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境》 楔子 双生莲 随着外界不断传来嘈杂声,冰封万年的少女终是意识逐渐回笼,她也不知在此沉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竟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冰凝之中。 浑身不能动弹,睁开的双眼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却也仅是微微睁开一点缝隙。 视线依旧模糊,她像许久未见到光一样,入目的光明显得异常刺眼。周围好似还有人,嘴里说了什么她也只是隐约听到一些声音,脑海还处于一片混沌,直到有一人朝她走来,于这座冰凝前止步后并将手触在冰面上,顷刻间冰上覆至缕缕电流,一瞬间,那爬满电流的冰凝带着碎裂之感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正在这时,整座冰凝由里向外开始融化成水,直到化作一片银白的光沙。 浮光散开期间,少女整个人仿佛失去一个支撑点,只觉浑身似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正要往前栽去之时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身体。 那微睁的双眼视线依旧模糊不清,身上传来的无力感令她困意来袭终是睡了过去。 男子看着怀里沉睡的少女,身上正穿着一件粉色缀满星沙的双纱交叉挂脖抹胸上衣,双臂束着双纱袖带于扶风中飘然浮动,下身粉色星纱长裙,裙摆铺散如层层浪花。 一头绝美动人的长卷发如海藻般披散而下,以及左边侧发束着一朵带有飘带的粉白纱花。 她双手紧握覆至胸前,手腕两处戴有一些首饰,或雕刻花纹的银圈,或嵌着宝石的精致华贵的银镯。 封印于冰凝之中的少女生的极其漂亮,至美至萌,浑身散发着一股神圣高贵之气,如天使倾世,如上帝的至宠。 男子看着怀里的少女,温声说道:“双生莲降世已有千年,如今墨莲日渐枯竭,你为至间一缕孤魂,竟也难入轮回,那便以你寄魂于墨莲之身,至此也还你一次新生如何?” 男子说完便叹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霜雪无际,唯有一片冰凝之中可见银河,那里冰藤遍布,从中绽放出一朵朵极美妖异的莲花,于冰藤攀爬的一座入云的冰山之巅盛开着两朵莲花,其中一朵为冰莲,在暗夜之中散发出华丽璀璨的圣华,远远看去,似与银河相伴,又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一旁的墨莲则显得黯淡无光,毫无生气,与这一片圣净之地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突然,天外穿来一道华美的神华,最终坠于冰山之中,后归于平静。 那一天,天外落下无尽的星沙,并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云海之中皆染了这星沙,化为一片片星云。 无上神权已重新回归遥远的天外,主宰至间的法则也随之崩塌,这便是诸天陨落之象。 极渊。 云崖,扶霜境。 霜雪无际,今夜难得一片寂然,所在境中的莲花受银河滋养,被不断陨落的星沙点缀其中,千年来光源不断。 风卷苍茫,那凝聚星河的夜空后被一片黑云掩盖,自此万花失色,大地陷入了一时的黑暗。等到黑云溃散,除却生于山巅的那朵冰莲依旧圣洁,余下的冰莲竟随一旁的墨莲逐渐染黑,万冰皆暗,自此邪气横生,并将这片净土吞噬其中,一夜之间,化为炼狱。 不过十日,墨莲突然陨落至冰山低谷,在邪气横生的花海中化作一人。她躺于万花之中,披散着一头绝美迷人的长卷发,静美的苍白睡颜仿若陨落世间的神女,庄严肃穆,不容亵渎。 待莲海蔓延整个云崖,邪气已然冲天,这一动静很难不引起暗区各族的注意,纷纷朝着黑气凝聚的方向赶来。 此时云崖的北境却有一批黑袍男子出现,下一秒便抱起地上的女子消失了。 转瞬五千年。 禁幽间,一具被放置的冰棺在此沉寂了数千年以后,冰棺内躺着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 冰棺旁,一在此等待已久的男子并朝着女子伸来一只手,最后在她手搭上去的那一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 第1章 止羽 ——至间│山海?春山境。 桃曰城,风花楼。 今日的桃曰城可谓是相当热闹,放眼望去,华灯璀璨,整个大街小巷几乎是人山人海,原因无二,仅是这风花楼的花魁柳芙女即将举行的初夜拍卖会,人虽身处风月,却生的一张天人之姿,最主要的还是至间美人榜单上排名第九的美人,自然会有无数外域者慕名而来。 月夜之中,汇聚了亿万星辰如覆天海,浩瀚无垠,如梦如画。 此时所处风花楼后庭院一处较为隐蔽的假山旁,一玄衣男子正神色痛苦的捂住胸口艰难的试图想起身,不过刚一抬手支撑地面不久,许是牵扯到了伤口,面上顿时冷汗直流,在身体一阵痉挛下男子最终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一次的倒地后就再也无法起身了。 所在玄衣男子面前则站了几名黑衣人,而面对此前他这一副凄惨狼狈的模样皆是一脸冷漠。 其中为首是一身披玄色披风的神秘人,只见其怀中还抱着一把精美的雕刻着暗蓝色莲花图的玄琴,虽看不清样貌,但从她娇小的身形可辩出此人为一名女子,披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仅暴露在空气中的下半张脸却格外精致绝美,披帽两侧落下几许细长微卷的墨发,颇有一种高冷美艳的疏离感。此刻周边满是充斥一股威压,便让气氛一同变得无比压抑,阴郁可怖,如暗夜的君王让人不由对她心生敬畏,又想臣服于她。 女子冷冷的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玄羽,希望你要以大局为重,今夜之事本君暂且放你一马,下不为例。” 玄羽双眸紧闭,缓了好一会儿仍旧不死心的说:“今,今夜屠城,属下只求画漪大人能高抬贵手,放过柳芙女。” 楼微羽缓缓抬起双眸,眸色深冷,带着暗区众邪独有的嗜血残忍,瞬间于眼中化为一道寒芒,并连带周身所散发的戾气更甚,下一刻直接凝聚成了数道墨藤紧紧缠住玄羽,墨藤上还长有锋利的尖刺,从里滋生的戾气更是至阴至毒。楼微羽看着鲜红的血液从玄羽身上渗出滴落,声音极冷,刺骨冰寒:“你身为魔族,竟为一名仙族女子求情,找死吗?” 玄羽此刻已是痛不欲生,冷汗直流却始终咬紧牙关,地上全是他身上滴落下来的血迹,令整个场面触目惊心。 可即便承受这极大痛苦玄羽依旧义不容辞,断断续续的继续为那人求情:“恳,恳请,画漪大人放,过柳,柳芙女,此后属下,定当为大人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如此执迷不悟,留着也毫无用处。” 楼微羽神色冰冷彻骨,再次看向玄羽的眼神已如同看待一具死物甚至一只蝼蚁那般残忍无情,负于身后的手则暗暗凝聚出一朵墨色的幽花,在捏爆的瞬间从中散发出来的戾气至此墨藤越发暴戾的疯长,缠绕于身,而绞杀的过程画面极为残忍血腥,玄羽终是承受不住的惨叫出声,后化作一摊血水。 身后几名黑衣人见此情景不由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楼微羽微微撇过脸,周身不断游走的邪气令她此刻看起来越发阴鸷可怖,如来自地狱的修罗,连同声音也透着深渊的寒意。 “目前城内可有查出多少上仙阶?” 一名黑衣男子赶忙回道:“禀大人,仅查出两名。” 楼微羽垂下双眸:“也是,仅仅一个花魁初夜怎会引来天人,既如此,计划便从即刻开始执行吧!” 几人闻言立马领命离去。 今晚夜色极美,春山境内更是一派灯火辉煌,所在城中的楼微羽抬脸看着天上魔息逐步扩散,渐现苍茫,下一刻便也消失在了原地,余下一片飘渺的魔气如浪花扑地,溅起几许墨瓣。 彼时,整个桃曰城开始陷入一片混乱,地面穿出的缕缕黑气携同恐怖不断蔓延,在墨莲滋生的那一刻黑气近乎吞噬一切光明,仅有花中幽光四溢,却显得很是诡异。 桃曰城里早已蔓延的莲海间静立着一名黑衣人,她的出现也让此刻的黑气扩散得更加肆虐,以骇然之势席卷了这片区域,一时间,这座城就如同炼狱一般,携幽花,一丝美好尚存,却是这一片邪气横生的绝境中最为致命的至毒之物。 现境内受戾气影响死伤无数,境外同时也陷入了一片混战,其场面异常惨烈,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直到楼微羽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的时候这才缓缓抬起手将境内的魔气全数收回,至此掌心中汇聚的魔气逐渐凝成一朵墨莲,一并将城内无数亡灵带入其中,就在事情顺利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楼微羽突然面色凝重的抬脸看向上处。 另一只手则暗中凝聚一道墨华的同时一股入骨的极寒正以无边铺天盖地的侵袭而来,下一刻,她猛地转身抬手将那道墨华直朝上空打去。 掀起的黑气渲染之中一时看不清上空的情景,只见于黑雾中几支光剑正破暗朝楼微羽所在的地方以光速穿来,剑身不断流动出一股寒气。 那速度惊人,让人不禁脊背发凉,尽管她反应再快也还是被其中一道光剑划伤了手臂,虽说只是破了一层皮,却格外刺痛,并且还有一种蔓延的趋势,也不知是受了空气中弥漫的极寒所影响,还是剑身本就冰冷彻骨,随一股极致的寒意从擦伤处侵入四肢百骸,伤口更似撒了盐一般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楼微羽一时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而那几支极寒的光剑在嵌入地面的瞬间周身剑气滋生,其中还伴有一字字繁复精美的古老咒文,剑身插入的裂痕处皆结满霜寒,并有冰白的寒气不断从中浮现,蔓延开来。 又自光剑刺穿地面的那一刻上空所弥漫的黑雾也受方才剑气的影响已逐渐溃散。 由中拨开一道云境,映山海万象,月华浮现,折射的仙光仿若天河流淌,不过片刻,云境中所撒下的月光瞬间爆裂,至此坠下一地冰白的光沙,在触及地面时便如浪花扑散间现出一白衣人。 一见到来人,楼微羽整个人直接就裂开了,甚至可以说是无比的紧张、恐惧。 朝鹤衣! 他怎么来了?! 可即便是面对如此灭绝人性充满了残忍与血腥的景象,那人的眼底始终透着一种万年永寂的冷漠与孤傲,仿佛这至间一切皆入不了他的眼。 朝鹤衣一袭玄领远山银图雪衣,正所谓美人如画,入目惊鸿。他仿若神话中月神降世一般美而震撼着世人的眼球,一身气质清冷无双,高贵神圣且容不得世人生出一丝的亵渎与侵犯。 月光洒落,他手持一把仙河伞,一双极美澈丽的凤眸此刻正冷冷的看向自己。 楼微羽默默将那只携着墨莲的手负在身后并将其掐灭,看着他,眸色冰冷刺骨,杀意波动。 “没想到在这桃曰城中竟也能碰到你,止羽仙王,可是这花魁柳芙女已然入了仙王的眼?” 朝鹤衣看向她,那双尤为漂亮的银灰色眼眸透着无尽的冷寂与漠然,看她如看一个死物一般冰冷的毫无一丝感情,迎上他眼神的那一刻让人如坠极北的归墟,承极寒入骨,受冰冷虐杀。 而他手中那一把仙河伞正源源不断的滋生寒意,月夜下也能清晰可见从中弥漫开来的冰雾,致使这空气陷入了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无边寒意里。 楼微羽同时也注意到自朝鹤衣脚下逐步扩散的冰霜,以及此刻嵌入她周边地面的几支极寒的光剑在剑气的滋生下开始触发并形成一道剑阵。 而朝鹤衣正朝自己走近,冰凝的霜雪中随他每踏出一个步伐皆以此漾开一阵涟漪,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将这些无辜的亡灵放了。”朝鹤衣缓缓抬眸,眸色一派清冷淡漠,但好歹位高权重,这份淡然的背后自是高深莫测,让人无法捉摸:“本尊可留你首级。” 楼微羽嘴角微抽。 那还不如来个死无全尸都要好看的多,留个头有啥用,难不成还嫌死的不够难看,留着悬于城门示众,让人耻笑啊? 尽管楼微羽十分畏惧此人,却还是故作淡定的冷冷一笑,勇敢的回绝了他:“恕难从命。” 话一出口,楼微羽立即抬手朝上空打出一道结界,至此浮空的法阵中瞬间绘制一朵莲图,魔气四溢,显得暴虐异常。 而剑阵中不断流动着那如覆银河的光柱就在墨莲绘成之际瞬间一阵爆破,光柱便也出现了裂痕,于不久化为无数银白的光沙扑散开来。 剑阵爆裂的瞬间,困于其中的戾气也随之奔涌,逐渐形成了一片无边的戾海,楼微羽再一抬手,便有几缕玄蓝的光线携黑气穿来汇聚于手中,期间似在勾勒线条,待到幽光凝结之际一把幽间琴便浮空现于她手下,后经指尖一阵拨弄,漾开的琴音并化作一阵阵气浪袭来,所到之处,周边的一切建筑皆被劈成碎石。 朝鹤衣淡然未散,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眼底波澜不惊,也就在几道邪气即将近身的那一刻,只见他抬起一只手以伞尖作抵挡,与之狠狠碰撞到了一起的两股力量在一番对峙下胜负难分,撞击所摩擦产生的另一股强大的气流直接将另一边朝鹤衣所在身后的建筑也全部摧毁,连同地面都被震出了裂痕。 朝鹤衣源源不断的将仙力注入手中的仙河伞,双方较量持续时间稍长,与此同时这一片废墟中早已覆满了霜雪,原本星河万里的天空此前竟下起了雪,空气中满是彻骨的极寒,并且肆虐横行。仙河伞已汇入了前方不少魔气之中的光源竟将魔音制成的一阵阵气流凝结成冰,瞬间爆裂。 魔音被破,楼微羽也为此受了一些反噬,是被侵入气流中那一道极寒的仙光所产生的强大冲击力的推阻下,携音浪一同折返,未完全逼近,仅被外围余力的拍击下楼微羽嘴角瞬间喷出一口鲜血,而处在中心位置两股一黑一白的力量汇聚成了一个漩涡,偏偏两股气息又相互排斥,现如双刃,却黑白分明。楼微羽神色凝重的抬手先一把抹去嘴角的血渍,随即身子又一个快速闪躲,勉强避开了那片爆裂的寒冰和为中穿来的两股力量。 见朝鹤衣开始作下一步攻势,楼微羽暗暗咬紧了牙关,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操控周身浩渺如烟的魔气扶风而来,携一片幽花之中掀起无数墨瓣浮空化为刃雨,皆朝他发起反击,本就邪气横生的废墟也因此愈发显得黑暗可怖。 万千墨华穿来,在距离朝鹤衣几近皮肤的那一刻皆被空气中的极寒瞬间冻结,后被一道无形的阻拦推移下又快速逆转方向朝楼微羽袭去。 桃曰境内,戾海翻涌,霜雪无尽。境外经过一番混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此前朝鹤衣正与楼微羽打的不可开交,不过片刻,楼微羽身上的衣物便被多处划破,并且手上还沾染了一些血迹,明显是落了下风。 仅是接他几招就已经让楼微羽难以招架,不愧为当今至间第二战力的存在,再不想办法脱身,今日她,必死无疑。 想来自己也是够倒霉的,碰上谁不好竟给碰上了朝鹤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交手,她何德何能,也能作为仙王的对手,想想都令人发指。 楼微羽自是心里清楚,朝鹤衣一直在有意收敛,这么做无非不就是他想生擒她! 楼微羽这么一想,表情愈发凝重,此前桃曰境内全数被他挥出的剑意形成的境阵所笼罩,她已经无路可退。 不行,她可不能就这样落入仙族手中,更不能死。 可是…… 就在她绝望之际,本处月光之下的桃曰境顿时彻底陷入了黑暗,只见天上,暗海涌动,一人踏海而来,于他身后的魔气中隐匿万邪。 楼微羽见到来人心里顿时激动不已,一时竟分了心,本就在极力抵挡袭来的数道极刃,现因分心导致一瞬松懈也就让极刃寻到了破绽,并直将撑在前方的结界击溃,待反应过来的楼微羽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朝她极速穿来的光剑,暗暗咽了一口口水,这下,她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却在距离她仅仅半寸的位置光剑突然静止于半空,只见朝鹤衣作收手间的下一秒五指于胸口处缓缓收拢,这时,静止在半空中的极刃瞬间溶解,化作了缕缕冰白的光烟直接将楼微羽束缚在一旁。 楼微羽气结,想试图挣脱开来,奈何越是挣扎越是勒的紧。 现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认命的看着天上已经打在一起的两人。 第2章 修复之法 天人一袭白衣倾世,在一片如坠银河的光河境域之中,他手持一把华美的仙河伞,此时银伞已被打开,瞬时仙光浩渺,汇成的光河随之掀起波澜凝成了一座座冰川,以抵御另一片天际暗海的侵袭,万冰如光影,一旦触及一分便能让人深陷这片境域里。 两者实力不分上下,如此打下去胜负只在于时间,不过对于闻人众幽来说,现处山海域,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此前他只想寻到机会尽快脱身。而面对朝鹤衣做出的这一举动,蓄力于暗海之中召唤的几条魔蛟,经尾巴一扫,并将矗立于前方天际的山海万象全数拍碎,趁朝鹤衣在应对魔蛟期间闻人众幽立马抓住时机快速朝下处飞去。 朝鹤衣见状眉头紧蹙,又因受到牵制只能持伞去抵御魔蛟的攻击,几个回合下来,仙河伞在几次挥动下迸发的仙光浩淼,将魔蛟击退的瞬间,后此一挥,随之漾开的仙力以光速袭来,带着势不可挡的可怖力量,让还未反应过来的魔蛟二次受伤,直接栽入身后的暗海里,顿时天际之中,魔蛟暴怒,响彻云霄,咆哮间又穿出海面朝朝鹤衣发起下一轮攻击。 朝鹤衣眼看闻人众幽即将抵达桃曰境内,一边躲过袭来的魔焰一边又蓄力抵挡下一道不可避免的魔焰,待寻得一刻空隙并将仙河伞合上,快速朝前一挥,剑气外泄,击溃魔焰的同时又分各两处凝聚化为两只光鹤,展翅之间,散落的光羽猛地朝九条魔蛟穿去,自己则以光速出现在了桃曰境。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看着远去的二人,再是这废墟之中的桃曰境,朝鹤衣那双万年冷寂的凤眸闪过一瞬寒芒,正在这时,天际的九条魔蛟突然凝结成冰并爆裂开来,暗海为此也随之散去。 另一边已带着楼微羽逃离了桃曰境的闻人众幽则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现驭光行于天际之中的他差一点就坠落下处,好在一旁的楼微羽察觉到异样及时伸手扶住了自己。 楼微羽一脸担忧询问:“幽君,你没事吧?” 闻人众幽眼神示意楼微羽将手拿开后缓了一下才道:“许是朝鹤衣破了本君一道魔魂,导致魂体受了些反噬。” 楼微羽闻言心里一紧,有些愧疚:“此次是我的问题,不该鲁莽行事,那,魔魂可作修复?” 闻人众幽强忍着不适看了楼微羽一眼:“无碍,画漪此次亡灵集齐可否够数?” 说到这,楼微羽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幽君,前面于桃曰境内刚汲取了一半的亡魂时就被止羽仙王的出现打断了。” 这下,该如何向主上交差? 楼微羽暗暗叹了一口气,只怕,又要连累到了哥哥。 楼微羽自上古时期诞生于极渊的双生莲,为至间稀世之物,双生中其一为墨莲,乃至阴至邪,另一朵为冰莲,乃至纯至净,因生于极渊,固有极渊圣灵之称,冰莲之力可压制心魔,治愈一切病痛。 只是每一次的治愈也会耗费不少灵力,伤之越重灵力损耗越多,若不断汲取没能得到一定时间修复,终会枯竭而亡。 大概十万年前,由神海域统治至间已长达八十万年之久,直至神海域掀起内乱。自海皇统治至间以来,不断向外扩张自己的领域,十万余年已吞噬二域,上古神荒境、无间圣域至此覆灭,沉寂茫茫深海。 海皇暴政早已是深入人心,声名狼 藉,只是极海众恶何其强大,至间众所周知,也就敢怒不敢言了。 后神海域覆灭却是因一人而起,海后沧鬽(cangmei)。 当世之中还无一人能超越的美色,若不是神文记载,楼微羽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主上橞侭竟也倾心于一人。十万年前的那一战,海皇霸权至间长达八十万年的时代就此覆灭,大战期间橞侭也被海皇打成了重伤,现如今旧伤依旧难以修复,不断需要汲取大量的亡灵用于修补残魂,几乎每隔一千年一次,一次就要牺牲大概十万的亡魂。 直至六万年前双生莲的诞生,其中的冰莲就具有非常神奇的治愈之术,在接下来两万年间橞侭不断汲取冰莲之力,以至于现在的冰莲已是一副病怏破败之躯…… 为保住哥哥,她成了一个罪恶滔天的恶人,这四万年间,每隔千年就由楼微羽去往外域拾取十万亡魂,其中鬼域是她最早掠夺的地方。 现已是至间通缉榜上排名第三的大恶。 楼微羽一路上心不在焉的,经这次与止羽仙王交手后,山海域只怕更难进入,想着接下来的两日里,剩余的五万只亡魂她该如何去寻… 突然,楼微羽想到了鬼域,这次血洗桃曰境,剩余的亡魂也将去往那里。 楼微羽心中顿时一喜,但很快又蔫了回去,仙族怎么可能没想到这一点,这亡魂肯定由仙族亲自护送过去的,怎么会那么轻易再让她得手。 她心里是恨极了朝鹤衣。 ——极渊│十一烬?玄曦殿。 黑暗诡异的大殿内被浮空的蓝色魔焰隐隐照亮,两边各站着一批黑衣人,并且衣着不凡,身份居高。 橞侭此刻正一脸慵懒的靠坐在王座上,一手支撑着侧脸一手把玩着一朵幽花,低垂的一双慵魅妖异的眼眸正看着手中的幽兰花陷入了沉思,而他座下阶则站着一名男子,他着一袭华美的炽鸟逐日暗纹绮袍,这暗红色衬得他本就如妖孽般极美艳媚的长相更是勾魂摄魄,魅人至极。 额间一抹妖冶的炽火纹更显得他风华无双,媚意万千,只可惜了这张美人脸却生在了一男儿身上。 一双桃花眸中似有波光滟潋,皆是惊鸿,站在那里,仿若画中那生于桃海无际间的极美春妖,当真美得天地失色。 就在这时,大殿中央两缕墨华落地后现出两人。 橞侭依旧呈原来的姿势,但那双紫眸此刻正缓缓瞥向一男子,同样一旁的红衣男子也看向了来人。 楼微羽朝则是座上二人躬身行了一礼,而闻人众幽则静静站于一旁迎上橞侭的目光。 不一会儿还是橞侭先开了口:“难得幽君来一趟玄曦殿,可是有事告知?” 闻人众幽淡淡应了一声:“是关于两日后祭魂一事。” 橞侭手里正把玩的幽花动作一顿,听着闻人众幽继续道下去。 “如今双生莲中冰莲之力已日渐削弱,此次修复残魂若再次汲取,只怕冰莲撑不过下一次。” 楼微羽闻言身形猛地一颤,怔怔的看向闻人众幽。 橞侭垂眸看着手中那一抹幽花,一脸冷淡的问:“冰莲之力多久能完全恢复?” 闻人众幽道:“至少三万年。” 橞侭捻着幽花的手一顿:“这么久?三万年不能摄取冰莲之力,那每隔千年所需要的十万亡魂对于外域来说等于迎来了灭世,上岐、山海两域不会坐视不管,现如今极渊依旧重创未愈,如何应战?” 楼微羽现在满脑子都是哥哥此前的身体状况,以及将要献祭的噬魂之日。 她该怎么办? 这时,闻人众幽却告知还有办法,殿内众魔闻言,立马竖起了耳朵。 橞侭有些惊讶:“哦?什么办法?” 闻人众幽说:“若以止羽仙王的血魂或许可以很好的滋养并修复破损的莲体,届时冰莲的治愈之力也将愈发强大,最主要的还是往后也无需从中摄取大量的冰莲之力也能很好压制噬魂之痛,所以,朝鹤衣是修复陛下魂体的关键药引。” 橞侭缓缓抬眸:“幽君如何得知?” 闻人众幽淡淡道:“今日我曾与朝鹤衣交过一次手,至间除却上古时期覆灭的极冰域,现仅存的三处极寒之地都不适合冰莲的生长,双生莲中的冰莲即是至纯至净之物,朝鹤衣的仙魄为至寒至冰,这正是冰莲可凝魂修复莲体的所在。” 楼微羽忆起前面与朝鹤衣交手的过程,确实如幽君所说,驭光为剑,却从中散发出来的极寒尤为骇人,着实特殊。 想着哥哥现处极渊│云崖,那里便是现存之一的极寒之地,从小到大想来哥哥一直体弱多病的原因应该是那里的环境气候并不适合他,即是这至间唯一的双生莲,生长的环境极其重要。 橞侭思虑片刻,道:“朝鹤衣位居仙王之位,先不说其身边隐藏了多少上仙阶级的仙者,即便仅他一人,去击杀一个修为已至无上圣尊二境的仙族谈何容易?” 上古至间,修为境界在进阶无上圣灵以后,连光区最高修为的诸天境以及暗区的至高修为长渊境都很难将其彻底诛杀。 除非,软肋……若如海皇当年为一人殉情,陨灭至间。 想到这里,橞侭的眼底顿时闪过一瞬悲伤,恨却占据更多。 他需要快点好起来,这样他就能,亲手杀了虞春山! 橞侭抬起双眸,刚想说什么又觉不太妥,最后还是问了闻人众幽:“幽君可有何好的办法能取到仙王血魂?” 闻人众幽摇头:“除非这至间再出一个诸天境方能将其杀之,但想来这一时不太可能,朝鹤衣早已不受这天道所掌控,可自成另一个法则,生死,只能由他来定。” 诸天境,上古至间,仅有十万年前的海皇褚微薰登临无上之巅,在他陨落后当今最高修为便是上岐神域的神主,虞春山。 虞春山,无上圣尊三境,卡在渡劫永生境这个阶段已近万年,如今的至间已经没有了诸天境,难入永生,又如何登临这无上诸天,执掌一切。 玄曦殿内,一时之间众魔皆陷入了沉默。 楼微羽想,脱离天道掌控吗? 第3章 潜入月河 直到后来楼微羽出了这玄曦殿便心不在焉的前往云崖。 一直以来,她以为云崖的寒意乃至间至冷,毕竟是处在这无尽的深渊之中,直到今日与朝鹤衣的第一次交手,她才知道,什么是至寒,什么是至冷。 单是极寒侵袭,寒风如刃,等同于对自己的身心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杀。 现在回想楼微羽仍旧心有余悸,越是想那人越是迷茫与绝望。 她该如何做才能护住哥哥? ——云崖?扶霜境。 极寒之地,霜雪无际,此刻天降鹅毛大雪,雪域之中冰雾弥漫更显苍茫。 在永恒的暗夜里,扶霜境仅有冰莲于玄冰之中绽放光华。 楼微羽在踏入扶霜境那一刻,万冰所散发的冰雾也染了暗色,一时如同地狱。 这里也是她的诞生之地,她为至邪之灵,扶霜境也因她万冰皆暗…… 看着远处矗立于雪域之中的几座冰山,仅有那里可见银河,还有来自遥远天外坠落的星沙,那是冰莲的修复之力,取之天外。 楼微羽缓步朝着冰山走去,每一步皆走的很沉重很艰难,亦如她此刻的心情。 五万亡魂,剩余的两日她该如何找?如今主上噬魂之痛在即,两者都不能有事,一个是她至亲,一个是掌控极渊之人,若他出事,极渊必乱。 楼微羽缓缓抬起双眸,掩于披帽之下神色复杂凝重,她需要做点什么才是啊…… 直到进入了冰山领域,痛心的是,双生莲自六万年前降世,极昼梦魇当时已受噬魂之痛折磨长达近四万余年,为缓解魔魂分裂带来的痛苦,极渊上下,众魔伤亡无数,以取之亡魂作为修补。 四万年,朝烬的亡灵海几乎全是魔物遗骸,直至双生莲的降世。 四万年,冰莲因治疗橞侭每一次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现即将面临枯竭。她虽是双生莲之一,却不同于冰莲的至纯,她是至邪之灵,在冰莲莲体受损后她便不能再靠近他了。 邪气只会加快他伤势的恶化,每当楼微羽前来,只能远远隔着冰山入口布下的结界朝里看去。 这一处地方,霜雪是圣洁的。楼微羽静立在入口处,隔绝的结界内冰藤遍布,并满身尖刺,其中也有盛开几朵冰白的莲花,而被冰藤缠绕的几根冰锥之上绽放着一朵极美圣洁的淡蓝色冰莲。 原本已修成人形,因灵力受损严重变回了初始的形态,要用四万年的时间去修复才能化为人形。 楼微羽暗暗叹了一口气,默默转身之际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上空有一缕幽光穿来,后陨落至此。 楼微羽见状立马躬身行了一礼:“见过幽君。” 闻人众幽微微颔首,道:“方才玄曦殿所道之事,魔帝事后也有了打算。” 楼微羽有些紧张:“什么打算?可是关于我哥哥一事?” 闻人众幽看了楼微羽一眼,点头:“你大可放心,这次魔帝暂时不会动你哥哥,但下一次就不敢保证了。” 楼微羽惊喜的同时紧接着又开始紧张起来:“幽君,难不成这剩余的五万亡魂是有人帮忙补全上来了吗?” 闻人众幽摇头:“是用了其他办法。” 楼微羽追问:“是何办法?” 闻人众幽仰望着这片夜空中的银河,淡淡说道:“以吾一魂作此次修复。” 楼微羽闻言身形猛地一颤,愣愣的看向了闻人众幽,她内心惊涛骇浪,震惊不已,想说什么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说。 他的双眸好似一片静海,如神话中魅极众生的极美海妖,携一场祸世的劫难引诱着世人甘愿为之沦陷,他与生神秘美丽,却隐隐中透着一股沉沦了万年的孤寂与哀伤,最终被他眼中随之而来的淡漠所淹没,再难捕捉。 许是上古至间见过更为惊艳之人,除却后世,皆难以为他沉沦。 就在楼微羽出神之际又闻闻人众幽说:“方才玄曦殿议事,最终魔帝决定将弑杀仙王一事交由你去完成。” 楼微羽直接惊掉了下巴,甚至认为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她不可置信的道:“由我?这,我如何能取他性命?”你们确定?!确定不是让我去送死? 闻人众幽说:“极渊所有魔君以上的阶层皆公布于至间通缉榜上的名单中,这次刺杀任务并不适合我们,仅是这公布于世的名单上只有你未显真容,至间并不知你的长相。” 楼微羽一脸沉重的点头,脑子却一片空白。 闻人众幽看了楼微羽一眼,又淡淡道:“上岐、山海在创世期统称为天族,那时候还未有神族、仙族之分,他们皆生于天境,虽说天族,登临无上者不会受法则所掌控,但前提之下不能轻易触碰一个禁忌。” 楼微羽抓住了关键词:“什么禁忌?” 闻人众幽垂眸,这一刻楼微羽隐隐感受到他眼里有了些许淡淡的悲伤,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仿佛方才只是错觉。 只听闻人众幽淡淡道:“上古时期,神族有一人因触碰了这个禁忌最终陨灭于世,情,极易成为他人软肋,害人不浅,因此便成了所有位居高位者最大的禁忌。” 但,何止天族…… 楼微羽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所,所以幽君的意思是,让我去接近朝鹤衣,然后……” 闻人众幽无奈,一高一矮行走在这无边的雪夜里,尽显一丝静美…… 届时,狱昼大帝将会引用时之法咒,以逆转时间作为一次灵魂替换,让你魂居一名仙族体内,为谨防朝鹤衣这期间察觉出来什么,也将封住你所有的修为好掩盖住魔气,一千年以内不会被任何人所察觉。 除却狱昼大帝自行破咒,一千年以后你自会回归本体。 此次献祭亡魂之事,本君只能以自身一道分魂暂时缓解魔帝的噬魂之痛,数百年内都不能动用较大范围的灵力了。 予你千年,如何做,我们仅能争取到的只有这么多。 只是,不是谁都能像沧鬽一样美人计运用的如此成功,而且,人家能成功完全也是她本来就美的天地炸裂,无人能及。 才能让一个诞生于危机四伏的创世之中并登临无上之巅的神族甘愿舍弃永生,无上神权,最终随死去的爱人一起泯灭于天地间,敢问这至间能有几人做到? 正当楼微羽想事情想的正出神之际突然被人猛地一把推倒在地,疼的楼微羽眉头一皱,抬起那只因摔倒时擦破了皮的手一看,顿时面色一冷,缓缓抬起脸,眼神狠厉的正打算出手狠狠教训一下来人中一个为首的态度异常嚣张的仙族时竟发现其自身的修为竟如此薄弱,简直连一个魔兵都不如。 楼微羽一时之间人都傻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此刻自己凝聚了一缕毫无一点攻击力的细微柔光的手,而那名粉衣仙侍见楼微羽竟对她这般态度更是不爽,直接拿过一旁的茶杯猛地将茶水泼到她脸上厉声道:“苏轻菡,你不好好喂养灵兽反而在亭中偷懒,长本事了是吗?!” 楼微羽魔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实在忍不了,本想拿起茶壶也泼她一脸又担心引人起疑便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嘴里却怒道:“我是跟你有仇吗?” 仙族都这么蛮横无理的吗? 瓦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楼微羽一眼,气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楼微羽的额头态度很是恶劣的呵斥道:“你偷懒还有理了?就冲你一个五品仙侍对我这个二品仙侍不敬,今日便罚你去打扫清岐山的台阶,你若是一日不扫完就一日不能回这仙灵阁。” 楼微羽嘴角微抽,冷冷的看了瓦莎一眼,又碍于担心会引人生疑,于是强压住心中燃起的滔天怒火最终选择了隐忍,她现在大概弄清这副身体主人的身份了,一个低等的五品仙侍,现教训她的是一个高她两品的仙侍,可笑的是尽管如此,她们也同为下仆。 她不懂仙族的规矩,但同为仙侍的她们不应该由此人来支配她做事,于是楼微羽瞬间有了底气,立马质问起瓦莎:“你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去打扫台阶?” 瓦莎气笑,连带她身后几名仙侍也笑了,这越发让楼微羽疑惑与不爽起来。 瓦莎抬手就要给楼微羽头上来一掌时被楼微羽黑着脸一把截住。 “如此管不住你这只手,干脆便废了它!” “苏轻菡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是吗?竟敢这般与我说话!” 瓦莎气愤的抽出手,又经一阵怒骂后场面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两人在掐架中,由于对方人多势众楼微羽很快就被几人狠狠按在地上无法动弹,因此还挨了瓦莎两记耳光。 同时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掌事的仙女,不久后在场几人都被叫去问了话。 掌事仙女当时的表情可以用非常难看来形容,她很是不悦的质问:“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月河境内大喊大叫,甚至大打出手,闹出如此动静!是不把尊上放在眼里了?!” 楼微羽猛地抬起头,尊上?哪位尊上?止羽?相炽?还是真兰? 第4章 被罚 就她这一突然的抬头并且还皱着眉的行为落在他人眼中就成了一种不服管教的态度,招蕊气结,这苏轻菡看样子是打算不知悔改,从前那么老实本分,现如今竟这般无礼,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以后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楼微羽这一举动惹得招蕊颇为不满的拔高音量:“苏轻菡!你还有何不服?” 楼微羽赶忙低下头说:“没有不服,掌事教训的是。” 招蕊依旧不悦,先是说了楼微羽几句不是,最后便罚几人一同前去打扫清岐山的台阶后才愤愤离去。 而留下几人则恶狠狠的怒视着楼微羽,仿佛要扒了她的皮似的,楼微羽也不想理会她们,刚要转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来道:“你们不走吗?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偷懒不成?没听到刚刚掌事的说了,我们什么时候打扫完台阶就什么时候回仙灵阁。” 最后那句话她是故意说出来的,也原模原样的将前面瓦莎所说的话还给了她们。 瓦莎简直快被气死了,心想这苏轻菡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竟如此反常,以往可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真是奇了怪! 瓦莎生气的同时也对楼微羽起了疑心。 由于楼微羽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目前是一点都不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 当楼微羽随瓦莎几人来到清岐山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从上往下看去,一大部分已没入云海。 这得多高的山! 楼微羽当场石化,而一旁的瓦莎正用怨毒的眼神看向她。 再怎样不爽几人都只能认命的开始打扫,也不知这么高的台阶要扫到什么时候去。 ——月河上境│极雅宫。 此时殿内正中位置叠放着一堆折子的案桌上,一人执笔端坐于前专注的在一本本折子上落下批注。 就在这时,殿外一名身披银甲的仙将前来有事禀报,朝鹤衣执笔的手一顿,道了一声:“进。” 殿外之人这才提步上前朝上座之人拱手鞠了一礼:“禀尊上,此前交由属下护送桃曰境亡魂之事现已全部安全抵达幽冥,过程中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朝鹤衣淡淡应了一声:“嗯,这两日继续盯紧鬼域,谨防极渊有机可乘。” “末将遵命!” 就在朝鹤衣继续批写时,手上的动作又是一止,随后又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了。 不久,殿外便传来了鹤凌上仙的声音,只见一青衣男子正笑意盈盈的走来,并且手里还拿着一张卷纸道:“寂白这个木头还说自己不喜欢长萸呢!这下好,把柄都落在我手上了,看他如何说!” 话刚说完,正准备打开手中的卷纸打算一探究竟,突然,身后传来了一男子气急败坏的怒吼声,鹤凌上仙心中一紧,赶忙将卷纸收了起来并跑到朝鹤衣身旁并有些心虚的嚷道:“干,干什么?” 寂白上仙黑着一张脸低声怒道:“拿来!” 鹤凌上仙开始装傻充愣:“拿什么?我可啥都没拿!” 面对如此无赖,寂白上仙直接气得咬牙切齿:“我书阁外的仙侍可说了你进过那里,并且我桌案上其中一张卷纸突然不见踪影,想来一定是你偷走的!” 鹤凌上仙心虚的反驳:“什么偷啊!我是光明正大的拿好吧!”不是!我怎么就承认了!! 寂白上仙见他竟然这么大方就承认了,并且还非常理直气壮的纠正他的猜测,简直毫不要脸,于是更加生气的说:“好你个栖遥!还说啥都没拿!” 栖遥正要继续反驳,一直未说话的朝鹤衣此刻面容极冷的厉声打断了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够了!若无其他要事禀告就请离开,如此行事莽撞的跑来这极雅宫里胡闹成何体统!” 两人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的不再出声,连带空气也随着座上之人的情绪使得不断荡漾在宫殿里那本就令人窒息的入骨极寒暴虐开来,形成了一种无形可怖的威压,将两人压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完了!因一时的得意忘形竟忘了现还身处极雅宫,而座上之人便是他们最是高贵不可侵犯的尊上。 下一刻,栖遥便强撑着这一股强大无形的压迫感将手中那张卷纸呈放在朝鹤衣面前的桌上一脸恭敬又带了几分尴尬紧张的拘礼道歉:“尊上请息怒,因臣的一时疏忽与莽撞竟扰了尊上,自此臣立即下去领罚。” 朝鹤衣视线扫了一眼桌上那一张卷纸,随后继续执笔蘸了蘸一旁砚台上的墨,声音淡冷如冰。 “仅此作罢,下不为例。” 栖遥愣了一下,又忙作反应的躬身行一礼谢过,然后退下,待转过身来时还朝姬从梨做了一个眼神示意一起离开。 姬从梨却是犹豫再三,怎么也做不到起身离开的打算,看着栖遥放在朝鹤衣桌案上的卷纸心里一紧,瞪了栖遥一眼后便有些尴尬的,甚至还带了几分紧张害怕的稍稍上前:“尊上,那,那卷纸臣就,拿走了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接下来内心却又再度陷入了挣扎与纠结的始终不敢上前去取,而朝鹤衣看都不看一眼便施法将卷纸送到姬从梨面前淡淡道:“看你俩竟都这般清闲那便一同去往鬼域看护几日桃曰境的亡魂吧。” 姬从梨一脸犹豫,欲言又止:“额,这……” 见朝鹤衣缓缓抬起双眸,视线扫来的瞬间,一层愈比一层冷的极寒侵袭而来,着实令人发指。承受着汇入了空气之中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随着他的欲言又止正不断的施压,姬从梨吓得瑟瑟发抖,冷汗直流,立马哭丧着脸作出回应:“好的尊上,我俩即刻出发!” 待终于恢复安静之后朝鹤衣继续翻看并批注起那些折子来。 经过几日不懈的努力,几人终于打扫完了清岐山的所有台阶,先不说瓦莎几人如何,总之楼微羽此刻不管是状态还是心情都非常的不好,浑身发软,酸痛无力,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楼微羽一脸憔悴的边走边抬手锤了几下酸痛的肩,嘴里嘀咕着:“真是要命。” 她好生气! 这原主是个废物也就算了,还是个胆小懦弱的受气包! 活该短命! 不行,她得赶紧提升仙阶才是,好早日脱离这苦海,什么仙灵阁的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要知道她的任务可是接近朝鹤衣,并想方设法,不择手段让对方去触碰那个禁忌。 所以,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慢慢往上爬,直到有资格去他极雅宫任职的那一天。 额…那不还是个仙侍吗?也不知道能不能转职成为一名仙官? 不过,现下最主要还是先找到原主的住处才行,因为她现在是真的走不动了,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她身心俱惫,只想好好睡个觉。 就在她即将神志不清的打算往路边一躺,恍惚间看到前面一穿着与她同样服饰的女子正笑盈盈的朝她招了招手:“轻菡!” 楼微羽愣住了,少女见她没反应干脆跑上前抱着她的手臂道:“轻菡,找你好久了,没想到竟跑这里来了。” 楼微羽一脸憔悴不堪加之无力的懵逼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相清秀的少女,想来应该与原主的关系较为要好,于是应道:“找我有何事?” 华明月有些无语:“我说轻菡呀!瓦莎那几个女人从清岐山回来后立马就回仙居休息去了,也就你竟还有精力到处闲逛,我就好奇你不累吗?” 楼微羽一脸认真的点头:“累!” 华明月更加无语了:“那怎么不去休息?又不是跟瓦莎她们一个住处。” 楼微羽此刻正想如何能让这人在不起疑的情况下带她前往居所。 “怎么样?这几日在打扫清岐山的台阶时她们可有继续刁难你?” 楼微羽摇头:“大家都没那个心思,只想早点完成任务。” 华明月无奈:“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不过是见你好欺负罢了,我说轻菡啊,以后她们要是再刁难你要试着反击一下才是,不然你就永远受人欺负了。” 楼微羽点头,心里也更加肯定了原主的性子如她所想的那样,心里也想到了可以让人给她送回去的法子,于是低着头故作害怕却又有些纠结的道:“我,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一下你,你可否送我回一趟居处?我还是有点担心瓦莎会气不过这几日被罚与我一同打扫清岐山这件事,又要找我麻烦了。” 华明月见楼微羽一副可怜模样是既心疼又生气,然后愤愤不平的说:“果然如我想的一样,轻菡你放心,这次她们若是再刁难你我就帮你教训她们!” 于是楼微羽在道了这句说辞后成功让人给送回了居所。 待她躺在床上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沉沉睡了过去,这一次她是真的累坏了。 直到第二日清晨,还在同周公下棋的楼微羽是被华明月一把拽起来的,迷迷糊糊中听到华明月说:“轻菡,你再不快点起来准备,待会儿清水阁集合迟到招掌事又要罚你了。” 楼微羽揉了揉眼睛,在华明月一番拉扯和催促下才一脸折磨的起身,洗漱穿衣期间华明月一直徘徊在楼微羽身旁并一脸着急的不停催促。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刚想喝一口水润润嗓子的楼微羽直接被华明月一把抓过手就往清水阁的方向冲过去,好在最终赶在了报道之前。 两人跑的气喘吁吁,又缓了一会儿后赶紧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经这一跑楼微羽算是清醒了不少,不过她现在口干的紧,想喝水。 刚刚在吃完馒头的时候华明月没给她喝水的机会就把她带过来了,再加上这一路跑来也消耗了一些体力,她感觉自身现疯狂的急需水源补充,为此她幽怨的看了站在她前排的华明月一眼。 直到掌事仙女招蕊与副掌事成和蕙进入清水阁之时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楼微羽心想,瞧瞧众人的反应,两位掌事平日里应该很不好相与,看她们严肃中还带着几分不爽的表情就知道了。 感受到招蕊此刻扫向自己的视线,楼微羽默默的将其不满忽略掉。 招蕊先是巡视了一下到场的人员中可有未到场的,然后就开始说一些关于仙侍应该了解并且需要遵守的基本法规,以及最后安排的事务。 作为月河境最底层的仙侍,能做的无非就是一些清理杂物,除草浇花之类的无聊事。 现楼微羽就同几位仙侍被安排去往藏书阁整理书籍,擦拭用具。 楼微羽心想,还好没把那几位仙族与她安排在一起,同时又在纳闷遇曦大人为何不给她一个仙阶稍高一点的身份?至少能在止羽仙王手下办事的仙侍啊,或者是不用成日干太多粗活的低阶仙侍也行。 楼微羽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木桶里的抹布取出拧干,开始干活。 月河境那么大,仙王殿又那么远,猴年马月才能挤破脑袋的可以在朝鹤衣身旁做事?她需要尽快提升仙阶然后离开仙灵阁,然而她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精灵,并未化仙。 太难了…… 鬼界的忘川河畔上,从山海到后入鬼界的这一过程中栖遥便一直缠着姬从梨问他与长萸之事,想要八卦一番。 姬从梨却黑着脸一声不吭,前面好不容易甩开了栖遥,奈何还是被他找到了忘川,气得姬从梨有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闭嘴!你偷拿我卷纸一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栖遥撅嘴:“都说了我是光明正大的去拿,恼羞成怒了吧,嘿嘿,说来听听,你与长萸表明心意了没?” 姬从梨这次是真的恼羞成怒了,一把推开栖遥嚷道:“你有完没完了!” 见栖遥仍旧不死心的还想纠缠上来,姬从梨对他已是无言以对,立马撒腿就跑。 第5章 偶遇朝鹤衣 心想,他哪里敢向长萸表明心意,并且喜欢长萸的又不止他一个,当今至间第一美人也只有像尊上那般才配得上,而长萸喜欢尊上整个山海域众所周知,他的心意只能默默藏于心里。 鬼王殿内,鬼帝从吟郁面对来自上界的几位上仙族内心也是无比紧张的,生怕一个照顾不周惹了不满,这几日一直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自从五千年前魔族攻入幽冥,几乎是将鬼域未入轮回的亡魂洗劫一空,前任鬼王妄雪为护住亡灵也是在那一次战乱中被极渊圣猎大天使涂山炽羽的火羽射杀致死。 若不是仙族及时赶来支援,鬼域可能就此覆灭。 从吟郁很是客气的对着其中身份最高的上仙族道:“连炙仙君,如今魔族还未集齐完亡魂数量,自桃曰境沦陷后便一直处于风平浪静,现知幽冥有你们驻守,会不会,到时候也会引来,更高修为的魔族……” 连炙星君说:“祭魂之日在即,正是魔帝的虚弱期,为谨防外域者借机入侵,擒拿魔帝,极渊魔君阶层以上一般不会轻易离开。” 从吟郁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每隔千年,鬼域的亡灵内心总会感到惶恐不安,生怕如当年天魔来袭,仅以涂山炽羽一人之手血洗幽冥,这便是登临无上者的恐怖之处。 极渊除却上古神海域,一直为至间第二大族之势,自神海域覆灭,极渊也因当年与神海域发生战争后受到了重创,不然下一个掌控至间定会轮到极渊。现极渊综合实力依旧为至间第一,若不是上岐、山海已达成联手才得以压制极渊,只怕光区早就陷入下一场水深火热之中了。 夜幕降临,极渊位于朝烬?亡灵海上入目一片无边的黑雾,暗海之中白骨累累,整个海域近乎被填满,看着尤为可怖。 今夜便是魔帝橞侭的噬魂之夜,届时若无亡魂用以修复,至此魔魂分裂,也将会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如同被人活生生的撕开肉体,甚至是更为残忍的折磨。 为防止因承受不住这地狱级别的折磨从而进入暴虐状态,有了前车之鉴的惨痛教训,近万年来一直在朝烬进行,非魔君阶级的大魔一律不可踏入。 现朝烬已是布下了层层结界,用以隔绝外界,魔帝暴动之力极为恐怖,在两千年前的噬魂之夜,极渊十九位魔君中就有两位被橞侭的魔气击伤,最后还是涂山炽羽冒着极大的风险从橞侭手中救下即将被撕裂的两魔,不过也因此被当时现出魔狼真身的橞侭一掌拍飞。 橞侭乃一只身染幽兰狱火的魔狼,所到之处戾气丛生,生灵涂炭,戾海之中散发灼热蚀骨的热浪能将一切瞬间化为灰烬,更别说在暴动之时,一声咆哮能引风云巨变,天火乱坠,从而摧毁一切。 极渊现所有大魔级别皆聚于此处,每个人都显得异常的紧张,甚至是瑟瑟发抖,只希望这幽洹阵能撑到幽君献魂之时,不然就人间悲剧了,到时候最先壮烈牺牲的就是他们这些魔君,一旦被失控的魔帝逮住就要永远的留在这片亡灵海里,轻则身首异处,重则渣都不剩。 暗海之上,橞侭已隐隐感受到来自魔魂即将分裂的痛意,于是立马抬手凝息试图分散重心,诸魔见状也进入了紧张的护法时刻,用以缓解一些噬魂之痛。无上境界的大魔则施法催动分裂闻人众幽体内一魂,整个过程也是极其痛苦。 渐渐的,橞侭这边已经无法再集中精力了,现于幽洹阵之中十分痛苦的挣扎起来,下一刻,海面上布下的一层结界直接被他一手摧毁,仅剩那道困住他的幽洹阵。 而闻人众幽这边也是倍受煎熬,身体传来的巨痛令他脸色煞白,大汗淋漓,连带下唇都被他咬伤,现不断的流出鲜血来。 此刻橞侭已化为魔狼,暴动的幽兰狱火最终将法阵融化开来,极大的痛苦令他想要摧毁一切从而获取一丝的缓解。 遇曦见状便对着一旁正在施法分裂闻人众幽一魂的涂山炽羽道:“我先去与他们牵制住主上,你这边尽快完成分魂。” 涂山炽羽点头:“一切小心。” 山海域│月河下境?仙侍居所,今晚的楼微羽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是她实在放心不下哥哥,二是想到幽君将会献祭自己的一道分魂去修复主上的残魂,她无法想象分魂的这一过程下来幽君得有多痛! 忆起前几日,闻人众幽与朝鹤衣那一次的对峙中,最后仅是被朝鹤衣伤了他一道魔魂便落了个元气大伤,差点从高空陨落,要不是她当时在场,这一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此前的闻人众幽楼微羽越是心烦意乱,心里对这位一直以来都鲜少出现在他们视野里这位神秘的幽君产生愧疚的同时也有了好感,想着以后幽君若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只要是力所能及,她都可以替他完成。 最后楼微羽也是实在睡不着觉便决定出门吹个风冷静冷静,在众人都睡过去的情况下楼微羽还是非常有素质的轻手轻脚穿上鞋子披上外衣后就出去了。 夜色下的月河境也是美极了,下处云海茫茫,缀满了淡蓝美丽的星沙,而仰望的这一片夜空万星如海,唯美而又浪漫。 月河境中满是一树树万年不败的梨华,琼楼玉宇,瀑若银河,似一幅绝美的画卷。 楼微羽原本只是想出门散散心,可一想到哥哥与幽君之事,她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气这停滞不前的任务进展,前路的未知。她是真的急了,以至于突然头脑发热,总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所以,趁着夜黑风高,楼微羽有了个非常冒险的想法,她决定躲过夜里值守的仙士打算先去熟悉一下这月河境的地形。 她现在不找点事情做是无法平复此刻杂乱的内心。 于是她专门寻了个人迹较为稀少的小道朝着上处走去,头顶的上空隐约可见一点星辰,余下几乎是这一片遮挡的梨华,它们生长在繁花绿地之中,夜里绽放出咤紫嫣红的小花儿,还有萤火飘与其中,倒是给这一片暗林带来了一种静谧的绝美。 此时,楼微羽正手提一盏萤灯,从她刚入林间便一直跟随道路走了好久,自己也不知道现身处何处,不过长夜漫漫她并不着急,心里一直专注记下来时的路线,记不住的大不了到时候多换几条路走走便是。 正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楼微羽心里一惊,想来一定是巡逻的仙士,她可不能就这么被发现了,于是左右看了一下也没有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最后只能快速折返往其中一条分叉路走去。 经这一下楼微羽原本勉强记住的路线现在直接乱成一团,她有些生无可恋,不过事到如今,索性就不想了。 所以她在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这个问题上,不然到时候寻路回去可能会更加困难,如今她所在的这副身体持有的灵力极其低微,精力什么的还需睡眠才得以养足,此刻已隐隐感觉身体传来的倦意。 在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楼微羽最终决定先回去睡个觉,不过一想到这返途的时间楼微羽欲哭无泪。 她真会自讨苦吃!下次可不能再这般冲动了,今日运气还算是好,至少目前没把腿给干废,但在折返回去之后可就说不定,这废不废还不知道,明天走不了路是肯定的。 楼微羽心里固然很着急这进展趋势,但也不能冒险去争取。 不过…… 楼微羽叹了一口气,开始根据感觉往其中的一条路走去。 白花海间星河宫观景台上,一位身着一袭星象纹紫衣的男子正一手拿一本紫光书籍,一手则往夜空中注入一道紫光,顿时斗转星移,汇成一座星象阵。 紫衣男子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一袭墨山间白鹤衣袍且手中还持有一把银伞的男子。 那名雪衣男子气质沉静高贵,长相更是惊为天人,极雅俊逸,极美出尘,仿若来自神话中,月神降世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极为浓郁的禁欲神圣之气,拒人于千里,容不得世人对他生出一丝侵犯与亵渎。 那双美至惊鸿却极具攻击性的冰冷凤眸此刻也望向上空的星象,直到星象撤离,星辰回归。 朝鹤衣收回了望向夜空的视线转而看向一旁的紫衣男子道:“可有看出什么?” 太微星君将那只持着紫光书籍的手负于身后,躬身一礼才回道:“禀尊上,方才星象之中确实还显示尊上存于至间的命格还有一劫。” 朝鹤衣问:“是何劫数?” 太微星君摇头:“臣无法探知。” 朝鹤衣再一次看向夜空,淡淡道:“罢了,那便先这样吧。” 说着正要抬手示意华烬退下,突然,他感应到有外人闯入了星河宫这片境域里,一旁的华烬也同样感应到了,双眉微皱,便对朝鹤衣道:“尊上,待臣去查看一番。” 朝鹤衣微侧过脸对身后的华烬道:“月河境中星河宫并未向外开放,能入这隔绝之境此前只有吾与仙帝二人,而此次入境者并非仙帝,还是由本尊亲自前去,太微星君先回吧。” 太微星君只好朝男子行了一礼,应了一声“是”,再后退一步便消失了。 另一边,楼微羽面对眼前突然变了样的景象也有点懵逼,她很确定刚刚明明前方还是一片无边的梨花林,也就行了几步,脚下突然出现了一片湖泊,此刻映入眼帘的是春深似海,盛景如画,并未看到一树梨花,只有隔岸一片白茶花林,前方的月华之下还坐落着一座瑰丽的楼阁。 正在楼微羽还摸不着头脑之际身后传来了一个极为冰冷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来到此处?” 这声音出现的太突然,楼微羽竟一时受了惊吓,赶紧转过身一瞧,接下来只能用惊吓过度这四个字来形容她在看到来人后出现的反应。 朝鹤衣!!! 楼微羽瞪大双眼跌坐在地,一脸的难以置信,震惊不已。 朝鹤衣见女子竟这般夸张的反应,内心一阵莫名,墨画般的长眉微微一皱表达了他此刻的不满,与此同时,他银灰色的眼眸隐隐闪过一瞬寒芒,暗中查探面前之人的魂体信息。 然而结果出来的非常快,对方也不过一名普通的低阶精灵,可这一结果却让朝鹤衣感到更加困惑。他非常确定他的搜魂术并没有存在一点问题,为何检测不出此人所存在的一丝异象? 第6章 天之境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经过短暂的思考,朝鹤衣打算先利用话语看能否套出一点信息,不过这位小仙侍好像很惧怕他的样子,没错,从她眼里能看出的就是对他深深的惧怕,虽然也更加令他起疑,但内心也随之生出几分不爽,还有一丝不解。 朝鹤衣问:“怎么不说话?” 楼微羽又被吓的一阵哆嗦,很是尴尬的发出几声干笑:“哈哈,尊,尊上,没想到这么晚了您也来此处赏月啊!” 看着朝鹤衣那张冷如万年冰山一般清冷禁欲的面容楼微羽更是手足无措,她紧张又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道:“小,小仙若说只是夜里睡不着觉才走到的此处,您信吗?” 楼微羽一边起身一边小心翼翼的时刻留意朝鹤衣的表情变化,一边又要维持面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内心却在大声哭嚎:我滴个乖乖,你可千万不要对我起什么疑心啊!! 朝鹤衣将楼微羽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却淡淡道:“现已入丑时,你一个仙侍出现在这里未免也太令人起疑?你是哪个仙阁掌事手下的仙侍?若是值夜的仙侍,你难道不知擅自离守是会受到惩罚吗?” 楼微羽顿时一脸惊慌失措的低下头,忙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更是因为紧张和害怕而隐隐发颤的解释道:“尊上,小仙前面所说的句句属实,并无任何假话,今夜到此只是因为心中尚有一些烦心事而辗转难眠才会进到梨林里散心,不想却在折返途中竟迷了路,又阴差阳错闯入了此处,还请尊上责罚!” 朝鹤衣见楼微羽这般反应,沉默片刻,也实在看不出什么问题,于是问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楼微羽一脸懵的抬起头,并试探性的问:“难不成是小仙误闯了什么禁地吗?” 朝鹤衣直视着楼微羽的双眼,凤眸微眯,神色冰冷,一言不发。他眼里的银灰色,是极北归墟,亘古永存的无边孤寂,是遗世独立,一瞥惊鸿的一场圣雪。归于沉寂,又擅于以冰冷肃杀。 在迎上他目光的一瞬间,那入骨的极寒如一道袭来的风刃,似要击穿她的双眼。 简直恐怖如斯! 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竟然不能被直视,因为看一个瞎一个。 他是美杜莎的亲戚吗?一个直视会变成石头,一个不仅会痛失双眼,可能还会被冻成冰雕。 楼微羽一脸惊恐,连忙移开视线后又继续小心翼翼的低下头道:“小仙并不知道这处地方不能靠近……尊上若罚,小仙甘愿受罚。” 假的!心有不甘才是真的,虽然她做梦都想能早日见到朝鹤衣,但真正一见到他本人,这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令人窒息的冰冷比她面对遇曦大人的怒火都要可怕的几分,真是可惜了他至间第一美神的长相。 在这一个备受煎熬与折磨的过程中,楼微羽身心俱颤,度秒如年。 你丫的朝鹤衣倒是吱个声啊!我还赶着回去睡觉呢! 朝鹤衣终是背过身去,微撇过脸时声音冰冷刺骨,让人如坠冰窟。 “即是无意,此次便就作罢。” 虽然楼微羽再一次被朝鹤衣这个万年大冰山与生散发的彻骨极寒冻的直哆嗦,但面对他终于的发话内心无比感动的流下了眼泪,赶忙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尊上宽恕,小仙在此发誓,今后绝不会在踏入此地半……” “唉?” 见朝鹤衣要走楼微羽立马着急的下意识出声想要喊住对方,但又觉不妥的及时止住了声音。 她好无奈,只能懊恼的垂下头。 下一秒却听朝鹤衣发出了疑问:“可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楼微羽闻言一愣,抬起头来呆呆的看向他,见朝鹤衣这时眉头微微一皱,她赶忙回过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压不下脸来要他送自己出去,只能心有不甘的对着朝鹤衣行了一礼说:“小仙在此恭送尊上回宫。” 朝鹤衣瞥了楼微羽一眼,然后沉默的转过头目视前方片刻,甩袖一挥,将楼微羽送出了梨林。 仅一转眼的功夫楼微羽便出现在了梨林的入口处,她愣了一下,后心中一喜,原本在楼微羽心里还是负好感度的朝鹤衣因为这次小小的帮忙,好感瞬间涨了一分,虽然还是负好感度,但至少被楼微羽在心里夸了他一次好人。 就在楼微羽原路返回仙居睡觉之时,梨林入口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并且身旁也随后出现了几名仙守,一见到来人,几名仙守皆是一愣,便赶忙行礼。 朝鹤衣对着其中为首的仙守道:“前面那名仙侍是哪位仙阁掌事手下的?” 为首的仙守朝朝鹤衣所说的前方之人看去,连忙回道:“回禀尊上,那位仙侍名叫苏轻菡,是清水阁招掌事招蕊管下的一名小仙侍。” 朝鹤衣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忙你们的事吧,另外加大对梨花林的巡视。” 几位仙士立即抱拳朝朝鹤衣行一礼道:“属下遵命。” 待朝鹤衣走后,几人一边继续巡逻一边说道:“你们说,尊上打听一名小仙侍是为何事?看那苏轻菡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啊?” 其中一名仙士道:“你没听方才尊上说的今后要加大对梨林的巡视吗,想来这苏轻菡一定是擅闯了梨林然后被尊上发现了,不然苏轻菡也不会出现在此处。” 另一个闻言则疑惑了:“话说这苏轻菡大晚上的不睡觉到这梨林来干什么?” 几人摇头:“谁知道呢?关键是尊上并未降罪于她。” 一人笑道:“惩罚一个小仙侍哪能劳烦尊上亲自动手,并且尊上是何等的尊贵,只是不想去计较此事罢了。” “这么说,那个苏轻菡也算挺幸运的。” …… 朝鹤衣回到极雅殿后,心里依旧琢磨着方才那名仙侍入境之事,搜魂探不出她的异样,若说真是误闯,以她的品阶只能算是一个精灵,并未正式入仙籍,她能入境便是此前最大的问题了。 星河宫的境域非他授权,连仙帝那般境界之人都无法轻易找到,并将其破解。 由此看来,那位小仙侍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考虑再三后心里也有了个打算。 第二日,好在有华明月这个好舍友日常将睡梦中的楼微羽给叫醒,按照她昨晚如此折腾,怎么也要睡到日上三竿才得以缓过来。 在华明月的一连扒拉下楼微羽一脸折磨的终于起了身,当然,只要华明月一松手楼微羽又会毫不犹豫倒向身后的暖床。 华明月见她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白眼一翻,很没好气的说:“你丫的昨晚是不是偷偷干坏事去了?老子才不信都睡了一晚上的人还会这么累!” “喂!苏轻菡你个大懒猪,起来啦!你非得招掌事亲自来喊才舍得起来吗?” 终于,楼微羽一脸虚弱的微微睁开了眼睛,准确点来说,是翻了个白眼。 华明月:…… 楼微羽此刻的内心是极其不爽的,一提到那个招蕊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下一秒又在叫苦连天。 我的上帝!请让我死在今天吧!老娘只想好好睡个觉! 什么月河境,简直是一生的噩梦! 她现在不仅浑身无力,还有近乎昏厥的困倦。最终还是在华明月坚持不懈的强行拖拽下出了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进入了清水阁。 楼微羽如同一个饥饿的难民站在队伍中,一脸憔悴,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引得她周身的仙侍一阵莫名的看来,暗暗发笑。 好在今日两位掌事并没有在她们其中来一波巡视,只是一如往常的摆着一副臭脸。 招蕊大致扫了一眼众人,紧接着开始点名,然后颁布今日任务,无非又是安排一些杂事,但又不同往日。 招蕊说:“过两日便是仙后的寿辰,到时候天之境也将迎来诸位上仙,以及各域大使,天之境的总掌事已颁布信息告知,将会从我们月河、春山境内还未分入仙官门下的仙侍调过去帮忙,待会儿没有被派到任务的便与我前往天之境。” 众仙侍微微躬身:“是。” 心里却是无比的激动与紧张,多么希望能轮到自己去一趟天之境,一睹诸仙风采,特别是她们月河境的主人——止羽仙王朝鹤衣。 虽处仙王所管辖的领域里,却很难见其人,有幸者也只能隔着老远看过去,有的甚至一面也未见到。 朝鹤衣故有至间第一美神的称号,又位居仙王之位,在山海域中地位仅次于仙帝扶尽笙,并且还是一位无上圣尊二境的强者,战力第二,仙族乃至外族谁人不喜? 此时排前的瓦莎因为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而身形隐隐发颤,她非常希望自己也能在被派往天之境做事中的一员。 这样她指不定会凭借自己的美貌优势被哪位仙君看上,而上仙族以上的她不敢抱有太大幻想。 她是做梦都想脱离这片苦海,如今机会来了。 招蕊扫了一眼众仙侍开始颁布了任务。 “温姗姗、季艳…今日就由你们五个去打扫清岐山中层台阶。” 几人顿时失望的低下头说:“好的掌事。” 接着招蕊又道:“林映雪、柳夭夭、……你们七个去云海境的冰林中汲取清泉送往众仙府。” “好的掌事……” 直到招蕊安排好一切事宜后,现仅剩的十二名内心激动万分,差点相拥而泣,在内的华明月则用肩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楼微羽,然后开心的挤眉弄眼起来。 待招蕊带着众人出了这清水阁后,华明月更是激动的压低声音同楼微羽道:“轻菡,我俩真是太幸运了,刚刚还以为这等好事会轮不到我们呢!” 楼微羽一副憔悴不堪的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点了头。走在前面的瓦莎则侧过脸露出一脸鄙夷的扫了两人一眼。 在招蕊的带领下,不止她们清水阁的仙侍,还有其他仙阁的掌事与仙侍皆齐聚在月河境的天境之门外,一眼望去,被派往天之境的仙侍有将近两百名。 月河境共有十二处事务阁,平均每个仙阁安排了十二名仙侍前往。 在月河境内非特殊情况不得擅自飞天、动用灵力,如今楼微羽还是第一次使用这具身体飞天,可真是……灵力低微,不忍直视。 想她一个至邪三境的大魔,竟魂寄在这么一个小仙侍身上,至今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乘一路飞舟前往,终于,她们来到了期盼已久的天之境,看着云上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众人皆被震撼到了。 原本无精打采的楼微羽顿时来了精神,面对如此视觉盛宴忍不住也暗叹一声,这山海域也太奢华了吧!不像他们极渊皆是一座座阴暗可怖的魔殿。 楼微羽不由得嘴角一抽,难怪主上一直坚持对外战争,那鸟不拉屎又暗无天日的极渊是能待的地方吗?当然,更主要是想一统至间的野心。 一众仙侍在进入天之境的天境之门后更是忍不住的左顾右盼,也只有那些掌事稍微淡定一些,不过很快就被众掌事们一声呵斥中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跟上。 最后众人也是来到了天之境的主事务阁内,初次见面,主掌事看着倒是一脸温和,嘱咐好了一些事后便让众仙侍跟随一些一品仙侍前去熟悉一下环境以及完成所需要做的事务。 经过这一轮熟悉,楼微羽被安排去了仙林中采摘仙果,其中就有瓦莎,华明月则被安排去了仙窖给寿宴中需要用的玉瓶里盛酒。 第7章 长萸美人 楼微羽在发现被安排去的队伍中竟然还有一个瓦莎,顿时扫兴至极,无奈也只能打算先眼不见为净,生怕因为多看了她一眼会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掐架。 那两巴掌她到现在都还记着呢,她的一生之耻,永生难忘! 似绮宫。 此刻仙帝正在专注与朝鹤衣棋盘对弈,不久,真兰帝君李道羽和相炽帝君沈树律也从殿外走了进来。 扶尽笙余光扫了两人一眼又继续琢磨起下一步来,嘴里叹道:“雁里,你也不知道让吾一子,现在都没法下了。” (注:朝鹤衣,字雁里。) 李道羽和沈树律闻言也上前看了一下棋局,笑道:“雁里君棋技了得众所周知,放眼这至间也就上岐神域的潋末上神可较之一二。”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来人一袭华袍,进入了殿中的正是刚刚两位帝君口中所说的上岐神域的潋末上神——李似薰。 此人长相尤为好看,极美极俊,风华绝代,就好比那云天之巅最完美耀目的天神,让人移不开眼。 李似薰先是朝扶尽笙微微鞠了一礼,才转而看向朝鹤衣道:“我说怎么月河境到处都找不到雁里君,原来是跑这里下棋来了!” 扶尽笙先是抬手示意几人坐下,门外的仙侍也很快端来了茶水和一些点心仙果放在他们所在位置的桌面上。 朝鹤衣端起桌上泡好的一盏茶凑到唇边,顿了一下,淡淡道:“潋末君找我所为何事?” 李似薰说:“百年不见,甚是想念,可否赏个时间痛饮几杯?” 朝鹤衣瞥了李似薰一眼,一口回绝:“若要把酒言欢,潋末君怕是找错人了。” 李似薰略带幽怨的表情看了朝鹤衣一眼,说:“雁里君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之后,几人便在这似绮宫里聊起了其他事。 而楼微羽这边则是一直忙到了傍晚,现好不容易才得以喘息,正当她打算带上换洗的衣物跟随众仙侍前往浴池泡澡,突然间瞧见瓦莎有些形迹可疑的离开了队伍。 楼微羽原本不想理会,但心里实在好奇便决定偷偷跟上去,看看那女人想要干什么。 明日便是仙后的寿宴,现仙宫里时不时就能碰上几位仙君。 楼微羽一手拿着一块面饼边咬边悄悄跟上瓦莎,她是发现了,这瓦莎出门时还特意打扮了一番,难不成是去见她心上人? 楼微羽突然来了兴致,那她可得好好瞧瞧才是,看看究竟是哪个瞎了眼的竟会看上她。 弯弯绕绕了好几个拐角,只见瓦莎在进到一片白花林后不久就对着前方一人招起了手,楼微羽眯着眼仔细一瞧瞬间嘴角微抽,原来不是来见什么心上人。 害她好奇跟了一路,还浪费了不少时间。 楼微羽感到非常的无语,好端端的干嘛打扮的如此可疑,不过她还能怎么样,继续暗中观察两个女孩子接下来要干什么说什么吗? 已经没了一点兴致的楼微羽不由打了个哈欠,随之而来的是忙活一天后的困倦,她现在只想赶紧原路返回赶紧回去睡大觉。 忍不住又吐槽了一下这具身体的垃圾程度,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把手中剩余的一点饼塞嘴里也就拍了拍手中的碎屑转身离开。 不过奇怪的是,在她返回期间,一些路过的人只要一看向她就会发出一阵莫名的笑来,并且嘴里还说着什么。 楼微羽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自身的衣装表示一脸懵逼,她这穿的也没问题呀! 越接触越发现这些仙族的不正常,于是索性不去管那些了,她现在浑身发软,只想赶紧回去洗个澡睡个觉。 就在这时,前方的动静引起了楼微羽的注意,怪只怪这动静太大,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就打算上前一探究竟。 只见迎面走来了两名女仙,引得全场一阵沸腾。 哦豁! 楼微羽一眼便认出对方的身份。 即便隔的有点远,楼微羽一眼看过去的那一刻依旧被惊艳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两人如众星捧月般让人无法忽视的美丽耀眼。 特别是这些男仙,眼睛都给看直了。 楼微羽打心底也是一连赞叹,啧啧,只能说,相当炸裂! 生的这般绝色,也是天怒人怨了! 这便是长萸上仙师苡霜和桃烬仙子樱菲色,两位可谓是冠绝六域,举世无双的大美人。 山海域固有美人域之称果然名不虚传,至间的至美大多出自山海,而当世之中,朝鹤衣与师苡霜更是行于至间无可匹敌的一场惊鸿。 而且师苡霜喜欢朝鹤衣这件事就连远在极渊的他们都知道,只能说美人的名气太高,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倍受关注。 楼微羽就非常的不明白,那个万年大冰山朝鹤衣在面对如此绝色难道就没有一点心动吗?难不成真是冰块成了精,冷心冷情?不,应该是无心无情,只有冷是真的。 楼微羽在人群中也就瞧了一会儿,直到只看到两人的背影后这才离开。 逐渐从方才的一眼惊鸿里缓过来的楼微羽此刻在心里来了个补充,美是真的美,不过在她看来也不过一个漂亮花瓶罢了,突然,她还是能理解朝鹤衣的不动于衷,以他在至间中享有那样极高的身份与地位,在就是他自己本人也不缺一张颠倒众生的完美神颜,生来便受万人瞩目,哪里会轻易看上他人。 不过,一想到他那与生散发的能虐杀灵魂的冷意,楼微羽不禁寒毛倒立,终是冰块成了精,冷心冷情怎会轻易动情?又倾心于一个花瓶? 啧,也不知道朝鹤衣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遥想当年,海后沧鬽能让至间为她倾倒的不仅仅是那张颠倒众生的完美神颜,还有自身强大的实力。 在上岐神域中位居八大至高天神之一。 最终楼微羽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仙居,可就在同一居所的仙侍注意到她的时候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楼微羽被她们的反应整的一头雾水,其中笑话她的还有华明月,只见她指着自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想说的话清晰的道来:“我说轻菡,你怎么吃个东西弄的满脸都是,哈哈哈。” “笑死我算了。” 楼微羽愣了,赶紧抬手一抹,直接一个好家伙。 难怪路上一直有人笑话她,原来不是那些仙族不正常,是她有问题啊! 楼微羽如遭雷击,当场石化。 众仙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她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也就围上去安抚了一番。 第二日仙后寿宴,现场众仙云集,好不热闹,楼微羽在内的众仙侍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正当楼微羽端着一瓶美酒送到一位仙君桌上时,竟瞧见对面的一桌瓦莎正抱着一个端盘满面娇羞的与一名仙君在聊天。 楼微羽也就看了一眼又继续去忙活,心里却在嘀咕:好你个瓦莎,大家都忙的晕头转向就你一人在偷懒! 再后来的楼微羽简直一脸生无可恋,忙的两眼昏花,累的近乎昏厥,仿佛又回到了昨天。 想她堂堂一方魔君,在极渊也是个地位居高的存在,如今却在这天之境里给人端茶倒水。 她委屈!她愤怒! 就在楼微羽即将神志不清的想当场表演一个砸盘子时还是被仅剩的一点理智及时制止了她的冲动。 理智告诉她莫要太任性,这里众仙云集,一旦身份暴露应对的可不止一个朝鹤衣,还有众仙的围殴。 楼微羽暗暗咽了一口口水,那场面过于血腥,令人窒息,瞬间自己也就冷静了下来。 她忍!为了哥哥,为了不负众望,也为了不枉费幽君以一魂给她换来的千年,她定要破了朝鹤衣的道,冰系最忌情。 楼微羽深吸了一口气,瞬间满血复活,她要…… “小仙侍,劳烦再给本仙君送一盘点心过来。” 楼微羽:…… 她此刻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将她的满腔热血给浇灭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转过身笑的一脸灿烂:“好的,仙君请稍等。” tui!噎死你得了! 在楼微羽将点心端上来时寿宴也终于正式的进行了。 只闻宫殿外传来一名仙官的传唤。 “仙帝,仙后到。” 众仙齐齐起身行礼:“臣等恭迎仙帝、仙后。” 仙帝扶尽笙与仙后褚连幽一同前来,身后还跟着四名仙侍,一名仙官。待两人走到上座跟前,扶尽笙一个霸气转身先是抬手示意众仙平身,然后一同落座。 座下,楼微羽暗地里朝着上座的两人扫了一眼,这仙帝扶尽笙长相清俊秀气,高雅脱俗,头戴一顶华美的银冠,墨发如瀑,衣着华贵,虽生的一张白净斯文的书生脸,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来自上位者摄人的威仪,让人不住心生敬畏。 仙后褚连幽也生的一张美艳无双的好相貌,气质高贵,端庄优雅,单坐在那里就美的好似一幅画。 这还是楼微羽第一次有机会见到这位山海域的仙后,所以才想着瞧上一眼。 正在这时,殿外又传来了那名仙官的传召,只听道了一句:“恭迎止羽仙王,真兰帝君、相炽帝君宴请入幕!” 众仙闻言纷纷回头,只见朝鹤衣一袭正装出席,鸿衣华服,端的是冰清圣洁,禁欲神圣而不可侵犯。这一看,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同时间也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我的上帝! 这令人窒息的绝美,楼微羽都美哭了,恨不得当场自杀,以表她的不枉此生,死而无憾的激动心情。 那人太过耀眼了,如梦亦如光,他看向你的每一眼,仿佛是一种上帝的赐予,如穿越了亿万的时光来看向你,一场惊鸿,一眼万年,定格在这惊艳永恒的至美一刻。 这番看来,楼微羽更加觉得师苡霜配不上朝鹤衣,但也只能是她,谁叫人家生的最好。 朝鹤衣若是连她都不喜欢,那就更不会喜欢别人了。 到时候…… 哇哈哈哈! 楼微羽在内心邪恶的狂笑,激动的开始在现场找起了师苡霜,最终锁定到此时正看得一脸痴呆的师苡霜,就在朝鹤衣路过她所在的位置,那双眼睛恨不得直接长在朝鹤衣身上。 楼微羽嘴角微抽,简直丢人现眼,不忍直视!要不,换一个? 现在,楼微羽不用再瞻前顾后的忙活了,只需静候在一旁,看哪位仙君仙子有需要及时给予供应即可。 整个过程下来,众仙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也就显得寿宴开始变得无聊了起来。 这种氛围下也让楼微羽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但又只能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突然很希望此刻能有点事情做,这样静候在一旁只会让困意来袭。 第8章 被报复了 期间,位于仙帝座下最前位置的朝鹤衣在与扶尽笙结束谈话后,刚拿起桌上的一盏茶欲饮一口余光突然扫到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孔。 至此他的目光便在那名仙侍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就收回了视线,与朝鹤衣隔了三个位置并且一直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师苡霜也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视线也就跟着看了去。 而视线所停留的那一处地方,若朝鹤衣要看的,也就三位仙君,一位仙子,不过那位仙子身旁还坐着一名小男孩,也正是那位仙子的儿子。 所以,朝鹤衣是看向了谁?许是见小男孩生的可爱才看过去的吧? 总不可能去看那位后排站着的小仙侍吧,主要人长的很一般,并没什么看头。 又或者朝鹤衣并未看任何人,是她太敏感多疑了? 这么想师苡霜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但心底还是有了一丝疑虑。 此时的楼微羽也是困的昏昏欲睡,直翻白眼,好几次因为稳不住身形而险些栽倒,又受了惊的清醒一瞬。 她现在是闲得慌,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也是一种折磨,心里不禁怒骂道:真想掀了这墨兰殿! 什么狗逼寿宴!本君好歹也活了五万年都没想着办什么寿宴,也就这些仙族不嫌麻烦的瞎折腾!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活到了这个牛逼的岁数吗? 让楼微羽不知道的是,此刻正暗中摆出一脸折磨和无语的表情被朝鹤衣尽收眼底。 寿宴还在进行,她错了,昨晚就不应该听那些仙侍八卦一直到丑时才开始睡去,现在好了,只有她在无精打采。 朝鹤衣后座的双晔上仙也注意到了斜对面后排正低着头偷偷小憩的楼微羽,一时好笑的与身旁位置的寄雪上仙道:“寄雪君,所处花月仙子身后的那位小仙侍还挺有趣的。” 岑郁一闻言也看了过去,又注意另一头一位正黑着脸看向楼微羽的招蕊,嘴角微抽:“待会儿宴会结束后小仙侍可能要受罚了。” 连曦无奈的摇摇头,只见那位仙侍又一个险些没站稳的惊醒过来,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便开始寻找起了状态。 连曦越看越觉得有趣,于是拿起桌上一个雕刻精美的银白仙令,还特意看了一眼楼微羽挂在腰间的牌号便在仙令上选择了她。 与此同时,楼微羽看到一缕银光正朝她所在的方向穿来,后没入腰间的牌号,而在楼微羽的视线里,那个选定她的人头顶上端会出现一个指示,直到提供完事之后仙侍只需将手覆在牌号上便可解除选定。 楼微羽有些疑惑,又有些无语,明明他们身后也有其他仙侍,干嘛指定要她?而且还是靠近朝鹤衣的那个位置,真是要命! 但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甚至还带有一丝感激,终于来事了!终于可以活动一下了! 待楼微羽走到朝鹤衣的身旁,顿了一下便朝人拘了一礼这才走到他身后位置一位红白仙袍的男子身旁:“上仙可有何吩咐?” 双晔上仙转头对着站在他身后一名仙侍道:“你跟她交换一下位置。” 楼微羽和那位仙侍皆是一愣,但那位仙侍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微欠身道了一声“是”便离开。 楼微羽一脸懵,紧接着又一阵惶恐,难不成是发现了她什么问题吗?位居仙帝座下的都是身份居高的上仙族,等同于他们极渊的魔君阶级,不过她寄魂于这位仙侍体内,又有时之狱昼大帝下在自身魂体上的入魂印,能够完美与之他魂融为一体,也不知道朝鹤衣有没有察觉,但面对这位上仙她还是有那个信心肯定是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难不成……是朝鹤衣让他来试探的自己? 现仙后寿宴上可是有着三位无上境界的强者,其中扶尽笙和朝鹤衣皆为无上圣尊二境,另外一位则来自上岐神域的潋末上神李似薰,修为已至无上圣灵三境,所以楼微羽心里也是害怕极了。 这么快就掉马甲了吗? 短短一瞬楼微羽脑海就蹦出了许多不好的事情来,已经浮现在她脑海中的画面太过残忍血腥,可谓是惨绝人寰,令人窒息……还是另一旁的一位白衣上仙出声将她唤回了思绪。 岑郁一温声道:“小仙子就站在双晔上仙身后便好。” 楼微羽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连曦,见他点头便乖乖站了过去。 连曦往自己的杯中倒了点酒,开始与楼微羽说起话来:“小仙子,之前好像没在这天之境见过你,可是那些被临时派遣过来帮忙的仙侍?” 楼微羽点头:“是的上仙。” 连曦眼含笑意接着问:“那小仙子原处哪片境域?” 正在同一旁相炽帝君沈树律说话的朝鹤衣也莫名被身后几人的对话分散了些许注意力。 楼微羽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朝鹤衣,然后道:“回上仙,小仙来自月河境。” 连曦点了头,也就没在说什么了。 月河境,可不好掳走啊! 直到宴会结束,楼微羽又开始忙活收拾好现场后便随掌事们返程月河境。 一到这清水阁只见招蕊突然黑着一张脸冷声道:“除了苏轻菡外其余人全部退下!” 楼微羽懵了,她又咋了这是? 待她们都退下后清水阁里就只剩下她们俩了。 招蕊看着非常懵逼的楼微羽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拍案呵斥道:“苏轻菡!你可知你今日犯了什么错?” 楼微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心里很是不满,面上却露出一脸疑惑,又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看向招蕊:“我好像,没犯什么错啊。”你丫的发那么大的火,整的跟你有仇似的! 招蕊见她摆出一副既害怕又无辜的模样火气更甚:“你当真需要我给你好好回忆一下?” 楼微羽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招蕊气得差点吐血,最后怒喝出声:“苏轻菡你可真行!给我滚莓园里除草去!啥时候除完草啥时候回来!” 楼微羽也怒了,非常不爽的“哦”了一声,他丫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这下好,招蕊本就气头上,看到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态度怒火中烧,又加了个清洗床单的任务。 一声母虎怒吼,惊走了梨花林间无数飞鸟。 一路上,楼微羽背着一个小背篓,手里拿着一把镰刀骂了一路,恨不得折返回去用这把镰刀割了那张嘴。 “死女人给本君好好等着!到时候定要扒了你的皮喂狗!呸!” 楼微羽在极度烦躁的割草过程中越想越气,心里也连带把朝鹤衣骂了个遍,要不是他,自己怎会沦落到这副田地! “你丫的朝鹤衣,也给老子去死!” 之后的时间里,楼微羽不是故意迟到就是行事散漫,惹得招蕊天天发脾气。 招蕊一发火她就开心,反正听话也要受罚,不听话也要受罚,还不如直接摆烂,气她个半死。 这日,楼微羽被招蕊派往境外一个名为归萤谷的地方采摘一株萤灵草,陪同的还有两名仙侍。 三人一同出了这月河境的天境之门后也是飞行了半天才到达目的地。 看着品阶比她高了好几个等次的仙侍,楼微羽总算是弄明白了,招蕊这个毒妇明显就是在报复她。 三人除了楼微羽还是个仙阁的小仙侍,另外两名皆是已入仙府的高等仙侍,且为人高傲。 三人御风而行之时,由于楼微羽修为不及两人,很快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归萤谷她也不知道在何处,但即便再生气也得前往完成任务,最后还是她一路问了好几个仙灵才找到的归萤谷。 不过还未进入谷中楼微羽的神色就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以她当了近两万年的魔君,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危险,不是她这个品阶的精灵能闯的。 楼微羽冷笑,看来是想置她于死地啊。 但她最终还是进了这归萤谷,没有办法,她被授予了这个任务,交不出萤灵草她就完不成任务,也就进不去月河境。 归萤谷里草木皆为暗绿色,盛开的花儿大多为暗色或暗红色,谷里的风略显阴寒,整个过程下来楼微羽时刻保持着一万分的谨惕,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最终,她踏入一片密林之中,书上说这萤灵草就长在密林深处一座湖水的底部。 密林上空覆盖着一层白雾,若选择飞行也会看不到密林中的情景,只能徒步前往。 一路上楼微羽也是吃尽了苦头,此刻身后正有几条大蛇对她穷追不舍,整整追了她一路,周围树枝上几乎也挂着很多五花八门的毒蛇,虽说都是一些体型纤细的长蛇,却具有毒性。地上爬的大多是大蛇,凶猛异常。 楼微羽此刻的脚都快跑冒烟了,这跑又跑不过,树也不能爬,难道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也好,大不了重新换个身体,就现在这个废物身体,给她一万年都接触不到朝鹤衣。 正当楼微羽即将放弃挣扎之时,面对快速朝她爬来并且还张开血盆大口的大蛇,楼微羽有些害怕的吞了一口口水,最后也是拼了命的撒腿就跑。 她承认,那一刻她怂了。 想她一个至邪三境的极渊大魔居然会被几条高阶的大蛇追的满林子狼狈逃窜。 第9章 二次遇见 这一跑也是用尽了仅剩的一点力气,没多久就因为体力不支而重重摔在了地上,手和膝盖都被磨破了皮,流出的血也吸引了缠绕在树上的长蛇,寻着血腥味纷纷往树下爬向她。 楼微羽看到这一恐怖至极的场景便面露惊恐的艰难往后退去,然而她身后也全是爬来的蛇。 这一死,绝对尸骨无存。 楼微羽此刻害怕的身体不停颤抖。 也不知,她在被这么多蛇咬下去的那一刻会有多惨烈? 