事,他帮我摆平,没想到,我逃回家,他就派黑道上的人一路追杀,当初我留了个心眼,把他要我取的录音笔藏了起来,这一年一直丧家之犬,痛不欲生。” 南枝难以呼吸,妈妈的心头压的事太重,难怪她病情急剧加重,临逝前握着她的手,唤着,“孩子,孩子……” 这一切的悲剧竟然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太可怕,太窒息。 录音笔被呈上堂。 里面传出许云画低低的声音。 “现在是2010年,7月1号,我被丁槐关进地下室已经3天,我不知道他想要对我做什么,有好多仪器对我身体进行检测……以我对这个疯子的了解,我必须得记录下来些什么……” 妈妈的确有随身带录音笔的习惯。 10年7月1号,南枝呼吸一滞,那年夏天她在城西读大学,放假了也没回家,而是做兼职遇到了付京尧。 想想何尝不是造化弄人。 她被付京尧刁难的时候心情非常低落,怕妈妈察觉,她有一段时间没往家里联系。 “今天是7月4号,我一共被他关了7天,前几天有人给我打了小针,今天一群人控制住我,拿着很长的针扎穿了我腹部……”哽咽,“很疼……我不懂他们这些手段是干什么,给人很重的恐惧。” “今天是7月6号,这个魔鬼总算把我放回家来,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今天他对我说,会尊重我,不会强迫我,我不懂他话里的含义,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众人静静听完录音。 南枝痛苦地几乎要窒息,难以想象妈妈在那几天里遭遇了什么。 她现在对丁槐没有敬,只有恨,可是对丁余安,她很复杂,这个孩子妈妈在临死前喊着,应该是惦念的…… 在场的人沉默。 最终数案并罚,以丁槐10年有期徒刑判决。 南枝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丁敏章,丁余安。 厅外台阶边上。 懵懂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丁敏章,又看看南枝,瘪瘪嘴,“爸爸,我要爸爸。” 南枝流泪,心在滴血。 丁敏章这一阵子也憔悴了不少,“南枝,对不起,我不知道。” 南枝泪眼看着他,静了一会儿才开口,“安安怎么办?” 丁敏章沉默了一会儿,“舅舅的事已至此,没想到我爸根本没有插手此事。” 也是,付应山向来把明哲保身刻进骨子里。 “南枝,安安的身体很不好,我没想到付京尧这么狠,连孩子都可以拉上堂做证据。”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是我对他一直步步退让,我太懦弱了。” “这是他为宋阿姨讨回公道的手段,无谓残不残忍。”她伸手抚上安安的头发,何尝不是在替她妈妈讨回公道…… 她的心被他灌了溢满的滚烫,心跳失衡。 “南枝……”这些日子为丁槐奔波,丁敏章捏了捏眉心,“能不能不要和付京尧结婚。” 她的心一跳,“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真的吗?”他的眼底生出希望,像是下了决心,“南枝,我可以把手里的版权全部转到你的名下。” “和我结婚好吗?” 南枝不敢置信,“何至于此……”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值得丁敏章做到这一步。 她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敏章哥,其实,是你一直在和他争输赢吧。” 见他脸色一顿。 她了然一笑,“如果说,付京尧对我有执念我还能理解,但是我们之间,真的,何至于此?” “南枝……” “我不是你们争夺的玩具。” 她蹲下身,抱起安安,“我以后可以经常看他吗?” 第六十一章 我等你 丁敏章被她一言说中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是,付京尧从来都不用跟他争,生来耀眼的家世,光明正大的身份,体面高贵的妈妈,想争的人一直是他…… “好。”他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 他抬眼,付京尧从容走过来,站在他对面,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视线落在抱着安安的南枝身上。 南枝转身,放下孩子,还是走到他面前,“付京尧,谢谢你。” 一路以来,她好像一直在跟他说谢谢? 南枝默然,她值得吗? 付京尧把风吹乱的发别到她耳后,“还打算和我分道扬镳?” 手指捻了一下她的下巴,南枝湿漉漉地眼睛看着他,他抬眼给了丁敏章一个碍事的眼神。 丁敏章抱起孩子下了台阶。 “说说看吧。”他收回手抄进裤子口袋,“还是不是恨不得吃了我?我先说明,这场会审不是为了你。” 他摸了下鼻子,“也不是强势要感恩戴德。” 他的语气有些好笑,南枝却笑不出来,因为她发现这个人张狂,自信,却又有着一股天然的自卑和别扭。 付京尧这种人会自卑? 她是怎么感觉到的…… 见她不语,他只好又多说了两句,“祖宗,你这嘴是真难撬。” 他情难自禁,遇见她,一切走向就失了控,他低头,蜻蜓点水的。 将人拥进怀里,声音低囔,“给你时间,南枝,但是别再让我找不到你,好吗?也许别人不屑一顾,可我怕失去爱人的能力,变成我家老爷子那种没人气儿的样子……” 南枝听着他炙热的心跳,轻眨了眼,眼泪滚落眼角。 他不舍地抱了一会儿,“我等你。” 三个月后。 宋婕醒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就这么沉睡下去的时候。 付京尧穿着呢子大衣,把床摇了上去,让行动不便的宋婕坐起来。 接过佣人手里的饭菜,在床上支起桌子,“来,我喂你,大功臣。” 宋婕笑着,“你这小子,还会伺候人?” “学呗,活到老学到老。”他笑得痞气,最了解儿子的宋婕还是一眼看出他的情绪其实不佳。 “今天付应山给你打电话了?”他晾凉了一口饭喂到宋婕嘴边,“找你什么事,一醒就来打扰你。” “说是纪念,他一直满意,想让两家人吃个饭,问我能不能出面。” “他没长腿?不能自己过来看看你恢复成什么样了?”付京尧更烦躁了,搅了搅饭,“他满意,他娶去。” “你这孩子,还是嘴坏。” 付京尧懒得反驳,他的嘴才甜着呢。 “你大哥和阮玉这两天常来,我看他们还是老样子,你哥哥……” 她醒来怎么一堆头疼事,还不如继续睡。 “我可不站我哥这边,跟自己女人装什么深沉,看看他是不是跟付应山越来越像了?” 冷的没人气儿。 “我觉得我大嫂很好。” “是吗?” 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巧了,你大嫂也觉得你很好。” 付京尧转身,付京川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妈。” 阮玉抱着可可进来,“说明我和京尧英雄所见略同,惺惺相惜。” 付京尧注意到大哥的咬肌绷紧了一瞬,阮玉弯腰把一岁的可可递到宋婕旁边玩耍时,他无意瞥见锁骨上的吻痕,是发了狠弄得。 他不吭声,专心喂老妈吃饭。 宋婕看着她昏迷时还小小一只的可可,现在能在她身边又爬又站的,湿了眼眶。 付京尧和付京川并肩走出房间,到客厅坐下。 他递给付京川一根烟。 “戒了。”付京川捏了捏眉心,“你大嫂不喜欢。” 付京尧挑眉,哼笑,“你这不是会办人事儿?闻怜她爸怎么样了?” 确定贪污,双开。 他早就知道结果,但想听听付京川怎么说。 付京川没多余的表情,“只争取到了双开,不用坐牢,我和她没你们想的那么多事,一切接触不过是工作的正常范围。” 他像是想到什么,冷哼,“你倒跟你大嫂一个战线。” 阮玉抱着可可出来,坐到付京尧身边,“那可不,明白人跟明白人当然一起。” “阮法官魅力大,何大检察官殷勤备至,不知道还以为你单身。” 他瞥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手指,又落到自己的铂金戒指上,面色又冷了几分。 “目前,过得这日子和单身也差不多,是吧,付检察官。” 阮玉一笑,付京川绷直了嘴。 付京尧好笑,长嘴就是用来说话的,尤其是该说的话,说呗。 他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微信,啧,话太多也不行,人不稀得搭理。 脑子里这么想着,手又挑开手机发了条微信,“带着你的学生去汕城学习怎么还没回来?” 南枝还是留在了京城,依旧是开了自己的培训班,前几天去了汕城学习,到现在都不理他。 付京尧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去她教室外站着,静静看看她,觉得也挺好。 就是差点什么。 看得见,摸得着,吃不到。 怎么比把人摁床上撒欢儿的时候更勾人。 他懒得插手付京川的事,伺候了宋婕睡着,驾车离开。 天气越来越冷,娇气的花儿死的都差不多,院里除了一些耐冻的盆景,实在缺点什么。 缺个女主人点缀。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天她一气之下扔出去的钻戒,叹口气丢进收纳柜里,不吉利,改天送给陆斯明,帮他挡挡烂桃花。 南枝带着学生学习完毕后,回了落脚酒店。 洗完澡裹着浴巾,刚看到付京尧的信息,手机又弹出来视频通话。 她摁下,“怎么了?后天我们就回去了。” 他身后的走廊有些熟悉,就听下一秒敲门声响起,“开门。” 南枝不敢置信他坐飞机赶来的? 她赶紧换了身保守的睡衣,内衣穿了最难解,付京尧最讨厌的那一件。 他见她半天才来开门,门一打开就紧张成了一根棍儿。 “你怎么来了?我们后天就回去了……” 不折腾吗? 付京尧把行李推到一边,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来突袭检查,看看有没有别人陪你来。” 第六十二章 搬救兵 南枝好笑。 由他胡说,抓了吹风机吹着头发。 他围上来,接走,揉着她的头顶吹。 鼻尖的清香也好闻,但不是和他身上一个味儿的了,他郁闷,他还要怎么伺候她…… 之前去教室外看她教学,怎么还有男人报名学刺绣?那是为了学刺绣吗,他都不稀得点破。 好在那人扎烂了一双手,自己知难而退了。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她走到哪都招人…… 吹着吹着,他关了吹风机,站在人背后,不敢越界举动,低低耍可怜,“祖宗,我饿~” 南枝拿着手机正看着学生发来的学习文稿,“我给你喊吃的。” “我想吃肉,可以吗?”三个月,没碰过她了。 南枝早已被他锻炼的炉火纯青,脑袋一激灵,转身一把推开,“不行。” “付京尧,下次别再不打招呼就过来,你去再开一间房。” 他哪肯。 脱了外套往床上一躺,长身屈就,“我就睡一边儿,不碰你。” 南枝心里冷笑,信你个鬼。 她正了脸色,“我们是什么关系。” 付京尧凉凉地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朋友……” 亲过嘴,上过床,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偏他还不敢大声反驳。 “请你出去。”南枝打开了门。 付京尧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让我抱一下,我就走。” 南枝提了一口气,“付京尧,你就没别的事可以做吗?阿姨不是醒了,你不去守着?付氏集团是不需要你管理自生自灭的?” 工作是干不完的,可是老婆不追就完了…… “我加急从我妈那里过来的,你去看过她,她还惦记着你,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去?” “我回去后就去看阿姨,你可以走了吧。” 付京尧拎起外套勾在背后,垂头丧气,走到门口又折回,“你确定不想看到我?我飞了好几个小时……” 他不甘心走回去,“我跟我妈长得最像了,你先看看我……” “嘭——” 人被推了出去,无奈地看着冷硬的门板,抓了抓后脑勺,只得又去楼下开了间房。 他正无奈地掏着身份证,看着钱包里的黑卡,脑中灵光一闪。 南枝正梳着头发,门又被敲响了,她打开门,见又是付京尧,“又怎么了?” 他拖着行李箱就往里进,“酒店房满了,没地方住了。” 南枝头疼,跑到前台那里确认,竟然真的满了。 她回到房间,那人正在浴室里洗澡。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他规规矩矩的,但往那一站,就能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坐在电脑前整理资料,丁敏章弹出的微信消息,她看了一眼,震惊。 “南枝,从瑞佳没了,我想了很久,之前24幅镇园之宝本来就是许阿姨的心血,我愿意把版权转给你,就当是替舅舅弥补万分之一吧,看到信息回复我,我们约个时间去办理手续。” 她开始清点自己可用的资金,一个月前她把付家给的嫁妆换成了资金,建立了以母亲命名的云画慈善基金会救助妇女儿童。 这笔钱是父亲用命换来的,她希望能传播出去更多的善果。 付京尧擦干了头发,闻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气味才心满意足。 他穿着睡衣,歪着身子伏在她脸颊旁边,微微滴水的发,滴到她手背上。 她转头,唇擦过他的侧脸。 付京尧动作更快,在唇上偷了个香。 她恨不得抓起鼠标塞他嘴里,还没来得及动作,一吻一啄的动作,让她往后躲得一愣一愣的。 “你先勾我的。”他还委屈地垂眸,眼底晶莹,“今天晚上你要控制住自己,别勾我。” 什么叫倒打一耙,南枝咬着唇,早就领教过他的无赖,但她不是以前只闷着声的南枝了。 她抽了一本书,开始往他背上拍。 他被打得乐不可支,抬手将人拢进怀里,“傻妞儿,脾气还见长了。嗯?” 脚面又被踩了一脚,他闷哼,这脾气,谁给她惯的…… 直接给人摁到床上,她扭着,“付京尧,你不讲信用,你敢碰我试试!” 他胸膛低笑,压着她的背,手探进她衣服里,“我可是你亲自盖章的无赖。” 摸到背上的几块凹凸,他眼底的心疼凝成一层水光,撩起来睡衣,亲吻着斑驳,闷闷的声音,“宝贝,对不起。” 南枝恨自己轻易地被他的情绪带着跑,人被翻过来,他捞起人,把脸埋她怀里,“不碰你。” 南枝轻抚着他的头,动作一顿,她怎么又可怜他了,到底谁拿装可怜是惯用的把戏啊? 她一狠心揪住他的耳朵掂起来,“你又偷占我便宜!” “好南枝,我大老远赶来的。”他收紧双臂搂着她的腰,“我不乱动,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这几天的学习奔波很累,南枝很快就在他怀里睡着。 付京尧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亲了又亲,才把她放下。 他起身看到电脑上的聊天框,若有所思,给陆斯明打了个电话,“新区的场地已经在建科技楼?” “对啊,刚开工嘛,怎么了。” 他沉吟,“城东的北边那块地皮你去竞标拿下来。” “我的爷哎,那几乎是内定了楚家,我们有必要出手去夺吗?” 付京尧推开浴室门,“那就把瑞佳绣园的场地买下来。” “你……又要干嘛?” “把展厅扩建,新区域划为专区出展我老婆的作品。” 陆斯明皱眉,大喊,“你偷偷领证了?” “没有。”付京尧抹了把脸,他倒是想,没人愿意给这个名分,“这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吗?啧,我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陆斯明在另一边笑得肚子疼,“我的老天爷,这图总监对你是施了什么毒药吧,你还真非他不可了!” 他才懒得跟陆斯明解释那么多,挂了电话,又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冷静一下。 翻身上床,把人拢在怀里,满足地喟叹。 却怎么也睡不着,绞尽脑汁地要怎么能求个名分。 这个女人是不是懂点什么心理学,怎么就把他勾得死死的。 付京尧思来想去,他自觉想到了个合适的救兵。 第六十三章 我们去城西吧 一大早付京尧裸着上身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接着电话。 “我妈的情况比您上次来的时候好多了,能下床活动了,嗯,回头等舅舅不忙了再带您来多住一段时间。” 他晃到南枝面前,故意扬声,“啊?您还惦记着南枝呢?” “没,没把人气着,我哪敢。”付京尧盯着南枝的眼睛,坏笑,“我可不敢得罪她,您外孙在她那连个冷板凳都坐不上,可怜的很。” 南枝白他一眼,什么冷板凳,昨天无赖躺床上搂着她的人是谁? “嗯……这我可不敢替她答应,您自己问问她?” 付京尧把手机递她手里,南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外婆,我是南枝。” “南枝啊,是不是京尧又惹你生气了?”自家外孙她了解,这是真上了心的人,要不然昨天晚上不能向她求了半天的救。 “没。” 付京尧手上扣着扣子,支着耳朵听着。 “那就好,过几天京尧舅舅家办喜事,人多喜庆,你们一起来热闹热闹?等你来了,我再好好收拾这臭小子。” 南枝只好柔声应下。 付京尧状似无意地抽走她手里的手机,“外婆,我们还有事,先挂了,你好好歇着,我们过几天一定去。” 他摁断通话,装起来手机,“外婆也太偏心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向着你。” 南枝怎么会不知道这又是他耍的招,她自己也哭笑不得,怎么就对这人半点办法没有,她还气着他曾经的刁难,又感激他为自己妈妈还了一个真相。 有些认命地被他揽在怀里,她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实在是他的坏脾气令她触目惊心。 他的这份温柔又能坚持多久…… 她领着学生去完成最后一天的学习打卡,付京尧就那么大咧咧在窗外饿狼一点盯着她,她的学员都捂嘴偷笑。 第二天,南枝退了房,身边多出来个惹眼的付京尧,学员们都好奇地暧昧着笑。 她脸皮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伸手偷偷拧了他的腰,嗔怪。 一行人来到机场,候机的片刻,学员们在后面一脸吃瓜八卦样。 南枝简直是煎熬了一路。 尤其这人还无比自然地给她递水整理头发,不经意地搂抱,让她时刻提醒他安分点。 他冷哼,“要是早跟我领了证,大大方方地还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飞机上。 他把头歪她肩头,“我什么时候能从朋友退位?我想做你老公。” 南枝把他脑袋推一边儿,“我怕结婚以后你家暴我。” 他第一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想打开她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你……” 他把人扣在胸前,“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嗯?” 他轻叹,知道是她没安全感,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吻她的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你疼?” “我是不是太好追了……”南枝闷闷的声音在他胸膛响起,“我只是什么都没有的孤女,付京尧,如果哪一天你和徐平城一样,我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他的心锥痛了一下,铺天盖地的痛感让双臂差点无力,他低头摩挲着她的唇,“蠢女人,不会有那一天。” 南枝抬眼看着他,轻叹,“你知道,我根本拿你没办法的。” 更何况,她已经动了心,但她又不甘心自己于他如囊中取物。 她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来我的?” “见你的第一眼。”他揉着她的肩膀。 “可是……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她也压根没想到她走后付京尧会找她,就算去找,找到的也应该是乔琬…… 他瞥了一眼脖间的红痣,“天意,老天都看不下去我这么坏,执意把你送回我身边。” “南枝,我早对你动了心,无关愧疚,无关补偿,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你明白吗?” “哼,要是我貌若无盐呢?你的说法也太不靠谱了……” 他低笑,回答的狡猾,“乔琬比你漂亮。” 南枝讶异,“你,你真找过乔琬?” “是,没有她,我怎么知道被你两个耍得团团转?”他挑眉,眼底却只有庆幸,没有责怪。 “我和她只有收钱的时候见过一次面,没想到她对我还有印象。” 当初的确惊叹很美,但现在南枝甚至对乔琬的印象已经完全模糊了。 “她哪里记得你长什么样,连你叫什么都忘了。”付京尧想起找到乔琬的时候,她正陪着孩子在自家别墅院子里玩耍,一双狐狸眼看到他时,防备又茫然。 “你是我自己凭本事找回来的。”他狠亲了下她的脸颊,“能不能别提这个女人了。” 给他提供了最重要的线索,也狠敲了他一笔,为她老公拿下了当年付氏旗下科技公司最新研发的智能追踪探索仪的最低报价。 “我是你什么?”他咬着耳朵再次发问。 就看她窝在他怀里又搂又亲的,敢不敢回答朋友两个字。 南枝挑眼看他,眼珠一转,凑到他耳边,吐出两个字,脸色发红。 付京尧猛地眯眼咬牙,冷笑,很好,这妞现在坏得彻底。 等到了家,他会让她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下了飞机安顿好一切,南枝先和付京尧去探望了宋婕,才回去自己的住处,付京尧死皮赖脸黏着她,像甩不掉的膏药。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冷得很彻底,屋内的暖气拉得很足,南枝取了围巾刚挂起来。 大衣也被人扒下。 付京尧抱着她的腿把人举起来。 “啊——”她惊叫,却并不慌乱。 人被压到床上,双手扣到头顶。 一双喷着情火的眼睛注视着她,她也不慌,轻轻开口,“死皮赖脸跟着我回来就是为了这样?” 付京尧看着她老神在在,轻哼,“在飞机上就惹我,我看你是故意的,拉了三个月的劲儿,该软下来了吧?图南枝,你小心思还挺隐秘,嗯?” 南枝低眼,有一丝被他看穿的心虚。 “炮友?”他心动低喘,掐着腰肢,唇四处点火,“我小看你了,还能吐出来这个词儿,跟谁学坏了?” 南枝的耳朵滚烫的红,她也是才接触到这个词,第一次听别人说还以为是下棋的朋友…… 付京尧抽了她的毛衣扔的远远的,“你知道炮友和老婆的待遇有什么区别吗?” 她捂住耳朵,不想知道。 “前者弄得再狠都不用怜惜,你确定对自己的定位是这个?” 他情火怒火交织,在她胸口咬了一下,疼得她真情实感地痛呼了一声。 她后悔说错话了。 男人没给她改正的机会,抵着她一遍遍惩罚。 “说,选哪个。” 他慢下来悠悠欣赏。 “老,老婆,唔……” 奖励给她一个说实话的深吻,他喘气急促,头皮发麻。 窗外静悄悄飘了第一场雪,扑在玻璃上被屋内的热情融化。 第六十四章 错乱的幸福 南枝还没起床,就听见付京尧在客厅和人说话的声音。 她浑身像被碾了一样,关节要散架。室内的空气被清散过,没了那股浓郁的情事气味。 她穿好衣服,出了门,沙发上,付京尧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律师在旁边指着条约问他是否需要修改。 “过来。” 他敞着怀,伸出手,南枝轻轻靠过去坐到他身边。 他倾身抱过一大摞文件丢了一本在她面前,“签,上次还没来得及去备案你就给烧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 他拢着她,塞她手里一只笔,“付氏集团我占股68%,35%转让给你,以后你就是第一股东,我屈居第二,就是给你打工的,你说我敢不敢欺负你?” 南枝的心口灼烫的快要熔化,她不可置信,鼻头发酸,“付京尧,你我之间……有必要至此吗?” 如果这是一份表态,也太沉重,太贵重。 “这不是我想向你证明什么,而是我个人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就像我以往做过的每一个决策,这不是人情,不是我对你的表态,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当做是我的公事公办。” 她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她有压力。 见她抽回去手死活不肯签字,摇着头几乎要哭出来,他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为了防止你哪天被野男人仨瓜俩枣勾走,其他的你可以不签,付氏的股份,你必须签。” 律师坐在旁边一声不敢吭,十分拘谨,他在付氏法务部第一次出任务,没想到是把老板降位…… 他先强行摁上她的手印,又握着她的手签下名字,“我拓展了展厅,以后绣园是你的,你的作品有专属展位,你老公我也会好好打工,努力往你口袋里塞钱……” 这……律师想开口解释,理论上……是不可以这样操作,但他就是理论…… 这份文件一个多月前就已下达股东会,当然不可能所有股东都同意外部转让,但是付京尧一句,所以呢,反对的人是有个人能力买下这35%的股份? 一时间,现场哑口无言,没有能力购买即是视为同意转让。 律师太过理智,完全理解不了付京尧的做法,他想让自己一个医生朋友检查付京尧的大脑是不是爱心的形状…… “这个重量级的都签了,其他的也一起签了。” 南枝拿不住笔,丢下,扑倒他怀里哭,“不要。我相信你,相信你嘛。” 付京尧任由她哭了半天,才给她擦了眼泪。 “时间还早,我们做完变更还早等个几天才生效。”付京尧示意律师把东西都装好,“我的证,等合同生效了,你给不给办?恩?” “走嘛,今天就可以……呜……”当她见钱眼开好了,可这也怪不了她吧,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付京尧乐得胸膛低震,小声提醒,“还有律师在呢,你平日的矜持呢?嗯?” 这人一如既往笑得蔫坏。 南枝却捧着他的脸不顾律师的死活,重重吻了一下脸颊。 律师假装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心里凉嗖嗖的。 付应山知道了付京尧的骚操作气得差点心脏病犯了。 “你个混账!”他捂住心脏,每当看到小儿子出现在眼前就要接受一次冲击的洗礼。 “我不会让这个女人进付家大门!你,你要气死我!” 付京尧把结婚证从口袋里小心拿出来,混不吝,“不好意思,已经进来了,刚出炉的,至于是谁家的大门,那就不好说了,我妈跟你在闹离婚,以后我姓宋也可以,宋京尧,还挺好听。” 他混笑。 付应山坐到沙发上,要心梗,“你这个混账,我马上联系民政部,取消你们的结婚证明!” “行呀,去吧。我正后悔了。赶紧帮我取消。” 付应山听他这么说,脸色缓和了一下,哼,他就知道。 下一秒,付京尧的话直接要把他气晕。 “我们再去爱尔兰办一次,期限选上一百年,完美。” 付京尧走出门,听见付应山摔东西的声音,他就知道,他的坏脾气跟他妈一点关系都没有。 南枝和丁敏章碰了面,从桌面上推给他一张银行卡,“谢谢你,敏章哥,我的心意微不足道。” “南枝。”他推了回去,“这是我舅舅欠你妈妈的。” “安安还好吗,上次去医院看他,精神不错。” 对于这个弟弟,她的心情一直很复杂,还是把银行卡递给了丁敏章,“就当是我对孩子的心意吧。” “我打算忙完手头的事就带他去国外定居。” 丁敏章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应生,他有父亲却不能相认,几乎和她一样也是独身一人,但两人之间却有安安相连…… “那还是要常联系,你一个人,不容易。” 丁敏章一愣,好像他当初也是这么对她说过,他点头微笑。 “你和付京尧领证了?” 他想不知道都难,全市的led户外屏,全天24小时3d展示两人的结婚证件照,满屏的肉麻文字滚动,特效亮眼。 南枝捂脸,这么野蛮直白的主意也就他想得出来。 “他真的很在乎你。”丁敏章沉了口气。 南枝没有多言,只是认同地微笑。 她和付京尧之间的过去,几乎没人知道,她也不想多说。 时间一转来到付京尧表弟结婚的日子,她没想到这次是以他老婆的身份再次踏入城西。 在这里完成学业,挥洒了四年笑泪。 外婆在台下亲切拉着她的手说个没完,付京尧噙着笑站在一旁,恣意风流。 台上新娘抛捧花,伴娘团轰乱,抬手一扫,捧花偏离轨道掉到南枝怀里。 付京尧眯眼,人逢喜事精神爽,场合热闹,几个人围上来大胆打趣,“我说付总,京城满大街的浪漫公示,听阮秘书说这是你想了三天三夜的主意?你能干出来这事儿?” 付京尧轻嗤,嘴里咬着烟没点燃,眼神不屑,一群单身狗,你们懂个屁。 还有阮清清这个女人是不是太闲了,他的伤还算稳定了。 是时候卸磨杀驴了。 夜色降临。 喧嚣了一天的幸福彻底回归于新人的独享时分。 “你带我去哪?” 南枝看着外婆家越来越远,夜色里付京尧嚣张的笑没停,直到车子开了将近两个小时。 在一家疗养区周围停下。 南枝眯着眼,“你想干嘛?” “还记得我住哪一栋吗?”他下车,给她打开车门,抱她下来,“我们在这里不愉快地散场,也在这重新开始好吗?” 他掏出手机交代了两声。 一千四百三十七架无人机腾空亮起,变幻形态,一刻3d立体形态的木槿花震撼绽放高空,一枚钻戒形态从花心分离聚集成上百颗爱心,其中一架飞到付京尧眼前,他取下包装袋,打开钻戒盒子,单膝跪地,“谢谢你,还愿意嫁给我。” 南枝好笑又流泪,鼻音浓重,“你,你这人,证都领过了才求婚啊……” 他将钻戒缓缓套进她的手指,亲吻,“反正咱们的认识本就是错乱的,管它什么顺序。” 南枝扑进他怀里,搂紧他的脖子,手上的钻戒比星光璀璨。 却盖不住幸福的光芒。 番外坏蛋(一) 付京尧伤得突然,原本再过一个月就要回去接手集团。 受伤后脾气变本加厉地暴躁,付应山把他送出国疗养,正好纪念要去国外读书,两人就近可以有个照应,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催生感情,也是一箭双雕。 付京尧不肯,天天甩脸子——一颗头被包的只剩鼻孔嘴巴,他也不管付应山能不能看得见。 他还是被送去了美国,脾性口味刁钻,那里环境和饮食他非常不喜欢,只待了一个月便又回来了。 回来后,意料之中地被付应山说了一通。 “你现在这个样子,离了付家,就是废人一个!” 他不耐烦,连京城都不想待,他不信以后自己就这样得一直靠着别人生活。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躲到了宋婕的老家,城西的一家高级私人疗养区。 24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行动不便,像半个木乃伊,只有左半边身体和右胳膊能灵活运用。 短短1个月,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的照顾他的人已经被他赶走了8个。 其中3个是哭着主动辞职的。 没见过这么坏脾气的人,有时候一天到晚坐那能一动不动,吃饭都喊不过来人,跟个阴尸一样散发着让人做噩梦的冷气。 有时候躺在摇椅上不吭声,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会被他突然用拐杖精准地敲到腿上,诈尸一样吓人一跳。 说是挡住他阳光了,护工敢怒不敢言,你一个瞎子木乃伊,能看见什么阳光。 一天1000的护工费,没人能干到超过4天。 直到这天家政公司派来的人又来敲门。 “先生,我是家政公司……” 鼻子轻动,他闻到一股各种掺杂的香味,拉下嘴角,“你可以走了。” 微微沙哑的声音,听得南枝一愣,她也听乔琬说了这位先生神秘难伺候,但她着实没想到,她连门都进不去。 她不是家政公司的人,是在靠谱的兼职群里和乔婉搭上的线,乔婉比她大几岁,是医科大的,也是出来做兼职,家政公司把付京尧的任务派给了她,她是老油条了,听说了这是个极难伺候的主儿,还和之前一个护工闹过官司。 她只是想挣钱,又不上赶着去找虐。 在兼职群里看到南枝的求职,她灵机一动,赚了中间300块的差价,把这位难伺候的主扔给了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别多话,这位爷的身份没透漏,喊他先生就可以,别露馅,要不然她俩都没钱拿。 一天700块,半个月就可以给妈妈续上一个月的药。 南枝下定决心,不论如何,都要在这位先生身边好好做下去。 除非他主动辞掉自己。 她万万没想到,来换班第一天,她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搞砸了。 “先,先生。” 南枝的声音软软的,小心翼翼地自带一股惹人怜爱的味道,“先生,你好,我是乔琬,家政公司派来的人。” “嘭——” 南枝一脸懵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拒之门外。 付京尧架着拐杖,还伸着盲杖,这里他待了一个月,知道个大概路线,可还是不小心撞上了客厅抽出来没塞回去的餐椅。 屋里碰撞的动静太大,南枝顾不得礼貌,握下门把手冲了进去,看到倒在地上的付京尧,上前扶起他。 付京尧的手臂搭在她的肩头,触碰到她外套下的手臂,这女人真瘦,肩膀硌他肩窝疼。 南枝扶他坐到椅子上,把地上的拐,杖捡起来放到他手里,声音轻柔,“小心。” 他接过盲杖的时候大掌不小心包裹住纤细的手,并不悦地拍开。 南枝没和一个瞎子计较这些。 她又自我介绍了一遍,“先生,你好,我叫乔琬,是……” “做饭去。”他清了清微哑的嗓子,语气不耐,站起身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嗅了一下,“把你身上的香水味弄干净,我不想再闻到。” 南枝低头嗅了嗅,她自己没察觉,她刚结束的上一份兼职是香水店的推销员,做了十天,不知不觉身体沾染了味道。 她慌忙打开窗户通风,脱掉外套在窗口抖了抖,又找个袋子把衣服装了起来。 看了一眼,付京尧已经又躺到阳台上的摇椅上轻轻摇晃着。 她小心地开口,“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忌口,我好准备。” 那边久久地没有回应,南枝只好闷头做了几个拿手的汕菜。 饭菜端到桌子上,她解了围裙,挂在厨房门后,轻轻走到他身边,柔声开口,“先生,可以吃饭了。” 他动了动身子,起身摸索到桌前,南枝把筷子递到他手里。 下一秒,筷子飞了老远,砸到地面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南枝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 他脸上缠着绷带,阴恻恻地转头,知道她站在右手边,声音阴沉,“我还没完全残废。” 南枝没吭声,捡起地上的筷子走到厨房洗了,又拿双新筷子放到他碗上,静静站到一边。 付京尧摸索着捧起碗筷,用手触着盘子的边沿,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口中,细嚼慢咽。 他吃东西的时候端正优雅,掩去了几分戾气。 南枝忙得早饭还没吃,眼下中午,这会儿肚子也饿了,她取下门后挂着的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 付京尧嚼着勉强可口的饭菜,耳朵一动,听见塑料袋摩擦的声音,接着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面包香味儿。 他听见她去倒了杯水。 哼,他不让她吃饭了吗?躲一边儿啃面包是什么意思。 “啪”地一声,筷子被拍在桌子上。 南枝差点被噎到,吞了面包,紧张地走到他身边,“先生,有什么事?” 他随手指了两盘菜,“端走,我不爱吃这些东西,你拿去吃。” 南枝不敢有耽误,端去了客厅的茶几上。 她想,一天一天的,只要他不打人,很快能熬过去的。 她要做到付京尧用完晚饭才能走,灶上正烧着热水,她蹲在厨房中间的一排货架前整理着东西,也许是他嘴刁,厨房里特配了鲜物冷柜货架,透明玻璃窗内,一格格菜架菜品丰富。 她还是拿保鲜膜把容易干瘪水分的蔬菜包裹完美。 付京尧摸索进来,在冰箱里拿了瓶牛奶。 他打着电话语气十分不好,应该说是特别恶劣。 “你不是还有个好儿子吗?怎么,领不进门?” “失望?是我没死成,应该挺失望的吧。” 手里的牛奶瓶被他捏紧,手背青筋暴起,“是不是意外,姓丁的心里有数!” 他挂了电话。 