单是那个画面一出来就已经令她惊惧不已,一脸煞白,内心不断祈祷着能有个人来救她。 这般处境已经令她感到绝望,只能无助的抱住膝盖眼睁睁的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蛇群。 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而此刻破了皮的伤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是如此的清晰,以及接下来即将面临的死亡之痛更令她感到恐惧。 楼微羽浑身颤抖的很厉害,最后干脆将脸埋在了膝盖里,在等待片刻的煎熬下,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嘶吼,下一秒就是重物落地或砸向大树时发出震动的声音,以及气温突然骤降,扑来了一阵入骨的极寒。 楼微羽闻这一动静愣了一瞬,缓缓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此刻密林之中全部挂满冰霜的景象,连同地面上也被冰雪凝固的蛇群,那几条大蛇更惨,头部皆被一股凛冽的寒气生生穿透身体,下一秒便凝结成一根长长的冰刺连带着蛇身一同深深插入地面,有的则与大树穿插在了一起。 在她的正前方,那人手持一把银伞静立于霜雪间,一双凤目极美澈丽,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双,却也冰冷彻骨,极具攻击性,他恍若隔世之中生于万冰之巅一朵极美圣洁的昙花,很美,也很致命。 楼微羽愣住了:朝鹤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 朝鹤衣面对此刻正一副狼狈不堪又一脸呆憨看向自己的楼微羽,声音淡冷如冰,开口说道:“你一个小小的仙侍竟也敢独闯这归萤谷,找死吗?” 楼微羽已经收回了视线,此时的她还有些惊魂未定,加之刚刚的对视导致双眼被那入骨的极寒刺的一阵发痛,也为这侵入骨髓的极寒冻的直哆嗦,在平复内心恐惧的同时又心不在焉的低头闷声道:“小仙只是想来此采一株萤灵草。” 道了这句话后她感到委屈至极。 朝鹤衣眼底透着万年永寂的冰冷,见少女依旧坐在雪地里,淡淡道:“不打算起身?” 楼微羽闻言缓缓起身,只是下一秒因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便疼的又重新跌坐在了地上,这会儿眼泪终是绷不住的往下掉,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的继续默默起身。 心里则暗骂道:该死!怎么就哭了!还是当着朝鹤衣的面,这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真的被方才的遭遇吓哭了的缘故,想我堂堂一方魔君比方才的蛇群包围还要恐怖千倍万倍的场面都见过了,就算受了伤也不见得掉一滴眼泪,一定是寄魂于这个身体的缘故,继承了原主的胆小弱懦,爱哭的性子! 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楼微羽再一次嫌弃起这副身体来。 楼微羽暗暗抹了把眼泪并快速整理好面部情绪后这才重新抬起头,而朝鹤衣面对楼微羽被冻得瑟瑟发抖还露出一脸傻笑的起身,默默收敛了寒意,与此同时满地与满树的霜雪也瞬间消散开来,目光所及大地回春,蛇群也纷纷逃离了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内,至于那几条大蛇已无任何生命迹象,化为光影消散之际它们体内的金丹也随之飞到了楼微羽的面前。 朝鹤衣道:“你该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了,对你今后的出行历练有所保障,这蛇丹为高阶金丹,于你后面的修行有益,收下吧。” 楼微羽暗暗撇撇嘴:我一个魔族哪里知道你们仙族如何提升修为。 但面上还是露出一脸感激的收下那几颗蛇丹,突然又疑惑的抬头问道:“尊上,这提升修为需要用到几颗蛇丹吗?” 朝鹤衣:…… 尽管很惊讶,很无语,朝鹤衣瞥了一脸疑惑又无辜的楼微羽,沉默的转身,终是耐下心解说道:“你还未入高阶所以暂时消化不了这蛇丹,不过可以用其余的两颗拿去兑换能助你升阶的资源,只要你天赋还行,步入高阶,这三颗金丹足矣。” 楼微羽“哦”了一声。 朝鹤衣负手立于前面,声音淡冷如冰。 “还不跟上来?”这么笨,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提升上来的品阶。 楼微羽欲言又止,最后忍下了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势跟了上去,只是没走几步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尊上,小仙还没采到萤灵草呢……” 朝鹤衣闻言止下步伐微侧过脸瞥了楼微羽一眼:“你采那萤灵草做什么?” 楼微羽一脸呆憨的挠挠头,说:“拿去交差啊,不然小仙可进不了月河境。” 我要告状! 朝鹤衣皱眉:“所以,这是你的任务?” 楼微羽点头。 朝鹤衣:…… 安排一个低阶小仙侍去接一个跨级任务,是想置她于死地吗? 朝鹤衣冷冷道:“这并不是你目前的任务范围。” 楼微羽压下脸暗暗勾起一丝得逞的笑,下一秒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还颇有几分为难:“可是,可是小仙若完不成任务掌事的又要罚我了……” 朝鹤衣转过身看着楼微羽正怯生生的低下头以及隐隐发颤的身体,然后又注意到她双膝处的白衣晕染了一些血迹,连带袖中还时不时落下一滴血来,真是可怜的紧。 这一惨状也令朝鹤衣的神色瞬间冷了几分,原本就冷如一座万年冰山般清冷禁欲的一张脸此刻连空气都受他情绪的影响变得冰冷异常。 楼微羽强忍住这突如其来的极寒之气,下一秒一瞬仙光略过,两人便出现在了归萤谷的入口处,正巧前面随同的两名高阶仙侍也出了这归萤谷,但两人好像是没有看到她与朝鹤衣似的直接越过。 楼微羽也是一脸疑惑,抬头看了朝鹤衣一眼,见他一副清冷孤傲,生人勿近的模样也就没敢吱声。 过后的返程依旧一路无声,楼微羽随朝鹤衣乘坐在一只光鹤背上飞往月河境,处在天际之中划出一道华美的仙光。 直至降落这月河境的天境之门入口,值守的仙士一看到来人立马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朝鹤衣看着此刻天境之门漾开的光印中边印出现冰白精细的纹路正隐隐泛红,因朝鹤衣在场的缘故纹路并未扩散。 楼微羽并不知道这隐隐泛红的光印是什么意思,始终一副安静老实的站在一旁。 朝鹤衣则抬手注入一缕仙光,使那原本还隐隐泛红的纹路顿时消失不见了。 朝鹤衣回眸一瞥,声音淡冷如冰。 “跟上本尊。” 楼微羽一脸呆愣的抬起头,随即反应过来的立马跟了上去。 不过在进了月河境之后楼微羽一时有些不确定了,因为她此刻是跟随朝鹤衣前往上境,按理说她一个低阶的小精灵是无权踏入月河上境的领域,而走在前面的朝鹤衣也不说话。 为此,楼微羽的内心是极度的紧张与惶恐。 朝鹤衣是几个意思? 总不可能是要她接受这跨级待遇从此在他手下办事吧?或者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此刻朝鹤衣带上自己极有可能是要进行审问?还是,要进行监视? 楼微羽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并小心翼翼的开始询问:“尊上,可还,还要小仙继续跟着?” 朝鹤衣应了一声“嗯”,楼微羽顿时焉了下来。 “是……” 没走一会儿两人便停在了一座药阁外,此时门外其中一位品阶最高的仙族见状赶忙迎上来行了一礼,而朝鹤衣只是吩咐了一下叫人给身后的小仙侍处理好伤势就离开了。 朝鹤衣走后,在场的仙族皆朝楼微羽投来目光,并且还上下打量了一番。 大家颇为惊讶,有一个还压低声音道出了疑惑:“咱没在做梦吧!居然还是尊上亲自带来药阁疗伤的,难不成这个小仙侍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几人偷偷瞄了一眼楼微羽的背影摇头。托朝鹤衣的福,楼微羽这几日在药阁里养伤期间一直好吃好喝被照顾的极好。 此时的清水阁,一些如往常前来报到的仙侍在进到清水阁的那一刻竟看到有一女子正坐在掌事之位上品茶,身旁还站着两名仙侍。 众仙侍一时有些懵了,难不成是她们进错了仙阁? 为此还特意看了看四周,没错啊,这的确是清水阁呀! 大家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吱声,只是老实排成了几列等待掌事到来。 直到招蕊和成和蕙一同进门,第一反应也如众仙侍那般,却没有厉声质问,看对方仙阶比她俩稍高,于是露出了一脸疑惑道:“这位姐姐可是走错地方了?” 莫兰若这会儿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动作不紧不慢的起身并来到招蕊面前,眸色微冷,却笑道:“招妹妹想来是来的太匆忙了所以并未注意看这今日的告示。” 招蕊皱眉:“什么告示?” 莫兰若侧过身微微抬起下巴睨了招蕊一眼说:“需要我传达吗?” 招蕊愣愣的看着莫兰若,内心开始莫名的不安起来:“什么意思?” 莫兰若轻笑一声:“招妹妹自己做了什么难道心里没点数?” 在场众人大眼瞪小眼,而莫兰若则嘴角微微勾起,道:“经核查,清水阁掌事招蕊因擅自动用职权,于私下给本阁低阶仙者颁布跨级任务,致使造成伤害,其心之歹毒,视人命为草芥,再无法担任一阁掌事,至此剔除仙骨,撤去掌事一职,逐出月河境,即日起,由风华阁副掌事莫兰若接任。” 第10章 狗屎运 此消息一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其中的华明月内心更是隐隐不安,想着接连好几日已不见了苏轻菡,此事不会与她有关吧? 招蕊顿时跌坐在地上,莫兰若冷漠的看着招蕊继续说:“招蕊妹妹可是想起什么事了?那就听姐姐的一句劝,以后行事上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知道吗?” “招蕊妹妹可知是谁发现了此事,又将那名小仙侍带回月河境的?” 招蕊声音微颤:“谁?” 莫兰若冷冷的盯着招蕊的眼睛,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缓缓道了两个字。 “尊上。” 招蕊顿时脸色煞白,心如死灰。 莫兰若拂袖背对着招蕊,此时清水阁外来了两名仙士。 招蕊被押出去的那一刻内心也是悔恨不已,不过一切都为时已晚。 外面也引来了不少人前来观看,招蕊脸上带着恐惧不住的挣扎求饶,显得很是狼狈。 此时还不知情的楼微羽正悠哉悠哉的坐在一座花架上吃葡萄,直到一名白衣仙长的出现楼微羽这才赶忙放下手中抱着的一盘葡萄起身行了一礼。 看他衣着,并且还处在上境之中的仙族身份自然不会太低。 那位仙长笑容温和,如沐春风,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小仙子近来身体可有好些了?” 楼微羽露出一脸乖巧:“多谢仙长关心,小仙已经好多了。” 白衣仙长微微颔首,然后道出了来意:“我此事前来也是受了尊上之意,逐澈殿殿院有一莲池,现还缺一名喂养灵鱼的仙侍,若小仙子愿意,今后便不必再回清水阁,当然,这去与留最终还是由小仙子自己决定。” 楼微羽愣住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竟有这等好事! 激动的她立马开口:“愿意愿意!” 白衣仙长也是一愣,使得空气尴尬了几秒后还是白衣仙长微笑着打破:“那么就请小仙子准备一下,待会儿还得回一趟清水阁看看可有需要收拾的东西然后一起带去你今后的住处。” 楼微羽心想:这么快?也好,多一天能接触到朝鹤衣任务就多一点进展。 另一边,华明月正心不在焉的提着一桶刚在冰林里打的冰泉,她也不知道现在苏轻菡怎么样了,伤的严不严重。 这新上任的莫掌事虽也为人严肃,却比招蕊好上不少,至少目前不会平白无故胡乱发火。 华明月叹了一口气,这时她身旁一名仙侍说:“明月,你可知当时轻菡被招毒妇派去了哪里做任务?” 另一名仙侍也道:“是啊,好几天了,看来是伤的不轻。” “招毒妇这次真的很过分,可怜了轻菡还因此受了伤。” 华明月说:“轻菡既被尊上所救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相信不久之后人就回来了。” 在月河上境的几日里楼微羽是发现了,放眼望去,可见的女仙少的可怜,由此可见,仙族女子真如她所说大多都是空有其表,一事无成的花瓶。 虽说他们极渊位居高位的女子也屈指可数,那也是因为她们女子本身就少,哪像这山海域,化神以上基本没见几人,这山海域中女子也就太娆上仙及另外四位仙子能入化神,但持最高修为的太娆上仙也较她低了二境。 当再次进入月河下境的领域时,又与她这几日在上境经一比较楼微羽只想原路返回,上境的华美与辉煌更令她心动。 后来的一路上,下境的众仙灵面对这样一位清秀脱俗,温雅如仙的白衣仙长的到来为此都走不动路了。 让人惊讶的是,那位长的很好看的白衣仙长身旁还跟着一名普通的小仙侍,两人行走间小仙侍嘴里一直说着话,而白衣仙长则一脸温和的偶尔应和一下。 楼微羽瞧了眼四周,笑道:“仙长快看呐,好多小仙子都在看你呢!” 长夫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就随她们看吧。” 楼微羽捂嘴一笑:“瞧那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眼神,感觉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吃了仙长似的。” 长夫澈:…… 而楼微羽又紧接着说:“不过咱所处的下境还真没见过哪位男子能像仙长这么好看的,唉?你们上境的人都这么好看吗?” 长夫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只能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的两人在一处地方暂时分开,楼微羽去了自己所在的住处,而长夫澈则去了清水阁找莫掌事说了一些事,没多久人就出来了,正巧被刚采摘完仙果回来的瓦莎几人给看到。 几人顿时愣在了那里,好俊俏的仙长!虽不到那种好看到惊为天人,超凡脱俗的程度,总会给人一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距离感。而他却是世人所能触及的美好。 长夫澈见几位女孩正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朝他看过来也是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正在仙居里的楼微羽也就随便收拾了一点原主的东西,至于衣物嘛… 前面长夫澈说过这低阶仙侍服在上境用不上,到时还得前往仙衣阁领取几套服饰,所以这衣物她便没有带上。 就在楼微羽刚刚出了仙居,很不幸碰上了瓦莎几人,心里顿时一阵扫兴,她嘴角微抽,提着包袱要走就被瓦莎给喊住了,楼微羽原本不想搭理她,但被连喊了几声后这才止了步,回过头对着已经赶上前的几人笑道:“有事吗?” 瓦莎看着她手里的包袱,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楼微羽内心一阵嘚瑟,面上却是平静的回答:“去上境啊怎么了?” 瓦莎不可置信:“上境?” 楼微羽点头,内心狂笑不止,看把你给嫉妒的,不过得赶紧离开才是,待会儿指不定这死女人突然发疯把她误伤了可不好! “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哈,告辞。” 瓦莎脸色极其难看的又叫住了楼微羽:“站住!苏轻菡你给我把话说明白了,你倒是告诉我你一个五等的仙侍有何资格能去上境?” 楼微羽一脸无辜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啊,这是尊上的意思,要不你去问问?” 瓦莎气结:“你说什么?!” 楼微羽假装被吓了一跳,语气还带着几分委屈:“瓦莎你干嘛凶我?” 瓦莎越看她这副样子越是生气,猛地一把夺过楼微羽的包袱质问:“你当真是去上境?” 楼微羽有些不悦,但还是点头。 瓦莎突然就激动了:“好你个苏轻菡!我瓦莎算是彻底明白了,平时没能早点看出来,原来你以往的胆小弱懦都是装出来的!说,是不是你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一时蛊惑了尊上?也不掂量一下自己,你也配在尊上手下做事?” 说着还将刚抢来的包袱砸在地上,那阴毒的眼神恨不得要杀了楼微羽似的。 “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楼微羽顿时也来气了,声音冷冷道:“给我捡起来然后道歉!” 瓦莎气笑:“你让我给你抱歉?就你这样的卑鄙小人,配吗?” 楼微羽冷冷的看向瓦莎:“那按你的意思就你配了?你要是不服可以找尊上理论去,拿我撒什么气?” 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又吃了之前的亏,她早就扑上去拍烂这死女人的狗嘴了。 瓦莎一脸阴沉的朝楼微羽走来一步,颇有几分要霸凌他人的样子:“像你这样的人连出现在尊上的视线范围都不配,简直玷污了尊上。” 楼微羽正要骂回去时就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几人寻声望去,只见长夫澈此刻脸色有些难看的站在众人身后的不远处。 “你们在干什么?” 楼微羽低下头闷声道:“她们说我不配出现在尊上的视线范围里,那样会污了尊上的眼,也就勉强给她们提提鞋。” 瓦莎急了,赶忙说道:“仙长,此人心机颇重,惯会演戏,可不能被她给骗了。” 长夫澈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尊上识人不清?” 瓦莎顿时一脸惊恐,急忙解释:“小仙不是这个意思,小仙只是担心……” 长夫澈打断了瓦莎的话,说:“还是你认为是尊上糊涂了,这么轻易就被他人所骗?” 瓦莎吓得赶紧跪下来说:“小,小仙不敢。” 长夫澈冷冷的瞥了瓦莎一眼:“你该向苏轻菡道个歉才是。” 瓦莎愣了一下,她心有不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向楼微羽说了声对不起。 楼微羽非常的不开心但又要维持原主的人设,于是她双眼含泪,声音委屈又带着几分被羞辱后的冰冷道:“没事,大家好歹是姐妹一场,你把我的包袱捡起来给我就是。” 这让长夫澈越发反感起了瓦莎,同时也心疼起了楼微羽。 长夫澈在场瓦莎不得不照做,就在瓦莎将包袱递给楼微羽后她便垂下眉眼一脸难过的走向长夫澈。 长夫澈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楼微羽,又很是不满的再次看了瓦莎一眼,这才领着人离开。 楼微羽傻了,瞬间大为失望的在心里一阵嘀咕,亏她哭的那么伤心,倒是给她出口气呀! 楼微羽无语至极,直到长夫澈将她带往清水阁的方向时楼微羽更加无语,她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个招蕊好吗,都要离开此处了还要去看一眼那副令她作呕的嘴脸!气死她算了! 楼微羽不满的瞪了长夫澈的背影一眼,前一个瓦莎后一个招蕊,是想活生生气死自己吗? 然而楼微羽随长夫澈进到清水阁后并未见到招蕊,而是一个坐在主座上正翻阅书籍的陌生女子。 第11章 梦林果 楼微羽多少都有点懵,奇了怪了,怎不见那招毒妇?还有这人又是个啥情况,居然敢坐在那个毒妇的位置上,不怕被记恨上吗? 只见那人在一看到长夫澈后立马起身上前,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而长夫澈则拿出一块记灵石递给莫兰若道:“刚不巧目睹了一件事,莫掌事后面该如何做自己一看便知。” 莫掌事? 楼微羽更懵了。 莫兰若随即点头接过那块记灵石。 等到两人出了清水阁,楼微羽终于问了心里的疑惑:“长夫仙长,刚刚为什么要管那人叫莫掌事呀?咱们招掌事去哪儿了?” 长夫澈有些心疼,“招掌事已经离开了月河境。” 楼微羽微微一愣:“为何离开?” 长夫澈解释道:“她犯了错事,月河境已经容不下她了。” 楼微羽惊讶:“那仙长可知她犯的什么错?” 长夫澈有些无奈:“是关于几日前小仙子被派去做跨级任务一事被尊上发现,并且还因此而险些丧命,尊上自是不会坐视不管,正因为如此招蕊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楼微羽:…… 啥?竟是朝鹤衣帮她出了这口恶气? 她确定刚刚自己没出现幻听? 楼微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人间?迟嵬边界。 天光乍现,也迎来了黎明之际,迟嵬边界黑气如海啸般铺天而来,晕染了这一片天地。 直至黑气分散坠向地面之时现出了无数魔物。 他们身染煞气,笑容阴森,如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当时驻守边界的士兵见一情景顿时面露惊恐,丢兵弃甲,四处逃窜。 下一刻,魔物乍出双翼袭入人群之中开始大肆虐杀,尖利的魔爪刺穿他们的身体,溢出的鲜血被魔物所吸食殆尽。 一时之间,迟嵬边界尸横遍地,死相惨烈,无一生还。 花季国,遇兰城上空乌云密布,阴雨绵绵,正在这时,无数黑点破云而下,这距离太遥远,城中注意到这一迹象的人暂时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直到坠落的雨点逐渐染红了地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陷入了恐慌,有的则观察起这落下的雨来,下一秒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哪里是什么雨,四周掀起的血腥味无不在告知他们这下的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至此全城都陷入了一阵恐惧与混乱之中,皆房门紧闭,还处在外边的一些人们再次朝天空看去更是发出惊惧的惨叫声。 此时诡异的天空黑雾开始朝下压来,试图吞噬大地。 魔物降世,周身不断滋生的邪气将这片阴沉的天空渐渐染成了暗色。 在即将触及地面之时遇兰城突然被一道红光所笼罩,并将魔物隔绝在外。 魔物瞬间停止飞行,悬浮于空中,暗紫的魔瞳于邪气之中迸发出妖异的紫光,想要找出来者所在的位置。 不过下一刻就被扫来的一股无形的劲风狠狠打到了遇兰城外的不远处。 邪气随风而散,半空隐现的那道炽红的光阵之上出现了一名红衣男子,一头墨发绝美如瀑,扶风飘逸。 男子长相极好,俊美如斯,一袭红白华袍衬得他肌肤胜雪,似妖又似仙。 此时红衣男子正手执一把炽翎扇缓慢的扇动着,一双漂亮的柳叶眼透着几分孤傲之气,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摔成一团的魔物。 只是这空气里不断散发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令连曦眉头微皱,连带双眸也变得冰冷异常。 这是杀了多少人才会沾染如此浓重的血腥?简直不可饶恕! 连曦那只持着炽翎扇的手也收紧了几分,就在地上的魔物刚爬起来之时连曦身后也出现了一批仙士。 只见为首的一只魔物朝天发出一声嘶吼。 连曦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对着众仙士道:“不好,它在召唤现处人间界的其他魔物,待会儿应付起来会很棘手,你们先一人赶往上界去增援,其余人随本君准备应战。” “属下领命。” 千里之外魔物以极快的速度赶来,除却这遇兰城暂时安全外,外面已陷入了一片厮杀。正当连曦已杀出一条血路掩护一名仙士前去增援,然而就在那名仙士即将脱离魔群的时候却被一道袭来的魔气穿体,瞬间炸成一片血雾。 连曦见此面色愈发凝重,视线转换,只见上空出现了一名黑袍男子,他有着一双如宝石一般瑰美紫瞳,在朝连曦看过来的时候眼里带着几分挑衅之意。 持涟魔君。 下一瞬那名黑袍男子直接出现在连曦面前,只见他抬起一只沾满血的手,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道:“这人族的血液可真是难喝,还不及你们天族的一半鲜美甘甜。” 花蘧(qu)说着手中便燃起一道魔焰将那血迹给清除,再看向连曦时只见其脸色相当难看,接着又道:“本君还从未品尝过像双晔上仙这般级别的仙族血液,今日不如,拿上仙试试?” 连曦冷冷的盯着花蘧:“那便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享用了持涟!” 说着那炽翎扇瞬间分化开来,于手中化为十三支锋利无比的光刃,皆流动着金红的流火。 花蘧手里也蓄力化出一把爬满紫色电流的魔剑。 连曦面对此刻死伤惨重的仙士,甚至还有被活生生咬断脖颈吸食血液的,画面简直惨不忍睹,看的连曦怒火中烧,手中光刃也朝一方魔群快速穿去,瞬间射杀一片。 一边与花蘧交手期间,光刃很快再次回归他手里,时而接连成一条可以挥动的光鞭,时而又分散化为光刃,于他手中变换自如,难以招架。 但花蘧作为极渊十九魔君之一,修为自然也是极高,两人对峙期间持涟魔君有隐隐压过连曦的趋势。 在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连曦只怕凶多吉少。 山海域│长雾境(边界)。 一名仙将在出行巡查边防之时,后仅是想透过这作为分界线的云之境往下界看了一眼便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只见位于人间界一片密集的云层中晕染了几许暗色,主要这较一般的乌云还暗了几分,正因为如此,才引得他细看了一番。 下一刻,从那片暗云里穿过一道金红的光柱,直击苍穹。 令那名仙将怔了一瞬,情况有变,好像是双晔仙上的炽翎之息。 于是立马安排了一批仙士前去下界,加上连曦动用如此大的仙力,看来他此刻的处境不太乐观。 为此他也立马前去将此事汇报给了上层。 楼微羽刚刚从仙衣阁领完衣物回来不久就开始在新居附近闲逛起来,月河上境不同于下处,这里的草木皆白,形若光影。而处在一树树梨华间,仙宫华美,仙云缭绕,恍若一幅绝美无比的画卷。 走在每一条道路上,全是飘浮而来的无数梨瓣,在触及地面之时又化作光沙消散,这也就省去了日日打扫的麻烦。 楼微羽走着走着也就累了,放眼四下无人,此刻的她来到了一座仙林里,林中也皆为白色,细看之下一些树上还结有仙果,光是看样子就觉得鲜美多汁。 正巧她也有点饿了,直接伸手摘下一个,眼下也没有水源便用袖子一番擦拭后咬了一口,而这一口令楼微羽顿时惊喜的睁大了双眼。 啊!这是什么至间美味! 这仙果有一颗鸡蛋般大小,楼微羽一连吃了好几个后才终于露出一脸满足的摸着肚子靠坐在其中一棵树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直到后来感觉有人在晃自己这才幽幽转醒。 只见两名提着果篮的小仙童正气鼓鼓的瞪着她,楼微羽不明所以,揉了揉眼睛语气懒懒道:“小屁孩,干啥呢?”扰我好梦,真是气煞我也! 两小仙童一听更加来气,说:“你是哪个仙府的仙侍,竟如此胆大包天跑这山月林来偷吃梦林果!” 楼微羽无语:“也就吃了几个而已,有啥大不了的。” 其中一个红衣小仙童见她一脸的无所谓,震惊不已,怒道:“梦林果一千年才开一次花,又要五百年才结一次果,就这么被你一个低阶仙侍一连吃了几个,你是皮痒了不成?” 楼微羽闻言心里一紧,赶忙坐直了身子:“啥?” 两名小仙童气得双眼隐隐染了水雾:“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 楼微羽:…… 那名红衣小仙童说:“真会给你们仙君找麻烦,不过你现在得随我们去一趟往黎仙府跟我们仙上好好解释解释这件事吧。” 楼微羽看着两个小屁孩气鼓鼓的小圆脸只觉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了那个最可爱的红衣小仙童的脸说:“你这小屁孩不好好当个小宝贝,学什么小大人摆臭脸呢,嗯?” 红衣小仙童瞬间气红了小脸,抬起小肉手狠狠拍开楼微羽的手嚷道:“你这低阶的仙侍别太过分了,现在就跟我们去一趟往黎仙府!” 第12章 再次受罚 楼微羽颇为无语的挠了挠鼻子,这小破孩脾气还挺大的呐! 不过她这还没正式上岗如今惹了这个麻烦也不知严不严重?一千五百年结的果子……难怪这么好吃。 之后两小一大一起出了这山月林,路上楼微羽时不时还逗弄几下他们,反正麻烦也惹了,干脆摆烂到底。 就在三人出了山月林不久楼微羽看到于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稍稍凑近一看立马激动的招手喊道:“长夫仙长!” 正在一座仙阁外与一名仙仆交代一些事情的长夫澈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便寻声看去,只见那片晕染了淡金色余晖的梨花小道上,一名粉衣少女正朝他开心的招起了手。 小仙子…… 长夫澈愣了一下点头以作回应,然后对着身旁的仙仆又嘱咐了几句话,等待正朝他快步走来的楼微羽。 那两名小仙童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这偷吃梦林果的小偷他们可得看紧了,不然到时候不好跟往黎仙君交代。 楼微羽此时已来到长夫澈跟前,开心之余又瞧到紧随其后的两小仙童只觉有些扫兴,打算先忽略掉,对着长夫澈道:“长夫仙长,没想到咱俩这么快又碰面了。” 长夫澈点头,随之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来,又注意到了跟在她身后的小仙童,便问:“小仙子这是刚从哪里过来的?” 这时楼微羽身旁那个红衣小仙童撅起可爱的小嘴有些委屈的问:“长夫哥哥,你俩认识啊。” 长夫澈点头:“几日前尊上安排我去药阁照顾的那位小仙子就是她。” 红衣小仙童惊讶:“啊?尊上身边的人啊……” 楼微羽见小仙童这般反应,心里直呼有戏,立马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长夫澈:“长夫仙长,我刚刚好像不小心做错了一件事。” 两小仙童一阵无语,你会觉得自己做错? 长夫澈闻言看了一眼楼微羽又看向两个小仙童,后安抚道:“小仙子别紧张,先说说看是遇到了什么事。” 楼微羽撅着嘴瞥了小仙童一眼,然后有些委屈的说:“我不久前路过了一片树林,并在那里采食了几个果子,当时也是因为太饿了并不知那果子不能吃的情况下给吃了,后面被他俩发现,现在说什么都要拉着我去那什么仙府。” 长夫澈顿了一下,道:“可是那梦林果?” 俩小仙童瞪了楼微羽一眼然后点头:“她还一连吃了五个。” 楼微羽对着长夫澈露出一脸委屈:“还不是因为太好吃了才吃的五个嘛。” 红衣小仙童气结:“你!” 长夫澈:…… 楼微羽又可怜巴巴的说:“长夫仙长,我不要去那啥什么仙府。” 红衣小仙童气红了小脸纠正道:“是往黎仙府!” 长夫澈只觉得一阵头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来苏轻菡又是尊上指名安排来的上境,这二来梦林果确实不是他们这种身份能吃的,一个不说小仙子是一连吃了五个。 一番为难下他便对着两名小仙童说:“小仙子今日才来的上境,目前对于这里的诸多事宜还并不清楚,她是尊上安排上来的人,此事还是容我先向尊上禀明一番,明日自会给往黎仙君一个答复。” 两位小仙童听长夫澈这么说也不好再做纠缠,临走前还瞪了楼微羽一眼。 之后她便与长夫澈一同前行。 回去仙王府途中,楼微羽问:“长夫仙长,你说我会不会有事啊?” 楼微羽一脸懊恼又继续说:“我这刚过来上境立马就惹了麻烦,真的很抱歉。” 长夫澈安慰道:“小仙子不要太担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楼微羽点头,这可难说咯,一千五百年的果子啊,被她一个低阶仙侍吃了五个,并且又是一个什么人脉关系都没有的情况下,谁会帮她? 真是倒霉死了!这踩了狗屎运才能跨级上来的上境,如今要被她给作没了。 话说自从她寄魂在这副身体时就变得很贪嘴,不会这原主的性格不仅胆小懦弱还好吃懒做吧? 看来以后还是莫要乱吃乱拿外面的东西,这样迟早会被赶出月河境。 长夫澈将心不在焉的楼微羽送回了她住处附近也就与她分开了。 经过几天的接触,楼微羽觉得,这名仙族为人还是挺不错的,若是以后魔族攻入月河境她勉强能放长夫澈一条生路,至于其他…… tui!放他娘的狗屁! 楼微羽转念一想,其实朝鹤衣也算挺好的,虽然他长了一张万年冰山的孤寡脸,不能看不能近更不能碰,一身全是坏毛病,看一眼痛失双眼,近其身黑白无常在身边,这碰着人阎王直接找上门,但经过几次接触后楼微羽发现他并非完全一身缺点,朝鹤衣这个人还是有些优点的,比如救过她一命,还帮她出了一口恶气,由此可见,朝鹤衣总共有两个优点,第一,救过她的命,第二,帮她出过一口恶气! 挺好的。 不过他再如何好有什么用,朝鹤衣可是她要弑杀的对象,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可以放过任何人,唯独不能对朝鹤衣有一丝的心慈手软! 楼微羽此刻正在浴池里一边泡澡一边想着以后的事。 极雅宫。 朝鹤衣从天之境回到月河境后刚准备处理一下事务,殿外便传来了长夫澈的声音,于是便让人进来。 朝鹤衣放下手中的折本子,问:“何事?” 长夫澈躬身行了一礼说:“尊上,是关于今日被安排过来上境的那位小仙侍。” 朝鹤衣眉头微皱:“她怎么了?”仅是关于一名小仙侍的事用得着要向他一个仙王汇报吗? 长夫澈是个会看脸色行事的人,立马道出了缘由:“回尊上,今日奴已将那位小仙侍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就离开了,想来之后小仙侍也是出去熟悉了一下新环境,不巧在经过那片山月林时误食了林中五枚梦林果被往黎仙府的小仙童给发现,原本小仙侍是要被带去往黎仙府问罪,又考虑到小仙侍是尊上刚安排到上境的人,还未正式入职,一时也不好下定夺,这才将此事禀明尊上。” 朝鹤衣问:“以往偷食梦林果之人会受何惩罚?” 长夫澈一脸恭敬的回道:“偷食上品仙果一般会被贬入中境担任粗使仙奴,若超过一定数量不仅要受到鞭刑之痛,还会被贬入下境,甚至逐出月河境。” 朝鹤衣此时已将桌上那本折子打开,提笔时淡淡道:“她初到上境并未开始了解这里该要注意的一切事宜,念及刚伤势初愈,贬罚之事暂且免了,既不懂这上境的规则,那便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以免下次再犯,该如何做不用本尊再作提醒吧。” 长夫澈忙躬身回应便退了出去。 朝鹤衣无奈,开始处理起了手上的公事。 另一边,楼微羽这才刚从浴池里出来不久就有三个人找上门来,是这上境之中罕见的女仙。 楼微羽心中隐隐不安,为首的女仙差不多与招蕊那般年纪,看来人一副冰冷冷的嘴脸便知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此次过来的不是教她今后如何行事遵守规矩的礼仪仙官,就是为今日采食梦林果之事而来。 比起前者来说她更不希望她们是为后者之事来的,但在注意到那位女仙官身后的两名仙侍正手捧一大叠书籍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不对,一大叠! 楼微羽惊呆了,初次见面,柳温菲对于这样一个不知礼数的小仙侍很是不喜,直到她走到楼微羽面前的那一刻还始终呆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她行了一礼。 柳温菲睨了楼微羽一眼,说:“你,便是那位新来的小仙侍?” 楼微羽暗地里嘴角微抽,面上却恭敬的回道:“是。” 柳温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想这样一个长相普通,并且未入仙籍的小精灵如何就入了尊上的眼,将她带到上境的? 看着……也没其他特别之处啊? 楼微羽面对柳温菲的打量,为她那略带嫌弃的双眼感到嗤之以鼻。 怎么讨厌的人到处都有。 柳温菲道:“你叫苏轻菡?” 楼微羽老实回答:“是的。” 柳温菲说:“我是临时调过来教事的柳管事,往后的一段时间也将由我来带你,即要任事便要先熟知这里的所有规矩,今日你采食梦林果之事我也知道了,念你初到上境,重罚可免轻罚难逃,三日之内抄写完一百遍上境法规后上交给我。” 楼微羽一脸生无可恋,但这的确是最轻的惩罚了,在如何也只能……受了! 这分明想废了她的手!要她在三日内抄写一百遍,也不知道这一遍守则多不多? 直到柳温菲摆了摆手,她身后其中一名仙侍捧着两本厚厚的书走来,楼微羽当场石化,这何止是想废了她的手,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 楼微羽哭丧着脸,面露绝望。 但,为了哥哥,为了幽君,她受! 第13章 咫月被俘 月河境。 楼微羽连日以来的奋笔疾书,如今手都抽的已经握不住笔了,没有办法,她尽力了,现在也是困的没有一点力气的跑到亭中,直接趴在花亭的石桌上昏睡了过去。 梦里,楼微羽再次来到了那片山月林,不同以往的仅有那棵结有梦林果的大树,此时的山月林到处是一派结满梦林果的景象。 楼微羽内心惊喜不已,激动的伸手摘下不少梦林果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了美妙的笑容。 “呵呵,梦林果。” 朝鹤衣刚在经过竹澈殿院那座莲池之时被花亭中亮着的一盏萤灯给吸引了,仔细一看,只见有一人正趴在亭中睡了过去。 心想这夜里的仙宫,除了守门的仙士,除非特殊情况外一律要求任何人不得入内,面对此人如此胆大包天跑来这里偷懒睡觉,不由好奇的走近一看,只见一名仙侍正趴在摆满书卷的石桌上呼呼大睡,嘴里流出的口水还将桌上纸张的字迹晕染的一片模糊。 并且嘴里还说着一些梦话。朝鹤衣眉头一皱,直接施法将人给弄醒。 楼微羽一脸迷糊的抬起脸,抹了把口水后揉了揉眼睛道:“嗯?怎么突然没有了?” 朝鹤衣问:“什么没有了?” 楼微羽挠着头四下张望:“梦林果啊。” 朝鹤衣:…… 楼微羽还左顾右盼的看看梦林果是不是掉地上了,突然就瞧见了朝鹤衣这个万年大冰山,顿时惊叫出声,激动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朝鹤衣一双极美澈丽的凤眸顿时冷了下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是长的多可怕才会让此人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楼微羽一脸吃痛的爬起来,看着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朝鹤衣也顾不上什么痛了,立马朝人行了礼,道:“尊上,你来此处赏月的吗,真的很不好意思,竟扰了尊上的雅兴,小仙这就离开。” 说完正要转身,突然想起桌上还有笔墨纸砚没拿,便干笑的收拾起桌上的东西道:“马上就好。” 朝鹤衣瞧了一眼纸上的一些字,问:“你在抄写这上境的法规?” 楼微羽闻言立马哭丧着脸道:“是啊,只是明日卯时就要上交这些纸卷了,三天抄写一百遍,手都抄废了还差四十遍,小仙,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楼微羽一脸苦恼的说着,眼神却悄咪咪的看了一眼朝鹤衣,希望能动摇他。 朝鹤衣淡淡道:“这件事还是与你们管事的说去,夜深了便早些回去吧。” 楼微羽瘪瘪嘴,有些失望但又很无奈的点头:“是。” 心里却愤恨不已,tui!没一个好东西!早晚掀了你这月河境! 身后,朝鹤衣看着楼微羽夹在手臂上一本厚厚的书籍,垂眸沉思了片刻也就继续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楼微羽回到房间后瞧了一眼被放在桌案上的书卷,最终转身往床上一躺。 万籁俱寂,屋内萤灯照暖,似染温柔。 此刻屋外一道仙光如瀑坠落,光河铺地,下一秒又化为无数光沙消散开来。 月夜之下,那人一袭白衣倾世,仿若天外而来,谪仙倾世。 朝鹤衣一双极美澈丽的银灰色眼瞳似一派万年永寂的霜雪,如极北之地静美无边的月夜,只见他抬手间,于手心凝结出一朵以光绘成的昙花,光之圣洁,浮于手中,并不断散发出一股至纯至冷的气息。 当昙花接触到空气之时也在吸收着周围所存在的污浊。 朝鹤衣时刻注意着光花之中寒气的变化,可这一过程下来并无任何异样,朝鹤衣只能将光花捻碎。 垂眸沉思片刻,如鸦羽般绝美迷人的长睫在月光下撒下了一小片阴影,直至他抬眸,在转身即将离开之时又顿了一下,那只负于身后的手以双指间弹出一缕白光这才消失在了原地。 屋内穿来一缕白光在落到那处靠窗的桌案上,原本一旁放着的白纸瞬间出现了字迹。 第二日清晨,窗外穿来一缕阳光正好打在了楼微羽脸上,使得还做着美梦的楼微羽幽幽转醒,下一秒又因被光刺了眼赶忙将脸转过一边。 阳光! 楼微羽瞬间清醒了过来,立马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来一番梳洗穿衣,不过在她即将夺门而出时突然想起这一百遍的法规还没抄写完,转念一想,反正她也尽力了,好歹拼死拼活也写了六十遍,那个柳管事应该不会太过刁难她吧? 这般一想便立马去到桌案前准备收拾一下纸张,结果她发现昨天还放在一边白花花的纸张现在全部写满了字。 楼微羽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又仔细一看。 她没眼花啊!难不成她还在做梦? 楼微羽微微收紧拳头,当指甲嵌入手心传来一阵真实的痛意她更加傻了。 没在做梦啊! 是哪位好心人在帮她?长夫澈吗? 记得昨日她出门找吃的时候就碰到过长夫澈,当时他还很关心的询问起她这两日来关于抄写法规一事,楼微羽便委屈的与他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后面在面对他说的让她不要太过担心,相信不会有什么事而感到很是无语时,现在想来,结合长夫澈说的那句话,应该就是他趁着自己睡着时帮了她。 总不可能是朝鹤衣吧! 楼微羽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有一瞬间是坏掉了。 她激动的抱起了那些纸张直接往柳温菲那天说的摘星阁走去。 而另一边等了楼微羽有好一会儿的柳温菲就很不开心了,正打算亲自去她所在的仙居将人给狠狠揪起来时就看到气喘吁吁跑来的楼微羽。 柳温菲黑着脸看了一眼楼微羽,又瞧到她此刻怀里抱着的一大叠纸张有些惊讶。 “怎么来的这么迟?” 楼微羽缓了一口气,道:“非常抱歉柳管事,昨晚在抄写法规时因抄的太晚,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还望柳管事见谅。” 柳温菲问:“一百遍法规抄完了?” 楼微羽非常肯定的点头:“一遍不少,一字不落。” 她刚数过了,刚好一百遍。 柳温菲看着楼微羽呈到她一旁桌上的一大叠纸张,面上还是带着几分怀疑的开始检查起来。 这看着字迹倒像同一个人写出来的并且也没有察觉出一丝动用过仙术的痕迹,不像作弊。 可……这个小仙侍是如何做到三天之内写完一百遍法规的?连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做到。 但事实就是她真看不出有一丝端倪,虽说今日这个小仙侍来迟了一些,但也不好去怪罪,三天之内抄写一百遍已经够人受的了,眼下时间还早,大致说了一些事后便领着人去了放置灵鱼饲料的地方,再教她如何喂养,该什么时间去喂养,然后便是在饲料即将用完之际该去何处领取。 柳温菲交代完这些事之后这一天也过去了大半,待她第二次投喂完了灵鱼之后便打算出去晃悠几圈,走在这几乎是处于梨华间的道路上,楼微羽在经过两名仙仆身旁时听他俩的一阵谈话后直接停下了脚步。 她愣愣的看向那两人,问:“两位仙长,你们刚刚在谈论什么啊?” 那两人闻言也转身看向了楼微羽说:“在说这咫月魔君被俘一事。” 楼微羽眉头微皱:“真的假的?” 其中一个仙仆笑道:“正在押往我们月河境的路上了,这种可不是玩笑。” 楼微羽整个人都不好了,面上却颇为勉强的干笑道:“也是,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也不知这咫月魔君到了月河境后会被关往何处?” 一名仙仆打量了一下楼微羽说:“看你如此面生刚来上境不久吧?” 楼微羽点头。 那人说:“难怪对这里的很多事还不了解,这月河境啊有一处专门关押那些罪大恶极之人的云禁牢狱,据说那里惩戒犯人的刑罚都是极其残忍的,相当恐怖,不过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楼微羽故作好奇的点头,又继续问道:“这么说那云禁牢狱也在我们月河境内了?” 另一个仙仆摇头:“位于月河境外南边的一片云海境域,不过在没有得到尊上授予仙印的情况下直接前去是不会看到那座禁狱,那道仙印等于是入境的仙令,只有那里的守卫以及一些尊上手下办事的上仙,比如连炙星君那样身份的人才有权能出入‘云禁’。” 楼微羽“哦”了一声,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便开始心不在焉了。 需要朝鹤衣授予的仙印方可见‘云禁’,也才能有权入境,这可,如何是好… 第14章 扶幽兰 她目前又是寄魂在这个废物身体里,啥事都不能做,啥事也做不了。 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心想,这月迤也太不小心了,现在只能看看极渊那边有何动作吧,仙族应该也不会那么快要了月迤的命,不过这一段时间里有他好受的,一个魔君落入敌人手中,难以想象接下来将面临怎样的严刑拷问。 也不知月迤能不能撑住,生擒魔君无非不是想要从他们手中得到极渊令,一块能打开一方极渊入口的域令。 (极渊共分为四大域,但其二只作为一方分域,以极昼梦魇为主的十一烬又称‘幽兰境域’,后以时之狱昼大帝执掌的禁幽间称之‘炽花境域’,余下二域皆为魔帝座下分势,由极海幽君主掌十一烬下处极幽的暗海,而圣猎大天使主掌十一烬上方的画光境域,二者以守护‘幽兰’为重心,十九魔君所掌控的一方也作为二主座下分势,极渊令是号令他们所处一方的魔族势力,即为十一烬便占据了十一方,禁幽间则占据八方。) 极雅宫外,也就在刚刚还栖天尊突然来访致使月河境暗地里直接炸开了,当然,众人真正激动的并不是还栖天尊的到来,而是与他随同而来的女儿长萸上仙——师苡霜。 楼微羽这一路上可没少听到那些人的八卦,有人说还栖天尊此次带着女儿定是向朝鹤衣说亲来的,也有人说两人私底下早已暗生情愫,奈何尊上为人太过高冷自持,压不下面子去表明这份心意,什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等等。 楼微羽忆起那次仙后寿宴上朝鹤衣全程都未看师苡霜一眼就一阵好笑,觉得他们说的什么暗生情愫简直能把她笑死,就朝鹤衣那个万年大冰山会喜欢上一个人?不把人给冻死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好笑归好笑,又事关到任务的进展,一想到这里的楼微羽只觉一阵苦恼,虽距离一千年还很遥远,想她来这月河境也才过去了两个月,她却对这以后的事情开始迷惘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去进行。 朝鹤衣这个冷心冷情之人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人吗? 她认为此人情字难生,特别是位居高位之人更不允许自己有,因为会成为软肋,容易感情用事,所以成了禁忌。 楼微羽越想越是心烦意乱,第一是咫月被抓之事,第二就是为以后能否成功取到朝鹤衣的血魂一事感到非常的苦恼。 极雅宫。 位于室内设有一处莲花池的茶台旁此时正坐着三人,另外还有一名仙仆负责冲茶倒茶。 师忘烨今日前来主要也是为求一股药材而来。扶幽兰,是一种生长在极寒之地冰河岸上的兰花,其花瓣呈冰白色,花骨为暗黑色。 月河境处在山海域的极北归墟之境,一年三季都在下雪,气候更是寒冷异常,也只有在夏季来临时气温稍暖,中境以下能看到一派绿意盎然。 若不是受朝鹤衣与生俱来的极寒气息所碾压,极北的归墟之境只会成为生命永恒的禁区,无人敢踏足。 说到扶幽兰,那可是一种极其珍罕的圣物,为此师忘烨才会亲自登门求取,不过即是求取自然也带了珍品前来。 朝鹤衣抿了口茶沉思了片刻,这扶幽兰有祛除体内魔气以及修复心脉等作用,主要用以在边境战乱或外域支援时抵御魔族的仙士被魔气重伤所需。 而此刻还栖天尊亲自前来是为自己爱妻在出行云荒境抓捕出逃的上古凶兽——青王时不慎被青王所伤,背部的伤口深可见骨。 又考虑到还栖天尊是山海域辈分很高的仙者,并且身份及地位也靠前,而他的爱妻又是上一任已仙逝的寒月帝君之女,不能不救。 师忘烨也知朝鹤衣为难,只是,他不想失去自己的爱妻,想争取一下。 毕竟青王出逃也是他们青水境的失职。 朝鹤衣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既如此,这青灵草我便收下了。” 师忘烨闻言,面上一喜,赶忙道了谢。 一旁坐着的师苡霜随即面上带笑回以一道感激的目光,心里也越发喜欢极了这个人。 朝鹤衣神色淡漠,对着一旁的长夫澈道:“你去取一株扶幽兰后包好拿给天尊。” 长夫澈躬身应道:“好的尊上。” 长夫澈走后,师忘烨便与朝鹤衣继续聊起了其他事。 师苡霜则坐在她父亲身旁朝朝鹤衣看去,眼里满是痴迷,却又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小心翼翼与,自卑…… 在世人眼中他是遥不可及的,也是高不可攀的,他仿若神话之中那降临于世间完美倾世的天神,冰清圣洁、禁欲神圣而容不得世人对他生出一丝亵渎与玷污。 许是师苡霜看向他的视线太过灼热,朝鹤衣虽是神色依旧,无情无欲,端的是清净和高远的姿态,却是看了她一眼便让师苡霜瞬间红了脸,害羞的低下了头。 师忘烨见自家宝贝女儿如此反应,笑道:“雁里莫要见怪,我这小女也是见到你太过紧张了才会如此反应。” 朝鹤衣淡淡道:“无妨。” 师忘烨说:“不过我倒是好奇,像雁里这般实力不凡,才貌出众之人会喜欢怎样的女子?” 朝鹤衣微微垂下眉眼伸手拿起茶壶往自己杯中添茶,只摇头,并未回答。 师忘烨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其实他心里一直很希望他的宝贝女儿能尽快拿下朝鹤衣,论整个至间,能找出第二个比他女儿还要好看的女子来吗? 在他看来,拿下朝鹤衣这个未来女婿只是时间问题。 没过多久长夫澈便拿着已装好的扶幽兰回到了极雅宫,师忘烨在接过那株扶幽兰后又郑重的道了谢。 后面师忘烨也不好再叨扰,带着依依不舍的师苡霜出了极雅宫。 这出来了以后,师忘烨对着开始魂不守舍的女儿道:“霜儿,你刚才实在是太无礼了,他身为仙王,身份尊贵,连为父都要敬他三分,即便再喜欢人家,直视仙王真容就是大不敬,你这……唉,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好了,虽仙王并未怪罪下来,但心里又该怎么想你?” 师苡霜闻言一阵紧张:“父亲,那我该怎么办?” 师忘烨无奈道:“下次注意一点。” 师苡霜一脸沮丧的点头。 在出月河境这一个过程中不断有人朝师苡霜看来,眼里皆是惊艳。 师忘烨见此便安抚起还处心不在焉的师苡霜道:“霜儿不要太过担心,看到这些人了吗?上至上岐,下至极渊,有谁不为你所倾倒?也只有仙王与他们略显不同罢了,仙王生性冷淡,需要用足够的耐心与时间去感化他,你也要试着利用自己的外表优势多去争取一下,光傻傻的看着人家有什么用,只会惹人笑话。” 师苡霜一时羞愧难当的红了脸,然后点头应了一声。 不远处,楼微羽看着围观的众人颇为无语,一个漂亮的花痴罢了,至于把路堵成这样吗? 她现在都过不去了。 楼微羽郁闷:就没人过来管管吗? 刚在心里吐槽完就有一人黑着脸走过来呵斥道:“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手上的事情都做完了?” 众人面色一囧,立马做鸟兽散。 楼微羽:…… 也赶紧离开了现场。 待走到另一处地方才放慢了脚步,此时此刻的楼微羽非常想念自己还是魔君的那个时候,不像现在,不仅啥事都做不了,只有数不完的活要做,还要日日担惊受怕会被朝鹤衣看出什么破绽来。 遇曦大人的入魂咒确实很厉害,不过若要她一直以这个仙侍的身份潜伏在一位仙王身边,并且修为还是在遇曦大人之上的情况下,她无法保证能一直不被发现。 到时候下场会如何她想都不敢想,想到前面那两名仙仆口中所说的‘云禁’刑罚,虽不知具体,但牢狱之邢哪有不令人畏惧的。 楼微羽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朝鹤衣真是太难搞了! 自从得知咫月魔君被抓一事,楼微羽便开始担心起自己被发现后的下场,害怕的时常胡思乱想。 此时押送月迤的队伍终是安全进入了月河境并抵达‘云禁’,只是边境又陷入了一场大混战之中,都是为救月迤而来,为此诸多战神前去应战,成功拦截了想要破境救人的众邪。 极渊入境之门未被找到,因此无法确定魔群将会出现在何处,又会以怎样的方式与时间出现,只能被动去应对每一次的突发情况。 押送的过程中,因担心月迤会陷入暴动状态,疯狂挣脱禁锢所造成的动静或出现一些自残现象,仙族便在出发前往他身上刺了一根用以麻痹状态的银针,所以整个过程下来都处在昏睡状态,直到被关入牢房后不久才逐渐清醒过来。 月迤刚一睁开眼便猛地坐起身来,神色冰冷的看向此时牢房外站着的几位身份极高的上仙族,特别是为首的那位惊为天人的男子。 朝鹤衣! 月迤神色顿时变得凝重和戒备起来,而他们也同样看向已经苏醒的他,随后身旁的几人与朝鹤衣低语了几句后朝鹤衣微微颔首,道:“审判一事便交由寂白,未来的几天里本尊可能都会在上岐处理一些事,若有必要情况立马飞书汇报上来。” 第15章 魔种 几人闻言立马躬身回应,后目送着朝鹤衣离开。 上岐神域近日从天外坠下了一块玄石,上面黑气缠绕,着实诡异,就说这其中的黑气吧,既不是魔气,也不是什么阴煞之气,却透着一种极为诡异的纯净气息。 朝鹤衣由至间一朵生长在炽日的光河岸上的昙花化形成人,本身所处的环境灼热异常,光河却是极冷,能流淌在炽日之中那条依旧冰冷的光河,无法想象若是少了炽热又会冷到怎样恐怖的程度,光河之中的那朵昙花,即是这至间的至寒之物,至纯之灵。 与生俱有可感知至间一切污浊及净化的能力。 因此上岐才会请朝鹤衣亲自前去一看。 ——上岐神域。 天外星云如山重峦叠嶂,云里云外星沙遍布,绝美而震撼着视觉。 透过远处一片云海可见一座华美辉煌的神城,城后悬浮一道巨大的炽日神印,半身没入云中,散发的圣晖韵染一片,连同那一片云海也因此成了淡金色,在这永恒绮夜的天外只有那里独放耀眼光华。 云上之巅为主神殿,是上岐神域│神主所在的殿宇。 神殿内,四位至高天神与位于上座一名男子正在论事,在四人说话期间,男子则安静的端坐于座上垂眸琢磨起一些事来。 他有着一头淡金色长至发下际的平整短发,头上一顶精致华美的头冠,额间还有一抹淡金色的炽日神印,愈显男子的神圣高贵不可侵犯。 他身着一袭以金丝刺绣的太阳神鸟图华衣,配上他似染一层浅淡圣华的雪白皮肤更是耀目。 垂眸间可见他美如羽毛一般细长的浅色睫毛,他长相阴柔,极美秀气,像春生万物一般携风而来,温柔倾世,却又无端生出一种距离感,许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神圣与高贵,但眼里的那股温和又包含着对芸芸众生的怜悯与慈悲,让人生不出亵渎之意,只可遥远的仰望。这便是执掌上岐神域的神主——虞春山。 神殿的中央一座小型台上淡金的神华不断流动,而神华之中悬浮着一颗玄石,表面正不断滋生出黑气。 潋末上神回眸瞥了一眼殿外,内心很是希望能尽快见到朝鹤衣,想他们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一个月前,只是没待多久自己便赶去了位于神海域?炽神海寻找海皇之泪的踪迹。 经过十万年的寻找,以及根据期间所发现的种种迹象去分析,最终确定,海皇之泪有极大可能会在炽神海里,只可惜无法确认它的所在位置,如大海捞针。所以那次出行,李似薰无功而返。 在他的身旁,一名身着一袭深蓝色星象纹衣袍的男子发现在此期间李似薰总共朝殿外看了四次,于是打趣道:“潋末,已经是第四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等待爱人归来呢!” 李似薰睨了星曜神君柳山曦一眼说:“你可别玷污了我与雁里君那纯洁的友谊!” 柳山曦笑道:“你就得了吧,雁里君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当初还不是你一直恬不知耻,死缠烂打才得来的朋友,怎么样?经过你这么多年的坚持不懈,现在你俩关系算不算最要好?” 李似薰非常自信的点头:“当然。” 不对! 李似薰没好气的拿起桌上的一颗葡萄直接砸过去:“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柳山曦伸手一把接过并道了句“谢了”完就将葡萄往嘴里一扔。 另一旁的灰衣男子看着两人无奈一笑,而这时的虞春山见座下有点闹腾也就出了声:“你俩在干什么?” 李似薰与柳山曦两人立马老实了下来,灰衣男子也就是长夜神君祝雾居说:“自从他俩得知雁里君要来上岐,正为此感到激动呢。” 虞春山浅淡一笑:“想来吾也将近一千年未见到雁里了。” 说着便看向李似薰和柳山曦道:“你俩可得给吾克制一下,吾不管你们在外面如何都行,但若在上岐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才是。” 两人点头应了一声“是”。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神殿终于迎来了朝鹤衣,而李似薰在看到朝鹤衣的那一刻立马将前面神主的嘱咐抛之脑后,笑靥如染了光一般的耀眼,朝来人开心的招了招手:“雁里君,你可算来了。” 朝鹤衣神色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以作回应,然后对着上座之人高贵且优雅的鞠了一礼。 虞春山面上漾开了一抹温和,说:“雁里,好久不见。” 虞春山说着便抬手示意人坐下。 朝鹤衣应了一声也就落了座。 “听闻两日前咫月于你们山海入溪境内被俘,魔族应该也是乱套了,现边境战况如何?” 朝鹤衣道:“还算不上太严重。” 虞春山点头,山海域之事也不好再过问,然后便切入了正题:“今日真是麻烦雁里还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如此,我们现在便去看看那块玄石吧。” 说着几人便一同起身随虞春山去到大殿中央那座放置玄石的台子旁。 待虞春山拂袖一挥撤去护阵之后便说了这几日所发现的情况。朝鹤衣一边听一边观察起玄石来。 他能感受到这玄石表面所散发出来的黑气如虞春山所说没有一丝污浊,但又算不上至纯,是什么呢?总感觉有一种诡异感。 朝鹤衣抬手间将一缕仙光打在了玄石上,瞬间被圣华所笼罩,后那道仙光又如光烟一般源源不断的逆流而来,携着玄石上的黑气萦绕在他手中凝结而出的一朵浮空的光花周身。 几人也是聚精会神的注意起昙花的变化,没过多久朝鹤衣并将仙力收回,他人只能看出他手中的昙花依旧冰清圣洁,并未沾染到一丝污浊之气,而此刻朝鹤衣额间及面上隐隐现出一些银白色的光花咒印,连带一双如月华般静美无边却又极冷极魅的银灰色眼眸略过一瞬寒光,也愈显他的清冷无双,禁欲神圣不可侵犯。 柳山曦不禁暗叹一声,可谓是颠倒众生,风华万生,真不愧为至间第一美神。 朝鹤衣直接将手中的光花打入玄石之中,瞬间玄石上再一次圣华浮动,竟将玄石内部以光影透视的形态展示出来。 只见其中是一个呈蜷缩状的婴儿,几人有些惊讶,朝鹤衣则道出了真相:“这是一颗魔种,此时的它还未到诞世之期,因未染杀戮,魔婴在未接受到一丝污浊之气时魔气自然纯净。” 柳山曦眉头微微一皱,疑惑道:“即是魔种却来自天外,属实让人费解。” 朝鹤衣说:“天外的尽头皆为无尽的黑夜,邪生暗,暗生邪,与天地共存,便有了天魔,临渊恶魔之分。” 几人瞬间懂了。 祝雾居问:“那魔种该如何处理?又为何非要陨落至此?” 朝鹤衣想了想说:“至间乃创世期最先诞生生命之地,至此生命开始在此延续,想来这也是天外来物首选的原因。” 虞春山浅淡一笑,眼里是对朝鹤衣的认可,虽他比朝鹤衣大了近一半的岁数,但对于这个后辈他很是欣赏。 朝鹤衣再次看了玄石一眼,说:“若论如何处理魔婴,目前最好的办法我想只能将它封印起来,阻止它的诞世。” “而我的建议是以那种没有攻击性的水系术法来进行长眠封印较为合适。” 虞春山点头:“雁里,此次劳烦你了。” 朝鹤衣朝虞春山微微躬身,又道了几句话后便决定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事务,而虞春山也不好挽留,李似薰虽不想人走但也无可奈何。 ……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楼微羽见到朝鹤衣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现上岐、山海两域满至间缉拿魔族,因魔以嗜血为生,大多潜藏混迹在人间界,及山海与上岐的下界一带,起初常有命案发生,经一番通缉搜查后魔族也就收敛了好些,但命案偶尔也会有。 这期间楼微羽也没闲着,白天忙完了事就用闲暇的时间去钻研仙系术法。这品阶高了才可能有效引起朝鹤衣的注意,虽她在月河境已有五个月,经过不断的努力,她成功突破了,一境…… 楼微羽一脸生无可恋的放下手中的一本仙法,心想这仙术真的太难学了。 原主还是个低阶的小精灵,距离步入仙阶还隔着两个大境界的距离,而她目前还只是个低阶第十六境的修为,突破中阶还差个十九境。 她觉得她需要找个师父,就她这个天赋,怎么可能自学成才。 突然,楼微羽眼前一亮,她可以找长夫澈啊! 趁现在还没有事情做,楼微羽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想去找人家讨教一番了。 这一路上楼微羽激动的抱着那本仙书朝长夫澈所在的水明阁走去。 第16章 习仙法 水明阁阁院,长夫澈正拿着一本账目与一名青白衣袍的男子在商讨事情。 那位青白衣袍的男子也是一名仙官,长夫澈担任正职,男子则任副职。 楼微羽刚刚找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人还在忙事,顿时有些懊恼,却也不好做打扰,正当她要转身离开之时长夫澈便注意到了她,于是唤道:“小仙子,你来了啊。” 楼微羽闻言止下步,朝人笑道:“嗯,但好像来的不是时候,眼下你们还有事情要处理,我晚点再来吧。” 长夫澈温和一笑,摇头:“不碍事,眼下的事情也马上处理完了,若是不赶时间,小仙子稍等一下就好。” 楼微羽顿了一下,点头,然后安静的坐在了院落过道的扶椅上。 等了也没多久两人便起身朝楼微羽走来,徐墨看着长夫澈道:“既然如此,你俩先聊。” 说着又朝楼微羽面带温和的点头示意然后离开。 现下就只剩他俩,长夫澈伸手示意她跟上,往着前方过道的亭子走去。 长夫澈刚刚也有注意到楼微羽怀里还抱了本书,问:“小仙子,此次过来这里寻我可是又遇到了什么事?” 楼微羽说:“啊,是这样的长夫仙长,近段时间以来,我在进阶上遇到了一点难题,为此一直止步不前,便想向你请教一下。” 长夫澈笑道:“原来如此,那便尽我所能。” 楼微羽一听开心的点了点头:“谢谢长夫仙长。” 之后两人便在亭子里拿着那本书聊了好些时间,楼微羽一直认真的听取长夫澈提的一些建议与见解。 “等你达到了中阶以后便可去往云梦阁领取一些任务,这历练能有利于你的突破,增长一些见识。” 楼微羽点头:“明白了,谢谢你,长夫仙长。” 长夫澈温雅依旧:“希望我刚刚说的那些能有助于你的突破。” 楼微羽笑道:“托仙长吉言,我会努力的。” 楼微羽后出了水明阁又一路开心的返回了竹澈殿,看看时间,到了那里也差不多到了喂养灵鱼的时间。 云禁。 姬从梨看着此刻正被铁链牢牢禁锢住手脚并且伤痕累累的月迤,心里很是郁闷,都三个月了,面对每次的严刑拷打这人还是不愿意透露出一丝极渊入口的打开方式。 而月迤已经没了一点力气,此刻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姬从梨道:“咫月,你若是一直都不说,可知最后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下场吗?” 月迤缓了好一下,才虚弱的说道:“无非就是一死,现在,直接杀了我也可。” 姬从梨皱眉,冷冷道:“咫月,我们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就死去的,既然你想一直承受这般折磨那便成全你。” 姬从梨起身再次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月迤,最终对着身旁的两名仙士道:“今日就先这样吧。” 没办法,三个月了,每次都被打个半死,这嘴巴就是撬不开,魔物现世至少会有一名魔君在场,说明转移入境之门的法阵至少需要魔君级别的大魔可破解可启动。 此事越想越头疼,但也只能无奈的拂袖离去。 竹澈殿。 楼微羽正坐在莲池旁一手支撑着侧脸一手撒着饲料,心里在琢磨着一些仙法之术,直至将一盘饲料撒完又坐了好一会儿后打算去自己的庭院继续练练手。 不过她觉得还是有个师父最好,但目前这副身体也只是个低阶的小仙侍,恐怕师父难寻。 楼微羽郁闷的翻看起一本仙法,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又把书放下,此时有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几许花瓣。 此景让楼微羽想起了仙法之中的御气可穿万物之术,其中就有提到每日先由静物为目标至后来飘落的花叶练习穿术,这样也极考验视力与耐力,日积月累下能很大程度练就一击毙命的本领。 可穿万物之术,例如一花易,万花难,万花之中寻主要目标更难。想他们这些来自极渊的魔物出手都比较简单粗暴,一般带有毁灭性的攻击,直接将目标所处的一定范围进行摧毁。 这便是为何魔物现世之后总会涂炭生灵的原因。 想到这里,楼微羽决定拿这些飘花试试手,于是她抬起手两指御气,引微风缠绕,双指间隐隐流动着一抹淡粉的萤光,后抬起双眸快速锁定一个目标,直接将那抹萤光弹离,不过刚弹出去不久就被一阵微风轻易吹散。 !!!! 楼微羽嘴角微抽,忘了,她目前所持有的仙术毫无攻击性,仙族也只有修为在进入高阶时动用的仙力才可伤人。 她还是太急了啊,仙法本就讲究静心修炼,对于她一个魔君来说太考验耐心了,她…… 算了,她现在身负重任,由不得她这般挑剔,还得先从自己的心境开始练习。 之后的一段时间,楼微羽在做完每日的工作之后开始了凝息打坐,为的就是提升心境,磨练毅力,改掉以往的浮躁,还会时不时去往书阁里翻看一些有关的书籍,日复一日,在楼微羽的不断坚持努力下。 三百年后,楼微羽成功突破高阶! 看着拂来的一片花雨,楼微羽双指弹出一缕光力快速穿过,破风间一连击穿几瓣梨花,至于其他梨瓣受到仙力所产生的劲风影响纷纷往一旁飘去,并未达到那道仙法的境界效果,这需要不断的去练习,不止练法,也练器。 一说到武器,其实以她现在的修为可以拥有一把自己的武器了,但也只是练手的武器。 仙族只有在入仙籍(飞仙境)的那一刻会得到一枚仙令,那是通往山海│太华境所需的仙令,里面有着数之不尽的法器,被越强大的武器选中就很大程度有助于自己今后的仙途发展。 高阶已半步入仙,但要真正进阶飞仙极其不易,还需要不断的去历练,以及靠一定的运气获取机缘。 楼微羽已步入高阶有三年有余,迟迟不去接受任务历练主要这三百年来,目前为止以接近朝鹤衣的任务还毫无一点进展,每每夜深人静,辗转难眠,可把她愁的。 现仅剩这七百年,进阶飞仙,才可任职小仙官,想要更多能接触到止羽仙王,至少得步入天上境。 据说朝鹤衣当年在进阶飞仙时足足花了八百年的时间,他天赋异禀,这个时间对于仙族来说是简直是个奇迹,一般人至少都要多花一大半的时间才能化仙,有的一万年,有的一辈子也化不了仙。 飞仙境之上更是难如登天,很多人一辈子都进阶不了,步入天上境以后便是上仙。 <至间│光区修为境界:低阶一至三十五境、中阶一至二十八境、高阶一至二十一境、飞仙一至十九境、<渡劫心魔境>、化神一至十五境、天上一至十一境、至道一至九境、至圣一至五境、<渡劫弑神境>、无上圣灵一至三境、无上圣尊一至三境、<渡劫永生境>、诸天境。> 楼微羽为此毫无办法,朝鹤衣十天就有九天不见人影,她能做的就是被动待在月河境等那人回来,不过回来了也鲜少能接触。 他作为一个仙王,她作为一名仙侍总不可能主动找人搭话,这样着实有失礼数,违反仙规,是要受到重罚的。 若不是时间不允许,她大可以继续努力,直至能力出众被朝鹤衣所注意,再开始实施计划。 然而现下的情况让她无从下手。 心累! 近年各域受魔族入侵,战乱不断。 ——人间│雪国?沁河城。 自魔帝橞侭将封印于深渊的万恶放出,便时常在各界展开杀戮,除却目前上界未能攻破,各域到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 不过在后来人界大多地方也得到了来自上界的帮助,但死伤在所难免,面对这些强大的上古魔物,他们能做的只有尽量减少伤亡。 昔日辉煌的雪国王城仅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被倒塌的建筑压死的人族,还有恶魔撕咬至死的人族等等,总之死相极其惨烈。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腐臭味,血腥味和焦尸味,混合的味道简直令人窒息。 被魔气晕染的天空早已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了,正在这时废墟之中竟奇迹般的传来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婴儿一边哭一边还时不时被周围夹杂的各种奇怪的味道呛的直咳嗽,莫说是看了光是听着都让人心疼。 血洗城池,收集亡灵,这一切为的无一不是之后的几百年魔帝即将迎来的噬魂之日做准备。 但收集过程极其不易,多方阻拦后陷入厮杀已成了家常便饭。 这时,暗夜之中划过两道流光,其中最前方一道瑰丽的紫光正不断涌出浓郁的魔气,并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弧线,最终陨落在这片废墟之中,紧随而来的另一道极寒的仙光也很快陨落在了紫光所在的位置,直到魔气逐渐淡化,只见一头魔狼奄奄一息的躺在被它砸出一个大坑的地上虚弱的在做最后的挣扎。 圣华坠落触之地面,一瞬化作冰白的光沙如波光铺散开来,冰清圣洁,自那人出现后温度聚降,空气中不住刮来一股极寒之气,带着冰冷肃杀之意让人如坠冰窟。 来人手持一把银伞,气质高贵,清冷无双,更生的一张完美神颜,恍若天外而来,谪仙倾世。 仙光浩淼,瞬间也击退了周身的黑暗,只见他立于此处,长发绝美如瀑,扶风飘逸,一身气质清冷华贵,风华万生,如月神降世一般。 朝鹤衣手执银伞并朝着那只魔狼缓缓走去,一双银灰色的凤眸平静且淡漠的看向它,就如同那极北之地的月夜般极冷极魅,静美无边。却又好似云山之巅落下一瞥惊鸿的一场圣雪。 第17章 灼魇被俘 朝鹤衣每走一步,自他脚下凝结的冰霜也随每一步而蔓延,极寒入骨。 被寒流袭身的魔狼止不住的发颤,虚弱又凄惨的呜咽了没一会儿就因伤势过重逐渐失去了意识。 正当朝鹤衣抬手于魔狼的上空御寒化出几支极寒的光剑即将击杀它时瞬间被另一道扫来的灵力所击溃。 朝鹤衣那双银灰色的凤眸闪过一瞬寒芒,缓缓抬眼,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名黑袍男子,他面朝的地方放眼望去戾气丛生,那人嘴角竟勾起一抹邪魅的冷笑,周身扶风穿来无数紫色的火焰皆流动着浓郁的魔气。 朝鹤衣神色淡冷,注意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对方气场强大,身份也自是不凡,游走的气息所到之处皆散发着比死亡更为可怕的深渊寒意,仿佛能侵蚀人的灵魂。 戾海已经漫过他的脚下,而那披着一件玄色批风的神秘男子嘴角此时缓缓勾起一抹诡魅的弧度,披帽以及加之一副鬼神面具遮住了他大半的脸,让人看不到他的面貌,只看到他暴露在空气中半张精致冷艳的脸和透着一点病态的淡色嘴唇,他肤色很白,像许久未接触阳光的病态冷白。 两人皆为冰系,自使空气中寒意愈发肆意扩散,光是拂过一阵彻骨的冷风能生生将人身上的肉给刮走。 不止废墟,连带周围的魔气皆被极寒入侵。 下一刻由墨殊周身飘渺的魔气扶风而来,随即凝成风刃向着朝鹤衣扫去。 面对一个强大的仙族墨殊并不想冒着搭上生命的风险真正与他展开对峙,看着不远处那头早已被霜雪覆盖的魔狼只想速战速决,此刻他能感受到魔狼逐渐微弱的呼吸,再这般拖延下去魔狼必死无疑。 披帽之下墨殊一双紫魅的魔瞳微微眯起,显得美丽而又危险,就在所有穿向朝鹤衣的风刃竟被他挥之而来的一道极寒之气以非常轻松的化解。 两种无形之力在接触的一瞬间,那股极寒之气震碎对方风刃的同时也快速凝聚成了一道冰白的光刃以势不可挡的形势穿来,墨殊见状立马挥出一道结界,在短暂的拦截化解之时他迅速召唤出一把魔剑朝朝鹤衣发起进攻。 期间灼魇魔君一直在试图寻找机会靠近魔狼,而朝鹤衣哪里不知道他的意图,墨殊为极渊十九魔君之首,但修为不及朝鹤衣,刚开始还好,后来几乎是被动防御,眼看两人距离魔狼越来越远,心道这魔狼可能是保不住了,便想着先脱身,奈何这位仙族太过难缠,很显然不想放过他,废墟之中,剑气外泄,将周边一定范围的碎石多次摧毁,近乎夷为平地。 朝鹤衣御风化作数支极寒的光剑直朝墨殊袭来,最终肩头被划开了一道伤痕,鲜血直流。 墨殊顿时脸色煞白,看着再次朝他袭来的数道剑气,墨殊可不想自己就这么交代在这里,在极寒的光剑即将再次刺向他,当时的情况也由不得他转身避开,只能被动冒着极大的危险迎着光剑抬手结出一道法阵抵挡。 光剑是挡住了,但法阵受剑气强大的冲击产生的毁灭力一部分打在了自己身上,顿时嘴角溢出鲜血,加之外伤内伤的双重夹击下令他疼痛难忍,痛不欲生。 他冷冷的看了朝鹤衣一眼,他前面是万万没想到止羽仙王竟也来了人间界。 他身后的地方还未被霜雪入侵,极寒的光剑还在不断给法阵施压,直至法阵终被光剑击破,瞬间刺穿了他的身体。 暗夜之下,仙光浩淼,凝成一片山海的景象,以光而成,又虚实难辨,那人踏雪而来,如月神降世一般禁欲神圣不可侵犯。 直到朝鹤衣止步于墨殊面前,将手中那把不断冒着入骨极寒的仙河伞直指黑袍男子。 墨殊感受着颈间仙河伞所散发的那股令人发指的极寒,眼神下意识看向朝鹤衣拿着银伞的那只手,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承受住这骇人至极的寒意。 墨殊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今日真是出门不幸,遇到了一个仙王。 墨殊不禁冷笑出声:“怎么还未动手?” 朝鹤衣一脸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将仙河伞收回,声音极冷,毫无一丝感情:“你还有用处。” 墨殊闻言神色愈冷:“若是要将我带回你们月河境还不如直接给个痛快。” 就在这时,不远处隐隐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两人纷纷闻声望去,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朝鹤衣便抬起一只雪白修美的玉手,指尖的寒意冷如冰霜,隔着披帽点在了墨殊的额前,暂时将他的修为封印起来,为防止魔族突然出现把人救走,朝鹤衣抬手间,周边以极寒化为的仙光如云烟穿来,聚拢于手中,后凝成一支冰白的光剑插入地面,与此同时,墨殊周身瞬间触发出一道剑阵。 墨殊:…… 这一下朝鹤衣才放心的朝声音的发源地走去,直到在废墟之中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奶娃,朝鹤衣如墨画般的长眉微微一皱,看着倒下的建筑压在一名女子身上,而女子则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身体支撑腾出了一些空间,小奶娃就躺在那名女子用身体支撑出来的空间里,于是他赶紧挥出一道仙力将压在女子身上的碎石打散。 朝鹤衣眼里划过一丝悲痛,便就蹲下身来正要抱起小娃娃时动作突然一止,朝鹤衣可从未抱过小孩,一时竟无从下手,看着小奶娃此刻泪眼朦胧的可怜模样,朝鹤衣赶紧敛去自身的寒气后开始了小心翼翼又略显笨拙的抱起小奶娃。 而小奶娃感受到朝鹤衣身上依旧冷冽的气息很不舒服的哭了起来。 另一边墨殊一直注意着朝鹤衣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朝鹤衣一手托着一个小奶娃正摇摇欲坠的靠坐在他怀里,并且期间有好几次小奶娃都险些从他手上跌落下来,好在朝鹤衣眼疾手快,在小奶娃即将跌落之际不是抓他的小腿就是在拿他的小手臂…… 照这般下去,小奶娃的手脚迟早废在这位仙王的手里。看他动作如此僵硬生疏,笨拙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着哭哭啼啼的小奶娃走来,墨殊竟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朝鹤衣面对那位魔族的嘲笑,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加之一边又是小奶娃的啼哭声,只能将内心的不满通过自己的双眸携以一种肃杀的寒意看向墨殊。 墨殊被这一股袭来的极寒冻的一激灵,赶紧闭了嘴,下一秒,朝鹤衣怀里的小奶娃也停止了哭闹,身体却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朝鹤衣见状眉头微皱,下一秒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将刚刚释放出来寒意收敛回去,内心不禁懊恼,他怎会如此粗心大意。 墨殊看着小奶娃还在可怜兮兮的打着抖,连他一个魔族见了也有些于心不忍,想出声提醒,不过在对上朝鹤衣那一张冷如万年大冰山的孤寡脸竟在无形中生出一种彻骨的极寒,令人发指的压迫感,压的墨殊不由感到一阵脊背发凉,汗毛倒竖,咽了一口口水只好作罢。 啧啧,小奶娃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墨殊有些不忍的同时更多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他在想,若是这小奶娃因为朝鹤衣的问题死掉了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一定很有趣吧! 然而下一秒,朝鹤衣因为担心小奶娃会出事便直接挥出一道仙光,瞬间两大一小消失在了原地,不过在落地之前,朝鹤衣抬手轻轻触于眉间,指尖凝聚一抹仙光,扶风飘逸,后化为一条银带覆至双眼,在眨眼的功夫他们已身处某个城镇上。 这里车水马龙还未受到魔族入侵,光天化日之下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人,街道上的百姓纷纷投来目光,一时竟无法分辨好坏。 近日雪国一些地区正在遭遇魔族屠城,面对所有外来人员不得不让他们提高谨惕,若此时仅仅出现的只有那位手执银伞的谪仙美人,众人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感到惶恐不安,但天人身旁另一位衣着怪异并且看上去又危险至极的男子很令众人感到恐惧。 看到墨殊的第一眼,众人大惊失色边跑边喊,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墨殊:…… 朝鹤衣微侧过脸,覆至他双眼的银带如飘渺云烟,即便如此他依旧那般极美出尘,惊为天人。炽日的光华撒在他身上,如从神话之中踏着光海而来的天神,他回眸间惊鸿一瞥,仿佛时间也随之静止,定格在这惊艳永恒的至美一刻。 即便隔着一抹飘带,墨殊依旧能清晰感受到他眼里袭来的寒意。 墨殊不明白朝鹤衣为何这般看他。 “有事?”墨殊问。 此时街道上就只剩下他们俩儿,而朝鹤衣怀里的小奶娃已经困的睡了过去。 朝鹤衣一脸漠然的看向墨殊:“灼魇,你没发现你这副模样有些吓人吗?” 墨殊嘴角微抽:“什么?” 吓人?你打我的时候可没看出你有丝毫的害怕。 朝鹤衣转过头冷冷丢下一句:“要么把你身上的衣物换了要么即刻启程天之境。” 说完抱着小奶娃朝前继续前进,墨殊一时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朝鹤衣的背影,心道,这么放心把我留在原地,就不怕我跑了? 刚这么一想手腕突然被什么猛地往前一拽,墨殊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于是皱眉看着手腕处不知何时被束缚了一缕冰白的光线,抬起脸,朝鹤衣也回眸与他对视,飘带下,一双极美澈丽的银灰色眼眸正折射出一股彻骨的极寒。 墨殊垂眸看了眼手腕处缠绕的光线再看了看朝鹤衣,然后不情不愿的跟上。 难怪如此放心把他丢在后面,原来早就留了一手! 墨殊边走边不满的在心里把朝鹤衣骂了数遍。 雪国│绯月城。 目前天渊两族正在此处展开一场激烈的交战,即便双方伤亡惨重,但谁也并未做出让步。 黑色一派中,为首一位长相邪魅的男子看着逐渐落了一些下风的他们,自己也在刚刚交战中被仙族鹤凌上仙的剑气所伤,致使这状态开始逐渐不佳了起来。 在下令撤退之前鹿念突然想到好像已经有好些时候不见了墨殊,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便一把拽过一旁的黑衣人问道:“可有见过君上?” 那位黑衣人摇头:“未曾。” 第18章 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鹿念闻言神情愈发冰冷,但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他们多想,只得下令暂时撤退,过后再派出一些人暗中去寻人。 奈何撤退不易,身后仙族穷追不舍,魔族这里也是被动的边防守边找准时机逃离,略显狼狈。 清宁镇,此时的墨殊已经在一家客栈里住下了,看着房间隐隐漾开的一道法阵,这是方才朝鹤衣离开前设下的,用于隐匿气息与禁锢他的结界。 如此放心将他留下,看来那位仙族对于自身的修为相当自信。 也是,现下即便鹿念他们找来,这将他与外界隔绝的结界还不一定被发现,墨殊一时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 另一边,当朝鹤衣现身在雪国境内众仙面前时直接将怀里的小奶娃丢给了栖遥,期间两人也有说过几句话,过后不久朝鹤衣便先行离开。 栖遥看着怀中熟睡的奶娃娃以及尊上方才嘱咐要他前往的地点,先说他也不会照顾孩子,于是回头问了一众仙将,然而一群大男人也是谁都不会,特别还是止羽仙王带过来的奶娃娃,要是出了什么差池谁都担当不起,最后只好找来一名女仙负责照看了。 待奶娃娃被安排妥当后,栖遥立马赶往朝鹤衣所说的那个地点,如今灼魇魔君修为被封,对他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正当他来到墨殊所在那家客栈的房间时发现人已经躺床上睡了过去,现有结界隔绝,栖遥便打算先去附近看看,等到人醒来。 这一躺,醒来已是夜幕降临,失去修为的墨殊现与凡人无异,还是肚子传来的一种陌生感让他不适的醒来。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时愣怔起来,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看着房间里如潮汐般一层接一层漾开的波纹上绘有古老咒文的冰白法阵,墨殊的心情是一阵复杂,也不知道朝鹤衣回来了没有,一直把他一个人困在这里还真不爽。 一直以来墨殊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再加上本身还有些起床气,刚要抓过一旁的枕头砸在地上发泄之时一名青衣男子出现了。 墨殊一愣,松开抓起枕头的手看向那人。 鹤凌上仙。 想来朝鹤衣是将自己交与栖遥来看管,这样一来可就好办多了,若鹿念他们找来还有一定可能能将他救回,若换作朝鹤衣,到时候只会留下更多人质,现在他只希望鹿念他们能尽快找过来才是。 墨殊瞥了栖遥一眼,冷哼一声。 栖遥:…… “怎么?”要不是这魔头留着还有用处,他定要趁这大好的机会把他狠狠教训一顿。 墨殊一言不发并不想理会此人,安静的气氛持续几秒后被墨殊肚子上突然传来的咕噜声给打破了,两人同时一愣,相互对视了一下,墨殊莹白的玉耳稍稍染了一抹绯红,只觉尴尬不已。 栖遥也不清楚此时是什么情况,只开口问道:“还继续睡吗?” 墨殊冷声道:“难不成要现在离开?” 栖遥睨了床上之人一眼,说话难免有些欠扁。 “怕你饿死了,想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墨殊皱着眉露出一脸疑惑:“吃东西?”吃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吃东西? 肚子又再次传来了声音,看着墨殊一脸疑惑与不爽,栖遥知道魔族以嗜血为生,这人还未碰过人间的俗物。对于吃食那是相当陌生。 栖遥一时有些好笑,便好心的开口提醒:“你饿了。” 墨殊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就是不说话。 栖遥:…… 这人干脆饿死算了,难得好心想带他去找吃的谁知竟如此不领情。 栖遥白了他一眼,有些扫兴的离开,只留下墨殊一个人还在捂着肚子坐在床上继续发愣。 栖遥离开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前往镇上打算给那个魔头寻点吃的,毕竟对方修为被封,心情自然很不好,饿死了更加不好,想想还是不要与人家一般计较,也显得他小气。 大街上,面对栖遥的出现,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来,此人生的极好,长相如何俊俏可爱不说且气质极佳,如晨光一般清澈脱俗,更似一只遗落世间圣洁的精灵。 栖遥丝毫没去注意周围人什么反应,天人本就受世间万众瞩目,心里只想着该给那个魔头买什么吃的好,连他自己都没吃过人间的食物,不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边走边纠结了一路,直到看到有一家店铺排满了人这才好奇的止住步伐。 这时从里走来两名少女,原本还因为终于买到了心心念念的桃花糕而感到非常开心。两人笑靥如花,打闹中还差点撞到了一人,好在即将要撞上去的时候那人一个侧身躲过,同时又伸出手中一把入鞘的银剑拦住了其中一名少女,要不然就是一个狗啃泥的下场。 两名少女同时一愣,这才看向那把剑鞘的主人。夜色撩人,华灯璀璨,栖遥见那名少女已稳住了身形便将剑收回,收剑动作潇洒利落,酷似一名剑客。 两人都看呆了,栖遥原本想问她们这里面卖的什么,结果一开口人家压根没反应,栖遥很是郁闷,看着门外的众人思考片刻便也走过去跟着排起队来。 一些人不经意间的回头,竟看到了这样一位如此仙雅绝尘之人,皆露出一脸的惊艳之色,即便一身素衣依旧掩盖不了他自身的高贵气质。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且气质又如此超凡脱俗之人,似一个天外来客,让人感到很不真实。 之后的整个过程,大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排队怎么买的桃花糕,直到不见了那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不禁怀疑起方才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梦。 等到栖遥走到一处无人的拐角处直接瞬移回了客栈,此时的墨殊正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栖遥的再次出现他不仅不理会,还背过身甩给人家一个背影。 栖遥嘴角微抽,这魔头还蹬鼻子上脸了啊,他堂堂一名上仙,自降身份在人间给他排队买吃的不说,回来还要受他这般脸色,他前面傻了才想着给他买吃的。 于是很不爽的坐在屋内桌前的凳子上将那盒桃花糕打开便吃了起来,本来是打算扔掉的,转念一想这当着人的面把东西吃了让人闻着味可能更解气。 栖三岁刚咬下一口还特意睨了一眼墨殊,见人依旧没反应,嘴里嘀咕着又故意说了一句“这人要是饿死了该埋在哪里好呢?不过就这样埋了还挺可惜的,不如,带去暗夜崖给那些秃鹫们开开胃口比较划算”。 这句话墨殊是听进去了,顿时黑着脸坐起身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有种现在就给本君一个痛快!” 栖遥也不去看墨殊,冷哼道:“怎么?咱们魔君大人不是在睡觉吗?” 不敢露面的丑八怪,赶紧死去吧! 墨殊气笑,平复了想疯狂打人的冲动后咬牙切齿的说:“麻烦换个地方吃行不行?” 栖遥那张怎么看怎么清纯呆萌的脸,但说出来的话能把人给气死,只听他接下来道:“这房间花的又不是你的钱,我爱在哪里吃就在哪里吃。” 说完还瞪了墨殊一眼继续吃起了桃花糕,暗地里却皱起了眉,都还没他清雅宫里的点心一半好吃呢! 墨殊气结,他是真的,真的好想把这仙族给暴打一遍,奈何他啥都做不了。 心里在想可别等他恢复修为的那一天。现在他能够做的只有让这位仙族不开心起来,怎么样才能让他不开心呢?能把他气死最好! 不过人家要是真不开心了对他一剑封喉怎么办?但是啥都不干心里又憋屈的不行。 墨殊一脸阴鸷的微眯了眯眼,内心咬牙切齿的说道:栖遥,你给本君等着! 栖遥因为点心不太合意,仅一块未吃完就不想吃了,于是将点心放在一边板着脸一动不动,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墨殊双眸正寒意逼人的盯着那人,心里非常不爽,而栖遥则保持原来的动作不去看他。 最终,墨殊无语的开口:“鹤凌上仙是生气了?难不成还要打算在这里坐一个晚上不走?” 栖遥冷哼一声:“那也得看我啥时候能吃完这些。” 墨殊气笑,直接走上前边冷冷盯着栖遥边打开盒子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吃掉那些桃花糕,尴尬的是由于自己太过生气又吃的太急被呛到了,栖遥见状,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墨殊虽然很不想去接那杯茶,但目前这个情况也由不得他,便一把拿过喝了一口,谁知又因为喝的太急茶水直接喷了出来,还好死不死的喷到正在看好戏的栖遥脸上,顿时他脸上一黑,气得不轻。 墨殊愣了一下,最后也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栖遥看着幸灾乐祸的某人,声音极冷:“说吧,可有什么遗言?” 墨殊闻言笑声顿时停止,不过在看到栖遥被吐了一脸的茶水,又一个没忍住狂笑出声,在感受到他释放出来的威压后及时止住笑声并一脸正经的问:“糕点很好吃,仙君在哪里买的?” 栖遥见他说完这话后又在极力的憋着笑,最后也是生气的离开了。心里一直在劝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忍住,人家好歹一个魔君,目前还有用处,等到时候再狠狠报复回来。 极渊│禁幽间?烬陵殿。 自墨殊下落不明以后遇曦就一直黑着脸坐在主位上扫视着座下众邪,他身着一袭华美的炽焰鸟刺绣绮袍,面染桃花,美的很是惊人,如一只妖精般的摄人心魄。 殿内气氛一度陷入了死寂之中,众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低着头。 遇曦见众魔如此神色更是不悦,怒斥道:“一群废物!连一个魔君都护不好,真不知道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吃的去了?!” 鹿念颤抖的将头低的更低,最后直接被遇曦的一道魔气打出殿外,众邪疼得龇牙咧嘴,连滚带爬的跪在殿外喊着:“狱昼大人请息怒!” 第19章 相看两厌 殿内穿出一道魔音,声音冰冷无情:“若是灼魇出了事本座让你们都给他陪葬!” 众魔瑟瑟发抖的再次跪拜了一下赶紧离开去寻找墨殊,心里祈祷着那位祖宗可千万不要有事。 遇曦微微眯起那双桃花眼,最后也消失在了烬陵殿。 第二日,栖遥依旧黑着一张脸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的墨殊也不知朝他的背影翻了多少白眼,心里也问候了无数遍他的列祖列宗,突然,栖遥侧过脸丢来一道寒芒,视线刚好与墨殊的白眼相撞。 栖遥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仿佛已经生出无数根冰刺将那魔头刺成了刺猬。 墨殊不由打了个寒颤,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栖遥瞥了一眼,后转过脸继续前行。 墨殊对此嗤之以鼻,翻了个更大的白眼之后很不爽也很不情愿的跟上。 他非常希望能赶紧来个人把他救走,每每看到这位仙族就特别来火,打又打不过,前面还被朝鹤衣给封了修为,简直就是折磨!不,是耻辱! 心里再一次发誓,若是他成功脱了身,朝鹤衣他是招惹不起的,不过这栖遥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落到他手上,否则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一想一些折磨栖遥的画面感就出来了,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结果在下一秒他突然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墨殊:? !!! 他被栖遥使用了禁言,气得赶紧追上去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他赶紧解除,栖遥却冷哼的撇过脸。 惹得墨殊火冒三丈,他还从未受过这般屈辱,大街上,两人一相貌极盛,风华绝代,一打扮怪异,一脸凶恶,看栖遥的人很多,看墨殊的人更多,甚至还对其指指点点了起来。 墨殊一脸懵逼,不理解这些人在干什么,难不成已经知道了他是魔族? 栖遥见墨殊一脸凝重很是无语,冷冷道:“叫你换身衣服不听,现在好还连累了我,你是长的有多丑才这么见不得人?” 说着不由打量了他一番,暴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轮廓美的近乎妖异,隐隐透着一股阴柔之气,但又被骨子里的清冷冲淡了不少,并且他皮肤很白,冰白如玉,透着一股病态之气,手好像也很好看,白皙修美。 这些足以看出他相貌并不差,为何就是不肯露面?要么他此前在仙界做过卧底,怕暴露了身份,或者他鼻子以上的部位并不好看,贼眉鼠眼,魔族历来内战不断,是某次与同族对峙中不慎被人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疤痕,或者不小心成了独眼龙? 短短几秒的时间,栖遥面部表情那是相当的精彩,一张呆萌可爱的娃娃脸由开始的打量到陷入沉思再到同情的看向他。 墨殊心想这家伙表里不一,肯定又在胡乱脑补什么无语的事了。 面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栖遥无奈的摇头解释道:“实在抱歉,还请各位不要误会,我这位朋友因不久前刚从魔族手中死里逃生,之后在惨遭追杀途中不慎被魔气打中,面部因此受了感染,魔气腐蚀性强,导致他目前上半的脸已看不清五官,担心往后出来吓到别人所以才会这身打扮出门。” 众人闻言纷纷一脸震惊的看向墨殊,又看了看栖遥,见这人生的着实好看,清纯乖软,楚楚动人。 如此纯善的外表,众人很容易就相信他的满口胡言,本想同情和安抚一下栖遥身旁那位可怜人的心情,奈何看着栖遥时怎么都移不开眼。 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如此精致漂亮之人。 墨殊神色冰冷,认为再不获救自己迟早会被这名仙族活活气死。 这么想又把诸多不满转移到鹿念他们身上,真不知道他们都干什么吃的去了,好歹他消失了一天竟没有一人来找他,难不成也出了事? 为此,墨殊面色不禁沉凝起来。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是已经出现在城外林间小道上的两人,一想到方才那些人的反应墨殊不由嘲讽道:“我建议上仙更应该将自己的这副嘴脸遮掩起来才是,毕竟能让男人都为之神魂颠倒的皮相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同时也在想啊,这难不成是他们分不清上仙的性别?” 栖遥止步,他看向墨殊时一脸冷漠。 “难不成也包括魔君?” 墨殊嗤笑一声:“放心,你真是女的老子也不会喜欢。”看着就窝火! 栖遥冷笑:“想多了,除非眼瞎了才会喜欢你这样的,现在说正事,你们魔族此次因何原因对人族大开杀戒?” 魔族虽以嗜血为生,却极为挑食,一般饿极了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吸食人族的血液。现还将深渊的万恶放出,四处祸乱,大肆虐杀,如此胆大妄为不就仗着外域还未找到破解极渊入境之门的方法。 墨殊懒懒的靠在一旁的大树双手环胸道:“好玩呗。” 想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求的舅舅放他出来玩一阵,就闹出了这么个麻烦事来,若他能成功逃脱,回到极渊,以后再想出来也只能老老实实跟在舅舅身后啥都不能做了。 栖遥冷冷的看了墨殊一眼。 “老实点,不然送你去暗夜崖与那些秃鹫做伴,到时候它们吃不吃活物我可不敢保证了。” 墨殊气笑:“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吧,立刻马上!” 我还不信了这人真会把我丢去暗夜崖,毕竟我对于他们来说还有着大用处不是吗。 谁知下一刻栖遥御光化出一只光鸟,直接一嘴刁起墨殊的后颈衣领飞往高空,丝毫不给他留一点形象,而栖遥则一脸孤傲的驭光并行,全程无视墨殊的气急败坏。 墨殊气的要死,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目前只能极力的压制住火气喊道:“喂!” 日了狗的,还不理人了! 于是墨殊拔高了嗓音:“你不会真把我带去给秃鹫做伴吧!” 栖遥这才缓缓的转过脸瞥了他一眼:“你都没用了还留着你做甚?不如早死早超生。” 墨殊闻言差点背过气去,咬牙切齿道:“行,你厉害,我妥协行了吧!快点放我下去。” 栖遥又瞥了他一眼,那双漂亮的杏眼此时透着一丝慵魅之气,连带声音也懒懒道。 “哦?你确定?” 墨殊冷冷道:“可不可以?!”仙族都是一副德性的吗?感觉比他们魔族还会折腾人。 此时栖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浅淡的笑意似染万千春色,入目的云端皆因他也染了温暖,与日光相比还要璀璨艳丽了几分。 墨殊呆愣一瞬,总觉这笑不怀好意,果然,现整个人正以极快的速度从高空坠落,下一秒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狂风将那一直遮挡他面孔的披帽吹开,一头绝美的长发也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并随风狂乱的飞舞,墨殊人也凌乱了。在身体即将接触地面之时一道仙光穿来并化作一把利剑勾住墨殊后颈披风使得他整个人悬在仅离地面不到一米的位置。 墨殊惊魂未定,直至栖遥的出现。 在看到墨殊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一时有些过意不去,好像玩的有点过了啊。 栖遥两指之间弹出一缕仙光淬入剑身,拎着墨殊的倾漓剑立马下沉将他放在地上。 墨殊脸色煞白,满脸皆是凌乱的长发,栖遥见状一时有些好奇的走过去,想看看这魔族的相貌如何,什么独眼龙刀疤脸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等着往日拿这些来取笑对方! 墨殊缓了好一会儿只见栖遥正缓缓走来,最后于他面前止步蹲下,瞅着他好奇的左看右看,像是在观赏什么动物一样欠抽的很。 他冷冷的抬起手将面前的头发撩开,至此一张极美妖异的面容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栖遥惊讶,不是丑八怪啊!还怪好看的。 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原来你长这样啊!” 墨殊冷笑一声:“让你失望了?” 老子只是想证明一下老子一点也不丑! 栖遥起身伸过手里的倾漓剑看着他挑了下眉示意他抓住剑身自己要拉他一把,然而墨殊并不领情的自己起身。 面对此刻板着一张脸的墨殊,若换做平时栖遥肯定要计较了,但现在面前生气的可是个美人,再加上本来就是他的不是,将人家从高空丢下来,一时之间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了起来。 纠结了好一会儿要说什么好,结果竟说了这一句:“不会吧?堂堂一位魔君这是被吓着了?” 墨殊冷漠的瞪了他一眼,说:“废话少说,赶紧问正事!” 有本事你也封了自己的修为,自己从高空坠下来试试? 栖遥也不再跟他绕弯子:“算你识趣,那你就先把前面我问的那个问题回答了。” 墨殊盯了他好几秒后才说道:“也就是我们极渊│的邪物正在逐渐增多已经没了太多位置关押,于是我们魔帝才决定将它们都放出来自生自灭,而邪物在封印了上万年后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出来的第一时间自然想填补一下饥饿,就这么简单。” 见栖遥越发不悦的表情,墨殊暗地里撇撇嘴。 接着栖遥又问:“除开那些邪物,你们此刻也在对各域展开屠杀又是何意?” 墨殊无语:“好玩啊,刚刚不是与你说了吗?”问就是好玩,就是不说出真相,即便如此你们也大致猜到一二了。 栖遥极力压住想要掐死他的冲动,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 “走吧,好好享受最后一天,明日这就带魔君大人去咱天之境做做客。” 墨殊心想,那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他一个魔族去到那里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这时肚子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引得墨殊不由双耳微红。 他说:“我饿了,能不能先给我找些吃的来?” 栖遥露出微笑,这是在使唤他吗?不过最后还是很不情愿的点头同意。 只是刚要带着人离开便感知到周围正有一股魔气袭来,并且来的还不止一个,栖遥神色冰冷,拿着剑的手也收紧了几分。 第20章 堂堂上仙竟是个短袖? 在魔气即将打到两人之时栖遥快速转身挥出一道剑气,瞬间也将魔气劈散。 而出现魔气不远的密林里又有数道魔气穿来并落到一旁现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个个皆拿着剑指向两人,看样子他们并未认出墨殊这个魔君来。 墨殊见状也是皱紧了眉头,正要开口呵斥这群废物,哪知对方直接发起了攻击。 这些魔族皆为高阶魔物,实力不凡,一时对付起来有些吃力,特别栖遥身边还带了个累赘,对峙中难免会分心。 好不容易打伤了两名黑衣人,剩余的也不好再与他们耗下去,保不准待会儿可能还会出现其他魔族,于是决定找准时机先脱身。 那些黑衣人见敌不过栖遥,便把矛头指向墨殊,奈何对方实力过于强悍,一直都近不了身,他们身上也时不时被穿来的剑气划伤。 黑衣人自身修为也不低,虽躲过了诸多致命一击,但小伤避免不了。 墨殊此刻被栖遥抓着手与那些黑衣人打在一起,整个过程下来除了不断变换位置墨殊并未被伤到分毫,而他明明可以阻止双方这次冲突,却被栖遥使用了禁言。 不一会儿又有一名黑衣人倒下,直接被栖遥一剑穿心而亡,为首的那位魔族见状脸色极其难看。 虽同为魔族,墨殊觉得此等废物死不足惜,今天就算他们都死在这名仙族剑下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为首的一名魔族抬手示意黑衣人先停手,邪魅的眼眸充斥着冰冷无情的气息,还带着几分谨惕的看向栖遥:“鹤凌上仙,我见过你,这次碰面竟一时未认出来,不过此行我们并不想与你起什么冲突,既见到了还望能从你口中打听一件事,不知我们灼魇魔君可有落到你们仙族手上?” 墨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正好被那名魔族给看到了,气得冷哼一声,这凡人也就仗着有鹤凌上仙护着才敢如此嚣张,也不知道他俩啥关系,一个仙族,并且还是一位上仙,竟与一名人族结伴。 说着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墨殊,对方虽为人族,姿容却丝毫不比天人逊色,长的一副勾人模样,好看的如同妖精一般。 而此刻栖遥还抓着那名人族的手,那位魔族一时竟惊讶不已,看着两人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堂堂一位上仙竟是个断袖? 曲温面上露出一系列细微的表情变化栖遥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很疑惑那是什么表情,不知道便不去想了。 栖遥冷声道:“本君若回答了这个问题可有何好处?” 曲温众人互看一眼然后又继续看向栖遥说:“我们魔君当真落到你们手中了?” 声音极冷,这样的气氛也离下一轮冲突不远了。 栖遥语气有些不耐:“废话少说,不想死就赶紧滚。” 曲温几人闻言冷冷看了栖遥一眼,虽然很生气,不过在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最后还是识趣的消失了,再不走不被打死也会被那骇人的威压给造成内伤。 小命要紧!这样的大人物也得他们魔君出马才能应付。 他们一走,墨殊的禁言也被解除了。 墨殊这期间一直很不爽,禁言一解立马烦躁的甩开栖遥的手嘀咕道:“一群废物!还留着他们做甚!” 而在墨殊身后,此时的栖遥放出了一只光蝶,又在不久后光蝶便出现在了扶青仙君面前,待他伸手触到光蝶的那一刻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光沙,扶光略过现出几行字幕。 扶青仙君过完目之后随即唤来殿外的一名仙将,待人进到殿内先是抱拳一礼,道:“仙上有何指令?” 扶青仙君道:“今日人间│雪国一带又有魔族出现了,你待会儿安排一批仙士同去查探一番,若有情况立马汇报上来。” 仙将闻言也是眉头一皱,然后拱手一礼说:“属下领命。” 雪国,王城废墟,戾气如浪翻涌,隐约间还能看到黑雾之中未倒的几根石柱。 这时,戾海之中悄然盛开了一朵炽花,渐渐的一朵两朵的逐步蔓延,炽花所散发出来的灼热也将魔气驱散,呈现出事发时的惨状。 黑雾散尽,火海间出现了三人,而为首的正是时之狱昼大帝——遇曦,身后两人则是他的亲信。 遇曦是从祈寒城一路寻着墨殊隐约残留的气息找到了这里,强大的魔息扫过整座废墟,前方数道剑痕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立马瞬移过去。 从剑痕来看,当时交手的有两人,其中有一道剑痕里凝满了霜寒,从里不断散发出一股彻骨的极寒,本想伸手触及那一道剑痕的遇曦在感受到其中散发的寒意惊了一瞬,也就收回了手,不过神色却越发阴鸷冰冷起来。 这一道剑痕无疑就是朝鹤衣留下的,寒气因他的剑痕不断从里滋生,一个连他都不敢轻易触碰的仅仅是对方留下的剑痕,结果可想而知,要么灼魇已死,要么现困于山海域。 遇曦神色极其难看,一想到墨殊极有可能已经死在那位仙王剑下,眼中杀意波动,直接飞往上界。 两位魔使不由一阵担忧,赶紧跟上遇曦。 灼魇魔君是遇曦已逝妹妹的遗子,如今他亲侄子生死未仆,心中自是担心。 好巧不巧,遇曦在前往天之境途中竟与刚下界的一批仙族撞上了,此刻遇曦是见到任何一个仙族都想杀之泄愤。 那批仙族也傻了,内心惊恐万状,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出门不幸碰上了这么一位地狱级别的大魔,仙途生涯要告一段落咯。 遇曦一双极美艳媚的桃花眸冷冷看向他们,道:“仙族?今日你们也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吾。” 这批仙族早已吓破了胆,皆被一股来自遇曦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狠狠压制住,众仙皆纷纷跪倒在地,下一秒脖颈处又被一缕魔气紧紧缠住,瞬间一股窒息感袭来。 其中有一名仙将在极力挣脱之后快速放出一只灵蝶,却在下一秒被遇曦眼中一道摄人的绯芒划分两半。 “你想干什么?想让更多人赶来送死吗?” 苏辞双手紧紧抓住缠绕在脖子上的墨藤,上面充斥的无数绯红电流不断刺激着他的脖颈,乃至全身,刺痛难忍,灼热异常,似要将他生生融化了一样,不断承受这极度的痛苦与折磨。 这一刻,天堂正在向他招手。 遇曦居高临下,最后控制着墨藤稍稍松了些力,一脸阴鸷的冷冷质问:“灼魇可在你们手中?” 苏辞得以一丝喘息之后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脖颈处的伤口更是一层接一层传来了灼热与撕裂般的疼,令他痛不欲生,恨不得一剑解脱。 感受到此刻停留在他身上那道冰冷无情的目光迟迟未敢抬头。 时之狱昼大帝,这可是极渊仅次于魔帝橞侭的上古至邪,令人闻之色变,恐怖如斯的存在。 想他在世的三万余年里,如今也是第二次见到这号人物,对于遇曦生的一副一眼惊鸿的外表实在太令人过目不忘。 若美貌不分男女,遇曦也能完全艳压长萸。 遇曦见苏辞未抬头也不回话,致使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他情绪的波动而加重(事实上,苏辞此前被脖颈处灼热未散的刺痛感折磨的苦不堪言,一抬头还会牵扯到伤口,更主要他伤的是脖子,疼的他难以发声),此刻有点神志不清的苏辞因为身心二次受到伤害而在内心疑惑不解:嗯?这个恶魔刚说了什么? 遇曦此刻可没太多的耐心,暗红色的双眸划过一道嗜血的绯芒,引邪气暴动,仿佛伸来无数只利爪正在撕扯着他的灵魂,又强制他抬起头看向遇曦。 “灼魇在不在你们手中?”冰冷的好似来自地狱的发言。 这一个被迫抬头的举动令苏辞疼的一脸生无可恋,冷汗涔涔,一方面又默默承受着一个来自上古至邪所散发出的压迫力,艰难又充满破碎感的出了声:“灼魇,并不,不在,山海域…” 此话一出,只见遇曦那双暗红色的桃花眸里绯芒再现,转眼好似没入苏辞眼中,连带一众仙士也受了影响,表情木纳,眼神空洞。 遇曦再次发问:“灼魇当真不在你们山海域?” 此时的苏辞已被操控了心智,如同傀儡一般的回答:“是。” 遇曦眉头微皱,但心里也同时松了一口气的继续问:“可知他现在何处?” 苏辞说:“人间,在鹤凌手里。” 鹤凌… 遇曦瞥了身后两位魔使一眼,其中一位立马会意的回答:“回大人,鹤凌上仙是朝鹤衣一派的人,昨日还曾与日灵魔君在祈寒交过一次手。” 遇曦看了一眼前方,一双桃花眼美丽且致命,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艳色。 此时周身魔气如一场黑云漫过了一片天,后现出一波魔族,经他一声令下便又离开了。 ——神海遗迹│含逸境。 隔绝天地之幽暗。曾经的鼎盛与辉煌已不复存在,只余眼下的海枯石烂,暗夜无尽,冷寂与悲凉。 突然,遥远的天边穿来两道流光,只见一道极美圣洁的仙光追逐前方另一道暗红色流焰,后陨落至此,强烈的撞击感竟将这封印于神海遗迹之上的炽日神印瞬间穿破,致使这座金色的神印也被震出了裂痕。 那晚星河浩瀚无垠,夜空中瞬时斗转星移,汇聚成了一道古老神秘的逆时法咒,持续一刻又扩散开来,星辰复位,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 遗迹之中,幽光四溢,后被一场光芒所吞噬,随光而来的金色咒文如一片流淌的光河,在触及地面后有枝芽破土,枝生光花。 滋生的花木转瞬形成一座牢笼并将一人困于其中,另一人则手持一把仙河伞从天而降,置身于这一片冰林之上漠然俯视着下方。 被困之人缓缓抬眸,周身散发出一股至阴至邪的黑气自上而下扑向地面,与之衣袍也融入了黑气里,似飘渺云烟,逸起一场风华与诡魅…… 随他抬手间魔气逆流而来,随即凝聚一把魔琴,后经他指尖拨弄,魔气不断滋生,一时看不清下处的状况,只见下一刻这座冰林便被暴虐的戾气所击溃。 黑雾之中穿出数十道流焰直朝男子所在的位置以光速袭来,炽华不断流动滋生的邪气令这本就处在暗夜之中的神海遗迹如临深渊,汇入这一片神圣的光海里欲将其吞噬。 而袭来的十九道炽华则不断交织变换方向的追击那位手持仙河伞的白衣人,朝鹤衣深知这数道炽华想要击杀他的同时也用以布置一道境阵。 第21章 遇害 时之狱昼大帝极擅长蛊惑人心,以及操控死尸杀人,不过仅凭他那副过份美丽的外表就足以让无数人为之沉沦,无法自拔。 这十九道炽火最是他的可怕之处,一旦被选中,当世之中还无一人能逃出他的掌控,眼看境阵即将形成,朝鹤衣回眸一瞥,现处的位置已是无路可退,眼看下处用于困住那魔物的结界也出现了裂痕,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摆脱这困境,再加以束缚。 就在十九道炽火即将穿透他的身体之时,朝鹤衣光速飞身而上,炽火还未来得及调转方向就这样撞击在了一起,至此法阵作废。 尽管他速度惊人,反应再快,朝鹤衣也还是被其中一道炽火划过灼伤了手臂,顿时那细小的伤口传来一阵灼热异常又带着神魂俱裂的痛意侵入四肢百骸,蔓延全身。 朝鹤衣身子隐隐发颤,一边又在极力保持着清醒状态。 终于,遇曦还是破了那道结界,感受到前方的男子正承受着痛苦不堪的折磨,冷笑出声:“止羽,这蚀骨的滋味如何?” 朝鹤衣冷冷看向那人,一双极美澈丽的银灰色眼眸此刻透着彻骨的极寒,一张禁欲神圣的外表也因此增添了一股肃杀感,眼里划过一道寒芒似一场冰冷的虐杀,使之遇曦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胆寒。 下一刻,朝鹤衣强忍住身体的巨痛并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掌心朝上,仙光如水,后凝结成冰,于浮空化为一朵极美圣洁的光花。遇曦见状也就收敛了笑意,抱着玄琴的手也紧了几分。 就在他那双暗红色的桃花眸泛过一瞬嗜血绯芒的同时朝鹤衣手臂上的细痕愈发刺痛难忍,连带精神也开始出现了恍惚,后一个身形不稳从半空陨落。 遇曦则一脸嗤笑的走来,说:“朝鹤衣,真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看来这至间第二战力也不过如此,呵呵。” 朝鹤衣微微晃了一下头,随之而来一股强烈的晕眩感令他的意识也随着视线一起变得模糊不清。 待遇曦止步,身后不久又穿来两道魔气,两位魔使在看到此刻倒在地上的朝鹤衣也是惊讶不已,但很快又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遇曦。 两人躬身行了一礼,道:“大人,可要将这朝鹤衣带回极渊?” 遇曦负手立于朝鹤衣面前,神情冷傲的俯视倒在地上的人,淡淡道:“若带走朝鹤衣,很大程度上会直接泄露极渊入境门的启动方式。” 两人一愣,抬起眼看向遇曦:“那朝鹤衣要如何处置?” 遇曦嘴角微勾:“自然是,先放了他一马。” “这……” 遇曦垂眸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朝鹤衣,便绕过他朝前走了几步,那只负于身后的手此时于指尖正有一缕绯红缠绕,后化为一片炽瓣直接弹入朝鹤衣体内。 抬眸间他望向了天边:“走吧,仙族应该也快到了。” 温烬和万招黎纵然再疑惑不解,也没敢问出来。 待三人离开不久,寄雪上仙岑郁一与和曦上仙柳之於一同赶来时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朝鹤衣。 岑郁一见状很是震惊,随即一脸担忧的快步上前唤了一声“尊上”后赶紧蹲下身查看起朝鹤衣渗血的右臂,又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朝鹤衣的手腕处爬满了一片繁复诡异的暗纹,还由不得他想再细看一番,下一瞬便恢复了原状。 同样的柳之於也注意到了这一处异样,先是扫视了一下四周,说:“寄雪君,你先将仙王带回月河治疗,我留在此处探查一下情况。” 岑郁一点头:“小心。” 说完便召唤出一只雪兽带着朝鹤衣离开了。 眼下柳之於也开始查看起了四周,这座冰林之中依稀还残留一丝魔气,实在无法分辨魔气究竟来自哪位大魔身上。 能伤得了仙王的暗区也仅极渊四君有那个本事。 魔魁现世,是祸世之兆,为不详。 也不知,是哪位大魔? 现下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只能等到仙王苏醒就一切便知。 不过,这座封印了含逸境的炽日神印已出现几许裂痕…… 柳之於眉头微皱,海皇褚微薰的遗体就置于这含逸境其一的深海尽头,含逸境共三片海域,即便这炽日神印只是最外围的一层结界,却也起到了关键隔绝的作用,还需尽快进行修复。 若不是神海遗迹附近有上岐、山海两域重兵把守,这炽日神印恐怕早已被冲破。 数万年以来,魔族一直想试图破境带走海皇遗体,一来褚微薰的血可解橞侭的噬魂之痛,二来这褚微薰乃上古至间唯一的诸天境,极渊也一直有着一统至间的野心。 遇曦有着一种极为特殊强大的再生之力,能将死人制成傀儡为他所用。狱昼大帝在修为境界上并不输于橞侭,输在了他更为恐怖的操控之力,以及极昼梦魇可将自己置身于多层梦境里让人无迹可寻,或将其置身于梦境之外,困以他人,并逐渐被梦魇所吞噬,致此真身最是难辨。 柳之於在离开前还特意嘱咐让人加大对神海遗迹的防范。 神海遗迹│炽神海。 此刻三人的前后全是赶来的追兵,遇曦止下脚步,又抬头看向天上穿来的无数仙光,四面八方,直至将三人包围,却也只敢保持在数米开外。 遇曦此刻已戴上了一张鬼神面具,面对重兵围剿,对着为首两名男子轻笑道:“诸位这么着急的赶来送死吗?” 潋末上神和御雪上神面对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一时也猜测不出对方的身份。 持鹤矜干脆出声:“你们魔族此次到访又有何动机?” 遇曦道:“何必明知故问?如今吾也不屑与跟你们动手,若不想死,乖乖让路便是。” 另外一边一名早已按耐不住的仙族冷声斥道:“你们已是在劫难逃竟还敢口出狂言,现下就让我等好好看看,阁下的真面目!” 说着便抽剑劈来一道仙光,不过令人颇为震惊的是在仙光扫来的一瞬间,那名神秘人仅是一甩袖,将那道袭来的仙光打回原处,其速度之快,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被折返的剑气劈倒在地。 其中伤的最重的便是方才说话的仙族,上下身直接分离,当场毙命。 那场面过于血腥,让人不忍直视,引得众人一阵汗毛倒竖,害怕的又后退了几步。 李似薰一脸沉凝,于是出声让众人先不要轻举妄动。 只听遇曦此时又说:“若不是今日心情甚好,只怕你们在场所有人早就成了一具死尸。” “想好了吗?是选择撤离还是选择,永远留在此处?” 众人一时也不知该上还是不该上,而稍微不怕死的则出声怒喝道:“魔头!你当真以为我们会怕了不成,现下你们只有三人,面对我们那么多人还偏不信会制服不了你们!” 遇曦微微撇过脸看向说话的那个人,仅是那双暗红色的桃花眸略过一道嗜血的绯芒,下一秒竟看到那人直接拿起手中剑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李似薰心里猛地一惊,赶紧抬手示意众人后退,一旁的持鹤矜沉着脸问:“潋末君,可是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李似薰道:“时之狱昼。” “什么?!” 李似薰瞥了一眼身后:“大家先暂且撤离,切记千万别去直视他的眼睛!” 众人顿时人心惶惶,纷纷撤退,也时刻关注着三人的动机。 见两族开始撤离,遇曦也不想过多逗留。神海域介于上岐、山海两域之间,需赶紧离开此处,不然到时候引来更多增援的人手可就不妙了。 途中,遇曦有询问身旁两人关于寻找灼魇一事。 温烬回道:“大人,这几日我们派出人手无数皆搜寻不到灼魇魔君的一丝踪迹,于是便设法联系了画漪魔君,了解到月河境此前并未押送过新的魔族。” 遇曦眉头一皱,脸色很是难看:“可有寻到那位鹤凌上仙?” 温烬此刻神情不禁多了一丝紧张:“前日派去的一批人有在人间界见过鹤凌,不过身边却不见,灼魇……” “你说什么?!” 遇曦冷冷的止住飞行,再次问道:“不见灼魇?” 两人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应了一声,遇曦一脸阴鸷的伸手便一把扼住温烬的脖子:“难不成你想说,灼魇可能已经遇害了?” 温烬被掐的一脸难受,另一旁的万招黎也吓的赶忙劝阻:“大,大人息怒。” 遇曦阴鸷的双眸扫向他,然后一把松开温烬,身体因被气的不轻而隐隐发颤,后转而看向两人,若不是身处半空,两人早已吓得跪在地上了。 “告知鹿念他们,三日之内若再找不到灼魇,格杀勿论!” 温烬和万招黎赶紧应了一声,下一秒又被遇曦怒斥一声“滚”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正当遇曦也要动身前往继续寻人时便有一道魔气袭来止于他面前。 来者,魔帝座下分势之一,炽息魔君林真意。 “遇曦大人,主上传令让大人即刻返程极渊。” 遇曦微微颔首,他并不想那么快回去极渊,但魔帝下令他不得不从。 经过这几日的苦心专研与修炼,楼微羽的仙法也算小有突破,现在正一脸带笑的赶往水明阁。 与此同时的长夫澈正在书房内提笔写数,不久,房内一人前来传话,说苏轻菡现在前厅等候。 长夫澈闻言,写字的动作一止,道了一声“好”。 前厅,楼微羽正一手支撑着侧脸一手玩着面前花瓶里的梅花,只待长夫澈一出现,楼微羽立马抬头看去,然后眼含笑意的起身上前:“长夫仙长。” “嘿嘿,也不知这次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 长夫澈浅笑的摇了摇头,一张好看的俊容上眉目如画,温雅似仙,每每都让人如沐春风。 “没有,小仙子此次找我可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第22章 魔族破境 楼微羽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这样的,我最近在修练上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进步,便想着来找长夫仙长切磋一番,看看实战效果如何。” “可以吗?”说着楼微羽便露出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长夫澈说:“自是可以,既如此,那便去阁院怎样?” 楼微羽开心的回道:“好啊。” 月河境现已入了春,但依旧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好在今日未下雪。 楼微羽看着满园的霜雪,突然忆起了那一次,她起了个大早,在偶然路过竹澈殿的一处平院,在满天飘雪中,朝鹤衣一袭玄衣于雪中练剑,准确来说,他手中持着的正是那把时常带在身上的仙河伞,以伞为剑,在经他手中所练的招式丝毫不亚于持剑的剑客,可以说是招式狠戾,剑法独绝,一袭玄衣经他每一个动作衣袂翻飞自逸风华,又自带一种摄人的气场。 早闻朝鹤衣剑法为当世第一,战场上不管是面对多强大的对手,每一次对峙中几乎从未有过失手,经此一看,内心颇为震撼,她是与朝鹤衣有过一次交手,几乎全是被他自身的气势所碾压,连带之后与幽君交手的过程中两人也未能近身,所以并未算是正式开打,虽未能亲眼目睹实战,但以他那股凌厉的气势能想象出来朝鹤衣在应对敌人时何其锋芒与所向披靡,仅是他此刻因练剑时所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意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朝鹤衣期间已察觉出停留他身上的一道目光,却并未因此而分心,待过后收了伞便朝楼微羽看来。 霜雪无际,因天下着雪,冰雾略显苍茫,此刻剑意未敛,隐约可见画光间屹立周边的山海之象,更令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强大,也更具压迫感,如天神降世,禁欲神圣而容不得世人生出一丝侵犯与亵渎。 也是那一日,楼微羽便对剑法有了兴趣。 思绪收回,现两人手中皆拿着一根方才梨木中折下的冰枝。 楼微羽说:“长夫仙长,我们开始吧。” 长夫澈应了一声,见楼微羽最先甩出招式,冰枝在注入了她自身灵力的同时经一挥动便也甩出一道淡粉的光力,长夫澈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持着冰枝面色平静,等到那缕光力即将打向他时快速抬手以冰枝抵挡,又见楼微羽趁此近身袭来,被他一个侧身躲过,在两人擦身之际,楼微羽身子一个扭转,手中的冰枝也随之调转方向往他另一侧扫去,这一次长夫澈并未躲开,而是选择以冰枝接她的招式。 经几个回合,长夫澈手中的冰枝往雪地一扫,掀起一地雪猛地挥去,楼微羽快速躲过一边,很快又接过他几招,期间楼微羽手中的冰枝还险些被打掉。见另一轮招式袭来,她仰身躲过之余快速伸腿往长夫澈那里一扫,而长夫澈早已料到她的动机,抬脚一个翻身,以一个绝对优美的抛物线落到楼微羽身后,冰枝扫来的那一刻楼微羽快速转身抵挡,挥招。 结果长夫澈持着冰枝朝她面前往上一带,楼微羽被动仰身,手中的冰枝也往后一压想要偏向一边,可长夫澈手中的冰枝随之稳稳压下,偏移不了。 直到她不能再弯下身子时长夫澈这才及时的收回动作,同时也让楼微羽稍稍松了一口气,等到她正要站直身子时竟突然闪了腰,一个没稳住就要往后倒去。 长夫澈见状赶忙伸出手一把抓过她的手往前一拉,楼微羽就这么撞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皆是一愣,此时长夫澈一只手还抓着楼微羽的手,另一只手在刚刚拉过楼微羽时因她身形未站稳又要面临一次栽倒,便赶紧伸出那只手去扶住她的腰。 现两人正面对面贴的有些近了,而楼微羽一只手还附在他胸口,在外人看来,颇为暧昧。 下一刻,两人面上皆染了绯红,很是尴尬的拉开一些距离。 稍微对视一下又尴尬的移开,长夫澈暗暗攥紧袖摆,露出一脸歉意:“实在抱歉,刚刚,冒犯了小仙子。” 楼微羽闻言赶忙抬起脸道:“没事没事,方才长夫仙长也是为了避免我倒地才出的手,并不算冒犯,长夫仙长,我,我还要谢谢你呢……” 长夫澈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这句话,最后道:“刚刚的比试,小仙子运用的招数还算可以,你,若再加以练习,多切磋的方式积累经验,那些招式也会运用的更加自如。” 楼微羽面上一喜,仰起脸看向长夫澈:“真的吗?那之后我还可以找你切磋吗?” 长夫澈微微一愣,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道了一声:“好。” 楼微羽也随即反应过来,面上又是一热,两人就这样各自呆愣的站在了雪中,下一刻,一名仙仆的出现打破这个令人尴尬的气氛。 只见来人一脸着急,在看到长夫澈后立马上前说:“仙长,尊上回来了,只是现身负重伤,看样子情况有些严重。” 长夫澈闻言一愣,看了楼微羽一眼正要说话,却听楼微羽说:“长夫仙长,如今情况紧急,你先去看看吧。” “好。” 此刻,仙王寝宫,一名老仙医正在给朝鹤衣把脉,然而却并未把出什么异常,而朝鹤衣手臂上的伤口早已做了处理。刚也是听到岑郁一说了起初发现的那个情况,又恐发生意外便让老仙医前来一看,结果一无所获。 为此岑郁一临走前让人照看好仙王,他需要再去一趟神海遗迹找到潋末上神,让他们上岐的神医族前来看看。 长夫澈此时也赶了过来,当真正见到朝鹤衣是正处于昏睡状态时也是惊讶不已,便一脸担忧的看向一旁的老仙医,问:“徐仙医,尊上现情况如何?” 徐慕绯无奈的摇摇头:“表面上看似并无什么大碍,不过尊上此刻因是受了梦魇缠身,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 长夫澈不由将视线再次转向朝鹤衣,昏睡中他双眉紧蹙,果真被梦魇缠上了。 之后的几天里,朝鹤衣依旧未能醒来,连上岐的神医前来诊脉查看也未看出什么,在场的李似薰脸色很是难看。 他说:“雁里君被遇曦所伤,光靠这些药物无法被医治,想来当时对方是动了杀招,那时就连魔气也会有所不同,若被伤到,哪怕一丝一毫,如染了至毒一般只能需要解药来解。” 岑郁一问:“上神,可知何物能解?” 李似薰一脸苦涩:“遇曦在诞世时那里生长的伴生花,炽花便是解药。” 岑郁一顿时一愣,面露绝望的看着李似薰:“可我们至今都还未能找到极渊入口,如何去取解药?” 李似薰叹了一口气,说:“还有一解。” 岑郁一立马抬眼:“还请上神明示。” 李似薰道:“遇曦的血液,并且效果更佳。” 岑郁一又再一次陷入了绝望,遇曦,若出手也只能是仙帝了,但也有一定风险,怕得不偿失。 也不知遇曦现在何处,这要是回了极渊可就难办了。 现在朝鹤衣重伤一事并未向外公开,怕引起恐慌。 仙帝这边也为此事感到非常头疼,为解朝鹤衣体内的魔气,两域已经加大对各域的巡查,待发现遇曦立马出手。 扶尽笙现在只担心朝鹤衣会突然间醒来,主要体内魔气未被清除,轻则醒来后会因此染上心魔,当然也在有某种欲望的情况下,只有心无杂念方能不受控制,重则会被体内魔气控制心智,为他所用,这也极为考验意志力了。 虽一定程度上朝鹤衣不会受到影响,但以防变故,还是得找到遇曦,就这么让魔气待在他体内终归不好。 夜幕降临,楼微羽正靠坐在窗前思考起一件事,已经接连两月朝鹤衣一直昏迷未醒,这正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难在上境因为仙王重伤的缘故,现守卫极为森严,照她现在这个三脚猫功夫,出手就是找死。 楼微羽都快烦死了,大好的机会啊!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的动静瞬间拉回了她的思绪,随即又一阵叫喊声传出,经她仔细一听,说是魔族来袭,现已攻上月河境。 楼微羽当时人直接傻了,立马起身跑出去一看,只见夜空中汇聚了无边的魔气,从中坠落的无数墨华正猛烈的砸在月河境的护境法阵上,而境阵之上已经展开了一场厮杀,时不时就有一些仙族或是魔族跌落猛地砸在坚硬无比的阵法之上,留下了一片血迹。 楼微羽见此情景,内心激动不已,想来她今后再也不用继续待在山海域当卧底了,不过…… 楼微羽沉着脸出到外头,上境的仙族现几乎都去抵御魔族。 她不由有些担心起长夫澈的安危,便赶忙朝天境之门的方向飞去,然而刚飞到一半,月河境的法阵突然出现了裂痕,而后彻底爆裂开来,无数仙族被一股极为骇人的气浪震伤,纷纷陨落。 看着无数死伤的仙族即将砸向自己,楼微羽赶忙躲开,心里也更加担心起如今长夫澈的安危。 从这些仙族身上的伤势来看,胸口位于心脏的位置皆被一支金色炽丽的光羽刺穿。 楼微羽顿时愣在了那里,涂山炽羽,长夫澈…… 正在这时候,一支光羽以光速朝着楼微羽所在的位置穿来,与此同时上空之中神华涌动,后乍开之际现出了一位六翼天使,上翼为一双巨大的长翼,华美而炽丽,次翼则是上翼的一半长度,下翼也稍次翼较短。这才是天神降世的画面,如从神话穿越而来,美而震撼着世人的眼球。 他身处云天之间,一头金色的长发扶风飘逸,眉眼间透着一种悲悯,温柔倾世,最属那身不凡的气质,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神圣,让人望尘莫及。 就是这样一个完美似神的男子,却顶着这样一张最是完美神圣的外表于外界大肆虐杀外族,犯下了诸多滔天罪行。 涂山炽羽,同与极海幽君一般的身份地位,作为魔帝座下最主要两大分势之一,不过他原先为一名神族,后加入了极渊,至于原因她并不知晓。 她只知道他们极渊还有一名外族的加入,极海幽君——闻人众幽。 第23章 月河沦陷 他原先为神海域九大至高天神中的一成员,排名第四,后因种种原因被海皇褚微薰打入极渊,据说当时闻人众幽伤的极重,仅剩最后的一口气而已,要不是被当时的橞侭所救,幽君也许早已就此陨灭。 面对光速袭来的光羽,也由不得楼微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迎接死亡到来。 就在光羽即将刺穿她心脏之际便被从她身后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截住。 楼微羽惊魂未定的看向来人,然后再看看他两指间截住的光羽,竟未伤到他分毫!并且羽身还迅速凝上了一层霜,晕染的神火也随之暗淡。 涂山炽羽也有些惊讶,下一秒面上又挂上了一抹温柔倾世,如神爱世人一般透着慈悲的淡笑,此时他身旁魔气凝聚间又现出了一个遇曦。 遇曦看了一眼下方的朝鹤衣,暗红色的桃花眸闪过一瞬绯芒。见他此刻神色苍白,一般人可看不出朝鹤衣此刻的状态不佳。 然后又看向另外一名仙族的时候嘴角微勾,后不满的睨了涂山炽羽一眼:“炽羽,你刚刚差一点就伤了我的人。” 涂山炽羽问:“那是画漪?” 遇曦点头:“趁仙族援军未到,还是速战速决吧。” 涂山炽羽与遇曦对视一眼,不再多言,直接出手。 朝鹤衣受周边魔气影响,此时心脏的位置逐渐传来了一阵刺痛,也使得他自身的伤势开始走向恶化,心口的刺痛将他折磨得冷汗直流,精神则开始出现了恍惚,在即将倒地之时便用以银伞抵在地面上支撑着身体。 目前这个情况对他极不友好,在两人持着兵器朝他发起第一轮攻击时朝鹤衣也是堪堪避开。 下一招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朝鹤衣此刻体内魔气暴乱,不断扰乱折磨着他的心志,导致他此刻头痛欲裂,默默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般极为糟糕的状态下,朝鹤衣不出意外的伤上加伤,头一次还是如此狼狈的承受对方的攻击,自己却难做抵抗,现倒在地上的他嘴角正不断的溢出血来。 遇曦停下手,冷笑的看着奄奄一息的朝鹤衣道:“朝鹤衣,你也不过如此啊。” 涂山炽羽见遇曦就要给他来上一剑立马伸手制止:“可别把人弄死了,先回极渊。” 遇曦冷哼一声,把剑收回,随即看向一旁沉默的楼微羽,直接将她的禁制给解除,顿时楼微羽便从苏轻菡的身体里走出,因原主已死了三百年,等到楼微羽在脱离出来的那一刻瞬间成了一具白骨。 她对着两人恭敬的行了一礼道:“见过狱昼大人,炽羽大人。” 遇曦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尸横遍地的周围,后带着朝鹤衣离开了月河境。等到上界援军赶来,月河境近乎沦陷,众人震惊的同时更加感到愤怒,有的赶紧前去竹澈殿看看朝鹤衣可还安全,然而到场时并未看到人。 仙帝眸色冰寒,当即下令全面封锁月河境,后安排众仙各分几路前去追击。 另一边,遇曦三人被从天而降的虞春山拦住了去路,并且身边还跟着两位上神,对付起来相当棘手,就为了一个朝鹤衣,他们魔族强行破境与仙族发生冲突,也是损失惨重。 但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遇曦对着一旁的楼微羽低声道:“画漪,待会儿由吾与炽羽先牵制住他们,你寻个时机带着朝鹤衣离开!切记这个时期打开极渊入口要千万小心,别让上界逮住机会,趁虚而入。” 楼微羽应了一声:“是,狱昼大人。” 李似薰看着现在他们手中的朝鹤衣,心里一紧,立马怒斥道:“魔头!赶紧把仙王交出来!你们魔族此次大动干戈毁了大半的月河境,到底想干嘛?!” 遇曦轻笑一声:“自然是为了带走朝鹤衣啊。” “如今仙王好不易到手,岂能轻易放手?” 此刻虞春山并未出声,而是神色平静的与涂山炽羽对视上了。 涂山炽羽出生神族,原是上岐分域.掌控西极的至高大天使。 数十万年前,虞春山与涂山炽羽同为神国最强,实力相当,一并碾压众神。在争夺神位期间一直将对方视为对手,直到那把象征无上神权的神杖最终选择了虞春山的那一刻,涂山炽羽乃至整个西极都不甘臣服于他脚下,分裂之势由此爆发。 明明两者均实力不相上下,明明他也可以,俯首称臣要他如何甘心。 涂山炽羽后来惨败的原因也是虞春山有了神杖加持,即是神权,就有了能震慑上神领域的至高神力。 自那次引发的一场叛变又以失败告终,上岐已经容不下他了。而等待他的下场便是被剔除神籍,败者为寇,也将会受到最高神罚。 当年,弑神台上,他被拷上了镣铐,面对众神的围观,他是恨极了他们。 本被处以死刑,但不知为何虞春山却选择留他一命,但在他看来多么讽刺,是想要他继续活下来好看看他当上神主之后是何等风光吗,这么做无非是想羞辱于他。 当涂山炽羽被虞春山打下弑神台之前,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定会卷土重来,他要将前面所承受的一切千倍万倍还给虞春山。 虞春山! 为了报复虞春山,他这数十万年来不知在极渊吃了多少苦才走到的今日,他生来就身份高贵,受万众敬仰,何其骄傲。 万年前他不甘臣服于虞春山,极渊也亦是如此。 遇曦察觉到涂山炽羽面上细微的变化,出声提醒:“炽羽,时机还未到,如今朝鹤衣已落入我们手里,待魔帝恢复之时,便是讨伐上界之日。” 涂山炽羽稍稍稳住心绪,然后遇曦又同身后的楼微羽说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安全将朝鹤衣带回极渊。 楼微羽点头,虽心里始终担心着长夫澈,那个在这几百年以来对她一直颇为照顾的仙族,但她目睹了月河境被攻陷后的惨状,内心已隐隐不安,甚至已经出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再如何都没有任务重要了,看着遇曦和涂山炽羽已上前与人开打,她立马带着朝鹤衣往一边逃离,李似薰和持鹤矜见状心里一紧,想去抢人,奈何一直被遇曦牵制,难以脱身。 浩瀚的光芒几乎将暗夜笼罩。 月河境下界,天火陨落,以毁灭之势砸向大地,震破山河。 这便是失去仙王庇护的后果,魔族利用多方制造混乱,分散他们的注意,才有机可乘,攻破月河。 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现这重任就压在了楼微羽的身上。 月河下界,诸仙前往共同抵御天火,避免他人死伤的同时也在不断寻找追击每一个魔族,扶尽笙命人飞往各处,封锁月河。 突然,暗夜之中,尽管被黑气笼罩,他还是能从中一眼就发现有一道魔气划过,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楼微羽方才也是杀了一路才勉强逃脱,若不是期间有月漓(招魅魔君)的帮忙并成功牵制住了那些仙族,现极有可能已经落入他手。 她现在身负重任,不宜恋战,多待一秒都可能有意外发生。 为保障楼微羽不出意外,时之狱昼动用了自身的再生之力在月河境内快速扩散,那些彻底被杀死的魔族竟又重新站了起来。 而消耗如此巨大的再生之力也会使他身心受损,这不,此刻的他嘴角已经开始溢出几许鲜血。 两位上神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糟糕,自重伤倒地之后一时之间也无法站起身。 另一旁,虞春山和涂山炽羽还在冲突中,为此刚刚赶来的两位魔君也加入其中。 担心画漪那边可能会出意外,遇曦立马操纵复生的魔群前去牵制住虞春山,而他们则需要赶紧撤离去接应画漪魔君,毕竟还未见到扶尽笙,如今月河境破,仙帝一定在场。 四人一同朝着前面楼微羽离开的方向赶去,途中碰到了刚救出月迤的招魅魔君,在一见到遇曦他们,得知现众人都在寻找楼微羽,随即指出方才她所离开的方向。 只是没走多久又给遇上了几位上仙族,便留下几人在此应付。 此时的楼微羽被拦截在了天河山,前路是会要她命之人,身后又是悬崖。 脚下冰瀑袭来,坠入她身后的无底。 楼微羽一脸沉凝的看着前方的三人,她可太幸运了,被扶尽笙逮了个正着。身后是万丈深渊,进退都是死。 而扶尽笙几人也不敢贸然上去,怕得不偿失。 经一番僵持,真兰帝君李道羽只能好言相劝,承诺只要她交出朝鹤衣就放了她一条生路。 楼微羽冷笑道:“恕难从命,如今我要是带不走朝鹤衣,回去也同样是死,倒不如拉上一个仙王与我陪葬也不错。” 几人不由心中一紧,正在这时扶尽笙说话了:“画漪魔君要如何才肯交出仙王?” 楼微羽说:“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若带不走朝鹤衣那我只能拉上他一起去死。” 扶尽笙闻言,突然上前一步,引楼微羽也一脸谨惕的后退一步,面上故作镇定的说道:“仙帝若是再敢向前一步我便带着朝鹤衣立马跳下去。” 扶尽笙随即停下脚步,美丽摄人的眼眸淡然的看向楼微羽:“你们魔族如此大费周章要带走仙王是为了什么?” “孤猜,应该事关你们魔帝吧?” 楼微羽冷冷道:“仙帝想表达什么?” “自然想与你谈个条件。” 扶尽笙淡淡道:“看来孤猜的没错,要知道你们魔帝的噬魂之痛若借助外物治疗根本治标不治本,魔君觉得还有必要这般维持吗?” 楼微羽皱眉:“仙帝想说什么?” 扶尽笙说:“无非是想告知魔君真正可以治疗魔帝噬魂之痛的方法,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只要魔君能放了仙王。” 楼微羽此刻有一丝紧张,但始终保持谨惕,她说:“什么办法?” 扶尽笙见她还是稍稍被分散了一点注意力,待找准时机便于暗中指尖弹出一缕仙光,出手极快,瞬间打在了楼微羽那只抓着朝鹤衣的手背上,一股强烈的刺痛令她无力的松开了朝鹤衣,扶尽笙眼疾手快,瞬移过去在即将抢回朝鹤衣之际便有一道炽华袭来,使他只能被动止步去躲掉那一袭击。 第24章 异世 随同仙帝的李道羽和柳之於立马看向那道炽华袭来的方向,瞬间脸色一变,而让扶尽笙错失良机的便是赶来的遇曦和涂山炽羽。 楼微羽强忍着手背上的刺痛感赶忙蹲下身想要扶起朝鹤衣,然而刚一伸出手就被突然醒来的朝鹤衣一把截住,紧接又一个反手将楼微羽给压制住。 楼微羽:…… 遇曦和涂山炽羽两人面露惊讶,赶忙上前。见扶尽笙现处在他面前,朝鹤衣则先将楼微羽拍晕后稍稍凑过来低声道了一句话。 下一秒,几道灵力袭来便将他们二人分开,而李道羽和柳之於则被遇曦一剑斩出的剑气隔绝在一旁。 就在这时,虞春山和李似薰几人也同时赶了过来,只是身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波魔群,死而复生,也就杀之不尽。 面对此时在场的众人他们也很惊讶。 近日魔族为攻上月河境,极渊出动了近乎一半的大魔,再有遇曦再生之力的加持,多少都有些招架不住。 现隔绝外边的法阵里,遇曦已召出魔琴开始拨弄琴弦,致使朝鹤衣体内魔气躁动不安,头部难受的像要炸开了一样。 扶尽笙见状一脸担忧的上前,然而却被朝鹤衣狠狠地一掌打来生生吐了血。 阵法外围,李道羽见此情景震惊的睁大双眼,又注意到此刻的朝鹤衣虽说神色已恢复正常,细看之下却平静的可怕,很容易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这是被控制后的现象! 阵内琴音缭绕,同时也穿出法阵,带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穿透众人的耳膜,顿时头痛欲裂,更有甚者双耳直接溢了血。 除却魔群越发兴奋外,上界两族皆面露痛苦的倒在地上。 好在下一刻被虞春山撑起的一道结界将魔音隔绝。 另一边,朝鹤衣手持仙河伞已同扶尽笙打在了一起,看这架势是想要了他的命,不过他也看出了朝鹤衣的异常,想来一定与这魔音有关,现他体内魔气未除,从而控制了他。 所以遇曦是破解控制的突破口,在此期间扶尽笙开始寻找时机试图扰乱遇曦的操控。 琴音如流水般不断荡漾开来,又起到了召唤魔物苏醒的作用,其中楼微羽也从此刻清醒了过来,待缓和好状态,首先映入她眼帘的竟是打在一起的朝鹤衣和扶尽笙,为此楼微羽也是震惊不已,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突然,一道极寒的仙光以光速扫来,气流震破漾开的魔音的同时也狠狠打在了遇曦三人身上,特别是楼微羽和遇曦,两人伤的最重。(楼微羽直接一个妈卖批) 遇曦一时不防被魔音反噬,受了很重的内伤。 现脱离了魔音控制的朝鹤衣体内魔气又逐步紊乱起来。 二人见扶尽笙有要去扶朝鹤衣的动机,赶紧起身上前阻止。 涂山炽羽则去牵制住扶尽笙,遇曦和楼微羽两个身负重伤的则是设法带走朝鹤衣。 遇曦此刻显得颇为狼狈,现一手捂着胸口艰难上前,严重的内伤致使他行走时身形微微摇晃,随时都有栽倒的可能。 现玄琴断了一弦,没了魔音牵制,这法阵支撑不了太久。 这不,法阵最终被外围的两族击破,面对众人围剿,魔群又被隔绝在虞春山设下的结界外。 三人只能奋力抵抗,现也就扶尽笙和虞春山最让他们感到棘手。 涂山炽羽挥动的光翼间袭来无数的羽毛如刃雨般扫杀一片,为避免更多死伤,仙神两族的绝大部分人不得不撤退。 现双方都陷入两难,扶尽笙想起方才朝鹤衣说的话,略微侧过脸眼神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这打了那么久谁都很累,身心俱惫的累。 加上每个人身上几乎都带着伤。 趁着双方暂时止战,扶尽笙说:“遇曦,如今你身负重伤已是在劫难逃,识趣点交出仙王。” 遇曦冷笑一声:“恐怕要让仙帝失望了。” 说完天际一片暗海从仙神两族身后席卷而来,海啸奔涌的速度极快,直将人卷入其中,扶尽笙几人听到动静一脸凝重的回过头,在巨浪袭来的那一刻便立马朝上空飞去。 暗海于遇曦几人面前止住,暗海之上则出现了一名暗紫衣袍的男子。 身后九只魔蛟穿海而来,于他身后止步,又经他一个手势魔蛟并朝前方的仙神发起攻击,而他则朝遇曦他们飞来。 半空中虞春山见此情景赶紧前去阻拦。 再接近到他们的时候,闻人众幽和涂山炽羽为掩护遇曦和楼微羽先带上朝鹤衣离开,只是刚飞离地面不远,两人便被李似薰和持鹤矜所拦截,遇曦期间接了几招,他伤之过重,最终从半空中陨落,楼微羽见状赶忙飞身而下,面对两人的围攻,自是不敌。 后又再一次被逼至悬崖边,她附近皆是上界的高层,苍蝇都无法进出。 如今现状再如何都不允许他们前功尽弃,却又退无可退,索性…… 她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拉着朝鹤衣纵身一跳。 面对如此突发情况,见此情景的众人也无心在战,纷纷蜂蛹上前,满脸震惊。 楼微羽也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只知道身体不断被凛冽刺骨的寒风侵袭,冰冷极了。 隔世之境。 楼微羽失忆了,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成了一名入溪国的公主,为促进与某国的友好关系,试图停息月深国多年来对他们入溪边境的侵犯,入溪国老国王决定牺牲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扶雅公主踏上和亲的道路。 此刻的扶雅公主正随大军穿过一片大沙漠前往遥远的月深国。 传闻中月深国众王室成员都是出了名的性情残暴,心狠手辣。月深国人生来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孤傲之气,最是瞧不起外族,各国为讨好月深国,也曾进献过不少美人儿,但很多都被当成玩物活生生给玩死了。 没错,给玩死了! 可能月深国本就是个盛产美人的国度,各国进献的美女他们压根就瞧不上几个。 话说回来,她虽忘记了所有,只记得当时灰头土脸并身负重伤的她被人带走被贩卖时,一位买主仅仅多看了她一眼便莫名其妙把她认成了入溪国的公主,等到自己被送往了王宫,老国王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上来抱住自己怎么都不撒手。 楼微羽一脸郁闷的抬起一只手撑着侧脸发呆。主要她那么漂亮,而那位自称是自己父王的老国王长得又那么丑,连带那个传说中自己的母妃也长的一言难尽,怎么可能生出她这种天仙级别的美人来? 她不相信! 这时坐在楼微羽身旁的白裙侍女双手捧过来一个水囊对她说道:“公主,先喝点水吧。” 楼微羽淡淡应了一声便接过水囊,而另外一个侍女在看到楼微羽额头冒了些细汗,赶紧拿出一块丝帕细心的替她擦拭。 给楼微羽递水囊的侍女叫璞聆,给她擦汗的侍女叫金娜。 金娜这时又拿过一把扇子边给楼微羽扇风边说:“公主,最后再穿过这片沙漠就能出边境了。” 楼微羽把水囊递给璞聆,瞥了金娜一眼问道:“多久?”作为公主应该要时刻保持高冷以及高贵。 金娜道:“最快也要五天。” 五天! 楼微羽随即睁大眼睛,差点没把俩人给掀出华轿。 两人也察觉到楼微羽此刻心情不佳,紧张的低下头,一脸无措道:“公主息怒。” 刚想破骂一声,只是这还未开始发飙就给她俩吓着了,楼微羽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火气死命压了回去,毕竟都不容易吧,这个鬼天气,连吹来的风都是灼热的,要说最辛苦的还得是华轿外顶着烈日的大批人马。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下来,道:“罢了,只是要多辛苦护卫们继续这般赶路。” 璞聆浅浅一笑:“公主心地善良,护卫们若是知道公主如此关心他们定会感到开心。” …… 从入溪国到月深国,整整历经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从炙热的沙漠王国到北境的覆雪国度,沙尘暴到暴风雪,天知道他们过程经历了多少磨难。 入溪国护送公主的人马在进入王城之后,前来接应他们的月深国使臣并将他们带往王宫方向,这一过程,过道上聚集着大批居民前来围观,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嘲讽有好奇,为此楼微羽只能翻翻白眼。 居民甲道:“据说此次前来和亲的可是入溪国国王最为宠爱的扶雅公主呢!” 居民乙笑道:“看来入溪国为拉拢两国关系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居民丙:“可不是,两个月前临王率兵攻打入溪边境时整整攻下了两座城池,这番局势能不下血本?” 待大队走远,众人更是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唉!都说入溪国常年气候灼热,那里的人基本都是一些皮肤黝黑,性情火爆的野蛮人,你们说此次和亲能成吗?” “哈哈哈,依我看铁定成不了,王室有王后那番世间绝色,你说陛下还能看得上谁?” “是啊,半年前白羽国进献的花艳默不也美的跟个天仙似的,虽没被陛下瞧上,但所幸被赐给月郡王当了侧妃,白羽国也算是不枉此行。” 跟随队伍前行也不知多久才进入了王宫,透过蓝色的纱幔终是看到前方一座座华丽的白色殿宇,楼微羽的眼里是止不住的震撼。 只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好极了,比那鸟不拉屎的入溪王宫还要好上太多,内心不禁有些激动。 接下来就是穿过层层大道抵达王殿,迎面的是站在王殿外一众银白服饰的王臣,面对如此排场,此刻的楼微羽心里不由一阵紧张。 而楼微羽随着璞聆和金娜跟在‘三皇兄’身后,待止步便朝为首的男子行了一个入溪国礼。 由三皇子上扶曲最先发言:“入溪国三王子拜见月深国国君。” 楼微羽也随之行了礼:“扶雅公主见过月深国国君。” 动人的嗓音悠然传来,让长风岐不由看向了那位入溪国公主,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长风岐道:“各位路途辛苦了,外面有雪,我们先到这殿中吧。” 正当楼微羽也要随着上扶曲过去时,一白衣女子便上前朝她躬身行了个礼,又伸手做了个手势说:“扶雅公主,王后这边已安排好了住处,请随奴这边来吧。” 楼微羽微微一愣,后一颔首:“有劳了。” 又是走了一路,那名白衣女子带路的同时也与她们介绍起宫里大致的情况,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不久后,在那名月深国侍女的带路下来到了他们所安排的住处。 是一座精致好看的雪殿,殿外还有处小院,那里长着一棵大雪树,银装素裹的画面很是静美。 第25章 一舞倾城 此刻天色渐暗,里面已然点上了一盏盏灯,皆散发着暖色的萤光,倒是给这冷寂的雪夜增添了一丝温暖。 因今晚设宴,楼微羽在进到殿内也只是简单吃了些点心就赶往温池用浴,按照和亲的步骤,首先肯定要向目标展示自己的才艺以此吸引目标的注意。 得,不过刚面见国君时未能细看他面容,虽声音清冷,却尤为好听,是个年轻的国君。 楼微羽靠坐在浴池旁,她还是有些不甘心要这样不明不白的嫁人。 途中曾想逃离,奈何他们将她看的太紧,现只能认命。 她再次暗暗叹了口气后开始闭目养神,直到门外璞聆唤了她一声这才缓缓起身。 总之,不管怎样,她可不想再次踏上返回入溪国的路上,月深国虽寒冷异常,却也是个美丽的国度,在这里度过后半生总比待在入溪国的好。 今夜无雪,宫晏因此设在了晨曦殿外,此时聚集着月深国所有王公贵胄,场面很是热闹。 雪殿,楼微羽换好衣物最后再披上一件狐裘便随之前的白衣女子赶往宴会。 此刻的她正安静的坐在座下,看着面前桌上摆放的各种山珍海味,想吃又不能吃,还好她提前吃了些点心填补了一下肚子,不然亲没和上,还给活活饿死了。 众人都在开心的吃吃喝喝,而她的‘三皇兄’正与月深国国君及一些王臣交谈,楼微羽颇感无聊,后又趁此偷偷看向了那位年轻的国君,好填补她今日的好奇心。 主位上。 长风岐说:“孤此生有王后一人足矣,至于扶雅公主,月深国王室不乏很多优秀之人,相信公主定能从中觅得良缘。” 上扶曲最终叹了口气:“良缘之事讲的也是缘分,如若能得众王青睐那也是再好不过了。” 长风岐轻酌一口酒,然后又继续聊起了一些事来。 宫晏中心坐着一些或奏乐或起舞的舞姬,直至曲毕,上扶曲这时起身便朝长风岐微微鞠了一礼道:“陛下,为表达贵国此次的盛情款待,扶雅公主将献上一段舞曲以表谢意,还望陛下笑纳。” 长风岐微微颔首:“据闻西域女子能歌善舞,如今倒也想见识见识。” 上扶曲应了一声便朝楼微羽这边看来,楼微羽立马会意,虽不情愿,但也起身朝月深国国君优雅的行了一礼。 在褪去身上狐裘的那一刻,楼微羽心里直接破口大骂:这天寒地冻的让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舞下去! tui! 啥也不是! 众王臣纷纷看向台上之人,对于楼微羽那一头极其罕见的长卷发也是颇为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再是大致打量了她一番。 此刻寒风拂过,楼微羽一头披散的长卷发也随之逸起了优美的弧线,发间未做任何点缀,只有额间拂过一条银链。面带白纱,身着一袭雪衣。 女子身姿极美,白衣倾世,一舞间仙姿飘逸,气质清冷如莲,仿若画中的神女,虽未见真容,但自身携带的气质却是端庄优雅,让人越发好奇起她面纱下的容颜。 众人一时给看呆了,原本还对扶雅公主兴致不大的王族也开始将目光投向楼微羽。 其中一位身着紫衣的年轻男子对着一旁的蓝衣男子道:“远栖,西域竟也有如此美丽出尘的女子。” 那位被唤作远栖的蓝衣男子也啧啧称赞道:“气质也比远奕兄那位来自白羽国的侧妃还要好上一些呢。” 长风烨给了长远栖一个白眼:“你小子至今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啊。” 长远栖道:“上天为了弥补我当时的遗憾,这不就将扶雅公主送过来了!” 长风烨对此嗤之以鼻,继续看向宴会中央,月华之下女子的舞姿也随曲音而起,优然绝美,似空谷的灵蝶,逸起动人的舞姿。 直至琴音高昂,雪衣顿卷一地雪华洒向空中,伴风起,身随风雪旋转,白衣绝尘,一舞倾城。 琴音悠然之际,舞姿也逐步缓慢,轻盈优美,仿佛连时间都想定格在这一刻,直至曲落,动人的舞姿也随之以优雅收尾。 飘逸的舞姿美的好似一场梦,此时宫晏上众人还未回过神,全是被惊艳后的神色。 上扶曲惊讶:没想到裳儿的舞技竟如此之好,只可惜发现的太晚,此后可能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长风岐也不禁感叹:“扶雅公主舞姿惊艳,如今倒是让孤大开眼界。” 楼微羽回道:“多谢国君夸赞。” 长风岐面上染了一抹浅笑,而坐在他身旁的王后见此表情微愣,暗中紧抿着嘴唇。 长风岐似有察觉到王后这一细微的表情,于是伸出一只手与王后的手扣在了一起。 待楼微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又继续静坐在那里看众人喝酒吃肉,这一次,原先并未被太多人去注意的她此刻突然间变多了。 楼微羽却在思考起也不知方才的那支舞能不能让她成功留在月深国陛下身边,就冲他那一副俊逸不凡的面容,一个禁欲系美人,一国之君的身份,后宫又仅有王后一人,她想清楚了,如此好看又专一的男人,留下来给他当个帝妃也不亏。 心里不禁开始自恋起来,再说她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女送到面前,敢问谁能忍心拒绝? 然而…… 长风岐竟把她推给了座下的一众王族,这一结果令当时的楼微羽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特么,被,被拒绝了? 罢了,能留下来才是主要,嫁谁都无谓。由于中意楼微羽的人有点多,顿感头疼之际,长风岐便让楼微羽从中挑选自己最满意的那位,其实这样也只会让她更陷纠结。 原因…… 她的视线再次扫过一众王室宗亲,好多都是身旁陪同一名女子,成家的倒是不少,没有娶妻的又太小。 最终,她的视线停在了一个人身上,而那人也与宴会上其他人略显不同,他显得格外安静,一袭青衣清雅似谪仙,只见烛光摇曳,一时未能将他的脸看清。 长风澈正要饮茶之际突然感受到身上停留了一道视线,不过他也只是微微一顿,并未理会。 正在这时,长风岐便问起楼微羽可有寻到中意之人,楼微羽视线再次扫向青衣男子,轻轻点头:“有。” 长风岐问:“公主说来听听?” 好在楼微羽前面还特意跟人打听一下关于那位谪仙美人的大致信息,现直接开口:“宁王殿下。” 此话一出众人都一脸惊讶,这个反应也将楼微羽整得一头雾水。 长风澈听闻此言一时间也愣在了那里,随后冷冷拒绝:“扶雅公主还是另选他人吧,本王如今患病在身,恐命不久矣,陪不了公主一生。” 这一刻倒是让楼微羽彻底看清了他,怎么说呢,一个谪仙般的美人,所谓的绝代风华就是拿来形容像他这样的人,抬眼的瞬间,也让她第一次相信了一(见)眼(色)万(起)年(意)。 只是可惜了…… 长风岐叹了一口气道:“公主再看看吧。” 楼微羽沉思片刻,看着一众王室宗亲,其中还有一个蓝衣少年正对她挤眉弄眼,楼微羽嘴角微抽。 再去看看其他人,那些有女子陪同的则立马一副要杀人的凶恶表情,使得楼微羽整个人没来由的一阵寒颤,另一批便都是一些十四五岁以下的小少年。她下不去手,下得去就是畜牲。 迫于无奈之下,楼微羽只好拿出一抹白纱对着众人说这最后抢到此纱之人便是她的择婚对象,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来了兴致。 白纱一抛,众人蜂拥而上,如此一来倒也给这宴会增添了一些欢乐的气氛,众朝臣也是看的津津有味,一开心就想喝酒。 众人抢夺间,最终白纱落到了长远栖手中,顿时可把他给高兴坏了,然而一激动就摔在了地上,很不巧,手中白纱又一个没拿稳被风吹到了一边。 见宴会进行的也差不多了,长风澈刚打算起身离开便有一抹白纱悠悠飞来,落在了他的手上,而那些参与抢夺白纱的王族,其中有几个瞧见白纱现在宁王手中,正要冲上去抢,只闻长风岐身边的莫公公道了一声“时间到”。 长风岐惊讶:老九与扶雅公主还真是有缘! 长风澈则看着手里的白纱不由眉头一皱,正要推辞,长风岐便笑道:“既然上天有意撮合,宁王不如就顺了这个意?” 楼微羽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难不成她还真的跟这个短命鬼有缘?注定要守寡? 可惜天妒红颜。 长风澈道:“陛下说笑了,扶雅公主还有大好的年华,臣弟自是不想耽误了公主。” 长风烨也附和了一句:“陛下,九皇兄都这么说了咱还是不要难为他了吧,扶雅公主,你或者直接从中选一个?” 楼微羽想了想,回道:“好吧。” 然后一脸纠结的再次看向他们,成家的身旁坐着一黑脸女子,仿佛在警告自己若胆敢选择她们身边之人就跟她没完,年纪太小的排除,现只有刚说话的紫衣男子和挤眉弄眼的蓝衣男子可选,一个俊美妖异,一个长相阴柔,而王爷与郡王她最好是选择王爷。 不过要她去接受一个长相如妖孽一般的美人做夫君多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通常这种面相之人桃花泛滥成灾,很没有安全感。 她怕戴的绿帽太多最终把她压死了。 而那位挤眉弄眼的兄弟整个一活脱脱的美妖精,男生女相,一般不会作为女子择偶的对象,这种美人更容易引起同性的注意或能把一些定力不好的男性直接掰弯。若她选择此人,所面临的情敌可能男性居多,想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打得过这些壮汉,一拳能把自己送去见阎王。 “我可以选你吗?” 长风岐此刻正与上扶曲以及众王臣们继续论事,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喝了酒,现也有了些许醉意。 长风烨一愣:“我吗?” 楼微羽问:“不可以吗?” 第26章 互掐 而处在长风烨一旁的蓝衣少年可就不乐意了,直接上前激动道:“扶雅公主,请听我一句劝,在选择含王之前你可千万千万要慎重考虑一番才是!” 楼微羽一脸疑惑:“啊?” 蓝衣少年道出了原因:“他追求者众多,并且个个凶残可怕的紧,公主若真选了他只怕刚一走出宴会便立刻有麻烦找上。” 楼微羽一脸震惊:“啊?!”瞧吧!我看人一般都不会出错的! 长风烨见楼微羽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突然间,他发现她的眼睛还真漂亮,如画般的眉毛下是一双极美动人的眼眸,纤长浓密的羽睫在烛光的照耀下落下一小片阴影,左眼下一颗泪痣添了几分媚意。 他也算见过许多各色各样的美人,却在此刻被这一双眼睛所惊艳。 长风烨不满的瞪了长远栖一眼后转而对楼微羽解释道:°公主可别听他瞎说,宴会无聊不?要不出去走走?” 长远栖一脸幽怨的上前先是将长风烨刚刚的那一眼给他瞪回去,又开始出言阻止:“扶雅公主,我奉劝公主最好不要与他单独出去,含王此人就一衣冠禽兽,若真想走走,不如同我一起还能有个安全保障。”扶雅公主我是要定了,谁都别想抢。 真不知道长风烨这个家伙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前面就说好了不要同他抢扶雅公主,谁知他嘴上答应转身立马食言! “啊?”楼微羽又是一脸震惊。 这下可把长风烨给气炸了:°长远栖!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在扶雅公主面前如此诋毁我,看你是活腻了!” 长远栖吓得赶忙躲在楼微羽身后嚷道:“我实话实说何错之有?” 楼微羽:…… 这特么的长风烨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如此说来,她还是太低估长风烨这个人了…… 长风烨恼羞成怒,两人围着楼微羽一个你来我往,直至最后便追着长远栖跑出了宴会。 楼微羽:…… 所以她到底在干什么? 眼下自己也无聊的紧,决定先离开现场到外面逛逛,于是楼微羽一起身,璞聆和金娜也跟着一同起身。 而那群几乎是喝得一塌糊涂的人此刻依旧专注着继续吃喝。 白衣侍女见楼微羽要离开赶紧上前询问:“公主可是想回去了?或是出去散散心?” 楼微羽说:“去散散心吧。” 白丽笑道:“好,那便由奴为公主领路。” 楼微羽微微颔首,后跟随白丽离开。 走在王宫的雪道上,身旁是几个提灯的侍女,此刻万籁俱寂,雪夜的天空也能看到一条银河穿梭于星海之间。 她止下脚步,凝望着这一片星空,双眸也因此染了几许伤感。 就在楼微羽继续提步前行之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扶雅公主!” 楼微羽回过头,只见身后来了十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披着狐裘的女子,而现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侍女见到来人立马行了一礼:“见过殷孺公主。” 殷儒公主抬手示意她们平身,然后又道:“你们先退到一旁,本公主有话要同这个扶雅公主说。” 楼微羽不由疑惑的看向来人,直觉告诉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殷儒公主上前一步,看着楼微羽,神色有些高傲,楼微羽也同样在看她。 殷儒公主这时又继续道:“扶雅公主,可否请你的人也先退到一旁?” 楼微羽点头,抬手示意璞聆和金娜退下。 她倒要看看这位月深国的公主找她有何贵干。 殷儒公主见人都退下了,当即就冷下脸来:“扶雅公主是吧,本公主此次过来就想问问你们入溪国是没有男人了吗?一个个的都跑我们月深国来找男人,本公主可告诉你,莫要打我王兄们的主意!听到没有?” 楼微羽微笑:“公主这是何意?” 殷儒公主气笑:“意思就是叫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嗬! 楼微羽说:“这好像不是殷儒公主说了算吧?刚刚可是你们陛下让本公主在你那一众王兄里挑选一位夫君,现公主这般是要让我拒绝你们陛下的好意,扫了你们陛下的兴吗?” 长艳若神色冰冷的看着她:“还不是你们入溪国自己厚着脸皮舔过来的,总之本公主丑话已经放在前面了,识相点明天随你王兄滚回去,不然本公主有的是方法折磨你!” 楼微羽微微一笑:“非常感谢殷孺公主的好意提醒,本公主自会小心!” 长艳若气炸了,猛地推倒楼微羽怒道:“上俞裳!” 楼微羽也火了。 很好!今日不扒了这死女人的皮她就不姓上! 于是楼微羽立马起身抡起一个拳头就朝长艳若的脸上招呼过去,长艳若可不是吃素的,身子后仰躲过了她那一拳,经一番折腾,在楼微羽准备下一轮反击时长艳若直接撒丫子跑了,众人吃惊又担忧的冲上前,看着俩公主不知因为何事而大打出手,纷纷着急的喊道。 “公主!” “扶雅公主!” 楼微羽追在长艳若身后骂道:“死女人,快给你老子站住!” 长艳若前面挨过她几拳,现在怕了,嘴却没怂,跑在前面嘴里嚷嚷着:“你老子我叫长艳若!” 操! 楼微羽气得解下身上的狐裘猛地往前一扔,长艳若抬头看着铺天而来的狐裘呆了一秒,就因为这一秒让楼微羽逮住了机会,整个人直接扑上去死死拽住殷孺公主身上的狐裘,又再次的打在了一起。 长艳若拼命挣扎,最后抽出一只手就要往楼微羽下巴揍去,楼微羽惊觉的仰头翻过一边。 长艳若也觉得身上的狐裘碍手碍脚,于是便将其解开往一边扔去,后整个人则冲过去同人开打。 现二人谁看谁都不顺眼。 楼微羽抽出方才舞弄的纱布往雪地一带,卷起一地的雪猛地洒去,长艳若闪躲不及被雪打中了脸。 赶来的众人刚好给撞到这一幕,简直能惊掉下巴,正要冲上去拦架,楼微羽手中的长纱猛地打到长艳若的头上,只听她疼得“呀”了一声,嘴里又怒骂一声:“死女人!” 楼微羽为此有些得意忘形,看着一脸狼狈的长艳若只觉解气。 就在楼微羽得意之际,长艳若趁她不备一脚过来,直接将她绊倒在地,还吃了一口的雪。 长艳若边跑边笑,众侍女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起楼微羽,而跟着长艳若的那些侍女则赶紧追上去。 嘶,死女人居然敢阴她! 在被扶起的那一刻,膝盖处传来的一阵痛意惹得楼微羽当场发飙:“死女人我跟你没完!!!” 雪道的另一边,原本也在追逐打闹的长风烨和长远栖亲眼目睹两位公主打斗的全过程皆是目瞪口呆! 内心无比震惊,这个扶雅公主居然会武! 在楼微羽一声母虎怒吼下长远栖不由打了个寒颤:“扶雅公主不仅厉害还很凶残。”这要是娶了她,指不定哪天两人一吵架不得被她打个半死,真,真是吓死个人。 长风烨就不一样,只觉得这个扶雅公主还挺有趣,接触过那么多美女,像她这样的还是第一次碰到,新奇的很。 另一边,楼微羽是被人一路搀扶着回去,不过在路过晨曦殿附近的时候不巧撞上了刚散场出来的众人。 气氛顿时凝固了几秒,此刻正被人搀扶的楼微羽与众人大眼瞪小眼,也由惊讶转为了尴尬,众人面对她的这一状况皆感到疑惑不解。 上扶曲愣了一瞬,后面露担忧的赶紧上前询问:“裳儿,你这是…出了什么事?” 长风岐也是眉头一皱,便质问起陪同楼微羽的侍女:“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那么多人跟着都保护不好一个扶雅公主!” 楼微羽身后跟着的侍女吓得赶紧跪下:“奴婢该死。” 上扶曲有些心疼的替楼微羽掖了掖狐裘,另一旁的长风岐此刻黑着一张脸:“还不赶紧将事情的经过道过来!” 王后则上前扶过楼微羽一脸关心的道:“扶雅公主,本宫先随你回一趟寝殿吧,待会儿便让太医给公主仔细检查一番。” 楼微羽点头,然后又稍稍看了一眼长风岐有些欲言又止,她心想这些侍女可不能因为她自己的缘故而无辜受牵连。 犹豫了一下,她便轻轻抽出双手上前行了个礼道:“陛下,方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摔了身,并不关她们的事。” 长风岐说:“那便是她们的失职,扶雅公主不必为她们求情。” “我……” “还不赶紧将扶雅公主送回雪殿。” 王后一把扶过楼微羽,温声道:“本宫送公主回去。” 楼微羽一脸愧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心里默默道了一句对不起。 无可奈何的她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便随王后一同离开。后面她也不知她们会怎样。 总之,这王宫是真不能随意胡闹啊,如今害了他人受牵连,只望她们不要被罚的太重。 从那日以后就没在看到过那日跟随的几名侍女,这也让楼微羽的内心越发感到愧疚,看着殿外是另一批被更换上来的侍女,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今日,上扶曲也将返程入溪国,楼微羽这里暂时也未有好的人选,最后还是长风烨同长风岐提议到可以先让楼微羽留下来与他们再熟知一番,毕竟刚开始大家多少都有些面生,还需多接触了解一些时日后再做选择不迟,或当是来他们月深国玩一段时间也好。 为此长风岐便询问了楼微羽的意见,见她点头也就同意了。 楼微羽当然同意了,她可不想继续苦逼的再次返程,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蒸笼入溪国。 今日她这个皇兄要走了,作为他的皇妹,楼微羽便也做做样子去找他聊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他离开。 此刻,她随着月深国一众护卫将上扶曲他们送到了城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楼微羽心里不禁有些落寞。 自那日与长艳若打了一架后,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接下来的日子里,长艳若也会经常过来找她。而长艳若此人,月深国唯一的公主殷儒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在月深国可谓是横着走。 再想想自己,一个来自沙漠国度的公主,那边昼夜温差大,可谓是冰火两重天,白天气温灼热,夜晚寒意来袭,时不时还会整个沙尘暴出来。 记得她刚被带去入溪国不久那里就迎来了一次大沙尘暴,上百人因此丧命,而死去的几乎全是一些贫苦的老百姓。 沙漠生活本就艰辛,别国还时不时过来侵犯一下,搞不懂这个片沙漠有什么好打的,月深国作为当今第一强国,很多国家自是不敢冒犯,要说有,倒是南下的万蔺国经常到月深国边境挑起事端,所以两者之间也是战争不断。 入溪国邻国的朝暮国也是个爱生事端的国家,又介于入溪和白羽之间,因常年冒犯,白羽国为寻求大国庇护,半年前将一个叫花艳默的明玉公主送来月深国和亲。 第27章 出宫 隔世之境,云上│霜花城。 数万魔族兵临城下,其中为首一名黑红衣袍的男子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一抹火焰,微微垂下的一双妖邪的凤眸里晕染了绮丽的绯红。 城墙之上是蓄箭待发的仙兵,只要魔兵一有动作迎接的便是铺天而来的箭雨。 然而这位魔尊大人却丝毫不显慌张,他已经坐于首位把玩魔焰有好一会儿了,城上的仙族见他未动他们自然也不敢动,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了好久。 直到他将手中的魔焰捻灭,城上的众人立马打足了精神时刻做好应战准备。 仅是一个抬眼的动作就引得上面的人一阵惶恐,封薰见状不由嗤笑一声:“可有考虑好了要割让这云上之城?也省得最后落了个城门失守的结果不说,损失惨重更不值得。” 城上领军的厉寒则冷声喝道:“天族没有投降一说,无论如何,我们都将誓死扞卫这里。” 封薰侧脸对着城上众仙,接着又把玩起自己的几缕长发来,靠坐在椅上的他身子稍侧,姿势显得慵懒而又高贵。他双眼微垂,在听闻此话后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回道:“既如此,那也只能成全你们了。” 说罢封薰抬手做了个手势,大战一触即发。 看着满天袭来的箭雨,几位魔将抬手结印做抵挡,箭雨也因此作废。 紧接着便是一派攻城厮杀的场面。 魔尊大人则侧过脸瞥了一眼那座已被震破了的城门,随即起身悠哉悠哉的往里走去。 现下云上之城的战况很不乐观,想来天帝也是时候要出马了。 封薰已有千年不曾与天帝交过手,这次为了夺得云上城,免不了与天帝一战,内心激动的同时还有那么一丝紧张在里面。 此次若是输了大不了就去攻占一下人间找个暂时的落脚点继续养兵蓄锐,等到下一次再战。 城内,封薰扫了一眼尸横遍地的地面,刚想一道魔焰烧了,下一秒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便猛地抬起头,只见上空出现了一名手持银伞,气质清冷华贵的白衣人。 仅是对视一秒的功夫便有一道极寒的仙光袭来,以此打断了这个短暂的对视。 封薰立马挥出一道炽焰前去应对,两股力量撞上的瞬间并震出一阵阵强大的气浪横扫四周,城墙震裂,山石滚落。 封薰看着悬于上空的白衣人,眉头微微一皱,冷声道:“看来你们天界是不打算要这云上之城了,这番局势竟未能引他前来。” 谪仙美人持伞从天而降,气质沉静高雅,清冷矜贵,宛若月神降世一般,漠然一瞥,清冷的嗓音也随之传来:“奉天帝之命,此次由我前来云上与魔尊应战。” 封薰听闻此话不由狂笑出声,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愚不可及!除却你们天帝外本座可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想死就赶紧让单春生滚出来与本座做这最后一战。” 谪仙美人有着一双极美极美的眼睛,眸色黑如暗夜一般极冷极魅,从里透着一股神秘而又静谧的冷寂。 他神色淡漠,看起来无心无情,继而又淡淡开口:“于我而言还用不着天帝亲自出马,我一人足矣。” 封薰危险的眯起了双眼,露出一脸阴鸷,随即又冷笑一声,原本还不屑与此人动手的魔尊大人成功被他这番言语激怒到了,现咬牙切齿道:“语气倒是狂妄,不过也得看看阁下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这份狂妄了!” “受死吧!无名小卒!” 言罢,封薰周身魔气肆虐,眼里杀意波动,想来被气的不轻。 白衣人持伞的手微微收紧,随一道炽焰袭来的瞬间被他一个快速的飞身躲过,那道袭来的炽焰并未砸到人,却将他身后的建筑砸成了一片废墟。 封薰暗暗冷笑一声,连接他一招的勇气都不敢,还好意思口出狂言,赶来找死吗? 内心已经上演了无数遍将那谪仙美人砸成肉泥的封薰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个画面了,于是抬手凝聚一颗火球,周身魔气翻涌开来。 白衣人一只手同时也在凝聚一抹极寒的仙光,见那颗火球一砸来他便也抬手挥出那道仙光,劈来的两股光力在相撞之间不相上下,最后爆裂开来,强大的力量往周围散开,谪仙美人执伞一扫,将漾开的气流挥散开来。 