坏蛋(二) 许是气氛太过压抑,南枝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安静中浑身暴戾的他。 几乎是屏住呼吸,强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上的动作静悄悄的。 付应山把丁敏章和他安排在一起进部队,他倒是相信兄友弟恭。 他以为他不知道丁敏章的身份,哼。 他就不信,那演练的小型炸药包,里面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变成重量级火药。 他反应快,捡了条命。 付应山说那是纯意外,和丁敏章无关,他怎么肯信。 胸闷地想要砸些什么,手中的牛奶瓶被他扔了出去,不偏不倚地砸歪灶上的锅身。 南枝听见声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滚烫的热水浇到背上让她几乎一瞬间尖叫着跳起来。 听见动静的付京尧一怔。 身前有人飞速冲了出去。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他挪步过去,听见压抑不住的嘤咛哭声。 他冷着脸,不耐烦,“你怎么了?” 南枝脱了上衣,一直在用冷水冲刷烫伤。 脸色煞白,疼得双眼模糊,冷汗裹着水分不清流了多少。 她今天第一次见识了这么坏脾气的人。 委屈的鼻头一直发酸,不受控制地呜咽出声,她才19岁,两年前父亲去世,二叔抢走了母亲手里的绣园,家道中落,也没受过这种委屈。 “出声。” 哗啦啦的水声混着低泣,听得他心烦意燥,有些冒火,“不说话你明天不用来了。” 南枝这才慌忙解释,疼得声音颤抖,“先生,你,你烫到我了。” 付京尧这才想起刚刚像是砸到了什么东西。 他沉默片刻,拄着拐转身离开。 寂静的房间哗啦啦的水声不断,直到冲得南枝背上发麻。 她才起身走出去。 整个人湿的真从水里捞出来的。 晚饭她是没法做了,忐忑不安地走出去,付京尧手里拿着信封,不薄。 意识到他什么意思,她的脸色苍白,摇头溅了几滴水,“先生,您别赶我走。” “医药费,晚饭我不吃了,你先下班吧。” 他手伸了半天没人接,往餐桌上一丢,“拿了钱去看伤。” 不是要赶她走就好。 南枝松了一口气。 收了钱,把乱摊子收拾好,她骑着电动车离开。 付京尧听见屋里彻底静下来才洗漱了回屋。 他的房间不准任何人进出,一进到卧室,才觉得客厅里那个走动了一天的女人身上混杂的香水味彻底隔断。 他受不了一点儿这种混合的香味,杂乱没有品味。 这个女人是做什么的,都出入什么乱七八糟的场所才沾染着这么浓厚的串味儿。 算了。 他越想越皱眉,摸出手机,打算联系家政经理,明天让她不要来了。 语音指令还没发送出去,脑中又响起她的低泣声,他沉出了一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不折腾了,老实、安静、做饭还行,先这么用着吧。 6月末学校放假,只有她提前申请了留校住宿,没回家,在本地兼职。她打算两个月时间,后半个月再回家陪妈妈。 南枝晚上擦过药,缠了纱布,过了一夜伤口好了一些,她穿了件透气舒适的亚麻黑色连衣裙。 昨天这里的大门没锁,她才能进到内门。 今天一早她就被锁在门外,她只好拨了乔琬给的客户虚拟号码。 那边响了半天才接,喑哑的声音没好气地,“哪位,什么事?” “先,先生,是我,南——”她紧急刹车,差点咬到舌头,“乔琬,我在您院门外,不知道密码……” “。” 他那边有窸窣的穿衣声。 南枝摁了密码进去。 不一会儿,内门的里锁被打开,他敞着门,取了一把钥匙递给她。 他身型利落,即便绷带包裹着躯干,反增一道战损的力量感,不难想象受伤之前是何等意气风发。 南枝对他一无所知,也不敢多问,默默地干着活。 要是背上的伤不疼那就更好了。 她拖了一会儿地,就一头冷汗。 付京尧的听力格外敏锐,他吞完药,喝了口水。 打他身边路过的南枝虚喘连连。 做好了早饭,南枝进了厨房,洗了几样水果,削好皮切好盘,扎上牙签端了出去。 “先生,用水果。” 南枝发现他特别喜欢在阳台待着,高大的身子躺在摇椅里,腿搭在窗沿上,像是在思考。 谁能看得出来是不是思考呢,一颗头包得那么严实。 她把果盘放在他手边的小柜台上,“牙签都下好了,您拿着可以直接吃。” 见他没什么反应,南枝走开收拾屋子。 半晌付京尧摸索着尖细的牙签拿起来一个。 凉爽酸甜的口感在嘴里爆开,他咀嚼两下,牙关缓了动作。 橘子瓣没有橘丝,甚至都没有果肉皮和橘子粒,纯果肉,吃得十分过瘾。 客厅里传来挂烫机的声响。 南枝收过来的干净衣服,散落在沙发上,一件件挂起来熨烫。 她麻利地整理好。 抱起衣服走到他卧室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软的声音飘向阳台。 “先生,我可以进去放衣服吗?” 付京尧耳朵痒了一下,资料说她是24岁,但是明显腔调更显年轻。 她还算懂事。付京尧想,之前有个讨厌的直接闯进他的卧室,还大剌剌顺走了床上的一个天蚕真丝枕头。 他只是瞎子,又不是傻子。 当即举报,追究责任,干了两天一分钱没有,反赔了他三千元。 “不准进去。” 他坐起身,敲了敲腿上的石膏板,明天就可以拆了,走动总算能方便些。 南枝感觉这人话不多,口吻却是惯以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 “好,我先放沙发上。”南枝转脚走开。 她的识趣安静让付京尧很满意,他不喜欢和蠢人多浪费口舌,那不是他的风格。 南枝见他还在阳台上神游,她走过去,弯腰把水果盘端走,细心地记下,橘子和覆盆子他吃的比较多。 几缕长发搭在他脖间而不知。 付京尧下意识躲了一下,闻见她身上的肥皂气味混着浅浅的烫伤药膏味儿。 清新地有些提神。 怔愣间,她浑然不知,已经端着盘子走人。 他张了张嘴想警告她别以为自己看不见,就可以耍一些暧昧的小心机小动作。 但凡对他有别的心思,他会立刻解雇她。 可是人走的很快,瞬间都没了动静,进了厨房。 他把话咽回去。 在漆黑的世界里沉默。 坏蛋(三) 好巧不巧地,原本预报中午要下的大雨,跑到了晚上。 电闪雷鸣,风雨摇曳着院中的树植,刮得窗户噼啪作响。 南枝拉上了窗帘,隔绝一些噪音。 “雨很大吗?”他问。 “是啊,这雨太急太大了。” 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她可怎么回去…… 付京尧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不愿意和陌生女人过夜,哪怕有多余的房间,这不是她该过夜的地盘。 “嗯。你可以找人来接。” 他知道人间几分疾苦?张嘴就是理所当然。 南枝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人很有地盘意识,虽然她也没想过要留这过夜,窗外的雨还是的确她让为难。 “我可以自己回去,再见,先生。” 她不好意思,也谁都找不了。 付京尧没回应,听着手机里的资讯报道,她怎么回去,关他什么事。 背上有些发痒,她忍着抓的冲动,包里有准备好的雨衣,她披上冲进雨夜。 骑了没多久电动车因泡水连电罢工,她欲哭无泪,怎么这么倒霉。 一望无尽的雨幕。 南枝叹气,认命地往回推了回去。 她拿出钥匙进门的时候,付京尧光着身子,正弯身拿起沙发上的睡衣。 灯光下身上肌肉线条尽显,青筋炯劲。 他敏锐地转头。 “啊,先,先生,对不起,我我不是……” 南枝捂住眼睛,舌头快要打结,心提得扑通乱跳。 她看到不该看的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滚出去。” 尽管不知道他什么表情,单听冷硬的声音南枝也知道他极其不悦。 这两天相处,她知道他是极重隐私的人。 南枝不敢多言,赶忙拉上门。 雨帘汹涌,脸热心惴,她哪哪都不舒服,摘掉雨衣,坐在门边,抬眼看了一片屋檐。 至少,这一块儿天地能让她躲一会儿风雨。 南枝抱膝靠在门口疲惫地睡着了。 这女人耍的什么心机,她是不是故意的。 付京尧拉开门,有沉重的东西倒在他脚下,他条件反射踢了一脚。 哪怕穿的是拖鞋。 南枝被踢到伤口,痛得哼哼着醒来。 揉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她睡了十五分钟,怎么感觉睡了半夜一样沉。 “先生。”她忙站起身,身高只到他的肩膀,微抬下巴紧张地看着他。 怕他张嘴就是你被解雇了。 他没说话,转身进屋。 南枝犹豫着。 “晚饭没吃饱,进来给我煮点瘦肉粥。” 他走到沙发前,大马金刀地坐着,手摁上额头,似是十分无语。 南枝慌忙进屋,换了一次性拖鞋,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忙活。 想着他刚才火大的语气,南枝多加了点碎青菜。 又给他蒸了一盘嫩蛋豆腐。 他闻见了多余的香味,动作一顿,没有多言,把瘦肉粥吃完以后,擦了擦嘴,一次性手巾丢到桌子上。 喑哑着声音开始发难,“我刚刚跟你交代的是什么?” 南枝吞了吞口水,“让,我做一碗瘦肉粥……” 他摸到眼前的一碗蛋羹嫩豆腐,冷声质问,“这是什么?” 南枝像被班主任训的学生,不敢吭声。 他冷哼,抬手准确无误地把东西扔进垃圾桶。 “乔小姐,看在你还算可以,我才忍你的自作主张,我只提醒你这一遍,以后,在这里,只要是我交代了的事你按我的意思去做,别擅自做主去摸我的心思!” 说了一串,他嗓子微喘发痒,这是吸入火药的后遗症,还没好全。 一碗饭而已,有这么严重吗?南枝心里轻叹。 “知道了,先生。” 听她乖乖地认下,他平了平火气,挥手一圈,指了指,“还有,以后,在这片空间里,除了厨房,无论哪扇门,你给我敲三遍再进。” 对于刚才的事情,他好似十分介意。 南枝红透了脸,用力点点头。 “回答。”冷硬的命令。 “是!”忘了他看不见,南枝就差敬个礼了。 “收拾干净,你今晚睡沙发上。” 天气热,客厅有四排嵌壁空调,南枝倒不担心会热。 她看着付京尧回房,悬了半天的心才狠狠落下,浑身紧张地汗毛软下来。 这位先生真的是脾气很不好。 南枝拿了个薄毯盖身上,她穿的背心内衣,勒着伤口也不不舒服,干脆脱了,和衣而卧,窗外的雨声天然的白噪音,闭眼,又过了一天。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晴空碧叶,鸟鸣草新。 付京尧穿戴整齐,在屋里的洗手间洗漱干净。 他习惯起床后坐沙发上按摩着太阳穴听资讯快报。 海绵垫塌陷,南枝顺着外力翻了个身,顺手抱上他的腰,大腿曲着几乎顶到他的腰间。 付京尧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用黑乎乎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藕臂。 忘了还有这么号人物。 空气薄凉,少女的手臂却微微发烫,隔着他的休闲t恤熨着他的腹肌。 锋利的喉结滚动出声,他摸索着抓住腰间手臂,细嫩的不可思议。 他蹙眉。 用力分开丢到一边。 起身离开,去阳台轻微拉伸了几下,坐入躺椅里眯了一会儿,带上蓝牙听了会儿股市分析。 一晃就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肚子都叫了,沙发的人还是没动静。 他摁下手表报时,8点24分了,心里冷了三分,起身走到走到沙发边上。 “乔婉!”盲杖轻轻挥了挥,确定沙发上有人,他刚想捅一下,又想起昨夜好像踢到她受伤的背了…… 他弯下身,用手摸索着,怀疑地轻推了一下,呼吸一重。 不知羞,衣服下面居然不穿文胸。 “乔婉!”他含了三分怒气,盲杖毫不客气地胡乱敲在她屁股上。 南枝浑身像被人狠揍了一顿,她想睁眼,眼睛酸的像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 有人抽她屁股,好疼,动了一下腿,被刀砍了一样。 付京尧耳朵烧红,又喊了两声,不见她答应才蹙起眉。 他摸上她的脸,烫的惊人。 他心里生出一股火气,他是花钱请她来伺候自己的,眼下这算什么。 转身摸回房间,翻出床头上的医药箱,他记得有个常备的退烧液,瓶瓶罐罐的都太相似,他摸不清哪一支是。 握在手里的药瓶差点被捏碎。 强烈的力不从心让他火气蔓延至手抖。 走到浴室,接了一杯冷水。 他摸索着抚上她的眉眼鼻唇,火热的鼻息喷得他手指缝发痒。 他摸准了位置,一杯凉水准确地浇在她脸上。 坏蛋(四) 南枝一个激灵,强势开机,坐起身,头疼欲坠。 付京尧丢了手里的杯子,“醒了?” “先生……” 嘎嘎—— 瞪大眼,南枝抚上嗓子,她怎么会发出鸭子叫。 “自己找药吃了。”他拎来药箱,打开。 南枝烧得迷迷糊糊,听话地翻出来一支瓶装降烧液喝掉。 “今天没工资,你去看病。” 像是怕她传染给自己,他站的远远的。 南枝点头道了谢,看了眼院子里的小电驴,祈祷它要好好的。 上天待她不薄,车子抽了一夜风后好了。 她走后。 付京尧打电话,让人上门给他换药。 “舅舅,我在这的事儿,别和我外婆说,她还以为我在m国养伤。” 宋杨拆了石膏,清理干净皮肤,“你一个人在这,你妈妈担心呀,昨天还问我你来找我没。” “我在她眼皮底下,她更担心。” 他沉默片刻,大掌紧扒住沙发扶手,“我的眼睛到底能不能恢复了……” “不好说,每隔一个星期换药,一阶段一阶段地来,你是眼球神经性刺激破坏,和别人脑神经压迫还不一样。不过,60%的可能是有的。”宋杨不忍心告诉他40%的恢复几率都是高的。 哪怕恢复,何时何地再复发,谁也没把握。 “你的后脑骨裂还得再固定三个月。”他拆掉纱布,摸了一下后脑伤情,测了一下眼睛光敏。 给他重新敷上药,固定好后脑和下巴,包裹得严严实实。 “上次拍片情况,腿伤腰伤恢复的非常好,还是年轻!孩子,眼睛会慢慢恢复的。放心。” 宋杨掐了掐他的肩膀,“在这还习惯了吗?” 付京尧点点头,“我会好好配合治疗。” 他现在的情况,到哪都一样,都是一片漆黑…… 南枝到了医院,向医生说明了情况,又说明喝了退烧药,把药支管拿给他看。 医生震惊,捏着药支管,“你喝过这个了?” 南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不能喝? 医生看她紧张,微笑,打趣。“不用紧张,你喝了这个,不用吊针,退了烧,明天不会反复就好了。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那就敢喝?” 南枝摇摇头。 “谁给你的?这一支9千3,限量生产。” 南枝闻言脸色却煞白。 她走出医院都是恍惚的。 付京尧在她心里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但第二天,当她向他道谢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轻揉着太阳穴,“9300和死了人人命赔偿费我还是掂量得孰轻孰重的。” 南枝的笑僵在脸上,但受恩是事实,她讨好地站在他身后,轻轻摁着他躺靠在沙发背上,手轻揉上他的太阳穴。 “唔……”付京尧喉头严厉的呵斥不自觉变成舒服的喟叹。 “不论如何,谢谢先生。”她轻轻摁着。 “嗯。”他滚动嗓音,享受,“肩膀。” 南枝领命,立刻轻捏上肩膀,捶捶敲敲。 付京尧皱起眉,她怎么这么娴熟,“你以前做什么的?” “以前爸爸妈妈工作忙,我就在书上特意学的手法给他们缓解疲劳。” 南枝噙着笑,悲伤过去,曾经的幸福越发凸显珍贵。 “你倒孝顺。” 分不清他是阴阳怪气,还是赞美,南枝不在乎。 他的肩膀好硬哦,一捏就知道是常年撸铁。 她不知道,付京尧扛的都是热兵器。 南枝捏了一会儿微喘。 付京尧眉头深蹙,他享受着她的伺候,又臆想她是不是在故意在挑逗他。 怎么老往他脖子里吹气。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让她喝药,她不会以为是给她什么暗示吧? 他怎么可以被这种女人肖想? 别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就是貌比天仙,他见的还少了? 上赶着伺候他,他都不要。 他移开身子,站起来,“好了,忙你的去吧。” 南枝手都累酸了,正合她意。 她看着他没了石膏的腿,走路虽然还略微不自然,但是比拄着拐好多了。 她错了关注点,怎么才发现他的腿…… 好长。 看他挺拔的身型体态年轻不过20几岁,听声音嘛,三四十岁,有的。 先生这个词挺好,避免了是喊哥,还是叔的尴尬。 付京尧躺在阳台上,摁下报时,下午14点,几乎太阳最热的时候,厚厚的纱布下滚动着黑色的漩涡,没有尽头,没有出路,感觉不到温热,冰凉。 毫无色感,意义。 也许三年,也许十年,也许这短短几年,丁敏章就能比他走得更高更快…… 他不服。 指甲嵌入掌心,泛起粉红。 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攀上他的大掌,轻轻掰开他的大掌,将手指放平。 “先生,你睡着了吗?” 南枝见他一动不动,眨眼,拉着他的手,认真修剪着他的手指甲。 他的甲型真好看,不宽不窄,和手指长短粗细占比黄金比例,谁也不多抢谁一点地盘,比男漫手还多了份真实性感。 要是再细一点,就是女漫手。 付京尧不吱声,听着咔嚓咔嚓的声音,耳尖微动。 她很快修好一只手,又挫了一遍,吹了吹甲沫,坐到另一边修另一只手。 付京尧脑补出画面。 面前是阳台,乳白色的墙料,七彩斑斓的光晕,墙根摆着一排他花花绿绿的草植。 正盛的阳光透过纱幔过滤一遍温柔,洒在他们的身上,可能身边这个女人身上跟渡了金光一样,专注,用心地给他剪着指甲。 她的资料上是24岁,城西医科大在读研究生。 和他一样的年纪,潜能无量。 前途光明…… 可他的光明在哪…… 南枝的手突然被反握住,她一惊,差点剪到他的指腹。 手被轻轻握了一下。 “先生?” 她以为他睡着无意识的动作。 松了口气,抽出手,给他剪完指甲,搓磨了一遍,收起工具去洗手。 指腹摩挲着平滑的指甲,付京尧搞不懂自己刚才的举动,他只是刚那样想,就立刻那样做了。 不过,他一向顽劣,握她的手又能怎样? 他没拉过女人的手,没兴趣,没必要,没心思,没意义。 所以,该荣幸的是她。 他是受伤了,不过是被这点温柔吸引了。 可笑,他会对一个才相处几天,不知道是扁是圆的女人有兴趣? 坏蛋(五) 几天相处下来,南枝注意到他几乎不出门,也没有和她交流的欲望,可能沉默更使人暴躁,他几乎是变着法儿地挑三拣四,南枝一一忍下。 他挑不到错处也不行,有时候一些无意间的肢体接触也会让他大发雷霆。 南枝每天最提心吊胆的就是害怕他下一句话就是“你被解雇了。” 付京尧坏吗? 