封薰一手凝聚魔气阻隔气流的同时另一只手则挥出几道魔气朝前方那人打去,白衣人执伞抵挡了几招也向魔尊发起反击,强大的气浪扫荡周围一片,只余废墟。 万千炽华如流星,带着毁灭袭来并摧毁这里的一切,令此刻的云上之城如同一座炼狱一般。 霜花城里是无数死伤的居民,到处一派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残酷画面。 人界。 如今已在月深国待了近半月的楼微羽表示在宫中的这些日子以来实在无聊枯燥,加之长风烨和长远栖两个人又时不时跑来与她纠缠,烦人的紧,好在每次都被长艳若给她出面摆平。 因昨日曾与殷孺公主说起这宫中实在无聊,今日人家便决定偷偷带她溜出宫去。 此刻楼微羽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开始换上了侍女服,因头发特殊的缘故,便扎了个松麻花并折成一段后将其固住,发辫上再插入几株好看的纱花。 待一切都准备完毕楼微羽随即混进了已经过来接应自己的长艳若那一众侍女里,直至来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又一同换上了提前备好的太监服,最后去往膳食殿附近,等到一些太监出来便就偷偷跟了上去。 宫门口,楼微羽此刻的状态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犹豫些许,又稍稍压低了一点帽子继续默默的跟在众人身后,心里不断祈祷着待会儿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领头那位太监此刻正在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侍卫长,他先是扫了一眼手里的令牌又看了一眼一众太监,只见他眉头微微皱起,紧接着就朝她俩走过来,当时两人见状心里直呼完了。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刚好驶来停在了城门口,侍卫长见状赶忙停下步伐转而朝着来人问好。只因里头坐的是月深国的丞相大人,侍卫长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让人打开宫门目送他们离开,楼微羽这边也因此躲过了一劫,侍卫长将令牌交还给了领头的太监便抬手示意放行。 出到宫门的那一刻两人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不过心里在想这过后的再次回宫也许就没此次这般幸运了,届时又将接受另一轮的检查而不禁感到头疼。 在守卫看不到的地方,长艳若赶紧拉着楼微羽偷偷跑到一边。城外人来人往,对于二人已经掉队,那些太监也并未过多的注意到她们。 等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后楼微羽问了一旁的长艳若:“我们就这么脱离了那些公公待会儿可如何回去?” 长艳若拉着她边走边说:“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晚点去找我表弟让他送我俩回宫。” 楼微羽疑惑:“你表弟?” 长艳若点头:“瑞亲王府的小世子,在宫里深受母后宠爱,正好母后这几日也是想他的紧,顺便让他进宫陪陪人家。” “哦。” 长艳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向楼微羽:“唉!咱们直接去瑞亲王府把人掳出来得了,毕竟有他亲王府的人保护也相对安全一些。” 楼微羽又哦了一声,后被长艳若拉着往一边走,嘴里还说着:“正好咱们银子没带,可以让远杉表弟负责买单。” 楼微羽嘴角微抽。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到前方出现了一座白色华丽的府邸,不过这刚一上前门口的一众侍卫立马便将两人拦住。 领头的守卫一脸严肃的上前,然而却在下一秒人直接傻了,有些惊讶道:“殷,殷儒公主!” 又赶忙后退一步携众侍卫朝她齐齐行了一礼。 长艳若一脸淡定的颔首:“嗯,本公主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找你们世子,还不赶紧带路。” 楼微羽:…… 敢情这位公主是经常偷跑出宫才与这些人混的那么熟,一眼就认出了她。 领头的男子一听,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随属下来。” 因着殷儒公主过来王府,府中已有人先一步将此事传达。 此刻还在奋笔急写三百家规的长远杉听到这一消息,惊掉手中的笔。 长远杉睁大双眼,赶忙道:“你就说本世子……”不在府中。 “表弟!” 只见长艳若一脸开心的冲进来抬手拍了长远衫一肩。 “哈!表弟你居然在写字,这么勤奋可不像你。”长艳若说着还拿起其中的一张瞧了一眼,面露惊讶:“家规,我说表弟,你是干了什么要写家规?” 长远杉还处于一副如遭雷劈的状态,长艳若将手里的纸张放下便抓着人道:“表弟,想我已有十日未出过宫了,你肯定特无聊吧,正好,今日又有机会带你表姐出去玩了!” 长远杉内心抓狂:不要啊! 长艳若没等人吱声就拽着一脸绝望的长远杉出了王府。待出来后不久,长艳若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嘴里嚷道:“嗷,刚也是太激动居然忘记换衣服了。” 楼微羽说:“要不寻个地方换换?” 然而此时的长远杉这才注意到了楼微羽,问道:“这位是?” 长艳若说:“入溪国的扶雅公主。” “什么?!”长远杉激动的睁大双眼,可把两人吓了一跳。 “长远杉你想吓死老娘啊!”长艳若气得怒掐长远杉的手臂,疼的他嗷嗷直叫。 两人一阵闹腾后,长远杉这才走到楼微羽面前自我介绍了一番。 楼微羽看着面前的绝美少年,脸上的笑容就好似那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迷人且灿烂,仿佛能将冰雪消融。 楼微羽也被面前这位少年天使般的笑容所感染,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我叫上俞裳,很高兴认识你,世子殿下。” 楼微羽仰着脸朝长远杉微笑的那一刻他有一时呆愣住了,随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尴尬的微微撇过脸,而一心想玩的长艳若这时上前推了下长远杉:“还不赶紧带着姐俩去玩,咱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长远杉撇撇嘴:“知道啦表姐!” 随后两人先随长远杉来到一间衣阁各选了一套衣服换上后便开始逛起了街。 长艳若一袭蓝衣同长远杉走在一起,清丽脱俗的长相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加上身旁还有一天使般的美少年,那回头率更是百分之百。 楼微羽默不吭声的跟在他俩身后,她严重怀疑长艳若见色忘友,此刻貌似已经把她给忘了,整个过程下来几乎都在同她那个表弟说话,也就长远杉稍微懂事,偶尔回头对她笑笑。 第28章 威胁 正当楼微羽还沉浸在长远杉的盛世美颜里,突闻一声惊呼,引楼微羽随即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前方正有一名青衣少年迎面朝他们走来。 待一走近青衣少年则激动的对着长艳若道:“表姐,你又偷跑出来了啊!” 长艳若微笑:“这不很正常吗?” 长远熠说:“十日未见表姐出宫,还以为是被皇祖母发现被罚禁闭思过去了。” 长远熠身旁的另一个暗红锦衣的少年也道:“表姐出宫也不过来找我们。” 然后又疑惑的打量了一下站在长艳若身旁的楼微羽,有些惊讶:“咦?这不是扶…” 长艳若赶紧捂住少年的嘴骂道:“你丫的现还在外面,说话注意点!” 长远深未说完的话也引起了长远熠的注意,经过一番仔细打量后也露出一脸震惊来,不过在被长艳若瞪了一眼后就没敢吱声。 楼微羽:…… 天上。 云上│霜花城目前近乎沦陷,隔着前方一座高高的城墙,不过现已被击毁大半,可见那里正有两人在打斗,兵器碰撞之间震出的剑气横扫一片,剑法招招致命,如此架势想来都想取了对方的性命。 最终,其中一白衣人不慎被玄衣男子一招打中,跌落下处。 封薰嗤笑一声,看着现重重摔至下方的白衣人。 “阁下前面不是很狂吗?怎么突然不行了?哈哈哈。” 说着手里再次凝聚一颗火球直直砸向白衣人,下一秒,白衣人迅速飞离原地落到了前方不远处。 封薰持剑挥出一道剑气扫去,白衣人也随之挥伞一扫,一冰一焰两种剑气狠狠地相互劈来,后又相互被推回原处,两人闪躲不及,这下皆被剑气所伤。 封薰感受到口中传来一阵腥甜,黑着脸抬手抹了一下嘴角。他气,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居然能伤得了他,简直就是耻辱! 他堂堂一位魔尊,若此事被传出去定会引他人笑话。 单春生伤他还能说的过去,这个家伙凭什么! 封薰一脸阴鸷,再一次往空中结印,范围也将一片天覆盖了,从中坠下数道炽华袭来并追击着白衣人,面对如此速度白衣人竟随袭来的炽华迎面朝后撤退,自城墙开外的平地,趁与前方的炽华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之时白衣人则抬手蓄力击溃飞在最前的一道炽华,紧接着便是随之而来的数道炽华,他于炽华间一边快速闪躲一边挥出数道仙光穿梭其中并逐渐朝魔尊靠近。 他随其中,时而抬伞抵挡几道袭来的炽华。两人你来我往,直至近身后又手持兵器打在了一起。 两股剑气相持,两者皆受了伤都未做出让步。 如今,魔尊一心只想要了此人性命,因为他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他乃至整个魔族的另一威胁,以及关乎他的面子。 封薰眼里杀意波动,后又动真格,而此时白衣人身上所受的大小伤势皆沾染了魔气,不知何原因,就在白衣人持伞接过封薰劈来的一剑时,携一股强大的灵力,震出的威力将他震伤的同时连带银伞也脱离了手中。 白衣人生生被那股力量击飞了数米开外,而那把银伞则深深插入前方的地面上。 面对白衣人突然间的占据下风,封薰不由眉头紧皱,有些疑惑不解,但内心狂喜占据更多。 他此时也停了手,转而走向白衣人嗤笑道:“哎呀呀,你也就受了些皮外伤就疼到握不住武器了吗?难不成真是个花瓶?” 白衣人此刻极其狼狈的重重摔在地上,至于他体内突然且莫名传来的一种炽热的刺痛感现将他折磨的痛不欲生,为不让自己疼的叫出声,一边强忍住那股刺痛一边又极力保持清醒状态,双手则在地上狠狠抓出一道道痕迹,手指也因此被坚硬的石板磨破,不断的流出血来。 封薰见此情景止住了话语,心想这人原先应该是受过重伤的,也不知是何人把他伤成这样。 单春生吗? 不可能,若真被单春生所伤便不会替他出来应战了。 那是谁?能把他伤成这样的应该不是魔族,他的人什么实力他心里清楚的很。 封薰为弄清白衣人原先伤势的根源,两指间弹出一缕红线缠绕于白衣人的手腕处,经一番仔细探脉竟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一脸凝重的捏碎红线,继续持剑走向白衣人,心想,待他灭了这威胁再说。 九天界。 清汉殿,此时殿内一众仙君正在议事,仅有那位坐于上座的男子相对比较淡定。 下方,继华上仙笑道:“我说画灵上仙,这该对何人善意起码也要先弄清对方的来历身份,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谁能保证他是善是恶?” 画灵上仙被堵的一时语塞,面红耳赤的不再出声。 另一位仙君也附和道:“继华上仙说的没错,那人的实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虽说是失了忆,谁能保证这以后会不会恢复过来,会不会真就于我们而不利。” 众仙闻言又激动的开始七嘴八舌起来,上座的天帝被扰的一阵头疼,立马出声制止他们继续说下去。 单春生道:“众卿所说的并无道理,虽然我们这个做法确实有些残忍,但俗话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那人本就来历不明,现此事关乎我们整个天族,应该以大局为重。” 画灵上仙上前拘了一礼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考虑不周。” 单春生点头:“好了,此事先这样吧,那人接下来会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等到众仙退下后,单春生拂袖挥出一道水境,里面出现的便是目前云上之城的战况,除去魔尊在与白衣人对峙中得胜,其余魔族因不敌现被迫撤退以及防守。 看来,他也是时候出场了。 另一边,封薰手持魔剑非常残忍的将正倍受无尽的痛苦与折磨直至后来昏死过去的白衣人身上捅了几剑,再就把人从云上之城直接抛往下界。 正当他转身的那一刻便看到了已经出现在他身后的单春生,突然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道:“原来不止是本座,就连你一个天帝也在忌惮此人?呵呵,单春生,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竟连本座也给算计进去。” “啧啧,让本座猜猜堂堂一位天帝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封薰神色一凌,冷冷的盯着单春生道:“你害怕自己不敌那人,不敢贸然出手,所以你便带着一种极其卑鄙的目的性去接近此人,慢慢获取他的信任,天帝,本座猜的可对?” 单春生一脸平静的看着封薰,并未说话,然后封薰又笑道:“哎呀呀,本座猜你策划的这一出主要就是想借本座之手杀了那人,若他胜,一能帮你解决了魔族入侵云上之城一事还能顺便替你压制住本座,若他输,最终的结果无一不是死路一条,若是没能将那人杀死,这往后他若寻仇也只能换本座来受,再如何你都能置身事外,做到全身而退,你说是不是?” 单春生淡淡道:“魔尊心里也如何想,想必都心知肚明,何须再废话,出手吧。” 封薰嗤笑一声:“好啊,若本座赢了,天帝便割让这云上之城,若本座输了,百年以内不会再犯你们天族,如何?” 单春生说:“那便看你们魔族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一出,两人便抽剑打在了一起。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现下的人间,风云巨变,整个森无大陆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有的风雨交加,洪水泛滥,有的天降大雪,出现雪灾。 月深国已接连下了三日的大雪,期间也未曾有过停歇。 那日与长艳若出宫,楼微羽几人便去了城外一座雪山上观赏全景,倒霉的是,在决定要下山期间突然天降大雪,想着先在山上的亭子里静等雪止,奈何这雪是越下越大,连带下山的石梯都被雪覆盖的看不到一点痕迹了,现几人一脸悲催的不仅被困山上,还承受着寒冷与饥饿。 不知为何,楼微羽竟未受这极端天气的过多影响,看着被冻的瑟瑟发抖抱在一起的几人,虽然她也在其中,却状态还算正常。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明明暴雪来袭的那一天她自己也是冻的够呛,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她就感知不到任何的寒冷,难不成是免疫了? 长艳若面色苍白又不住发着颤道:“冷,好冷……” “雪停了吗,再,再不停就要,就要死人了……” 楼微羽眉头紧蹙,如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帮到他们,现在她仅仅穿了件里衣,外衣都脱下来套在了长艳若身上。 随着几人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楼微羽尽管心急如焚却也对此束手无策,突然,亭外的天空坠下了一道绮丽而耀目的光华,后狠狠砸向离山不远的下处,迸发出强烈的白光瞬间将这片灰暗的世界笼罩于其中。 楼微羽震惊的瞪大双眼,心想这是什么一个情况,难不成是世界末日了? 楼微羽心里也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那道光华在接触到地面之后又逐渐的微弱下来,楼微羽害怕的将脸埋下一边抬手捂住耳朵并紧闭双眼,直至过了好一会儿见无事发生这才慢慢的抬起头,而此前的世界则恢复了原样。 大雪依旧在下,仿佛刚刚所看到的只是错觉。出于好奇,楼微羽最终决定前去确认一番,也就站起身沿着扶栏小心翼翼的摸过去,直至摸到了那道白光陨落的山间,可见下处的亭栏边上。 亭外此刻暴雪侵袭,狂风怒吼,引得楼微羽心里不由一阵惶恐,更加抱紧了一旁的石柱后稍稍探出一点脑袋往下处看去,只是刚一探头就感受到一股彻骨的极寒自下处侵袭而上,这强大的冲击力拍打在她脸上的那一瞬间如被刮走了一层皮的刺痛,又似被人狠狠连扇了数次耳光,疼的她脑子嗡嗡直响,一个晕头转向的没站稳竟直接从百米高的雪山往下处跌落。 楼微羽在栽下山的那一刻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后一脸惊惧的尖叫出声。 长远杉浑浑噩噩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下一秒便彻底昏死过去。 山底下,楼微羽整个人在极其悲催的砸向地面后身上所传来一种碎裂般的痛意让她当场晕了过去。 在她的不远处还躺着一名伤势惨重的男子,一袭白衣近乎被血染红,连同他身下的白雪也沾染了一片,整个画面触目惊心。 一夜过后,雪势逐步见弱。直至天光破晓,乌云溃散,迎来了一片晴空,久违的阳光撒向大地,带来了几许暖意,冰雪也在此刻有了一丝消融之势。 一棵覆雪的树下,昏睡中的楼微羽在被树上滑落的一团雪所砸中,突然的痛意令她立马从梦中惊醒。 她疼的眼冒金星,随即抬手抹掉脸上的落雪又缓了好一会儿,直至状态勉强被找回。她开始一脸懵的瞧了眼四周,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在感受到这清晰的痛意后她的内心是无比的震惊,想自己昨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死,真的是,太离奇了! 第29章 遇谪仙 不过在摔下来时她是真的疼,粉骨碎身的痛,就她目前的状态还是非常糟糕的,浑身酸痛无力,虚弱不堪,稍稍动一下身子都能把她疼得够呛。 楼微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抬头看了一眼山上,大喊了一声:“长艳若!” 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又拔高音量接连喊了几声依旧没人回应,四下的寂静让她感到恐惧,楼微羽为此又气愤又无助的伸手抓起地上的一把雪发泄似的朝前砸去。 只见她刚刚将雪砸去的那个方向不远处隐约可见的一抹红,后经楼微羽带着疑惑的仔细一观察,瞬间人都吓傻了,她瑟瑟发抖的想,那里躺着的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眼下四处无人,这片死寂更令她惊恐万状,于是疯了般的想要起身逃离此地,奈何又疼得站不起身。 楼微羽哭丧着脸,朝山顶又着急的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随即一阵绝望的呜呜哭了起来。直到哭累了才肯停下。 腿上的伤痛令她无法起身。正当她又困的昏昏欲睡时,好死不死,身后传来了一声貌似狼叫的声音,楼微羽一阵惊恐猛地睁大双眼,瞬间也清醒了过来,然后脸色煞白的往身后一看,只见数十只恶狼正朝她这个位置赶来。 楼微羽一脸恐惧,强大的求生欲使得她拼尽全力,不顾疼痛的极力站起身赶紧朝前拼了命的跑,不远处的狼群见她要跑便也加快速度的追上。 楼微羽被吓的失声,由于跑的太快直接牵扯到了伤口,终是疼的她直接狠狠栽在地上,又很快忍着伤痛艰难的往前爬去。现狼群已离她越来越近,仅在半米远的位置停下将她与那具死尸重重包围。 楼微羽哪里有过如此遭遇,此刻浑身颤抖的很厉害,不住的往后退去,直到她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余光一扫,是那具死尸的手! 不过对于这具死尸,她目前更加畏惧眼前的狼群,她此刻是多么的希望能突然来人好将她从这场困境中拯救出去,她不想死的那么惨烈。 楼微羽面色惨白的一边往后退一边颤抖不止的说:“求求你们,不,不要再过来了,拜,拜托……” 狼群则一直观察并带着试探性的逐渐靠近眼前的猎物,见她并未做出什么攻击行为,从而断定了这个猎物应该对于它们构不成威胁,于是由为首的狼王最先发起攻击,扑上来就要一口咬下,楼微羽见状一脸惊惧的一边尖叫一边连滚带爬的继续往后退去。 下一秒又快速的转过身起身要跑,一时忘了身旁还躺着个人,刚做起身动作便直接被拌倒摔在那人身上,眼看狼群即将扑上来对她一阵残忍撕咬,楼微羽此刻非常绝望的把脸埋在那具死尸的肩窝里,双手则死死拽着死尸胸前的衣物。 千钧一发之际,楼微羽身下的死尸突然睁开了眼睛,手中闪过一瞬寒芒的同时化作了一把武器,在狼群即将扑到他们身上之时那人手持银伞以极快的速度打在最前的狼王身上,震出的余力并将那些扑上来的狼群一齐狠狠拍飞出去。 狼群皆被打的满嘴直接喷出鲜血,又重重摔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使得它们发出一声咆哮又开始挣扎着起身,只是身形却摇晃的厉害。 楼微羽怔怔的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男子,后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和狼群疼得嗷嗷直叫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数十只恶狼眼神凶狠的再次扑来,吓得楼微羽连忙转过脸发出尖叫的死死抱住那人。 男子如墨画般的长眉微微一皱,但眼下的情况自己也无暇顾及上女子,手中兵器一挥,一股无形的气浪直接将再次扑来的狼群全部震飞数米开外。 这一下狼群知是不敌,狼狈的落荒而逃。 现已安全,男子直接一把将楼微羽从自己身上拉开,在起身时他身上被牵动到的伤口也在不断的渗出血来。 楼微羽也吓了一跳,先是看了看已经逃离的狼群,然后再看向那位浑身是血,头发散乱,并且脸上也沾有血迹的男子。 她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暗暗咽了一口口水的低下头,瑟瑟发抖的不敢去看那人。 男子神色苍白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持着那把沾了血的银伞用以支撑地面缓缓起了身,在他艰难的刚行了一步时楼微羽这才抬起头一脸紧张的问:“你,你要去哪里?” 男子看向她,下一秒又垂眸扫了眼沾染血迹的手(当时有要拉楼微羽一把的想法,不过在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也就作罢),等到他再次抬起脸时望了一眼前方,声音清冷,如坠冰窟。 “这是哪里?” 楼微羽虽然很害怕此人,但还是回答了他的话:“王城的郊外。” 男子微微皱眉:“王城?” 楼微羽点头,她还是有些担心男人的伤势,担心他要是倒下了狼群会折返回来。虽说男子此刻的样子着实很吓人,不过她发现男子在醒来后并未伤害自己,虽然他浑身是血,让人触目惊心,但感觉并不像什么坏人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备,渐渐的也开始敢与他对视,问:“你不知道吗?” 男子神色一派清冷淡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见得他疼的皱过一丝眉,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楼微羽不禁怀疑此人是不是个怪物,若真是这样,这“怪物”刚刚还救了自己一命,那她该如何报答? 楼微羽惊讶:“那你是如何出现在,在的这里……”突然,她想起了昨日那道坠落的白光,但很快又将那个可以称之为可笑的想法从脑海中摇走。 看着男子身上几乎染了血的衣服以及隐隐可见的伤口,楼微羽有些不忍直视咽了一口口水:“喂,你,你受伤了…” 我去,真佩服此人都伤成这个鬼样子了居然没死!难不成真是个怪物? 也幸亏没死,不然她早就交代在了这里。 为了报答男子的救命之恩,楼微羽挣扎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你疼不疼?” 男子垂眸沉思片刻,道:“有点。” “啊?” 有点?这看着就很疼好吧! 楼微羽现在还不太敢走近男子,只是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试探性的出声:“公子哪里人?家住何处?” 虽看着吓人,但声音却意外的年轻好听。 她时刻注意着男子的情况。 因为从他起身开始,此刻男子那只正握着现用以支撑身子的那把银伞的手在隐隐发颤,连同身形也隐约的摇晃。 楼微羽虽一脸担忧,却始终欲言又止,也就没再与他继续话题,转而纠结担心了起来。 “可需要我扶公子一把…公子!” 男子最终还是没能支撑住直接摔在了地上,楼微羽见状,赶忙一脸惊慌的冲上前想要抓住他,可惜晚了一步不说,楼微羽本就被摔伤的脚还因此扭了那么一下,狠狠摔在一旁,疼得她面色极其难看,冷汗直流,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楼微羽哭丧着脸,她明明也受了伤,但就是下意识想去扶他。 男子方才一直在硬撑,这次倒地见女子如此紧张的冲过来心里不禁有些惊讶,不过目前人家也因他重重摔在一旁,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好。 他强忍着痛意用以手肘支撑起一点身子,不过这一动作又牵扯到了他手臂上甚至身上的一些伤口,后止不住的继续流出血来,但他还是伸出一只手往楼微羽身上注入一缕仙光,之后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这一摔,原本就疼得要死的她真的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现在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心想这次肯定玩完,照两人目前这个糟糕的处境,谁知道狼群会不会记仇现就躲在附近时刻观察着他们。 楼微羽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这么悲惨。正当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时竟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居然都不痛了! 楼微羽震惊的上下摸了摸身子,什么摔伤擦伤的都不痛了,接着又试着站起身,结果也是毫不费力。 怎么回事? 不过当下的处境不允许她继续疑惑这些事情,只赶忙蹲下身想要伸手摇醒男子,但看他浑身是血,并且也注意到他上身的衣物破了几处,一看便大概看出先前是被人用剑刺穿过的身体。 楼微羽顿了一下只能将手收回,然后出声喊了一句:“公子?” 现男子已彻底昏死过去,楼微羽皱着眉一脸着急与无奈,再次抬头望向山顶,想试图再喊几声又怕引来狼群,只能无奈放弃。 此时的皇宫已经乱成一锅粥。 昨日之前天降暴雪,现王城内积雪深厚,足有三尺(大概一米)之高,居民们寸步难行。 见长空放晴,王城立马派出数千名侍卫前去街道进行清理积雪,诸多百姓也纷纷加入其中。 经两日清雪搬运,道路已变得通畅,而皇宫则乱的原因是殷孺公主和扶雅公主未在宫中,并且瑞亲王世子以及其他两位世子也同样失踪。经彻查,那日,大雪将至前曾见三位世子出过王城,想来两位公主可能也在其中。 只是要想寻几人首先也要将城外的积雪清除,如今出了这等事便是宫女守卫的失职,以及城门的守卫也受了牵连,皆纷纷被打入大牢。 月深国陛下大发雷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公主几人真出了事,等待他们的可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太后更是悲痛欲绝,一时受了刺激当场晕倒,而今卧病在床。 现出动了的诸多侍卫甚至是御林军在这期间艰难的踩在深雪里边走边喊,直至五日过后积雪消融了几许,搜查工作也就容易了许多,然而悲剧的是,最终众人在城外一座山顶的亭院里发现了早已冻死过去的几人,但不见扶雅公主。 一个眼尖的御林军发现了亭阁扶栏外边一块被尖石上划破留下的破布,为此众人心里又是一惊,此刻的心情更是异常的悲痛与害怕,害怕该如何向陛下以及整个王室禀明此事。 现分一批人前往山下搜寻,当日那么冷的天,风雪交加,那件盖在殷孺公主身上的外衣有可能就是扶雅公主当日所穿,但不知为何会披在了殷孺公主身上。 其中原因众人不敢胡乱猜想。(殷孺公主的娇纵蛮横在整个王宫是深入人心的,以及曾与扶雅公主有过过节,对于她身上多了一件外衣这件事,加上又有扶栏外边尖石上留下的碎布,众人的猜想自然不会太友好) 待那一批人在往山下沿路寻找时已是天色渐晚,整个过程下来他们也是边走边喊,虽然那种情况下是凶多吉少,但也有一个可能,可能扶雅公主还活着呢? 若是出事了也得把尸体带回去。 然而让人痛心的是,众人在山下仅发现了一滩血迹,正在血迹的不远处还躺着几条死去的恶狼,身上的肉也已被秃鹫啄食完毕。 第30章 遇难 现只剩扶雅公主没被找到,城外一带时常有野兽出没,如果说扶雅公主从百米高的地方坠落下处按理说不死也会受断条腿,外加当时天气如此恶劣,命再如何硬都逃不过这暴风雪的袭击。 而山下也未找到人,极有可能早已被一些大型的猛兽发现后把人给叼走了也不是不可能,眼看这时间越来越晚,为安全起见,大家最终选择了折返。 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小国公主,即便在本国遇难入溪国也不敢拿他们月深国怎样。 就在刚刚那批侍卫搜寻的地方再往上近百米处一个山洞里,楼微羽正浑浑噩噩的从梦中醒来,其实她是被饿醒的。 外面夜幕降临,山洞里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而她在这座洞口已有五日之久也未能等到皇宫派人来寻,除却几日前她冒险外出寻到了几颗野果,又自那日夜里听到洞外有恶狼嚎叫后吓得她整个惶恐不安的坐了一个晚上,直至黎明降临,楼微羽这才拖着一身疲惫赶忙起身将洞内的石头搬来堆在洞口处,经过一日的劳作,洞口被堵的只露出一点一点的空隙,心里不断希望宫里的人能早点寻到此处。 她已接连饿了两日,前胸贴后背都没能鼓起勇气外出寻找食物,而那个被她扶着一直靠在自己腿上睡去的男子期间有醒过两回,只是很快又会陷入昏睡之中,尽管腿部被枕的有些酸麻,却丝毫不敢动一下,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这一次醒来,男子依旧处于一种昏睡状态,接连好几日了他的伤口都未能做处理,她一直介于最后的男女有别,若一直不做处理… 楼微羽在想到这一情况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小心翼翼的用手将男子的头抬起又动作轻缓的让他整个人靠睡在她所坐的一块光滑的大石块上,待安顿好了男子,再把自己的一件中衣脱了下来然后用力一扯,其中一片用来清理他身上的血迹,剩下的则撕扯成一条条布带用以包扎。 她不懂医术,只能稍稍替他清理一下身上的血迹,至少会舒服一点。 朝鹤衣陷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只是这梦的过程场景大多模糊不清,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处于一种坠落的状态,直至后来的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地上,终止了这场永无止尽的坠落。那一刻,浑身上下一并传来一阵碎裂的痛感,使得他额间不断渗出细汗,终是惊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透过细缝穿来的光线也就看到了一名少女正蹲在一旁专注清洗着手中的一块布料,再一拧干,刚要回头拿起他的手进行擦拭时竟发现他早已醒来,楼微羽为此愣了片刻,又被他看的一时有些尴尬,便赶紧将他的手放下。 她红着脸紧紧攥住手里的那块湿布,一时间不知所措,随后干笑了两声,以此打破这个令人尴尬的气氛:“公子,你终于醒了,饿不饿?嗯…” 楼微羽赶紧从一旁被她清洗的很干净的鹅卵石上拿过两颗野果递到朝鹤衣面前。 “你暂且先吃下两颗果子垫一垫肚子吧!” 朝鹤衣扫了一眼女子手里捧着的两颗红果子然后又将视线转向女子,微暗的洞口依稀可见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只是此刻长发散乱,衣着单薄,在这寒冷的气温下仅仅穿了一件薄衣,坐在那里冷的整个身子隐隐发颤,看着好不狼狈。 楼微羽双手捧着果子,只是这个动作持续了一会儿也不见男子伸手接过,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就在这时,楼微羽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下显得尤为清晰。 楼微羽面色一红,尴尬的放下手,一手拿着两颗果子,一手掩唇干咳了几声。 朝鹤衣略艰难的坐起身,期间可能是牵扯到了伤口使得他双眉微皱,面色更显苍白,吓得楼微羽赶忙伸手去扶,并露出一脸担忧:“公子,你,你小心一点。” 看着男子左肩处刚被她用布带包扎好的地方又渗出一点血,楼微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伤口又被牵动到了。”究竟是惹了谁,下手这么狠? 然而朝鹤衣并不太在意这些,微侧过脸看到那被一块块石头堵住的洞口时眼里略过一丝惊讶,便又转过视线扫向楼微羽的手,细缝中穿来的光线也能将大半山洞微微照明,再者朝鹤衣又为天人,视力可穿透一切黑夜。 这一瞧就看到了楼微羽那双明显被冻红的双手以及还有几处破皮较为严重的地方,随即眉头一皱,抬眼与她对视:“我们在此处待了多久?” 楼微羽说:“大概五日左右吧,公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她一脸歉意的垂下双眸继续道,“我不会医术没能帮到公子什么,不过公子要是能走我可以带你去王城中找最好的大夫治疗。” 朝鹤衣看着她,一时无言,正当楼微羽感受当前的气氛又逐渐出现尴尬时朝鹤衣这才淡淡道了声:“好。” 楼微羽面上一喜,下一秒却又略显纠结迟疑起来,问:“不过,我看公子应该还走不了路,这真要出去万一又碰到,碰到什么野兽了可怎么办?” 虽然她很想赶紧离开,但又不敢去冒这个险,此地偶有野兽出没,到时候还会害了恩人,唯有等宫里派人来寻才能真正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她犹豫了。 朝鹤衣看了一眼自己被布条包扎的身体,垂眸间那如鸦羽般浓密细长的睫毛撒下一片阴影,无法看出此刻他眼中流露的情绪,后经甩袖一挥,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两人便出现在了城外一条通往城门的白色大道上。 不过是很狼狈的摔在地上,朝鹤衣伤势过重,理应不该动用仙力,加上不久前刚与魔尊那一战时又受了重伤,算是重上加重了。 伤口一旦沾染到魔气或是被魔气所伤就会刺激到体内原有的那道魔气,瞬间刺痛难忍,稍一动用灵力,绝大程度上会破坏了体内刚好能与之抗衡的灵力,稍一动用就会受到牵制。 如今连动用这样小幅度的灵力都会严重影响到自身,这不得不让他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 楼微羽经这么一摔也是疼得眼泪直打转,尽管在反应过来时面对突然间的出现在此处而感到很不可思议,但眼下的第一时间她还是忍着痛意先支起身子看向一旁正一脸虚弱的一边捂着胸口嘴里还一边流着血的朝鹤衣。 她心里不由一紧,再不顾疼痛的坐起身赶忙扶住朝鹤衣担忧的询问:“公子!你,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叫人过来帮忙!” 楼微羽说完刚想把他扶去一旁的树下,可在看到他浑身上下哪哪都是伤的时候一时间竟无从下手,顿时双眼一红,抬起脸便往道路两头来回张望,刚好就看到城门方向过来的不远处走来两个人,楼微羽面上一喜,激动的想要起身呼喊又顾及到此刻正靠在她肩上近乎昏厥的朝鹤衣,只能让人继续靠在自己的肩上,自己则尽力的仰起头冲他们喊道:“快来人啊,救命啊!” 前方两名男子听闻前方有人在呼救立马停下脚步,其中一人还踮起脚尖往前一瞧,隐约还是能看到一名女子的脸,两人犹豫再三便决定上去看看情况。 不过这一走近,见此情景的两位大哥吓得撒丫子跑了,楼微羽又气又急的喊道:“喂!你俩跑什么!” tui!什么玩意儿! 楼微羽既气愤又无奈,缓了好一会儿的情绪后便决定先把人留在此处自己则跑去城门口叫那里的守卫前来帮忙。 这刚一起身又犹豫的看了一眼男子,最后一咬牙撒腿就往城门方向跑去,只是没跑多久迎面过来了几名侍卫,其中还有方才跑掉的两名男子。 双方一碰面,两名男子立马激动的伸手指着楼微羽对一旁的侍卫说:“侍卫大哥,就,就是那个人,刚刚她身旁还带着一名伤患呢,瞧着并不像是平常的伤者,如此可疑还望侍卫大哥好好调查一下这两人的身份。” 楼微羽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解释道:“什么可疑之人,我是入溪国的扶雅公主。” 几人闻言立马打量起了那名女子,除却身上衣物未破以外,哪哪都像乞丐,不过那头乱糟糟的卷发却实属罕见,正好扶雅公主就有一头美丽的卷发,也正好在此次暴雪过后就扶雅公主一人未找到,听楼微羽这么一说几人开始陷入了犹豫,两名男子见侍卫大哥们如此反应也有些傻了,愣愣的站在一旁不再吱声。 楼微羽一心着急的想救人,于是又再次出声催促:“劳烦你们先帮我去救一下人吧,你们要不信,过后可将此事上报宫中,任何一个前来确认的都认识我。” 就冲此人与扶雅公主有着同样罕见的卷发和多日失踪,几名侍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近日来皇上一直大发雷霆,倘若扶雅公主还活着,兴许这情绪也会有些许缓和。 王宫,自长艳若几人入土那日宫里的氛围始终一片凝重悲凉,正当长风岐于御书阁内批写奏折时殿外有人说有要事要奏。 长风岐却并未抬起头,只是让一旁的大总管宴公公将人宣进殿内。 来人正是王城的侍卫长,方才听手下传话说不久前在宫外发现了一名自称自己是扶雅公主的女子,因其外貌特征确实让人生出几分迟疑,便特地前来禀报。 侍卫长先是一脸恭敬的朝座上之人行了一礼,后道:“陛下,刚有王城守卫传来消息,说在宫外发现了一名女子,还自称自己是入溪国的扶雅公主,因其外貌特征确实有几分符合,最突出的还是同样拥有一头罕见的卷发,整体看着也确实不太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长风岐手中的动作终于止住了,双眸缓缓抬起,问:“那名女子现在何处?” 侍卫长回道:“回陛下,那名女子身边还带着一名伤患,现在卫尚书府中养伤。” 长风岐微微皱眉:“那名女子可有受伤?” 侍卫长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不过现身体抱恙,想来是染了风寒。” 长风岐只道了一句“孤知道了”便一摆手让人先退下。不久,长风岐决定亲自前去确认。 第31章 入梦 虽说只是一位小国公主,倘若真在本国遇害,这传到外界终归也不好,这几日一直派出大量人手前去城外搜查也未找到尸首,兴许人真的没死呢。 此时的卫府,自倒下后楼微羽一直受梦魇缠身,模糊间,梦里的场景隐约能看出是灾难降临的画面,她所处的周围黑雾不断渲染着大片天地,上有天火陨落,下有正处灾难之中混乱的人群和充斥着恐惧与绝望的叫喊声。 楼微羽就站在一片黑雾之中,脚下的地面满是流淌而来的血水,腥味刺鼻,触目惊心。面对如此情景她一脸惊恐的尖叫出声,跌坐在地,而手在触及到地面上那股粘腻之后她又再一次受惊的慌乱起身,奈何浑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最终只能无助的一边哭一边吓得连滚带爬的逃离此处。 终于,她逃离了方才那片人间炼狱却来到了另一片覆满冰雪的地方,最醒目的还是远处那几座高耸入云的大冰山。 此刻身后是地狱,前方一片净土。 梦里,楼微羽身后的黑雾以及在灾难中死去的无数怨灵正朝她奔涌而来,不得已,她只能拼尽全力的朝那片净土跑去。 身后是不断吞噬这片雪域并朝她席卷而来的黑色风暴,直至她进入了矗立在无边雪地中的几座冰山之间。 奇怪的是,在她一踏进这里外面逐渐归于平静,可她却怎么也走不出这里,经四处张望再三,楼微羽发现这被其余五座冰山包围其中的另一座冰山竟有一条通往上处的冰梯。 莫名的,她感觉这一切隐隐中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心里有一道声音不断催促她踏上这座冰梯。 霜雪无际,唯有这一片冰凝可见银河,这里冰藤遍布,爬满了沿途的扶栏,于冰藤攀爬的这一座入云的冰山之巅盛开着一朵极美圣洁的莲花,在暗夜之中散发出华丽璀璨的圣华,远远看去,似与银河相伴,又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当楼微羽完成登顶的那一刻,看到了上处独有的这一朵闪耀着绮丽圣华的冰莲时,因她的靠近花身竟开始出现枯竭,令楼微羽内心没来由的一阵刺痛,她颤抖的伸出手想去触碰,正因为这一举动致使冰莲瞬间干枯,莲瓣凋零。 她吓得瞪大双眼,赶忙收回手并往后退了一步,不巧山顶空间有限,她这一退身后踩空便直接坠落了山间。 迎面是随之坠下的莲瓣,直至她与莲瓣一起重重摔在下处满是锋利且细长冰刺的地面上,长刺狠狠刺穿着她的身体,留下极致的刺痛令她再一次痛苦的尖叫出声。 就在这时,她视线已逐渐模糊的前方隐约看到不远处正有一人走来。 永恒的长夜下万星如海,那人携一身月华踏莲而来,如雪神降临。他气质不凡,清冷华贵,极美圣洁,容不得世人对他生出一丝亵渎之意。 他止步于她面前,眼中是无尽的温柔与悲悯,他又好似在说着什么,可惜梦里的她意识逐渐模糊,最后一眼,好似一次永别,在她闭眼之前他先一步化为了云烟。 也就是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感不断刺激着她。 现实中,一名正在细心给楼微羽擦拭脸上细汗的侍女突然被床上原本还处于沉睡中的她一个坐起身的动作吓得惊掉手中的湿巾,后反应过来急忙捡起那块湿巾并一脸担忧的询问起她此前的状况。 楼微羽面色一阵苍白无力,待缓和好情绪之后这才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又看向身旁那名侍女,问:“这是哪里?” 侍女答道:“回扶雅公主,此处是尚书府。” 房内另一名侍女见楼微羽已醒便立马前去将此事告知夫人。 楼微羽目前的身体还很虚弱,现背靠着床围再次闭上眼睛,不过片刻,突然想到自己在昏倒前身边陪同的那位公子,于是又睁开眼问了那名侍女,谁知人家并不太清楚此事,急得楼微羽赶紧起身想去问问可能知晓此事的其他人,想知道如今恩人的情况如何。 因还带病在身,那名侍女并不想这位扶雅公主再出现任何闪失的立马上前拦着。 “公主,你刚刚醒来,如今身体未完全恢复还是莫要出去了,以免又受风寒。” 楼微羽一心惦记着恩人此前的安危,又是生气又是着急的一把拿开那名侍女的手激动道:“放开!都别拦着我,恩人今日可是与我一同过来的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一动静又引来门外几名侍女的注意,并一同前来阻拦,大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希望尚书大人能赶紧过来。 一番闹腾后,卫尚书和一名玄衣男子终于赶到了现场,而此时的楼微羽已是顶着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全是恩人可能出事的想法。直到看来赶来的几人楼微羽这才稍稍停止闹腾,后朝来人行了一礼。 长风岐见楼微羽极难过的低下头,抽泣间眼泪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滴落,于是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楼微羽吸了吸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了事情的起因:“陛下,扶雅方才是想打听今日与我一同前来的一位公子被安排去了何处,奈何没能从他人口中得到关于那位公子的一点消息,一时情绪激动,便闹了这一出,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接着她神色难过的又继续补充道:“那位公子对扶雅有过救命之恩,是扶雅的恩人,如今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险境,扶雅并不想他有任何事。” 长风岐闻言便看向了一旁的卫尚书,卫尚书感受到长风岐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时赶忙上前朝人拱手行了一礼,后道:“回禀陛下,扶雅公主,目前那位公子正在微臣府中接受治疗。” 楼微羽一听立马将视线转向了卫尚书,问:“那恩人现状况如何?可,还有救?” 卫尚书说:“据大夫前面表示那位公子的情况其实并不乐观,不过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要换作常人若受了此等伤害只怕早已一命呜呼,可那位公子硬是靠着最后一口气活了下来,还请扶雅公主不必过于担心,那位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不会有事的。” 楼微羽听闻人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再接下来就是与长风岐的一番对话,询问她这些日子在外的遭遇,楼微羽也一一告知,当然除了一些离奇之事没有透露以外。最后又得知长艳若几人的遭遇后楼微羽也是深感痛心,愧疚不已,这次的事情大多错在她身上,原谅她没有勇气说出来。 两人聊了好多话,直到侍女们端来一些清淡的饮食,见楼微羽一直在抽泣,长风岐尽管自己心里也难过但还是安抚了少女几句,最后见人已端来饭菜也不好留下,临走前道了一句话便起身离开。 楼微羽也是饿了好几天的人,侍女准备过来的吃食几乎被她吃了个精光,当然,那些呈上来的吃食因她此前身体还处于正在恢复的缘故,仅一菜一粥,算不上多。 时间一晃过了五日,楼微羽的身体也有了些许好转,昨日也才刚刚可以出门去看望朝鹤衣,在初次进到房中见到已被换上干净衣物的恩人楼微羽竟一时没认出来。 仅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那一副如遇天神般禁欲神圣不可侵犯的神颜此刻带着几分静美。 美人如画,入目惊鸿。她见到过他苏醒时的模样,当时虽显得狼狈,却难掩惊鸿。 如今一见,当真好看的超凡脱俗,惊为天人。 难怪这几日总能听到尚书府里众人口中讨论的那位长相极美极美的谪仙公子,想来就是恩人了。 楼微羽安静的守在一旁,她不敢多看床上之人一眼,恐生亵渎。 也许这世间真有天人,若他是,这次醒来终会离开吧。 楼微羽那日拒绝了与长风岐一同回宫之事,想在恩人醒来之后看他如何打算,若真离开,那她便先送他离开再折返宫中。 这几日,她脑海里也一直在想那位出现在她梦里完美似神的男子,想他满是悲伤与不舍的眼神,想他无声的话语让人莫名心痛。 他是谁?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只是每当一细想头部就会传来一阵刺痛,又归于空白。 楼微羽从来都认为自己应该有过从前,至少十六岁以前的记忆她是一概不知,如今她已进花季。而出现在梦中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她以前认识的人,若真是认识那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一张仿若来自天上画里的美人,现实中真的会有吗? 可她就是遇到了此前的眼前人。 楼微羽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转向朝鹤衣,她是有个想法,不知可否借恩人之手忆起从前之事。 暴风雪的最后一晚从天陨落的那道圣华,再是受数十只恶狼包围后能以一人之力横扫一片等一系列的离奇事,她不相信这是任何一个常人能够做到的。 魔域,自与单春生那一次交手后封薰也受了重伤,要不是前面与那名持伞的神秘男子打过一架,也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这才输给了后面登场的天帝,若按照以往双方再怎么样都能打个平手,哪里像这次吃了个大亏回来。 在修养期间,封薰已经连日骂了单春生数次卑鄙小人之后越想越气,又派出一批魔族前去下界寻找神秘男子的下落。 他认为那名男子应该十之八九是死了的,心里不禁觉得可惜,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竟能狠下心来杀了那人,如今自己也感到很不可思议。现他只想赶紧找到此人,认为这死了最好,这样可以将其魂魄渡入还未诞世的魔种之中便得以重获新生,届时便能为他所用,如虎添翼,到时候荡平三界不就手到擒来。 封薰越想越激动,甚至好几次都想亲自出马,奈何单春生下手太重,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 朝鹤衣一躺就是十几天,自楼微羽身体逐渐见好以后就日日前来亲自照看,主要这卫府里有太多心怀不轨之人,她很不放心将恩人交由他们照顾。 起因就在七日前,她过来看望恩人时目睹了一名侍女正端着一盆水放在一旁,然后竟伸手要去解开恩人身上的衣物,楼微羽当场惊掉下巴,又很生气的立马上前制止并且指责她懂不懂男女有别。 明明尚书府内不缺男丁,她一名女子怎么拉下脸给一名男子擦拭身体,虽然她也有过,但当时情况特殊,怎么能跟现在比,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每一天楼微羽都要出现在此的情况。 如今恩人还昏迷未醒,她要做的就是替他赶走这些心思不纯的女人以此来保住他的清誉。 楼微羽是个非常正经的女孩,虽每日过来看望,但停留在屋里的时间不会太久,绝大多数都是在屋外静静守着,就想第一时间得知恩人清醒的消息。 转眼已过十日,楼微羽正一如往常坐在外面一棵大树下,面前桌上还点燃了一盏萤灯,自己则接着灯光认真翻阅起手中的一本书籍,桌上还摆放着一盘点心以及一小壶茶水。 第32章 双双失忆 就在她看的正兴致中突闻一声开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楼微羽一闻声赶忙抬起头看去,顿时一愣,随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惊喜。 楼微羽这下连书都顾不上看了,赶紧起身快步上前:“公子!你终于醒了!饿了没?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朝鹤衣也是稍显惊讶,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人这才大概认出来,后微微颔首:“好些了,多谢照顾。” 楼微羽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温声道:“公子对我有恩,照顾公子这一点本就应该。” 突然楼微羽又意识到了什么便抬起脸说:“公子,睡了这么久想你一定是饿了,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点吃的来。” 见她要转身,朝鹤衣则出声制止:“姑娘不必如此麻烦,在下无需任何外物补充。” 楼微羽愣愣的看着他:“不需要吗?可是,你已睡了半月之久,没有进过食,怎么可能不饿……” 朝鹤衣并未回答她的话,转而看了看四周便问她这是何处,楼微羽有些无奈,连她自己也不太了解这里,只能将以往从他人口中听到的大致给介绍了。 现两人正在屋外那颗大树下座谈,期间楼微羽是很想开口让朝鹤衣看看可否能帮她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但一直到了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 大晚上两个孤男寡女的楼微羽也不好逗留太久,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与朝鹤衣道别。 然而就在她返回自己住所的路上,心里想的是她不知道恩人什么时候会离开,如今他已醒来,又并非凡人,也许,也许明天就会离开。 这样一想楼微羽立马停下脚步。 要不,现在折返回去? 她好怕明天醒来是恩人的不告而别,亦或者他现在就准备离开。 !!!! 不可以! 楼微羽心里一紧,立即原路折返,这一路还是跑着过去的,直到再次进入了朝鹤衣所在的那座阁院里。 月华之下,晚风拂过,带走了树上几许落叶,而那石桌上的萤灯还在,那人也在。 一身素白衣袍穿在他身上依旧风华难掩,仙雅绝尘。 楼微羽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从她再次踏进这里的那一刻朝鹤衣也同样看向了她,眼里有一丝惊讶,疑惑。 但此刻的楼微羽已被他那一副美的极具杀伤力的面孔再一次惊艳到了,每一个瞬间皆以绝美而震撼着她的视觉,直击灵魂深处。 他将归于天际,神明本该令世人望尘莫及。 那一刻,她放下了不该生有的亵渎。 楼微羽垂下双眸暗暗叹了一口气,一边又快速调整好情绪便面带温和的朝朝鹤衣打了个招呼。 “公子。”楼微羽无奈一笑, “很抱歉,又来打扰你了。” 朝鹤衣微微颔首,出声询问:“无妨,姑娘可还有事情要说?” 楼微羽在内心挣扎了一番才支支吾吾的点头:“…是。” 朝鹤衣知她有些不自在,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到楼微羽坐下后他才道:“姑娘但说无妨。” 楼微羽也不再纠结,说:“我好像失忆了。” 朝鹤衣闻言顿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向楼微羽,只见她苦笑一声,继续道:“我现有的记忆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以往就好似一直处于一种漫长的长眠,待醒来时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是谁,我在哪里,从何而来,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显得好陌生,这样的自己仿佛连同命运都要受他人摆布,被动接受这一切的陌生,公子……” “我,我知公子不凡,此次折返只是想寻求公子可有什么恢复记忆的方法…” 楼微羽此话一出多少还是有些羞愧难当,一时低下头不敢去看男子,尽管如此她依旧不后悔刚刚说出的这些话,迫切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朝鹤衣听完此事后也是惊讶,只觉女子与他有着相同的遭遇,心里不禁怀疑他们之间会不会也存在着一些什么联系,于是出声问道:“你身边所有人都让你感到很陌生?” 楼微羽点头。 朝鹤衣无奈道:“很抱歉,在下可能帮不了你。” 楼微羽双眸瞬间暗淡下来,后又转为释然,看着他缓缓露出一抹清浅纯美的笑容并起身真诚的朝他鞠了一躬:“即便如此也还是非常感谢公子,遗忘过去虽为遗憾,至少当前的我过得很好,也许是命运给予的一次新生,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对了公子,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叫上俞裳,时候不早了,我便不在叨扰,好梦。” 看着她离去,眉眼间掩盖不住的落寞令朝鹤衣眉头微微一皱,而后陷入了沉思。 待楼微羽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直接倒头睡去,身体传来的无力感让她很快陷入了睡眠。 第二日清晨,一缕阳光穿窗而入,打在了房内女子那张清纯娇俏又因睡容而显出几分宁静的脸上。 此刻还处在睡梦中的女子额间正不断冒出冷汗,面上还隐隐透着一丝痛苦,似经过一番挣扎后床上的女子终是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紧接着赶紧检查起自己的身体来。 回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令她几近崩溃,无止境的坠落,到后来触及地面感知粉身碎骨带来了极致的痛意,再到身陷一场末日的灾难之中,浓重的血腥,死去的人们,后化为了无数的亡灵欲将她重重包围,看着它们怨毒的眼神,那种恨不得立马撕碎她,仿佛自己就是这一切灾难的来源。 楼微羽不解,不断的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她若是一直向前走,就会面临另一人的死亡,会重复发现那一朵绽放在冰山之巅的淡蓝色莲花,然后坠落,倒在一片血水之中,又在迎接死亡的那一刻看到那个人,深沉而又悲痛的眼眸如一支冰冷的利箭狠狠刺穿着她的心脏,承受着那一刻身心剧痛。 她也有停止过向前的步伐,代价是迎接数万只恶灵啃食殆尽的痛苦。 自她第一次醒来,面对这个令她十分陌生的世界,从起初每一晚入梦后无止境的坠落到近日承受着几近死亡的痛意。 楼微羽现已濒临崩溃,在此次醒来后并将整张脸埋进双膝。 她好想质问出现在梦里的那个人,他是谁?为何他的离去会让她感到如此难过,他的微笑,他的悲伤,他的消失,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将她逼疯了。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才得以勉强让她从这场悲伤中回过神来。 敲门的正是前几日被安排出宫陪同自己的璞聆,只闻她道了一声:“公主,快起来用膳了。” 楼微羽缓缓侧过脸看向大门,一边又在努力平复着此刻糟糕的心情,等到门外之人语气明显带着几许担忧后她才出声做了回应。 在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后楼微羽准备起身前往正厅时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恩人,于是便嘱咐璞聆前往正厅让卫府的人先行用膳不必等她,还不等璞聆给出反应楼微羽就已经快步出了门。 璞聆很是纳闷,见自家公主如此着急想来是有什么急事,一边又不太放心公主独自出门,便立马让一旁的侍女前去正厅传达,自己则赶忙追上楼微羽。 楼微羽此刻心里是挺害怕朝鹤衣的不辞而别,救命之恩她还未好好报答,若是就这样的走了,可能这又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遗憾。 身后的璞聆离她稍远,只看到她略显着急的背影,就几处转弯处璞聆很不巧的跟丢了。 另一边,等到楼微羽终于踏进朝鹤衣现所在的居所后,四周的安静也令她渐渐放慢了脚步,不知为何,心也在此刻疯狂的跳动着,带着紧张,带着一点害怕,然后站在那座楼阁外温声唤道:“公子,醒了没?” 然而屋里并没有传来一丝回应,这一刻楼微羽终是难过的垂下双眸,轻声又道了一句:“公子,起来用膳了。” 只是等待自己的依旧是那无声的回应,这一刻,楼微羽眼眶微红,心里一阵苦笑,还是选择一声不吭的走了吗? 亦或许,或许是恩人伤势未愈现又陷入了昏睡之中呢? 这番一想楼微羽立马面露担忧的推开房门,只是能推开就意味着人已经不在房中,而事实正是如此。 楼微羽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愣愣的转过身,然后缓缓的走出这座院门。 仅仅走了几步便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直至看到院门口出现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楼微羽原本满含悲伤的双眼瞬间染了几分清澈与绮丽,如同夜里闪烁的星光,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激动。 眸中盈有泪光让她此刻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许是她此刻的模样让人生出了几分怜惜,竟看的他平静的心底一时泛起涟漪,于是极为罕见的略微移开视线片刻然后并朝她走来,道:“姑娘一早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楼微羽闻声赶忙收回目光,面色微红的低下头,那模样显得几分紧张羞涩,后又赶忙抬手抹去眼泪尴尬一笑。 “公子,我此次过来主要想邀你一同前去用膳,不知,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额…… 只是为了缓解尴尬才随便扯了这么一个借口,此刻恩人应该感到非常无语吧,毕竟他不食人间烟火这件事已经同自己说明了好几次。 楼微羽说完还偷偷抬眼快速扫了男子一眼,又在对上他双眼瞬间面色一红,有些羞愧难当的撇过脸紧张的等待朝鹤衣接下来的回应。 朝鹤衣也很无奈,但依旧耐心的回答:“姑娘也知在下并非凡人,这用膳之事不必叫我。” 第33章 重复梦境 楼微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一时间默了一瞬,竟又同时开口。 朝鹤衣说:“姑娘应该还没用过早膳吧?” 楼微羽则抬起脸朝他看去:“公子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话一出两人同时一愣,随即又觉好笑的相视一笑。 现下也没什么话可说,有是有那么一句,但楼微羽不太好意思开口,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告了别。 等到楼微羽刚走出院门不久便看到火急火燎跑来的璞聆,又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公主而激动的差点没哭出来。 楼微羽心里有着愧疚,待璞聆走到她身旁后,她说:“怎么跟过来了?正厅那边已经去传达了吗?” 璞聆点头:“叫人去传达了,公主,你为何如此着急跑来此处?让奴婢一阵好找。” 楼微羽视线下意识瞥向后前方那座院门,先是叹了一口气再转过脸道:“来看一眼恩人,璞聆,我们走吧。” 璞聆心里很是好奇但也不好去问,微微躬了一身便随楼微羽离开了。 卫府正厅。 现餐桌上几人已差不多用完早膳,然后有一女子开始说话了。 “唉,你们发现没有,近几日这位入溪国的公主去看望安置在扶华楼那位公子的次数是不是过于频繁了。” 一旁的正室闻言眉头一皱,立马出声制止林氏的继续发言,她说:“人家好歹也是一国公主的身份,我们月深国的贵客,妹妹还是说话注意点吧!” 林氏有些不屑的嘀咕:“也就一个小国公主罢了。” 万氏脸色一黑,冷声呵斥一声:“小国公主又如何?前几日不也引得陛下亲自前来探望,可见陛下对其之重视?现扶雅公主也是一众王氏宗亲争选的对象,妹妹可长点心,小心祸从口出,又牵连了卫府!” 林氏心里一惊,不再多言。 直到几人出了正厅,容氏手牵着一个小正太正嘟着小嘴闹着要去找扶雅公主玩,为此容氏一脸无奈,温柔的哄着自己的小儿子,又带着他往别处去玩好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自前几日容氏带着小儿子去了一趟楼微羽所在卫府的阁楼后小儿子卫霁月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全程几乎都在闹着想要楼微羽抱抱。 好在这位扶雅公主心性纯善温和,一把将卫霁月抱在了怀里,一直以来她这个总爱哭闹的小儿子竟罕见的安静老实了起来。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每一天他都要闹着去找楼微羽的情况。 容氏现在有些欲哭无泪了,这孩子太闹腾她是怎么哄都不管用,主要也是两日前她照常带着小儿子去找楼微羽那会儿后面小儿子的语出惊人让容氏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她的小儿子说了什么,一个八岁的小孩子竟然大逆不道说出等他长大了要娶扶雅公主这种混账话来,吓得容氏愣在当场,等到回过神来便一直向人家赔不是,而楼微羽也只是笑笑,道了一句:“无妨,童言无忌罢了。” 说着又转向卫霁月面带温和的开始纠正他的想法,从那一刻起,容氏也对这位异国公主有了好感。 从楼微羽回到居所的路上便一直心不在焉,她懊恼自己为何不把压在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现在回想过来楼微羽也被自己整无语了,经过一番挣扎与思考后,她决定午后再去一趟扶华楼,到时候她无论如何都要将那句话说出来。 什么话呢?无非就是希望朝鹤衣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能提前告知她一声,仅此而已。 楼微羽正专注的想事情早膳也就没吃几口,璞聆为此也很无奈,自从来到这月深国公主倒是瘦了不少,可能是想家了吧。 璞聆一阵心疼,忍不住出了声:“公主,你最近瘦了很多,再吃点吧。” 楼微羽微微一愣,然后浅笑的摇摇头:“璞聆,我已经吃不下了。” 璞聆闻言眼睛不禁一阵酸涩:“可是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缘故?” 楼微羽已起身,看了一眼璞聆道:“我很好,行了,陪我出去转转吧。” 璞聆叹了一口气,随即吩咐一旁的侍女收拾好桌面,自己则跟着楼微羽一同出了门。 此时卫府门外停了两辆豪华马车,门外的管家一看到来人立马紧张的迎上去行了一礼,来人正是宁王殿下长风烨和郁王世子长远栖。 长远栖这一下来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先是摆手让卫府的守卫免礼然后让管家领着他们前往楼微羽所在的居所。 管家不敢有丝毫怠慢,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前去带路。 而两人到访卫府一事很快就传到了老夫人那里,这一下全府上下皆不淡定,虽说两人可能对扶雅公主有意,但公主也只有一个啊!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卫府未婚的千金肯定要好好把握,于是纷纷开始了一轮的精心打扮。 老夫人这边得知两位殿下去了楼微羽的居所,便与几位儿媳前去。 楼微羽同璞聆出来后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如今也算春光无限好,现下,楼微羽正靠坐在一棵梨花树下,看这大枝干想来也有很长一段年岁了,树上繁花满枝,经那春风拂过,飘落了一地梨瓣。 楼微羽坐下的瞬间,只觉困意来袭,忍不住小憩了一会儿。 心想这可能是受了一夜的噩梦缠身导致的睡眠不好,她在闭上眼之前便与一旁的璞聆说自己想要在此静个心,莫要打扰,璞聆点头。 然而没过多久,璞聆便看到了找来此处的两位殿下,刚想出声叫醒楼微羽就被长风烨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 待两位殿下上前,长风烨特意压低声音询问璞聆:“怎么能让公主睡在这室外?” 璞聆解释:“回宁王殿下,方才公主说自己想静一下心,直到两位殿下出现,奴婢本想提醒一下公主谁知竟睡过去了。” 长远栖眉头微皱,有些担心道:“是不是身体还未恢复过来?那这样就更不应该让你们公主一直待在外面,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便蹲下身去唤了几声,直到楼微羽幽幽转醒,待看清楚来人便立马端正好坐姿,然后又觉不妥的想要起身却被长远栖一手按住肩膀温声道:“公主身体不适就不必再顾及这些规矩,怎么了,竟在这里睡着了。” 长风烨也一脸关心的问道:“现还处于初春季节,气温微冷,还是先回屋里吧。” 楼微羽点头,在璞聆的搀扶下起了身,许是坐久了的缘故,楼微羽一起身顿感浑身无力,伴随着些许头晕,一时没能站稳脚步,浑身一软,即将跌坐在地时被距离最近的长远栖一个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人。 同样伸出一只手的长风烨见长远栖已经先自己一步扶住了楼微羽便默默的收回了手,垂眸敛去一瞬心绪后微侧过脸略带几分不悦的对着一旁的两位侍女斥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上去扶住公主!” 长远栖清晰的感受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少女,纤细柔美的身子,以及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淡雅清香无不令他心跳加速,愣在原地,直到怀里的人与自己分开后才勉强回过神来。 楼微羽一脸难受的抬手扶额并努力缓和好这状态,只是感觉到自己可能一时无法维持便出声表示自己想坐下来再歇一会儿。两位殿下心里也有些着急,便让其中一位下人赶紧去找来大夫,其他则考虑着要如何将扶雅公主带回阁中。 介于男女有别,一时无从下手,直到有一名侍女站出来说自己可以将公主背回去,现在也由不得他们多想,只能同意。 还好梨树所在的地方距离三月阁并不远,刚安置好楼微羽卫府的人也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赶来,看到两位殿下后纷纷行了礼,为首的长风烨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接着表示扶雅公主刚刚服药歇下,莫扰了公主。 老夫人点头,也就邀两位殿下前去正厅坐坐。 身后,卫府的几位千金一看到两位殿下生的如此俊美不凡,顿时春心荡漾,惊艳不止,等到众人一起前去正厅途中,又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 三月阁里,璞聆正细心的替楼微羽擦去脸上的细汗,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见自家公主如今这般模样真的很害怕会出事情。 璞聆一边用湿巾替她擦拭一边轻声想要唤醒楼微羽,后来又见她似有梦话要脱口而出,急得璞聆一把抓住楼微羽的手继续唤。 此时的楼微羽正身处一座直入云霄的冰山之巅,相同的场景,重复着同样的坠落,以及最令她恐惧的那种身体碎裂的痛苦。 而梦中这朵极美圣洁的冰莲成了她最大的噩梦,她想过拒绝登顶,但整个人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毅然决然踏上了那座冰梯。 长此以往重复的这场梦境不断折磨着她的身心,将自己逼到崩溃的边缘。 如今楼微羽在面对这一朵淡蓝色的莲花,眼泪瞬间决堤,她感到非常的难过与害怕,又非常迫切的想要走向上来时的冰梯,然而这座冰梯却开始一层一层的坍塌,这一刻,楼微羽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梦她无法改变,只能被动的接受已经注定好的结局。 直到她重复着那个后退的动作,承受最后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意才能走出梦境。 现实中,璞聆实在不放心公主就又把大夫叫了过来,现正在实施针灸,一直到床上之人终于从梦中惊醒过来,楼微羽整个人可以说是大汗淋漓。看着卫府的几位夫人正一脸担忧的守在一旁,自她醒来后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第34章 病情加重 周氏(正室)见大夫已经撤起楼微羽身上的银针后,自己则坐过来关心询问起她的情况,而璞聆拿着丝帕细心的给楼微羽擦去脸上的汗。 楼微羽面色苍白,虚弱的摇了摇头道:“没事了,非常感谢你们卫府近日以来的照顾。” 周氏说:“你既是我们月深国的贵客,照顾好公主是应该的。” 楼微羽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窗外,见已是夜色笼罩,不由眉头微蹙,有些懊恼的背靠在身后的床栏上,一手遮住脸又很快的整理好情绪。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周氏一众人见她这个反应以为她又是身体不适,连忙问道:“公主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楼微羽将手拿开,点头应了一声:“是有点饿了,不过现天色已晚,本公主此前也没什么大碍,还请各位夫人不必担心,请回歇息吧。” 周氏也不好叨扰,眼下扶雅公主刚刚醒来,还处于一种虚弱状态,确实不好再做逗留,于是道:“既然如此,那等公主用完膳之后再好生歇息,我们就先告退了。” 楼微羽点头,等到房中只剩下璞聆与两位侍女,其中一位正端来一碗粥菜,楼微羽便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吃了起来。 心想这都冷落了恩人一天,属实不应该,现只觉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纠结着待会儿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于是便出声问了一下身旁的璞聆:“现什么时辰了?” 璞聆回道:“回公主,现在大概是酉时(大概晚上的六七点)。” 楼微羽闻言沉思了片刻,酉时,是有点晚了啊,算了,还是去看看吧,只希望恩人还在,顺便将白天未说的那句话补上。 周氏几人回去各自居所的途中,一位面容端庄的美妇人这时叹了一口气道:“这位扶雅公主应是受了风寒过久才导致病痛找上,刚刚也是命悬一线,好在最后还是醒了过来。” 周氏说:“只望扶雅公主不要出现什么闪失的好,不然我们卫府如何向圣上交代。” 林氏虽是非常心疼扶雅公主,但也不想受了牵连,一时有些着急:“也不知这扶雅公主何时能回宫?就今日出了这等事怪让我们整个卫府都人心惶惶呢。”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而林氏看到周氏眼里带着警告也就闭了嘴。但一想起今日大夫说的扶雅公主体质太弱,目前难以查出病源也就令这一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感觉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为此周氏众人很是头疼。 这每一天着实让人过得提心吊胆,真怕这位扶雅公主突然就在他们卫府里出了事。 而如今令整个卫府上下都感到非常担心的这位扶雅公主在吃完东西后又开始不老实的往外跑,璞聆则跟在一旁好说歹说的劝,可任她怎么说楼微羽也依旧执意要去。 璞聆好想哭,在劝说无效后只能打算公主出门时多给她添点衣裳,心里也在纳闷着说是大晚上出去见一下恩人,自家公主口中的恩人她是没见过,但听这卫府里的一些人都说那人生的极好看,就像天上画里的谪仙。 若真是这样,公主该不会是见色起意喜欢上人家了吧!那和亲怎么办? 我的天!璞聆震惊了,看着公主正往自己嘴上抹着胭脂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立马哭丧着一张脸制止了楼微羽手上的动作:“公主!你忘了我们此次前来月深国的目的了吗?” 楼微羽一脸懵逼的看了璞聆一眼,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有些无奈的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本公主当然没忘,你就不必担心了,本公主自有分寸。” 璞聆瘪嘴:“奴婢可是听这卫府里的人说过,公主口中的那位恩人长得惊为天人,好看的紧,奴婢这不是怕,怕公主顶不住嘛。” 楼微羽一阵无语:“原来在你心里自家公主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问题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亵渎神明啊,况且还生的如此完美,清冷禁欲,她如何有那资格对他生出歹念。 楼微羽完全想都不敢想,甚至还谴责了一下璞聆。 “莫要胡说,人家对我有救命之恩,理应知恩图报,我此次出门也是因为已经一天未去看望过恩人,怕误以为冷落,心里过意不去才想去看看。” 璞聆尴尬的点头:“是奴婢浅薄了。” 楼微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脸让璞聆看看这涂了胭脂后的效果是否能掩去原来的病态,璞聆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此前外边的天空乌云聚拢,似要打雷的预兆,从空中隐隐闪过一瞬亮光后又归于死寂,但很快又吹来了一阵冷风,致使气温稍显下降。 璞聆打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便将情况说明。 楼微羽那只拿着一支花簪的手不由顿住了,她看了一眼门外,见草木皆随风摇摆,以及闪过的一瞬白光,下一刻直接迸发出一道雷鸣。 这一下子楼微羽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花簪。 看来也只能明日再去探望恩人了。 扶华楼,朝鹤衣方才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没等他一探究竟心口处便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刺痛,直至向全身蔓延,现整个人倒在地上疼的无法动弹。 他极力的想要站起身,可惜此时的他真的太痛了,意识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他感知到了魔气,若是就这样倒下遭殃的不止是他,还有可能殃及到这里的人。他可以出事,但不希望牵连到那些无辜之人。 只是他目前好累,也好痛。 朝鹤衣注意到此刻他手上的青筋正隐隐渗出魔气,慢慢将其染黑,连带他脸部以及脖颈处同样布满了黑色的纹路,但也只是时隐时现的现象。 魔使末弄自出现在这片领域后就被藏匿于一座府邸之中一股极为陌生的魔息给深深吸引了,怎么说呢,是一种透着来自深渊最为致命诱惑的气息,仿佛意识都被操控了一般,让身在此处的魔族都被引诱前来。 尽管末弄心里很清楚这是一种巨大的威胁与警告,极可能会搭上性命,需要尽可能的避开,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前往魔息的根源处赶去。 然而越是靠近越是感觉情绪逐步走向失控与暴虐的边缘,更有一种灵魂撕裂的痛感不断在体内膨胀,这种感觉令他们感到恐惧,好在后来那股魔息逐渐淡化了下来,要不然他们所有人极可能真要被那股骇人的威压摧毁致死。 等到众魔缓过劲儿来依旧心有余悸,其中一名魔族正神色凝重的对着末弄道:“末弄大人,可要属下前去查探一下那股魔息的来源?” 末弄说:“莫要轻举妄动,此事还等先上报给魔尊再做定夺,刚刚你们也见识到了那股魔息的可怖之处,若轻易前去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众魔听了也觉有理,不再多言。 因此扶华楼里已经昏死过去的朝鹤衣今晚得以逃过一劫,不过这一夜的雨下的很大,狂风呼啸,电闪雷鸣,让人难以入睡。 楼微羽听着外边的狂风暴雨不断侵袭着地面,自己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一阵雷鸣声响起,吓得楼微羽立马拉过锦被将自己裹紧,待雷电过后楼微羽又开始担心起了另一边的朝鹤衣,此情此景更让她心里过意不去,却又无可奈何。 楼微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她从来对于睡眠都是抱着恐惧的心理,所以每一晚都是在坚持不住的情况下才选择了闭眼。 第二日,世界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楼微羽是在璞聆一声声的叫唤下渐渐醒来,看着璞聆哭的满脸泪痕,楼微羽努力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她的声音虚弱却无比温柔:“怎么哭了?” 然后又下意识的去看一眼窗外,暗暗叹了一口气道:“璞聆,现在什么时辰了?” 璞聆这一次是气哭了:“公主!你能不能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修养自己的身子行不行,你要死了知道吗?!” 这一次换楼微羽愣住了,璞聆已经泣不成声,之后断断续续道:“今日宫里派来御医亲自前来诊断,查出公主体内均已五脏俱裂,想是公主原先高处坠落摔伤造成,现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呜呜呜,公主!这让奴婢该如何向国王和王后交代。” 楼微羽震惊的瞪大双眼,后又渐渐转为释然,但随之而来的是此行未完成的使命以及未能报答公子的恩情。 这一刻,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努力表现出面上的淡定,露出了一抹浅笑:“不要太难过了,想来我也算是得了上帝的眷顾才有幸活到现在,本该与殷孺几位殿下一同离去,如今足够了,只是……” 楼微羽难过的垂下双眸,声音有些哽咽:“只是要辜负整个入溪国子民的期望了。” 璞聆一脸悲伤的摇头,之后楼微羽又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璞聆抽泣:“御医说公主随时,随时都有可能在梦里死去,呜呜呜。” …… 楼微羽背靠着床栏深深地闭上了双眼。一切都来的好突然,连同生命也面临了匆匆收场。 不久,侍女端来了清淡的膳食,楼微羽仅仅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璞聆见状心里更是难过。 直到听到公主想要出门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拦着,说公主若要执意去见那公子她便亲自过去请人前来。 楼微羽见拗不过她只能由她去了。 璞聆在出门前再三嘱咐一旁的侍女一定要照顾好公主这才放心离去。 一出来便快步朝扶华楼的方向走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刮来的一阵风冷的有些刺骨,怪叫人毛骨悚然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第35章 卫府大火 关键今日也算是风和日丽,万里晴空,就这么刮来一阵寒风难免会感到怪异。 特别是璞聆走在扶华楼的路上又鲜少能碰到人,四周的寂静无声终是让她无法鼓足勇气的继续走下去。 她内心陷入了挣扎,但一想到此前公主糟糕的身体状况,最终还是选择继续走下去。 没多久,璞聆终于看到了前面那座扶华楼,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也随之有了一丝缓解,她激动的走过去先是敲了敲大门,嘴里喊着公子,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传来一点动静,璞聆心里不禁有点疑惑,想来也可能是她声音不大的缘故,随后便提高了一点音量,但等待她的是一句无声的回应。 因此璞聆不得已推门而入,然而就在她最后推开那扇房门的时候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位公子,一时竟吓得尖叫出声,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 折返回来的路上璞聆边跑边喊:“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离的最近的一些人闻声赶来,询问了情况之后赶紧去请了大夫,那可是扶雅公主带过来的人,卫府是绝对不允许人在他们这里出事,再加上扶雅公主近日来一直受病痛折磨,后被宫里来的御医诊断出结果后,卫府上下现在也是寝食难安。 明日,扶雅公主也将返回宫中,真怕这个节骨点上突然就出事了。 璞聆正在三月阁外不断徘徊,她不敢进去将此事汇报给公主,担心她因此会受到刺激,会对她的病情更加不利。 正当她还在纠结之时看到了被人扶出门的楼微羽。 楼微羽原本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竟看到了此刻一脸着急徘徊的璞聆,不禁疑惑出声:“璞聆,怎么也不进到屋里来,见到恩人了吗?以及他此前情况如何?” 璞聆当场愣住,想到前面看到的场景顿时脸色煞白,心不在焉的移开视线道:“公,公子一切安好,请公主放心好了。” 楼微羽敏锐的察觉出璞聆的不自然,心想可能是出事了,于是开始着急的询问:“恩人是不是出事了?” 璞聆赶忙摇头:“没有的事,公主请不要担心。” 楼微羽皱着眉紧盯着璞聆的眼睛,直到璞聆被看的心态几近崩溃时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混乱中夹杂着惊恐的声音。 “来人啊!出人命啦!” “鬼…鬼啊!!” 最后那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也将恐惧蔓延开来,顿时所有人都吓得慌乱逃窜。 璞聆也早已跌跌撞撞的朝楼微羽这里跑来。 楼微羽心里惶恐不安,苍白的脸蛋此刻又白了几分,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没等她问出情况竟看到有一人被一股外力狠狠砸来,并且是整个人穿墙而过,后止于楼微羽几人的不远处。那人死相惨烈,不忍直视。 面对如此情景几人皆一脸惊惧,璞聆更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距离三月阁的不远处此时出现了一批黑衣人,为首那位更是放出魔气追击卫府里的所有人,然后再将他们束缚住。 封薰此时已经是第十次操控魔气将第十个人送到他面前,不过在感受到这些人身上没有他要找的特殊气息后又将其残忍的杀害。 等到他了结了第十个人后神色又多了几分阴沉的瞥了末弄一眼:“你确定那股魔息还停留此处?” 末弄心里一惊,连忙躬身道:“禀魔尊,昨晚确实是在此处发现的那股魔息…” 封薰闻言神色又冷了几分,瞬间挥出一道魔气打向末弄,然后黑着脸转过身面向他冷冷道:“明知有威胁为何当时不留一些人守住这里,现在一起赶过来有什么用!” 末弄强忍着胸口的巨痛艰难的跪在地上。 “是属下考虑不周,还请魔尊息怒。” 封薰气死了,简直在浪费他的时间,所以临走前便叫人一把火烧了卫府。 一时王城境内,卫府火光冲天,而前来救火的官府众人发现期间无论泼了多少水这火就是浇不灭。 看来这卫府里的人是难逃一劫了。被大火吞噬期间隐隐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声充斥着绝望与恐惧的惨叫,听的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只有还在朝中的卫大人逃过了一劫。 火光中的人们眼里全是绝望,倒塌的房屋重重砸在他们身上,本是晴空万里,卫府的上空浓烟滚滚。 楼微羽被璞聆搀扶着躲过了好几次房屋砸来的危险,眼看自己再也没有力气的继续逃离便抽出自己的手让璞聆不必再管她。 可璞聆怎么可能会丢下自家公主,要死一起死,她做为奴婢绝不会独活。 楼微羽闻言也是哭的稀里哗啦,现在她们退无可退,只能无助的抱在一起等待死亡。 就在这时候,楼微羽听到了前方传来一小孩的哭喊声,她听出来了,是卫霁月的哭声,当即便想过去救人,但璞聆却一把抓住了楼微羽的手苦笑着摇头:“公主!如今进退都是死,还是别去了。” 楼微羽愣愣的坐了回去,脑海里跳出了无数个梦里面临灾难之中逃亡的人们,所有的一切感觉都早有预示。 她可能就是一个灾星,耳边不断传来卫霁月充满绝望的哭喊声渐渐与梦里的声音重叠,引得她顿时头痛欲裂的抱着头尖叫哭泣。 璞聆见楼微羽出现这一情况也顾不上现在正身处绝境,心痛的立马抱紧楼微羽不住安慰。 楼微羽几近崩溃的捂住双耳哭喊着:“璞聆,你说这一切的不幸是不是都因我而起,现在听到别人发来的求救声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好恨啊!” ——噗! “咳咳咳…” “公主!” 璞聆见楼微羽因情绪激动导致的气急攻心,现在嘴角不断溢出了很多血,璞聆手足无措,只能放声大哭。 卫府大火一事也很快传到了宫中,众臣震惊不已,卫尚书更是差点没稳住身形,等到一众人往事发地赶去期间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不久便下了一场大雨才逐渐将大火熄灭。 卫府内,璞聆面对这来自上天的救赎一时激动不已的对着怀里人唤道:“公主!” 但在看到此刻的她已是奄奄一息后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的不断落下,她哽咽着说:“我们得救了…” 璞聆颤抖的抬起一只手,指尖探知到她的鼻息,终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还活着。 后来,卫府所有受难中的人得以救出,只是伤者众多,死亡人数也有将近五十。 待伤者都安顿下来后存活下来的人几乎有一半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好些嘴里不断说着关于鬼这个字眼。 另一些勉强冷静下来的人一并将大火前看到的现象说了出来,审判官听闻不免倒吸了一口气,心里不禁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看到那些受了刺激的人又不得不重视起来。 如今,楼微羽已被送往王宫,不过当太医一脸凝重的跪在长风岐面前时也大概知道这位扶雅公主可能是不行了。 一旁的璞聆和金娜顿时没忍住当场哭了出来。 楼微羽这一觉睡了好久,等到再次醒来时守在一旁的璞聆和金娜已经睡了过去,她也是短暂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打扰她们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自己已经回了宫里,楼微羽垂眸间尽是想念,这里只会让她想到了长艳若几人,突如其来的愧疚感令她心里一阵难受。 眼下璞聆和金娜都睡过去了,而此刻心里的难受让她只想出去透一透气,也就轻手轻脚的披了件外衣出去了,同时心里又在担心着恩人的安危,也不知白日的那场大火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这样一想,楼微羽顿时有些着急的打开房门,本想问问守门的侍女,谁知她们也同样的靠坐在门外早已睡了过去。 楼微羽不免有些疑惑,又无奈的只好打消了问话的念头,自己则打算先四处走走,去别处打听恩人的下落,谁知整个过程下来王宫里寂静无声。 今夜值班的宫人几乎都睡过去,这一奇怪的现象令楼微羽隐隐不安,直到她来到了宫门处,但入目的同样是侍卫们睡去的场景。 楼微羽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又想到整个王宫空出来的殿宇都被她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恩人,心里很是担心。 恩人并非什么王侯将相,这宫门怎能让他人随意进出。 她好怕恩人可能已经丧生火海。 她已经等不到明日了,为此,现面对着整个王宫的人都陷入了沉睡,她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现在偷偷的溜出宫去不知能不能成功? 大不了,大不了被发现了到时候再与国君说明情况? 楼微羽虽是这么想但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重复的徘徊,最后还是担心压过了心里的顾虑,终于,她开始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等到越发的靠近守卫时她紧张的心好似要停止了一样,那一个瞬间,她开始懊恼起自己方才的冲动,不过看到众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后这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吐槽一下,这半掩的宫门是认真的吗?还是这月深国的治安已经安全到了可以随意敞开宫门都不用担心有外族入侵,亦是谋权篡位的风险? 想现在也不是她继续疑惑这些事情的时候,现下最主要的还是去确认恩人的情况如何,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好! 临近四月的季节依旧寒冷,一路走来,寒风凛冽,楼微羽自己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不同于王宫里一片死寂怪异,宫外倒是一派热闹景象,人来人往的。 应该时候也不算晚。 楼微羽穿梭于人群中,直至来到了卫府的大门外,然而让她震惊的是遭遇了一场大火之后的卫府竟然完好无损! 楼微羽随即愣在原地,突然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 她迷惘的站在那里,直到卫府的管家看到了她便立马笑脸盈盈的上前打招呼。 “扶雅公主,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楼微羽怔怔的回过神看他,道:“卫府…今日不是着了一场大火吗?” 那位管家闻言笑道:“是啊,所幸最后也没出什么太大的事。” 第36章 乱了心 楼微羽再一次愣住了,她记得白日里明明着了好大的火,怎么可能会…… 管家见她没反应又出了声:“不知扶雅公主此次前来卫府,身边竟不带一人?” 楼微羽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然后道:“魏管家是这样的,本公主此次前来主要是想知道那日与我一同前来卫府的公子现在境况如何?” 魏管家摇头:“这个老奴也不太清楚,扶华楼我们也鲜少过去,要不老奴现在带公主前去看看如何?” 楼微羽眉头微皱,问:“扶华楼那边可有受影响?” 魏管家微笑道:“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 楼微羽只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怎么可能一切安好,明明当时亲眼目睹那么多人倒在了大火之中。 跟在魏管家身后,楼微羽看到的是与平时无异的卫府环境,以及路过的下人都在向她行礼问好,于是整个人都恍惚了。 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竟也感受到了一丝痛意,便由开始的不可思议到后来的渐渐接受。 可能真如魏管家所说的并无大事。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直到有一男丁找上来,在看到魏管家后立马便叫住了他,说是卫老爷找他有事,让他速速前去。 魏管家一时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楼微羽。 楼微羽却是笑道:“魏管家既然有事就先去忙吧,扶华楼本公主知道怎么走。” 魏管家有些抱歉的点了点头。 待只剩楼微羽一个人后自己则怀着激动的心情继续踏上前往扶华楼的路上,后面也不知为何,这每走一步心里就莫名的不安,直到逐渐看到了被大火灼烧后留下一片建筑倒塌的场景,楼微羽瞪大眼睛的愣在了原地。 她不断的在心里否认,不可能的,魏管家明明说过卫府一切安好,为什么这里却出了事? 楼微羽顿时情绪激动的跑过去,她想确认眼前所看到这一切的真实性,只是当真正看到已经倒塌的扶华楼楼微羽彻底绷不住了,近乎是跌跌撞撞的踏上这一片废墟之中。 眼泪滑落的瞬间,她依旧难以接受,她笑哭着说:“这怎么可能呢,前面明明还好好的。” “不可能,是梦,一定是。” 但手已经在下意识的翻开这些碎石,房木,以至于后面伤了手,自己便难过的坐在这片废墟之中哭的泣不成声。 突然,楼微羽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站起身,却在抬起头的那一刻看到了朝鹤衣。 楼微羽一脸呆愣的看着那人,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了一个字。 “你…” 朝鹤衣至始至终,神色依旧带着以往的那份平静与淡漠,又有目空一切高冷孤傲的姿态,若是仔细一看便能看出此刻他的双眉正微微蹙起。 说实话,从他目睹刚刚那一幕开始他的心是复杂的,特别是好像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已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个问题。 这一刻,一种难以形容的不适感充斥着自己的内心。 楼微羽在反应过来之后赶忙抬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她一边笑一边擦,只为掩饰此刻的尴尬。 然后就这样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起来,看的朝鹤衣眉头皱的更紧了。 直到楼微羽再次抬起头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他,顿时又将脱口的话给逼了回去。 朝鹤衣注意到她此刻的手指还在滴着血,终是忍不住的朝她走来。楼微羽疑惑间,心也在不受控制的紧张跳动着。 直到他抬起一只白皙修美的玉手轻轻拿起了她那受了伤的手,这一举动让楼微羽顿时呼吸一滞,面上瞬间染了一抹绯红,待反应过来便有些不自然想要抽出手,朝鹤衣却收紧了几分,最终暗暗叹了一口气开始动用一丝灵力替她进行修复。 他说:“姑娘明知一些关于在下的事,这场大火也完全不会拿我怎样,为何还要做出这等傻事?” 楼微羽此刻羞愧难当,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又想着若是不回话便会显得无礼,于是她说:“公子没事就好。” 这句话是真心的,还好恩人没事。 朝鹤衣愣了一下,顿时眼里极罕见的染了一丝悲伤,见她衣着单薄的赶来,长发未挽,面上也沾了灰好不狼狈,更可悲的是她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楼微羽身上,看着她,说:“我很好。” 楼微羽很惊讶他的回应,但又被开心取代,她很容易害羞,抬起一只手攥紧了那件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低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他们在折返回了一边完好的卫府途中,楼微羽始终在心里纠结了好一番一件重要事情之后这次也总算是终于鼓起勇气的出了声。 “公子,我想说,说,等你决定了要离开的那一天,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吗?我……”想送送你,恩人…… 最后那个字她说的极小声,小到旁人近乎听不到。 朝鹤衣的内心又再次陷入了一阵复杂之中。 他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郑重的点了头:“好。” 楼微羽闻言很是惊喜,这一刻她面上漾开的笑靥如染了春意,美丽且温柔。 这一抹灿烂的笑颜也深深刺痛了朝鹤衣的心,一想到前面已查出这场大火的祸源,朝鹤衣面色瞬间冷了几分。 现天色渐晚,楼微羽也不好再去劳烦卫府,决定带着朝鹤衣先出去找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她立马找长风岐商量看能不能将人带进宫里。 路上,楼微羽也把刚才的心里所想告知给了朝鹤衣,不过在看向他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自己竟看到了他眼里暗含的一丝悲色。 楼微羽有些莫名,想问又不敢问,只能闭了嘴,怕会惹了恩人不快。 两人安静的走在大街上,令楼微羽奇怪的是不同于来时的人来人往,此时的街上早已不见一丝人影。 说要出来找一间客栈,可自己又对王城并不熟悉,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带着朝鹤衣随便晃荡了一圈也不见有客栈开门。 奇了怪了,整个王城难道就没有一家晚间也营业的客栈吗?楼微羽不禁有些着急,早知道会这样赶刚直接去找魏管家先安排一间房给恩人住下了。 正当她尴尬的想开口并原路返回时突然被前方一座亮着灯的楼阁吸引了目光,看那样子是一家客栈没错,不由有些激动的上前。 楼微羽一时也是过于开心,忘了男女有别,直接拉起朝鹤衣的手走进了那家客栈,就在楼微羽即将发话之际一旁的掌柜目光不由自主对上朝鹤衣双眼的那一刻经眼里略过一瞬寒光,致使掌柜眼里的时界多了一个人来。 现已入三更,掌柜看到进来的一对男女,想来应该是刚进城不久的外乡人,虽女方看起来多少也有些狼狈,但举止间竟显出几分优雅端庄,而另一旁的公子就光是看他一身清冷矜贵的气质,即便身着一袭素白衣衫依旧难掩风华,惊艳之余又不忘热情的招呼道:“两位客官是来住店的吧!如此说来也算你们运气好,本店刚好就剩这最后一间房了。” 楼微羽笑道:“那便劳烦掌柜的替我们开了那间房吧。” “好嘞!”掌柜视线不由转向那位说话的女客人,这一细看突然间发现人也貌似长的不错。 紧接着楼微羽又问:“掌柜的,那间房环境如何啊?” 掌柜的回道:“一字号房包管两位客官满意!” 楼微羽听闻顿时放下心来,然后又赶紧将怀里被她包好的一支金色并镶嵌着红宝石的花钗递到掌柜的面前,说:“掌柜的,你看这个可以吗?” 掌柜的见状赶紧拿过去仔细一看,顿时傻眼了,这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啊,便连忙点头。 “可以的可以的,我还得给您找钱呢,这样吧,我给这支金钗先开个价。”掌柜的琢磨了一下,说,“姑娘认为这六百两白银如何?” 楼微羽愣了一下,点头。掌柜的只觉这位姑娘也是爽快人,先将房费扣除后把剩余的钱结给了她。 等到掌柜的要将两人带去房间时朝鹤衣突然开了口:“你待会儿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去吗?” 楼微羽愣了一下,连掌柜的也愣住了,问:“两位客官不是住一起的?” 楼微羽尴尬的点头:“是,我有住处。” “啊…” 朝鹤衣这时又道:“这房间不必去看了,我现在先把你送回去吧。” 楼微羽“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漆黑的外面不禁打了个颤。 怪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 昏暗的街道上,安静的能清晰听到那些拂来的风声,与此同时两人的始终无言也让这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楼微羽在心里是不断努力的寻找话题,直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公子打算何时离开?” 朝鹤衣淡淡道:“姑娘想我何时离开?” 楼微羽愣住了,顿时止住脚步呆呆的看向朝鹤衣:“啊?” 朝鹤衣露出一抹极浅的微笑,道:“走吧。” 楼微羽乖乖点头,与朝鹤衣并肩同行。 黑暗令人感到恐惧,但此刻这人却给足了自己安全感,去无惧一切的勇气。 在即将到达宫门的时候,这一路走来,她竟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矛盾之中,可心里又有一个严肃的声音不断向她发出警告,一边又嘲讽着自己。过程是短暂的,折磨无疑很漫长。她极力的压制住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许是情绪出现了一丝波动,心脏也隐隐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意。 人终究是自私的生物,贪恋这短暂又不切实际的美好。 王宫逐渐呈现在他们的眼前,楼微羽的眼里此刻却染了几分湿意,是遗憾,是悲伤,是不舍,也是随时会面临死亡的俱意,但她还是在心里坚强的给自己打气,再一次出声说道:“若我这次还能醒来,我会请求国君让公子一同入宫居住,公子可否愿意?” 朝鹤衣沉默不语,楼微羽见他如此反应心里挺失落的,但还是很牵强的笑道:“宫里不同于宫外这般自由,公子不入宫也好。” 第37章 死亡 她看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宫门,终是止了步,道:“公子就送到这里吧,这路途黑暗,还望公子路上一切小心。” 朝鹤衣神色平静的看着她,心里却是乱了。 他不知该不该将这个残忍的事实说出来,若是她现在回去,天亮以后就会收到自己死去的消息,到那个时候她会如何? 楼微羽苦笑的决定转身离开,只是心里莫名的不舍与难过让她无论如何也踏不出第一步。 她好想说,她随时都会死去,这一趟可能就是她最后的道别了,恩情未报,心里始终存有遗憾。 荣华富贵他应该并不稀罕,楼微羽终是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只是没走几步身后那个人却喊住了她,他说:“我七日之后就会离开此处,你,陪我七日如何。” 楼微羽一脸呆愣的转过身。 朝鹤衣又问:“如何?” 楼微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了下来,等反应过来时又听朝鹤衣说:“就在外面陪我?不回宫里了好吗?” “我……” 这下子楼微羽可就纠结了,看了看宫门又看了看朝鹤衣。 正当她还陷入一阵纠结与挣扎之中,手上传来的一股清冷触感令她不由回过神来,垂眸看去,只见朝鹤衣正拿起自己的手然后将她手指慢慢摊开,手心处留有明显的指印令他眉头一皱,甚至有一处地方还破了皮,流了血。 朝鹤衣沉默的再一次动用灵力替她进行修复,这同时也让楼微羽在心里产生了愧疚感,赶忙着急的抽出了手,道:“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公子重伤未愈,不必这般耗费。” 朝鹤衣自卫府看到楼微羽的那一刻起双眉就再没有松开过,这一次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终是想说的话没说出口,只默默的放下手,说:“选择去与留你好好考虑吧,我等你回复。” 楼微羽垂下双眸苦笑了一声,摇头道:“可能要说一声抱歉了,那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我。” “冒昧的问一下,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说完,楼微羽眼里有了一丝期待,朝鹤衣叹了一口气,坦白了自己的事:“我与你有着相同的遭遇,记不起从前,甚至是名字。” 楼微羽震惊,两人沉默片刻,又顾及到现在真的太晚了楼微羽也只能先与他道了别。 夜下,朝鹤衣目送着楼微羽直至消失后才选择离开。 这一次,她将会在夜晚来临时醒来,感受这世间突然的冷落,感受着孤独与悲伤,陌生与恐惧,这就是死亡所带来的残忍。 朝鹤衣在此期间改变了自己的样貌,他知道魔族不会放过他,而昨日那场大火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不过造成这场大火的主谋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目前不管是上界还是下界都被封薰派去的人给翻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那人的一点踪迹,为此封薰大发雷霆,将魔殿一众大魔打出了殿外。 他能不生气嘛!接连数日一直饱受噩梦的折磨,自己不断在梦里被朝鹤衣一剑赐死,在劫难逃的绝望感令他心态崩塌,此等心头大患若不铲除终有一天不用他找来自己先一步一命呜呼。 要知道他当时重伤在身也敢前来与自己应战,这要是恢复了还有他封薰什么事。 封薰现在特别后悔当时留了朝鹤衣最后一口气,以至于自己后来寝食难安。 不行,他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人给揪出来! 封薰这样一想立马叫来末弄:“你多叫上几个人随本座去一趟人间!” 末弄躬身回道:“遵命。” 楼微羽自从跟朝鹤衣分开后又很顺利的偷溜进了宫里。 此时殿内依旧寂静无声,守在床边的璞聆和金娜还处在沉睡之中,这不禁让楼微羽内心生起一阵愧疚,是因为太过操心自己的事所以累坏了吧。 楼微羽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便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说来奇怪,这一次她睡的很安稳,一夜无梦。 现实世界里,璞聆从醒来后在注意到床上之人愈显苍白病态的面孔,一种死寂的气息油然而生。 璞聆见状险些没站稳,她拼命压制住内心的不安,轻声唤道:“公主,公主,该起来用膳了。” 金娜闻声也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然后起身站在璞聆身旁。 璞聆是接连唤了好几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金娜渐渐的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直到璞聆颤抖的将手凑到楼微羽鼻下的那一刻整个人顿时脸色煞白,她震惊的睁大双眼,身体也似被抽空了力气那般即将跌坐在地,还是一旁的金娜及时扶住了她。 不用说一定是出大事了,金娜痛哭出声,嘴里喊着:“快来人啊!传太医!呜呜呜——” 雪殿顿时乱套了,如今皇上还在上朝只能先将此事上报王后,另外的则去请来太医。 另一边刚进入月深国领域的入溪国一班人马正在遭受风雨侵袭,阴沉的天气让众人心里也随之变得压抑起来。 这时华轿里的王后突然捂着胸口对着一旁的国王道:“陛下,臣妾突然感觉心里很很不踏实,会不会是,是…”她不敢说。 入溪国国王同样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当收到扶雅公主病危的消息每个人的心里无不感到沉重。 王宫里,太医匆匆赶来时仅是看到床上之人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当手触及到扶雅公主手腕那一刻,冰冷的触感已经逼的太医收了手,他眼含悲痛的跪下:“公主薨了。” 在场众人听到这个消息无疑都愣在了原地。 天妒红颜,令人痛心。 那个曾经被扶雅公主当众选中的长风澈听到这一消息之后也是久久不能回神。 那一场暴风雪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她有幸存活,却又面临一场大火,连续两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以为就是幸运,也逃不过这命中注定。 他呢,何时会结束这人生的旅程? 现王宫上下都在忙着处理扶雅公主的后事,等待着入溪国接回公主的遗体。 众人看不到已出现在此处的朝鹤衣,随着长风岐的赶来,当亲眼看到安静的躺在棺木之中的女子时也是悲痛欲绝,朝鹤衣同时也静静的站在一旁看向那棺中之人。 就在这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赶紧抬起一只手轻轻触上了楼微羽的手,他震惊这一结果的同时也令他不住的疑惑起来。 怎么可能?他所怀疑的所探寻到的信息都在告诉他这个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朝鹤衣整个人都愣住了,回想起女子说过自己忘记了从前,以及时常在梦里感受近乎真实的坠落,这两点都与自己有着非常相似之处,会不会他们之间真的有着某种联系? 一个死了很久的人…那是不是她并非这凡尘中人? 于是他再一次抬手时又显出几分犹豫来,纠结了好一会儿后终是打出一道仙光护住了楼微羽的身体,不过随之而来的无力感令他没来由的重重倒在了地上,浑身还不断的冒出冷汗。 这护体的仙法耗费略大,使得他一时支撑不住,如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导致现在连站起来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狼狈的坐在那里慢慢等待恢复。 夜幕降临,当楼微羽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了,虽不再受噩梦困扰,但自这一觉醒来莫名的身心疲惫,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此刻眼前的陌生。 这里白绫高悬,白烛燃放,空气中还散发着缕缕香火的气息。 寂静的大厅也让楼微羽的心开始紧张的疯狂跳动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里是一处灵堂! 楼微羽顿时吓破了胆,再看看躺在棺木里的自己终是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在惊慌失措的起身中重重摔在了地上,这个时候的她已经顾及不上自己痛不痛这个问题了,当即连滚带爬的往门口跑去,不过在看向大门的那一刻迎面进入自己视线里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令她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挤出来两个字。 “公子……” 朝鹤衣沉默的朝她走来,后将她扶起来后才道了一声:“你已经死了。” 楼微羽睁大双眼:“死了?” 朝鹤衣看着她,眼里始终平静无波:“你信吗?” 楼微羽震惊的后退了一步,她现在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句话。 死了?那她现在为什么还能行走自如? 她现在已经成了一缕孤魂了吗? 哪怕楼微羽早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但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又难以接受。 她不敢,不敢去看棺木里另一个自己,这一刻她彻底崩溃了,一脸痛苦的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朝鹤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要伸手想去拿开楼微羽的手安抚一番,下一秒她却朝大门外跑去。 朝鹤衣见状也赶紧追了上去。 楼微羽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消息,直到她跑出大门的那一刻,看着守在殿外的一众宫女太监。 他们真的没有看到自己,最后心灰意冷的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非常难过的低下头,直到那人止步于她面前令她更加难过的哭出了声。 “为什么?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要我醒过来去接受这一切,呜呜呜,我现在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朝鹤衣无法感同身受她此刻的心情,只能默默的守在她身旁。 也许,她恐惧自己的死亡,是无法与在世的亲人如往常相处的悲伤,是即将面对与她同样陌生的孤魂。 这是朝鹤衣所理解到的全部,他好似看淡了一切,却在这一刻,他似乎有些在乎眼前之人的情绪了。 他蹲下身看着楼微羽用着认真的语气说:“我会陪着你,别害怕。” 第38章 最后一日 楼微羽顿时停止了哭声,后抬起脸呆的呆看向了朝鹤衣,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在朝鹤衣向她递来一张手帕的那一刻起楼微羽也逐渐平复好了一点情绪。 此前两人已经出了王宫,楼微羽不敢继续逗留,只会徒增内心的恐惧与悲伤。 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她不再去想如今已经什么时辰了,只是安静的漫无目的不住前行,身后是一直默默跟随的朝鹤衣。 这些来往的行人看不见他们,每个人都能轻易地穿过她。 等到楼微羽终于整理好这糟糕透了的情绪,回过头,看着一直跟随自己身后的朝鹤衣心里不免有些感动,还有几分自责。 朝鹤衣感受到女子向自己投来目光便也微侧过脸低头与其对视,却惹得楼微羽很没出息的红了脸,赶忙低下头快步向前,只是步伐略显凌乱。 而楼微羽不知道的是,此时跟在她身后的朝鹤衣一双清冷淡漠的眼眸竟极罕见的染了一丝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楼微羽依旧不敢踏入王宫半步,即便是看到了一批刚入王城的入溪国人马。只是这一次队伍中来的还有国王和王后,她虽对这二人不算太熟悉,内心一阵受宠若惊的同时也非常感动他们会因她此次离去而选择亲自前来,接回自己的遗体。 那一刻,她再一次哭的泣不成声,最终逃离了现场。 原谅她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只能选择一再逃避,因此,她让陪同的朝鹤衣带着她暂时远离了王城。 这几日,对于楼微羽的所有要求朝鹤衣几乎是有求必应,虽然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虽然要求也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不算要求,但朝鹤衣却出奇的对她好。 楼微羽心想恩人可能是不想自己太难过吧,可她害怕却又贪恋着这一份陪伴,等到即将迎来分开的那一天她又该如何做,从他给予的这份温暖中抽离。 此前他们正处王城百里开外一片竹林间的亭子里,亭外一树桃花,现已入四月,正是桃花开的最艳丽的时候。 楼微羽就靠坐在距离桃花最近的位置,一手拉过其中一枝桃花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即又将花枝放开后转而伸手接过一片风吹时带落的花瓣,在盯着手里的那片桃瓣发呆之时脑海中却不断的寻找话题,只有二人的情景下,若始终保持沉默,至少对于楼微羽而言,气氛将会变得无比尴尬。 也就搜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楼微羽终是抬起脸看向朝鹤衣笑道:“这满树桃花开的可真好看。” 呵呵,好愚蠢的话题。 谁知朝鹤衣竟也接了她的这一句蠢话:“附近有一片桃林,要不要去看看?” 楼微羽惊讶:“公子来过这里?” 朝鹤衣摇头解释:“是风中携来气息,我想这边就有一片。” 楼微羽于是笑着点头:“那便去看看吧,不知这道路能不能通往那里?” 朝鹤衣说:“就在我们身后这条路的前方。” 她生的极好看,可艳压这一片春色,又带着独属于少女的一份纯情与羞涩。 她一笑,朝鹤衣就有些不自然的微微移开视线,短暂的调整好这略显复杂的心绪后又恢复了那抹淡然。 柳微羽见朝鹤衣双眸始终平静且冷淡,慢慢就收敛了笑意,说:“公子带我过去看看可好?” “嗯。” “那看完桃花之后可不可以再带我去看看湖泊?” “可以。” “我还想去看看花海,就是那种开着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花儿。” “好。” 就在两人缓步慢行的过程中,楼微羽止下步然后缓缓转向朝鹤衣,漾开的笑容有快乐,也有悲伤。 她说:“等到了第七日我想最后回到那个陪同我过来这里的侍女身边。” 朝鹤衣对上了楼微羽那双温柔又伤感的眼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而楼微羽则继续说道:“还有两日的时间,突然发觉自己想看的东西太多了,虽然有点遗憾,但我很开心这最后的日子里能有公子陪着。” “啊,瞧我,本该值得开心的时刻却说着伤感的话。”楼微羽一脸抱歉的边说边笑。 转过身继续前行时眼里是掩盖不了的难过。 朝鹤衣望着女子的背影,一时间沉默不语。 …… 都说光阴似箭,能将快乐缩短。 今日一早,楼微羽一袭红衣坐于梳妆台前,她一脸平静,眸色却是暗淡,藏匿无尽的悲伤,看着镜中自己一张苍白的面容许久,终是拿起桌上摆放好的石黛开始描眉,描画妆容。 今日过后,她将要孤身一人前往,去面对一道未知的前路,与朝鹤衣相处的这七日以来,仅是第一日的相处便让她因此对他产生了依赖,她从不敢深想究竟什么情况,终是云与泥的区别,莫生了妄念。 最后楼微羽也仅仅扎了个简简单单的低尾发髻,然后用一支做工精细的梅花簪插入发中,一身简约却又难掩自身那股美丽与高贵。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后楼微羽便也起身出了门。这七日以来,每次只要一打开房门总能第一时间看到在外等候自己的朝鹤衣,入目一袭白衣,如画谪仙,风华万生。一双凤眸似空谷静水,依旧极雅澈丽,美的惊心,但此刻却又与以往有了几许不一样,少了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 仅是朝鹤衣目光停留于她身上不过片刻,楼微羽也因此紧张的红了脸,垂眸间尽显温柔端庄,娇羞且妩媚。 楼微羽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抬手撩了撩耳边的发丝,说:“今,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就简单打扮了一下…”啊!我说这些干嘛?! 楼微羽暗中哭丧着脸,心里却在期待他的回复。 朝鹤衣并未说什么,只是点头道了一句。 “今日去看海?” 楼微羽愣了一下,不禁有些担心:“公子伤势未愈,这几日又接连带着我前往各处已经耗费了不少仙力,今日便不必去往远方,我想感受一下这王城的热闹氛围。” 朝鹤衣一脸平静淡漠的朝她看来,终是沉默不语。 这世间万物之景,他已带她看过走过一遍,除却一片海,如今她说不必去了。 …… 万蔺│艳华城。 封薰从前日闯入鬼界,又将那里搅的一塌糊涂之后算是彻底激怒了鬼王,现刚从鬼界大门狼狈逃出,主要还是在不久前单春生也现身鬼界并且加入其中给他来了个混合双打,因此差点就交代在了那里。 身旁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末弄一直极力的克制住不让自己嚎啕大哭,他真的好想说,尊上!算我求你了,咱下次能不能低调点行事,刚刚真的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差一点啊! 然而正被气头上的封薰一脸阴毒的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之后开始怒发毒誓:“杀千刀的单春生,倪殊!本座定要你们死!” 一旁的末弄听完终是一个没忍住,默默流泪。 得,尊上,你下次出来搞事记得多带点人。 后面还得末弄忍着伤痛扶起封薰,现他们还面临着仙鬼两族的追缉,照目前他们这身伤又回不了魔界,只能去前方城中暂时落脚养伤。 不过两人刚到城门外就被守卫给拦住了,第一,两人均身份不明,第二,两人身上均有带伤,关键看这伤势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伤,当即两人非常悲催的被扣下了,现正被押往城中官府进行审问。 封薰哪里受过这种气,在被押去的路上又发起了毒誓,末弄本人也傻了,碍于暂时动用不了魔气只能由着他们先做扣留。 城中见此架势纷纷上前围观,这一看,说实在的,两人虽颇为狼狈,但那位性情较为暴躁的男子长相也着实的惊艳了众人,惹得无数女子当场犯起了花痴,更有甚者直接怒骂这些守卫,质问他们为何无故抓人,两位公子究竟犯了什么错,然后又在看到封薰溢出血的伤口诸位女子彻底绷不住了,于是便出现了后来混乱的场面。 怪只怪封薰生的过于好看,蛊惑了人心,才造成了此刻现场的一度失控。 趁混乱之中,末弄赶紧抓起封薰逃离,待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末弄先是一脸谨惕的看了眼四周,突然一旁晾着的衣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经短暂的思考后忍着伤痛起身去扯来几件,将分配好的衣服递到了封薰面前:“魔尊,咱们快将身上的衣物换掉,这样也能避免一些麻烦。” 封薰瞧了一眼,一脸嫌弃的拒绝:“一群蝼蚁穿过的衣物若真穿在自己身上只会拉低本座的身份,不要,本座还怕了他们不成!” 末弄哭丧着脸的劝道:“魔尊,现在天鬼两界正在满世界的通缉咱们,这个非常时期还是小心为妙,只待养好伤势再作打算。” 封薰黑着脸,内心挣扎了好几番后终是一副忍辱负重的接过了那衣物。 艳华城外,倪殊伸出一只手沾上草间遗留的血迹凑到自己面前,见血迹中隐隐透着魔气,嘴角微勾,下一秒便化为一缕幽光穿入城中。 封薰同末弄从一处安静的小巷里出来后便去找了客栈。末弄时常有任务在身,也大致清楚人界基本的法规。 虽身上没带银两,但好歹封薰腰间就挂着一块玉佩,末弄愣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口解释并成功拿到了那块玉佩,封薰本人也无所谓,这种身外之物他并不稀罕。 终于两人寻到住处的第一时间便开始了静心疗伤,直至日落西山,封薰渐渐收敛了魔息,又觉屋里实在太闷就决定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次出门他并不想叫上末弄,觉得他过于聒噪,只会影响好心情。 第39章 续灵 当然,他现在的心情是相当的不美丽,若再带上末弄只会更加不美丽。 可笑的是,他堂堂一代魔尊因为害怕被属下发现竟蹑手蹑脚的出了门,还因为出门时刚好碰见同样要出门的隔壁房客,下意识的以为是末弄,当即黑着脸要转身回屋,谁知下一秒看清是他人之后干咳了几下,为的就是缓解尴尬。 那人见封薰反应有点激动便多看了他几眼,然后就被封薰一个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紧接着又看似蹑手蹑脚的离开,惹得那人看着他的背影轻笑出声。 待封薰一出了大门开始放飞自我,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一路上面对众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是东瞧瞧西看看,感兴趣的便摸一下,觉得难看的就露出一脸嫌弃,到经过一条小吃街时各种香味俱全的味道袭来,不同于凡人喜爱美食的气味,到他这里却是完全变了味,顿时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踉跄的走了好几步最终停在一处小吃摊前当着摊主的面吐了。 当时那位摊主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骂了几句打算将人赶走,谁知封薰是真的难受,哪有什么心思搭理,周围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纷纷狂笑不止,调侃摊主做的东西是有多难吃才叫人吐成这样。 摊主心里直呼冤枉,又气赶不走这人,只能自认倒霉碰到这么个晦气玩意儿。 这时候人群中走来一人,高挑好看的身形,矜贵不凡的气质,白皙俊秀的长相瞬间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那人正朝封薰走来,先是递过去一个外形精巧的小水筒。 稍微缓过来的封薰看到眼前的小水筒,虽感疑惑但还是接过去用来漱了口,接着那人又递来一块手帕,封薰也是迟疑了一下就不客气的接过擦了嘴,后面起身看着人时本想说句话,只是这香味扑鼻令他实在受不了,直接逃离了当场。 男子见状也担心的追了上去。 “喂!那位仁兄,小心一点,别被人撞到了!” 路过的行人:…… 终于,封薰停了下来,实际上他在远离那条小吃街后已经逐渐好转,碍于身后那人的纠缠只能一直往前跑,直到自己跑不动了也还是甩不开那人。 这下,封薰忍无可忍直接怒了,转过身就对着那人一阵破骂:“有完没完,追了那么久你到底想干什么?!”愚昧的蝼蚁! 那人也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缓了一会儿才道:“我说这位仁兄,你用完我的玉筒也不还回来,呼!这东西虽很贵重,但你也不能明抢啊!” 封薰皱眉,玉筒?什么狗逼东西? 突然他意识到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个瓷玉雕刻的竹筒就这么进入了他的视线。 封薰嘴角微抽,问:“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吗?” 那人点头,笑道:“可以还给我吗?这样前面的事我便不与公子计较。” 封薰无语的将东西抛给那人,说:“别再追着我就是。” 说完直接离开,只是没走多久他就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内心直呼完蛋,他把所在住址给忘了,想到他与末弄又重伤在身,无法动用灵力,现与这些凡夫俗子无异的他迷惘的站在人群中。 白天经历过被人扣押的教训,后来在寻到住处时末弄便出门买来了几片假胡子。 此次出门,封薰面上就贴着一条,不过现已入夜,华灯下映照着他俊美的容颜,即便多了一条假胡子,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惹得一众看过来的人经不住的被诱惑。 其中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肥婆更是直接出击,上前搭讪道:“公子,一个人吗?” 封薰闻声看了一眼那位肥婆,瞬间脸色一黑直接往一边走去,而那位肥婆哪会放过如此美人儿,便又缠了上去。 封薰烦都烦死了,一把拍开那只咸猪手骂道:“滚远点你个死肥猪,别碰…老子!” 谁知肥婆更是一脸娇羞,说:“公子连生气都这么好看,行了,就随人家走啦,到时候公子想要什么人家都满足你~” 呕~ 封薰一副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看,两人纠缠不清间又刚好被那位玉筒公子撞见,再一次替他解围后两人也是逃离了现场,等到确认女子已经追不上后这才停了下来。 封薰先是狠狠甩开玉筒公子的手然后一脸不悦的开口质问:“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男子一懵逼:“此话怎讲?” 封薰冷哼一声:“第二次,你已经连续出现在我面前第二次了,不是跟踪是什么?” 男子气笑:“这位仁兄,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跟踪你,再说我跟踪你干嘛?你一是个大男人,二又没什么钱财,你怀疑我跟踪你那总该想我图什么吧?” 封薰皱着眉一脸严肃:“你当真没有跟踪我?” 男子非常认真的点头,心里却在想,这人可真是太有趣了! 封薰确认他不似说假话后也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而男子并不打算离开,只是问他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客栈? 此话一出封薰愣了。 客栈?这人怎么知道自己住的客栈? 顿时脸色一黑,冷冷说道:“还说没有跟踪我?连我住客栈都知道了看你还怎么狡辩!” 封薰气死了,他堂堂一个魔尊竟被此等蝼蚁戏耍了三次! 男子一脸无辜的解释道:“冤枉啊仁兄,你忘了前面我们在客栈里就见过了吗?我住你隔壁,你打开房门时咱俩刚好撞见。” 封薰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惊讶中又隐隐有些激动,还愁着找不到回客栈的路,这不给撞上了邻居。 于是封薰清咳了两声,当即询问这人准备干什么? 男子笑道:“我准备回客栈了,你要回吗?正好都一路。” 封薰难得好脾气的点头。 “那便勉为其难与你一起吧,谁叫这鬼地方也没啥可看的!” 那傲娇的模样惹得男子忍不住捂嘴一笑,见封薰又开始不悦便赶紧收敛表情的去带路。 另一边,月深国王城境内,楼微羽同朝鹤衣所在一条城中河的河岸上。今夜水面上无数人前来放花灯,楼微羽刚刚也跟着放了一只。 河岸上还有无数人驻足观看,大多都是一些成双结对的情侣。 现在他们身后就有一对,两人情真意切,男方则是从身后抱住女子看着江中美景,嘴里还说着情话,惹得女子一阵娇羞。 楼微羽与朝鹤衣对视一眼,朝鹤衣是没啥反应,但楼微羽就尴尬了,直接拉着朝鹤衣远离两人,看这进展待会儿可能还要亲上一口。 楼微羽的小心脏也受不了。于是赶紧拉着朝鹤衣往另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朝鹤衣有些莫名但什么也没说。 眼看这时间已经在缩短,不由一阵神伤起来,刚想说一下话这里便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来,惹得众人一阵惊慌赶紧逃离现场。 楼微羽也是心下一惊,赶紧起身看向朝鹤衣。 这阵风将水面上漂浮的花灯几乎掀翻,而一旁的朝鹤衣则一脸凝重的皱起了眉头,下一秒一道幽光径直朝楼微羽这里砸来,朝鹤衣快速推开楼微羽,手中仙光乍现,化出一把银伞,经他手持银伞一挥,便轻松将那道幽光给劈散了。 此时,距离两人不远处四面八方有缕缕黑气聚拢,后现出一满身煞气的黑衣人,只听他笑的一脸阴恻恻道:“哦~真是意外的收获,瞧瞧老夫发现了什么?万年的亡魂,那可是大——补!” 那人身上还缠绕着十只恶灵,他一笑它们也跟着一同发笑,声音诡异刺耳且模样怪异,好不吓人。 楼微羽也是吓得不轻,现正紧紧抓着朝鹤衣的袖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时,那妖鬼又发话了。 “小子,乖乖交出那名女子老夫可放你一马。” 众恶灵也附和道:“对,放你一马!” 楼微羽一脸惊愣,那名女子指的是我吗? 只是那怪人不仅长的可怕声音也是如此,更令楼微羽感到一阵恐惧,心里不禁疑惑的同时又无助的紧紧抓住朝鹤衣。 朝鹤衣出声安慰道:“别怕。”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瞬间平复掉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楼微羽点头。 对于楼微羽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朝鹤衣暗暗握紧了那把银伞,想着此前严重的内伤其实是由不得他动用过多仙力,此人修为颇高,照如今的自己要对付起来必定会吃大亏。 那人目标是楼微羽,必定不会放过,自己该如何让她脱身? 这时那妖鬼又发话了:“考虑的如何了?老夫也是看在你天族的身份上不想寻你麻烦,不过你若是不打算把人交出来就另当一回事了。” 众恶灵附和:“就是就是,可别不识抬举!” 朝鹤衣冷冷道:“那可能要令你失望了。” 那妖鬼当即沉下脸:“既然如此,就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见两人冲突一触即发,楼微羽一阵着急的抬脸看向朝鹤衣:“公子!你伤势未愈还是莫要动用灵力了,你,你把我交出去吧!” 绯乌闻言掐灭了手中的灵力,他暂时还不想与天界撕破脸,所以他心里是很不希望与那名仙族起冲突。 “人鬼殊途,而仙鬼又何尝不是,小姑娘已濒临魂尽灯枯了,不如把她交与老夫手中,还可续灵几日?” 朝鹤衣问:“如何续灵?” 绯乌见他明显的迫切询问,阴笑一声:“仙君很在乎那位小姑娘啊。” “不过小姑娘终究要魂归天地,万年孤魂实属罕见,若不及时用以炼丹就是天大的损失!” 第40章 公子负伤 朝鹤衣垂下眉眼,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复杂情绪之中:“魂归天地……” 他身子隐隐发颤,险些没站稳,楼微羽还是第一次看到朝鹤衣神色黯淡的样子,令她很是紧张和担心,但又有一丝莫名的喜悦在里面。 绯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小姑娘时间不多,再过三个时辰就错过了这最后的续灵,便决定最后一次催促,实在不行那他只能硬抢,几万年的孤魂和与天界继续保持友好两个选择他选前者。 “小仙君,你再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干脆直接将……” 绯乌话还未说完,一道极寒的仙光便以光速袭来瞬间打在了绯乌的手臂上,强大的冲击力也将他一起狠狠带在地上,而手臂则被圣华所穿透,现汇聚的仙力迅速凝结成冰牢牢嵌入地面,化为一根细长的冰刺,带着入骨的极寒。 绯乌难以置信的看着被长冰刺穿并固定在地面上的手臂,那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当真是让他生不如死,他一脸惊惧又无法忍受的发出一声惨叫。 好痛! 楼微羽不知道什么情况,只知道那怪人突然间就狠狠摔在了身后几米远的地上,光是听那一动静便也不自觉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再是后面那一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实吓坏了她,下意识就往朝鹤衣身后躲。 下一刻,朝鹤衣便牵起楼微羽的手直接朝绯乌那里走去,楼微羽更是一脸疑惑与害怕,她不敢看周围的一切,怕又会看到什么令她心生恐惧的东西。 不过面对绯乌突然的倒地朝鹤衣却没有什么反应,难不成,是他伤的人家! 楼微羽震惊,感受到他此刻抓着她时略微颤抖的手,她意识到了他是在硬撑,顿时又气又急,但看他神色冰冷异常,楼微羽固然担心之余更多是畏惧的不敢说话。 那支细长的长冰汇聚的强大灵力令人发指,从中散发出来的入骨极寒已完全侵入绯乌整只手臂,现只怕是废了。 绯乌被这股冰冷刺骨的巨痛折磨的浑身冷汗直流,状态近乎神志不清。 绯乌惨白着一张脸,艰难的朝两人看去,心想:此人的修为如此深不可测,令人生畏,这天界怕是要变天了! 朝鹤衣拉着楼微羽逐步走近,到止步于绯乌面前时那些恶灵也被这股压迫感吓得瑟缩起来。 楼微羽心情复杂的站在他身后,见他身形明显有些摇晃便一脸紧张的赶忙抬起一只手扶住。 朝鹤衣侧过脸垂眸看她,才看到他此刻眼里的暗淡,楼微羽陷入了一时的不解,心却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着。 等到朝鹤衣将脸转回去的时候柳微羽这才如梦初醒,面上瞬间染了绯红,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随之而来是被一阵紧张取代的她又担心起了朝鹤衣此时的状态。 而朝鹤衣在面向绯乌的那一刻双眸瞬间冷凝,致使那支长冰散发出来的极寒更为凛冽,后被朝鹤衣抽出,浮空爆裂,绯乌因此也得以脱离了苦海,不过手是废了。 待整个人稍稍恢复了一点神志,面对一道来自谪仙美人如此冰冷的目光,一双黑如暗夜一般极冷极魅的眼眸亦如一支冰冷的刺,对上朝鹤衣的那一刻仿佛双眼被刺穿了一样让他一阵哆嗦的低下头开始求饶:“是在下眼拙不小心竟得罪了仙上,还望仙上恕罪!” 众恶灵也赶忙下跪:“请仙上恕罪,饶了小的们一命!” 楼微羽在朝鹤衣身后整个人也傻了,看样子恩人的身份很不简单啊! 朝鹤衣现在没什么心情与他们说其他废话,开口便是询问如何能长久续灵这一事。 绯乌一听也很为难:“仙,仙上,恕在下能力有限,最多只能为其续灵三日,不过……” 朝鹤衣追问:“不过什么?” 绯乌犹豫了一下,见朝鹤衣面上的不悦渐显,赶紧说道:“不过我们巫族存在上古时期的玄鼎能可一试,刚好玄鼎现在你们天界的天帝手中。” 只是刚说完话,周围又开始阴风阵阵,意识到潜藏危险的朝鹤衣已经没有了力气抵抗,现只靠强撑,一旁的绯乌则脸色凝重的嘀咕:“挥野这个家伙也赶来受死的吗?” 嘀咕完心里已经在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上演,若今晚是死路一条,能带上挥野这个家伙一起何尝不好? 楼微羽被这股阴风吓的够呛,条件反射之下一把抱住朝鹤衣的手臂问:“公,公子,是不是又有危险了?” 朝鹤衣安慰道:“别怕。” 楼微羽一脸苦涩的摇头:“我不怕,我怕公子会受伤。” “我们能逃走吗?若,若我成了…我的意思是我时间不多了,公子其实不用管我。” 朝鹤衣闻言表情微怔,然后看向楼微羽道:“你会没事的。” 楼微羽一听更加难过了,可是我们已经在劫难逃了啊,公子…… 终于,来自四面八方的各暗处中窜出无数黑气直将这里包围,为首一男子先是注意到一脸狼狈的坐在地上抱着一只手臂的绯乌,随即狂笑一声:“我说绯乌!何人把你伤成这样,啧啧,看那只手八成是废了!” 然后他又注意到另一旁的一对男女,感受到两人对他毫无威胁之后也就排除了打伤绯乌的可疑对象,不过…… 两人相貌极盛,气质极佳,竟让他一时都移不开眼来,虽说男子更是生的一副天人之姿,惊艳独绝,但他并不好男风,便一脸猥琐的看向了女子,当即下令让手下前去带回女子。 只是还没靠近就被那位谪仙美人手持银伞挥出一道仙光,瞬间将几人打散。 挥野震惊之余绯乌也在内心得意忘形的暗暗发笑,然而下一秒却见朝鹤衣无力的倒下,还是靠着银伞勉强的支撑单膝跪在地上。 楼微羽为此担心的流下了眼泪,她不知所措的蹲下来询问着朝鹤衣的身体状况,她不知该如何帮到他。 挥野见他这番随即大笑道:“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小美人儿,你若是乖乖随吾离开,吾可勉为其难给你的相好留个全尸?” 楼微羽极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她是做不了什么,可若是用她换得恩人无事那跟他们走又何尝不可,于是她吸了吸鼻子,抬起脸声音有些发颤:“你不伤他,我便心甘情愿与你们走。” 朝鹤衣此时并不好受,似要被体内暴动的魔气折磨得痛不欲生。 最后直接就倒在地上开始蜷缩起了身体,挥野见朝鹤衣这番,想着这接下来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同意了楼微羽的要求。 楼微羽见到这个样子的朝鹤衣很是担心,虽说那人答应了不伤害他,但看到此刻饱受痛苦折磨的朝鹤衣怎么都起不了身离开。 她声音隐隐发颤,不断的唤他:“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忆起初见时的他就是遍体鳞伤倒在雪中,怎么可能会在这短短一个月的休养下有所好转? 她只能无助的蹲在他身旁哭泣,还在一头等着楼微羽过去的挥野却不高兴了,抬手打出一道灵力就要将两人分开,这时候天界的人出现了。 一红衣仙人出手先是截住了挥野打来的灵力,然后一脸高冷的看向恢野道:“孽畜,休要残害无辜。” 挥野气笑:“逐英仙君,怎么每次都要出来坏吾的好事呢?” 逐英仙君冷声道:“你若老实本分本仙君自然不会一直纠缠。” 挥野说:“吾看上那位小姑娘了,仙君也要阻拦?” 逐英冷笑:“冥顽不灵。” 说着拔剑而上,一时之间刀光剑影,灵力浩荡,后一道强劲的剑气袭来直接将楼微羽和朝鹤衣,以及一旁的绯乌通通拍入江中。 绯乌:…… 绯乌二次受伤,当场昏迷沉入水底,另一边的楼微羽也被剑气所伤猛吐了一口血,此时她的魂魄因被剑气所伤状态开始变得时隐时现,不过这些她当时并未察觉,再加上她并不会水,现在水中不断挣扎,期间还喝了好几口江水,虽是自身难保了也仍旧紧紧抓着朝鹤衣,一个正饱受痛苦折磨一个身陷即将溺水而亡的处境。 虽说挥野现正被逐英仙君所牵制,但他随同的属下却不闲着,并朝江中的几人发起攻击,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趁机替挥野拿下那个小姑娘。 而作为一个普通的孤魂野鬼,楼微羽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看着他们已将自己与朝鹤衣团团包围,她害怕的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又着急的寻找方才那位仙君目前所在的位置,希望能因此引起他的注意从而赶来救他们。 然而她的视线很快就被眼前这一片黑压压的妖族所遮挡,这一刻她只能绝望的流下了眼泪,她极其狼狈的死死拽紧朝鹤衣,尽管自己都自顾不暇。直到有一妖族男子朝着她那只抓着朝鹤衣的手砸来一道妖力,本意是想分开两人,不曾想却被此刻状态本就极其不佳的朝鹤衣抬手蓄力勉强截住了那道妖力。 他一直极力的找回状态,至少能给他一个摆平这些妖族的时间。 众人为此愣了一瞬,这会儿注意力都转向了朝鹤衣,前面那位率先出手的男子则缓缓将手收回,看着朝鹤衣此刻糟糕的处境,嘲讽一笑:“仙君何苦为了一介凡人而白白搭上自己?以如今仙君这副状态可不是我等的对手,不如乖乖把人交出我等还能考虑留个全尸。” 然而下一秒朝鹤衣伸手一把揽住楼微羽跃出了水面,正处于浮空状态的楼微羽受了惊吓赶忙抱紧朝鹤衣。 第41章 离别 朝鹤衣也就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召唤出仙河伞并快速朝妖群挥出一道仙光,而暗夜里袭来的那道仙光如一轮寒刃劈向了他们,被震飞的同时也受仙光所触及的瞬间皆被极寒侵扰。 楼微羽怔怔的抬脸看向了朝鹤衣,见他此刻面色已白的吓人,她心里是既内疚又担心,最后只能化为了无声的哭泣。 在解决完这些人之后朝鹤衣瞬间带着她飞往了岸上,刚一接触到地面朝鹤衣终是挺到了极限,这会儿整个人正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他努力的抬眼看向楼微羽,发现此刻她的魂魄开始变得时隐时现,他心里一紧,想要起身去抓住她的手,可是无论如何都使不了力,而楼微羽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呆呆的看着自己忽隐忽现的身体,直到开始随风一点一点的散开。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最后看向了朝鹤衣,尽管她很害怕,但还是尽量挤出了一个笑容,对着朝鹤衣说:“公子,保重……” 在她即将汇入风中,朝鹤衣努力的抬起一只手想要抓住她,但在触及的那一刻楼微羽整个人彻底消散开来。 那微笑的模样,带着一种凄美的破碎感,最后仅存于世间的是她落在朝鹤衣手心里的一滴泪。 她的眼睛仿佛有太多的千言万语都未能有机会说出口,那一滴泪是她的不舍,也是遗憾。 朝鹤衣闭上眼紧紧的拽住手心里的那滴泪后也随之消失…… 鬼界,黄泉路。 楼微羽跟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前往轮回的路上。 据说这黄泉路终年阴雨绵绵,从未有过停歇,而道路两旁白骨累累,堆积成了一座接一座的小山,上面皆长有血红色的彼岸花,放眼望去,还有阴气缠绕,怪叫人心里慎得慌。 楼微羽拿着伞静静的跟随队伍一路前行,如今足足过了五日,而孟婆也离她越来越近。 其实这五日以来她是多么希望能再一次见到公子,哪怕只是一眼。可那日他旧病复发,病痛将他折磨得那般厉害…楼微羽第一百零五次又回头望了一眼她身后的远方,叹了口气,也许真的盼不到了。 她回过头继续前行,眼里满是孤寂与哀伤,直至后来她接过孟婆递来的那碗孟婆汤,尽管再不愿喝下却也无可奈何。 走完黄泉路她也将遗忘这前尘往事。第一百零六次,楼微羽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终是遗憾的踏上这条黄泉路。 公子,永别了。 五十年后。 万蔺国。 璟和十八年,冬至,大雪。 万蔺国以逢安侯世子为主要,领兵征北与北寒一战,历时五年终大获全胜,今日班师回朝。 此消息传开,万蔺国子民无不在传颂这位年轻将领的英雄事迹。 “据闻这逢安侯世子与北寒青王在最后一战中勇猛异常,单是出场就把北寒军震退三步,逢安侯世子征北五年,身形如猛虎,一拳可打死一头公牛,常用的铁锤更是重达两百斤!” “噗——” 摘星楼二楼雅间内一蓝衣男子在猛喷了一口茶水后再也止不住的狂笑出声。 “哈哈哈,全兄,就,就你这体格真就举着两百斤的铁锤上阵杀敌吗?哈哈哈……” 光是想想那画面感就出来了,宫山稚更是捶起了桌子爆笑出声。 桌前另两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默默的看着宫山稚笑的毫无形象。 不同于宫山稚的反应,座下听众纷纷被这逢安侯世子惊于常人的力气吓得冷汗直流,心里不禁脑补起世子的模样来,那也定是如何的凶神恶煞。 “逢安侯世子在征北期间身上早已遍布伤痕,脸上更是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至此常年用以面具遮面。” 座下听众惊讶:“原来如此。” “自北寒一战大获全胜后西北军开始撤兵回返,逢安侯世子等人班师回朝,一别王城五年,曾经的少年人归来已是一名战功显赫的大将军,为此璟和帝不仅设了庆功宴还亲自前去宫门迎接,升阶赏赐不用说,今逢安侯世子二十有六还未娶妻,我们璟和帝念此一道圣旨下来将蕙和公主赐婚给了逢安侯世子,迎娶公主,这是何等的荣耀。” 座下听众愣了,而后开始议论纷纷。 听众甲:“传闻这皇宫里公主们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如今逢安侯世子不仅升了官职,更得一国公主,可真,着实让人羡慕得紧。” 听众乙:“可不是,只是可惜了这位蕙和公主正值花季年华,虽嫁与这位战功赫赫的侯门世子,只怕洞房当晚蕙和公主会不会因为看到世子的满身伤痕和面上刀疤而受到惊吓昏厥过去?” 众人众说纷纭,更多是可惜蕙和公主那般绝色佳人即将嫁与那位刀疤脸壮汉的全世子。 二楼雅间里只有全杏水一人淡定的继续用餐,并不管外面众人如何评论。 宫山稚在笑够了之后突然打量起一旁的全杏水,后满脸疑惑道:“全兄,话说你好歹也在西北呆了五年,怎的肤色依旧白皙?身形看着一点也不勇猛强壮……” 宫山稚摸着下巴,突然面露惊讶:“你,你不会经常不务正业跑去偷懒了吧?” 全杏水停下手里的筷子缓缓抬眼扫去,许是眸中寒意凛冽,吓得宫山稚一激灵赶紧埋头吃饭。 剩余两位虽一直在用餐,但身子却隐隐发着颤,全杏水看着俩人一直极力绷紧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声而倍感无语。 此时皇宫风华殿内 ,蕙和公主因为即将嫁与逢安侯世子一事正闹得不可开交,先前去求璟和帝解除婚约非但无果还挨了一顿训完又愤愤不平的跑来厉贵妃这里一闹就是一个时辰。 蕙和公主文筱欢哭的梨花带雨,当时可把厉贵妃整的都心疼死了,但圣旨已下,再如何不愿也不能抗旨不遵,于是厉贵妃妃好说歹说的劝起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来。 “欢儿,让你嫁去那逢安侯府又何尝不是件好事,想那全氏手中可持有三十万兵权,这样的世族支持于我们往后有着很大的保障,听母妃的,你且安心嫁过去。” 文筱欢见自家母妃并不打算帮自己,顿时气愤不已:“母妃,总之儿臣说什么都不会嫁给那个逢安侯世子!” “呜呜呜,我讨厌母妃!” 话一说完人直接伤心的跑出了风华殿,厉贵妃在后面气的唤了一声“欢儿”,但见人已经跑远更觉头疼,又赶紧对着一旁的贴身宫女春花吩咐道:“叫人好好看住公主,婚礼前夕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春花躬身应了一声:“遵命。” 自文筱欢从风华殿跑出来后便去了繁花林,而身后陪同的侍女佳佳见走在前头的公主面色始终很难看,只默默紧随其后丝毫不敢吱声。 直到路过这花林的一座亭子里看到了正在品茶的援曦公主文筱雅,蕙和公主不喜那人,转身欲走就被叫住了。 “皇姐,怎么一看到我就走啊?也不过来坐坐?” 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正如同声音的主人,是个美如妖精一般的女子,一股子的祸水。 文筱欢听人都发话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朝花亭走去,刚坐下身,对方的贴身宫女莲儿已倒好一杯茶水移到她面前。 今日的文筱雅一袭桃裳衬得她很是娇媚,肤如凝脂又透着点点粉嫩,可真人比花娇,好看的紧。 “皇姐今日看起来心情很不佳啊,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文筱雅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了文筱欢,一双桃花眸中似有万千媚意在里面,如一潭春水让人沉溺于其中。 一说到这烦心事文筱欢是一身的怒火无处可撒,心想这五皇妹莫不是看她笑话来的。 文筱欢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文筱雅道:“皇姐可是为这三日后即将与逢安侯世子成婚一事感到烦心?” 此话一出,文筱欢那只拿起茶杯的手猛地一收紧,原本清澈美丽的杏眼此刻如淬了冰一样冷,只是被长睫遮住了大半,但文筱雅还是能感觉到她此刻隐忍的滔天怒火。 文筱欢现在连喝茶的兴致也全无,随即将手中茶杯放下后起身冷冷道:“皇妹倒是清楚,可如今还能怎么办?” 说着就要走,下一刻文筱雅便轻叹一声,说:“皇姐,身在皇家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既是父皇赐婚也自是为了皇姐好,虽说这逢安侯世子样貌丑陋,但逢安侯府势大,又为朝中重臣,一直深得父皇重视,皇姐嫁过去并无任何不好。” 文筱欢看着文筱雅略带同情的目光,心中纵然有气,最后只能闷声不语的离开。 看着文筱欢离去的背影,亭中人渐渐收回了表情,改为了轻蔑。 “哼,还真是便宜了本公主这位好皇姐,能傍上逢安侯府这等世族竟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可笑的很。” 莲儿在一旁一边为文筱雅添加茶水一边附话道:“外头皆在传逢安侯世子样貌奇丑,身长八尺,壮如牛,猛如虎,更有一身惊于常人的力气,也不知是不是事实?” 文筱雅轻轻摇头:“这出兵打仗能有几个白白净净长得好看的,更别提那环境最为恶劣的西北荒漠,今日在庆功宴上看到那些班师回朝的西北将领,有谁看着不是粗糙黝黑,可还记得林将军家的二公子?” 莲儿应了一声:“记得。” 文筱雅笑着手碰了碰茶杯道:“当年好歹也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今日宴会上若不是林将军与他说话,本公主还真认不出那位林二公子来,不过也比当年的他更加成熟稳重许多。” 第42章 逃婚 莲儿也笑道:“奴婢也着实没想到。” 另一边,全杏水四人从摘星楼出来时天色已渐晚,帝都的雪势较来时也小了一些。 全杏水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手持佩剑立于一片雪色中,一身气质清冷矜贵,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寒意。 特别是他面上戴着的这一副银面具平添了几分肃杀感,冷如一个无情的杀手,让人不自觉胆寒。 宫山稚此刻就莫名生出几分紧张来,五年不见,自己这位好友给人的那种压迫感真是愈发的强烈了啊,不愧是常年征战中磨砺出来的,光是这股气势足以让人对他心生敬畏。 宫山稚与全杏水道别后也就各自打道回府。直到马车停在了逢安侯府外,而此刻守在门外似是等候已久的管家见状立马迎了上来,待到全杏水下了马车,管家先是躬身行了一礼道:“世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今日侯爷回来还因世子未去参加宫宴发了好大一通火,这次特地吩咐老奴在此等候告知世子回来以后立马前去正厅一趟。” 全杏水微微颔首:“麻烦徐管家了。” 徐管家叹了一口气:“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说完全杏水便带着两名随同的黑衣男子一同入府前往正厅方向。 此时正厅内逢安侯全晨正黑着一张脸坐在主座上喝茶,坐在一旁的正室温氏一直在柔声细语的劝说:“老爷,待会儿阿水回来有什么事你们父子俩先冷静的坐下来好好说才是,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全晨冷哼一声:“阿水作为这次庆功宴上的主要人物竟也敢缺席,我逢安侯可给不了他这等胆量,也不知私底下又会有多少人议论这个逆子,好歹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年少无知,这般恣意妄为成何体统,他当真是我逢安侯的好儿子啊!” 温氏也知此事属实不该,也不好在去劝说,只好先把儿子的事情放下又安抚起了全晨的情绪。 也不知阿水待会儿过来正厅这父子俩会如何,按照自家老爷这暴躁的性子肯定免不了挨一顿训斥。 温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大厅的门被推开了,只见全晨神色一凛,抬手拿起茶杯直接往前砸去,全杏水非但不躲,在茶杯即将砸向他的那一刻便淡定的抬起一只手接住。 全晨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拍案而起,怒道:“混账东西!你还好意思回来,说!今日为何无故缺席宫宴!” 全杏水站在大厅,清冷的嗓音说道:“抱歉。” 全晨见自家儿子这般冷淡,火气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上涨:“兔崽子!也不知你这性子随了哪个,今日这番作为你知不知道定会惹来不少闲话,你这逆子当真能给你老子长脸啊!” 见全杏水一直不说话,这下他连骂人的心思也提不上了,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全晨气结,只觉这好大儿再让他待下来保不准下一刻就被活活气死,于是怒骂一声:“赶紧滚下去,真是看的你老子心烦,往后再犯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全杏水躬身道了一声“是”后将茶杯往一旁的桌上一放就起步离开了。 全晨脸上怒色未消,温氏只能无奈的拿起另一盏茶杯给他添了茶继续温声安抚起来。 全晨缓了一下情绪,后饮了一口茶水又再一次抱怨:“也不知阿水的性子是随了谁,想这三日后蕙和公主就要嫁过来,可不能受他冷落了,这小子一看就不会疼人。” 温氏:…… 全晨又道:“趁这几日夫人你赶紧找人好生教教这个逆子,到时候别真委屈了人家公主。” 温氏应了一声。 而后温氏从正厅出来立马就往全杏水的居处走去。 夜里雪大,携寒风袭来,温氏带着几名侍女走在长廊里,迎面便是刺骨的冷风,温氏虽有汤婆子暖手,身上有狐裘加身也依旧感到有那么一点寒意袭身。 这王城的寒冬就是冷的紧。 当温氏迈入全杏水所在的幽居,正如这里四周清幽雅静,门外还有一树红梅,但此时已被大雪遮掩的几乎看不到花身。 温氏让人在门外等候,见里屋依旧亮着灯火,便在门外唤道:“阿水,睡了吗?” 屋里传来一声清冷的嗓音,道:“还未。” 温氏说:“母亲有事情要与你说,现在可方便?” 全杏水收回那只撑着侧脸的手端正好坐姿道:“进来吧。” 温氏闻言便推门进来,见儿子正坐于靠近一扇圆窗的桌前,自己也就走过去坐在了对面,道:“征北一别就是五年,阿水辛苦了。” 全杏水看向母亲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温氏浅浅一笑,只是眼里却带着几许愧疚与心疼,抬手轻轻握住了全杏水的一只手:“凯旋归来就好,母亲如今不求什么,只求阿水一直平平安安。” 不同于离别前的细嫩,如今手心里覆上了一层薄茧。 全杏水看着面前的女子问:“母亲,此次过来可有其他事情要说?” 温氏收回手笑着说:“想到这三日后阿水不是要迎娶蕙和公主进门吗?你爹担心你不会疼人,到时候委屈了人家,这不让你娘我特地前来劝劝,让你往后尽量改改你这冷性子,好歹到时候也是你的世子妃,不同于其他人,可万万不能冷落了人家。” 全杏水点头。 温氏又接着说:“咱不管外头如何说,总之我儿子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你爹虽说脾气是急了一些,但也是在关心你。” 说到这,温氏脸上不由得漾起了一抹笑来。 “我们全氏的男儿历来哪个不是会宠媳妇儿的,我们阿水同样也是。” 全杏水无奈:“母亲,我已经不小了。” 温氏笑着,只是眼里却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是啊,如今长大了,但母亲只希望此次皇上赐婚还望阿水不要有任何怨言,蕙和公主出生皇家,便是这天底下最好最高贵之人,她也会喜欢阿水的。” 全杏水点头:“孩儿定会好好待公主。” 温氏满意的笑了,然后又像想到了什么,问:“记得阿水十六岁便开始北征,虽已是及冠之年,但母亲还未找人来教你如何行房事,你在外征战也有近十年之久,可有对那事了解一二?” 全杏水:…… 温氏见全杏水脸上是一阵红一阵黑的,噗呲笑了一声:“阿水,好歹也二十几岁的人还这般放不开,往后可怎么疼妻儿。” 全杏水有些尴尬:“母亲,此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儿子现有点乏,若是无其他事情母亲就请回吧,这夜里冷,小心别着了凉。” 温氏笑着起身道:“也好,早些休息。” 待屋里只剩他一人,透过暖色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他的耳朵早已染上一抹绯红。 冬夜寂冷,风雪交加,王城的灯火随着夜色愈深逐渐暗淡直至熄灭。 苍茫夜下一道圣华划过长空,后陨落于一处山间。 与此同时,正处王城外一座山的顶端,圣洁的流光陨落的瞬间现出了一白衣人,大雪纷飞下他撑着一把银伞静立于风中,后缓缓抬起一只手,又在摊开手的那一刻一滴晶莹的水珠浮空闪耀着一缕白光。 白衣人看了一眼屹立在风雪中的那座城,收手的瞬间水珠也随之消失。 扶风而来卷起他衣袂飘飘,好似谪仙降临于世,与这世间的风雪逸起万千风华,又逐渐融入其中,化雾而散。 时间一晃来到了大婚前夕。 遇花宫。 “公主,明日就是大婚了。” 文筱欢抬手猛地拍掉桌上放置的一叠点心怒喝:“谁爱嫁谁嫁去,让本公主嫁给此等癞蛤蟆,简直痴心妄想!” 侍女佳佳赶忙劝道:“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文筱欢气的拔高嗓音:“本公主说的有错吗?那逢安侯世子又老又丑,能有谁愿意嫁过去!” 佳佳着急的看了眼四周,见公主这般却又无可奈何:“公主,圣旨已下,大婚又在即,公主还是安心嫁过去吧。”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打在侍女佳佳白净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文筱欢面容阴鸷,声音冰冷至极:“本公主要的是退婚的计策!你倒好劝起本公主来,你有什么资格!” 侍女佳佳惊吓的赶紧跪在地上:“公主息怒!” 文筱欢此刻心里烦的很,看到佳佳更烦,便猛的一脚踹过去怒道:“滚出去!” “是,是。”佳佳捂着被踢到的前胸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下一刻文筱欢又怒砸了殿内的东西,吓得这外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待过了好一会儿殿内才消停下来,文筱欢又厉声唤了佳佳进去,道:“本公主要出宫,你赶紧去准备一下。” 佳佳慌了:“公,公主……” 文筱欢黑着脸一个瓷杯砸过来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佳佳只得红着眼跑去安排。 另一边的东宫,太子文迤寒正倚靠在一旁的坐榻上闭目养神,一张精致好看的面容透着几分阴柔,竟比一般女子还要美上三分,整个人如同一只妖精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引人犯罪的诱惑力。 可以说,在这美人如云的王城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比他更好看的人来。 丞相之子林郁作为太子伴读,期间两人相处倒也融洽,主要太子此人性情暴躁也就林郁能受的住,久而久之俩人的关系也就这样好了起来。 此前林郁还在替文迤寒处理手头上的事,后来在整理折子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旁的砚台打翻了。 第43章 策划 这一动静也引得那座上之人睁开了眼,两人视线经一对上林郁整个人都慌了,文迤寒则皱着眉。 “怎么了?” 林郁神色有些紧张,一时不敢抬头看文迤寒,又很是抱歉的回道:“是臣一时疏忽不慎弄翻了这砚台,惊扰了太子,还请太子恕罪。” 文迤寒看了林郁一眼,随即抬起一只手支着侧脸淡淡道:“无妨。” 林郁闻言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让人把这里收拾一番。 后来两人又在殿内喝茶期间,文迤寒谈及起了他那位即将大婚的皇妹,他说:“明日便是本宫那位四皇妹与逢安侯世子大婚,此后厉氏更添一大族势力,只怕于我们不利。” 林郁点头:“全氏乃我朝一派大势力,厉氏往后有了全氏加持只会更难推倒,厉贵妃一派一直有意扶持九皇子,而圣上更是为蕙和公主指了这一门婚约,这其中原因可想而知。” 文迤寒也想过这一可能,但听林郁说出来心里也是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林郁察觉到太子的情绪不稳,便出声安抚道:“太子也不必过于担心,近日臣的人有得来消息说蕙和公主此前为这大婚一事可不少闹过,就在方才不久就收到了公主要出宫的消息。” 文迤寒抬眸一愣:“出宫?” 林郁道:“想来是奔着逃婚去了,若真是这样明日新娘缺席皇上定会龙颜大怒,到时可不止是违抗圣旨,也等于狠狠打了那逢安侯府的脸面惹了不满,届时厉贵妃一派往后的处境只怕也不会好受,不仅让皇上心生芥蒂,逢安侯也会因为此事而心怀怨恨。” 文迤寒闻言冷笑:“这么说来,厉贵妃还真是教了个好女儿来啊。”到了那时候他的这位九皇弟对于他来说可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想想都让人激动。 “那可得好好帮帮本宫这位四皇妹才是。” 林郁笑意温和,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略显几分邪气:“太子请放心,臣已经叫人安排好了,确保四公主能顺利脱身。” “好。” 当日,蕙和公主已顺利出宫,为避一段时日的风波,文筱欢决定先带着随同的佳佳前往南下。 另一边,厉贵妃因明日要嫁女儿心里很是不舍,又担心女儿心里有怨,为此前来这一趟遇花宫打算再好好安抚一下自己宝贝女儿的情绪。 这日同与太后前去引清寺祈福有一月的九皇子文迤安赶在了他皇姐大婚前夕回来,刚一进宫就迫不及待往遇花宫方向赶去,太后还特意嘱咐他过后带人去她朝华殿里坐坐。 文迤安应了一声便走了。 看着那个精致漂亮如同精灵一般的少年离开的背影,太后一直是疼爱的紧。 厉贵妃在来遇花宫的路上刚巧就碰到了自己一月未见的小儿子,心里顿时一喜赶忙唤了一声,同样文迤安闻声一回头也瞧见了自家母妃,脸上随即染了一抹灿烂的笑意,并朝厉贵妃走去又同步而行:“母妃,你也是去看皇姐的吗?” 厉贵妃看向文迤安时,眼里是无尽的温柔与宠溺,而后又故作不满的说:“你啊,好歹也离开母妃一个月了,这刚回宫第一个想见的竟然不是你母妃,可真是太伤本宫的心了。” 文迤安与厉贵妃一边走一边解释:“没有的事,儿臣这不是想着皇姐即将嫁人了嘛,以后也就没有太多机会可以时常看到皇姐了,这一回来便赶着多去陪一陪皇姐。” 厉贵妃温柔一笑,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她哪里舍得凶他,无奈道:“你皇姐近日情绪不太好,待会儿去了那里阿安还得多跟着劝劝你皇姐才是。” 文迤安疑惑:“皇姐不开心吗?” 不过想来也是,近年来他多少也是听说了关于逢安侯世子的一些事迹,据说那位世子长得奇丑无比,而皇姐又素来喜欢那种样貌好看的公子,如今却要嫁给这样一个人,心情哪里会好? 心里不禁同情起自家的皇姐来。 厉贵妃叹了一口气:“阿安多少也是了解那位逢安侯世子的一些事迹吧?” 文迤安点头。 “你皇姐不喜那世子,所以这几日便一直上你父皇那儿闹,昨日刚被你父皇罚了禁闭,若不是大婚在即,按照以往可不是禁闭那么简单了。” 文迤安问: “那父皇为何突然要将皇姐许配给逢安侯世子?” 厉贵妃回道:“逢安侯世子此次全胜归来终解了朝廷最为头疼的西北边境的百年战乱之忧,陛下自然龙颜大悦,念及世子一直未娶妻,而皇室里与世子年龄相仿的公主也早已嫁了人,现还未婚的公主也就你四皇姐和五皇姐,按照两人年龄对比也就你皇姐稍微合适。” “这北寒一战非同小可,万蔺国历代多少大将前去西北抗敌有几次是成功的,如今轮到逢安侯世子一出马,仅用时五年便让北寒彻底战败而降,可见其用兵高乎常人,不说他相貌如何,光是在他这般年纪手中就持有十万精兵,你那不懂事的皇姐还这样嫌弃。” 俩人说着也就到了遇花宫殿外,守门的侍女太监见状顿时慌了,立马扑通跪下。 厉贵妃看他们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心中隐隐不安,问:“公主现在干嘛?” 众人一时不敢出声,只颤抖的跪下。 厉贵妃皱眉:“快说!” 然后才有一人哆哆嗦嗦的回道:“回娘娘,公主,公主并不在殿里。” 厉贵妃和文迤安闻言同时皱起了眉。 文迤安心想这皇姐不是被罚了禁闭吗?怎还敢到处乱跑? 此时外边又开始下起了雪。 “可知公主去了哪里?” 刚那位回话的小太监说:“奴才们也不知。” 厉贵妃气结,当即让他们赶紧将公主寻回,自己则甩袖与文迤安进了遇花宫等候。 遇花宫的侍女端来了茶水给两人满上后静静候在一旁。 厉贵妃冷哼一声:“这欢儿当真越发不懂事了,还得你父皇亲自赐婚,要是自己这整个皇城有谁敢娶她?” 文迤安出声安慰道:“母妃你先消消气,等皇姐过来了我们再好好劝劝吧。” 厉贵妃看着文迤安那副乖软可爱的小模样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便柔声道:“你皇姐要是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都十七岁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现在一提到她这个女儿厉贵妃就觉头疼。 然而两人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将文筱欢带来,心中的那股不安便越发强烈起来,直到前去寻人的那些人空手而归,厉贵妃终是绷不住的冷冷质问:“公主人呢?” 殿内前来复命的一众人脸上冒着冷汗紧张的回道:“回禀娘娘,奴们找遍了整个皇宫并未,发现公主……” 文迤安喝茶的动作一顿,垂下的长睫缓缓抬起,而后继续抿茶。 厉贵妃脸色越发难看:“找不到?难不成是凭空消失了?” 众奴才瑟瑟发抖:“皇宫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寻过了,确实不见公主。” 厉贵妃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今日公主离开可有与你们说了什么?” 众人摇头:“并没有,就今早公主在宫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不久就带着几位侍从出了遇花宫。” 厉贵妃心烦的按了按太阳穴,双眼突然一怔。 不在皇宫难不成是出宫了? 厉贵妃当即气到几近昏厥,黑着脸直接起身拂袖而去,文迤安也紧跟其后。 这日,为不惊动各族,厉氏一族于暗中派出了不少人到处寻找蕙和公主的下落,整个王城更是翻了两遍。 眼看夜幕降临,派去的人依旧没有消息,厉贵妃连生气的时间都没有就传来今夜皇上要来风华殿的消息。 文迤安一直安安静静的陪着自家母妃,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厉贵妃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转过脸来看向了文迤安,本还坚定的内心在对上少年那张乖萌的小脸后又瞬间犹豫了起来。 文迤安将厉贵妃这一系列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问:“母妃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厉贵妃顿了一下叹息一声,又无奈的摇摇头,不行,这个办法太冒险,可眼下又该如何做? 最后只得摆摆手道:“阿安你先回去吧,待会儿你父皇就要过来了。” 文迤安看了厉贵妃一眼只好起身,走了两步又稍作停顿,微微侧过脸看到他母妃始终面色凝重,自己也是略沉着一张脸继续往殿外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厉贵妃终是叫住了他。 文迤安回头,见厉贵妃又是一脸纠结,他说:“母妃若是有了主意但说无妨,如今的处境由不得我们这般犹豫。” 厉贵妃叹了一口气道:“阿安,你皇姐此次定是冲着逃婚才离开的,想来我们的人要过几日才能将人找回,明日她与逢安侯世子大婚,如今却还不顾后果的选择逃婚,这番残局于我们往后都不好收拾,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也是最危险的办法。” 文迤安问:“什么办法?” 厉贵妃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姐弟俩倒是也有那么几分相似,明日你先假扮你皇姐嫁去侯府。” 文迤安面露震惊,厉贵妃无奈的苦笑一声:“只是以你皇姐的名义嫁过去,待几日一寻回你皇姐你们再换回来就好,阿安,这个办法确实很荒谬,母妃也知道你是难以接受,但如今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当文迤安从风华殿出来时脑子是混乱不堪的,他心中奔涌而出的羞愤又让他无处发泄,只能忍辱负重的选择接受。 他这位皇姐真是害惨了他。 接着又更加头疼起明日洞房花烛夜一事,现只觉心中烦闷的厉害,也就黑着一张脸离开了。 