他自己都觉得现在从身到心都坏透了,无处发泄的郁闷和惶恐,让他越是在安静的环境里越是暴躁。 他知道自己的找茬是在欺负一个老实的小姑娘,他也好奇,她为什么就这么能忍耐。 为了钱? 毕竟他给的高价在这年头放眼整个汕城也是独一份。 她能忍到什么地步? 也许快了,他好几回路过卫生间,听见她偷偷地啜泣,娇娇气气的。 他觉得好玩,猫逗老鼠一样,这人就是老天派来让他打发时间玩弄消气的。 他这么想,恶劣又混蛋。 现在不用盲杖,在屋内空间也来去自如,他走到书架前,摸着书皮上的烫金字体,抽了一本军事书,拿出来以后他又愣了,他就是摸出来这本书是什么书名又有什么用? 里面的内容他还是一无所知。 丁敏章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被付应山安排进集团了? 一股悲哀的,无力的怒火让他把厚重的书楞几乎抓弯。 几乎是顺从着发泄的欲念,他把书扔了出去,推掉书架上的书籍,散落一地。 南枝正铺着店里送来清洗好的地毯,一本重物从天而降,书楞磕在她的额角,她痛叫一声,几乎是瞬间,双眼发黑,蹲着的姿势变成了眩晕的躺。 好痛。 “你怎么了?”付京尧不耐,“说话。” 南枝不敢出声,她怕他又抓住机会找她茬。 可是手心沾了沾额头,鲜血直流,她站起的身子有些摇晃,无意识拉住立柜上的蕾丝铺面,桌子上的东西被哗啦啦扯到地上,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扑通晕倒在地。 付京尧听见巨大的动静心里一颤。 “乔琬?”他有些慌了,抬脚过去被底下杂乱的书绊得栽到茶几前,堪堪扶住,猛坠的头颅,眼睛有一瞬间的剧痛。 像要炸开流出鲜血。 他痛苦呻吟出声,眼皮抽动,敷在上面的药膏灼痛被他一把扯下,他睁开眼皮,模糊的光,眼前的画面一闪而过。 一个身量娇小的女人晕倒在立柜旁边,血迹一滩。 “乔琬!” 像是老天在给他开玩笑,他刚迈出去两步,眼前又是关闸了一样一片漆黑。徒余刚才鲜艳的色彩刺激着大脑。 他难按捺狂乱的心跳,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打给了舅舅。 宋杨了解情况赶过来的时候,南枝已经被付京尧抱到卧室的床上,他满手的血没洗干净,几条沾血的毛巾胡乱丢在床上。 他眼皮狠狠一跳,上前赶紧包扎,“你这是怎么回事?” 付京尧难得地心虚沉默。 “胡闹。”宋杨看着双眼紧闭的女孩,利落处理好了伤口。 他收拾干净了房间,关上房门,看付京尧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额头,双眼茫然。 “你怎么把药拆了?”他倾身检查他的眼睛,“你明天和那女孩儿一起来医院检查。” “怎么把人伤成那样。” 付京尧浑身的戾气在摸到南枝额头黏腻的血液时已经散尽,他头一次生出惭愧的心思,“应该是不小心砸到。” 第二次。 宋杨看着浑身颓气的外甥,昔日狂傲不再,伸手拍上他的背,“你别老是闷在这不出去,有时间和你表弟他们出去走走,散散心,这边认识你的人寥寥无几,我打过招呼了的,他们不会告诉你外婆和你妈妈的,心情对恢复也很重要。” “刚刚……我看到了……”哪怕只有一瞬间,也是自他受伤半年来前所未有的第一次,他的手有点抖,“我看到了,舅舅。” 宋杨也是很惊喜,“那明天我派人早点来接你,希望有好的结果。” 宋杨为他包扎好后,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付京尧送走宋杨以后,回到房间,站在床边片刻,他弯身摸索着床上的人,唇鼻,眉,眼,刚刚一瞬间根本没来得及看见她长什么样子。 难得地,他会愧疚。 指腹滑过她小巧的鼻梁抚上额头的纱布,他抽回手。 关上门,去了客房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怀着心事醒来,到自己卧室,拉开窗帘,“乔琬?” 南枝迷迷糊糊地醒来,模糊中看到粽子头站在自己床边,她吓得坐起来。 额头一阵肿痛,想起来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对付京尧防备更重,又看到自己竟然睡在他的卧室,几乎是立刻翻下床,“先生,我——” “你醒了,跟我一起去医院。”他抽出盲杖,拎起准备好的装备。 南枝却心中警铃大响。 去了医院她的身份不就暴露了?而且又要花一笔钱…… “小伤,先生,我自己会处理好。我,我今天请假。”她慌张地跑出卧室门。 付京尧皱眉,不去就算了,他才懒得管她。 他转念又追了出去,“今天休息,不扣你工资,把餐桌上的钱拿走。” 南枝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厚厚的信封,毫不犹豫地抓了钱走人,这是她应得的。 付京尧等宋杨来接的时候,宋杨还特意看了看,“那小姑娘呢?” 他冷着声音,“我给了医药费,她自己走了。” 到了医院,各类机器检查了一遍,这死气沉沉的半年来,付京尧心里头一次对检查结果有了期待。 结果的确大有好转,没令他失望。 他的一颗心重新跳动起来,回到修养所,他扶着院子里的栅栏,触碰着花枝叶脉,心底重燃期望。 第二天,他开始冒出出去走动的念头。 他拨了快捷键1,是乔琬设置的快捷虚拟号。 那边响了几声接通。 “喂?先生?”南枝看了一眼时间,这才4点钟,还没到上班时间,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付京尧心情不错,听他的声音能猜测出来,他语气没有往日的戾气,“过来,带我去看日出。” 南枝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听到了什么? 这是他新兴的捉弄法子吗? 那边沉默一瞬,“给你加钱。” 坏蛋(六) 清晨的4点30分南枝骑着小电驴,载着高大的付京尧来到了江边。 天模糊,还不见太阳的轮廓。 夏日的清晨倒是凉爽,付京尧拿着盲杖,穿着冲锋衣工装裤,头戴黑色棒球帽,南枝站在椅子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像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 她穿着长袖连衣裙坐到他身边,安静地等待着日出。 南枝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伤怎么样?” 他的声音仍是沙哑,难得地南枝被他开口的关心,受宠若惊到。 “还好啦,只是看着吓人,我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皮外伤。” 她撒了谎,自我感觉良好,没什么大问题。 这两次到手的医药费有一万块,她都给妈妈汇了过去。 别的不说,付京尧的大方让她有足够的耐心忍耐。 “嗯。”他微抬下巴,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没往日那么焦躁。 “先生,现在天空是灰色哦,是深灰,很沉闷的深灰,天江交界处才一点点浅灰,几乎是忽略不计的层次。” 他耳尖微颤,听着她轻轻软软的声音。 这个女人好像有点不太聪明,如果是他付京尧前天晚上被砸破脑袋,他不把那个人揍得脑袋开花,也要送他几天不安生的日子,告得他抱头鼠窜。 他不过赔付了她几千块钱,她居然就又息事宁人了。 看来她很差钱。 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说个不停,“现在有鱼肚白色,先生,你想象一下,漂浮的云层是浅灰,鱼肚白,还有浅粉深橘,好美的浅粉,托您的福,我从来没想过看什么日出,原来这么充满希望,让人能兴奋一整天——” 江边的风把她的头发轻轻吹到他脖子里,搔得痒痒的,他刚抬手捏掉,又一缕飘上他的唇间,柔软的发丝摩挲着,香香的,像少女刻意挑逗若即若离的软唇。 付京尧耳尖飞速烧红,他的心跳前所未有地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悸动。 他本就不信奉乱搞男女关系那一套,心里清净地像个和尚,满脑子都是接手集团,和替自己受了二十多年委屈的妈妈出气。 有多少人往他床上塞女人,他都数不清,也没兴趣。 眼下,他很奇怪,这种情绪像毛头小伙子,尽管从身体方面来说他是,但心理上他不是…… 他抬起盲杖烦躁地胡乱敲在地面上。 雀跃的南枝吓了一跳,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屏住呼吸杏眼轻眨。 这位爷又怎么了,嫌她话多了? 耳边只有风声,付京尧侧耳,“怎么不说了,现在天空是什么颜色?” 南枝轻喘一口气,“橘色,很亮的橘色,江面浮光跃金。” “嗯,是很美。”他支着胳膊向后靠在椅背上,喉结滚动,“看不到也能感觉到的美。” 南枝意外他的配合捧场,日出光芒中,白皙的脖子镀上一层金色,棒球帽子下裹着脸的绷带染地浅黄,让他看起来像油画里神秘的忧伤者。 “先生,您多大年纪?” 问完,南枝才意识到自己在打探他的隐私,怕他不高兴,有些惶恐。 “跟你一样,24岁。” 意外地,他好脾气地答了。 南枝点点头,应该是乔琬24岁,她刚满的19。 “这正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年纪,您的眼睛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年轻人,总是会恢复地快一点。” 难得地,南枝看他唇边扯出个笑容,她也跟着傻笑了一下。 许久,他起身,“天大亮了吗?” “是的,岸上有好多晨跑的人。” 南枝起身眺望,“看他们好有活力。” 她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付京尧把冲锋衣拉开脱下,伸出手递给她,“穿上。” 南枝红着脸接过,是有点冷,“先生,您不冷吗?” “回去,我坐你后面,你给我挡风。” 南枝一噎。 她拉开冲锋衣口袋装进去手机,没注意一个小小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她骑着车,冲锋衣盖了她一半大腿,挡风效果还不错。 她路过水果摊,老板拉着一车新鲜的林檎正支着摊子摆放。 她停下车,“先生,你乖乖别动啊,我去买点东西。” 付京尧抱着双臂,坐在狭窄的车后座格格不入。 南枝很快买好了东西,还向老板讨了两个塑料勺子。 先给付京尧弄好,递到他手里,让他拿稳,“正好碰到有卖林檎的,怎么会有这种神仙水果,我请你吃。” 南枝弄好了自己的才看向一动不动的付京尧。 “你不爱吃?可好吃了,心里面苦,吃完它就好受得多。” 她像推荐安利官,反正自己还没吃,挖了一勺喂到他嘴边,“尝尝,张嘴。” 鼻间浓重的香甜,他蹙起眉,听她兴奋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张了嘴。 勺子喂进来,香甜的冰淇淋口感在嘴里融化,但他向来讨厌这种齁甜的水果,吃糖精一样。 “好吃吗?”南枝和他在外边待着,比在屋里待着开朗多了。 付京尧点点头,拿起自己勺子默默开吃。 “哎!”南枝看着他又挖了几勺,她的勺子被他用过了的,她又去找老板要了个勺子,默默地吃完手中的果肉。 “先生还想去哪里逛逛吗?”她好脾气地询问着。 “你平常都是去哪?”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车座,“带我去逛逛。” 南枝十分乐意,带他去了大学城附近撒了一圈欢,她明显感觉得到,付京尧虽然仍是一声不吭,周身的气场却变了。 没了前些日子的阴鸷尖锐,看他的背影坐在那里,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南枝端来吃的先递给他,“爆汁麻辣豆腐,味道超一流的正宗!” 付京尧蹙眉,她怎么喜欢的都是那么重口味的东西,他最讨厌吃豆腐,接受无能。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雀跃声,“我们学校周边最爆火的小吃就是它,今天你好幸运,我只排了半个小时就到手了。” 付京尧的眉蹙得更深,什么鬼,为了一口吃的还要去排队,半个小时还叫幸运? 他伸手接过,只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又麻又辣,又酸又甜,再配上豆腐的咸苦,怎么那么矛盾,什么鬼风味。 偏偏还有人在他耳边叽喳个不停,“是不是很好吃,感觉怎么样?” 恕他接受无能,吞了一块已经是极限,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我不习惯这个口味。” “啊?……” 悠长的失落,这有什么好失落的?他耳朵一痒,手比大脑反应快一步,又伸了出去,“我再试一次。” 南枝立刻扎了一小块,喂到他嘴边。 付京尧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找过这种虐受。 他实在接受无能,难以下咽,呛了嗓子,咳得辛苦。 南枝赶紧把东西放到一边,弯腰拍着他的背,“小心点嘛,喝水。” “还不舒服吗?” “再喝点水。” “擦一下嘴巴。” “每个人的口味不同,不用勉强自己吃嘛。” 她抽纸,自然地擦着他的嘴,下巴上的绷带被打湿,她也用纸沾了沾。 怎么那么痒…… 付京尧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细得有半掌落空的错觉,他出声,“不想逛了,我要回去歇着。” 坏蛋(七) 回了疗养院已经是中午,他有午休的习惯,南枝清洗着衣服,付京尧卧室传来动静。 她回头一看,人已经在沙发上坐着。 “先生,吵到您了吗?”她小心翼翼,总觉得屋里屋外,他不像是同一个人。 “我丢了个东西,你帮我找一下。”付京尧语气凝重,”是掐丝珐琅的鼻烟壶,早上出去的时候我装冲锋衣口袋里了。” 关键是他翻了口袋,没找到。 南枝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江边她装手机的时候,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她没在意还以为是手碰到了口袋的拉链。 她脸色一白,“早上好像有东西掉在江边了,我不确定是不是……”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很贵重吗,先生。” “去找。”他语气没那么冷硬,也不和气。 那是宋婕送给他的,解烟瘾提神用的。 南枝赶紧摘了围裙,手套,“您别着急,我这就去找。” 南枝骑上车匆匆赶往江边,和他的关系刚缓和那么一点点,自己怎么又掉链子,她顾不得脑袋还裹着纱布,午后的大太阳晒得她头发焦热,她不放过她们路过的每一寸地方,甚至没去过的地方,是不是行人踢远了。 她顺着江岸来回找了两圈,浑身汗湿黏在衣服上,脑门上的伤口都有些蛰痛。 没有东西的踪迹,她又沿路去了大学城附近找了一圈,晒得双眼模糊。 她买了根冰棍儿消暑,心里的闷热却堵得慌。 她掏出手机搜了一下价格几百到上万,甚至古董级别的十几万不等。 这位先生的品味应该不便宜,她握紧了手机,认命地无功而返。 心里没个着落地回去,屋里的凉气也抚不平忐忑。 付京尧在沙发上坐着,听见她的动静,询问,“找到了吗?” “对不起先生,是我的错,多少钱,我赔给您,好吗?” 软软的,低落的声音,似乎又要哭了,惹他心烦。 他说要她赔了? 张嘴却是,“你的意思是你要免费伺候我三个月?” 话说完他才感觉怪怪的。 那就是九万块钱?南枝真被自己蠢哭了,抽了抽鼻子,“是我做错了事,您可以这么做。” 付京尧讶异地抬头,这女人是不是脑子缺根筋,他说什么她就信,果然是大学生,被骗得渣都不剩,还操心别人饿着没呢。 不过,他说的是实话,他的鼻烟壶的确值这个价钱。 她抽抽嗒嗒的声音简直是噪音,让他更烦躁,“别哭了。” 语气不好的很。 南枝瞬间绷住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他扯了扯宽松的t恤,“买的地摊货,几百块钱,丢了就丢了。” 南枝傻乎乎的泪还挂在脸上,听了他的话老实地感谢,“谢谢先生,多少钱,我,我工资里扣。” “呵,缺你那仨瓜俩枣的。”他不屑,听见她止了哭,烦闷的感觉也消散了。 “将功折罪,过来给我按按摩,这几天都没睡好。” 他起身,往阳台走去,摸索着坐进摇椅里,翘着二郎腿,等她来伺候。 南枝听他不追究彻底松了口气,身上的冷汗被空调的凉气吹干。 她慌忙跟了过去,阳台边上浇花的水壶她放在门槛边上忘了收,生生绊得她往前栽了一下,不偏不倚地栽进那人的摇椅里,压得摇椅失衡,几乎要翻过去, 付京尧被失重感惊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搂着她的腰挺起身,拥着人踉跄地贴到阳台玻璃上。 刚才起猛那一下,腰疼了一下。 他呼吸重了一瞬,感觉到下巴扫过了她的发顶。 微凉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鼻息清浅。 胸膛前的低声惊呼,穿透他脊背发痒,“天啊,先生,我,我没压着你吧?” 他本来就瞎了,再被她压伤那真是罪过了。 身前的人脱离他的怀抱圈,抬抬他的胳膊,摸摸他的大腿。 他喉头滚动,知道她什么意思,毫无邪念,可他总是把人往坏里想,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瞎的人又不是她,这毛躁的伪装也太拙劣。 “先生您哪里疼吗?” 也许认识到奇怪的人是自己,他把人扯到一边儿,离得远远的。 沉声交代,“收拾东西,走人。” 南枝张了张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也许她弄丢了他的东西,又笨手笨脚,他真的很生气。 这些日子虽有意外,但是也算以伤养财了,南枝摸摸头上的纱布轻轻点头,“好的先生,我这就离开。” 付京尧一噎,她怎么都不犹豫一下的,她不是很缺钱的样子吗? 他懒得多问,转身回房间拿了钱,也没数,是成捆的,应该是一万,正好她这几天的工资。 南枝接过了钱,礼貌地道谢,“我,我做完今天晚上再走么?” 他想了想,点点头,联系了家政公司要求换人,那边的经理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亲自来伺候这位难缠的爷。 他苦哈哈地挂了电话,公司里的老油条们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怕是又接了什么难缠的客户,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南枝默默整理完了手头的工作,把他的饮食爱好,作息规律,都写在便利贴上,贴在冰箱上,包括东西的摆放顺序,以及他拿东西的习惯。 她给乔琬发了qq消息,说明了情况,要把钱分给她,乔琬说她人不在学校,等回来再说,并又好意给她介绍了份兼职。 会所的酒水推荐员。 晚上,她做完最后一顿饭,收拾完了东西,看了眼时间,不耽误去会所报道。 把钥匙还给付京尧, “先生,我走了,祝您平安。” 关门的声音静下来,再也没了动静。 付京尧食之无味,放下筷子,有些发呆。 直到电话响起来,他接了起来,“喂。” “二哥,我去接你出来玩,我爸说了让你多走动嘛。” 他放下筷子,心里正烦,“好。你来吧。” 他起身,把椅子推回去,才想起来,果然是被开除了就不用心了,他吃完饭碗都没刷人就溜了。 他摸索着桌子,在桌角碰到了海绵包裹防撞条,手指一顿,沿着桌边摩挲了一圈,果然四个角都有。 他走到客厅,果然,茶几,电视柜上全包裹着防撞条。 呵,这是把他当一岁小孩? 自作聪明。 坏蛋(八) 表弟宋涟接着他来到会所,他无聊地听着一群人的狂欢喧闹,不受控制地想着今天早上和乔琬静静坐一起等待日出的画面,身边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他凭借那夜模糊的一闪而过脑补她是什么样子…… 还是想象不出来。 宋涟坐到他身边,热情又多话,“哥,你不能饮酒,喝点果汁好了。多感受一下这种氛围,别把自己闷在家里,要不是爸嘱咐我们不能打扰你,我早找你去了。” 他像只鸽子满场飞,热闹哄哄的氛围,没人把他当瞎子看,也没人把他当人看,男男女女在他面前走来逛去,踢到他的腿,大咧咧地道歉。 他头疼欲裂,怎么就脑子一抽跟这么个活宝出来了…… 他坐到最角落里,心情别说好转,更阴郁落寞了,无比后悔出来。 他起身伸着盲杖摸了出去,宋涟还毫无察觉,像个小太阳嗨地不行。 付京尧招来服务员,领着他去一楼的卡座休息,耳边总算清净了。 他喝了口水,争执声从正前方传来,熟悉的女声,让他动作一顿。 “先生,我只推荐酒水,不提供其他服务。” 多可怜的声音,他这个瞎子听了都想欺负,更别说这会所鱼龙混杂的混蛋们。 “真可笑,上一个这么跟我说的,被我玩了两个月,欢天喜地地拿钱走人了。”粗鲁的男人一把将人拽进怀里,“你们这些出来做的,连勾人的话术都是老一套。” “我,我,领班可以作证,你不可以这样。” 这是什么性子,被人欺负死只会哼哼唧唧地求饶,他耳力敏锐,冲着男人喊叫的方向走过去,天知道他的腿怎么就不听使唤地走到了二人面前。 南枝看见付京尧,大喜,像是救命稻草,“先生!先生!” 男人把她推到一边,一手揪上付京尧的领口,哪怕个头比他低,气势上吼出声,“瞎子,你要找死管闲事?” 南枝吓坏了,抱住付京尧的胳膊,“天哪,他会把你打伤的,先生,你快走吧。” 谁把谁打伤? 付京尧嫌她聒噪,摸到她的马尾扯到一边,让她离远点。 手摸上对面男人的肩膀,男人嘴里还骂骂咧咧,人已经风车旋转被过肩摔到地上,胸膛被脚用力踹了出去撞上桌椅腿声音刺耳,疼得他缩蜷着嘶吼。 南枝看得呆住了,付京尧皱眉,腿伤隐隐作痛,转身,“乔琬,跟上。” 南枝想着他的腿刚修养好没几天,赶紧充当人形拐杖,架着他出了会所。 “先生,你还好吧。谢谢您,您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付京尧想了想,点点头。 南枝赶紧取了车,载着他,和他聊天,“您的腿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隐隐作痛了几下,应该没什么大碍。 “你着急忙慌地就为了来这儿上班,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这里不只有宋涟这样的傻子,还有他这样的……坏蛋。 “我只兼职一小会儿,没想到惹了麻烦,太谢谢您了。” 风把她的道谢往后吹,轻轻柔柔的,他和她不过刚分开一个小时,他怎么感觉已经两三天没听过她的声音了? 古怪的很,这女人。 南枝推销酒,也喝了一些,酒劲儿上头,骑着车晃晃悠悠的,两个人,一个大胆的傻妞,一个放心的瞎子,就这么一路晃回了家。 南枝把车停在院子里,取下头上的发卡就往钥匙孔里怼,嘟囔着,“怎么打不开嘛?” 付京尧站在她身后,掏出钥匙打开,南枝一推门就进去,盯着双手,“天哪,我穿门进来了。” 付京尧还没察觉到她的异常,把钥匙随手丢在鞋柜上,给宋涟打了电话。 “粽子头!”南枝扑了上去,捶打,“你好坏,可恶,可恶……” 付京尧刚挂了电话,腰被撞了一下,手里的iphone3gs飞了出去落在沙发上,他刚要发火,铺天盖地的小拳头砸得他后背发痒。 “你做什么?”转身控制住往他身上扑的人,他冷声呵斥。 南枝条件反射地被吓住,委屈地抽抽噎噎,“你好凶的……” 她软得像块,东倒西晃,付京尧这才意识到她喝醉了,心底涌起一股无名火,他要是没把她领回来,是不是就被哪个男人弄床上去了? 蠢女人。 他粗鲁地把人挂在胳膊上,带进房里扔到床上,女孩儿还在嘀嘀咕咕,“粽子头,娶不到老婆,娶个母老虎对打。” 做梦一样,她抱着软软的凉被咯咯地笑着。 她平时就是这么在心里编排自己的?付京尧挑眉,心里居然好笑居多。 南枝在床上坐起来,爬下床,付京尧听见动静把人捉住,“你又去哪?” 也没人教过一个瞎子怎么照顾酒鬼啊。 活见鬼了,他一个瞎子还要伺候这个女人。 “你老实点。”她在他怀里扭得他冒出一股心火,她又突然下蹲想逃开禁锢,付京尧废力地把人弄到床上,还要防止她抓他脸上的绷带,或者一锤凿上他的眼睛。 “不要嘛。不要……凶我嘛。” 她说话本就娇娇软软,吴侬软语地,带着撒娇泫然欲泣的语气,付京尧心软了一下,平和了语气,商量,“你喝多了,我给你擦擦脸清醒清醒好吗?” 怀里的人听话地点点头,嘟囔着身上也好黏。 他放开人,拧了毛巾回来,“乔琬?” 没人吭声,他摸索着,人在床上躺着,他的胳膊抄过肩膀掐到腋下,细滑的触感让他怀疑地顿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放下毛巾用手试探缓缓地摸了一下,南枝动了一下,将他的手压在胸前。 “乔琬!”他触电一样,面红耳赤,几乎跳起来,火冒三丈,这女人什么时候把自己脱干净了。 不用拆开纱布,他都知道自己脑门上青筋要跳起来了。 床太舒服,南枝翻了个身直接睡去。 付京尧脖子都泛着粉红,真是好心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他摸索着被子,又不小心碰到她的臀部,呼吸一滞,心乱了节奏,胡乱给她盖了一层,管她着不着凉。 活该,自找的。 坏蛋9 付京尧放宋涟进来的时候,他在沙发上刚醒来。 为了听着她的动静,他没睡客房,宋涟见他在沙发上打了窝,纳闷,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卧室我当初特意按你喜好装的,你怎么不睡……我靠!” 付京尧听见他的动静时,意识到什么,人已经比以往每一次地灵活地冲到房门口,快速关上了门,揪着宋涟的领子往外拖,语气不善,“看见什么了?” 宋涟一脸懵逼,老实地回答,“女人,细腰,白腿……就是被子……” 把侧睡的屁股搭住了,他没看清腿有多长。 他的话没开得及说完,人已经被付京尧推到了最大门外,嘭地关上了门,“你以后没事别过来。” 宋涟挠挠头,苦瓜脸,他好心要拉他出去玩,犯天条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二哥有生理需求很正常啊,他都没有大惊小怪,怎么哥哥还生上气了…… 付京尧说不上来的想发火,但又不能打宋涟一顿,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打宋涟。 他来回踱着步,干嘛要多管闲事,不都解雇她了,她被人骚扰干他屁事,昨晚把人带回来就是天大的错误! 想到这,他嘭地推开门,拉开窗帘,抓着盲杖就往床上敲,只是落下的时候变得轻轻的,捅来捅去,把她弄醒。 意料之中的尖叫声要喊破天际,他冷笑。 南枝抓着被子往自己身上拢,她昨晚被他救了,然后,回来…… 她好像是喝了点…… 那然后呢?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看着穿着睡衣的付京尧,又看看一丝不挂的自己,已经哭出来,“先生,你,你不可以这样啊,不行,呜呜呜……” 付京尧眉头深蹙,她不会以为自己饥不择食把她给怎么着了吧? “先停止你的想象,我没怎么着你,衣服是你自己脱的。” 难得地,他苦口婆心,教女儿一样碎碎念,“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昨晚我不把你拉回来,现在在哪个男人床上躺着都不知道呢!还有,你知不知道自己喝完酒是什么德性?但凡不是我这个瞎子,昨晚你已经被就地正法!这次长点心了?以后还敢不敢去!” 付京尧压着火气,“回答!” 难得听他一下子讲那么多话,南枝听了个认真。 她偷偷往被子里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如他所言,她脸烧得通红,“不去了,我我,我要穿衣服,您先出去……” 付京尧出去后,南枝懊恼怎么出了这么大糗,她是不敢再碰酒了。 她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付京尧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消气。 天知道他哪来那么大气性,一想到她这种被人欺负死的性子被哪个野男人压在床上欺负,胸口起伏提了口气,真是欠收拾。 为表真诚道谢,南枝去给他准备了早饭。 把人扶到饭桌前的时候,她讨好地开口,“先生,实在太谢谢您了,您找好人了吗?没有的话我免费照顾您两天作为报答好吗?” 她的假期每一天都很宝贵,已经连轴转好多天,都没敢联系妈妈。 付京尧听着她软软的语气,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还算有良心。 喝牛奶的动作一顿,他本就是要解雇她,眼下她主动要求照顾自己,他心里暗爽个什么劲儿? 啪地一声,牛奶杯被放在桌子上,他冷声,“不用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人。” 南枝想了想,回头买些礼物送他好了。 她再三道了谢,收拾好东西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付京尧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下来,心里门儿清,这半年来,他是不是太孤单了,才会对一个女人产生了莫名的冲动。 谁说非她不行,她才认识自己几天? 想起这,他拿起电话催促了家政公司快点找人顶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员工那里几乎是黑名单榜上的南波万。 好在经理是个人才,又在公司外包找了一个人,下午就到了他家报道。 南枝回到学校,在大门口意外碰到了一个人,张良。 表白被她拒绝后,他就在各大论坛上胡说八道,她对他没什么好感,不想搭理,绕路就走。 “图南枝,放假了还留校?包养你的人这么抠搜啊?还是又找了新目标?昨天在学新街看见你拉着个瞎子来着?这么饥不择食?”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南枝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没必要搭理这种人。 张良看着她的背影,低骂,“还以为自己是图家大小姐呢?看你能傲几天。” 南枝辞了兼职,又马不停蹄地在群里询问。 闲着无事,她骑车去了古玩市场,绕了一大圈在一众古物里,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鼻烟壶,是净面紫色的,要500多块,她砍了价,300块拿下。 回到宿舍后又觉得单调,拿出来画笔添了个图案,又刷了层清漆保色。 她不知道付京尧喜欢吸什么烟粉,干脆不去想了,回头问了他再装进去。 第二天,她挑了他用过午饭的时间上门。 大门已经换了密码,虚拟号还没注销,她赶紧联系付京尧说明来意,不多会儿,屋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儿,给她开了门,满脸沮丧,“请进来吧。” 这么快就找到人了,真速度,南枝进了屋里,付京尧正在机械房里锻炼,她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地等他出来。 隐约听到女孩在阳台打电话抱怨,“经理,我做不了,昨天下午,今天一上午当我白干了,这人太恐怖了,吃个东西毛病多的要命,东西的位置一点都不能错序摆放,昨天晚上我做的晚饭又被他嫌弃地一无是处,全倒垃圾桶里了。他要是个瘫痪人员,我还能伺候下去,偏偏一张嘴说人能把人气死。” “昨晚我不过是戴着耳机拖地,没听见他叫了我半天,他就大发脾气骂了我一通。”女孩边说边擦眼泪,“哪里有人能伺候得了他嘛,我不做了,这才半天,我受不了他。” 女孩边哭边收拾东西,完全把南枝当空气,招呼都没打一声摔门而去。 这…… 南枝看着凌乱的沙发,满地的瓜子皮,以及桌子上吃完了还没收的饭碗。 也许这个女孩是稍微懒了点。 撸起袖子,她收拾了一通,付京尧才姗姗出来。 坏蛋10 南枝涮好了拖把,从杂物间出来。 “先生,您忙好了?” 南枝见他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好心提醒,“那个……您请来的护工,她好像……走了。” 付京尧喝水的动作一顿,又像是早有预感,从昨天下午,她吊儿郎当的态度,就知道她早晚待不住,真是差劲。 他有些别扭地握紧杯子,“嗯,知道了,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还没呢。”南枝拿出来鼻烟壶,递到他手里,“鼻烟壶,我去买了一个,送给您,实在是太抱歉。” 付京尧指腹划过壶身就摸出来是品质次等的东西,他倒没纠结这点,收进口袋里,点点头,习惯性吩咐,“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末了,他才轻咳掩饰,“你还是继续回来做吧。” 南枝受宠若惊,“真的吗?先生,您没开玩笑吧?” “我是开玩笑的人?”他冷哼。 南枝实在是太开心了,“谢谢您,先生。” 付京尧拨了电话通知那边不用再找人了,经理如获大赦。 “那女人做的简直就是猪食,哪找来的人,随便糊弄我。”他向南枝抱怨,口气带上几分亲昵,“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我一顿可口的饭菜都没吃上,听个资讯,她坐一边儿嗑瓜子,我是瞎子,又不是聋子,吵死了简直。” 南枝安抚他,“您刚健身完,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弄点吃的。” 南枝没想到这趟有意外收获,她轻快地走进厨房,看着凌乱的台面头皮发麻,大概是以为他是瞎子,那女孩,卫生搞得很糊弄,锅里还有中午蒸好的米饭,有些过头,像米糊。 南枝迅速收拾好,利落弄了几个小菜,米饭他喜欢吃晶莹一些的,有嚼劲。 外面的人还在喊好了没,好饿。 细听有些信任的依赖在其中。 南枝把饭端出去,付京尧立刻坐了过去,他拿起筷子,轻抬下巴示意,“坐下一起吃。” 南枝有些惊讶他的转变,也听话地坐下,配合地吃了两口,她来之前吃过饭了,并不饿。 口腹之欲得到了满意,付京尧满心餍足,“你什么时候开学?” 他问的有些跳跃,南枝下意识答了,“还有四十多天。” 付京尧点点头,“开学了没课的时候也可以过来,工资我给你按天结。” 他算是想明白了,何必为了神经兮兮的猜想委屈自己,她好用,那就继续用呗,哪天用烦了再让她走人不就行了。 反正主导权在他,不是吗? “你别来回跑了,就住这儿,省点事儿。” 南枝以为自己幻听,轻眨眼。 “方便吗?回答。” 南枝忧心,他虽然是个瞎子,但是个男人,还是个很厉害的男人。 就当是防人之心吧。 “抱歉,先生,谢谢你好意,我不能住这儿。” 付京尧闻言语气没什么变化,点点头,“嗯。那就先这样吧,等会儿带我出去逛逛。” “您想哪儿呢?” 他心情舒畅,听她说话都格外有耐心,“你平常去哪,带我去就行。” 等到下午凉爽些,南枝载着他去了湖边散心。 “这里很热闹!”南枝买了根风车递他手里,拉起他的手拍转圈,“这是风车,摸摸看。” 不一会儿,付京尧手里握了一堆三岁小孩的玩具,拿在他手里意外地和谐又傻气。 湖边的风一吹,手里的风车转了起来,哗啦的声音也很悦耳。 南枝带着他一路逛吃玩喝。 付京尧的盲杖夹在腋下,抱着一堆“废品”,南枝拉着他的上臂,当他的拐杖。 车子扎在不远处,南枝领着他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擦了擦头上的汗,“先生,你应该多出来走走,听听大自然的声音,多摸摸,多接触事物。” 她扯过他的手臂,跪在他身边,在茂密的草地上轻抚,“是不是还挺好玩?” 他低头,南枝身上的玫瑰奶香混合气味钻进他鼻腔,蝴蝶轻搔一样,手抓紧了一把青草,收紧,无意识地揪了几根,耳根发红蔓延至脖颈。 “你当我傻子,草都摸不出来?” 他收回手,摸索着拿起旁边的风车,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心不在焉。 “不是,先生,我没这个意思。”南枝被调侃了个脸热,嗫嚅,“您别吃心嘛。” 付京尧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是不是跟别的男人说话也这么个调调,软软的,恨不得让人把她摁怀里搂着听她撒娇。 手下的草突然遭了殃,就要被他薅秃。 南枝看他莫名其妙开始虐待草地,赶紧制止,拉住他的手,抽了纸擦干净草液,“先生,别这样嘛,有心事可以说出来啊。” “你是蛔虫?凭什么说我有心事?”他口气差劲极了。 南枝好脾气地没跟他计较,给钱的是大爷,他就是说她是臭虫,又能怎样? “等我一会儿哦。” 她起身离开去买冰淇淋,解他心里的烦热,摊贩却已经卖完走了人。 