这一夜,两头皆辗转难眠。 第44章 遇刺 城外,此前为成功躲过城门守卫的检查,文筱欢和侍女佳佳特意将自己打扮得灰头土脸,待一经检查竟成功出了城 ,由于出来时天色已接近傍晚,现两人正乘着马车赶往下一座城的途中,只是赶了一段路程之后前方竟有一批侍卫正在履行检查,这下子可把马车里的两人吓出一身冷汗。 当文筱欢撩开一点帘子向前看过去时 ,她认得出来,那些侍卫不说全部,至少有两三个正是她母妃手下办事的人,总之文筱欢现在整个人都慌了。 一旁的佳佳忍不住哭丧着脸问:“公主,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文筱欢哪里知道该怎么办,一想到要被抓回去成婚她就气得要死,又见佳佳此时正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心里更烦,于是低斥一声:“闭嘴!” 侍女佳佳吓了一跳,赶忙闭了嘴。 在车马还未靠近他们时,文筱欢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随即要求两人一起跳出马车。 侍女佳佳咽了一口口水,看着这马车行驶的速度,虽然算不上太快,但也不慢啊,这一跳那不得摔个四脚朝天,走不了路。 她有些欲言又止,文筱欢可顾不上这些,当即抓着侍女佳佳一起从窗口跳了出去,结果真就摔了个狗啃泥,还疼得要死。 两人疼的眼泪直打转,不过这一跳窗的举动也引起了前方侍卫的注意,因这一现象难免让人起了疑心,立马就有两人赶上来要一探究竟。 还未完全缓过来的两人见状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赶紧一咬牙起身就往后面跑。 她俩一跑,追上来的可就不止两名侍卫,紧接的是一众人赶忙紧随其后,甚至还动用了轻功,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拦下文筱欢两人的时候中间的草丛中突然跳出了一批黑衣人。 这批侍卫见他们皆手持利器,顿时沉下脸也抽出自己的配剑与他们打在了一起。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文筱欢两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兵器碰撞的声音,吓得跌坐在地上,还是最先缓过神来的侍女佳佳赶紧扶起文筱欢。 双方皆为高手,这打起来一时也难分上下,主仆二人还在狼狈的逃窜,但两头的人又会轻功,没一会儿就将她俩包围其中,两边都为抢人,同时又互相牵制着对方。 此刻正处于打斗中心的两个人吓得瑟瑟发抖,想要逃出去又担心刀剑无眼,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文筱欢抱着头哆哆嗦嗦的时不时张望一下正在交手的这些人,正在这时,为中两派的领头同时伸手各抓住文筱欢的一只手,在短暂的眼神对峙中两人当仁不让,皆紧紧拽住文筱欢的手来回拉扯,疼的文筱欢害怕的哭出声来,而侍女佳佳则一脸惊慌失措的一边努力躲开那些人的剑眼一边又担心的喊着自家公主。 正当两人抓着文筱欢的手臂陷入了僵持,下一秒空气中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流动,后将文筱欢两旁的男子瞬间隔开。 此时还在打斗的众人突然进入了一个静止状态,除却文筱欢,个个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文筱欢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面前拂来一道如水的仙光,冰清圣洁,又转而汇入一股极寒,在这本就寒冷的季节显得凌冽异常。 仙光流转间文筱欢也彻底反应了过来,随即有一人进入了她的视线里,一袭白衣仙雅绝尘,扶风间风华万生。 他手持银伞御风而来,在她与其中隔开的男子间穿过,期间他看向了她,眼眸微动,而后随光而行的瞬间便感到腰间被一只手揽住,文筱欢一脸呆愣的抬头,只见自己正被这名突然出现的白衣人揽住飞身而上。 周围浮光掠影,光烟穿行携着上方屹立于其中的山海境象。 没等她看清也无法穿透她眼前的光障去看清白衣人的模样突然脑子一沉昏睡了过去。 浮空间,朝鹤衣一手揽着文筱欢,看着此刻浮于他眼前的水珠如星般熠熠生辉。 无疑,他找到了她的前世。 后来在他即将带着文筱欢离开之际看向了下方另一位少女,随即带着昏迷过去的文筱欢穿入下处,驭光间临近那位少女的瞬间现出了一只光鹤,携着三人穿林离去。 路径的远处光鹤也停止了飞行,随风散去时三人也平稳及地。 朝鹤衣看了一眼正靠在一棵雪树下陷入昏迷的两人,拂袖离去的同时两人也逐渐转醒。 只不过她俩好似忘了前面所发生的事,起身的时候还一脸迷糊的挠了挠头,后又晃了晃脑袋继续前行。 第二日,全杏水顶着眼底的乌青醒来,自他回来以后就没一晚是睡得好的,还得脸上的银面具遮住了他这一脸的憔悴。 现整个侯府已是一派张灯结彩的景象,下人们忙里忙外,很快全杏水也被带去换了一身大红喜袍。 现正值寒冬,往常都是披着一身狐裘的世子爷让人看不出他实际的体形,如今一众给他更衣束发的侍从在撤去那一身狐裘时竟是那番身形修长,劲瘦好看。当一袭锦衣在身,此时的他并不像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倒是像极了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可他自身携带的几分肃杀的冷意又让人无法忽视,稍稍冷下脸就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 让人心中莫名的紧张与畏惧。 另一边文迤安全程黑着脸任人在他面上发间一阵折腾,心想今夜那人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头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此时给他梳妆的都是厉贵妃安排过来的人。文迤安看着铜镜里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就来气,心中更是埋怨起他的好皇姐来。 王城大街小巷今日也是热闹非凡,这一早就有无数百姓聚集于此,等待着迎亲的队伍。 这时候,差不多是那个时辰,众人终于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自一方传来,百姓们自觉让出一条大道,主要他们想亲眼认证一下那位逢安侯世子是否真如传闻中所传的那般可怕,于是大家都开始屏住了呼吸,而带着自家小娃儿出来的也紧张的开始让其背对过去,生怕待会儿吓哭了小孩儿不说还惹了麻烦。 待一片红色映入了众人的视线,一眼望去就看到那唯一坐于马上的人,那面具太过惹眼,让人一眼就想到那便是逢安侯世子,可却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不是说世子壮如牛,猛如虎吗,可马上那人分明就像是一个从画里走出的翩翩贵公子,并不像那种随便就可以拿起两百斤铁锤上战场的彪悍壮汉,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凶神恶煞,更不像一个历经过沙场之人,可他又自带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倒有了可号令千军的强大气场。 至此传闻也在这一刻被打破,但也不完全是假,至少这位世子脸上是戴着面具的,想来那面上有刀疤的传闻是真,不然任谁都不愿日日戴着一副冰冷面具吧。 众人不禁一阵惋惜。 全杏水这一路上面对着围观群众的打量与质疑,而这些他都早已是习以为常。 他从不在意别人对他什么看法,他只会以实力去证明自己。 迎娶一国公主,必定十里红妆。 在迎亲队伍逐渐靠近皇宫的时候,皇上及一众后宫也随新娘在宫门等待新郎到来,看着越发靠近的队伍,也逐渐看清了那位坐于马上的红衣男人,这会儿不止宫外的百姓,连宫里的众人皆露出一脸惊讶。 这也不丑啊!就是看不到脸罢了,整体都可以!特别是自身携带的那一股气势。 厉贵妃在看到那传闻中的全世子也是震惊不已,可真是传言误我,虽是毁了容,但出兵打仗的有哪个身上是不带伤的,忽略掉这些,光凭他那一身不凡的气质就已经打败了王城诸多贵族。 全杏水在下了马之后便朝皇上及太后一众行了礼,今日蕙和公主大婚,圣上满脸皆是喜色,忙让全杏水起身,心里也不由感慨起来。 圣上道:“现在时辰刚好,全爱卿赶紧迎接公主过门吧。” 全杏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看向一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朝人走去。 文迤安一声不吭的站在厉贵妃身旁,精美的红盖头下他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闻声知那人已朝他走来,袖袍里的手紧握成拳,而厉贵妃则一直在旁默默安抚着他的情绪。 最后,心中纵然再不情愿也得配合着把事情先做完,文迤安只希望这几日派出的人能把他的好皇姐寻回。 只是,当那人牵起他的手的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什么过于粗糙的大手,反而是一只冰冷的又带着一层薄茧的手,透过红盖头隐约能看到,忽略掉手心里的薄茧,那只手竟然有点好看。 这真是那位逢安侯世子吗?传闻此人凶神恶煞,强壮如牛,可冲着这只手怎么都无法将那些词与之联系到一起。 可他面上戴着面具是真,果真是个刀疤脸吗…… 想到这里文迤安随即收回思绪,而那只被牵住的手很不自在却又很克制的矛盾中还是出现了一丝抗拒。 第45章 勾栏院 全杏水察觉到‘蕙和公主’的不情愿,心里叹了一口气,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他立马松手,只能一直将人牵到喜轿前并扶了上去,整个过程他的动作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公主身娇体贵,不同于常人,就他这等莽夫稍微一个不注意都可能把人弄疼弄伤。 他从未想过要迎娶一位公主,他相对更喜欢那种平常人家的女子,因为那样相处下来不会感到有太多负担。 可如今是皇上指婚,在如何,既成了他全杏水的妻子,那便用一生去待她吧。 全杏水一个动作帅气的翻身上马,为此锣鼓声再次响起,队伍也开始折返前行。 宫门口,厉贵妃望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离去,心里只盼着今晚可千万不要出现任何差池。 此后两人终是拜了堂,新娘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则留下来应付众人,从不饮酒的他今日被迫喝下一些,几杯酒下肚整个人状态都不好了。 此刻见他染了些许醉意,众人一阵好笑,也不多灌,新婚之夜,还得留有一些状态去陪新娘呢。 婚房内,文迤安静静的坐在床前,双手从接亲那会儿就没有放松过,一直紧握成拳,身旁的陪嫁侍女也为这接下来的事感到担忧,见九皇子始终沉默自己也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两人猛地抬起头往门口方向看去。 直到门被推开,原本还晕乎乎的全杏水在进入房中的那一刻瞬间紧张的清醒了大半,他原本不想那么快过来这里,奈何实在不胜酒力,再待在前厅只怕就不省人事了。 房中的侍女们见他一进来纷纷行了礼,全杏水视线扫向坐在床边的新娘,第一次经历大婚的他,面上一热,心里竟不由紧张起来。 想他在西北征战无论面对再强大的敌人都没曾怕过,竟对一位弱女子这般紧张,说出来自己都不敢相信。 全杏水进来以后就有一名侍女端来一个放着枰杆的平盘站在一旁等候,全杏水知道那是掀红盖头用的。 另一边的侍女也开始倒了两杯酒呈上来,全杏水眉头微皱,心想这还要喝,他现在一看到酒就头疼。 垂眼瞥向一旁侍女捧着的秤杆,沉默的拿起走向那床边坐着的人,心里一直在平复那一股紧张感。 文迤安袖袍里的手一直紧握着,连带手心都被指甲划破了一点皮。 直到自己的视线变得开阔起来的那一刻便猛地抬起头一脸防备的看着面前的红衣男子,但随即一愣。 这是…逢安侯世子? 正当文迤安还处愣怔状态时一旁捧着两杯酒的侍女这时便出了声:“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全杏水一听要喝酒内心也是一脸折磨,原本有些清醒的脑子此时一阵晕乎乎,但没法,这是结婚的步骤,只得忍住头部传来的那股晕眩感拿起了其中的一杯酒。 文迤安犹豫片刻只得咬咬牙拿起另一杯酒很羞耻的与他进行交杯。 新人饮了交杯酒后众人都要退出房内,而全杏水在众人都退出去后终是支撑不住的走到前面的桌前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但并未得到好转,因酒劲带来的热意让他的身体冒出了一些细汗。 文迤安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男子,看状态想来是醉了,那接下来这可就好办了啊。 全杏水一边支撑着沉重的头部,一边又在想着洞房一事,这是大婚最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他现在的状态…… 他忍着难受转过脸看向坐在床边的蕙和公主先是道了一声“抱歉”,然后又缓缓的将脸转回去继续倒水。 全杏水:…… 这世子是喝了多少酒,从被送入洞房那会儿他就在前厅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么快就醉了? 全杏水一直抬手支撑着头部不让自己睡过去,暗中还一直动用内力从而逼出酒气来缓和当前状态。 直至好一会儿后才逐渐有些好转,但起身时依旧感到无力,差点又给坐回去了。 文迤安见全杏水一起身当即露出一脸防备,皱着眉看着走来的人。 全杏水也算是一位久经沙场之人,自然能察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事,比如别人脸上细微的表情。 他知道蕙和公主嫁与他也并不情愿,这一刻这接下来要做的事宜让他犹豫了,虽然他也没准备好,但面对‘蕙和公主’满是排斥的神色心里也不禁划过一瞬失落,但还是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殿下,你困了吗?” 文迤安眼里有着对他的排斥与防备,但很快又恢复冷静,声音很是冷漠的回道:“不困。” 全杏水闻言又看了文迤安一眼,说:“我从不做强求他人之事,以后殿下不愿的事我都由你,现在夜已深,殿下且安心睡下吧。” 文迤安略诧异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但眼里还是带着怀疑。 全杏水不由心里一阵酸涩,公主竟这般怕他。 见‘蕙和公主’始终一脸防备,全杏水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继续朝刚刚的位置走去。 这一夜,屋里鸦雀无声,守在屋外的侍从们见屋内竟毫无动静只得将此事告知温氏。 温氏得知后是气不打一处来,竟连公主都敢冷落,明日定要狠狠说他一通。 万蔺国,朝暮城。 自文筱欢进到朝暮城的这两日以来玩的叫一个不亦乐乎,据说这天下第二的美人就在朝暮城里,这也算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了,文筱欢认为,只有这等男子才配做她的驸马。 侍女佳佳看着走在前面的文筱欢很是苦恼,公主现在是怎么劝都劝不回去了,而此时宫中也肯定是乱透了吧? 正当侍女佳佳想事情想的正出神的时候突闻文筱欢要提议去一趟勾栏院,吓得佳佳赶忙阻止。 “公,小姐,这万万不可啊!勾栏院那种地方去不得,若是被……”侍女佳佳瞧了一眼周围便压低声音接着道:“若是被娘娘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而且,而且对公主的名声也不好,还请公主三思。” 文筱欢冷哼一声:“你忘了本,小姐此行的目的了?就是为了棠曲公子才来的朝暮城。” 侍女佳佳急哭了:“小姐,这可使不得,那种地方是万万不能去的啊!” 文筱欢见她这般激动,当即便冷下脸来:“那你便在此等候吧,本,小姐自己去。” 侍女佳佳人麻了,只能哭丧着脸跟在身后,期间还试图阻止自家公主,可都以失败告终。 朝暮城最大的勾栏院外,文筱欢正与侍女佳佳一番拉扯过后终是进了这勾栏院,那一刻,侍女佳佳的世界彻底塌了。 文筱欢在前面走她在后面哭。 同文筱欢一起走的便是这座勾栏院里的老板,一听人家小姑娘指名要棠曲公子伺候,这会儿正在同人解释他们棠曲公子是只卖艺不卖身,让小姑娘想清楚了再给预约。 文筱欢摆了摆手,说:“无妨,赶紧让棠曲公子过来就是,多少钱都无所谓!” 后头的侍女佳佳一听哭更是泪流满面,连同哭声也传到了前面两个人的耳中,两人一起看过来,随后老板一脸疑惑的看向文筱欢说:“客官,您哪位朋友……” 文筱欢瞪了侍女佳佳一眼便转过脸边走边对着老板说:“别管她!” 勾栏院外此时来了一名白衣人,门口揽客的小倌面对迎面走来的这个人,先不说这一身行头,光是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清冷高贵的气质便让人难以忽视。 白衣男子手中持着一把油纸伞,端的是一副清冷孤傲又禁欲的姿态,并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消遣的人,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可能也就看着生人勿近,其实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拥有那方面的欲望,都需要发泄出来。 虽说这勾栏院嘛,里面提供服务的都为男子,但前来消费的男性顾客也是不少,在这封建的时代里能有几个女子敢来消费,所以他们主要赚的也都是男人手中的钱。 如今见到他们这地里来了位气质极好的客人,不过人确实是冷了点,好在模样生的可以,虽然算不上太惊艳,但好歹比他们所接待的很多客官要好看一些。 面对这位气质高贵的白衣人,外边几名小倌顿时如狼似虎,纷纷涌上前来热情的要与他一通拉扯,谁知在即将凑上来的时候白衣男子抬起那只持着伞的手横在他们跟前制止他们的靠近。 几位揽客的小倌见状愣了一下,见他神色冷漠,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冰冷到仿佛能刺穿他人的眼球。 看着面前几人面上是一阵的紧张与害怕他也就将手放下了,随即问道:“这里可还有位置?” 几人猛地回过神来,然后笑的一脸牵强:“有的有的,这位客官可有认识我们这里的哪位公子?” 朝鹤衣一脸淡漠的随其中一人进到里面,声音淡冷如冰。 答:“来此处找人。” 那位小倌一听愣了一下:“找人?咱们这里今日来往的客人有点多,客官说的找人恐怕是有点困难啊。” “不过客官可以透露一下您那位友人的相貌特征,兴许还能……” 第46章 冷美人 话未说完,期间白衣男子也在经一轮的扫视下最终目光锁定一处地方,于是便出了声:“不必了。” 紧接着又道了一句:“三楼还有可观厅的位置?” 那位小倌一听面露喜色的点头,瞬间便将前面一直紧绷的情绪抛之脑后并热情的带着人引路前去。 不过上楼期间那位小倌以为朝鹤衣突然想要快活一番便开口询问了一下他喜好怎样的男色,说他们这里什么类型都有,包管满意! 朝鹤衣一听这话顿时眉头紧皱,但又一时弄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最后只回了一句什么都不需要。 小倌这会儿就有些犯难了,说:“可这三楼的雅间需要有高消费才能安排上来,客官您,您都不用来消遣消遣那房间恐怕是给不了你了。” 说着两人也已经到了三楼,此时前方的过道文筱欢正一脸不悦的同这勾栏院里的老板争论。 文筱欢皱着眉生气道:“本小姐交了那么多定金怎么就让我要等两个时辰了?前面说好的半个时辰!你现在又来跟我说要等两个时辰,骗我的是吧!” 老板也很为难,赶忙解释道:“这没办法,人家张员外方才非要加价死活都不让棠曲公子出来,客官您要不……” 文筱欢怒道:“不要!你管他什么张员外李员外的!总之你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本小姐把棠曲公子叫过来!” “这……” 文筱欢见老板竟然给她摆出这等迟疑的神色气得她回头一把夺过侍女佳佳手里拿的钱袋砸到了老板的怀里,怒吼一声:“这些够了没?!” 身后的侍女佳佳人傻了,赶忙抓住文筱欢的一只手臂一脸着急的压低声音:“公,小姐!那可是我们所有的积蓄,这,这要是全花了我,我们后面怎么办?” 文筱欢哪里管这些,她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对于这些钱财她并未有过多接触,所以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重要性和具体的作用。 此时的文筱欢还在怒火中烧,见侍女佳佳又在劝阻气的文筱欢一把甩开她手,在即将转身进房之时突然瞧见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位身高较矮的男子模样倒是生的几分清秀可人,但同旁边那位白衣男子相比可就俗气了不少。 那相貌也算不上太惊艳吧,但也称得上是个美人,一个冷美人,并且他身上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息,这便是最吸引她的一个地方,于是文筱欢当即伸手指向那位白衣男子说:“既然这棠曲公子等不到了那便换他来吧!” 侍女佳佳一脸肝疼:“小姐……” 勾栏院老板和朝鹤衣身边的小倌闻此一愣,欲要解释,而文筱欢见他们又一脸犯难,没给两人说话的机会自己就已经上前一把抓过朝鹤衣拉往自己的客居。 勾栏院老板和那位小倌人傻了,赶忙上前拦人解释:“客官,您这这抓的那位客官并非我们这里的小倌,哎哟,赶紧将人放开吧!” 我嘞个乖乖,这哪里是什么女客户啊,这分明是招了个小祖宗进来! 老板慌死了,看这位白衣客官如此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 老板在为文筱欢捏一把汗的同时也在担心这要真是什么大人物,万一人家因此而心生不满后迁怒于他们可如何是好! 现场三个人都哭死了,一边阻拦一边解释。 正气头上的文筱欢哪里会听他们说了什么,总之她现在只感觉这里的人都是骗子,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 由于这外边闹的实在是动静太大便引来了同层楼其他客官小倌的注意,纷纷拉开阁门出来一探究竟。 这会儿的文筱欢已经拉着朝鹤衣进到了阁间,但此刻的她正龇牙咧嘴的往里怒拉阁门,而外边的三人中两人一脸着急一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同往外拉开。 文筱欢使足了劲儿,现整个人身子呈半躬姿势,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喊。 一旁站着的朝鹤衣正静静的看着他们相互较量,就在文筱欢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她急的对身后的朝鹤衣喊道:“快点过来帮忙呀!本,本小姐快坚持不住了!” 朝鹤衣:…… 外头的侍女佳佳哭哭啼啼的一边使劲儿拉门一边对着里头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文筱欢说:“公,小姐!别闹了!你赶紧松手啊!” 勾栏院老板说:“客官!那个真不是我们这里的小倌,你要是喜欢这类型的我立马给你找个差不多的过来。” 文筱欢拉的整张脸都紧绷起来,听着勾栏院老板这样说她拒绝了。 “不要,你们给本小姐撒手!快点哇呀!”然后她一脸不满又求助的看向身后的朝鹤衣,也就这一个回头外边的三个人终是拉开了阁门,而文筱欢整个人也受到一阵拉力随着门移动的方向栽去。 就在她整个人即将摔趴在地上的时候朝鹤衣快速伸来他手里的那把油纸伞从侧穿过文筱欢的两臂,使得她双臂架在了伞身上从而避免了身子着地的风险。 而推门进来的三人见此情景愣了一瞬,文筱欢看着横在她臂弯两处的油纸伞也愣了,直到那把伞被朝鹤衣缓缓抽回她失力的双掌支撑在地上,一旁回过神的侍女佳佳赶忙上前扶起她,并一脸担忧的边替她拍了拍衣服边询问:“小姐,你可有事?” 文筱欢先是一把推开侍女佳佳并冷哼一声看向了勾栏院老板说:“那现在怎么办?你们钱也收了最后却给本小姐这样的答复?” 勾栏院老板尴尬的擦了擦冷汗,说:“客官,今儿个棠曲公子确实腾不出来时间,要不,您明天再来?这样……” 说着勾栏院老板从怀里掏出前面文筱欢给的钱递到她面前继续道:“今日实在是对不住了客官,这钱你先拿走,明日你再过来这里。” 文筱欢气得走出了阁间,而侍女佳佳在接过勾栏院老板手里的钱后也赶忙追了上去。 现下只剩门口零零散散的几个围观群众和里边的三人。 正当两人一齐看向了朝鹤衣的时候只见他也迈开步伐走了出去。那位小倌见状紧随其后,说着:“客官,您这是要走了吗?不打算找您那位友人了啊?” 朝鹤衣说:“方才那位姑娘便是。” 此话一出小倌惊讶的“啊”了一声,但最后还是把人送到了大门口的位置。 大街上,侍女佳佳在哄了好久的文筱欢后人终于没那么生气了,刚刚在勾栏院闹了那么一出戏现下两人也是饿得慌,于是便找了个好的酒楼进去吃东西。 在进到这楼里边的时候,楼中有大半都是前来喝酒吃肉的大男人,因为期间进来了两位少女,特别是走在前头那位披着红色棉软披风的少女长得最为讨喜,白皙粉嫩的皮肤,清灵脱俗的长相又显得几分俏皮,不过这走路的姿态倒是十分高傲,像是被娇惯坏了的哪家千金。 就好比是现在,店小二在接待两人时为首的那位少女问这里有没有单间的包房,店小二非常抱歉的回了一句:“没有,客满了。” 文筱欢皱眉:“没有,那算了,佳佳咱们换下一家。” 店小二见两人要走挽留了几句说:“看两位客官像是外地过来的,咱们这座酒楼的菜肴在这朝暮城也算是出了名的,要不就留下来尝尝嘛,保证包管两位满意!” 文筱欢看了一眼一楼大厅,随即露出一脸的嫌弃道:“在一群臭男人堆里吃东西你觉得我俩还能吃得下吗?” 店小二一时语塞,而离她们最近的两桌客人听闻瞬间一脸不悦,有些酒意上来的更是没忍住站起身指着文筱欢骂了一句:“嘿你个小蹄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侍女佳佳见都是一群大老爷们的,担心会生事端便赶紧拉着文筱欢快步离开。 待出了门文筱欢很不满的抽出自己的手说:“佳佳你干嘛呢!没听到刚刚那位刁民正在辱骂本公主吗?你不帮就算了还不让本,小姐骂回去,你真是气死我算了!” 说着便生气的往前走,侍女佳佳紧随其后解释道:“小姐,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在外还是得多注意一些。” 文筱欢冷哼一声:“还不都是拜那个逢安侯世子所赐,不然本,小姐哪里用受这样的委屈!” 一说到委屈文筱欢就想到了棠曲公子,嘴里又一阵抱怨:“棠曲公子也见不到,本,小姐冒着风险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眼下又待不了太久。” 文筱欢吸了吸鼻子继续说:“这里离王城又那么近,朝暮城绝对已经汇进来了不少母妃的人,也不知道发现了我们没有。” 侍女佳佳给文筱欢递了一张手帕并安抚道:“小姐,只要我们伪装的好就不会那么快被发现。” 文筱欢看了一眼自身的穿着,问:“那本,小姐现在这身打扮会不会被认出?” 侍女佳佳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会,吧……”会呀!你穿的这么好很容易会引起注意的我的公主! 此时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拽角处,一男子在此看了两人片刻便转身进了小巷。 第47章 险些暴露 王城,逢安侯府。 第二日清晨,全杏水在醒来的时候先是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蕙和公主’,然后轻手轻脚的起来穿戴好衣物又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床被便离开了,待出到门外还特意对着守门的侍女们说:“让公主多睡会儿,我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说。” 侍女应了一声之后全杏水也就离开了,自传来消息昨晚洞房两人毫无动静一事温氏一大早醒来就让人将他儿子唤了过来。 待全杏水一进到正厅温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他一通。 “阿水,你俩昨夜怎么回事?” 全杏水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并无任何事。” 温氏深吸一了口气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说:“你们昨夜没有圆房。” 全杏水一脸淡然的点头。 温氏皱眉:“为何?” 说起来他儿子并不丑啊,按理说昨晚若是阿水取下面具这蕙和公主见了肯定喜欢,这怎么可能不会洞房?难不成是儿子不愿意,还是儿子……不…… 啊!真是疯了,她怎么会有这个可怕的想法。 全杏水并不知温氏此刻心里所想,说:“可能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去熟知对方吧,母亲,我与公主也是昨日初次见面,在没有感情的基础上,很多事都不能勉强。” 温氏气结:“可昨日不同以往,你这番着实对不起公主,你让外人如何想?” 全杏水也知占不到理,只能以沉默应对。 他一脸沉默的听着温氏训斥他的话,这还是第一次被母亲那么生气的说他呢。 没过多久逢安侯也过来了,人一听昨日洞房一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最后的结果不用想,夫妻俩联合起来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逢安侯见他儿子一言不发,气的又要一个茶杯砸过去,温氏连忙制止,边拦边叫儿子离开。 正厅外的侍从也被逢安侯的火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想来这全世子自从回来可没少被侯爷训斥。 全杏水刚出正厅里边一个茶杯也跟着一起飞了出来,后被他一个侧身躲过,面上神色依旧淡然,没有一丝慌乱,一时之间这件事传的全府人尽皆知,但无一人敢提昨日洞房一事,传出去那可是关乎公主和世子的名声,要追究下来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幽居,文迤安在醒来后便有人前来伺候他洗漱,梳妆与穿戴,在绾发期间听到一旁随同他过来侯府的侍女说了今日正厅所发生的事,而他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昨日本皇子未现身皇姐婚礼也不知母妃最后找了什么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今日还得现身去一趟宫里才成。” 静月说:“可是殿下,我们要怎么出去?” 文迤安沉思了一下,道:“待会儿本皇子便去寻那世子找个说辞脱身。” 静月不由有些担心:“那要是世子也跟了去怎么办?” 文迤安随即冷声说:“本皇子不愿之事还由不得他擅作主张。” 静月点头应了一声:“是。” 待弄好发式之后文迤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再一次埋怨起了自己那个皇姐来,只希望能尽快寻回他皇姐,这多待一日他暴露身份的危险性就越大,到那个时候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另一边,全杏水从正厅出来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雪,于是带了把伞去到府中一处居院同他下属吩咐了一些事,后又从中听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世子,近日厉贵妃一派暗中派出一批人手曾在王城内好似在寻什么人,并且行事异常小心,后又分批前往各处,又于昨夜厉贵妃的人在王城百里开外被一批黑衣人全数杀害,按照死者的伤口来看全是一击致命,想来昨晚行凶的都是一批训练有素且武功高强的杀手,敢公然挑衅厉贵妃的人必定也是朝中的一派势力。” 全杏水问:“可知厉氏是在寻什么人?” 王起奎摇头:“属下也不知,可要属下暗中去调查此事?” 全杏水抬眸看向前方一树红梅,说:“此事有可能牵扯到两方势力,你且派一些身手了得之人先弄清与厉氏作对另一方人的底细,行事一定要隐秘,期间切不可轻举妄动,待查到另一方人身份后再汇报与我。” “属下领命。” 王起奎双手抱拳一礼,而后飞身离开。 等到全杏水往回走的途中碰上了文迤安几人。 文迤安今日身穿一袭青袍,外披一件连帽狐裘,而暴露在空气中的是一张极美秀气且清灵脱俗的面容,他的眼睛很纯澈,仿佛能洗涤这世间的一切污浊。 只是这样一个清澈脱俗的绝色佳人却并未让他内心生起一丝涟漪,仅仅因为对方是他的妻子,便朝她走去。 “起风了,怎么不在里屋待着?”全杏水垂眸看着文迤安手里此时还抱着汤婆子微微皱起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些。 文迤安在全杏水走近他时,隐隐能闻到一股来自他身上清幽的冷香。文迤安抬脸对上他的目光然后缓缓道:“本公主要出一趟侯府。” 语气肯定,不容拒绝。 全杏水问:“公主要去哪里?” 文迤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能别问吗?” 全杏水面具下一双清冷的眼眸平静的看来,此时两人正站在一树红梅下。正当他还在等人家回话的时候全杏水手里拿着的那把伞突然划开撑到两人头顶,原本即将掉落下来的清雪被伞及时隔绝,砸在了伞上。 文迤安猛地一愣,便听全杏水说:“近日王城在追查一起凶杀案,我要保证公主的安全。” 文迤安听着伞上传来的动静,树上掉落的雪不多,但也不算少,这要是砸下来也足以让人生痛。 身旁的几名侍女也吓了一跳,不过看着俩主子安然无恙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文迤安身旁的侍女担心殿下也受了惊吓,想出声安抚,奈何世子正与殿下在说话,也就不好出声了,便赶紧观察起树上可能还会掉落的雪来。 好在下一刻全杏水让人进到长廊,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文迤安双耳微微发热,心里气恼起自己刚刚竟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帅。 全杏水见此时文迤安神色复杂,以为公主是不满他多此一举,但事关重要,若是因此而掉以轻心导致公主出了事怎么办? “公主去哪里做什么我可以不过问,但近日不同往常,还请公主与我一起。” 文迤安头疼至极:“天子脚下能有几个人敢造次,本,公主并不缺护我之人,用不着世子亲自保护。” 全杏水停下脚步,文迤安也随之停下来疑惑的看向他。 他说:“可我亲自看着才肯放心。” 三日前王城中有一名朝中大臣于自家府邸被暗杀,敢在天子脚下犯法可见其行凶者完全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后弄得人心惶惶,现还在彻查此事。 文迤安又羞又恼:“难不成这往后世子因为不放心从此打哪都要日日守着本公主?” 全杏水沉默了,文迤安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烦躁,便说了一句:“不许跟来,也不许派人跟着。” 不过在文迤安走了几步之后他才出声道:“要多久回来?” 文迤安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最晚申时。” 全杏水淡淡应了一声便站在原地目送着文迤安离开。 东宫。 “呵,这厉贵妃倒是有那个胆子敢做,竟瞒着所有人找一人假扮四皇妹去替嫁,也不知是找了谁?若是昨夜已洞房,那往后的事情可就…更加有趣了。”文迤寒心情颇为大好,一张阴柔的面容笑起来比四月的桃花还要明艳动人。 林郁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文迤寒说:“太子打算要揭穿那位假公主的身份吗?” 文迤寒道:“不急,我们派去的人需厉贵妃的人先一步找到蕙和才行,想着再过一月便是厉贵妃生辰,到时候将本宫那个四皇妹作为大礼带去现场不是更加有趣?” 林郁面上漾开了一抹笑,如沐春风:“是,太子英明,臣这便去安排。” 文迤安在出了逢安侯府后于轿内掀开一点帘子与外边跟着的一名随从道:“让他们暗中多留意一下世子的人,莫要出了差池。” 黑衣男子点头应了一声。 而后文迤安又道:“今日可发现其他形迹可疑之人?” 那名随从说:“回殿下,今日确实有一些人在逢安侯府附近活动,结合前几日被派去寻找公主的其中一批人于城外遇刺,大婚前夕公主出宫,只怕这顶替一事已被察觉。” 文迤安顿时面色凝重:“本殿下顶替一事背后工作可做的隐秘?” 随从回答:“那方人应该还未知晓殿下顶替一事,不过贵妃娘娘也暗中派了人前去干扰了那批人,近日暂时不会出什么意外。” 文迤安揉了揉太阳穴:“那派去寻找皇姐的人有消息了吗?这番冒险出行难免会有暴露的风险。” 马车缓缓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上,直到前方驶来另一辆马车,两者见状不得不停了下来。 一旁的随从一见对方的随从立马就认出这车上之人是林相,因着这边为公主身份也就下来客气的问候一声。 文迤安自然知道对方存着试探。 第48章 隐门 “此次臣扰了公主出行多有得罪,还望公主见谅。” 文迤安压低嗓音道:“无碍,林相若无其他事本公主便先行离开了。” 林谨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那臣便在此恭送公主。” 说着便退到一边,直到马车掠过他们,林谨背对着侧过脸瞥了身后那辆行驶的马车一眼,他身旁的晏管家则道:“大人,待会儿可要行事引出那轿内之人?” 林谨抬手制止:“太子已有打算我们便不要随意掺合进去,以免扰乱了太子的计划。” 晏管家躬身点头:“好的大人。” 马车内,文迤安正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他在想这几日来频繁干扰母族去寻皇姐的那些人会不会就是太子那一派。 林相是太子一派的人,如今皇姐嫁入逢安侯府,最主要的是逢安侯府手握万蔺国一半的兵权,在太子还未继位之前,这个位置随时都有换人的风险,全氏手握兵权便是朝中最让人想要拉拢的大族势力,以往全氏一族一直处于中立,现在皇姐嫁过来那朝野上下可就不敢保证了,也难保他们不会对母族心生忌惮,这对于太子一派来说也是最大的威胁。 若是早已察觉为何现在还未揭穿?他目前最不解的就是这个问题。 皇姐做事真是全然不顾后果。 几日后,因主仆二人不能在朝暮城逗留太久便于今日决定出城,虽然文筱欢有点舍不得,特别是昨日终于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棠曲公子以后她更是舍不得这里,可她一旦被发现,被抓回王城后都要一辈子与那位丑八怪世子在一起了,所以她不得不离开。 文筱欢恋恋不舍,在还未走出城口就已经一步三回头了,但一旁的侍女佳佳恨不得立马带着公主离这里远远的,还不都是因为那个棠曲公子。 昨日文筱欢过去勾栏院为了那个棠曲公子可是花了不少银子,钱袋瞬间减半,按照文筱欢花钱又喜欢大手大脚,早晚有一天两人迟早要吃馒头度日。 侍女佳佳都哭死了,心想那位棠曲公子确实长的很好看,但再怎么样也是身处风月场所之人,你卖艺不卖身又如何?一旦接触已是不洁。 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一国公主的喜欢? 侍女佳佳心里纳闷,公主为了这样的人花了那么多钱属实不该啊! 城门口新一轮检查,此时两人皆一身粗布麻衣,灰头土脸的进行排队,待轮到两人的时候心里难免紧张起来,只见那位检查的守卫拿过侍女佳佳递来的身份柬籍,扫了一眼后又看向两人,也就比其他人多停留了几秒的时间主仆二人紧张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好在最后那名守卫还是将柬籍还给她们并放了行。 两人出到城门口的那一刻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侍女佳佳拍了拍胸口说:“公,小姐,刚刚真是吓死了,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文筱欢也吓得不轻,生怕他们突然就回过头来叫住她们,赶紧让侍女佳佳找好马车逃离此地。 不久,侍女佳佳寻到了一辆马车,就在两人乘车离去之时城门口出现了三位男子,他们身着黑衣,气势凌冽,并且手持佩剑,而他们身后的是方才那位检查的守卫,只见他向那三人指了指前方的一辆马车说:“三位大人,这方才两人上的正是前面那辆马车。” 为首的黑衣男子面容冷峻的看了一眼那辆行驶的马车,鹰隼的双眸微微眯起,在应了一声“嗯”后便瞥了一眼身旁一位双手环胸抱着剑的男子说:“千於,你即刻进城中同他们知会一声,我俩先跟上去。” 千於点头立马进了城,而剩余两人则上了城门守卫方才安排过来一马夫的马车跟上了前面的那辆马车。 城门外的一棵雪树下,一旁是人来人往的道路,此时位处树下的还停留着一些人,而挂满霜雪的树上则坐着一白衣人,他目光所及是方才城门口几人所站的位置,在其中两人乘车离去的时候他也消失在了那里。 途经的路上,侍女佳佳看了一眼窗外,见此刻天色暗沉,想来又要下雪的预兆,这会儿前面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他说:“两位姑娘,待到前方一家客栈后可能我们要先留宿一晚了,此前看这天气应是大雪将至,不宜赶路。” 侍女佳佳先是看向了文筱欢,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回了车夫说:“没事的大伯,安全出行最重要。” 车夫面上带笑的道了一句“好嘞”后专注赶路。 朝暮城外沿路行驶着两辆马车,待过半途车里有一人突然将剑架在了马夫的脖颈处,车内共有两人,后方另一辆为三人共座,后方马车里的三人见前方马车里有一人伸手于窗外做了个手势随即放出暗器刺向帘外的车夫,谁曾想那车夫似早有准备,早已意料,暗器射出的瞬间那名车夫一跃脱离了马车,而前方的马夫在剑抵到脖子的那一刻也快速侧压着身体并抽出一旁藏在按板处的剑截住车里人的攻击。 后方三人见那可疑的车夫跳马之后也并未选择追上去,其中一人则出到车夫方才所在的位置亲自驾驶,他猛地拉住缰绳往回调转,与此同时两边路丛穿出多支暗箭,前后两辆马车皆车身受箭,车上几人皆窜出马车,又于落地期间甩动兵器抵挡箭雨。 箭雨持续不久路丛里窜出大概二十来个蒙面人。微暗的雪天中他们举起利剑指向被包围的五人,随着一人发号施令众人并朝五人发起攻击。 在一片乱斗中双方都死了人,现仅五人中就有三人死去,还剩两人。 随着他们来前的路上赶来了一批人马,见前方有打斗声当即策马加鞭的上前,待差不多时立马抽出剑飞身上前与那些蒙面人开打。 一番对峙之后蒙面人这边见此前行势开始落入下风,那领头的开始要求撤退,而另一边的人哪里肯放过他们,见他们快速撤离自己也紧随其后,不过在追了一段路程后便也不打算继续追了,恐落入他们另一处埋伏点。 双方原先的打斗处此时从路旁某一棵树后方出现了一男子,只见他快速窜到路面上对着倒在地上的几具死尸开始检查了一通,直到在其中一名蒙面人身上发现了一块暗令。这是江湖中一个独属于隐门的令牌,一个有名的杀手组织,经常是拿钱办事,不过这背后的买主可就不得而知了,敢与厉氏一族对峙那买主必然也是朝廷中人。 为保确认,他记得隐门中人手腕处都有狼图标志,于是他又赶紧撩开一看。 果然。 现前方隐隐传来一些动静,男子扭头看了一眼便迅速窜入路旁林中转瞬消失。而折返回来的那批人同样也对着那几个死去的蒙面人检查了一番,直到发现那枚隐门令牌顿时面色凝重,想着前面就是他们追踪蕙和公主的路段,而此时蒙面人又往那边赶,所以这便是他们方才一定要追上去试图抓住他们的原因,敢公然与他们对抗的这背后的买家绝对身份不简,回想起前几日距离王城百里外那起惨案可能与这背后买家有所关联。 领头的男子将那枚暗令丢到旁边一人手上说:“放出信号吧,我们这里需要多派一些人手过来。” 那人应了一声:“是。” 皇宫,朝华殿。 今日皇后以及众妃齐聚朝华殿与太后用膳,后又闲聊了一番。 这后宫妃子并不多,仅有六人,个个生的天姿绝色,即便大多已入中年,却保养极好。 其中要属茶妃梅氏最为貌美,在一众绝色之中也能脱颖而出,现临近四十,依旧面若桃花,风韵犹存。 这时,太后看向了厉氏,问:“贵妃,阿安身体可有好转了一些?” 厉贵妃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回道:“回太后,稍微有所好转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许是几日前与哀家回宫途中不慎染了风寒,哀家已让翠云备了一些上好的药补,待会儿便让人送去贵妃殿中吧。” 厉贵妃点头应道:“那臣妾便替皇儿谢过太后了。” 一旁的茶妃那只正抚摸着怀里一只漂亮白猫的手一顿,随后满面娇媚的看向太后笑道:“这一说到阿安,臣妾也有一月未见到他了,如今又染了风寒,待会儿还得去看一眼才行。” 说着又看向了厉贵妃说:“姐姐,待会儿便一起吧。” 厉贵妃微微一笑:“好啊。” 暗中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心想这茶妃不会是怀疑到阿安这里来了吧? 好在刚得到消息说阿安已经动身前往皇宫的路上,只希望能赶在这散场之前。 摘星楼里,文迤安换上一身随从的服饰后便与前来接应厉氏一派的人一同离开了,经一番周旋,最终与他一位表兄厉临桐去了皇宫。 厉临桐是他母妃兄长的儿子,现年三十二的他也是朝中一位三品官员。 马车内,厉临桐询问了一些文迤安近几日来在侯府的情况,后面又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望能早点找到蕙和公主,如今不止是殿下的处境变得有些危险了,公主亦是如此。” 文迤安这几日来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若此事真传到父皇那里去,这犯的可是欺君之罪,皇姐真是无理取闹!” 厉临桐对于蕙和公主出逃一事不好多言,便道了另一个话题:“殿下觉得逢安侯世子此人如何?若是能拉拢过来,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文迤安愣了一下,说:“还行吧。” 此时的侯府,自‘蕙和公主’刚离府不久全杏水也被逢安侯一怒之下赶了出来,让他几时带回公主他便几时回来,这一动静再次引来众人围观,直到大门禁闭,留下全杏水一人站在寒风中凌乱。 后经打探,全杏水暗中派去的人传来消息说公主的马车期间所停留的路径由起初的摘星楼到厉府,现正处含王府,并且还未有回府的打算。 第49章 光云客栈 自新婚后的第一天蕙和公主回了一趟宫中 ,时隔五日,这是第二趟外出。 眼看时间已入了申时,这半天里一直在外逗留让他越发的不放心,索性亲自去寻。 现处风华殿的偏殿内,文迤安一脸病容的一边咳嗽一边目送着厉贵妃几人离开,待殿门一关,文迤安当即收起方才虚弱的神色问了一旁的随从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名随从回道:“回殿下,现在已是申时,要准备出宫了吗?” 文迤安点头,只是刚准备下床殿外便传来了一名太监的传话。文迤安不由得眉头紧皱,对着身边之人淡淡道了一声“宣”。 那名随从闻言立马出声让那名太监进殿,一听是父皇也要来探望一下自己的文迤安瞬间沉默了,今日答应过全杏水会在申时返回侯府,这下看来不得不耽搁一下了。 这处境真是两难,一方是因出行已有半日,怕到时候侯府那边不好交代,另一方又是怕父皇会留在风华殿用膳,那耽搁的可就不止一下。 文迤安一脸生无可恋。 等到文迤安终于得以脱了身后看着天色渐晚,出宫途中便开始在想等自己回到候府后该找怎样的说辞将此次晚归搪塞过去的好,接着又开始苦恼起此后出行只怕更加不便。 就在马车出到皇宫不久,马车外一随从与迎面而来的一人擦肩时那人便快速塞了一张纸条过来,后那名随从又转交到了马车里文迤安手上。 文迤安打开一看顿感头疼,一个时辰前逢安侯世子有去过一趟含王府,因未等到他,现含王府附近还停留着世子的一批人,而当世子知晓自己是去了皇宫,期间含王将正欲离开的全杏水留在府中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过因等的时间有点长,最后全杏水还是决定亲自去寻,而这个时辰含王也实在不好再留人便没再拦。 好在文迤安出了含王府时为以防意外发生将今日所穿的衣物给带上了,现在时间紧迫,文迤安便让静月赶紧替自己梳妆了一番,也不知这全杏水现在到了哪里。 文迤安真的是被两头折腾得身心疲惫,静月也着急,马车行驶的有些晃不太好描眉,要不是宫里安插了各方势力的眼线,这次脱身又算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并没多余的时间给九皇子上妆。 等到静月好不容易化好了一边的眉毛这马车突然间就停了下来,两人顿时一脸谨惕,静月则撩开一点帘子看了去。 马车外,为首的随从看着迎面驶来一辆马车,其中有一人被这名随从认了出来,这正是侯府的人,不过驾驶这辆马车的马夫却是宫府的人,心想这马车里不会也坐着全世子吧,于是便出声招呼了一声。 果不其然,全杏水听闻“蕙和公主”就在这辆马车里便撩开了车帘。 静月趁马车停行期间快速给文迤安画了另一边眉,紧接着就是涂抹胭脂,等到要更换衣物时文迤安看了静月一眼,静月立马会意的下了马车。 今夜无雪,现处寒冬的街上鲜少有人,大多都窝在房里烧火取暖或早早入睡去了。 静月这会儿下了马车后便对着全杏水行了一礼道:“世子可要随公主一同回去侯府?” 全杏水微微颔首,然后看向那道垂下的车帘,而跟着一起下来马车的宫山稚站在全杏水身旁等着蕙和公主吱声。 马车内,文迤安正以极快的速度换上衣物,见外边静了片刻他是又气又急,现在要是出声只能陷入了被动让全杏水进到马车里,这不出声嘛便是现在这个让人头疼的情况。 外面在场的人安静等待了没多久马车里终于传来了“蕙和公主”的声音:“静月,让世子上来吧。” 静月终于也松了一口气,对着全杏水做了个请的姿势。 宫山稚拍了拍全杏水的肩:“全兄,既如此,我也先回自己府上了。” 全杏水点头道了一声“好”。 待全杏水进到马车里,这一时之间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换作平时全杏水索性一声不吭,但现在他面前的不仅是他的世子妃,还是一位公主,总得吱个声。 于是他看向了文迤安,见他此刻正闭目养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公主是乏了吗?” 文迤安微微抬眸,淡淡的应了一声。 全杏水:…… 他其实很好奇公主今日进宫去做了什么?原本乘坐的马车现还停留在含王府外,正常来说就算是进宫也没必要换一辆马车出行,总感觉这其中……就好像公主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进宫一事,为什么? 以及…刚刚进到马车时他能感受到她此前的心绪不稳,并不像看上去的这般气若神闲。 全杏水又看了一眼文迤安。 逢安侯府内,全晨和温氏见天色已晚而小俩口还未回府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正当两人还在苦恼之时一名侍从前来传话说世子和公主刚刚回府,现在已在幽居,温氏闻言立马起身:“我去看看这小俩口。” 全晨依旧黑着一张脸应了一声:“嗯。” 待温氏刚进到幽居的同时两人也准备前往正厅。 其实文迤安一点都不想去见那逢安侯夫妇,因为每次去总担心会被逢安侯瞧出什么端倪,但若他说不想去又不知该找何借口,一次两次还行,接连好几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最后只能不情愿的同全杏水出了门。这一刚出房门就看到了几人正朝他们走来。 前两名是提灯的侍女,后跟着两名,中间则是温氏与她的贴身侍女。温氏见状随即露出了一抹笑容走近,先是与‘蕙和公主’道了几句话便又一同进了里屋。 温氏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微微低下头,一个神色淡然的垂眸,不知是神游天际了还是在想其他事情。 温氏看了一眼自家儿子紧接着又将目光转向文迤安:“我这个儿子天生就是性子冷,但人却极好,还请公主不要太见怪。” 文迤安说:“无妨。” “若是阿水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公主尽管说他,随便打骂几下都没问题。” 全杏水和文迤安:…… 是亲娘无疑。 “好了,你们能安全回到府中比什么都好,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不打扰你俩,早些休息。” 然后又看向全杏水道:“好好对待公主,知道没?” 全杏水应了一声“嗯”,见温氏起身时看过来的眼神全杏水就知道母亲还有话但不好当着公主的面说出来,只得跟着起身去送一下她。 两人一出到门外温氏一把抓过全杏水说:“你要对公主主动一点,好歹一个行军打仗的这么扭捏干嘛!懂不?” 全杏水愣了一瞬,但还是点了头,内心却很无语:哪里扭捏了? 光云客栈。文筱欢和侍女佳佳所乘坐的马车在抵达这座客栈后两人便一同前往柜台,不过在看到客栈的大厅全是过往的旅客主仆二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会儿一到柜台向掌柜的一番询问后掌柜的非常抱歉的表示现在这里一个房间都没有了,然后指了指大厅里的那些人说:“这些都是比你们先到这里的人,他们也分不到房间。” 文筱欢非常后悔自己在出门前没有看一下黄历,明明刚出到城门那会儿天还是蓝的,这一上了马车后便开始天公不作美,搞啥呢? 一想到要同这一群大老爷们挤在大厅里待一晚上她顿感折磨,侍女佳佳也同样不好受,甚至感到害怕。 放眼望去,留在大厅过夜的虽然也有女子,但人家好歹身边还有个丈夫陪同,就她们两个女孩子独自出门在外的,面对这种情况也突然意识到了身边有个男子的重要性。 刁蛮任性如文筱欢,此刻难得的老实。侍女佳佳原本还担心自家公主因为住不了房当场大发雷霆,没想到竟意外的没有闹腾。 她有些感动,难不成自家公主是长大了? 随后侍女佳佳带着文筱欢转身开始在大厅里寻找可以歇脚的位置,可当两人一转身看到这大厅属实是人有点多了,接着注意到客栈外又停了几辆马车。侍女佳佳转过脸看着大厅里的那些人咽了咽口水,赶紧拉着正露出一脸折磨的文筱欢进到其中开始寻找位置。 可不得赶紧吗?外边又来人了,她们再犹豫一下剩余的位置就都被抢了去。 两人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左顾右盼了一番后终于找着了一个地方,那里坐着应该是一家子人,一对夫妻三个小孩,最后两人与他们坐在了同一桌。 正处她们隔壁的六人桌前,其中有两人微侧过脸朝文筱欢这里瞥了一眼,随即又将脸转回去,六人眼神相互交流了一番后继续喝茶。 这时,新来的几位旅客也开始在其中寻找位置,后有两名男子坐在了文筱欢她们所在这一桌的正上方另一桌。 文筱欢也就抬脸看了那两人一眼便与其中一人的视线撞上了,那一刻她察觉到那个人的双眼正微微睁大,眼里有着惊讶,但又转瞬即逝,快到让她都误以为是错觉了。不过那一瞬间被捕捉到的惊讶还是让文筱欢心里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于是她开始朝着四周又扫了一圈,试图寻找其他位置从而远离那人,可眼下都坐满了人,若是她们一起身位置直接秒无。 大厅靠里一个角落的位置坐着一位身着墨竹白衣,头戴白色帷帽的男子,桌旁还放有一把油纸伞,在他喝茶期间坐在他对面的两名男子朝他这里看来,后又看向了别处。 帷帽下,男子双眸缓缓抬起,而凑到唇边的那盏茶在他稍顿一秒后便开始品酌起来。 第50章 没完没了的追杀 直至入夜,大厅已是人满为患,由于客栈里不止提供住宿还有酒水和吃食。 此刻外头正风雪交加,狂风作响,可见雪势之大。 长夜漫漫,大厅中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喝酒好睡觉,更主要喝酒还有一定的暖身效果。 文筱欢看着同桌的那一家子此刻正紧紧抱在一起相互取暖,身上也披了厚重的衣物。即便如此还能看到他们略显发颤的身形。而文筱欢自己也穿的不少却没有他们冻的厉害,现在她身上穿的足以御寒当前的温度。 侍女佳佳也没有出现什么身体哆嗦的情况,现正强打着精神努力睁眼看住自家公主。直至后来两人彻底熬不住便倒头睡了过去。 主仆二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等到两人再次睁开眼,其实是被一阵混乱的嘈杂声吵醒的,起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但下一秒整个人瞬间清醒,看着周身混乱至极的场面可把两人吓坏了。只见一群人拔剑在她们周身展开厮杀。 文筱欢和侍女佳佳哪里受得了这种残忍血腥的场面,两边聚众斗殴间主仆二人吓得紧紧抱住对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在这时,离她们较近有一人被另一人一剑刺穿身体。 两人当即一脸惊惧的睁大双眼,直到那人把剑抽出继续投入下一场战斗。 文筱欢惊愣的看着倒在她们面前的男子后尖叫出声。 现在她俩正处打斗的中心。文筱欢哭死:他们到底是谁? 她害怕了,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想要回到王城! 正在她俩在其中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身后又有一人在对峙中被斩断了手臂,是连手带剑一起被斩断,那斩杀之人似使足了劲儿以剑身至下到上将那只带剑的手挑到空中,后快速朝文筱欢两人所在的位置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被众人所忽略的一个角落桌前坐着的那名墨竹白衣的男子此时以极快的速度持伞挑起身旁一具死尸手里的银剑以一个回旋间被白衣人用伞一拍并朝前穿去。而那些还在厮杀的人同时注意到那只断手即将砸向的地方,双方皆停止打斗一齐持剑朝着断手快速劈过去,由于大家想法一致,这一冲又因要撞上对方又一起以一个极快的扭转身子被迫落回原地。 文筱欢见他们的此番举动不禁感到疑惑,但又害怕的偷偷回望了一眼周围,直到头顶似穿过一道劲风,两人同时一愣,一抬脸看到的便是已插入她们前方墙面的一把剑,并且还是带着一只断臂深深插入了墙壁里。 此时断臂手中还拿着的一把剑也随之掉落在地,发出了哐当的声响。 在场众人震惊的回望这个不可思议的画面,到底是谁出剑如此之快?后带着好奇朝着剑方才袭来的方向又一齐转过头去寻找。 文筱欢和侍女佳佳则被方才惊险的一幕吓得瘫软在地,又在看到地上的几具死尸后随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同时众人也看到客栈里正坐于一处角落桌前一位戴着帷帽的白衣人。 面对一众人齐刷刷都朝他看来时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此时他一手正搭在桌上一把油纸伞的伞柄处,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伞身,也并未看他们一眼。 众人惊讶,那人一直坐在那里吗?即便面对这样混乱血腥的场面竟也如此镇定!光是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冰冷寒意,带着一种摄人的压迫感竟让他们有种莫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他们惶恐之余又想到方才打了那么久也不见得那人有半分干涉过他们,随即也不再去看他,眼下的事…… 两边人互看一眼,神色冰冷,眼神狠戾,后同时快速伸手要去抢人,双方的手在即将触及之际又改为了过招,见各方有举剑再战的意思那两人也随即出了剑。 然而没过多久又赶来了一批人,皆以争夺文筱欢为目标,光云客栈里早已被搅的一团糟,里面外边都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刀光剑影中,一挡一击,或死或伤。双方陷入僵持的为中心的蕙和公主,因不相上下的实力一时谁都未能得手。 直到一方为首的锦衣男子一剑刺进了一蒙面人的左肩处后趁人缓解伤势时他快速弯下身一手捞起文筱欢一跃,后轻功穿过众人上空。 锦衣男子带着少女突出重围,其他人见状也紧随其后,瞬间客栈里只剩一个白衣人。直至他也起身带上伞往门外走去。 他出来的那会儿前方不远处是两人轻功离去的背影。 朝鹤衣知道那两人,是前面坐在文筱欢隔壁正上方一个桌位的两名男子。他并不关心他们是因何原因而大打出手,这人世间的所有事他不会去干涉,也从不想,除了一个文筱欢,只因她是上俞裳。 不为别的,他想保她一世长命百岁,只为弥补她上一世的遗憾。 另一边,双方一直从光云客栈打到了十里开外,眼下再不想办法将少女抢过来此后的事便难办了。 随即蒙面人放出一个信号,另一派人一看大感不妙,竭尽全力试图以最快速度突出重围,可隐门的杀手也不是吃素的,硬是与他们进行一番缠斗,直至援军赶来。 这会儿锦衣男子为首的一派皆被团团包围。 蒙面一派以后面赶来的援军中为首一男子现拨开人群走近被包围的余下八人,男子戴着一副面具,仅仅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眸。 他先是看向现落在锦衣男子手里昏迷的文筱欢然后又看向了锦衣男子,声音冰冷道:“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还是乖乖交出手里的人吧!” 锦衣男子紧盯着面具男子的眼睛冷声质问:“敢问阁下何人?你们此番如此大费周章仅仅就为了从我们手中抢一少女,到底是何目的?” 面具男子随即冷笑出声,却又很快的收敛住笑声,反问:“你们又是何目的?” 锦衣男子说:“自然以确保她的安全为主要,若是落入到一些像你们这样的歹人手中只怕到时候你们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面具男子眉尾一挑,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然后说:“敢问你手里的少女是何身份?竟能让你们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赶着来护?”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把人交出来,不然,便是死。” 锦衣男子等八人神色冰冷的看向面具男子,后道:“那便凭你们的本事来抢吧!” 面具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危险的冷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找死?” 说着抬手做了个手势,其他人立马挥剑而上,最后的结果以锦衣男子一派全军覆没告终,文筱欢则被面具男子成功带走。 皇宫,风华殿。 “什么?我们派去的人又死了!到底是谁在与我们作对?!”厉贵妃震惊之余更感到气愤,看着跪在地上的随从,猛地抬手将一旁桌上的一盏茶水扫到地上,极力的压制着即将失控的情绪,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冷冷问道:“可有查出与我们那一方人的身份。” 那名随从回道:“只得知参与这刺杀的有‘隐门’的杀手,这背后的操纵者还未得知。” 厉贵妃怒斥出声:“废物!已经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了,你们竟然只给本宫查出这么一个无用的线索来。” 厉贵妃气愤的甩袖背过身去,面容阴鸷,双眸微微眯起,又道:“即是目标一致,这欢儿逃婚一事当真已经暴露?” 身后的随从完全不敢吱声,听着厉贵妃继续说:“到底是谁?既得知又没有第一时间揭穿,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厉贵妃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后又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身一脸肃冷的发出指令:“你们赶紧给本宫查出那幕后人的身份来!” 那名随从领命在要退下时有些欲言又止道:“娘娘,公主那边……” 厉贵妃说:“救,此次行动必须要安排一批顶尖的高手前去!莫要给本宫再整出什么意外了,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公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遵命!” 直到殿中只剩厉贵妃一人,而后她像是突然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跌坐在了座位上,想到文筱欢已落入歹人手中她是既气愤又有种无力感。 可真是她生的好女儿! 逢安侯府一座阁楼的偏院,全杏水在收到一只白鸽的来信后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以及还有几分奇怪,几分复杂,其中更多的是震惊。 最后他将信收回提步离开了这里。 全杏水在前往侯府门口的途中见文迤安正带着几位侍从找了过来,为此他神色平静的站在原地等他,这一次,全杏水没有如往常那般主动朝‘蕙和公主’走去,连文迤安都察觉出此刻他的异常,因此这短短十几步路的过程竟让文迤安心中莫名的紧张与不安。 那好似冷漠看过来的眼神,似有打量,却又转瞬归于平静,没等文迤安出声他先出了声。 “公主今日还是要回一趟皇宫?” 声音清冷,隐隐中好似带着以往对他所没有的疏离感,文迤安很轻易就能感觉出来。 文迤安看着全杏水的眼睛,点头。 “好,早些,回来。”最后那两个字被他吐出来时显得几分艰难,说着便后退两步给文迤安更大限度让出一条大路来。 文迤安面对他异样的疏离,临走前深深看了他一眼,越过他时神色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上到马车后文迤安在车夫行驶没一会儿他便稍微撩起一点帘子朝后看去,那里并未有一人,方才全杏水应该有出门的打算,可他已经乘车走了为何也不见全杏水出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侯府门口,全杏水一直静静的站在原处未做下一步动作,直到温氏怒气冲冲的赶来,见自家儿子只身一人站在那里顿时无语望天,这次她是真的被气到差点哭了。 当即怒吼一声:“阿水!公主呢?”你丫的直接把你老娘气走算了! 谁知全杏水却神色平静冷淡的吐出了几字:“刚离开不久。” 温氏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还是一旁的侍女赶忙一把扶住了自己。 全杏水见母亲显然被气的不轻,也略带几分担心的朝温氏踏出一步,只是刚刚抬起的一只手因他娘亲已被侍女扶住后停顿了一秒,再缓缓放下。 待温氏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看向自己的儿子,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恼与无奈:“臭小子,还不赶紧跟上公主,就你这怂样猴年马月都追不上人家。” 第51章 跌落山崖 全杏水欲要说话,温氏顿时火冒三丈,一把夺过正巧路过的一名侍从手中的扫帚直接往全杏水身上招呼过去,身后几位侍女见状赶忙一边拦人一边劝说,全杏水是极轻松的侧身躲过那一扫。 还得亏逢安侯不在府里,昨日更是直接拔剑就往他身上砍,整的全杏水都欲哭无泪了。 这一动静又成功引来了不少吃瓜群众。 不久,逢安侯府大门外,只见一暗纹锦衣的男子从府里飞身出来,后快速转身伸手接过一把飞来的扫帚,紧接着就是温氏也出现在了门口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全杏水骂道:“臭小子!别逼你老娘不给面子抽你一屁股,连自个媳妇儿都看不好,什么怂样!滚滚滚,赶紧给你老娘寻回公主,别老给咱丢脸了行不行!” 全杏水:…… 全杏水出了侯府也并未去寻‘蕙和公主’,而是打算去处理了一些事情。 艳华城领域,尽雪山脉其一一座雪山上,一袭远山覆青雪袍的朝鹤衣在取下头上的帷帽后静立于此眺望着稍远下方雪路上一批赶路的人马。寒风拂过,携着一头如瀑的墨发与衣袂共舞,扶风掀起一派绝尘仙雅,风华万生。 他身后是万山无际的雪色,在这一片清幽冷寂之中却从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丝隔世的孤独。 下一刻随着下方队伍的逐渐远去他也开始前往距离他们较近的另一座雪山穿行过去。 群山下处雪路上赶途的骑行队伍里为中是一辆马车,此刻正从里发出了一女子的惊叫声。 文筱欢现整个人紧紧的往马车一角不断颤抖瑟缩,俏丽的小脸因惊吓变得有些苍白。 她瑟瑟发抖的看着坐在她左侧边的面具男子声音哆嗦的问:“你,你们是谁?想对本,本小姐做什么?” 面具男子还颇有几分礼节的朝文筱欢垂首以示一礼,然后道:“姑娘请放心,你只需好好跟着我们便是,其他事情我们都不会亏待你。” 文筱欢依旧心存怀疑,时刻保持谨惕的时不时去注意面具男子可能会出现的下一个动机,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开始紧张的四处乱瞟。 面具男子也时刻注意着文筱欢的一举一动,见她这番也就出声询问道:“姑娘可是在寻什么东西?” 文筱欢顿了一下,看着他有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说:“本,本小姐原本身边还带了个女孩,她……” 面具男子仔细想了一番,说:“应该还在那座客栈里。” 文筱欢闻言情绪颇为复杂的垂下脸陷入了沉默。 虽然佳佳只是她的一个侍女,但好歹出逃在外的这些时日里一直都是她在照顾自己,虽然她平时确实是凶了点,虽然…… 只希望她人没事。 这会儿的文筱欢双眼微红,后吸了吸鼻子尽量缓和当前的情绪。 面具男子见状,默默的给她递去一块干净的手帕,而文筱欢并没有接过,抬起脸极力控制住即将落下的眼泪看着面具男子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面具男子并不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只道:“你当前只需要知道的是你在我们这里很安全。” 文筱欢将脸撇过一边,声音冰冷,带着几分不甘,但当前的形势只能让她无奈妥协:“你们背后的指使人是谁?” 一定跟朝廷有关,但绝不是母妃一派的人。 面具男子说:“姑娘往后便可知晓。” 文筱欢气结,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他们好像又被截胡了。 文筱欢顿时害怕的睁大双眼,蒙面男子也一脸凝重的坐近伸手抵在文筱欢所坐位置的一角,然后微侧过脸说:“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随即提剑撩开一点车帘去看外面的情况,这一看他的表情也是越发难看,直到外头几名身着劲装的黑衣人持剑猛地劈开车檐,其他蒙面人见状赶紧上前牵制他们的下一步举动,不过显然黑衣人皆功力深厚,持续不到几个回合蒙面人死的死伤的伤。 而面具男子则趁他们被牵制期间赶紧带着文筱欢逃往一边,但很快便被黑衣人追上,一直追到了一处悬崖边。 此时两人已经被包围,逃无可逃。 文筱欢神色惶恐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然后又看向现包围他们的黑衣人,她紧咬着下唇,欲要说话竟被那面具男子拽到悬崖边一跃而下。 黑衣人这边皆震惊的睁大双眼,也赶忙冲了上去,不过这一看悬崖下处一派白雾茫茫又望不到底部的场景,最后也只能停止了下行。 为首一人面色凝重,最后吩咐众人下去搜寻。 这一跃,文筱欢整个人都崩溃了。 “哇啊啊啊啊!!! ”一阵震天动地的惨叫声仅仅持续了几秒便开始销声匿迹。 坠落到中途的时候由于风力过大彻底将两人分开,与此同时文筱欢看到了前方正极速穿来一道圣华,她下坠圣华也随着一起下移。在身体即将触及到底部尖锐的霜枝时她感受到了自己腰部正被什么给紧紧揽住,后开始缓缓下行。 眼前圣华闪耀,她想要看清这其中,但却在下一秒陷入了昏迷。这一刻,圣华开始黯淡下来,现出了那藏匿于光芒背后的真实景象。 那揽住文筱欢腰间的是一只手,白皙修美,手的主人正是一直暗中跟随的朝鹤衣,在即将触及地面之时他又带着文筱欢朝一边快速穿去。 当文筱欢再一次醒来时外边已是夜幕降临,而她此时是躺在一张软毯上的,身上也同样盖着一张。 这一醒她立马神色慌张的坐起并朝四周扫了一圈,直至看到她侧外边靠近洞口的位置有一人在蹲在火堆旁烤着一只已被处理干净的雪兔,此时饿极了的她已经闻到了阵阵传来的……焦肉味。 文筱欢蹙起秀眉,冷冷质问:“你是谁?这里又是何处?” 其实从文筱欢即将睁开眼时朝鹤衣就已经知道她要醒了,这会儿文筱欢一吱声他也就转过脸朝她看过来,声音清冷,却尤为好听。 “这是悬崖底部。”说完又专注去烤他的兔肉,此前闻这味儿实在太重,心想应该是烤的差不多了,于是便将兔肉拿起,问:“饿了吗?” 文筱欢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正在这时她肚子也传来了咕噜噜的叫声。她是饿了,但那东西能吃吗? 文筱欢脸色微白,赶忙一脸抗拒的摇头说:“本,我不饿。”说完还将脸撇过一边,打算眼不见为净。 朝鹤衣皱眉,她明明是饿了,为何却说自己不饿? 朝鹤衣看着他手里那只焦黑的兔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他得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她不喜欢吃兔子。 看着文筱欢始终未把脸转过来,他认为她也许是太讨厌了才会连看一眼都不行。 “可有想吃的东西?在下都能替你寻来。” 文筱欢闻言惊讶的转过脸看向他,心想他应该并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她现在是真的饿。在内心挣扎了几番之后才开始道了话:“只要不是什么烤肉都行。” 朝鹤衣应了一声“好”,随即起身往洞口外走去。 文筱欢再一次惊讶的朝他看去,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直到看不见他人以后文筱欢还伸头确认了几下才缓缓起身开始打量起这座寒洞来。之后又走到洞口往外看了一眼,从男子离开不久外面就已经看不到他的任何身影了,并且现还下着小雪。 文筱欢看着外边的飘雪,直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她才稍稍回了神,便缓缓朝着洞里的小火堆走去。看着一旁被插入冻土里那支细木上烤糊的兔子,因还热腾,上面还萦绕着那股难闻的味道。 文筱欢一脸嫌弃,干脆抽出来拿到外边扔了。 后来她也不知自己是等了多久,可能是洞里有火光的缘故,寒夜下也将一头棕熊引了过来,原本还在发呆的文筱欢听到洞口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猛地抬脸朝洞口看去,这一看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她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里面跑去,直至背紧靠在岩壁上,这会儿的她已是退无可退,但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好像这期间野兽一直是处在洞外,并未进来一步。 可即便如此,那一声声愤怒的咆哮也把她吓得不轻。大棕熊站起身时好似对着空气一阵疯狂捶打,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对洞外如此恐怖的画面她既害怕又无助的哭了出来。 文筱欢哭的泣不成声,一边擦泪一边喊着救命,接着又喊到她的父皇,母妃,把嗓子都哭哑了。 直至听到外边传来一道更为刺耳的咆哮声,吓得文筱欢赶忙将脸抬起看到的便是大棕熊突然倒地的画面,见它欲爬起作势要发起反击,接着又被什么猛地拍打在它身上,最终也是击退了大棕熊。 朝鹤衣抬手接过了那把油纸伞,然后提着一小袋东西进入了寒洞中。映入眼帘是文筱欢那张满脸泪痕的可怜模样,为此,朝鹤衣双眉微微皱起,冰冷的面容隐约浮现出几分愧疚之色。 而此时的文筱欢在看到朝鹤衣进来的那一刻表情很是委屈,但又带着几分愤怒在里面。紧接着她开始紧咬住下唇,怒气值也在此刻开始大幅度上升,逐渐取代了那股委屈。 她现在并不想看到那个人,于是便愤然的将脸侧过一边,就这样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蹲靠在这寒洞的岩壁处。 若是没有发生这三日以来的那些事,换作平时她早就当场大发雷霆了。可她现在并不清楚此人对她有何意图,也不清楚他是何身份,又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没有人迹的地方。 难不成他也是那些近日来一直在争抢她的那些人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文筱欢的神色更加难看,狠狠地瞪了一眼朝鹤衣又很快将脸转向一边。 第52章 有意疏离 朝鹤衣见她脸色不悦,便止住了步伐,问:“你不冷吗?” 文筱欢并未回答,她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是他们,她现在能落到如此田地吗?也是因为他们,现在佳佳生死未卜。 她好恨! 朝鹤衣紧接着又说:“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文筱欢眉眼微抬,那一刻她有些纠结要不要先去吃个东西,但下一秒又想到她此刻的处境都是拜他们所赐,于是黑着脸冷哼一声。 朝鹤衣见她没有反应,担心她再这般下去真的会饿坏肚子,再有就是明明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了就是不愿过来取暖,他那只提着小布袋的手微微收紧,一双黑如暗夜般的眸子此刻冰冷的就好似那极北归墟里万年永寂的霜雪。 也是这一刻他眼底的至冷瞬间拧爆周围的寒意,至此火光的暖意开始被放大,覆盖了整个寒洞。 文筱欢瞬间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略惊讶的抬眸,偏不往朝鹤衣这里看来,而朝鹤衣则走向她,将布袋放在地上再拆开,然后看着文筱欢说:“你说不要肉食在下便寻来了一些野果。” 文筱欢不说话也不打算吃他的东西,而不明真相的朝鹤衣则对于她这个反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道:“不喜欢吃这些吗?” 然而文筱欢依旧一声不吭,朝鹤衣也不恼,继续耐下心询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面对文筱欢的始终沉默朝鹤衣的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于是亲手拿起其中一颗果子递到她面前,他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结果文筱欢伸手直接一把拍开他手里的果子转过脸来瞪他怒道:“别来烦我!” 朝鹤衣垂眸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再瞥向了滚到一旁的果子后转而看向此刻一脸怒容的文筱欢,于是道了一句“那在下便再去替你寻别的吃食来”,说完欲要走,文筱欢这会儿是心里一紧,赶忙伸手抓住他的手,朝鹤衣侧过脸视线下移,停留在此刻正抓着他的那只葱白的玉手上,然后又看向了文筱欢。 文筱欢也随之反应过来,默默的放开他的手,视线有些不自然的看去了别处说:“你别走,我吃它们便是了。” 说完便伸手拿过其中一颗红色果子吃了起来,只是咬了的这几口里见朝鹤衣依旧站在那里看她,顿时不悦的将脸抬起瞪着他说:“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此刻孤男寡女的,不会是对她见色起意了吧? 文筱欢紧张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虽然是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在哪里呢? 朝鹤衣说:“你…要不去火堆前坐坐?” 文筱欢愣了一下,但还是起身往那里走去,朝鹤衣也弯下身将那一袋果子提起跟上。 …… 后来的几天里一直接连大雪,两人也就在这寒洞里度过了。 每当夜里休息,文筱欢在洞里躺着,而朝鹤衣则坐在洞口处守着夜。 今日是在这里的第七个晚上,入睡前文筱欢看着照常往洞口处走去的朝鹤衣,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便背对着躺下,不过一时间自己也睡不着,盯着墙面就发起了呆。只是现外头狂风呼啸,她神色略显复杂的缓缓将脸转向洞口处的位置瞥了一眼,见朝鹤衣此刻就靠坐在一边的岩壁。 为此,文筱欢心里又复杂了几分,当她将脸转回来之后继续望着墙面看了好久,她的手紧紧攥住盖在身上的这条暖和的毛毯上似在纠结着什么。 靠坐在洞口处的朝鹤衣则望着外面正在下的暴风雪,洞口被他下了一道禁制,寒风无法侵入进来。 他为炽日的光河里一株至间独有的光花,至寒至冷,能隔绝一切灼热,却无法维持温暖,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一片寒意吞噬,但若是这样做的话取代原本寒意的将会是来自他身上更为彻骨的极寒,比如前几日被他吞噬的那一次寒冷,虽是将火光成功恒温放大了,但也仅仅持续一个时辰温度便迅速下降,带着滞留了一个时辰的极寒一并释放出来,在这样地狱级别的寒意入侵下,那日,文筱欢差一点被活活冻死。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洞内传来了一点动静,顿了一下还是朝里边看过去,只见此时的文筱欢已经起了身。 朝鹤衣见状双眉微蹙,一直到文筱欢抱起一张软毯就往他这里走来,待止了步直接将那张毯子扔到他怀里说:“你可别冻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里走,朝鹤衣看着怀中的软毯后又看向了文筱欢的背影,随即起身跟上,文筱欢听到身后的动静也就转过身看过去,眼里有些疑惑。 “怎么?” 朝鹤衣将毛毯递到她面前说:“在下并不冷,姑娘只需照顾好自己,别着了凉。” 文筱欢看着面前的毛毯,想起这几日以来每到入夜他都会走到洞口处,一坐便是一整夜,并且次日醒来他竟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她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个怪物了。 第七个夜里,文筱欢第一次没有背对着朝鹤衣入睡,大概是渐渐的对他产生了一种信任吧,相信他不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小人。 接连数日大雪,朝鹤衣总能给文筱欢弄到一些吃食,文筱欢也从每次他外出时会坐在寒洞里静静等待再到如今偶尔会守在这洞口前。 文筱欢身上披着一件淡绿色加棉披风,现望着外面的茫茫大雪发起了呆。 王城,逢安侯府。 雪止。接连次日,文迤安只要一起早都会看到院外全杏水练剑的身影,今日亦是如此。 同样这几日以来,全杏水也开始对他的事情不再过问,虽说是有求必应,却显得几分冷淡,完全没有当初他对他出行时的不放心。 雪中他一袭黑衣,手持寒剑,于他手中挥动自如,修长的体形,劲瘦的腰身,随着每一个挥剑的动作都是那样的潇洒恣意,狠戾果决。 文迤安看着那道雪中的身影,杏眸微眯,心想这全世子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瞧着全杏水还有练下去的意思他便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自己就坐在那里看着。 而全杏水原本是想等文迤安走后他便也收剑,谁知他就这样坐在那里了,无奈,他练了没一会儿只好结束练剑,又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向人走了去。 文迤安此时拿着一旁的茶壶往一旁摆好的茶杯里倒了茶,待全杏水走近便伸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将茶水推到他那里,说:“世子平日里都是这么刻苦吗?” 全杏水拿起茶杯顿了一下,说:“我们行军打仗为的是保家卫国,强身健体,习兵法练剑术都显得刻不容缓。” 文迤安点头,垂眸喝茶间似陷入沉思,随着两人同时沉默,空气也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安静。 此时两人皆各怀心事,直到文迤安打破了这个气氛,看着全杏水说:“本公主待会儿还要外出一趟,你,可有异议?” 全杏水拘首以示一礼:“我为臣子,一切全凭殿下做决定。” 文迤安看着他眉头紧蹙,最后起身甩袖离开,只是没走几步便又止了步,回过头看着此时已经起身目送他离开的全杏水,只是在他回头那一刻便又微微躬身拘了一礼,说:“殿下可还有事情要说?” 文迤安表情顿时有些许冷凝,紧紧盯着全杏水的眼睛开始质问:“世子这几日来究竟怎么一回事?” 全杏水有些疑惑:“殿下,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文迤安愤愤的点头,眸色冷凝:“很好,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还请全世子继续保持!” 说完直接甩袖离开了,全杏水疑惑的同时也感到很纳闷。 风雪漫漫,仅距离蕙和公主已落入歹人之手仅过了七日,后派去的人于今日传来信息称公主坠崖一事,得知这一消息的厉贵妃当场大发雷霆,最后是硬生生气晕了过去。 当文迤安赶来风华殿时太医正在替厉贵妃诊治,后准备好药方只待娘娘醒来。 文迤安自进了宫后一直守在他母妃身边直至入夜,期间也来过其他探病的妃嫔,以及他的父皇,后因要处理国事离开了。 这会儿厉贵妃是在梦里一直叫着“欢儿”,此时一滴泪也从她眼角流了下来。 文迤安也同样不好受,虽说他皇姐给他们捅了这样一个大篓子,为此他有恨过怨过她,但当他得知他的皇姐遇害后也是痛心疾首,加之他母妃现在又病倒了,心里更是难受。 他低着头,眼泪也不自觉流了下来,直到他抬起头时双眼充血,似在隐忍着一股怒火。 一定是太子,一定是他干的! 但随后他又颓废的低下头,那原本紧握的拳头也无力的松开。 若真是太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一定知道了,接下来应该是要揭发这可笑的替嫁一事吧? 明知道是太子,可他们手上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就是害死蕙和的凶手,他们现在手上只有一块‘隐门’的暗令。 ‘隐门’拿钱办事,也会对买主的身份进行最严密的保护与隐藏,从他们的嘴里是绝对撬不出一丁点消息。比如这些日子落入他们手中的‘隐门’杀手,任凭怎么严刑拷打就是一句话也没说。 要是能得到‘隐门’的供词还能以此来牵制住太子一派,现在的他们已经逐渐被动的任由他们摆布了。 在回侯府的路上文迤安表情一直安静的很可怕,身旁的静月也是一脸担忧。 文迤安此时不知该将这一切怪到谁身上了,要说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应该是他的父皇,但生在皇家本就身不由己,平衡巩固王权本就需要一场联姻束缚。 …… 当文迤安回到府中已是戌时,不过在他下了马车那会儿看到的竟是在此等候的全杏水,虽然很惊讶,但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好,下了车便径直进了府中。 全杏水看着他的背影,又想到前几日得到的消息,眸色微沉,然后也跟了上去。 有些事情要先表明出来才好做出决断。 第53章 态度有所改观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一道道长廊,直至进了幽居,此时屋里就他们两人,前面原本还有静月陪同,后是全杏水让其先退下。 文迤安完全没有什么心情,但看到全杏水将静月支走多少还是有些疑惑的朝他看去,问:“全世子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全杏水看了文迤安一眼,默了两秒后终是叹了一口气,并朝他单膝行一跪礼:“微臣见过九皇子殿下。” 文迤安一听震惊的睁大双眼,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全世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全杏水点头:“臣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倒是难为殿下了,臣在此给殿下赔个不是。” 文迤安顿时哑口无言,但后面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突然又神色冷凝的紧盯着他质问:“你在调查本皇子?” 全杏水向文迤安拘了一礼,解释道:“只是偶然间知晓,并未暗中调查过殿下。” 文迤安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不似有假的样子也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那全世子呢?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你怎么想?” 说到此,全杏水的神色显得很平静淡然。 “臣自知自己完全配不上蕙和公主本人,她逃婚一事合情合理,臣无话可说,也毫无怨言。此次蕙和公主不幸遇害臣也算是有一半的责任在里面,这一切怪在臣。” 文迤安:…… “殿下,眼下的事情若殿下信得过臣,臣倒是有个办法可暂时化解当前局势。” 文迤安一愣,看向全杏水问:“什么办法?”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明明知道替嫁过来的是名男子,而此举也等于是对他人格的污辱,可为什么最后会想着要帮他们? 东宫。 太子文迤寒此刻正与林郁棋盘上对弈,两人连下三局全以林郁失败告终,这会儿人正郁闷着,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下了一颗黑子后彻底被太子的一颗白子堵死。 林郁叹了一口气,说:“太子棋艺了得,臣认输。” 文迤寒为此心情颇好,难得面上带了笑:“行了,那今日便先到此为止吧。” 林郁点头,后在喝茶期间两人又去聊起了近日发生的事情。 林郁为此有些担忧:“太子,近日厉氏一派派出大量顶尖的高手在外灭了不少了‘隐门’中人,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逼迫他们出来作证蕙和公主遇害一事与我们有关,再这样下去,万一‘隐门’真的妥协了着实对我们不利。” 文迤寒淡淡道:“那我们便助厉氏一臂之力,你也安排一批人手暗中解决掉‘隐门’,本宫只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林郁点头。 此后又过五日,大雪逐渐停止,天空也迎来了久违的太阳。 近段日子以来外面显得很不太平,时常有命案发生。 艳华城里于昨夜,在人人都陷入睡梦中时,外面的街头发生了一起刺杀案,今日一早,人流开始出现,竟看到大街上横七竖八躺了数十具尸体,瞬间吓坏了众人。后官府的人赶来并未查出什么来,此案太玄,又加之死者皆为江湖中一个叫‘隐门’的暗杀组织,这类组织算不上什么好人,也就草草了事。 此后这类事情常有发生,很快也惊动了朝廷,圣上特意命大理寺前去调查此案。 风华殿内,厉贵妃黑着脸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下属,说:“本宫不是早叫你们收手了吗?怎么‘隐门’还有人不断的死去?现在此事惊动了朝廷,要是查到我们头上来谁又来担此罪责!” 那位随从低着头回答:“回娘娘,此事我们确实于三日前便不再涉入,至于这三日接连发生的‘隐门’惨案倒有几分杀人灭口的意味在里面,属下认为,此案可能与当时他们背后的那位买主有关。” 厉贵妃神色阴冷的微微眯起了眼,冷哼一声便甩袖坐下。 “此事我们也有涉及,即便查到这背后之人我们也同样脱不了干系,如今公主已经不在了,若真查到此事,那本宫的皇儿替嫁一事不也随之暴露了吗?” 随即厉贵妃又问:“你们确认此事真与太子一派有关?” 那位随从一脸难色:“回娘娘,现在还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就是他们,因此只能算是怀疑。” 厉贵妃气的差点摔杯,最后忍着极大的怒火让人赶紧退下。 厉贵妃面容阴鸷,心想,太子可真是好手段,竟把我们厉氏逼到如此地步,再不想好对策恐怕他们整个厉氏都要遭殃。 为此厉贵妃再一次埋怨起她那个死去的好女儿来。 尽雪山脉,尽落山悬崖底。 被困寒洞半月的文筱欢如今第一次出来显得异常兴奋,她终于结束了这半个月以来寒洞里的苦逼生活。 要不是地上积雪太厚,她恨不得在雪中奔跑一圈,为重获自由欢呼。 然而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因为她此刻正紧紧抓着朝鹤衣的伞柄跟随着他艰难的踏雪,时不时还要看一眼天空,生怕它突然来个乌云密布,这会儿放眼四周可没什么避雪的地方。 一路上,她问了好几回朝鹤衣这晴天稳不稳定的问题,即便是看到湛蓝的天空中多了一朵白云她都要担惊受怕一番。 总之她受够了被困雪中的日子,现好不容易停雪心里是非常迫切的想离开此处,去到最近的艳华城吃一顿好吃的。 这半个月来她几乎都在吃果子,整个人都瘦成了猴子。旁边更有个怪人不吃不喝,还不怕冷的天天给她守夜。 文筱欢看着走在前头的男子,与半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他时无异,从未改变过,比她活的都好。 最后也是没走多远文筱欢就支撑不住的停下来还极委屈的撇撇嘴道:“我走不动了!” 朝鹤衣随即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见文筱欢已经松开了伞身正蹲在地上发起了牢骚。 他说:“那便休息一下吧。” 文筱欢抬脸看他,表情带着几分纠结的问:“天黑之前我们能赶到那最近的邻城吗?” 朝鹤衣淡淡道:“恐怕不能。” 文筱欢一脸折磨,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今晚又要在这种破烂地方过上一夜不成?” 朝鹤衣回头望了一眼前方,默了几秒后回答:“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五个晚上,但以姑娘现在这个速度估计要多过上两个晚上。” 文筱欢不满:“你这是在怨我吗?” 朝鹤衣回道:“姑娘想多了,在下只是担心姑娘的身子能不能挺得住。” 文筱欢气得将脸转过一旁,嘴里嘀咕了几句后转过来看向朝鹤衣说:“五日便五日吧。” ??? 朝鹤衣有些莫名,不是说了七日吗? 谁曾想这文筱欢一起身先是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雪渍,然后对朝鹤衣用着命名的语气说道:“你现在便背着我继续前行吧,我可不想真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多逗留两日呢!” 她说的理所当然,见朝鹤衣未有反应便很不满的怒斥一声:“快点啊怪人!你现在只要伺候好我了,以后可少不了你好处。” 朝鹤衣:…… 文筱欢再一次催促:“快点!” 朝鹤衣皱眉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在她面前蹲下,文筱欢笑盈盈的趴上了他的背,只是这一近身文筱欢直接被他身上的寒意冻得一哆嗦,随即立马稍稍退开裹紧了披风再靠上去,嘴里嘀咕着:“你好冷啊!像个冰块一样。” 朝鹤衣并未说话,默默背着她向着前方走去。文筱欢知他是一个闷葫芦,也不指望他会接过她的话题,便静静的趴在他的背上发起了呆,偶尔还会冒出几句话来,一般情况下朝鹤衣只听不回。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在经过一片霜树林途中文筱欢竟看到了一棵白玉兰树,在朝鹤衣背着她走近时她便顺手折下一枝。 许是太无聊了,文筱欢此刻正在朝鹤衣背上一边玩着手里的白玉兰一边哼起了一些不知名的歌,没过多久她又开始找话题与朝鹤衣聊天。 “喂!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让我怪人怪人的叫你吧?” 朝鹤衣似陷入了回忆,顿了好几秒后才道:“在下此霁。” 文筱欢点头,接着又问:“这里人烟稀少,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住在这附近山下的居民,结果硬是在寒洞里住了半月,现在还要徒步行走五日才能到达有人烟的地方。 朝鹤衣淡淡道:“在下若是不出现在这里,只怕姑娘真要遭殃了。” 文筱欢哑口无言,最后无趣的继续玩着手中的花,玩着玩着便又哼起了一些小调子来,直到她突然有了个想法,她想往他头上插花玩。 她先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出声与他说道:“怪,此霁是吧,你这发上属实有些太单调了,看在你这么尽心尽力背着我走了那么久,我决定,给你发上添点好看的东西以此来表达我对你的谢意!” 朝鹤衣心里有些不妙,便出了声:“不必,姑娘只需老老实实趴在我背上不要乱动即可。” 文筱欢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你还敢拒绝!我就插,就插!”说着就已经扯下其中一朵插在了朝鹤衣的发上,接着又是一朵。 朝鹤衣当时脸都黑了,本想将她放下奈何她抱着他的脖子太紧,无奈只能叫她赶紧将花撤下,可文筱欢哪里会听,人家要求撤下,她一个劲儿的夸人家头上的花真好看。 第54章 噩梦 一番闹腾过后文筱欢也乏了,没一会儿便在朝鹤衣背上直接睡了过去。 朝鹤衣则趁此期间,极寒滋生瞬间爆破了头上的几朵玉兰花,随即又将气息收敛起来。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文筱欢幽幽转醒,看着此刻已身处在一处寒洞里,再看看周围环境,此时的她正躺在软毯上,身上也盖着一张,而朝鹤衣则静静的靠坐在洞口处将脸撇向外面。 文筱欢揉了揉眼睛,唤了一声:“此霁。” 朝鹤衣闻声便朝她看去,紧接着又起身走过来说:“姑娘可是饿了?” 文筱欢愣了一下,点头:“这是哪里啊?” 她又看了一眼外面,见天色渐晚,也不知人家背着她走了多久。 心想这个人虽然是闷了点,但相对比较听话,所以文筱欢已经自动将他视为了自己人。 朝鹤衣拿起一小袋放在火堆旁的果子问:“你起来这里吃还是继续原来的位置?” 而文筱欢在看到朝鹤衣手里拎着的那小袋果子顿感头疼,便瞪了他一眼道:“就不能是别的吃食吗?我现在看到这些果子就烦!” 朝鹤衣问:“那姑娘想吃什么?” 文筱欢略纠结了一下,最后便努着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又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了朝鹤衣:“算了,果子就果子吧,也省得你外出途中万一遭遇不测,到时候让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朝鹤衣淡淡道:“无妨,姑娘若是想吃什么在下都可以为你寻来。” 文筱欢一脸呆愣的看着朝鹤衣,最后问出了她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你到底是谁?为何又对我这么好?”难不成他真是母妃身边的人?所以才会对她这般照顾? 朝鹤衣与她视线对上,一直以来的淡漠此刻带了几分认真的回应:“姑娘只需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便可。” 文筱欢心情略显复杂,嘴里嘀咕了几句便开始吃起了果子。只是刚咽下去一口就这么吐了。 一旁的朝鹤衣见状心里一紧,赶忙蹲下身来一边替她轻拍了一下背,一边又给她递来一块手帕。 文筱欢在擦拭完嘴巴后整个人也是虚弱的倒在软毯上,不久便睡了过去。朝鹤衣则在此期间还给她把了一下脉,就在触碰到她手腕处的时候竟惊讶的发现她的手腕如此细瘦,后隔衣稍稍捏住文筱欢的半截手臂。 平日里少女衣着较为厚重,便很难看出她此前的身体状况。 为何?明明已经吃了食物,身体怎会越来越差? 朝鹤衣不由仔细回想起这半月里文筱欢身体可能出现的异样,可无论怎么回想,事实就是她几乎每一餐都没落下。 难不成…… 朝鹤衣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果子,随即拿起其中一颗咬了一口,也并未感觉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突然,他脑海中划过了两日前的夜里,文筱欢手里拿着一枚红果子,期间还频繁朝他看过来,看似平常的回望却是带着无奈与欲言又止,直至最后她手里的果子也仅仅是吃了一半便放下了。 可能是果子已经不合她口味了,只不过一直在勉强自己吃罢了。 鬼界。 此前正在整理生死簿的几位阴差在翻阅并登记近期人族死者的身份信息时很意外的发现其中有一名少女本该于半月前香消玉殒,但生死簿上依旧清晰的名字仍然显示她还活着,这不禁让几位阴差感到不解,经一查,应是受到了某种庇护,却无法从中破除屏障去获取对方身份。 此现象很明显能看出,庇护的那一方绝非人族,连生死簿都捕捉不了此人的一点信息,极有可能,那人绝对是某界位高权重者。 但即便如此,万物皆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生老病死,人间常态,若借外力逆天而行便是破坏了法则,是为大忌。 因此,几位阴差便将此事赶紧汇报给了鬼王。 倪殊听闻此事不禁来了兴致,又很赶巧的是现人也在那艳华城里便决定亲自去查探一番。 难不成是哪位路过的大妖级别亦或是某位下凡的高阶天族爱上人族少女的故事? 倪殊嘿嘿一笑,此大瓜不吃他不得抱憾终身。他倒要好好瞧瞧到底是哪路神仙这样想不开,想要体验一番这人世间最凄苦的爱情。 此时他脑海里已经跳出了无数个话本里描写的那些感人心痛的画面,惹得他差点当场飙泪。 几位阴差看着他们的鬼王欲言又止,心里不禁郁闷起来,怎感觉他们鬼王一副抱着要看好戏的态度,丝毫不在意这事态有多严重? 最后还是一位阴差忍不住上前发了话。 “鬼王,若对方身份及地位不简,我们又该如何从他手里将人带走?” 倪殊顿了一下,说:“此事一时处理起来确实有些棘手,还需本王亲自前去查探一番再做决断。” 几位阴差一脸怀疑,但最终啥也没说,瞧他们鬼王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他们就知道此事应该要耽搁下来了,无奈的只能叹了口气。 文筱欢是足足昏睡了三日,期间做过好几次梦。她梦到侍女佳佳遭遇不测,当天就已经死在了光云客栈里,梦的最后她也倒在了别人的剑下,当母妃赶来时,见此情景的她哭的撕心裂肺,一直哭喊着叫她的名字。她挣脱人群想要冲过来抱住自己,却怎么都挣脱不了。 近一月未见她也好想她的母妃,特别是此刻她感到最为痛苦的时候。 大雨侵袭,她胸口流淌的血液已将周身的地面染红,另一边是母妃不断的呼唤。 她过不来,所以自己便向她艰难的爬了过去。可是后来啊,她的母妃突然不再像先前那番哭闹着想要来见她了。当文筱欢疑惑的抬起脸看到的是突然安静的厉氏,那极冷漠的神情并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愣在那里,但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慌忙想起身,她想要解释什么,可这一挣扎便又狼狈的栽在地上。 此时是母妃失望看过来的眼神,她说:“欢儿,你将我们都害的好惨啊!这一切都拜你一人所赐,如今厉氏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文筱欢震惊的睁大双眼,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心想,怎么会?怎么会? 她实在不敢相信母妃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父皇那么喜欢他们,又怎会如此狠心? 文筱欢声音颤抖的询问:“为什么?” 厉贵妃一听,那张姣好的面容立马就变得扭曲起来,她神色冰冷的朝文筱欢走来,嗤笑一声:“为什么?” 直至止步于文筱欢面前蹲下,在看向文筱欢时她的神色突然又变得温柔起来,便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少女白嫩的脸颊,微微一笑,道:“欢儿,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懂事?你父王不仅仅是你的父王,更是一位国君,你此次逃婚便是摆明了抗旨不遵,欢儿你说,这抗旨不遵的人会是何下场?” “我们全族因为你的任性才会遭此劫难,你说,待下黄泉你要如何跟族人们解释?要如何?!” 厉贵妃那只触上文筱欢脸上的手突然猛地收紧,狠狠捏住了她白嫩漂亮的小脸,眼里带着满满的怨气,用着最冰冷无情的声音紧紧盯着她说:“本宫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将你这个祸害生了出来,文筱欢,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我厉盈茹的女儿!” 说完便狂笑出声,而此时赶来的两名侍卫见此立马将厉贵妃押了回去,只听他们口中还说着。 “午时三刻已到,厉氏全族即刻服刑。” 文筱欢得此消息目眦欲裂,也顾不上胸口正受着伤便不顾一切的极力站起身去拦着两人,谁知他们竟从她身体穿了过去,只看到厉贵妃始终看着她不断疯笑。 可即便再如此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厉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的场景,于是又跟在了他们身后不断的哭喊着,试图让他们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当文筱欢跌跌撞撞的跟随他们到了刑场,当她看到自己的父王也在场时眼泪瞬间又决了堤,立马就冲上前跪下来苦苦哀求他能收回成命,可这里除了母妃以外就无一人能看到她。 一时之间文筱欢显得好无助,刑场上是母妃不断诅咒自己的话语。 她知错了,若是一切都能回到原点,她一定会乖乖听母妃的话,嫁去逢安侯府。 当一切都变得无济于事的时候,文筱欢能做的就是跑到她母妃面前,紧紧的抱住她哭着说。 “儿臣知错了。” 她怕剑刃,更害怕血腥,在执邢者手中那把锋利的大刀落下的那一刻文筱欢紧紧抱住自己的母妃,闭着眼,咬着唇,直到身上沾染了一片温热,文筱欢顿时脸色煞白,愣怔的听着某物掉落在地的声音。 “母妃!不要!”文筱欢既感到恐惧又很是难过,梦里撕心裂肺的喊着母妃,现实中也经这一叫惊醒了过来。 此时一坐起身看到的便是自己已经身处一间上好的客房里,再就是一直守床边的朝鹤衣,方才许是自己惊醒时反应过大的缘故,将朝鹤衣原本还在替自己擦拭冷汗的手帕不小心拍到了地上,这会儿人刚弯下身捡起,下一秒便被文筱欢一把抱住,在他怀里抽泣了起来。 朝鹤衣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整愣了一瞬,双手一时之间不知该放在哪里好,见女孩一直在哭泣,于是便出声问道:“姑娘方才可是做噩梦了?” 文筱欢委屈巴巴的点头,又泣不成声的说:“我,我梦到母妃不要我了!” 第55章 护她周全 “回想起来,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我行事莽撞,不计后果,当初就,不应该选择逃婚,可是,可是……” 文筱欢难过的将眼泪全糊在了朝鹤衣的衣服上,后抽泣的继续道:“如果我说我想回去了,你会随我一起走吗?” 朝鹤衣看着她,应了一声“嗯”。 文筱欢愣了一下,随即红着眼抬脸去看他,说:“此次回去我便要嫁为人妻了。”说到这里文筱欢神情很明显的落寞下来,她垂下双眸时似有太多的无奈。 最后她缓缓松开了朝鹤衣,手里还抓着他刚刚递给她的另一块干净的手帕,垂眸看了一眼拿起先是擦了擦眼泪,随即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一时间脸红耳赤,抬手故用手帕又擦拭了几下后掩面不敢去看身旁的男子,余光却瞥见他还在看自己,一双好看如墨画般的眉微皱,面上带着一丝不解。 公主殿下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于是便开口表示自己饿了,让他赶紧去备些吃食过来。 朝鹤衣面对她略带命令的语气也不恼,他本就担心她会再一次把肚子饿坏,应了一句:“那姑娘先起来洗漱一下,待会儿便让人准备吃的过来。” 文筱欢拿着手帕依旧半掩着面应了一声,直到朝鹤衣转过了身她这才放下手去看他的背影。 待房门被合上的那一刻,原本朝鹤衣一张平静淡漠的面容因他一个抬眸,顿时冰冷异常。 黑如暗夜般的凤眸微微一瞥,目光锁定前方一人身上。 位于前方的倪殊似是感受了这一股冰冷顿了一下就又继续下了楼。 此时楼下大厅是正等待着他一起出门的封薰和末弄二人,这会儿终于看到了人,封薰很是不爽的白了他一眼,说:“又不是什么女孩子,出个门至于磨磨唧唧那么久?” 倪殊立马笑嘻嘻凑上前说:“实在抱歉,让封兄久等了,这样吧,为了赔个不是,待会儿便请二位去杏林楼饮那杏花春如何?” 封薰冷哼一声,甩袖向前道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正当几人要动身离开,倪殊又瞧见刚下楼来的朝鹤衣,视线不禁多停留了一会儿,惹得前头的封薰一脸不耐的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看一个地方好奇的便就顺着视线看过去,刚好与朝鹤衣看似不经意回头的视线撞上了。 倪殊生怕走向柜台的那名男子察觉出什么赶紧收回目光,伸手搭在封薰肩上,嘴里还说着话的带人离开。 而朝鹤衣在方才看了大厅里那三人一眼时便也转过头短暂陷入了沉思片刻又继续与掌柜的吩咐了一些事。 夜,万籁俱寂。 倪殊今日已确定了对方应该为一名天族身份,所谓的应该是他身上拥有着更为特殊罕至的仙意,仙雅绝尘,冰清圣洁,这可比单春生自身的仙气还要来的纯澈浓郁许多。 想来此人身份绝对不简单,就不知天帝可有知晓男子的存在?毕竟他也算与天界有过多次交集,从未在天界见过此人,更未感知到这样的气息。 要不是今日在杏林楼里饮了酒,这会儿是酒足壮胆,一直心怀好奇的他辗转难眠,便跑来今日经过的那名凡人女子所在的房上。 倪殊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绝色竟能让一仙人为此逗留。 倪殊搓搓手嘿嘿一笑,有些迫不及待的就要拿起一片瓦片往里看去,正在这时,当倪殊的手触碰到瓦片的那一瞬间整个房顶突然被一层寒霜覆盖,渗透出来的入骨极寒顺着他的指尖亦如电流一般侵入四肢百骸,传来的刺痛引得倪殊一阵冷汗直流,于是赶忙将手抽出,再一回头,一把冰冷的伞尖已经对准他的额头。 倪殊咽了一口口水,随即尴尬一笑,抬起脸看向了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白衣人,招呼一声:“嘿!这位仁兄也是因为睡不着觉而跑来透透气吗?” 说着还往一边挪了几下,伸手示意白衣人要不要一起坐下来。 朝鹤衣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将伞收回,继而又瞥了他一眼说:“在下若是没看错的话你方才是打算要揭开你现下所坐位置的其中一块瓦片?” 倪殊赶忙摆手矢口否认:“我想仁兄是误会了,只是刚刚坐下来的时候是感觉有那么一块瓦片有些硌着屁股,便伸手将其摆正好,没曾想这一举动竟引得仁兄误会。” 心里却在懊恼看来今夜是看不成那佳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朝鹤衣面容过于平静淡漠,让人捉摸不透他此时此刻的心里所想,面对这一股冷淡,倪殊莫名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后又想到自己好歹一个鬼王的身份,原本还有些畏畏缩缩现立马挺直腰杆对朝鹤衣仰面一笑。 “眼下天寒,云遮天,既不见星月,又临近深夜,仁兄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倪某在此先行一步。” 说完先拱手一礼,后撒丫子就要跑,谁知朝鹤衣突然来了一句“站住”,声音冰冷,让人如坠冰窟,使得倪殊心里不由一阵紧张,僵硬的回头尬笑两声,说:“这位仁兄可有事需要帮忙?” 谁知白衣人抬起一只手时捏住周身其中流动的一缕寒气,在他摊开手心的那一刻,本已破散开来的寒气又瞬间聚拢,浮空形成一根根细长的冰刺,又瞬间完成凝结宛若一朵冰莲。 在对方垂眸一瞬,白衣人突然收手捏住那抹冰莲,后快速伸手摊开一推,数道冰刃如暴雨侵袭一般便朝倪殊袭来,并且在他转身要逃走的这一动机下冰刃快速分解,一批转瞬绕后堵住了倪殊的去路。 倪殊心里一紧,震惊的回头看了朝鹤衣一眼,紧接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彼时他身形微颤,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好半天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你,你是人是鬼啊?” 朝鹤衣神色冷漠的看着他,那一双黑如暗夜般极冷极魅的眼眸透着无情的冷意,然后拿着伞提步朝他走来,那自身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来的强大气场好似一位上位者,令倪殊不由一阵紧张。 心里正抓耳挠腮的想着该如何摆脱此境,就听朝鹤衣说道:“此为人间,阁下又为鬼族,今夜到此想来并非只是出来透气这么简单,说出你的目的?” 倪殊愣了一下,快速在内心想好应对的计策,下一秒便笑道:“既然已被阁下知晓了身份,那也无可好隐瞒的了,其实吧,我并无其他恶意,只是今日在经过现下处这名女子房外时便感知到了阁下身上所流露在外的仙意,心下一直好奇,你为仙人,她乃一介凡人,到底是因何原因会走到一起?” “倪某现身于此也是出于好奇那位姑娘的长相,毕竟能引得一位仙者这般庇护。” 朝鹤衣淡漠依旧,冰冷的眼眸紧盯着倪殊的双眼看了一会儿才将围绕于他周身的冰刃撤离,后道:“阁下来自鬼界,又与人界临近,你可知这死气极易沾染人族?既无恶意,那在此便请阁下往后若是无事尽量少与人族接触,以免会带来不适。” 倪殊拱手一礼,略带歉意的说道:“明白。” 稍稍犹豫了一下,决定好心提醒他几句:“只是,仙君可知这世间万物皆有自己遵循的法则,命运从生来就注定了,仙君为天道阶层,擅自介入一个凡人的命运,意图改变是大忌,终会受那天道所制裁,我作为鬼族,非常清楚目前仙君所庇护的那名女孩自身情况了,人族寿命短暂,却可入轮回,一世的长短终会在命运终结的那一刻回到起点,仙君与姑娘身份悬殊,若真想伴随,或把自己完全想象成一介凡人,最后还是想奉劝仙君一句,生老病死乃是人生最终的定局,是不可改变。” 朝鹤衣听闻双眉微皱,问道:“阁下的意思是她命数已尽?” 倪殊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在自己还未想好与他表明这个意思他竟自己猜到了,随后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朝鹤衣一眼,尴尬一笑,继而又收敛起笑容有些郑重的点头:“确实如此。” “仙君神通广大,但天道制定的法则下万万不可违背,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仙君与那姑娘何时开始认识?” 倪殊的八卦之魂开始在燃烧,他其实更想知晓他俩目前是何关系。 朝鹤衣冰冷的眼眸扫来,惹得倪殊一阵哆嗦,赶忙止住这类话题,笑道:“这天色太晚,仙君也早些回房休息,在下便不再叨扰,告辞。” 话一说出便撒丫子跑的老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留下还处在原地的朝鹤衣,只见他那只持着油纸伞的手猛地一收紧,连带身形也跟着隐隐发了颤。 他深深闭上了双眼,心想:为什么又是这样的结果?是他的介入才会如此吗? 若是如此,下一世他该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她视线里?或把自己完全想象成一介凡人,可要如何代入?是眼睁睁看着她遭遇的一切磨难,自己则袖手旁观? 朝鹤衣缓缓抬起脸看了一眼上空。回想起相识的这两世里,最后的命数皆定格于十七,若此次选择旁观,那么到了下一世?也依旧会在十七岁终结吗?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原来护一人周全绝非想象的那样简单,受天道所约束,即便拥有一身超凡的实力,依旧处在天道的管辖里,自己都无法脱离掌控又如何为他人逆天而行? 开始下雪了。寒风袭来,气温也跟着下降了许多,朝鹤衣静立于雪中稍许才动身离去。 第56章 遭遇劫匪 第二日早晨,文筱欢已准备好了离开这艳华城,现往王城方向预计也要近半月到达,她想在自己母妃生辰那日赶回去祝贺,这会儿启程时间算是刚刚好。 一路上风雪兼程,神色略显担忧的文筱欢便撩开车帘朝外看去,只望能在此期间莫要再遇上暴雪天气,不然可不是耽搁几天那么简单,想到前几日被困崖底的半月里正是因为遭遇暴雪的缘故。 正当文筱欢一副心事重重的时候,外边骑马跟随的朝鹤衣这会儿是与马车一齐并肩同行,现瞧见文筱欢出神的模样便出了声。 “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文筱欢闻言回过了神,双手扶在窗栏上,看着他,片刻才摇摇头说:“无事。” 朝鹤衣盯着少女的眼睛,最终也是应了一声“嗯”便将脸转向了前方,而文筱欢则垂下眼眸,后又将其抬起,视线不由自主看向了他。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间的回神,顿时小脸一红,赶忙将车帘放下。 也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被困寒洞的那段时间里,他对她,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外面天寒地冻,却日日为她守着夜,无论风雪再大,面对她所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能为她去完成,所以,她开始注意了他。 此后夜晚来临,借着夜色的掩护,她面朝他所处的方向入睡。 文筱欢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此刻疯狂跳动的心,她想,她大概率是喜欢上这个人了吧。 那么他呢? 文筱欢隔着一层窗帘往外看去。他会待自己这么好,甚至是言听计从也是喜欢吗? 文筱欢侧过脸隔窗看向了朝鹤衣,他虽不足以让人惊艳,却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直至后来她回了头,因此次回程神色暗淡了不少,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苦笑。 生在皇家,确实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行于雪间,入目的苍白与天相接。飘雪下,仿若一片片梨瓣,微风起,他一袭白衣便有了几分画中仙人的风姿,扶风间风华万生。 只是,这一道风华将独自淹没于此前的寒冬里,被世人所错过。 他一回头,回望那仅隔着一层帘布的马车。上一世,他见过与她方才所流露的同样神色。 是过于思念亲人还是心里有其他放不下的东西? 朝鹤衣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思考。此前马车已行驶在艳华城外五十里开外,现途经尽雪山脉,只是刚入其中不久便遇上了十几名拦路打劫的劫匪。 马夫见他们手里皆拿着大刀,吓得立马扯住缰绳,待马车停止前行劫匪蜂拥上前,其中一人粗暴的把马车从前座拉了下来恶狠狠道:“老东西,识相点赶紧把所有的钱财都交出来,不然……” 说着便冷笑了两声,然后把大刀架在他的脖颈处继续说:“要了你的老命!” 马夫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全身一软失力的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后立马爬起来跪下一边求饶一边从怀里掏出钱袋递给那人,这时候,有两人在马车后发现了另一人,先对着前头的人喊道:“大哥!这后面还有一人。” 前头一披着大貂的刀疤男说:“把人带上来!” 接着又将视线投到了面前的马车里,于是持着那把大刀伸到车帘前,正要一把撩开,这会儿正神色平静配合这些劫匪下马走来的朝鹤衣见此情景,寒眸一凌,手里拿着的油纸伞被他稍稍收紧,最终在刀疤男掀开车帘的时候朝鹤衣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但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那辆马车。 直至他们看到了马车里的少女,她似受了极大的惊吓,此时正一脸煞白的紧靠在马车的一角不敢去看他们一眼。 刀疤男见对方是个女孩子,态度转变,语气温和了不少,却显得极为猥琐。 在马车外唤了好几声,见文筱欢依旧瑟瑟发抖的待在马车里不敢出来,刚刚他可瞧见了,在其中一次唤她时文筱欢有过一次回头,白皙漂亮的面容像遗落尘世的精灵,配以她此前受惊的模样别提有多楚楚可人。 可任凭他怎么叫少女就是不下来,这下可把刀疤男惹急了,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一句:“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非要老子亲自上去请!” 此话一出,只见他黑着脸一脚踩了上去,文筱欢顿时花容失色,惊叫出声的又往里挤,不过在刀疤男头即将伸进马车的时候突然感到脖子一凉,他愣了一会儿,垂眸一看,自己正在一把油纸伞抵在脖子前,并且寒气逼人,引得他心头一颤,惊讶的顺着伞身的另一头看去。 原本还看押着朝鹤衣的几名劫匪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现看到自家老大被挟持,也是震惊一瞬,随后立马拔刀将朝鹤衣包围,怒道:“小子!你是活腻了是吧?竟敢挟持我们的老大!” 刀疤男被伞身渗透而出寒意逼得冷汗直流,现丝毫不敢说话,只能仰着脸尽量与伞身接触。 而其他劫匪见朝鹤衣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把看似很普通的伞实在不足为惧,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朝鹤衣,打算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哪知他们刚要动作,朝鹤衣那把架在刀疤男脖颈处的伞突然压下,刀疤男整个人也狼狈的摔在马车上。里边的文筱欢赶紧收脚侧坐在车椅上,虽然她目前非常害怕,但还是担心的看了朝鹤衣一眼。 刀疤男面对脖子处莫名传来的寒意,吓得赶忙大吼一声:“你们莫要轻举妄动!先看看这位,兄弟怎么说!” 说着他还艰难的抬起脸来,然后对着其中一名小弟快速做了个眼色,那人立马会意,又稍稍回头,身后的两名劫匪突然把刀架在了马夫脖子上以此逼迫朝鹤衣放人。 文筱欢见事态严重,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啊,顿时绝望的低下头不敢去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血腥画面。 她紧咬着下唇,眼泪瞬间决堤。 眼下是被挟持的劫匪领头,落入他们手中的又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马夫,这救与不救其实都与他无关,他本不该介入其中,今日或许是他们二人的劫难。 过度干涉会影响他们后世的轮回。 朝鹤衣垂眸一瞬,想到了昨日那人所说的那句话,或把自己完全想象成一名凡人。 若他真是一名凡人,面对如此困境他要如何去破解?目前最有效的办法便是…… 朝鹤衣将伞身再度压下,刀疤男因承受不住这股压力,憋红了脸艰难发声:“还请大侠手下留情!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才冒犯了大侠,只要大侠肯放了我,我们即刻就给你们放行!” 朝鹤衣瞥了刀疤男一眼,姿态清冷孤傲,冷如寒冰,这个眼神的杀伤力仿佛将他凌迟了一般,吓得刀疤男后面不敢说再说一个字,只颤抖的继续目前的姿势也不敢做其他动作。 当朝鹤衣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其他劫匪时,说:“我可以放了他,但也为了确保我们最后能安全离开,余下可准许你们中二人带着马夫一起跟上,直至前面交了人。” 那些劫匪互看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决断,面对朝鹤衣又稍稍压紧的伞身,急得刀疤男怒骂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应下来啊!” 那些劫匪赶忙应下,后真派了两人带着马夫驾马跟在马车身后,其余留在原地的劫匪中有一人双眸微微眯起,神色显出几分狠辣,只听他道了一句:“二虎,你立马安排一批人提前到长雪山附近埋伏,那臭小子刚刚竟敢踩到我们黑枭帮头上来,今日不将他大卸八块拿去喂狗便实在怒气难消。” 二虎应了一声,临走前先是阴毒的看了前方行驶的马车一眼然后才提步离开。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后这下马车终是停了下来,驾车的是劫匪头目,坐于马车里的便是朝鹤衣和文筱欢二人,一人在里,一人在侧。 当朝鹤衣出声让刀疤男可以停车的时候那把伞始终抵在他的脖颈处,随后二人一起下了车,紧随其后的两名劫匪也带着马夫停下一起上前,直至交换人质的那一刻其中一名劫匪快速朝朝鹤衣抛来一枚飞刀,却被朝鹤衣一个侧身躲过,紧接着三人立马拔刀上前,一旁的马夫吓得脸都白了,被朝鹤衣一把推到一边后也是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随后连滚带爬的往一边跑。 马车内的文筱欢在听到外边兵器碰撞的声音一时间又吓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一看,顿时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她面露担忧的紧紧抓着车帘,此时朝鹤衣手里拿的只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而那三名劫匪手里拿的那可是实打实钢铁炼制的大刀,两者的差距一目了然,并且又在对方人数较多的优势下要如何解除此困境。 哪知前一秒文筱欢还在担心朝鹤衣的安危,下一秒便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在三人间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仅三招便把三人瞬间制服,最后一招则在将两名劫匪打倒在地的那一刻突然快速扭转身体,手持伞身指向了想来个背后袭击的刀疤男的脖子。 刀疤男震惊的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反应他的下巴便被朝鹤衣用伞尖猛地往上一拍,瞬间疼的他踉跄的往后一退,面露痛苦的赶忙抬手捂住自己的下巴。 而朝鹤衣则在拍开刀疤男的第一时间再次持伞快速打在后侧旁一劫匪手腕处,只见从他手中掉落下来两枚暗器,在这雪白的地上显得格外醒目。 第57章 病痛 朝鹤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想干什么?” 那名劫匪也同样捂着自己的手腕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稍稍缓了一下便看了其他二人一眼,见他们也同样不好受,于是咬咬牙说:“小子,你可想清楚了,你此次若真敢对我们下手,那后面的路可不会太好走!” 朝鹤衣神色淡漠,双眸如寒冰,冷而无情,只将伞尖指向了那位劫匪的脖子,后朝前缓缓推去,劫匪心下一惊,被动也往后退去,但仅仅退了几下便仰躺摔在了地上,紧张的垂眸看了一眼还指着他脖子前的油纸伞,这会儿人是彻底老实了。 身旁的两人则害怕的慢慢后退,试图远离这个危险人物,下一秒便听朝鹤衣冷声道:“既然你说前路仍旧危险,便不能那么快将你们放走了。” 三人同时一愣,还是刀疤男最先反应过来,出声抗议道:“我说这位兄弟,咱前面不是都说好了,等放了人就放我们走,你怎么……模样看着还挺正直斯文,没想到竟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朝鹤衣冷漠的瞥了刀疤男一眼,淡淡回道:“当然,在真正能确保我们安全离开的前提下自会放你们走,若真想尽快脱离,倒不如先将那些你们藏于暗处的人全部撤走,不然,又怎能要求在下轻易给你们放行?” 三人一听顿时面露一丝异样,后转瞬即逝,纷纷不解的看向朝鹤衣。刀疤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说兄弟啊,这哪有你说的什么藏于暗处的人,眼下不就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吗?” 说着他还笑了一下,谁知再次对上朝鹤衣那双冰冷的眼眸时没来由的一阵哆嗦,便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而那位被伤了一边手腕的劫匪见白衣人一时间不会放人,另一边藏在袖口里的手又攥着另一枚暗器,此时还有些紧张的捏紧了几下,在找准时机的过程中便注意到了不远处那辆马车上正小心翼翼看过来的文筱欢,接着又悄悄看了一眼此刻的朝鹤衣,见他的注意力稍微停留在自家老大身上,随即趁此机会快速抛出那枚暗器,正对着马身。 然而这一次他再次的偷袭失败,在即将抛出暗器的那一刻朝鹤衣也及时出伞于手中快速旋转一圈,并将飞出的暗器朝他所在的方向打去,当时只感面颊擦过一道冰冷,带着他几缕发丝往后掀起一道弧度。 那名劫匪瞬间人傻了,愣愣的看着再次以伞尖指向自己的朝鹤衣,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结果啥事也没有。 此刻朝鹤衣正冷冷的凝视自己,瞬间腿一软直接给跪下了,其余二人见状也赶忙跪求饶命。 马车里的文筱欢也吓了一跳,但更感到不可思议。 她是真没想到竟有人会反应如此迅速,刚刚连她自己都看不出对方的动机,直到朝鹤衣突然间的举动,直到那名劫匪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枚嵌入雪地里的暗器。又看到劫匪当时一系列的表情,那是偷袭不成反被捕的表现。 朝鹤衣冷冷道:“阁下可是认为在下目前不敢拿你们如何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只会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属实不太光彩,但凡你刚刚真碰到那辆马车的一个小角我都有可能会废了你一只手。” 那名劫匪听闻大惊失色,又猛磕了几次头。 “大侠饶命,现在就算给小的十个 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做了。” 朝鹤衣睨了他一眼,后道:“若是将暗处里的那些人撤了在下还勉强信你们一回。” 三人又是大眼瞪小眼,面露疑惑的看着朝鹤衣欲言又止,仿佛很是为难。 朝鹤衣面容冷淡的看着三人。 “你们当真不知?” 三人同时点头,下一秒,朝鹤衣的视线缓缓转向了那名劫匪身后嵌在雪地里的暗器上,随即持伞快速伸了过去,朝着暗器的一侧猛地一拍,暗器瞬间脱离地面,后朝他所拍的方向快速往高处穿梭,待到朝鹤衣一脸淡然的做收伞动作,那名劫匪侧边的山头突然滚落下来一个人,惊得同样埋伏在一个地方的另外几人也震惊的露头朝下处看去。 朝鹤衣再次看向三人,那冰冷的眼眸仿佛来自深渊的凝视,天寒地冻的硬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刀疤男无话可说,当即承诺无论如何都会保证他们安全出行。 之后行驶的过程中,刀疤男在前面驾着马车,脖子上依旧被朝鹤衣持伞抵在脖颈处,另一匹与马车并肩而行的马上侧趴着正是那两名被捆绑住手脚的劫匪,身后不远处的则是小心翼翼跟随的一批劫匪。 马夫和朝鹤衣则坐在马车里的外两侧。面对车里的两名男子文筱欢多少有些不适应,但也没说什么。 后来行驶到了一半的路程文筱欢隐隐感觉自己的腹部传来了一些刺痛感,刚开始还想着忍忍,直到真疼的不行了便神色难看的捂着肚子虚弱的靠在那里,本想这此前的特殊时期还是先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尽量的不拖累朝鹤衣,奈何肚子传来的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最终摔在地上挣扎了起来。 车内二人见状心下一紧,介于男女有别,当下比较方便能照顾人的老车夫一时手忙脚乱,随后蹲下身伸手一边扶文筱欢一边担忧的询问:“小姑娘,你,你怎么了?” 文筱欢被那股刺痛折磨的大汗淋漓,煞白的小脸看着也是颇为狼狈,只见她虚弱的摇摇头,很艰难的说道:“我,我没事……” 接着她又虚弱的抬头看向朝鹤衣,笑的很难看,眼里却透着几分愧疚的说:“休息一下便好了。” 朝鹤衣见此面色有些凝重,眼里不禁带了一丝担忧,而前面驾车的刀疤男则趁着朝鹤衣这一时间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试图侧压身体脱离那把架在脖颈处的油纸伞,结果刚要做动作就被朝鹤衣持伞同时压下,令此刻的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侧着腰僵持在那里。 现在若是坐起身则会被面前伞身上锋利的伞骨划破血管,而选择再次压低身体则面临坠车的风险,按照目前的车速,这坠车后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刀疤男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又无助的想哭,眼前这名男子真的太可怕了,随着朝鹤衣渐渐压下伞身,他极度紧张的斜眼瞟了一眼地面,先是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朝鹤衣说:“兄,兄弟,你冷静一点,要知道在这个关键时期我可不能有事,身,身后还跟着不少小弟呢。” 朝鹤衣目前并不想与旁边这人多说一句话,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一只手持着伞仍旧抵在刀疤男脖子上,另一只手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丢到车夫手里说:“劳烦您给她服下一粒。” 车夫立马接过,点头:“好的客官。” 说着便打开瓶口倒出一粒递到文筱欢面前,然后轻声唤了一声:“姑娘,来吃个药可能会好受一些。” 文筱欢虚弱的靠在椅栏上,要不是车夫一手扶着,估计早就软趴趴的倒下了。 模糊中她多少也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随即艰难的抬起手勉强接过那粒药物,结果刚一接过手便直接无力的垂下,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攥着手里的药物继续虚弱的靠坐在那里。 她腹部实在是太疼了,疼的她浑身提不起一丁点的力气,疼的她流出了眼泪却没有力气哭出来,最终手里的药物也没能握紧,整个人彻底软趴趴的躺倒在车椅上。 车夫也是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的不住叫唤,朝鹤衣这会儿也是无暇顾及那刀疤男了,立马收伞上前扶好文筱欢让其躺好,紧接着开始把脉。 这一把脉发现此刻文筱欢的身体虚弱的不行,连同心跳也逐渐减弱。回想起昨日那人所说的那些话。 她本是将死之人,或死在最初的密林行动,或是光云客栈,亦或者半月前的坠崖,但皆经他的干涉后才得以存活至今。 世间众生芸芸,以上苍为主,他同样生于法则中的一员,即是众生。若当真区分各族,人族却能与万物共存,那么他呢,亦或者与他同样的人又该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众生平等,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罢了。 王权至上,这并非他的时代。 朝鹤衣面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漠,垂眸看了一眼少女那节瘦削的手腕,在替她理了理袖摆期间一旁的马夫突然神色慌张的对着朝鹤衣说道:“客官,那,那劫匪头目跳车了!” 朝鹤衣不紧不慢的继续整理着少女披在身上的厚披风,淡淡应了一声。 “嗯。” 车夫:…… 车夫面对他如此淡定的表现欲哭无泪,但也无话可说,毕竟他的女孩正在遭受病痛的折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只是!再不解决此前的处境,别说女孩正在面临危在旦夕的风险,连同他们二人也将性命难保。 想他上有老下有小,不得已着急上前一把抓住朝鹤衣的一只手央求道:“客官,不,大侠!你一定会有什么办法能脱离这次险境的吧?” 朝鹤衣视线缓缓转向车夫抓着他的那只手,然后抬眼看了车夫一眼,引得车夫意识到不妥赶忙放下手,但眼神始终是带着央求。 只听朝鹤衣道了一句:“一切且听天由命吧。” 此话一出,外边已经追上来的劫匪已经成功拦截下了马车。 文筱欢因马车被拦下时马受了些惊吓,紧急刹住脚的时候马车也猛地往前一倾,将车里的马夫晃倒在地上,而朝鹤衣则稳稳扶住文筱欢,接着便听到外边传来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 第58章 重逢 “里面的人,都给老子立刻马上滚出来!” 车夫一脸惊吓的爬起来惨白着脸看向朝鹤衣,见他神色有些难看顿时哭丧着脸稍稍犹豫了一下。直到外边的刀疤男又吼了一句他才哆哆嗦嗦的掀开帘子下了车。 刀疤男见只有车夫一人下来,先是一脚猛地踹倒他然后嗤笑一声,对着马车又骂道:“臭小子,你前面不是挺嚣张的吗?怎这回竟成了一只缩头乌龟?识相点也赶紧滚下来向老子磕几个响头,再喊几声爷爷姑且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身旁的小弟也附和着自家老大让人赶紧出来。 马车里,文筱欢面色苍白的抬起一只手抓着朝鹤衣的袖子,声音很是虚弱的说:“此,此霁,我们,现在该,该怎么办?” 这时外边的刀疤男又嚷了几句,因此文筱欢所说的话几乎都被覆盖了去,朝鹤衣眸色微沉,将手中的那把油纸伞甩了出去,下一秒便听外边传来刀疤男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他身边众小弟手忙脚乱的声音。 而朝鹤衣在甩出油纸伞的那一刻又很快回归手中,只听他冷冷道了一句:“聒噪。” 外边的刀疤男痛苦的捂住自己流血的嘴巴,后摊开手一看,上面赫然躺着两颗大门牙。 众小弟震惊又担忧的看着自家老大,下一秒便被刀疤男一阵拳打脚踢,黑着脸怒骂道:“废物!还不赶紧上去扒了那臭小子的皮!” 众人赶忙应下,然后举着大刀冲上马车,结果刚要进去两人瞬间就被拍倒在了地上,其余人见状睁大双眼,上前的动作有片刻的犹豫,接着又咬咬牙上了。 刀疤男捂着自己的嘴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脏话,结果稍稍垂眸瞧了一眼沾染血的手,面前突然飞来一人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朝鹤衣此刻已经出了马车,正与众劫匪对峙,他们本以为占着人数优势可以狠狠教训一下此人,结果还不是被打的嗷嗷直叫,满地找牙。 期间还以车夫做要挟,要求朝鹤衣放下武器,乖乖做好被拿下的准备,谁知朝鹤衣则快速甩出自己手里的油纸伞,朝着车夫所在的方向旋转过去,后猛地横拍在两名劫匪额间,为中站的是车夫人直接傻了,又后知后觉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人不高。 这……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拍倒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的两名劫匪咽了一口口水。 这要是自己也被打中了那不得疼死! 看着此时正狼狈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一些人,以及还有一些持着刀丝毫不敢再上前的劫匪,情况好一点的弄了个鼻青脸肿,比较惨的则是被打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见朝鹤衣做了收伞动作,接着一个抬眸看向他们,那眼神冰寒刺骨,如刀般狠狠刮在了他们的身上,吓得他们大刀也拿不住,直接逃离了现场,其余倒下的人则艰难的往前爬离。 车夫见此情景,愣是半天都回不过神,直到朝鹤衣唤他继续赶路才勉强反应过来。 一路上,朝鹤衣看着目前已经睡过去的文筱欢,前面一直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再救她一次,可是他担心若再次出手真的会影响她的下一世轮回。 方才,他又再次破例了…… 朝鹤衣抬头隔着一扇木看向了上处的天。他并未位列仙班,何须遵循上界的法则? 可他不敢拿女孩的命运去赌。 尽雪山脉入口,接连数日来都未能寻到蕙和公主的遗体,此前以文迤安与全杏水二人带上一批人马亲自去往尽落山崖底。 直至傍晚时分众人这才决定先下马,见此处场地较为宽敞平坦,便在此搭帐篷歇息一晚,预计明日下午抵达尽落山。 当夜晚来临,一辆马车途经此处,距离稍远的时候车夫就已经注意到了前方的灯火,担心又会遇上劫匪,赶忙停止前行,对着里头的朝鹤衣道:“客官,前路好似有人在此过夜,也不知对方是好是坏,我们这是过还是…不过?” 马车里,文筱欢刚吃了些东西,此刻正接过朝鹤衣递来的一小壶水,听到外边车夫的话心下不由一阵紧张,并面露担忧的看了朝鹤衣一眼,朝鹤衣也与她对视上,嘴里却回答着车夫的话。 “过。” 马夫咽了咽口水,极艰难的挤出两个字。 “好嘞。” 文筱欢略显几分惊讶与不解,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前方那些人真是坏人?” 奈何朝鹤衣压根就不管前方等待他们的会不会是麻烦,他现在只关心文筱欢会再一次饿坏了肚子,说:“现下所带的食物因受这季节的影响早已变冷变硬,见姑娘方才也并未食用多少,我知前路便有一座小镇,若现在继续前行还能赶在饭馆未打烊时。” 文筱欢愣了一下,虽然有点感动但更多是郁闷,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这一顿饭能有此前我们的生命安全更重要吗?” 谁知朝鹤衣却回道:“对于我来说目前的这一顿饭确实显得比较重要,前路若是险境总会有办法化解,生命却仅此一次,若真因此而耽搁这一晚上,险境仍旧停留原处,或主动向我们靠近,该要面对的终究会面对,姑娘现下身体抱恙,我不想你再有一点事,便希望你能吃的好,能多吃一点。” 文筱欢呆愣愣的看着朝鹤衣,紧接着面上一热,低下头表情颇有几分不自然的说:“我,只是没什么胃口罢了。” “叫车夫先停止前行吧,莫要因为一个我白白搭上了你们的性命。” 朝鹤衣说:“在下只想姑娘能平安度过此夜,你不想他人有事我便不让他有事。” 文筱欢这会儿脸是愈发的红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只能恼羞的将脸转向一边。 朝鹤衣见少女如此反应,不禁疑惑的微微皱起眉头,然后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文筱欢瞥了他一眼,摇头解释:“只是有些乏了而已。” 朝鹤衣:“那你先好好休息。” 文筱欢又扫了他一眼,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笨蛋”,但眼里却是带着笑意。 朝鹤衣:…… 另一头,全杏水和文迤安前面在用完食物后去了附近一座稍矮的雪坡上顺便看一眼地形,直至夜幕降临这才往回走。但在下到一半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一边正在赶路的马车,由于这距离不是很远,待他们下到路旁的时候马车也差不多与他们靠近了。 马车上,车夫看着不远处正有几人提灯停在那里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他始终担心那些人可能会是坏人便赶忙扯住缰绳停下马迟迟不敢上前。 文迤安几人见状,猜想这可能是那边的人担心他们是什么坏人所以才止住了前行,为此文迤安还特意让身旁一名随从出声冲着那辆马车喊道:“阁下可是在赶程?我们今日也是刚刚路过此处的过夜人,并非什么歹人,还请阁下放心度过吧。” 车夫听闻此话稍作犹豫,又扭头看了一眼隔着一层帘布的马车,最后一咬牙直接往前继续行驶。 期间见前方的几人确实没表现出什么异样,车夫彻底的放下心来,待到与他们并行的那一刻还特意让马车减速,朝着为首的文迤安打了声招呼。 文迤安温和一笑,微微颔首说:“这天干夜冷,路行注意安全。” 车夫笑着道了声谢,正要驾马离去,马车里的文筱欢突然撩开车帘往外边一看,顿时愣住了。 她没听错,确实是她胞弟的声音。 文筱欢这会儿再也绷不住了,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心酸与苦楚,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决堤,她声音微微颤抖,喊了一声:“阿安。” 文迤安一回头,直到文筱欢揭下自己的批帽,在细看下才终于认出了对方。文迤安震惊的睁大双眼,愣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文筱欢此刻正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走上前看着文筱欢也唤了一声“皇姐”。 车夫惊讶的也扭头朝他们这边看来。透过灯火,全杏水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妻子,倒与文迤安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更显柔美,配以她此前的模样,梨花带雨,充满了破碎感。 初见时,他动了心。 两人刚相认不久文迤安看到了马车里还有一人,很显然对方并不是文筱欢的贴身侍女,于是文迤安将车帘又一把撩开往里一瞧,顿时面上一黑,皱着眉问道:“皇姐,车上这人是谁?” 文筱欢解释道:“路上认识的,期间还帮了我不少忙,阿安莫要多想。” 文迤安又看了那白衣人一眼,见他倒是一副正人君子淡定的端坐在那里,便稍稍信了文筱欢的话。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外人看到了也不好,为此文迤安还特意看了一眼身旁的全杏水,见他视线正停留在自家皇姐身上,眉尾一挑,心想:看来是挺满意自己这位皇姐的啊。 眼下还是赶紧将车上二人分开更为重要,随即文迤安立马出声以委婉的话语要求朝鹤衣下车。 见朝鹤衣不为所动,只是看向了文筱欢,为此气氛也僵持了一瞬,这令文迤安神色顿时变得不悦起来,下一秒便看到朝鹤衣终于动身下了马车这才神色稍缓。 在马车缓慢行驶间,随同的这些人偶尔回头打量一下朝鹤衣,文迤安很不喜此人,竟敢胆大妄为与一国公主共乘一辆马车。 第59章 不满 越想心里越不舒坦的他开始放慢脚步,直到两者距离拉近,文迤安便对着朝鹤衣展开话题聊道:“阁下是从何时便与我姐姐认识?” 一旁的全杏水也同样在此期间多次打量着这一位白衣人,见他相貌端正,气度不凡,性格更是沉稳冷静…… 朝鹤衣感觉到有一股冰冷又带着点敌意的视线正朝自己看过来,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淡淡看了一眼文迤安:“我想,眼下应该更需要关心的是你姐姐此前的身体吧?” 文迤安一愣,问:“皇,我姐姐的身体怎么了?” 接着赶忙看向了那道车帘,这时的文筱欢也撩开帘子很无奈的扫了一眼朝鹤衣然后对着文迤安道:“我没事。” 文迤安可不信,这一次见面他很明显看出自家皇姐瘦了好多,虽然他前面是挺气自己这位皇姐做事全然不顾及后果,但自从得知她出事的那一刻还是会感到痛心,又在方才认出她的那一刻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还好他的皇姐还活着,人却消瘦了不少,更让人心酸的是他方才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认出皇姐来。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虽然造成的一切与他无关,但看到自家皇姐这副状态他的心已经开始乱了。 文迤安微红着双眼再次看向朝鹤衣,恨不得将他当场驱逐。 自己这还没来得及询问自家皇姐发生了何事,皇姐倒好,先一步出来解释,生怕再晚一步人家会因此受了牵连。 刚皇姐那眼神他可是清清楚楚瞧见了,他不相信两人期间什么情况都没有。 之后返程的几天里,朝鹤衣总会感觉到自己身上停留着三道不同的视线,一个小心翼翼,时常对他是欲言又止,一个对他是极度的不满,从没给过他好脸色,另外一个则态度冰冷,每次看向他眼里都带着敌意。 现下一行人在一座小镇落脚,文筱欢说想要出去逛逛,二人二话不说直接跟上,结果刚一出门看到了也同样跟在文筱欢身后的朝鹤衣,文迤安顿时就炸了,直接怒气冲冲的快步上前,正要一把抓着朝鹤衣狠狠斥责一顿的时候,却在手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朝鹤衣突然侧身躲过他那一爪。 文迤安抓了个空,稍稍愣了一下又很快端正好姿态,恢复了以往的矜贵,不过在看向朝鹤衣时依旧忍不住怒瞪过去,双手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披风一边强压住怒火微微眯着眼说道:“阁下莫不是忘了,我姐姐好歹一个有丈夫的人,你这样与她走的那么近合适吗?” 文筱欢下意识看了朝鹤衣一眼,接着又羞又恼的看向了自家皇弟说:“阿安。” 文迤安见文筱欢竟然还有意护着那人顿时更气,立马扯着嗓子让全杏水赶紧过来,待人刚一走近文迤安便将人往文筱欢那里推,态度极其恶劣的对朝鹤衣说道:“这位,我们万蔺国逢安侯府的小侯爷,我姐姐的现任夫君,现在搞清楚状况了没?” 而一旁刚刚撞到一起的两人在对视时短暂愣怔了一秒后便被文筱欢一把推开,面对自己皇弟这一行为她是气的不行,黑着脸就骂道:“都给我闭嘴吧!这街我自己去逛,你们都别跟上!”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三人见状也赶忙跟上,文筱欢加快脚步他们也跟着加快脚步,但不妨碍期间文迤安一直揪着朝鹤衣不放,说了那么多,见他竟然一直无视自己,并且态度极其傲慢高冷,仿佛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文迤安终是忍无可忍,决定要替他父母好好管教一下此人。 只听他先对着一旁的全杏水说:“你先带着皇姐稍微远离一下此处,今日便由本皇子教他重新做人!” 全杏水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劝阻就被文迤安吼了一句才无奈离开。 而前面的文筱欢因为身后文迤安一直在骂骂咧咧,又以目前自己所处的立场确实不好替朝鹤衣说话,听不得便只能捂住耳朵一阵心烦的往前走。 她不知道的是,现在朝鹤衣正面临着文迤安进一步的刁难,只见文迤安做了个手势,暗处走出来了一批人并将朝鹤衣包围起来。 全杏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文筱欢又回头看了一眼文迤安等人,双眉微皱,还带了几许担心。 他虽与此人鲜少接触,再则仅短短几日,便据他观察,他们皆为习武之人,但与他相比,更似高人。 那淡漠的神色总会在无形中滋生一种强大的气场,不需要刻意去保持自己态度始终强硬,仅此一眼,以那股平淡淹没一切的恶意,仿佛并未将它们放在眼里。 朝鹤衣面对这围上来的几人也就扫了一眼,接着视线又再次跟随文筱欢,这可把文迤安气笑了,当即下令让随从们给他个颜色瞧瞧,最好能让他终身难忘。 而朝鹤衣倒好,在这个紧要关头依旧淡然自若,人家已做好挥拳的准备了他却垂下眸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直到有一人最先朝他挥来一拳,在即将砸来的那一刻朝鹤衣快速抬伞挡住那一拳,后扭转伸直伞身绕到那人的臂弯处,伞尖一点,疼得他被动弯曲了一下手臂,而朝鹤衣则趁此期间伞尖穿到他臂弯下先是往他这里一扯紧接着又往前一甩,那名随从随着那股力道一齐往前倒去,撞在了另两名随从身上,三人瞬间倒地。 另一侧的一名随从也同时朝他挥过来一拳,不过拳头却砸在了朝鹤衣右侧那名随从太阳穴处,此前人正砸在正前两人身上。而他在拳头错砸了人的下一秒被朝鹤衣挥伞打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顿时是晕头转向,那反应太快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目前什么情况。 文迤安嘴巴微张,眼里皆是震惊。大脑一边飞速运转起方才的场景,一边又在观察余下三人正与朝鹤衣较量的情况。此前朝鹤衣并不选择出手,仅是躲避他们的招式。 直到朝鹤衣逐渐朝他这边靠近,直到他于自己面前突然快速侧过身躲过两人同时砸来的拳头,直到…… 文迤安疼的瞬间倒地,真是左脸和鼻子各挨一拳。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哪里受过这种苦,当即脸颊红肿,鼻子出血,看着好不滑稽可笑。 那两人见砸错了人,一时间无暇顾及朝鹤衣,皆哭丧着脸蹲下来扶起自家殿下。另一边已经停下脚步的文筱欢在回头时不巧看到了方才的一幕直接震惊的睁大双眼,待反应过来赶忙担心的跑上前询问起文迤安的情况。 文迤安疼的直翻白眼,在看到一旁仿佛在看他笑话的朝鹤衣更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众人见状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其中由一名随从背起文迤安便往医馆快步赶,余下几人也紧随其后。 途中,文筱欢有好几次看向了朝鹤衣,最后也是没忍住出了声:“此,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朝鹤衣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 文筱欢:…… 又问:“此事可是跟你有关?” 朝鹤衣看了文筱欢一眼:“姑娘指的是哪件事?” 文筱欢说:“关于,我弟弟的事。” 朝鹤衣神色淡漠,双眸平静的目视了一下前方,似在回想方才这一事件的过程,后道:“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从未与他计较过任何事。” 文筱欢:…… 请问,他们是在一个频道上吗? “呃,行吧。” 朝鹤衣此时又看了她一眼,接着补充道:“在此期间,关于他所有的冷嘲热讽,甚至还找了人试图教训在下这件事情上我从未想过与他计较,在者他此次受伤我想应该错不在我。” 前面刚被朝鹤衣一通操作的三人鼻青脸肿的回头看过来,心道:我竟无言以对。 刚想寻个机会教训一下朝鹤衣的全杏水竟一时找不到一个可以合理教训他的理由。 文筱欢看了一眼朝鹤衣,又看了一眼前面相互搀扶的三人,接着继续转向朝鹤衣干笑一声,但随后表情突然变得郑重起来:“那我便在此先替我那个弟弟给你赔个不是,过后我也会好好管教一下他,尽量不让他再生事端。” 朝鹤衣说:“这些都无关紧要,姑娘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最主要。” 文筱欢愣住了,一旁的全杏水哪里还看得下去,当即打断了他们接下来可能还会继续的话题,出声提醒文筱欢说医馆到了,又在文筱欢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回头冷冷瞥了朝鹤衣一眼。 朝鹤衣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丝毫没把全杏水放在眼里。 当日傍晚,文迤安是被饿醒的,当醒来的那一刻床边受的正是自己的皇姐,以及身后站着的全杏水和一个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文迤安顿时脸色铁青,不悦的说道:“谁让他进来的?本皇子现在可一点都不想看到此人!” 文筱欢无奈的看了文迤安一眼,说:“阿安,你这才刚刚醒来就别耍什么性子了,再说了,人家也没对你干过什么啊。” 文迤安直接气笑:“皇姐怎么又替这人说话了?也不怕一旁的姐夫会吃醋。” 这气氛瞬间就凝固了起来,文筱欢恼羞成怒,她本就性情火爆,娇蛮任性,还是在失去侍女佳佳后心情便一直以来的落寞。 而朝鹤衣于她而言,是她的爱而不得,也是底线,这几日只要是被他看到自己与朝鹤衣一起就开始各种阴阳怪气。 第60章 情不知所起 现听文迤安这样说终是忍不住爆发了,当即猛地站起身朝着文迤安吼道:“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当然知道全世子是我夫君了,所以不用一直提醒我。” 文筱欢双眼瞬间盈满了泪水,在即将决堤的那一刻她便仰着脸试图阻止它掉落,但最终还是未能止住,只难过的看了一眼文迤安后就转身离开。 文迤安心里也同样不好受,在文筱欢转身的那一刻还很担心的微张着嘴欲要说些什么。 他无力的垂下双眸,最后让全杏水赶紧跟上去看好自己的皇姐。见朝鹤衣也准备离开就被文迤安给叫住了。 他脸色难看的对着朝鹤衣说:“站住!阁下莫不是还想跟上去不成?” 朝鹤衣神色冷淡,黑如暗夜般的眼眸透着刺骨的冰寒,看着文迤安道:“难不成要我继续留在这里?” 文迤安气结,并怒瞪了他一眼:“阁下可是中意我皇姐?” 朝鹤衣听闻此话眉头微皱,有些不解道:“何为中意?” 文迤安略显诧异,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心里所想所念,眼里想看想见,中在眼,意在心。” 见朝鹤衣神色冷淡,并且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他瞬间就无语住了,很明显朝鹤衣并未中意他皇姐,既然没有那个意思那他还要跟上去做什么?平时还与人走那么近,说那么多话,看的那么紧。 想他皇姐又对他芳心暗许,这要是得知人家压根就对她没意思不得难过死。 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你既是无意,仅是想护她就应该明白在未被需要时需与她保持距离,在生命关头你救过她,遇难期间也关照过她,人多数在落魄时很容易被温暖折服,阁下若真为她好便不要介入他们二人其中,以免皇姐误会,从而对你生了妄念。” 朝鹤衣第一次以正眼看向了这位少年,但也并未说什么,仅此一眼,最终还是转身出了房间。文迤安也不清楚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更担心他又要去掺和,急得他立马冲着朝鹤衣的背影嚷着:“喂!他俩现在可是夫妻,护她者众多并不缺你一个。” 见朝鹤衣止住了步伐,他继续道:“阁下救过皇姐,功不可没,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你。” 朝鹤衣回眸一瞥,神色如远山清净而高远,又有目空一切清冷孤傲的姿态。 他说:“我救她,从来不是为了阁下口中所谓的荣华富贵,但既然我的接近会给姑娘造成困扰,此后我会尽量杜绝。” 文迤安问:“如何杜绝?既无心两者,但只要皇姐能看到你,即便隔得远也依旧会乱了心。” “我与皇姐同为至亲,如今她需与友人培养感情,一为他们夫妻和睦,不受他人干扰,二知皇姐心中所想,因无法所得时常暗自神伤,我身为皇姐的胞弟自是见不得她这般难过,所以我现在是如此的希望,阁下既无所求,倒不如直接从皇姐眼前消失。” 朝鹤衣并不懂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但与文筱欢经历的这两世以来他多少也对难过一词了解一二,那便是面上失了笑容,沉默时的落寞,落泪时的悲伤。 从她于扶华楼废墟那一次一直拼命翻找他时的神色悲戚,后在见到他那一刻的喜极而泣,以最狼狈的模样充斥着无尽的悲伤与喜悦都在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里,那一次,也是她死去的不久时。 细想下来,无论前世今生,好像,自从与她开始有了交集就极少能在她面上看到笑容了。 为什么?是当真如那位少年所说仅是因为他的出现便能给她造成困扰? 还是他本不该涉及这个尘世,那他该去往何处?哪里又是归途? 他孤身一人,连她也将要被抛弃。 一路走来,直至接收到了正停留于自己身上一道熟悉的目光,他稍一回眸,便与他一侧不远处的文筱欢视线撞上。 此时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全杏水,两道目光,一个神色黯淡,一个始终冰冷。 也可能是身旁还站了她这位名义上的驸马,亦或是她害怕会让朝鹤衣察觉出什么便立马将视线收回,转而离去。 全杏水见状赶忙跟了上去。留下朝鹤衣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原地。 大概,真如那位少年所说的吧,他是她一切难过的来源,虽然他并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因何原因。 那他便不再让她看到自己好了。 这一日,朝鹤衣突然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对于文筱欢来说他是不辞而别,在众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文筱欢曾一度怀疑是不是他们私下逼走了朝鹤衣,现下正与文迤安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文迤安看了一眼被文筱欢扫落在地上的饭菜,冷着脸又将视线转向了她,说:“他离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留下来也只会让皇姐徒增伤感,这样对全世子公平吗?” 文筱欢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什么徒增伤感?他救过我,我留下他也只想好好报答这份恩情,这样有错吗?” 文迤安听完笑了,说:“报答?皇姐可知他救下你并非是冲着荣华富贵而来,他别无所求,你又该拿什么去报答?” 文筱欢愣愣的看着文迤安:“当真是你逼走了他?” 文迤安回道:“他若想留谁也逼不走,皇姐,你该好好弄清楚你现在的情况,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紧紧盯住她的眼睛,说了四个字。 “你暗慕他。” 文筱欢震惊的睁大双眼,甚至眼神错乱的一时不敢去看少年,后试图反驳又被文迤安抢过话语。 “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可我们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也就除了那个人,我并不清楚他接近皇姐的真正意图,但终归没有恶意,仿佛能透过你看到另一个人,亲情也好友情也罢,唯独没有爱意。” “他对你,从未有过一刻不轨,所以,你想将他留下到底意欲何为?是留下来只会给你徒增伤感,还是准备与他远走高飞?” 文筱欢反驳道:“我没有!说了只想报答就是报答,我从未想那么多,我也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境况……” 此刻她双眼已蓄满了泪,极悲伤的看着文迤安颤声道:“终归嫁不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无论是不是他又有何区别?” 道完这一句话后也不等文迤安做出下一步反应便难过的走出了房间。 出到廊檐那会儿,外处的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雪,她怀着悲伤的心情缓步走向一边的亭台,最终在那里坐了好久。 在她未注意的角落,全杏水正抱着剑也同样陪了她好久。 而在文筱欢身旁守着的正是未被世人看见的朝鹤衣。 此前外面风雪交加,她又倚靠于栏前,若不是有朝鹤衣一直为她撑伞,从而拦下了所有飞来的飘雪,只怕身上早已沾染了不少。 后来在文筱欢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明明同为一侧栏椅,她所处的地方未遗落一点雪迹,同处的另一头却满是苍白。 文筱欢还特意看了一眼她所坐地方的上处是否房檐沿外较长,才因此遮住了风雪,可在一番对比下见与另一旁房檐角度一致,不明所以的她实在找不出其中的原因,甚至心里生了几分害怕与紧张,一时间受了些惊吓,随即快步离开了这里。 第二日早,文迤安顶着一张猪头脸继续赶程,此行的队伍中姐弟俩各乘坐一辆马车,上马车前两人也是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闷声不吭直至上了各自的车。 朝着通往王城的路上,朝鹤衣一路跟随这一行队伍,出现在沿途一座又一座的雪山上。 接连七日他们最终抵达了朝暮城,后在此落脚一晚。 在文筱欢下了马车的那一刻心里不由一阵感慨,初始,她曾为一人多次奔赴于此,只为第一次王城初见时,长灯夜行他映入她眼里的一面惊鸿。 如今回想起来,那人是如何在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将这个惊艳了她前半生的男子轻易比了下去? 世间七情六欲皆由一颗心去感知,眼里所见,心里所想,终归于一份感觉。 他生的好看,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喜欢上他了。 他那样高冷,可对我又百般照顾…… 他有求必应,他说在任何事情面前,我的安危显得尤为重要,他说他不冷,让我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他说此行若去往王城,他愿随我一起,他说,他说…… 他说从未对我有意,仅是想护我周全。 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一切仿佛只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文筱欢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待缓和好情绪后已到了预订好的一家客栈面前。 朝鹤衣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自从他不再出现,她好像变得更加难过了。 但不参与这尘世,终归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这一日,文筱欢独自靠坐在房间的窗前遥望着远方,后与夜而眠,房门外是守夜的朝鹤衣。 时间飞逝,转眼来到了春至。 万蔺的春天,此前已近三月却丝毫不见一点入春的迹象。 逢安侯府,幽居外院落。 文筱欢从回王城以后便一直卧病在床,今日气温稍暖,又于房中修养有一月的文筱欢此前正去往外院,漫步走在一片白玉兰林间。 回想起那时候,她与朝鹤衣终于离开了那座被困半月的寒洞,在去往艳华城的途中看到的一树玉兰。 第61章 迎春 又许是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眉眼间染了些许笑意,后止步于林间,拾起脚下一朵落在雪中的花,看了片刻又继而往前,身后跟随的还有两名侍女,那是她宫里带过来的。 当最后穿过玉兰林尽头,那里坐落了一座亭楼,而此前的天乌云密布,看样子可能又将迎来一场雪,若折返,中途必定要淋雪,再是公主近来身体状态并不好,要受了风寒恐怕对她的病情更加不利,于是几人便就此亭中避一下雪。 亭楼共有三层,此时三人就在这顶层。从楼台往外望向前方入目全是一片白色,覆雪的玉兰林也融入了其中。 直至迎来了这一场雪。 文筱欢遥望着远方,说:“你们说,今年的万蔺会有春天吗?” 一旁的侍女回答:“许是到了三四月才会看到一派春意。” 另一名侍女也点头附和。 文筱欢垂眸,嘴上道了一句“但愿如此吧”便不再说话了。 她静静坐于那里,手里依旧拿着那一朵白玉兰。 三月。 万蔺依旧覆雪,文筱欢的病情逐渐加重,如今已经虚弱到连床都下不来了。 此时全杏水在旁守候,当看到侍女撩开她袖子的那一刻,苍白瘦削的手腕就这样暴露在了他的视线里,脆弱的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捏碎。 全杏水不忍再看这一幕,便将脸转向一旁,眉眼间迅速沾染了几分悲戚。 文筱欢始终很安静的靠坐在床头扶栏上,由着侍女正在她手腕处系上一根细线。 隔着一层珠帘,那里候着的是宫里派过来给蕙和公主诊病的两名太医,两人皆很年轻,其中有一名乃少年人。 为首的较为年长,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六。 两月前还是一名四处行医的医者,后入王城期间因过于精湛的医术被众人称为神医,直至受邀宫中并为太后治好了困扰多年的头痛,从而一举成名也被圣上留在了太医院。 从他担任太医一职开始,不久便被受命负责诊治蕙和公主的主治医师。 这两月以来,几乎每日都会来一趟逢安侯府。 文筱欢看着手腕处已系好的那根细线,随即由侍女将其引到珠帘后太医手中。 太医看着侍女递过来的一头细线便抬手以两指绕其一指夹住那根银线,后缓缓一拉,致使指尖携着银线延伸到他眼前,以此探脉。 另一头,文筱欢垂眸看着那根系在手腕处的细线,接着缓缓抬眸,顺着这根银线望向了那一头的太医。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于他,在此期间,那名年轻的太医也同样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他神色如水,平静且淡漠,在感知少女投来视线的那一刻,他的眼睫却也为此轻颤了几下,待到探完脉,先是将细线交到珠帘后那名侍女手中后开始道了病情。 终归是这病情很不乐观,但还是开了新的药方继续进行调理。 文筱欢并不关心自己此前的身体已经如何了,只安静坐于那里看着珠帘的另一头。 后来在回宫途中,那位少年人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持太医,你说一直以来我们都会根据公主的病情需要,日日熬制最好的药物进行调理,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如今非但没有一点好转反而还加重了。” 那名被称为持太医的正是方才替蕙和公主以线诊脉的男子,从出到侯府,他面上以往的淡漠此时也染了几分凝重。 听到少年口中的疑惑,他淡淡回应了一句:“所有的药方都没有问题,是患者本就无心治疗。” 少年人听闻惊讶不已,看着一旁的持太医道:“为何?” 眼下已入宫,持太医瞥了他一眼,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是面上的凝重一直未能缓和下来。 四月,冰雪开始有了消融的趋势,彼时,外面一派春光明媚,内院的梨花已开满了枝头。 同月十一日晚,蕙和公主无法忍受病痛带来的折磨,最终死在了这个深夜里。 皇宫,太医院处。 持太医正倚靠在窗栏前,后摊开手的那一刻,手里浮空现出了一滴染光的水珠,随即又快速暗淡下来。 他垂下双眸,将水珠收回的同时也消失在了原地。 同年正月初二,文筱欢至朝暮城最终重返王城,奔波半月,这路途寒冷,加上她又附病在身,很快便支撑不住倒下了。 接连昏迷了三日。 正月初五,宫里派过来另外两名太医院的太医。据说这其中一位乃是最近名声大噪的行医者,因医术高超被圣上纳入了太医院。 当逢安侯府的众人第一次看到这位行医者的时候,浮现在他们脑海里的第一句话便是,他好年轻! 这样的人即便天赋异禀,医术再好也能有那些行医多年的老医师更具经验吗? 但人是宫里派过来的,而期间来过的其他太医也对蕙和公主此前的病情束手无策,不过细想下来,能治好太后多年以来的头疾,此人确实担得起神医这一称号。 果然,经他一番以线探脉便足以证明其实力,要知道,这当今世上,能以一线探知脉象也只有极少数医术深厚的老医者可做到。这一刻,众人已经收回了质疑的目光,转而带了敬意。 待探完了脉象,接着便是开好药方即刻让人去熬制,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以针灸的方式弄醒蕙和公主。 在场的人里有蕙和公主的两名贴身侍女,此刻正近身坐在床边两侧将昏睡中的文筱欢背朝前方扶住坐下,而正对她右侧的侍女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铜制的小盆,处在她左侧的侍女手里拿的是待会儿用到的手帕。 