回来时在大树后面听见孱弱的猫叫,她要是步伐快一点就几乎听不见。 把浑身湿透,弯着腿的小奶猫拿起来,“天哪,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她闻到它身上不是水,是果汁。 像是被虐待惨了。 她抱着小猫回去,思考着,宿舍没办法养猫的,顶多带回老家可以让它陪伴妈妈,但眼下…… 她走到付京尧身边,“先生,我捡到一个好可怜的猫咪啊,我能把它带回去吗?我保证不会太久,我会把它带回老家。” 付京尧皱眉,就这么一会儿,她又发了哪门子的善心? “先生可以吗?” 小心翼翼地,好像他不答应有多罪大恶极,付京尧点点头。 “先生,您真善良。”南枝举了举小猫咪的爪子,夹着嗓子,“猫咪~你要谢谢先生哦。” 付京尧又开始揪草,这女人有完没完,又开始拿腔拿调地撒娇,他看她才是猫。 南枝抬眼看了看郁闷罩头的付京尧,心里升起好笑,“先生,要不,你给它取个名字?” 这样会对它有感情一点。 他想了想,“你在什么地方捡的他?” “潼花路的树下。” “叫它潼潼好了。”麻烦,取个名字还要问他,多事。 “潼潼?你有名字了耶,是先生帮你取的哦。先生收留你,还给了你名字,要乖乖的哦。” 付京尧冷笑,这女人惯会卖乖。 坏蛋11 付京尧郁闷,这些天她照顾好他之后,就一心扑在那只臭猫身上,他是花钱给它请了个保姆? 眼下他午睡醒了,屋里安安静静的,院子里那只猫倒叫得耍娇卖乖。 “乔琬!”他揉着太阳穴,火冒三丈,“滚进来。” 南枝急匆匆跑进来,他双手抱胸倚着门框,“我是花钱请你来喂饱谁的?” 南枝不敢吭声,她是忙完了他的事,看潼潼饿了在叫,怕吵到他才慌忙出去喂的。 “先生,对不起。”她算摸清了付京尧的脾气,只要姿态够软,他大多不会太计较。 果然,她一道歉,就听他的火气散了几分,“你别没事就盯着那只猫,它那么小,一天能吃多少东西,把心思用在你该伺候的事上!” 她都变懒了,水果草草完事就端给他,别以为他看不见,吃饭的时候她一会儿一起身听猫咪的动静,快魔障了。 “好的先生。主要是潼潼的腿受伤还没好,我怕它在院子里再摔伤。” 付京尧没多为难她,不爽地走开,“给我倒杯水。” 南枝听话地把凉白开端到他面前,“先生,水。” “嗯。”他语气凉凉,压根不喝,浑身透露着不爽,起身去阳台接了电话。 南枝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把潼潼安置好在猫屋里上了门,不让它出来乱爬,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扒在窗户上喵喵叫。 “嘘——”南枝低声,“想要先生喜欢你,安静点哦,快休息睡觉。” 它好像很有灵性,自觉地爬回窝里卧着去了。 真听话。 她轻手轻脚回到屋里,付京尧还在阳台讲着电话。 “我没事,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说不定过几天就好好地出现在您面前了。” 南枝见他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温柔,歪头轻笑,“知道,知道了,您别太担心我,一个大男人什么病痛抗不过去?” “放心,嗯?” 南枝听见那边女人低低叹气,“生日快乐儿子,今天正式24岁了,你跟你哥哥都不在我身边,我能不担心吗?” “别,再说下去,你又要开始扒陈年老经,挂了先,拜拜。” 付京尧摁了电话,喉头泛起干涩。 南枝若有所思,移步上前,“先生,今天您生日哦?” 她翻出来日历,7月12日,夏季最热的阶段,和他这个人的脾气一样火爆。 “你偷听我讲电话?”他声音冷冷,浑身却没有责怪的戾气。 “我路过,不小心听到。”南枝不好意思地笑笑,“先生,您生日哎,要出去有什么安排吗?” “不用,在家待着挺好。”他坐进躺椅里,“给我弄点水果。” 南枝心里有了主意。 她出去用自己的钱包采购了一堆东西。 回来把蛋糕放进冰箱里,买了几瓶低度数的甜酒。 她一头扎进厨房里开始准备大餐。 付京尧发现她从下午就忙活个不停,他吩咐她做点什么事,都是着急忙慌的完成。 厨房的动静倒是不断,他当她是添置采购的食物。 直到晚上,南枝把蛋糕摆在桌子上,一大桌丰富的饭菜,香味混合,勾起他肚里的馋虫。 “这是什么?”头上被带上帽子,他别扭的取下。 “今天你是寿星,生日快乐,先生。”南枝雀跃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又重新把帽子带到他头上,“人出生的这一天,可以自带祝愿加成,希望您的伤痛能快点远离,祝您早日康复,先生。” 付京尧的喉结上下滚动,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南枝拿着他的手亲自引燃了蜡烛。 手背被细软的掌心把住,他的听觉触觉自受伤以来似乎成倍放大,只觉得奶油香气都盖不住她身上的香味。 他嗤笑,接下来是什么?点蜡烛傻瓜一样许愿? 第一次过这样单调的生日,他好笑。 南枝给他切了块蛋糕,他推到她面前,对这些甜腻的东西没兴趣,“我吃菜就好,不吃蛋糕。” 又别扭地,“谢谢你的心意,领了。” “啊?好可惜了。”尺寸她买的也不大,但是一个人绝对吃不完。 “买的什么酒?” 他接过她递来开好的酒瓶。 “才15°的低度数的鸡尾酒,我应该喝不醉。” 他闻言轻扯嘴角,这也能叫酒? 两人沉默着吃了半天饭。 南枝喝了几瓶酒,话也变多,“只要人活着,就还能有希望,有亲人,有朋友,有各种各样的情感支撑我们走下去,你可能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但出发点是好的对不对?” 见他不吭声,南枝锁着眉,晃悠着站起来,椅子刺啦摩擦着地面,“粽子头,我跟你说话呢,怎么老是不回应?真是好没礼貌。” 手里的酒瓶还咚咚敲了敲桌子。 付京尧额头的青筋微跳,这女人不会就这么点酒量吧? 她也配喝酒? “你有点醉了,去休息。”他想了想,“去睡客房。” 南枝用勺子挖了一大口蛋糕塞嘴里,呜呜咽咽的,“好讨厌你,浪费,生日不吃蛋糕吃什么?一口都没尝,这么小一个我都买的最贵的,花了400块钱哎,做的好漂亮的,你也看不见,连吃也不吃……” “潼潼就很乖,我喂它什么它都吃得撒欢,我拿去喂猫好了。”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拿的什么,抓了一把蛋糕叉子就往外走。 付京尧听见动静把人拉住,一坐,一站,南枝晃着身子扑在他怀里,压得他闷哼出声。 她用力摁住肩膀,在他胸膛上伏着身子,低眼疑惑,“怎么有两颗粽子头……” “别晃,我看看哪一颗最讨厌!” 付京尧的脸被她啪地响亮地用力捧住,南枝努力凝聚目光,盯着他好看的唇形,“你,你长什么样儿?” 他像良家妇男被南枝骑在身下动弹不得,实实在在地坐在他的腰间,吊儿郎当的姿态变得紧绷,坐正了身子,扶着她的腰,怕她后仰摔过去。 “想看我长什么样?” 南枝憨憨地笑,“你身材好好,长得应该也不赖……” 他扯唇,没计较她的巴掌,反而拉开她的手摸向后脑,一圈一圈地解开固定头骨的绷带,抓下敷着药的眼纱,淡淡的青色给一双凤眼徒增几分妖异,一双眼睛没有聚焦,轻眨。 “如何,满意吗?” 坏蛋12 南枝用力凝神,捧着他的脸,满意什么?他为什么问她满不满意…… “很帅,你好帅,咯咯。”她觉得自己舌头讲话都不灵活了。 付京尧大手控住她的腰,“你喝醉后总这么大胆吗?” 他鼻前似乎就是她喷出的鼻息,有酒气,还有说话时香甜的奶油气味。 心跳开始脱缰,喉头不自觉滑动,鼻息变热,他听见自己问,“蛋糕真那么好吃?” “嗯。”无比委屈地,“400块钱呢。” 他知道她平常日子过得多紧巴吗? 南枝听见他微乱的呼吸声,和吞咽声,伴着一句,“那我尝尝。” 唇瓣被人堵住,轻轻吮吸,只一瞬又变得狂热,腰要被人紧箍断,口中的甜蜜被扫荡干净,她无措地揪着他的衣服。 付京尧坐直了身子,她下滑到他胸膛,大手托住后脑迫她抬起下巴,微微躬身,她的滋味太好,失控地汲取着香甜。 嗯,他就要这么干,是她先越线的,没分寸地勾他,眼下又软着腔儿,媚着嗓儿,她是默认的吧。 手臂勒得怀里的人几乎喘不上气,付京尧只给她几秒的呼吸时间,又专注地进攻。 你看,她都不推开他。 哼,他早就知道,这女人对他起了坏心思。 他大发慈悲,满足她好了。 就是坏心,那又怎样,他可从没标榜过自己是什么好人。 “呜呜……” 颤着身,哭着嗓,在他怀里多么温驯。 她不是一天天都在揣摩自己的喜好?她猜到自己对她不安好心了吗? 一定猜到了吧,坏女人,装的无辜。 火热的唇停在锁骨下方,他喘着粗气,忍耐着下腹的火热。 他还没畜牲到这一步。 抱起人,送到卧室,南枝嘴唇发麻,呢喃,“不要,不要欺负我嘛……” 他拥着人跪到床上,低声哄骗,”不欺负你,乖,给我亲亲。” 他哪里是在商量,由着自己的性儿,把呜咽声吞尽,压着人在床上欺负了一会儿,备受煎熬地起身起开。 彻彻底底地冲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澡。 他给自己上好药,包扎稳妥,穿了睡衣走出浴室,房间里的女人已经微微发出轻鼾,睡得很香。 他冷静下来对自己的失控,闭眼深呼吸,只是孤男寡女,天雷勾动地火,最原始的欲望,他没违背人性而已,能代表什么。 又不是非她不可。 他没当回事儿。 南枝第二天醒来之后,嘴巴的蛰痛让她强行勾起断片的回忆,狂乱的吻,炽热的大掌,一颗心上了最紧发条一样,要狂飙出胸膛。 后来,她好像是不是也有主动? 他们这样,算是什么? 她放眼扫视,自己又在他房间里醒来,他是极重隐私的人,平日清冷又疏远,为什么,昨天晚上会那样对她…… 脑里一闪而过一张模糊的俊脸,她好像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 什么样子?一点也想不起来,但她记得当时被惊为天人的面貌乱了心跳的窒息感。 她是颜控嘛。 那她该怎么面对他…… 天哪,南枝抓了抓头发,满脸通红,门被毫不客气地打开,她几乎立刻钻进被子里当鸵鸟躲起来。 “醒了?起床弄饭。” 南枝从被窝里探出头,被他拉开的窗帘刺了眼,“先生,昨晚我们……” 他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那她该不该继续说昨晚的事? 也许他们都只不过是喝多了…… 人还在胡思乱想,脖子已经被人勾起来,他口中清新的牙膏味充斥着她整个口腔。 她躲避着,跑偏了关注点,自己还没刷牙。 “你,先生,不可以,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付京尧闻言停下动作,昨晚她不是也很享受吗,他认真思考,“你想做我女朋友?” 她冤枉啊。 “不是,我,昨晚我们都喝多了。” 他挑眉,“我没喝多。” 南枝一噎,声音如蚁,“我想,应该不至于需要因为一个吻而要你负责。” 什么意思?付京尧歪头,她想要名分? “先生,您可以解雇我,我一会儿就走。” 要不然这关系多尴尬。 付京尧拉下了脸,她这是在威胁他? 好不容易,他压着火气,“我可以给你加钱。” 目前,他刚对她起了兴趣,怎么舍得放人。 南枝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他冷笑,抽出一沓红色钞票扔到床上,“买你昨夜的吻,够吗?” 南枝脸色一瞬间血色褪尽,被羞辱地难堪掉泪。 听见她的抽泣,付京尧更是升起无名火,她不是缺钱?给她钱也不对? 他冷着声音,“如果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可以给你,至于以后怎么样,我不做保证。” 听上去特别混蛋,但这就是他的风格,什么丑话先说在前头。 毕竟第一次有男女欲望的迷恋,他怎么知道能持续多久…… “陪我。”他自大,“我给你加钱。” 这个人,好像没办法沟通,更视别人尊严为无物,南枝起床,出去静静收拾东西。 付京尧听着她的动静,烦躁,拦下人,“不愿意就算了,继续做护工好了,别走。” 人依旧不吭声,付京尧才知道没回应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 他扯过人,紧拥在怀里,咬牙切齿,“明明是你先一次次撩拨我的。” 南枝这才讶异抬眼看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哪些举动如他所说是在撩拨。 “昨晚,你不也很享受?”他狡辩。 南枝忘了擦眼泪,还垂挂在发热的脸颊上,小声反驳,“我没什么感觉,只是喝多了。” 他还被气笑,“忘了怎么回应我的了?恩?” 他把人扳过身前,低身凑近,能感觉她发烫的脸,才轻勾起唇角,“现在总没喝多?” 感觉到她的呼吸轻了一瞬,他恶劣一笑,“那就再好好感受一次。” 人被摁进沙发,背抵着靠枕,身上的重量混着好闻的沐浴露气味,将她彻底席卷。 她红着脸推不开,又惊心自己对他的触碰竟然毫不排斥,南枝被自己矛盾的惊到。 呜呜咽咽地要推开他,被更狂浪的热潮席卷,她要缺氧。 南枝最后稀里糊涂地没走,也没答应和他是什么关系,好像扯不清,也道不明,他说到做到,大方地开了一笔钱,执意要给她,南枝无奈收下,又放回他柜子里。 他一改常态,霸道地黏人,在她做饭的时候,也要腻歪在身后搂着她。 锅里咕噜着肉,她被抵在案台前亲的密不透风。 或许是这场互不负责的关系不需要挑明,他总是克制地点到为止,从不越雷池一步。 坏蛋13 也许是男人的劣根性,付京尧欺负起来她是得心应手,他想,她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很特殊,要不然一个女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地任男人予取予求? 他是个坏男人,心里的账都算得清清楚楚。 南枝有好几次想问他,她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好像隔着一大截阻碍,不是的话,却又亲密地无比自然。 她是不是堕落了,要不然,保守如她,怎么会允许一个男人这样对待自己。 糊涂又迷茫,甚至说不上是不是情窦初开,对着一颗粽子头? 南枝有些好笑。 腿脚痊愈的猫咪已经获得自由出入的资格,踩在沙发上,圆眼盯着阳台上摇椅里的男女,女孩儿气喘吁吁,被人摁在身下,香肩半敞,肌肤上雪白印红。 付京尧几近失控,狠狠咬了她的唇,“给不给做?” 滚烫的脸庞躲到他胸膛,南枝心潮澎湃,轻摇了摇头。 付京尧这倒是好说话,没为难她,翻身将两人调了位置,把人拢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她的手臂,椅子前后摇晃起来。 南枝听着他的心跳,比她的跳得还狂浪,静谧的空间,相拥着的两人像是再平常不过的情侣。 肾上腺素分泌的感觉不只男人沉迷,南枝静静地想。 “毕业后还打算读博吗?”他嗅着她头顶的发香,心里出奇地安宁,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臂。 南枝没想到他会主动打探她的生活,前些日子她送钱和乔琬碰了面,那个学姐好像满腹心事,两人没聊几句就分开了,对于她,她真的知道的不多。 南枝轻轻摇头,“应该不读了,经济支撑不上去了。” 付京尧闻言轻笑,收紧了手臂,“跟着我,我供你,去京城,我安排人让你缩短规培,想去哪家医院,或者直接留在我身边做家庭医生都可以。” 南枝呼吸轻了轻,依他的打算,她们之间哪能有以后,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了半天才道出一句,“谢谢您。” 只是一声再平常不过的道谢,付京尧偏偏听的心里发痒,这种被女人拿捏住的感觉,他竟然算不上讨厌。 摸到她的手,凑到唇边轻吻,“到时候再好好谢我也不迟。” 南枝却更加心虚沉默。 潼潼跳到两人的摇椅边,喵喵叫了几声。 南枝挣开他的怀抱,“潼潼饿了,我去给它弄吃的。” 他还未置可否,软香已经离怀,潼潼跳上他的腿,讨乖地嗅着,蹭着。 掐过猫抱在身前轻撸着,手感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喉结滚了滚,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她的娇喘声,嘴边的肉吃不到肚子里,原来这么煎熬。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裤子上冰凉的湿濡,轻笑,点头是早晚的事,他再耐心等一阵子。 这种事你情我愿才有意思,不是吗? 此刻他完全没有深究,这种等待的情绪里是否藏着一抹珍惜和情溺,他总是轻而易举地得到,哪里有机会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背后有什么洞天,以至于幡然醒悟,悔不当初的时候才日夜煎熬,蚁噬啃心。 南枝带付京尧出去逛遍了吃吃喝喝,这段日子,他们好像最黏热的情侣,他的手一天都要抓着她,吃饭时把她摁在腿上逗弄是他最大的恶趣味,每次得逞后,从胸腔里震出的笑,都要把她羞耻融化。 晚上她在宿舍整理着设计资料,手机响起来,她接通夹在耳边,“喂?先生,怎么了?” 他的生物钟是9点睡觉。 已经11点了,怎么还没睡。 电话那边传来沙哑的低叹,“乔琬,你这个坏女人。” 南枝心里一紧张,抓紧了手机,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她一直害怕他发现后会追责,所以哪怕已经和乔琬无关,她也不敢告诉他真实情况。 “我在你校区门口。” 什么?南枝吓得噌地站了起来。 大半夜的,他抽风哪? “你,你来我们学校做什么?” 听着她那头有些慌张,付京尧轻扯唇,“不知道,想来,就打车来了。” 难为你能打到车,南枝匆匆收拾了东西,骑着车赶去了医科大校区的门口,天哪,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付京尧坐到她电车后面,发问,“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快被蚊子叮死了。” 南枝心虚,随口扯谎,“车子,车子电不多了,对不起。” 长臂自然地环抱住她的腰,“这阵子跟我去住。” 南枝刹下车,“先生,不能。” 声音贴着她的背,低低的,“不碰你,陪着我就行。” 南枝听着他有些腻歪人的要求,心再次狂跳起来,“那,你,你可以直接和我打电话,我明天过去不就行了。” 嗯,他是可以这么做,这样也才是他的风格。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嗅着她送的鼻烟壶,突然就跳出想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他这么想着,电话已经拨出去,让宋涟联系了车送他来。 他也发觉了,自己简直像冲动的毛头小子,这种冲动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挺新鲜。 “跟我回去。”他高大,坐在车后面,胸膛还是轻而易举地包围她的背,魔咒一般低喃,“住我那去。” 南枝心头一软,出声答应,“明天我收拾东西过去。” “嗯。那今晚你先载我回去,或者,我住你宿舍。” 南枝吓个半死,“别,我,我跟你回去吧。” 到了付京尧的住所,南枝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 她还穿着睡衣,脚踩着拖鞋。 一进门,人像被引诱进狼窝的兔子,强势的吻落下,呼哧带喘,“你是不是故意的,嗯?送我鼻烟壶,让我时时刻刻想着你?心思这么多?” “唔……”南枝欲哭无泪,几乎挂在他身上,脚尖离地,手无力地抓着他强健的手臂,摇头。 人晕乎乎地被摁倒沙发上,付京尧拉着她的双手扣上腰腹,吮着她的锁骨,“乖女,帮帮我,嗯?” 气氛低迷,太烧热,太心动,南枝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摇头拒绝,“不能这样,先生,我害怕。” 付京尧动作一顿,抓起手怜惜地吻了吻,心软地不像话,“嗯。不为难你。” 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尖,“跟我睡一个屋?” 坏蛋14 他已经弯腰把人抱起来,“不动你,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南枝被塞到被窝里,怀里多出一本书,她疑惑地看向付京尧,他掀开被子坐进床上拢着她,坏笑,“给我读读,分分心。” “你,不要总是这样说话。”南枝捧了捧滚烫的脸颊,受不了他言语的撩拨。 纯情又老实,他挑挑眉,就招他这种坏蛋惦记。 “哪样?什么?” 南枝知道他明知故问,干脆不再继续话题,打开书就读了起来。 半夜不睡觉,抓个女人过来给他读书听,在这之前,要是有人告诉他,他以后会干这事儿,他会把人扔医院去看看脑子。 安静的空间,在这片异地世界,一股奇妙的充足感而生,付京尧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发顶,声音渐弱,书掉到一边。 南枝依偎在他身旁,呼吸均匀。 她甜软的声音还盘旋在耳边,如果真的一直看不见,有她在身边也很好,他这么想,自私地都没想过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守着个瞎子。 别样的清晨,付京尧起床洗漱干净,被厨房里的香味吸引,进了厨房,摸到人拥着,懒懒靠在她肩膀,“早餐是什么?” “呀,你小心烫。”南枝被他闹得一痒,手抖,洒了些咸汤出来。 付京尧摸上灶台,也不管饭熟没熟,拧关掉。 把人带出去,掀高了后背,伸手摸了进去,一片凹凸不平的皮肤,他指尖被烫了一下,搂紧她,闷闷地,“对不起。” 南枝联想到第一天伺候他的遭遇,仿佛已经很久远,她难掩委屈,指责人的话也是软侬,“先生,你脾气很坏咩。” 付京尧咬她耳朵,承认,“嗯。” 他会稍微改一点点,好吧。 心沉沉的,压着人,在背上吻了一会儿,南枝扭着身子发痒,呼吸急促,“别这样。饭,饭还没好。” “我想吃肉。”他青筋喷薄,大掌在后面掐着她的腰,脑中勾出撩人的姿态,气息火热。 “没的,今天早饭没肉,我等会儿煎点培根好了。”南枝老实地躲开他的掌控,把衣服撩下来,匆匆跑进厨房,半生的汤要被他弄坏。 付京尧好笑,简直鸡同鸭讲。 用完饭,南枝又领了任务,给他读资讯,说是人机女声太冷漠,不好听。 读到一半,中间有英文单词,她读的别扭,付京尧把人勾过去,要好好教她。 衔着唇,勾着舌,教的太投入,大门摁密码的声音都没听到。 宋杨推开内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外甥在休息区坐姿霸道,压着个女孩儿啃得浑然忘我。 他老脸一僵,尴尬愣在原地。 南枝死命地推他,掐了腰一把,他才意识到屋里进了人。 知道她脸皮薄,他放开人,“你去客房歇着。” 南枝无地自容,快步逃进客房。 宋杨这才出声,“你这是怎么回事?” “就您看到的那回事儿。”他倒坦荡,“男女那点事儿呗。” “这女孩是谁?”他没看清脸,也不记得上次给南枝包扎长什么样子,他每天见的人太多,一两面哪里能记住。 付京尧没回答,“最近眼睛老是想流泪,很酸。” “这是好反应啊。”宋杨一喜,赶紧拆下绷带给他检测,又改了药的配方,“真是不容易,眼睛好多了。这阵子很少发脾气?” 付京尧想了想,算是吧,点了点头。 宋杨看了看客房,心里有了猜想,沉声提醒,“你爸爸可不会轻易看你乱来,你的婚事自己能做主吗?” 南枝在屋里尴尬,无意听到这句话,紧接着就是付京尧漫不经心的态度,“您可扯远了,八字没一撇呢,女朋友都不是。” 南枝的心莫名顿了顿,也没太难受,两人之间本就没说清。 付京尧凑近宋杨,“舅舅,别在那老头子面前透露风声,嗯?” 宋杨笑笑,“你呀。” 他看了一眼客房,“藏好了,我也是老头子,眼花,看不清。走了走了。” 付京尧送走了宋杨,关上门,南枝走出来,他把人捉到怀里,“咱们像不像偷情?” 南枝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垂下眼,轻声抗拒,“我要去熨衣服了。” 付京尧察觉到她似有失落,想着是不是自己轻佻了,凑到她耳边,“生气了?我说错了行吗,咱们哪里需要偷。” 他亲了一下脸颊。 南枝的心坠了一下,低声,“没生气,我去整理衣服,还要回学校拿东西,你不是要我搬过来?” “好。”他这才放开人,姿态潇洒,“我陪你一起去。” 南枝有些纠结,她刚刚在屋里接了个电话,是之前做过一家网咖陪打的兼职,之前那位先生找不到合适的人,又给她打电话,他最近压力大,玩游戏解压,找了几个猪队友更郁闷了。 这两天一直要约她,从原来的一小时40,涨到了80,如果搬过来,她晚上出去就不方便了。 南枝揣着心事,让付京尧等在校门口,她回宿舍收拾东西。 付京尧正无聊地等着,耳边响起一道男声,“先生,送系花回来呀?” 他口吻轻佻,付京尧侧头,语气也不善,“怎么?和你有关系?” 张良一噎,又自来熟地揽过付京尧的肩,好哥们一样,“哥们儿,我碰见她带着你好几次了,我看你不容易才好心提醒你,你别被这个女人骗了,她以前傍的都是一流的大款,像你这样的铁定是指着你接盘呢。” 付京尧抄着兜没动。 “前阵子被人家原配堵在酒店抓个正着,打得那叫一个惨呦,长得是清纯,身材也一流,勾人的手段也厉害,我看她是吃定了这碗饭,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怎么想的。” “滚。” 付京尧声音冷得彻骨,张良一愣,冷哼,“好心当做驴肝肺,告诉你吧,我包过她一阵子,一晚上300就行,了解她后才知道多恶心,行,您乐意宠着,您随意。” 张良走开,又啐了口唾沫。 南枝拉着行李箱回来的时候,发现付京尧周身的气息阴沉的可怕。 她不明所以,“先生?” 付京尧听见她的声音抬头,“拿好了?走吧。” 南枝骑着车载着他,骑了半路感觉有点奇怪,他抱臂坐在后座,不吭声特别吓人。 南枝已经习惯他随时随地搂着腰黏人,猛一轻松,她感觉有些不安。 坏蛋15 九点钟,南枝给付京尧读完书,他睡着后,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让他知道自己晚上有另外兼职,他应该不会同意。 没有多少长时间,南枝心想,那位胡先生上次也就雇了她一个星期,每次两个小时。 相安无事地渡过了几天,直到早起饭桌上付京尧突然开口发问,“你这几天晚上都去哪了?” 南枝慌张呛了口饭,原来,他都知道。 “抱歉,先生,我另外接了兼职。” 付京尧冷哼,她倒实诚。 “又去推酒?” “不是,是游戏陪打。” 付京尧闻言皱眉,什么鬼,他是脱节了?什么游戏还要人陪着才能打。 “别去了,多少钱,我加给你。” 南枝咬唇,这性质不一样。 付京尧放下碗筷,冷声,“说话!” “这只是一份工作。”她嗫嚅。 “你晚上的时间,我买断,还有意见吗?” 她张了张嘴,低眉顺眼,“好的,听您的。” 付京尧这才顺了顺胸口的闷气。 下午,他烦闷了半天,打电话问了宋涟,“你知道什么是游戏陪打吗?” “嗯?”那边宋涟笑得不怀好意,“怎么,二哥,你想点一个?” “别说废话。”他抓起水杯烦躁地喝了一大口。 “呵呵,你问的是正规的,还是不正规的?” “什么意思?” “正规的就老老实实地陪玩,不正规的就什么都陪,明白了,哥哥?” 付京尧呼吸一轻,骨节泛白,玻璃杯猛地被抓出纹裂。 “一般来说呢,包夜了,就基本什么都做了,大家心知肚明嘛,你问这个干嘛,要我给你找一个?” “不用。”他说的咬牙切齿,挂了电话,胸腔翻腾着前所未有的怒火,脑中来回想着张良和宋涟的话,他起身回到房间。 她的老实纯情都是装的?一切都是欲擒故纵? 手摸到口袋里的鼻烟壶,他嗅了两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如他们所言,那她的青涩演得也太逼真。 指腹捏紧了光滑的瓶身,也许他该相信自己的判断,偏偏怀疑像虫子一样在心里拱爬。 南枝一整个被付京尧的阴郁笼罩,仿佛又回到了刚和他接触的那阵子。 她小心翼翼,生怕他爆发。 “先生,您心情不好?” 用过晚餐,她鼓起勇气询问。 付京尧唇角绷直,嚼东西的动作放慢,“没事。” 可是,明明就有事,看不见他的表情,南枝也感受到强烈的低压,让她不安。 他不愿多说,南枝收拾好东西,习惯地拿书要去给他读。 “你睡客房。”他留给她一个冷背,进去卧室。 南枝默默离开,去客房铺了床。 没了她的气息,摸着空白的床位,付京尧更加烦躁,这女人是不是给他下了降头。 他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烦躁的可能性,翻身下床,迫切地想证明自己的相信是对的。 南枝正弯腰铺着床,付京尧开门进来,勾住她的腰,从身后紧拥着她。 “跟我做。” 他不是在征求,而态度强硬。 南枝下了一跳,推拒着,“不要,先生,不可以这样。” 人被抛上大床,炽热的身躯压上来,“我说可以。” 南枝慌了,比平常挣扎的力度要大,“别欺负我,您不是这样的人,先生,求求您。” 吻到她腮边的眼泪,付京尧深吸一口气,停了动作,原来这种软糯温柔对他有致命的钳制。 他把人狠狠揽着腰贴紧胸膛,“睡觉。” 南枝逃过一劫,也不敢轻易入睡,僵着身子在他怀里,直到脖颈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软下紧张的身子。 她迷茫,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任他予取予求。 第二天,南枝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状态,不敢多问一个字。 他却犯了瘾一样,让她带着他出去,摁着她在各个地方吻得抵死缠绵,大手越界,被她紧紧抓住,不给侵犯。 他狠咬了一口脖子,将她放开,像要确认什么,命令,“吻我,主动,快!” 南枝咬唇,不肯,这是公园比较隐蔽的石凳上,他看不见感受不到,也不担心,可她却时时提心吊胆。 “我不要。”她轻声拒绝,心里盘算着,还有半个月要开学,她该回老家陪着妈妈了,要不要向他请辞算了? 这种不明不白的感情,她不懂,也不愿留恋。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天气不太好,柔声,“先生,今晚有雨,恐怕会提前,我们回去吧。” 付京尧也没为难逼迫她,配合地听话任她载着回了住所。 南枝默默准备着晚饭,想着等会儿干脆和他说清楚吧,她害怕自己的情感失控,恋爱这种事,在她这个年纪,这种情况下有些奢侈,他也说过,她连女朋友都不是。 用完晚饭,付京尧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手里的猫,南枝看了眼窗外的大雨,想起来他的腿伤,烤好了艾草贴贴在他关节处,让他转身,在后腰的尾椎处也用了一贴。 “阴天下雨疼得厉害吗?”她被他正面骑抱在怀里,按揉着他的肩膀。 “嗯,还行。” 南枝犹豫,“先生,我不能继续做了,我妈妈一个人在老家,我不太放心,我打算过两天回去陪她。” 空气静了片刻,付京尧把她放到一边,坐起身,“是吗?” “嗯,我可以等您这两天找到人再走。” 见他深沉着呼吸不说话,南枝当他默认。 她起身去浴室洗澡。 付京尧捏了捏眉心,他刚才用尽全力才克制住摧毁她的冲动,一次次失控感他也心惊。 茶几上,她的手机响个不停,付京尧烦躁,没理。 那人一遍又一遍地打过来,他伸手接了电话。 那边的男人,声音有些发醉,“乖妹喂,你不能这样噻,说不来就不来,我给你加钱嘛,找了一圈,就你的技术最好,哥不痛快实在是难受啊!你过来陪我通宵几夜嘛,那个钱多,你之前陪那个董先生包夜开价最高价200,这次我给你300,够不够诚意?做不做?” “咋不说话,乖妹?” 南枝正在冲着头发的泡沫,外边惊天一声碰撞,让她手上动作一顿,先生摔倒了? 她急匆匆,头没冲干净就干净擦干身子穿了睡衣出去。 坏蛋16 南枝一近客厅先是被自己脚踩到的手机零件愣了两秒,又被电视机上裂开的巨大纹路惊到。 安静的房间,她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这是怎么回事…… “先生……” 她没看清,隔着茶几,付京尧是怎么过来的,捏她的手腕要用力握断。 “乔琬!” 怒不可遏,她被拽得一阵恐慌,“先生,您为什么生气?” “生气?”付京尧哈出一声,“为你生气?你也配?” 她被怼进坚硬的胸膛,他冰冷的话语混着暴戾的气息砸下来,“回老家?是耽误你做生意了吧?” 大手掐着她的下巴,看不到她惊恐的表情,“300块就能买你一夜?贱不贱?我他妈给你开的工资都一天一千了!” “是不知足,还是单纯缺人弄?” 他不想弄清这股灭天的怒火何至于此,此刻他只想把这个善于伪装的女人面目撕个粉碎! “跟我装得纯情老实,嗯?跟别人就玩得荤素不忌?” 南枝真的被吓到了,她回过神开始挣扎,明白他的疾言厉语指什么,颤着哭腔,“您是在侮辱我!莫名其妙!” 男人冷笑,拖着她往床上拽,“不就是300块钱,我买你一夜!” 他的头脑快要被愤怒和嫉妒交织的暴戾撕裂,毫不怜惜,大掌粗暴地就要脱她的上衣。 南枝被吓坏了,揪着衣服,哭得撕心裂肺,声音也急促尖锐,“我没有,不可以,你走开!” 付京尧钳制住她的手腕,被她的话更刺激到,“他们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因为你喜欢自甘下贱,不需要我这种多余的耐心?” 他咬着后槽牙,像被渣女欺骗的可怜虫。 “你不可以这样说我,我我根本不是你的谁,你凭什么!” 南枝的哭声一声一声地钉着她的肺腑,有股变态的绞痛,他无暇追究这是股心绞是什么意味,继续口不择言,“你家里没有男性?没人告诉你滥交的下场?” 南枝哭得喘不上气,被他下一句话钉入无边地狱。 “你爸是死人?他知道自己女儿上赶着让人玩弄吗!” 南枝挣扎的动作僵住,又难以遏制地浑身颤抖起来,她像是被扎到心头肉的小兽,濒死激烈地挣扎,力气大到付京尧没防备,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脖子被她另一只手抓出血痕。 她拼命锤着他的胸膛,憋着一股劲,仿佛要把他肋骨打断才甘心。 “啊——” 一口气猛提上来,悠长地肝肠寸断痛彻心扉的颤抖哭腔,让付京尧理智稍稍回笼。 发自内心的心软和痛感排山倒海涌出来。 凭什么对她心软?他不甘心,冷着一颗心,把人从床上拖下来,一路拽到玄关。 潼潼被焦躁的氛围感染,急求避风港,跳入南枝的怀中寻求庇佑。 南枝泪流满面,收紧怀中的温软,汲取着一点点温暖。 付京尧扯住她的手臂,将人推出门外,嘭地隔绝,似是要用这种绝情的方式来找回自己的“面子”。 什么面子? 他哪里知道,戾气没消散,那声痛哭又像尖针一样专挑他心窝最闷缺的地方狠扎。 他气得头痛,眼睛也发痛,声音都染上委屈憋闷,“坏女人。” 他靠着墙冷静了两分钟,万物的声音才恢复动静涌进他的耳朵。 包括外面的雨声。 他的心一缩,心里想着还管她做什么,脚下已经不听使唤,伸手推开了门,大喊了一声,“乔琬?” 回应他的只有如柱的暴雨声。 南枝单手把猫咪塞进衣服里,尽管知道起不到避雨的作用,迎着暴雨另一只手还得稳着车把。 怀里的猫咪喵喵叫,她一分神,加了速度,被大货车晃了一下眼,还好雨大车速不快,刹住了车,她吓得不轻,跌坐在地上,扭了手腕,被人骂了一顿,又继续冒着雨回了学校。 回到宿舍,她才想起来,衣服什么都没收拾,不过,无所谓了,她不要了,耳边付京尧的声音魔咒一样,折磨了她一夜,她哭着醒来,抱着膝盖缩在床头抽泣。 第二天她直接去车站买了票带潼潼回了老家,她迫切地想要熟悉的环境和人来陪伴她。 付京尧醒来习惯性地喊人,“乔琬?” 喊完才想起来昨晚的事,他冷下脸,冷静地洗漱,穿衣。 在柜子里碰到一个行李箱,他拉出来,给宋涟打了电话。 宋涟一进门就看到战场一样的房间,惊地合不拢嘴,这是进贼了? 付京尧带着他进入卧室,“帮个忙,把跟女人有关的东西全部清理,扔掉。” “你和……”是上次那个白腿女生吗?他点到为止,“这是吵架了?你让人女生自己收拾拿走嘛。” “扔掉。” 他不容置喙。 宋涟挠挠头,开始认命地收拾,在行李看到一个学生证,他拿起来,“我去,是这个美女吗?我见犹怜,二哥,你舍得分?” “什么?”付京尧蹙眉。 “她的学生证。”宋涟往下扫了一眼,“名儿跟人一样还挺美,原来她叫……” “扔了,统统处理干净。”付京尧啪地放下水杯,“别在我面前提她。” 宋涟吞了吞口水,这女人是犯天条了? 他随手丢进行李箱里,柜子里挂着几件女士衣服,鞋子什么的东西也不多,他很快整理好,打包扔去了垃圾站。 拉着付京尧去了医院检查。 纱布一层层揭开,他有些畏光地勉强睁开眼睛。 “怎么样?” 付京尧轻眨眼睛,看不清东西,但有前所未有的光感,模糊着一层,像重度散光。 他颤着口气,“有光感。” 半年来终于看到希望,他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想起每个晚上乔琬照着书给他按摩眼睛,在他身上画了反射区穴位。 他的喉咙涌起干涩。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拿她那三脚猫的手法当神医了? “太好了,京尧。” 听着舅舅兴奋的声音,他也想笑一笑,却发现扯不动嘴角。 他的心像被人挖走了一块,漏缺的地方空荡荡的,又凉又痛。 如果只是单纯的愤怒。 何至如此? 他不打算多想。 坏蛋17 付京尧的视力一周比一周改善,他没再招护工,反正最满意的那个已经不知道被他撵到哪里去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个月,视力恢复的很好,鬼使神差地,他戴着墨镜,头上还绑着固定头骨的绷带,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像秘密行者站在医科大校区门口。 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不知道自己抽哪门子的风,这两个月,他非但没有把这个女人忘得一干二净,反而被勾着魂儿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离她最近的地方。 日日夜夜,她的那一声恸哭折磨的他生出了良心一样。 忽地就泄了气,他是气头上,无凭无证,听见那些话是想杀人。 如今冷静下来,一想到也许是冤了她,空荡荡的心不好受。 他进了办公室,询问乔琬的下落,并表示他愿意匿名资助她读博。 这样起码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去做那种交易了? 校长有些诧异,唤来乔琬的导师。 “谢谢您的好意,乔琬已经毕业了,而且已经被自家叔叔带走去别的地方发展了。” 付京尧说不出来那股失落是什么,他归结于自己多管闲事落空的打脸。 他想起那张学生证,应该不让宋涟扔掉的。 他提出看一眼她的资料。 老师在电脑上把她的毕业资料调出来。 一张极其明媚精明的脸闯进他的视线,付京尧说不出什么感觉,也许声音和脸太不搭,他收回视线道了谢,离开行政楼。 他给陆斯明打了电话。 那边的人还以为诈尸,“我说付二公子,你不声不响的走人,我们都以为你要抱伤到老,志气死绝了呢!” “嗯。明天回京城。”他在墨镜后面看着彩色阳光,享受这份刺眼,“明天晚上聚。” 付京尧接到珠宝定制店的电话,询问他两个半月前定制的手链好了,什么时候有空去取,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对精致的蓝钻情侣手链,他把玩着,是之前和乔琬一起逛街,她去买吃的,一对情侣在争执什么情侣款项链有没有必要买。 他若有所思,莫名其妙让宋涟联系了珠宝店,心血来潮定制了一对手链。 眼下,没什么用了。 他随手丢在收纳盒里,懒得去管。 付京尧回了集团,仅仅一年,原本就风头正盛的付氏在他的带领下更是质的飞跃。 只是午夜梦回时,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总有一个甩不掉的声音轻轻唤他,“先生。” 以及决裂时撕心裂肺的痛哭。 付京尧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他管理集团期间,一个个公司在他手底下灰飞烟灭,让对方家败人亡的战绩也不是没有过,他眼都没眨一下。 可偏偏就是有人在他最心软的时期,在心窝里埋了一根刺。 日日夜夜,磨得鲜血淋漓。 有时候办公室来自的江南小姑娘,讲话的调调和那人有些相似,他都会耐心多听她讲些废话。 这根针,终于在一个无名的深夜,因为无名的空洞爆发,他开始暗中找人,一找就是两年,得到的是她早已结婚的消息。 那根针竟断成了两截,成倍地折磨着他。 他没去见她。 都结婚了,能怎样? 他也好奇,听闻那人是鑫城的陆家太子爷,他就毫不在意她的过去? 好吧。 他沉了口气,低头,眼角湿润,终于承认,哪怕是真的,他也早就不在意了。 晚了,他已经出局了。 落地窗外盛景,斗转星移,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心里生出疯狂的掠夺感。 老爷子把丁槐和丁敏章放在眼皮底下呵护,他憋着一口气,无处宣泄,静待一个时机。 13年夏末,陆家和付氏要合作一批智能跟踪仪器,带着私心,他亲自去谈,约在了陆家。 气派的私人别墅区,他站在台阶下,台阶走廊下,女人躺在摇椅里,裙下露出一截白腿,脸上盖着书睡得正香。 屋里摇摇晃晃跑出来个小人儿,扒着白腿喊妈妈。 女人把书扔到一旁,抱起孩子,一脸母爱,削去三分精明的脸色,和当初证件照上的脸一模一样。 她抬眼,见他盯着自己,脸上的笑微收,浮起一丝防备,声音冷漠疏离,“你好,你是哪位?” 付京尧跨上台阶的动作一顿,不对。 声音不对,那日日夜夜萦绕在耳边,娇气的,求饶的,痛哭的。 他抬起冷淡的眉眼,“乔琬?” “我是,你是来找我的?” 她眼底浮现疑惑。 是,还是不是?付京尧也有些迷茫。 一切都对得上,唯有声音不对。 “我找陆总,我是付京尧。” 乔琬把孩子递给佣人,“啊,失礼了,不是派人去接您了吗?怎么是您自己来的?” “车子半路抛锚,我先来了。”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屋里,他恍惚,身量不对,他抱着人,到他胸口,扫了一眼乔琬的平底鞋,个头到他下巴还高些,明显的一米七多的个头。 三年能长十公分? 他心底有了判断。 “我老公一会儿就到,您稍等一会儿。” 见付京尧一直打量自己,乔琬对他印象不好,佣人端上来精致的桌盘拉开。 付京尧没什么兴趣地扫了一眼,冷淡开口,“陆太太是城西医科大的?” 乔琬一愣,“是,付总怎么知道。” 他眉心微动,“10年,你在家政公司有过兼职?” 乔琬皱眉,她做的兼职多了去了,只是他审犯人一样的口气让她特别不爽。 “不好意思,付先生,我不记得了。” 付京尧蹙眉,不记得是什么意思?失忆了? “是不记得还是偷梁换柱?”冷眼试探,“城西疗养院,当年我给的最高价,1000的日薪。” 神经病,乔琬差点骂人,又突然被这个数字激起久去的回忆。 他,他不会就是当年那个难缠的客户? 付京尧看着她有些了然的表情,心里的猜想落实,已经很久没有过的患得患失的烦躁感又涌出来。 “陆太太,上门做护工的人不是你。”冰冷地,“她是谁?” “你……这,你。”乔琬讶异,他绕了这么一圈真是找人的,“你这,找她做什么?” 看着他能冰冻住自己的目光,乔琬为难,“那个学妹,我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长什么样也不清楚了,你来问我,我也不知道。” “学妹?”他蹙眉。 “嗯,那时候她才大一吧,19岁来着?记不清了。” 看着付京尧越来越冷的脸色,乔琬头皮发麻,这人自己当年没去伺候就对了,一看就是事多的主。 19……付京尧只觉得自己何其禽兽。 “您不是来和我老公谈合作案吗?”她眼珠一转,在一个男人的脸上看见对另一个女人的愧色,她心下了然,心底打起算盘,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她一个重要的特征。” 付京尧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那么想知道的样子。 乔琬笑得狐狸一样,静静地看着他。 最终,陆家太子爷还没赶回来和付京尧碰面,自己老婆已经以最低价帮自己谈下了合作。 坏蛋18 付京尧一颗沉寂的心重新注入了新鲜血液,他打电话给宋涟,口吻急切,“你当年不是见过她的学生证?” “啊?谁?”宋涟一头雾水。 “当年和我一起住的那个女孩儿。” “啊?我的好二哥,你别难为我了好吗,我哪记得她长什么样?” “名字呢?你当时不是说很美?” “……不记得了。” 付京尧扶额,片刻睁开眼睛,“你去城西大学查一个脖子左侧有红痣的女生,年龄……22岁。” 付京尧挂了电话。 一等两天,等的心慌。 可是第三天就有更烦人的事,宋婕喊他回去相亲,而且是只有被挑的份儿。 他冷哼,谁那么大脸! 听宋婕的解释,知道了是图鸿的女儿,他沉默了,抽了一夜的烟,祈祷着她可千万别看上自己。 日子到了,他频繁看着手机,等着宋涟的消息,一直到了图家也没有消息。 他穿的依然商务冷漠,一下车就见几乎同时,徐家徐平城穿得随便的休闲装就来了。 兴许磁场不合,打第一眼,他就看这个男人不顺眼。 一群人簇着,两家长辈都是欢天喜地,寒暄带笑。 他和徐平城兴致缺缺。 趁着人不注意溜上了二楼游廊,夹着支烟,漫不经心打量着整个院落。 视线慢移,落在木槿花树下穿着旗袍,打着哈欠的女孩儿身上,溜青的头发,她支着脑袋,打着浅盹儿,也不怕手臂下的绣针扎到自己。 眉眼温婉,典型的江南碧玉。 他一时忘了移开眼,那五官透着稚气又带着股勾人的韵味。 脚边有东西咬他的裤脚,他垂眼,是一只灰猫,毛发油光水亮。 一人一猫静静对视,猫头嗅着他的裤脚,讨喜地喵喵叫。 他不喜欢小动物,轻轻抬脚逗了逗,那猫咪攀着他的鞋玩闹。 轻勾起唇角,弯身将它抱起来,沉甸甸还挺有分量。 叼着烟,抱着猫,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到女孩身上,脖子左侧颈间一点红,让他微微眯眼,他是不是疯了,看见个女人就出现了幻觉? 他还想再仔细看看。 许云画快步走来喊醒了女儿,领着人去了前厅。 付京尧丢了烟头,踩灭,把猫放走,顺着游廊,快步下楼,走在母女后面一大截,看着女孩儿转身把猫儿抱起来,“潼潼,今天老实点哦。” 他步子忽地顿在原地,呼吸浅停,风灌过双耳,大脑一时没跳跃得过来。 前厅。 南枝头一次遇见这种性质的相亲,有些紧张,看着一身休闲的徐平城,浑身亦是难掩的英气儒雅。 她的心不争气地乱跳了两下,对上他的视线,红着脸垂眸,退到妈妈身旁。 “京尧,你去哪了?” 宋婕看着姗姗来迟的儿子,示意他好好配合,别惹什么事儿。 付京尧恍若未闻,走到南枝面前,这几步他走了好多年。 南枝被他炙热的视线惊到,勾心摄魄的凤眼,和脑中一闪而过模糊的脸似有对应,她脸色白了一瞬,眼前的人气息好危险。 还是礼貌打了招呼,“你好,付先生。” 就是那个日日夜夜,贯穿他心扉的声音。 付京尧没错过她避开的眼神,心中一闷,视线落在她颈侧的红痣上,他喉头干涩,声音却是清风朗朗,“你好,图小姐。” 许云画看着女儿的态度,已经有了猜测,妆容也遮掩不住病态苍白的脸上浮现客气的笑。 几家人一起吃了饭,回去的路上,付京尧闷闷不乐。 宋婕以为他本就对这事热情不高,安慰,“刚刚人家妈妈已经向我透露了,人家对你没意思,放心了吧,让你来走个过场看把你吓得,以为自己在哪个姑娘那里都是香饽饽啊?” 付京尧不语,只是一味地郁闷。 看上徐平城又怎么样?这不连婚都还没订呢? 混蛋事儿,他少干了? 付京尧埋头正调查徐平城这个人,才发现这人是个多大的火坑,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徐家实在是太着急,仅仅半个月已经把南枝娶进了家门。 两人的婚礼上,他仍是个局外人,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在祝福声中牵手,接吻。 南枝含羞带笑,满含喜欢的眼神把他的心扎得四处漏风。 他是找虐来参加这场婚礼。 心情烦闷,听见同桌人的八卦,“看新娘子旁边那个也够漂亮。” “嘿,徐家养女嘛,听说和京城城东丁敏章在交往,两人正打得火热。” 付京尧沉下眉尾,看着邱佳楠翩翩离场,摇晃着杯中的红酒,端着起身离桌。 撞上邱佳楠,酒洒在她的裙子上,酒渍晕花,她不耐烦,“你这人……” 抬起头,对上一双冷静的凤眼,心跳慢了一拍。 “抱歉,邱小姐。”他抽出西装口袋的巾帕,“冒昧了。” 邱佳楠接过,擦了擦,无济于事。 “付家,付京尧,方便移步赔个罪吗?” 邱佳楠闻言眼睛一亮,却不动声色,“好吧。” 不出一月,二人订婚的消息传遍京城,付应山哪里不知道其中缘由,气得发晕,“你抢他的女人,有意思?” 付京尧掸了掸烟,蔑笑,“有意思,好玩儿。” “我看你是一级混账!” 他眯着眼冷哼,不是特级混账的头衔,他都不稀得领。 徐家图家付家丁家。 这锅粥,且慢慢熬吧。 时隔将近一年,他看着手机里内存都快装满的偷情视频,咬着烟,眼底发狠。 邱佳楠积攒已久的醋劲儿,在他有意的引导下爆发,一气之下回了汕城。 他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前厅里,她翩然端庄,被潼潼捣乱失了分寸,跌进他怀里。 熟悉的,一直没变的,香软的身段。 他笑,“嫂嫂,我才是来赔礼道歉的。” 婚后1 谁能想到付京尧是24孝好老公,哪怕已经结婚了三年,他仍是乐此不疲。 可可四岁的生日宴上。 阮玉感叹,“南枝,你是怎么把他教成这样的?” 无情的付家还真是开出一朵奇葩。 南枝还是习惯性脸红,“没有,他本身就是很好。” 付京尧掰着螃蟹,唇角咬着牙签,笑得差点没了眼睛,付京川实在受不了他那副贱兮兮的嘴脸,冷声,“这螃蟹有服务员剥好的,你还慌着沾什么手?” 此话一出,阮玉的白眼已经翻上天,千年的石头成了精也得喊付京川一声老祖宗。 付京尧但笑不语,弄好的螃蟹递给南枝,“老婆,这个一看就是蟹黄最多的。” 南枝不好意思当着大哥大嫂的面接过,低声,“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好了。” “啧。”付京尧摘了牙签,拿起小勺挖了递到她嘴边,“吃。” “不行!”可可穿着板正的小西服。坐在宝宝凳里,抗议,“老师都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婶婶不能让叔叔喂饭饭啦。” 阮玉叹气,付京川的直男完全一滴不剩地遗传给了他儿子。 南枝也被孩子闹红了脸。 付京尧冷哼,“小子,你敢管你叔,反了天了。” “你跟孩子较什么真。”南枝嗔怪他一眼。 付京尧就乐意被她瞪,笑得更眯了眼,“这小子就乐意被我教育,是不是可可?” 可可抿了抿嘴,不敢吭声。 生日宴散了场,付京尧若有所思,回到住宅,洗了澡裸着上身在南枝眼前乱晃。 他才31岁,正值盛年,一朵花的年纪,她怎么就看也不看一眼呢? 他是不是对她没有吸引力了?不对,从一开始就是他全力勾引,这女人有主意的很,对他可够狠心了。 南枝正在整理一份国外的翻译文件,有批外贸这几天就要发货,她不能放松,专注地看着经理给她发来的信息。 哪里感觉得到有个怨夫郁闷地快要冒烟。 又在床上等了半天,付京尧摁了一滴精油揉着太阳穴,提神,怎么还没忙完? 她在集团挂着闲职,他白天在工位上给她做牛马,晚上在床上主动请求当马牛,都比不过这个女人眼中的一份文件…… 付京尧忍无可忍,下床把人捞起来,“老婆,你出差几天了,嗯?一回来能不能先忙着看看我?” 南枝捧着他的脸,敷衍地亲了一口,“我忙完这一点,你先睡。” 她利落地起身,身后的人影子一样跟了过去,抱着她放腿上,自己坐进转椅里,“就这样忙。” 南枝完全无视他,专注地调动,检验文件。 付京尧的手把玩着她的头发,捏了一撮清扫着自己的手心,他就那么没魅力? 大手开始不安分地往衣服里捣乱。 “哎呀,你别。” 南枝一痒,反肘怼了他的腰腹。 付京尧闷哼一声,“你对我好狠心。” “别捣乱嘛。” 付京尧无语地把她放进转椅里,闷着脾气离开。 南枝忙完了一切,回头一看,床上的人还在看书,视线对上她的,不爽地垂下。 摸透了他的脾气,南枝去洗了澡,挑了件阮清清给她推荐的战袍,清纯学生装,穿她身上简直是纯欲天花板。 她走到床边,付京尧目不斜视,南枝轻轻爬上床,故意擦着他的双腿爬到自己位置上。 果然,身子才过了一半,被人拦腰勾进怀里。 “穿的这什么玩意儿?!” 没有意料之中的沉迷,他劈头盖脸的教训让她疑惑。 低头看了眼堪堪包住汹涌的布料,脸红着,“你不喜欢?” “图南枝,你违反校规,得受惩罚。” 他抱着人,气息火热,人已经进入了角色。 南枝捂嘴轻笑。 人被抱到衣帽间的软榻上,对着镜子被他惩罚了个彻底。 可怜的布料撕了一地。 他撕开包装袋,南枝轻压下,“这阵子排卵期,要个孩子吧,老公。” 那他有什么意见。 他只好勤劳耕耘了。 这阵子每天回家造人成了付京尧最幸福的事情,排卵期一过,他像被丢掉的工具人。 一个月后,南枝马不停蹄地飞去了墨西哥尤卡坦州。 陆斯明看着喝着闷酒的付京尧,好笑,“呦,付总,有时间没去缠着老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付京尧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你连个老婆都没有,想缠都摸不着人。” “切,什么稀罕事儿。”陆斯明神秘兮兮地掏出来一小盒维生素胶囊一样的东西,“给你个好东西,你不是老是觉得图南枝对你冷淡吗?吃了这个,保证一天24小时缠着你。” “什么东西?” “助兴的,专给女人吃的,无害。” 陆斯明的笑在付京尧沉下的脸色里收敛。 “助你妈。”他冷眼一挑,把东西扔他怀里,“自己留着吃吧。” “啧,朋友搁国外好不容易弄来的。”陆斯明塞给他一板,“试试。” “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别玩太过火。”付京尧丢他怀里,“好东西,以后留给你老婆吃吧。” 陆斯明苦笑,怎么还生气了,他是一片好意啊。 无奈叹气,付京尧是栽得彻彻底底,一滴不剩。 付京尧在外边抽了一会儿闷烟,他是心里有鬼,哪怕已经结婚三年了,总觉得南枝没有把他放在心上,闷闷地,自我安慰,她那人就是内敛嘛。 南枝去了玛雅古城遗址和合作方沟通怎么把当地文明风格建筑合理构图配色自然搭配。 随行的翻译用玛雅语和合作方告别后同她回到了落脚的酒店,几天的工作沟通,合作方提出带她们去半岛中部的cenote suytun游玩,是当地有名的天坑。 翻译胡姐到了地方,兴奋地打开视频和自家老公通话。 “哈哈,中午发给你的图片是吃的点仙人掌,你没猜到吧。” 南枝听着她兴奋地和自己老公介绍着这边的风情,天坑里的气味像植物和烟草的堆尸被阳光晒干挥发。 南枝拿出手机,看着聊天页面,还是付京尧一连串的聊天信息,这一个星期,她都没回一条,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咬唇,鼻头有些发酸。 因为伤害过她,他一直是那么小心翼翼,而她在这份习惯中竟然变得自私沉溺。 她甚至想想当初的有多十恶不赦? 是心理上的阴影,但也已经随岁月冲淡,掩埋,她们之间不应该让那件事一直横在中间。 气消了,真的没有那么严重。 她轻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