隔着珠帘的一头,得到两名侍女已准备就绪的话语后,持太医当即以两指间撩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后朝前一甩,银针立马穿帘而去,又极精准的扎在了文筱欢背部的一处穴位上。 两名侍女见状表情震惊,睁大双眼的看向了珠帘一头的男子,接着又飞来两针,同样也是极精准的扎在了文筱欢另外两处穴位上,与此同时,文筱欢突然有了反应,先是猛咳了几下,在即将吐出一口乌血时坐在右侧的侍女及时将手里拿的小铜盆递到了她面前。 待吐完体内的乌血,左侧的侍女便将手帕递到右侧那名侍女手中,一番擦拭后银针也被取了下来。 持太医身旁陪同的少年人也是相当震惊,他嘴巴微张,愣是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这会儿的文筱欢人已逐渐恢复了意识,不过身体依旧虚弱,刚漱了下口现又躺下了。 持太医此时正在收拾着面前的医箱,临走前还对着两名侍女道了一句:“公主三日未进过食,现在可以先让人备上一些清淡的饮食上来。” 两名侍女随即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后其中一名侍女便赶紧出去做安排。候在外头的侯府主要成员见门一开,也赶忙进去探望情况。 见人是终于醒了皆为此感到高兴,纷纷向持太医报以感激的目光。 在众人都围着蕙和公主一阵嘘寒问暖的时候持太医则去了侯府的药房亲自检验当下所需的所有药材以及熬制药物的整个过程。 此后,当持太医随着负责前来端药的侍女一起回到文筱欢所在的房中,那时候的文筱欢状态已经好了些许。 唯有亲眼目睹,所有的药材都经他亲自挑选,参与熬制药材的过程,并且由他第一个试药,到最终亲眼看到药物被送到文筱欢面前。 皇城内部始终暗流涌动,所有的事宜只要稍微一个不留意都会出现问题,例如…… 当侍女将那碗药最先呈到一旁另一名侍女面前以银针进行试药,期间两人极短暂的对视了一下,那位试药的侍女在抽出银针的那一刻从手侧的细缝里落下了一滴不明液,在众人所无法察觉的情况下,然后便将银针展示在众人眼中,表示一切正常。 文筱欢身旁两名贴身侍女见状也就放下心来,由其中一名上前接过那碗药,只是刚一伸手那名端着药的侍女突然一个手上没拿稳,连盘带碗直接掉在了地上。这可吓坏了那名要接过药的贴身侍女,见自家公主的药撒了,当即怒道:“不长脑子的东西,怎么办事的?连碗药都端不稳,这要是耽误了公主养好病情的时间你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那名侍女也吓得不轻,一边强忍着手上突然传来的刺痛一边惨白着脸连忙跪下求饶,一旁负责试毒的侍女面对这一突然的意外,暗地里同样面色凝重,那只藏于袖子里的手紧张的不由捏紧了手心攥着的小药管。 那名侍女在挨了一脚后一直哭哭啼啼的求饶,吵的文筱欢心烦,一摆手,她的贴身侍女直接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方才训斥人的那名贴身侍女叫长月,这会儿有些着急的看向了自家公主说:“公主,这药撒了,要是继续熬制可要等很久呢!” 说着又看了珠帘后两位太医一眼后无奈的抱怨了一句:“此前已近傍晚,还耽误了两位太医回宫的时间。” 文筱欢这会儿也看向了珠帘后的两人,然后咳了几下,说:“劳烦太医再写下这一药方,至于熬制药材一事接下来交由府里的下人去做便好,莫耽误了行程。” 持太医此时稍上前一步,拘了一礼说道:“前面臣以防会生意外,同时也熬了一碗备用药,当下便可让人呈上来。” 文筱欢有点惊讶:“这样啊,那便麻烦太医再多留步一下。” 第62章 一眼认出是他 持太医回道:“公主客气了,这本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此后由少年人亲自去药房取药,原本持太医也要一同前去但却被文筱欢留了下来。 主要前面她在用完膳那会儿听到两位侍女提起过此人,将他是如何诊治她的整个过程都一一道了出来,眼里满是崇拜,如今人就站在她面前,仅是隔着一层珠帘,隐约间也能看到他的身形,只因多看了那一眼,不知怎么的,竟开始与脑海中的一人进行了重叠。 所以,她叫住了他。 虽然她连自己都认为绝无可能,但还是让人撩开了那一层珠帘。 相隔数米,文筱欢倚靠于床头边上,手中依旧攥着一张手帕,时不时的咳上几下。 当珠帘褪去,当看向持太医的那一刻,她的视线也因此停留了几秒。 “正月初五,我认出了你。 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日复一日,直到那一天。 三日前,文筱欢已经恢复的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也从那一刻起她就没在看到持太医来过府中,足足忍了三日未问原因,今日终于出了声。 她说:“已经好几日不见了持太医,是不来侯府了吗?” 身旁的侍女长月回道:“持太医不来了最好,这就说明我们公主啊,即将药到病除。” 文筱欢听闻,神色略显暗淡的垂下双眸:“原来是已经用不到他的缘故啊……” 第二日,文筱欢突然发起了高烧,她本该很难受,从持太医来到府中的那一刻,看到他,她开始变得安静。 隔着那一层珠帘静静的朝他投去了目光。 再后来,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了。 为了能见到他,她吹过一夜的冷风,常常不好好喝药,也不好好吃饭。 这见与不见,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她执着并且倔强,当初才会不顾一切的选择逃婚,这一生牵绊太多,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回返,只为完成她生来被授予的使命。 她放不下整个厉氏,放不下母妃,放不下…… 魂留世间的第一日她回了宫中。 对于她的离世,大家都沉浸在失去她的悲痛中。 第二日,第三日…… 第七日,她坐在了太医院持太医所在居所的院落里。今夜天际一片清明,天有朗朗繁星,她于院落的一棵梨花树下坐观,偶有几颗流星划过。 身旁,是一直陪同她于左右的朝鹤衣,可惜她无法看到他。 见她始终神色落寞,梨花树下,她坐于一把太妃椅上遥望着这一片星空,此刻正抬起一只手作触星状。 这几日以来,他一直在时刻关注着文筱欢面上的表情变化,再就陷入了沉思。 很多时候他就在想,她是不是,想见他了?可那位少年曾说过,那名鬼族曾说过。 他是因为她涉及了这个尘世,有人告诉他最好远离她,也有人告诉他最好远离这尘世。 还有半个时辰就进入子时了,到那时也将是她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回想起上一世,自己最后也没能送她一程,这一次是不是该将那一次送别给补回来? 看着树上坠下的飘花,他为此给她撑起了一把伞,而文筱欢面对眼前的天空突然被一道黑暗隔开,随即惊讶的坐起身,再一回头看到了一人。 文筱欢一脸呆愣,她不敢相信自己此前所看到的一切。 “你,你能看得见我吗?”她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此时她是如此的希望朝鹤衣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她希望他是看不到她的,若是看到了那只能说明他也死了。 朝鹤衣神色平静迎上了她的视线,淡淡回应了一个字:“是。” 这下子文筱欢直接慌了,连忙站起身紧张道:“难不成你,你也出事了?” 说到这里,心里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双眼朦胧的看着朝鹤衣说道:“是不是因为我而受了牵连?” 朝鹤衣有一瞬间的疑惑,但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解释说:“此事与你无关。” 文筱欢并不相信,当即反驳道:“怎么可能没有关系?最后一次见到你明明还好好的,你能看见我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朝鹤衣听着她略带哽咽的声音,双眉微皱,道出了心里另外一个疑惑:“你是不是已经认出我了?” 文筱欢愣了一下,然后错开了他的视线稍微转了下身,吸了下鼻子道:“是。” 朝鹤衣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文筱欢似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随后苦笑一声,回头看向他:“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认出来了。”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一人无法从眼里捕捉到任何一点感情,连同你的表情,任何时刻都格外明显,我很难不看出来。” 见朝鹤衣不语,她又吸了吸鼻子,接着缓和起即将止不住的悲伤情绪继续道:“你是何时出的事?” 朝鹤衣说:“从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这世上便也没有了持太医。” 文筱欢猛地一怔,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而后难过的垂下双眸,她说:“明明是因为我的缘故。” 朝鹤衣见她又开始难过,以为是在愧疚他的‘死’因为她出事的缘故,为免她胡思乱想,便再次解释道:“姑娘莫要多想,此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文筱欢闻言身形隐隐发颤,最终紧咬住下唇彻底背过身去。 她深深地闭上了眼,这时候,一滴泪也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周围寂静无声,仅有微风拂过时带动树叶的声音。 两人始终保持着这份沉默,直到后来文筱欢又再次出声,却并未转身面向朝鹤衣,她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悲伤,仿佛不似在与他说话,可这里仅他一个外人。 她问:“你心里可还有放不下的人?” 朝鹤衣愣了一下,随即回道:“算是有一个吧。” 文筱欢这时候已经转过了身子,她双眼微红,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一边又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悲伤,问:“她是谁?能被你记在心上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吧?” 朝鹤衣却面色平静的回答道:“一位友人。” 文筱欢愣住了,这个答案彻底证实了文迤安的猜想,一时间她心如死灰,而后又问:“那我呢?” 她声音微颤,双眸也染了一层水雾,就这样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朝鹤衣见她露出这般神色,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那我呢? 她想听他如何回答?又为何要这样问?对于他来说,她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位友人,可她却问自己,那我呢? 最后他道了一句:“你也同样。” 文筱欢点头,道了一声“好”就又继续了刚刚的沉默。 朝鹤衣始终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他很不解她此时的难过,可以说是她一直以来的难过,好像与见或不见他无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还是没忍住问道:“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这是他至今为止找到了她目前为何难过的最合理的原因。 文筱欢目视着前方,语气平静的道:“若世间真有轮回,你说下一世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朝鹤衣说:“若是你想,我们还会再见。” 文筱欢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开始逐渐消散的手,又回头看向了朝鹤衣,微笑道:“该离开了。”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月亮,确实,时间差不多了。 鬼界。 行至忘川,过黄泉。 接连数日,过往无数的孤魂皆去往黄泉路的尽头,这天依旧阴雨绵绵,前行的队伍中,文筱欢怀里抱着一把伞缓慢前行,身后是一直跟随的朝鹤衣,彼时正为她撑伞。 如今,距离尽头也越来越近了,隐约能看到一点孟婆的身影。 对于即将入轮回的她,从踏入忘川以来心里一直都很平静,也从那日他们离开人世起,她再未同朝鹤衣说过一句话了。 她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即便她心里非常清楚他本就对她无意,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这些并非让她生怨的原因,她怨他说谎了。 在两者相识还未有一段时间的基础下,没有一个人从一开始会突然对另一个人好,即是无意,最合理的解释,那便是自己可能似他的一位故人。 随着尽头越来越近了,文筱欢一直埋藏于心的那份不舍也愈发浓郁起来,数日来第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之人,却在与朝鹤衣视线撞上的那一刻她还是紧张的将脸快速转了回去,神色显得那样慌乱。接着又持续着这份沉默直到临近尽头,在此期间文筱欢好几次想要回头但最终都没能鼓起勇气。 直到她接过孟婆汤的那一刻,望着屹立于面前的轮回镜。喝下孟婆汤她将遗忘前尘,踏过轮回镜她也将进入了下一世。 传说,若能与一人携手共进这轮回,也将会在下一世再次遇见。 文筱欢缓缓垂下双眸看了手中那碗汤片刻,听着一旁鬼差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声她选择无视的最终回了头,眼里满是悲伤与不舍,但还是回以了朝鹤衣一个苦涩的笑,在真正的离别前她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心里:“你眼里满是孤寂,来年,我们也将生于春,届时,我希望,你能如春温暖,面上带笑,眼里有光,最后愿你来世无忧,身边常有他人相伴,不再孤身一人,愿我们来世还能再次遇见。” 第63章 等她来世 道完这些话后文筱欢终于喝下了那碗孟婆汤,然后又深深看了一眼朝鹤衣说:“我先行一步。” 朝鹤衣唤了她一句:“姑娘。” 两人对视期间,他顿了一下,后缓缓补充:“来世再见。” 这句话终是让文筱欢发自内心的笑了,点着头转身踏入了轮回。 朝鹤衣目送她离开的时候心里有过一瞬间的落寞,是她整个人即将没入轮回镜的那一刻最后一次回头,她深深回望了他一眼,留下一句无声的话语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朝鹤衣不知她最后那一刻说了什么,心却为此感到莫名的不适,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处望着那座轮回镜看了好久,身后是一个接一个的孤魂正在穿过他身体。 再次重回世间,此前的气温已经回暖了许多,可他无法感知这份暖意。万蔺境内一派春意盎然,百花齐放。 望山川湖海,入人海茫茫,年复一年间已过去了三十六个春天。 每次于夜间,朝鹤衣都会回到那太医院处,回到他曾经居住了一段时间的居所,站在他与文筱欢离别前的那棵梨花树下遥望着夜空,春去秋来,他仿佛很孤独,面上却始终心如止水。 这时候,一道黑气落在了他面前,随后现出一名男子,而来人正是近些年开始与他有接触的倪殊。每次前来他都会最先找上这里,因为他知道朝鹤衣夜里都会回到此处,站在同样的位置。 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无数悲情画面的他此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里提着的一坛‘杏花春’于朝鹤衣面前晃了晃,道:“霁兄,可要与我痛饮几杯?” 朝鹤衣淡淡回应了一句:“我不饮酒。” 倪殊看了他一眼,随即朝树上一跃,后倚靠在了树干处,一手揭开瓶封饮了一口。见夜空一片阴沉,便侧过脸垂眸看往下处的朝鹤衣,问:“霁兄在看什么?” 朝鹤衣稍稍收回视线,微微摇了下头也问了一句:“踏入轮回是否便能立即转世?” 倪殊闻言轻笑一声:“可为一人所问?” 朝鹤衣也转过脸看了过来,见他并未回答,只是静静的等待自己的回应,便就放下了手中已凑到嘴边的小酒坛说:“按理说后面还会再有一段路程,那是一条遗忘前尘的路,每踏出一步就会失去一段记忆,有的人牵挂太多,无法做到遗忘,从而止步不前,有的人了无牵挂,只赶着继续下一个人生。” “人终归会踏出那一步,再珍贵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慢慢被冲淡,世上没有一样东西能被人永远铭记于心,可能她正在经历着这些事情,多则,也应该要放下了。” 朝鹤衣将头转了回去,眼前是扶风飘落的梨瓣,夜色渐阴,春雨绵绵。 时过境迁,转瞬过了二十年。 ——万蔺_云遮边境。 墨山关,关外林间。 如今凛寒覆雪,愈将这一片墨林淹没于其中。 万蔺_以北端位临寒地,由长星河分割两岸为两境分界,南岸为万蔺_边域,跨北岸以入雪国。 十二月凛冬,经连续几日降雪过后,北境霜雪无际,冰雾缠山,与南立于雪中的一树树银华似与天地间的苍白融为一体,受冰雾弥漫的影响,需细看之下才可分辨一二。 极北之境三季气温皆为零下,也就夏日来临之时气温才有回暖趋势,虽位处极地,却有着各域夜里所难见的绮丽,万星如海。当无边月华落下,予以北岸数以万计的长冰铺上了一层圣华,在月光的倒映下,山川如画,连绵不绝,神秘而冷寂。 由于长星河分界之间地势平坦,河面凝固,为防北岸敌军趁机来犯,镇守在万蔺_边域的将士们时刻保持十万分的谨惕,不断进行多次巡岸。 今夜皓月悬空,在入目的苍白之中能很清楚看到长星河对岸的大致情况。 若说这雪国_边境守卫要想入境偷袭多少是不可能的,按照今夜形势,月华染地,很容易观察到冰河上可能出现的人影。 南岸正处墨山密林_脚下,这里相对于北岸来说显得地势极好,有林间做掩护,更有利于隐蔽以防偷袭来犯的敌军。因而北岸的敌军多次很难攻入进来,而南岸的军营就驻扎在了这里。 其中最大的一个军帐里,帐外重兵把守,也由此可见帐中人身份的不简,即领军者。 帐中萤灯照暖,为中的炭火也为帐内驱逐了几许寒意。而正上位置的案前围着几位领将在对着一张地形图商讨战术。 几日以前,北岸敌军半夜以一个出其不意潜入南岸偷袭刺杀多名守卫,对方来势汹汹,更是有备而来,从而导致当时的南军一时陷入被动防守,战况紧急之下,正在右上岸百里以外的云苍边境抵御雪国_入侵者的岐王得知此事,眼下‘云苍’的入侵者已击退大半,又担心‘云遮’失守,便调动一批人马赶往。 双方经半月交战,死伤惨重,面对如此难分的局势,若继续这番打下去等待他们的必定是造成更多伤亡,不过好在当夜两边依旧打的不可开交之际,突然一阵狂风作响,被即将到来的暴雪终止了这场持续多日的交战。 敌军被迫撤离以重返北岸军扎之地避雪。直至今日,蔺军担心雪军可能又有所行动,镇守于云遮边境的几位领军便就聚集于此出谋划策。 雪国_位处极北,终年覆雪,对于粮食大多依赖外域进口,而万蔺_地势极好,物产资源丰富,南下一带更是四季如春,几乎成为了众国最大的粮食产地。 而他们生于极北境内,物资便成了众域中最为匮乏的地区之一,一直以来,雪国_不断向外四处扩张领土从而达到一统天下的决心,其中万蔺_更是他们想要争夺的地方。 两国纷争已持续一百多年,历经四代帝王,如今边境问题还未得到一丝改善。 大概在四十五年前,北岸以上有十几里地应属万蔺_,后来却在那一次战争中不慎失守,如今过去了四十五年,北岸那片地一直是要不回来。 岐王文曲黎作为抵御北境外敌入侵的首要领军人,虽出生王室,从小对于兵法之事尤为兴趣,如今不仅骁勇善战,更擅于用兵,自入军开始锋芒难掩,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一众将领,成了手握一方兵权的主要人物。 这个时候,案前其中一位领军说道:“岐王,据闻北岸雪军近日调来一名新将,此人便于半月前刚刚封侯,可谓是战功显赫,更在西境中一战成名,成了目前西军最惧怕的存在,也成了历代各国征西一战中唯二一个仅用几年时间便能带兵成功破境入侵之人,如今此人被调以此地,还需万分小心行事。” 文曲黎眉尾微挑,问:“可知此人姓名?” 徐将军应道:“雪国_安国公周氏之子周兼,月前刚封侯,两者对于他国来说皆不是善茬,乃外域谈之色变的人物。” 文曲黎冷笑一声:“竟然如此厉害,那本王倒真想见识一下了。” 说完文曲黎负手背过身去让几人先退下,直到帐中只剩他一人。 北境分界以长星河为线,即便河面冻结,皓月当空,至少在这种情景之下北岸敌军也段然不敢轻易行动,主要南岸前有密林掩护,后有边关墨山关高墙御敌,这主要两种因素成了雪国境军最难攻破的一道坎。 文曲黎心想今夜应该无事,便朝床榻走去,这刚卸下盔甲,帐外顿时一阵嘈杂传入,只听一声:“敌军突围了!” 此时帐外众将士立马提高谨惕,握紧兵器时刻做好应战的准备。只见外林镇守南岸的将士被一路往后击退,目前距离阵营已有百米左右,而设于林中的一众机关已经启用,奈何外敌难缠,混战之中双方皆有人落入陷阱,或死或伤。 当文曲黎套好衣物出来,帐外的守卫立马上前将人护在其中,为首那位赶来通报的护军并将情况告知。 文曲黎听闻当即大发雷霆:“明明北岸数十里均为平地,石树少有,今夜又月明高照可显见北岸动机,如此极佳优势竟让敌军有机可乘,临岸突袭,你们是瞎了吗?!” 那位护军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王爷,是属下们失职让敌军成功突了袭,当时也万万没想到左岸上游可能已经失守,在无人前来汇报的情况下才导致从左岸上游暗中潜入这里的敌军。” 文曲黎怒火中烧,一脚踹开那位护军后随即招集众将士前去御敌,另外又让一人快马加鞭前往数十里开外的边城通知城中做好防范措施。 为防止南岸一带可能失守,顺便调用一批城中兵前来接应支援。 雪国_此次突袭,只怕早有备而来,半月前长达十日之久的那一战,外敌推进南岸近五里,这些时间可能已对南岸的地势了解了个大概,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破境。 也不知是不是北岸来了那位新领军的缘故? 不等文曲黎准备前去迎战,左右两边突然惨遭另一波敌军夹击,事情来的太突然,等到反应过来之时对方已经拔剑杀入其中,而那位刚上马没跑多久的士兵也被敌军射出的一支利箭刺死当场。 文曲黎面色阴沉,却也随之杀入其中。看着漫天袭来的箭雨瞬间射杀他们一片,而身旁的护军则赶忙以盾抵挡,趁此机会外敌也越发朝他们靠近,若一直被动挡箭无法进行反击,后退则极有可能脚下的领地会被占领,此时上前抵抗风险又极大,在箭未消耗完之前冒然冲上去更面临损失惨重的代价。 不过目前也容不得他们继续后退了,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文曲黎下令众将往前推进,这样一来,双方近身也会被动陷入对决。 第64章 谪仙 雪国_境军见前方万蔺_境军开始朝他们推进,只见他们为中一位领军人抬手示意收箭,最后开始上前与万蔺_一方展开较量。 这一次外敌突袭给了南岸境军来了个措手不及,使其战况惨烈,加之左岸上游可能失守。为防外敌再次推进从而导致边关领土失守,万蔺_境军御敌之时有人往上空放出信号,这一下,不仅成功引起援军注意,还意味着入侵的外敌同时也将加入援军,或是极小几率的最后选择撤退。 但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南北两岸都不易攻破,这次被外敌好不容易临岸突围,绝对已经做足了准备。 文曲黎此时满脑子想的这一切计划会不会都与对岸那位刚被调过来不久的领军人有关?明明边境守卫森严,上游竟被这般毫无征兆的攻破,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但眼下还需先想办法解决掉目前的处境。两者皆为当今世上实力相当的强国,这真打起来也是难分上下,战况一度陷入了僵局。 万蔺,百黎四年,春分。 正处王城中有一倪府,此前于夜间全府上下还在忙里忙外,后随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一个新生命也因此诞生了。 房中接生婆捧着手里的小婴儿满眼笑意的对着床上一名虚弱的女子说道:“夫人,是一个漂亮的小千金呢。” 一边说还一边用布将女婴包起来然后抱到了女子身旁。此时房门已被打开,进来的正是在外边等候已久的倪府老爷及另外两位妾侍。 倪老爷也为自己喜得一子感到很开心,先是看了床上女子一眼接着又看向了接生婆怀里抱着的婴儿,带着期待的心情上前询问:“可是位小少爷?” 床上的女子在倪老爷进来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他满含期待的表情后神色也随之暗淡了下来,现听他这样问心里更是难受。 接生婆也是一愣,随即面露难色的看了床上女子一眼,却见她此时正沉默的低下头。 倪老爷见两人这般反应心里自然也知晓了个大概,当即失望的叹了口气,最终转过身去,对着床上的女子说道:“即是个小千金也要好生照顾起来,夫人刚做完临盆现身体还很虚弱,做好调养,早些休息。”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两位侍妾见状赶忙紧随其后,留下女子一人难过的坐在那里,身边的侍女此时也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接生婆抱着小女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气氛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屋外正下起一场春雨,院中的花树也随风摇摆,经一夜过后满地皆是被卷落的花瓣。 第二日,黎明破晓,府里开始看到下人忙碌的身影,但随不久一名侍女在进去二夫人房中准备伺候洗漱的时候看到床边流有了满地的血顿时惊恐的睁大双眼,心想着可能是昨日夫人临盆时值夜的侍从没处理好事后,不禁暗暗指责了几句,紧接着继续叫唤,可是任凭她如何叫床上女子都没有回应。 这时候,她心里越发感到不对劲起来,接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后便伸手撩开面前的帐幔。 当看到里面的场景那名侍女突然尖叫一声摔在了地上,随即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哭喊道:“快来人啊!二夫人,二夫人出事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抛下手头的工作赶忙上前,看着那名侍女哭得泪流满面的众人一时间谁也不敢进去,可当后面确认完了此事大家都惨白着一张脸第一时间将此事汇报给了老爷。 倪府老爷在得知事情后对着所处二夫人阁院的所有下人一阵大发雷霆。 因二夫人突然自杀的缘故也殃及到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有的人认为一定是这位小千金命里犯煞,从而克死了自己的母亲,比如倪府老爷。 对于自己又添了一位千金这件事情,昨日在得知的那一刻他是怎么也喜欢不上来,眼下又出这种事,因此彻底冷落了他这个女儿。 直至小千金长到两岁的时候,府上请来一位道士做法,期间在见到这位小千金的时候便顺道为她算了一卦,哪曾想竟是一个祸国的命格,拥有此命格者未来极有可能会颠覆一个国家的命运,是为不祥。 本来倪府老爷就不喜他这位女儿,现得知此事更是觉得晦气,事后直接将其打发去了府中最为偏僻的一处院子打算让她自生自灭,又因她年纪尚小的缘故并安排了一名哑巴侍女做陪同。 年复一年,这倪府老爷也逐渐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百黎十五年。 如今又到了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前面下过一场春雨,现又迎来了晴天。 对于这处偏院,周围四下荒凉,几乎是看不到倪府任何一个人的影子,因此就连同这空气也透露着一种孤寂感。 彼时院落的高墙正攀附着一树桃华,经过方才一阵春雨的洗礼后此前的花朵显得格外娇媚。 前有一座阁院,于主屋一扇圆窗正对着院落的方向,那里坐着一名女孩。 女孩也不过十一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爱玩爱闹的年龄,现为了维持生计不得已接手了一些针线活,她坐于窗前,面前放置着的是一座布架,虽年纪尚小,绣工却是极好,因此外面多家店铺都喜欢找她接活。 三月的春依旧透着几许凉意,前面又下过一场雨,虽已雨过天晴,暖阳映照下也未能彻底击退此前的冷意。 一直以来,倪梅裳生活拮据,从她记事开始几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直到她接手了一些手工活生活才渐渐有了改善,以往都是侍女一一到外寻回一些活来做,也只能勉强养活两人,每日几乎吃的白粥,要不就是啃个馒头,能吃上一顿肉对于她们来说那都是奢侈。 现在有了她的加入,偶尔两人还能买上一些点心来解馋。想着明日又能上交一些手工换取一笔钱财,倪梅裳的心里别提多开心,待将这最后一朵花图绣好后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倪梅裳看了一眼刚刚完工的作品,再就起身一番收拾后决定去一趟隔壁房看一眼一一。 因一整个白天几乎都在忙活的缘故,这一收拾完东西后身体也随之传来一阵酸痛感,倪梅裳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又抬手轻垂了几下肩,临走前还将一旁桌上还未吃完的点心包好带上,待出门时看了一眼隔壁已经点上萤灯的屋子。 倪梅裳担心一一还在忙活便朝她的屋子走去。 只待她敲了敲门,里屋的一一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上前开门。倪梅裳先是朝一一浅浅一笑,道了一声“一一”,接着又看向了里屋摆着的一架布框,忍不住劝道:“现天色已晚,其他事留着明天再继续吧,莫要累坏了自己。” 说着便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一一,没等人反应过来倪梅裳已经转身离去,一一有些着急的要追上去,结果人已经把门给关上了。 一一望着被合上的房门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食盒里装的是倪梅裳今日未食完的花糕,当一一打开来看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最后她也是一块未动,只将花糕小心盖好便拿起一旁桌上放的一包干饼吃了起来。 当倪梅裳再次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又坐回了圆窗前,她倚靠于那里看向了傍晚时分下的那树桃花,眼里开始沾染了几分落寞。 就在她即将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也不知是自己忙活了一天从而产生错觉的缘故,只见上空突然隔空坠下一道光瀑,并落在了那棵倚靠在高墙处的桃花树上,转瞬枝头皆挂满了寒霜,而坠下的光瀑则顺着桃花树继续流向地面。 倪梅裳震惊的睁大双眼,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此前亲眼所见这一幕,下意识抬手揉了下眼睛,接着再一确认,此时桃花树下已经结了一地的寒冰,又在光景爆破的瞬间萤沙扩散,随即扶风缠绕并逐渐落入地面完成聚拢,仅持续的片刻间萤沙迅速凝聚成了无数片寒冰,后为中进行围绕贴合。 下一秒经聚拢的寒冰朝前掀起的一角往后一甩,华光散去,于凝聚中化作一人。 来人一袭白衣,手持一把银伞,整个人还被周围漂浮的余华缠绕,让她一时间无法看清他。只见他一袭白衣倾世,墨发如瀑,携风与衣袂飘飘,亦如天上画里的谪仙。 落日的余晖撒在整座院子里,照耀了倪梅裳眼前的那场画面。寒意使人敬畏,仿佛在这一霎那间连光都为了他驻足,试图驱散他周身的寒意。 朝鹤衣似也感知到了女孩投来的目光,神色如常,淡然自若,在他缓缓抬眸也同样与女孩对视上的瞬间,眼底随即划过一瞬寒芒,顿时气温骤降,空气中到处散发出入骨的极寒,连同周围的一切景物皆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所看过来的方向更是随他眼底闪过的寒芒迅速化为了两道无形的风刃,直至倪梅裳眼前突然出现一团黑雾,没等她反应过来,仅一个瞬间袭来的风刃转瞬化为寒冰并深深刺入了黑雾中,只听一声惨叫传来,黑雾也随之消散。 与此同时,倪梅裳在接收到朝鹤衣视线的那一刻,周围的景物,连带她的视线也瞬间变得模糊起来,所有的寒霜皆在此期间随风散去,待她再一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已恢复如初,而她也好似忘了刚刚所见到的场景,这会儿正站起身打算先去烧点热水。 第65章 兔兔 花树间,朝鹤衣此前正倚靠于其中,就在女孩消失于窗前的时候他的视线也被收回,随即转向了手里拿着的一颗珠子上,看着珠子此时正闪耀着光芒,然后又看了一眼方才女孩所在的位置。 心想,为何它接收到她转世的信息越来越迟了?甚至在这一世需要距离她一定的范围才会触发反应,是以往轮回时灵魂接连被洗涤两次的缘故从而也淡化了她原本的气息? 这一世因一个偶然间的靠近才触发的反应,那若是下一世呢?它又该如何去感知她? 朝鹤衣双眉微皱,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在想,可需在她往后进入的每一世里也要一同更换新的灵魂信物才能更好感知后世? 但这样一来,每换取一次信物就要从她身上取走一缕魂魄,长此以往她的灵魂也将变得残缺不全,也就无法再入轮回。 等寻个时间去问一问倪殊,想他一个鬼族应该会知道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朝鹤衣也一直留在了此处。 近日这人间并不是很太平,因近年来一直战争连连,而死去的人太多,又因大多常年混迹于沙场后死于战争从而沾染了不少煞气,待死后怨气太重化作了怨灵。 身染煞气者是于生前因杀孽过重而难入轮回,所以这些怨灵便四处兴风作浪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现多地到处都有鬼怪作乱,鬼界因此也派了不少兵力前去捉拿。 前段时间,朝鹤衣能出现在此也是为了缉拿一只邪祟,第一次发现它时体内可存有不少人族的精气,也由此可见它期间是害了不少人,如若不除还会有更多人遇害,只是万万没想到在追踪的过程中竟让他找到了文筱欢的转世。 实乃意外的收获。 不过这段时间的停留也让他发现了其中的一些问题,第一,女孩明明身处王城一个官宦人家所住的地方却位处偏僻,而他停留的这段时间以来从未见她离开过此处,每日三餐也是吃的极为少量清淡,可比这府中其他下人的饮食要差得多。第二,这里四下荒凉,几乎不见一人,女孩所在的院子里还住有一人,她们仿佛是这座府邸中的一员却又仿佛不是。 朝鹤衣为弄清事实的真相,于某次夜间进入了女孩的识海里,从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起因与经过。 她本是这倪府的五千金,因为天生命格的缘故,她从两岁起就被亲生父亲安置在了这处偏院里打算让其自生自灭,身边仅有一名侍女相伴。 虽然极少走出这处院落,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能通过院子里这一小片天空去幻想去渴望外面的世界…… 此前风光旖旎,晴空万里,所处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正随风而动,落下了不少桃瓣。 朝鹤衣倚靠于桃花树间,而下是正靠坐于一旁坐榻上的倪梅裳。现有春风拂来,看着那些被带落的花瓣她也随即抬手截住其中一瓣,待摊开手心,明媚的桃红在她葱白纤美的玉手上映色的格外迷人。 倪梅裳看着手心里的花瓣,直至它又很快的随风而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神色突然有些落寞的暗暗叹了一口气,后抬头看向了身旁那树桃花,嘴里不由嘀咕了一句:“要是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那该多好啊。” 上处的朝鹤衣听闻此话垂眸看向了桃树下的小女孩,见她此刻神色暗淡,便想到了她前两世难过的模样,不禁眉头一皱,接着开始思考起她方才的话来。 王城以他为中心,由此向外百里,仙光浩淼,绘山海,制万象,以截邪祟。 第二日早上,倪梅裳在起来洗漱完的第一时间简单用了点早膳后就又继续投入了这日常的工作中。今日阳光和煦,倪梅裳正靠坐在檐道的椅栏边对着面前一座布架上进行刺绣,侧旁有一木桌,上面摆放着一盘水果一碟点心以及一壶茶水。 这些都是昨日侍女一一拿着她们做好的针线活去外面换钱时买回来的。 时间来到了中午,本来还沉浸于刺绣中的倪梅裳在侍女一一给她送来饭食时才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接着看了一眼天,此刻艳阳高照,不禁感叹这时间在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正午。 明明外边风和日丽,空气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虽说是三月,却与那冬日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少了雪罢了。 另一边桃花树上的朝鹤衣对于自身与生所携有的寒意浑然不知,不仅是倪府这处偏院,这方圆百里以内皆是如此。不过王城的居民也早已习以为常,自六十多年前,本该是阳春三月气温逐步回暖的季节硬是延后了临近六月。 这王城几乎没有过夏季,若是再下场雪便与隔壁的雪国没什么区别了。 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倪梅裳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衣物,然后开始用午膳。 午后,遮光处温度一片寒凉,而目前外面依旧晴空万里,所以倪梅裳便想到院子里那棵桃花树下打算晒个太阳歇息一会儿,顺便还拿了张毯子过去,待靠到树下那把座椅上时方向刚好正对着那树桃花,她就这样望着它们渐渐的也不由出了神,此后又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倚靠于桃花间的朝鹤衣则垂着眸,双手正扶于伞身,其中一只手稍做动作,以指尖偶尔弹出一缕风力击向女孩上方飘落的几许花瓣,令其偏移。 日复一日也就迎来了五月,以往每做完一些手工活,只要是晴天倪梅裳便都会习惯性来到这处院落,面朝桃花,有时会看看书,有时会练练琴,有时又会作一下画或者发一会儿呆,但很多时候心里都会莫名感到一阵落寞。 为此,于某一天朝鹤衣在外出时途经一片森林上空,偶然间扫到了林中出来觅食的两只小白兔,主要是那一刻,他想到了日前倪梅裳在布框上绣着的嫦娥奔月图,而嫦娥怀里抱的正是一只兔子。 朝鹤衣短暂的停留思考片刻,最终决定带走它们。 他想,她应该会喜欢吧? 毕竟他曾待过一段时间的天界,再到后来的人间,都见过不少喜欢这种白毛毛生物的人们。 当朝鹤衣驭光穿过天际,待到王城时已入深夜,而倪梅裳所处的偏院现与黑暗融为一体。 四周万籁俱寂,当一道圣洁的仙光穿过黑夜,如星归来,最终停留于院落的桃树下。随他落地的瞬间,经一拂袖,仙光也随袖摆向外如涟漪荡漾开来,并将临行前滞留的仙意震碎取代。 他怀里还抱着那两只兔子,此刻正蜷缩于他怀里用来包裹它们的绒毯里,直到朝鹤衣将它们放到了一旁的坐榻上两只兔子也因此得以解脱,对于这气温依旧冰冷的环境,但与朝鹤衣整个人对比,那可温暖太多了。 生怕朝鹤衣可能还会再碰它们,这刚被放下,下一秒就已跳到了地上,并迅速远离了这个危险人物。 朝鹤衣仅仅扫了它们逃跑时的背影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然后飞身坐回了那棵桃花树上他以往所坐的位置。 院子里两只兔子相互挤在一处墙角,偶尔朝男子所在的位置看来。朝鹤衣则倚靠于树间,一双黑如暗夜般极冷极魅的眼眸此刻正遥望着夜空,明明淡如止水,静如死寂,却与四周的孤寂逐渐融合。 天光破晓,旭日的光辉开始晕染一方天际,直至最后浮出东山。阳光普照大地,穿梭于千家万户。 当感知光明的那一刻倪梅裳也很快从梦里醒来,随即起身开始洗漱,然后去往前厅用膳。只是当她刚出房门时院子里一角的两团雪白引起了她的注意,又经她仔细一瞧发现竟是两只兔子。 倪梅裳有些疑惑的走上前,期间令她更为奇怪的是两只兔子面对她逐步的靠近竟未表现出任何的畏惧,就这样乖乖的留在那个角落等待她的到来,倪梅裳惊讶的同时也被它们超可爱的模样萌化了,这会儿正满眼笑意的蹲下来伸手抱起它们,然后问道:“小可爱,你们是怎么跑来这里的?” 说着还四处扫了一眼,想要看看是不是从哪个未被她们注意到的洞口溜进来的,为此还特意站起身,抱着它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 倪梅裳想,会不会是一一在外带过来的?可昨日她并未外出,即便是最近的三日她回来时手里也只是带了些食材,不见什么兔子。 虽心存疑惑,但对于这两只兔子她是极为喜爱。最后回到前厅她还特意问了一下一一,可一一也一头雾水。 这时倪梅裳心里有了另一个答案,那便是这两只兔子极有可能是从正院那边跑过来,也许是倪府某位主子所养的爱宠,亦或是膳食房里待宰的兔子。 不管它们为何突然出现于此,想着可能真与膳食房有关她就忍不住一阵紧张。 兔兔那么可爱,他们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所以倪梅裳当机立断决定收养它们,若是他人的爱宠,那便等人找上来再还回去就是。 这般想倪梅裳顿时有了底气,现在正带着两只兔子在院子里玩呢。 第66章 红衣少年 此后,倪梅裳开始在院子的一处种起了蔬菜以作为兔子的储粮。 某日,倪梅裳依旧如往常一样来到院中一番逗弄完两只兔子后现正抱着它们坐在那座椅上。 她垂眸看着躺在怀里的它们,一边轻轻抚摸一边暗暗叹道:“你们说,什么时候我也能认识一个可以陪我说话的朋友?” “是不是要等我长大了?可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说到这里她便抬起一只手撑着侧脸看向了面前的桃树,然后又道:“还有四年我就及笄了,到那时候便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大吗?” 对于她一个小女孩来说,虽然一直以来她们都在艰苦度日,但依旧会对自己的未来报以无限遐想。 不过这个四年于她而言还是太遥远,她想要快点长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认识新的朋友。 想到自己自小就被关在这里,明明有家人,却落了个无人问津的下场,好在身边还有一人陪伴,可惜一一无法开口说话,并且性格孤僻,除了一日三餐能见到她,其余时间也几乎都在自己屋子里待着,久而久之倪梅裳越发感到孤独。 越是想心里就越是委屈,她神色暗淡的垂下双眸,继续一下接一下的轻抚怀里的小家伙。 朝鹤衣此刻也正在看她,想着她方才口中的话,从他寻到她开始直至今日已过去了两个月,这是第二次他从她口中听到的这句话。 可他从哪给她弄个人来? 朝鹤衣将头往后一靠,淡漠平静的双眸目视着远方的天际,心想,难道要借用外力引人前来? 引谁好呢?他前面有去了解过,这处偏院乃是倪府的禁地,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踏足。 若是将外面的人引进来,按照与她这般年龄的孩子家人都会看的较紧,需弄个分身……倒不如他来做那个分身。 一别六十七年,他是该现身了,一味以真身隐匿周围只能涉及同样潜藏来自异界的生灵,不可干预凡尘。 可他从未相信所谓的天道,时空会划分万界,每一个统治区皆由众生自行主宰。 他无惧死亡。人族臣服于天,为寻求神明庇护需以命运作为交换条件,永生永世都交由他们去掌管,去撰写。接受约束仅是他所处的这方世界也作为上界的管辖区,而他所要伴随的女孩则是个人族,她在此生存,又受制于上界,所想做的是护她一世周全。 在这个世上他只认识她了。 想到倪殊说过的那句话,若真想伴随,或把自己完全想象成一介凡人。隐藏气息是避免可能引起的其他同样来自异界生灵的注意,禁止对人族使用灵力而以此尊重这人间法则的同时也可躲过天道的管辖监视,以人族涉世。 经过一番思考过后,朝鹤衣心下决定晚间先潜入一趟天界,前往司命殿了解一些关于往后可能会出现在女孩生命中的重要人物。然而就在下一刻他感知到了现有一人踏入了这里。 他侧过脸往前方看去,视线穿梭的瞬间很快锁定了一人,随即双眸微眯,转过脸来时垂眸似陷入了沉思,后又转向下处正抱着两只兔子的倪梅裳。 今日是倪府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为此府里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祝寿。 嬴仄作为嬴府唯一的嫡子,乃是将门世家出生,今日随自家老爹来到倪府,在正厅待了没多久的他顿感无聊,趁此期间随同的侍从一个稍微不留意便溜出了片场。 初来乍到,小少年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也是充满了好奇,现下正四处走走瞧瞧,直到他看到了一处地方。 那里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不同于倪府其他地方奢华,不禁让小少年对此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当即决定要前去瞧瞧。 看着杂草丛生的地段,好在还有一条小路进去,虽四周寂静荒凉,若换作其他人,面对这样的环境氛围早就原路折返了,可他是谁?将门世家出生的小少爷,自小就与爹爹舞刀弄棍,而习武之人首先胆子要大,他是不负众望了,那胆子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骄矜且张扬,很多时候连他老爹都为此感到头疼,小小年纪尽给他捅了不少篓子回来。 半月前更是将定国公府的小世子全知意打的满地找牙,过后被他老爹得知后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直接操起棍子追着他就是满院子打,再就是闭门思过,直至今日他第一次出门。 正处十一岁的年纪也是贪玩的紧,虽然离府前他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去了倪府后要老实呆着,别到处乱跑,他嘴上是同意了,可心里却在盘算着到时候该如何脱身,被关了那么久,这大好的机会不逃出去玩一把他心有不甘啊。 嬴仄嘴里现刁了根狗尾巴草,双手负于身后正悠哉悠哉的边走边瞧,不久,他看到了不远处坐落了一处院子,随即脚步一顿,下一刻又继续迈着步伐前行。 他是发现了,在一路走来的过程中四周是杂草丛生,唯独那处院子高墙以外的一些范围草长得并不是很杂乱,倒像是被人打理过一样。 嬴仄回望了一下自己的身后,然后短暂的分析片刻,心想,这破败的环境,及似被打理过的院子周围,该不会里面住着人吧? 这番想来,嬴仄已经止步于高墙下处,随即抬头大概扫了一眼墙的高度,其实对于他来说要爬上去还算容易,特别是一旁的墙后还有一棵树,若里边真住了人还可以拿它做掩护。 主要他想上墙的原因是这里的环境与倪府其他地方相差甚远,他实在好奇里面是否真如自己所想可能会住人。 少年人好奇心重,这会儿是直接轻功上了墙。而倚在桃树间的朝鹤衣在少年翻身上来的那一刻甩袖一挥瞬间消失在了原处,下一秒光沙坠落于另一处高墙上,转瞬间他已坐在了那里,视线则看向了那名成功上墙的少年人。 而倚靠于下处椅上的倪梅裳此刻正拿着一片菜叶给两只兔子喂食。这四周太寂静,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很清晰的听到,比如此刻的倪梅裳听到了树上传来的一点动静。 此前临近六月,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已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当她抬起头望过去,隐约间还是能看到其中一抹显眼的红。 没等倪梅裳反应过来嬴仄已找好了落脚处,后感受到自己身上正停留着一道视线便好奇的朝下处看去,这会儿的倪梅裳也完全看到了树上的少年,顿时惊讶的睁大双眼,随即慌忙抱起兔子往后退了几步。 少年则在第一眼看向女孩的时候一时间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就这样呆愣愣的坐在树上与她对视着。 他一袭红衣,俊美且张扬,像是天上的骄阳那般光彩夺目。彼时,他在树间,许是失了神的缘故,红衣美少年最后竟从几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 面对这般情景倪梅裳也被吓了一跳,虽心中害怕,但也担心少年会在她这里出事,只能抱着兔子稍稍上前一番紧张询问:“你,你没事吧……” 嬴仄一脸吃痛的挣扎坐起,后听到女孩似有些担心的询问,面上一红,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嘴一笑,那笑意就像染了光一般明媚且耀目。 为了在女孩面前维持好自己的形象,他强忍住身上传来的痛意傻笑着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本少爷皮糙肉厚的很,多摔几次都没事。” 倪梅裳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同时心里也在想,他好傻,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女孩这一笑竟比春日里盛开的花儿还要美丽动人,一张娇美的面容虽还尚显稚嫩,却已在隐约间有了几分祸水的媚态。 嬴仄呆愣愣的看着倪梅裳,一眼误终生,这一年他十二岁,倪梅裳十一岁。 由于两人是以这种特别的方式初次见到,待女孩那一笑过后气氛一时间也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嬴仄则紧张的站在一旁偶尔还抬起脸看一眼女孩。 倪梅裳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走?” 她其实也挺紧张的,关键是这个少年生的好看,矜贵漂亮,像一个画中人,以至于她在看向他时都会忍不住红了脸,紧张到连声音都会变得很小声。 嬴仄一听猛地反应过来,然后有些手忙脚乱的作势要转身,期间却是时不时的回头,一番下来也才挪动了两下,倪梅裳则紧张的背对着他,时不时也回过头来确认他走了没有。结果两人愣是半天表情随着动作一愣一愣的,那场面别提多滑稽。 这般僵持下,也导致气氛变得越发尴尬起来,直到院子里一侧的房门被打开,两人同时寻声望去,只见从里走出了一名衣着朴素的少女,少女同样注意到了他们,第一反应是惊讶后转化为防备。 下一刻,侍女一一直接拿起一把扫帚气势汹汹的往他俩这里快步走来,没等倪梅裳反应过来一一已经一个扫帚直往少年身上招呼,好在少年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轻松躲过。 一一有一瞬间的愣怔,紧接着又继续拿着扫帚疯狂往嬴仄扫去,倪梅裳见此情景人直接傻了,看着满院子逃窜的嬴仄和只差没破口大骂追着他打的一一。 倪梅裳有些欲哭无泪,急忙放下怀中的小兔子前去拦架。嬴仄也很是无语,怎么谁见了都想打他? 别看那少女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刚不慎挨的一下是丝毫不亚于平日里他爹打他时的疼。原本还想在女神面前保持形象的他实在没绷住,疼的他一边龇牙咧嘴的叫嚷一边狼狈躲开后面的每一扫,直至他一个飞身上了树。看着一一满脸怒容的瞪着自己,一旁是已成功将她拦住的倪梅裳,见一一作势又要往一边拿过一根长竹继续打人,倪梅裳欲哭无泪,边拦人边开口让嬴仄快走。 第67章 被人惦记上了 嬴仄虽心有不舍,奈何她身旁的姐姐太过凶猛,最后红着脸留下一句:“本少爷……” 话未说完他便突然的脚下一滑直接从几米高的树上摔了下去,隔着墙从外传来少年一声“哎哟”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他后面未说完的话。 他说:“姑娘,等我再来此处找你!” 高墙上,朝鹤衣微侧过脸垂眸一瞥,此时的少年稍显狼狈,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先是挠挠头傻笑了一声,然后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并迅速逃离当场。 院子里倪梅裳也是瞬间红了脸,不过看到一一越发激动的情绪她赶忙先进行安抚,心里却在想:什么嘛,那个人真的好莫名其妙!说的,说的好像我很期待能与他再次见面似的…… 另一边,嬴仄刚走出偏院不久就碰到了前来寻他的随从及一些倪府的下人,这一见到人,众人惊喜之余随即也发现了他此前略显狼狈的模样顿时慌了神,纷纷朝他快步赶来。 其中他的贴身侍从有些欲哭无泪的扶着自家少爷边走边问:“少爷,你这是从哪回来的,可把老爷给急坏了。” 嬴仄一听心里直呼完了,看来待会儿免不了要挨一顿骂。 他这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又邂逅了一位姑娘,他得好好想个办法把他爹这个难关给过了,不然他休想再踏出嬴府一步。 在短暂的思考下,始终无果的他决定让浮合给他出个主意,可浮合听后便是一脸为难,对此他也束手无策。 接着嬴仄又看向身后其他随从,见大家一致摇头。初次遇见,他现心里竟有点想念了少女,又为履行他临走前留下的承诺,所以,他决定趁着嬴大将军还未找上来自己先走一步,去他一位玩伴府上避一段时日。 然而在他前脚刚踏出一步作势要逃的时候他身边的几人立马察觉到他的动机,随即一把拦住,浮合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让他还是乖乖去往正厅,别再惹老爷不快了。 嬴仄又气又急,即便是使足了力也无法从两名随从手中挣脱出来,他嚷嚷着快放开他。 许是动静太大最后将前来倪府祝寿的贵客吸引到此,其中就有嬴大将军。 这一下嬴仄天直接塌了,随即见身后的随从已经放开了自己,此时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趁此机会赶紧逃,结果,他才刚踏出一步嬴大将军便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立马黑着脸让随从带着他即刻回府。 接着并朝众人一通告别后嬴大将军也离开了倪府,待回到府上他二话不说,方才见到自家儿子一副狼狈模样以为又找人打架去了,气不打一处的他直接抄起棍子追着嬴仄满府里打。最后成功喜提三个月的闭门思过。 起初嬴小少爷在自己屋里是哭闹了三日,但见自家父亲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关上他个三月,最后只能生着闷气度日如年。 而所在倪府偏院这里,自那日与红衣少年初次见面开始直至今日已过去了十日。 倪梅裳正抱着两只小白兔坐在椅上且面容平静的望着那棵桃树,眼里满是落寞。 她自己也不知道,明明嘴上说着排斥,心里却生了期许。 那位少年,他说,他还会再来…… 倪梅裳神色黯淡的垂下眼眸,看来,只有她一人当了真。 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她也在一阵倦意中睡了过去。 桃树上,朝鹤衣抬眸看了一眼上空,见此刻乌云开始笼罩,看来是要下一场雨了。 现院子里就只剩她一人,虽不太清楚这世间的情爱,但知人世注重女子贞洁,他为男子,便与她授受不亲。 大雨即下,六月的气温依旧有些微凉,又随着这一份阴沉添了几许寒意,引得正处睡梦中的倪梅裳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盖着的薄毯。 朝鹤衣见此沉思片刻,后经甩袖一挥,一道圣华瞬间笼罩在了下处女孩的身上,光烟如被,随两侧还未完全落下的光雾隐有纹羽浮现,紧接着又快速陨落其中,好似正被一双羽翼给覆盖住。待到光芒暗淡时,她身上盖的便是一张由成百上千支光羽编织而成的毯子。 而对于即将要下雨的天,若是选择控制这场雨季可能会引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上界位处云端,一旦感知定会引起注意。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直至这下一刻大雨的来临,亿万颗水珠从云层中快速坠落,并在下一秒即将砸向那桃树下正在熟睡中的女孩之时朝鹤衣也迅速闪身来到女孩身旁,伞一开,刚好拦截这落下的雨滴,然后便开始检查了一下女孩身上可能留有的雨滴。 刚刚伞开的并不是很及时,他记得她身上应该遗落了一滴雨。 寻着被他留意的那颗雨滴的方位,朝鹤衣直接锁定倪梅裳的一边侧脸,可能因为雨水有些冰凉,此时的倪梅裳眉头一皱,紧闭的双眼随着纤长的羽睫颤动了一下,模糊中还抬手擦了擦沾染雨滴的侧脸。待要将手收回毯子里继续睡去时只听“啪嗒”一声,倪梅裳瞬间惊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原本是要寻着方才的声源望去,结果竟看到了自己身侧正站着一白衣人,他手持一把银制鹤伞,伞面印有精致绝美的山鹤纹,而仙鹤的双翼面嵌有的一支支光羽似若薄刃般锋芒且刺骨,此刻天下大雨,雨滴便一颗接一颗顺着伞沿的银羽落下,再就是又被面前现覆盖在身上一袭洁白的披羽所吸引。 只一眼便知它的不菲,布料上等,冰白如雪,上以银白两色的雪丝绘制而成的图羽似印光中流动着盈盈的珠光。倪梅裳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抬起脸傻愣愣的看向身旁的白衣人,而白衣人也同样垂眸与她对视,就这一垂眸,倪梅裳瞬间又睁大了双眼,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意识也在这一刻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生的极好看,就好似那天上画里的谪仙,一袭白衣倾世,极雅俊逸,极美出尘,又如霜雪般冰清圣洁,静美神圣…… 倪梅裳自能记事开始便一直留于此处,从未离开过,等同于这十一年来她只见过三个人。她不知道外面的人啊是不是如他都生的极好。 他眼里仿佛藏着一片无边的暗海,无波无澜,万年永寂,始终透着一种沉静,一种宁淡。 于千万虚无中澄澈到身与心都如水一般,干干净净。似一片清幽的雪花,周身都是与世无争的淡与宁……洁如白云,净如清水。 似濯水而出的清莲,如云山之巅的雪水,那样容不得世人觊觎和玷污的清净和高远。 自看到他,倪梅裳便一直在怀疑自己应该是做梦了,像这样一个完美到不似真人的人怎会存在于现实? 美人如画,入目惊鸿。 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禁欲与清冷,此刻经女孩的这一仰望现正源源不断转化为一波接一波彻骨的极寒,又带着一种摄人的压迫,并逐步侵入她的身心,似在警告,不可染指。 面对被突如其来侵入身体的寒意,倪梅裳瞬间便蜷缩起了身子并止不住的颤抖。她双手紧紧抓着羽被可怜又无助的看向白衣人,然后声音打颤的对着他说道:“大,大哥哥,我,我好冷……” 说完便再也忍受不住的将半张脸埋进羽被里。 大雨还在下,而坠落至朝鹤衣周边的雨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皆化为了冰霜,凝固中原本潮湿的地面也染了霜的寒白,紧接着在下一刻,那些未落地的雨滴又因为空气中的寒冷逐渐变成了一颗颗的冰珠,顿时,头顶的伞面,周围的地面全是冰珠落地后传来清脆的响声。 朝鹤衣也不知女孩为何突然如此。她说她好冷,可他也不知何为冷,他生来便感知不到任何温度,经与她两世,他知道,当她不自觉将自己身子裹紧的时候便是她感知到了寒冷。 这一瞬间,朝鹤衣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女孩前两世的画面,貌似到了最后她皆死于一场寒冷。 可明明还未迎来冬季,所面临的严寒应在十一二月以后,难不成是她天生体寒?不管是第一世亦或者第二世她都死于晚春,所染的病因多少都与寒意有关。 朝鹤衣猛地一回神,看着此刻冷的发颤的女孩,他眉头一皱,便拂袖挥出另一道仙光覆在了倪梅裳的身上,于是在下一瞬她身上又多出了一条雪白的绒毯。 这是前世他们所在那个寒洞中她盖过的被子,当时正处寒冬,好歹这条绒毯也让她安然度过了那半月,并被他保留至今,应该也能抵御此前的寒意。 倪梅裳看着自己身上又多了一层被子,愣了片刻,虽猜想他所做的是为善举,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害怕极了,准确来说紧张应该会占据更多。 他,他是人是鬼?可他又生的那样好看,仿佛不似真人…… 难不成真是天人吗? 倪梅裳完全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他仿佛是与生所携有的那种浑然天成的禁欲总在无形中生成一种摄人的压迫感,神圣不可侵犯,这多看他一眼皆会被视为亵渎,不可饶恕。 冰珠接连不断的坠落,在这个本该令人窒息的死寂氛围中激起了刺耳的响声。 倪梅裳紧闭着双眼,她希望此前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身旁的白衣人自然是远超世俗的完美,却因太不真实而让人心生恐慌。 第68章 潜入倪府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待雨止,倪梅裳一直呈背对白衣人的姿势紧张的闭上眼,但睡意全无,只待头顶再无传来冰珠砸伞的声音,她纠结了好久,想看看那人是否还在原地,直到温温和暖暖这两兔子跑到了她身边,后开始追逐打闹起来。 再到雨过天晴,拨云见日的瞬间从云中折下的光线打在了倪梅裳的侧脸上,此时透过这道阳光她才发现现身上竟看不到一点伞身的阴影,为此她一脸诧异,便猛地一转过头,可现在身后哪里还有什么白衣人。 倪梅裳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她方才到底看到了什么?是错觉?是梦境? 随即倪梅裳又看了一眼地面,明明雨止前还是霜寒覆地,寒气往升,如今到处都找不到可能遗留的一丝寒霜痕迹。 这时她的目光再一次被面前的白色吸引,她缓缓摆正身子,面对空落落的院子,还是原来的孤寂感,在一场雨后更添了一丝荒凉,孤独,令她最终以苦涩一笑,仰面静望着上空然后闭上了眼。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当它是一场梦,那时候,她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一层洁白的云被。 倪梅裳神色有些黯淡的垂下双眸,她在恍惚,在难过,狂乱的心跳又在表示她此刻的惶恐。 明明只是一场梦,却让她莫名感到很真实,冰雹坠地的声响,白衣人为她撑伞时同样传来冰雹清脆砸来的声音,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她庆幸真是梦的同时心里也开始了空落落,直到一一前来引她过去用膳,再后来趁天色未晚她又继续投身到刺绣中,偶尔抬眼望向窗外的那棵桃树。 时间转眼来到了九月,气温转凉,嬴府中嬴小少爷于这一天终于重获自由,出到屋子的那一刻连午饭也顾不上吃直接撒丫子就往外边跑。 当此事传到嬴大将军耳边他是颇感无奈,但也就随他去了,毕竟关了三个月,人肯定闷坏了,只嘱咐让跟去的人好生看住他,避免再惹出什么事端。 嬴仄,乃万蔺国三大将门世家之一的后辈,更作为嬴府的独子,其父亲赢宁作为镇守一方的将军,手里持的是南境的兵权,常年在外征战,直到半年前平定完南境战乱后才得以班师回朝。 至于孩儿他娘,是在嬴仄六岁那年病逝了,如今过去了五年嬴宁始终没有另娶的打算,而嬴仄平日里那样嚣张跋扈也是给两老惯的,谁叫嬴府就他这么一个子嗣。 王城某街道,嬴仄手里正拿着一根糖葫芦一边咬一边到处走走看看,而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根未拆开的糖葫芦。紧接着就是距离他身后不远处的浮合此刻怀里正抱着不少东西并面露痛苦的追上自家少爷。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着急的对着走在前面的嬴仄喊道:“少爷,你慢点走,浮合都快赶不上了。” 奈何嬴仄小少爷现逛的正上瘾中,这个想买,那个也想买,等到他停于一处摊前便被其中一只瓷制的兔子摆件吸引了注意,当即让老板给包起来。 随后赶来的浮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怀中堆积的盒子上又多了一个盒子,只听自家少爷对着摊子的老板说了句:“老伯伯,找他付钱就行了。” 话毕,没等浮合开始付钱他撒丫子又往一边跑。 浮合哭丧着脸等到老伯伯找了零便继续苦逼的追上去。 听着浮合在身后一边喊他一边追上,嬴仄这才注意到此刻他怀里近乎堆积如山的礼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笑嘻嘻的转身来到浮合面前,伸手将大半东西往自己怀里揽,扬起一抹艳似骄阳的笑容说道:“辛苦浮合了。” 浮合一听瞬间前面所有的无奈就都烟消云散了,转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见自家少爷怀里抱了大半的东西,他作为下属还让少爷提东西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于是赶忙出声让嬴仄把东西继续放回去,谁知嬴仄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直接抱着它们边走边笑着让浮合快点跟上。 最后进到一家布料店里买了一条锦缎动作还非常小心的将两人怀里的东西包好,待到出了外面嬴仄正想寻个借口把浮合打发走,结果这一出来好巧不巧竟撞上了全知意,介于几月前他刚把人家的两颗门牙打掉,这会儿被他给撞上瞬间就怒火中烧,原本眉目稍展的全小世子现在是恨不得当场把他生吞活剥。 嬴仄见大事不妙,立马一把抱过浮合怀里的包裹转身就跑,还道了一句:“浮合你就留下来替本少爷先善个后,回头给你买鸡腿吃!” 全知意沉默寡言了三个月,今日难得开口,并且是咬牙切齿的对着身后的随从说道:“抓住他,给本世子打烂他的嘴!” 浮合担心自家少爷到时候可能会出事,也就硬着头皮打算先上前替少爷争取一点逃生的时间,虽然仅仅成功拖延了几秒,最后看着全世子几人气势汹汹追上去他也同样哭丧着脸追在后面试图再拦截。 清月阁,正对这条繁华街道的一处阁窗前,两名锦衣华服的少年现坐于此处,其中一名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笑看着下处双方追赶的场面,另一名则显得比较淡然,面容平静的坐在一旁偶尔抿口茶。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少年突然狂笑了一声,看着他指着下方一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扶兄,你快瞧瞧全小世子那漏风的大门牙,哈哈哈,逗死我得了。” 扶深霜听闻便也转过脸往褚卫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全小世子正气急败坏的指着前面逃窜的嬴小少爷嚷嚷着:“你个死嬴仄,有种给本世子停下来咱俩再堂堂正正的干一架!” 而跑在前面并且身上还挂着一个包袱的嬴仄听闻便停下来一脸得意的对着隐约能看到全小世子的方向笑道:“是让我再把你下面的两颗牙也打掉是吗?全爱哭包,略略略。” 嬴仄说着还朝全知意做了个鬼脸,气的全知意当即暴怒,张牙舞爪的就往嬴仄这边继续追。 扶深霜:…… 他轻笑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转而继续抿茶。 而褚卫曜的目光还在下方的街道上,他说:“这两小孩也太好玩了,不过那嬴府小少爷颇有我几分当年的样子,也是王城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褚卫曜说完就转回脸,再暗叹了一口气便拿起瓷制茶壶往自己杯中倒了茶,扶深霜却是抿茶的动作一止,然后抬眼看向褚卫曜道:“当年也不过才五年时间,如今还未老去,怎好端端的叹气?” 褚卫曜抿了一口茶后放下,笑道:“不一样了,再过一月我便要迎娶芳华公主进门,届时恐难再抽出时间与扶兄这般时常聚在一起,还是无忧无虑的好啊。” 扶深霜为此深感同情,满朝文武皆知这芳华公主自小便备受宠爱,其母妃为兰妃,背后代表的是整个明氏一族,至今仍然独享圣上宠爱。 要知道,明氏以镇国公明真淳为首,在我朝持有的兵权几乎占据了一半,因此在平日里鲜少有人敢得罪,也就岐王文曲黎还在朝中时敢与明氏叫板。 更主要是明氏一族在百官口中风评一直不好,除却圣上,几乎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可能有什么办法,人家虽再如何不好,但丰功伟绩是真,他们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 如今北境月深国与万蔺百年恩怨未解,偏偏也是当今第一强国,两国可谓是平分秋毫,两者间也绝不可能会出现一方选择退让的那天。 至少会在这场持续的纷争间我朝不会轻易扳倒明氏一族。 扶深霜碾磨着手中的瓷杯,心想,这明氏一族搁哪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若褚卫曜当真迎娶了芳华公主,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褚氏一族又会如何抉择? 是选择继续扶持三皇子文里稚,还是会倒向兰妃之子五皇子文里月? 寻着记忆中提供的大致方位,嬴仄现正处在倪府后方一处看着较为荒凉的一角,看着高高的围墙,以及走在前面的已被他成功躲过的几名倪府的守卫。 说实话,若换作平日他兴许还能勉强翻墙过去,但今日他身上可是带了不少东西,因此多少都成了一些负担,又不可能将它们舍弃,于是他决定一鼓作气,在摔了十几次狗啃泥和期间躲过两次巡查后终于成功翻了进去。 虽然翻进来时又啃了一次泥,但他最先关心的不是现在他摔得有多狼狈的模样,而是赶忙捡起掉在一旁的那根糖葫芦,随即检查起它有没有受到损坏的地方,还好是被包好的,仅仅是脏了包装,糖葫芦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嬴仄当时别提心里有多开心,这才从地上爬起,先是拍了拍手里的那个包袱,再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接着整理了一下衣物后开始去寻当时的那处高墙。 正倚靠于院落里那棵桃花树上的朝鹤衣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并未看去何处,仅是垂眸,直到他所处下方的墙下出现了一名少年。 一袭红衣,艳似骄阳,是那个相貌极好的美少年。 朝鹤衣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拂袖,光河流动间他已出现在一旁的高墙上。 院子里,倪梅裳现一手拿着一本被打开的图册,一手则捏着一根绣花针正目光专注的看着图册里的牡丹花图,待到放下图册后便又继续投身这刺绣中。 正在这时,墙上突然传来了一点动静,这寂静的氛围中也让倪梅裳不由心中一紧,当她猛地抬头望向桃树倚靠的那处高墙,仅仅只是咽了一口口水的功夫逐渐看到了树间多了一抹红。 倪梅裳吓了一跳,当即慌忙的起身往后退几步,又担心是进了坏人便匆匆跑到一边拿起一根长竹以作防身。 这一边好不容易刚在桃树上找好落脚处,没等他缓口气,一根长竹直接就往他这里招呼过来,再就是一女孩略带紧张的怒骂。 第69章 醋意 “坏蛋,快点给我滚回去,啊啊啊!” 倪梅裳闭眼就是对着树上一阵乱打,嬴仄惊恐的睁大双眼,还未完全缓过劲儿来的他硬生生挨了三下,其中有一下打到了他抓着包袱的手,然后一个没拿稳包袱掉了下去,他疼的边叫边躲。 “哇呀,姑娘别打了,是,是我,啊!” 接着嬴仄的手又挨了一下,疼的他一个没抓稳树干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树下是被方才从树上掉落的包袱在砸向地上时传来的声响再次吓到的倪梅裳,在她拿着竹竿往树上打了最后一下,最终因为太过害怕没能拿稳竹竿,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最后只能将头埋入双膝中哭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便被从树上摔下来的少年压在了身下。这下子一个忘了哭,一个忘了痛,皆呆呆的看着对方。 两者面上一阵爆红,正当嬴仄还一脸呆愣看向倪梅裳的时候,只听女孩突然尖叫一声,闭着眼对他那一张还稍显稚嫩的俊俏小脸来了几爪子。 倪梅裳一边尖叫一边将他推开然后连滚带爬的往一边退去,嘴里喊着:“登,登徒子,你,你不要过来!” 边说还边四下张望,最终锁定方才掉在一旁的竹竿。 嬴仄见状吓得慌忙爬起身,随即一脚踢开那根竹竿然后解释:“不不不,不是的,你,你听本,听我解释,我刚刚是因为没能抓稳树干才会不小心掉下来的,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你,你听我解释,刚刚那些,都只是意外……” 说到这里他面上又是一热,还颇有些不知所措的错开了自己的视线。倪梅裳紧紧的抱住自己,见他没有走向自己,而是保持一个相对的距离同她解释刚刚。 原本还在抽泣的倪梅裳也因此缓缓抬起头看了红衣少年一眼,见他着急解释的样子,愣了一下,虽依旧一脸防备,好歹没那么害怕了。 嬴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然后指着自己对着倪梅裳问:“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倪梅裳有些怯生生的继续抬眸看他,好一会儿才点头应了一声“嗯”。 而坐于高墙上的朝鹤衣凤眸微眯,眼里好似一片暗海的死寂,却隐有让人沉沦的危险。 嬴仄听闻惊喜不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一旁地上的包袱,然后捡起来先是拍了几下便笑着对倪梅裳说:“嘿嘿,上次说好的还会来看你,可惜后面出了点事耽搁了,但庆幸的是你还记得我。” 倪梅裳还是有些紧张,但看他笑容实在迷人耀目,艳似骄阳,仿佛能淹没世间一切的不愉。 嬴仄见她还坐在地上,他想去扶一把,可又怕会吓着她了。欲言又止了一下便挠挠头问道:“你,你能自己起来吗?” 倪梅裳面上一红,点了下头便起了身。现气氛有些尴尬,嬴仄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可面对人家姑娘此刻也不知该如何缓解这气氛。 他傻愣愣的站在那里,颇有些狼狈的抱紧怀里的包袱。 包袱! 对,他这次过来给她买了不少好玩的东西,还有糖葫芦! 嬴仄前一秒还紧张兮兮的后一秒直接满地找起什么东西来,倪梅裳也为此感到疑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 嬴仄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给你买的糖葫芦。” 倪梅裳:? 嬴仄大概看了一眼地面,很快便看到了一旁早已被压扁了的糖葫芦,一憋嘴,有些委屈的跑过去捡起来并看向了倪梅裳说:“糖葫芦坏掉了。” 心里不断的责怪起自己没有拿好糖葫芦。 倪梅裳见他有些委屈的小表情,心里也很是好奇的朝他走去,不过在即将靠近他的时候又止住了步伐,但最终还是决定走向那位少年。 见他一直垂眸盯着手中的糖葫芦,接着又可怜巴巴的看向她说:“好可惜,看来你只有下次才能吃到了。” 倪梅裳指着少年手中那串被压的扁裂的糖葫芦,问:“这个,很好吃吗?” 嬴仄点头:“嗯,你可有吃过?” 倪梅裳摇头,不过见他如此难过,她眉头一皱,然后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糖葫芦看了一下,下一刻便见她直接一把拆开了包装,没等嬴仄反应过来倪梅裳已经咬了一小口。 她说:“很好吃,谢谢。” 说着还露出了一抹绝美可爱的微笑,然后又咬了一口。 高墙上,朝鹤衣神色淡漠的始终关注着院子里的女孩,对于刚刚少年从树上摔下来时压在了女孩身上,虽做了一定措施尽可能避免伤到女孩,但冒犯是真。当他的视线在转向红衣少年的时候,仅仅是多停留了几秒,原本那一双黑如暗夜般静如死寂的眼眸隐约间似凝上了一层薄冰,致使这微凉的气温瞬间转为寒冷,并且冷的刺骨。 正处下方院子里的二人此时感知到了这一股寒意,直接冻的一哆嗦。 朝鹤衣看着倪梅裳手里还拿着那根糖葫芦,垂眸间寒意也开始随着他眼中逐步恢复的淡漠而消散。 那个笑…… 下一刻朝鹤衣再次抬眸朝女孩看去,此刻在他眼里,倪梅裳仿佛一个提线的木偶,而她身后站的正是一女子的魂魄。 她穿着一袭绝美如海浪般粉色的星沙长裙,娇小且纤美的身姿,白皙胜雪的肌肤,以及那张极其精致漂亮的仿若洋娃娃般的面容。 一头细密的卷发更如海藻般于深海中摇曳。 想到她方才对着红衣少年扬起的那一抹笑靥,心里竟莫名有点不爽。 回望从前,这样的笑她也只会在他面前展现过。 朝鹤衣那只置于仙河伞伞柄的手不自觉稍稍收紧了些许,紧接着再一次缓缓垂下双眸似作沉思。 而嬴仄在见到倪梅裳竟然将那根已经被压坏了的糖葫芦拆开来吃顿时一脸紧张夺过来对着她说:“这个已经坏掉了不能吃了,你若想吃,以后我天天给你买。” 倪梅裳愣了一下,然后略有些恼羞的瞪了他一眼:“你别得寸进尺,以后可不许来了。” 嬴仄一听瞬间失落了,他极委屈的看着倪梅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一样,他说:“为什么啊?不许我再过来是因为讨厌我吗?” 说着便神色落寞的低下头,然后又道:“我果然很讨人嫌,竟妄想也能拥有一个朋友。” 倪梅裳见红衣少年这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赶忙做安抚:“没有讨厌你的意思,只是,只是这里位处偏僻,又作为府中禁地,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嬴仄却说:“我才不怕呢,只要还能过来找你,即便前路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过来!” “哎呀!”倪梅裳面上嗖的一下红了,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怒道:“你胡说些什么呢?总之以后别来了。” 嬴仄有些着急的问道:“为什么啊?你又不讨厌我,为何不想让我过来?” 当朝鹤衣再一次抬起双眸神色已变得冷漠异常,视线定格红衣少年的瞬间眼里划过了一瞬无情的冷光,仿佛能将人吞噬这暗夜的深渊,看着那名开始对女孩纠缠不清的红衣少年,他稍稍抬起下巴,眼神似在打量,而裸露在空气中修美白皙的玉颈似一只高贵的白天鹅,特是那一双黑如暗夜般极冷极魅的眼眸此刻还透着一抹名曰高傲的冷光,让人高不可攀却也深不可测,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却时刻注意着少年可能又会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 他不理解,好歹是出生高门,那名少年难道连最基本的男女有别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况且还孤男寡女的双方更应该要保持一个相对的距离,一个不(心)懂(怀)分(不)寸(轨),一个又过于单纯,还傻乎乎的跟他说了那么多话。 明明不算认识,竟还胆大妄为敢吃别人带过来的东西,真不怕他是坏人,往东西里下药吗? 怎么看怎么都心怀不轨的眼神,难怪成不了她的良缘。 朝鹤衣一副像是老丈人那般看待女儿自己挑选的意中人,他是哪哪都不满意。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她后来记了一辈子。 月前,他曾去往司命殿看了女孩的一整个人生。那里承载着世间万物轮回在世的所有历程。 所有命运的轨迹都会按照早已制定好的路线去行驶。 这一次她的人生与以往都不一样了,原来难过不止他一人能给她带来,别人也可以,连同笑容也是。 自天界折返回来,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步远离他,这种感觉让他一时间不太适应。 这患得患失的感觉…… 可是因为这一世她接触的人变多了便可以轻易将他丢弃? 他们身边并不缺有他人陪伴,而在他看来他只有她一个。 果然,人性是贪婪的。 正在这时,朝鹤衣身旁涌现出了一团黑气,其中还有两抹幽蓝的火焰围绕着黑气流动,后快速凝聚并化为了一名黑袍男子,幽火于他两肩浮动,帝冠扶玄,黑曜做缀,上半面敷着一张极具压迫性的鬼神面具,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一种尊贵的气息,似死神降临。 那如冰雕般锋利的面部轮廓,本该给人一副君王的即视感,然而在另外一位拥有着更为强大气场的人物面前瞬间降低了不少等次,此前周围弥漫了不少寒气,直将黑袍男子身上所散发的鬼气全数吞噬。 倪殊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瞧着朝鹤衣那张冷若万年冰山般清冷禁欲的面容,明明与往常无异,却多了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危险气息。 这冰木头不会是…… 他下意识看向了下方院子里的一对男女,刚好就看到了倪梅裳从屋子里拿了一些止痛的药出来,起先倪梅裳是让嬴仄自己把药涂了,奈何他两只手都有伤,右手涂药还行,但换了左手动作就有些僵硬了。 别无他法的倪梅裳只能给他涂了右手,关键在女孩涂药的过程中那名红衣少年就一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女孩发呆。 第70章 逗弄 刮骨的极寒肆虐着这片大地,并给它们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甚至一些染霜的草叶碎裂其中,只待冰霜融化的那一刻便是它们彻底四分五裂的时刻。 而朝鹤衣则是神色淡淡的盯着倪梅裳手里拿的那一瓶药膏,此前因为气温突然的骤降,使得她双手正止不住的发颤,下一刻,随着她手里拿着的那瓶药膏突然的破碎。 与此同时,朝鹤衣依旧淡然的注视着下方刚被药膏突然碎裂成渣的怪异景象而惊呆了的二人,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似的,嘴里则吐出了几个冰冷的字迹:“来此何事?” 倪殊猛地一回神,随即嘿嘿一笑,前面还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这一笑,在他这一身尊贵装扮下多少也显得有些滑稽僵硬。 倪殊说:“刚巧路过此地,便想着顺便来看一下霁兄。” “怎么了?今日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佳的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说着还特意往下方那里又看了一眼,此时的嬴倪二人已经转移去到了阁外走廊处,在坐下期间那位红衣少年还笑容满面的在倪梅裳面前打开了他手里的包袱,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什么花簪啊,摆件呀,糕点什么的,吃的玩的可带了不少。 最后只听嬴仄“当当当”的取出了一张老虎面具,一双桃花眼犹如星辰般清澈闪耀,又带了几分期待的时刻注意着女孩的反应,并在成功引起女孩的好奇心后那双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状。 见女孩露出一脸新奇,他便将面具戴上还张牙舞爪的“嗷呜”了一声,可把人家小女孩逗的笑开了花。 嬴仄取下面具,与倪梅裳相视一笑。 他问:“喜欢吗?” 此时红衣少年开心的只差没摇尾巴了,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虽显得有些得意,但讨好的意味占据更多,那期待的眼神仿佛已经先一步替女孩回答“喜欢”! 倪梅裳愣了一下,刚一点头嬴仄便故作神秘的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可爱的面具,并将它递到她面前道:“老虎不适合女孩子,所以我给你买了兔子面具。” “这个,是给我的吗?”倪梅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正想接过但瞬间又犹豫了,这些东西应该是花了不少钱,可她也没什么礼回过去啊。 见她笑容突然的消失转而还有些为难,嬴仄为此也很疑惑,只认为她可能会更喜欢老虎面具多一点便立马拿过一旁的老虎面具朝她递过去说:“抱歉啊,我以为你应该会更喜欢那个兔子面具多一点所以才想着买过来送你,不过没关系,既然你喜欢老虎那你就戴着老虎,我,我便戴着这兔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嬴仄脸都红了,瞧他刚刚说了什么?想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若真戴上这兔子面具,要是被传出去的话那他一世英名不得毁了。 不过仙女妹妹既然不喜欢这兔子,那他下次便给自己换其他样式的面具就好了,不一定非要戴这兔子面具。 反正他是打死都不会戴这兔子面具。 倪梅裳见少年误会了立马解释道:“公子误会了,你这次过来还带了那么多的东西,而我并没有其他东西作回礼,所以,待会儿你还是把它们都带回去吧。” 嬴仄这才恍然大悟,然后笑着摆摆手:“是我唐突在先,不请自来,这些本就是我特意买来送给姑娘的,只当交个朋友,可以吗?” “朋友?”倪梅裳一脸呆愣的看向嬴仄,见他眼神真挚的点头,眼里有期待也有紧张。 倪梅裳不忍看他接下来失望的表情,只将脸撇过一边,道:“我出不了这座院子,不能同你一样可以去往更多地方,你眼里可见的应该是更为广阔的天地,何必止步于此,又怎能甘心?” 嬴仄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若是能将你带出这座牢笼,不是也能看到我所看到的天地吗,前提是,我要一辈子当你最最最要好的朋友,你可不许把这个位子给了别人哦。” 倪梅裳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位矜贵漂亮的美少年,此时因为即将拥有一个好朋友而感到异常激动,后在嬴仄连唤了两声后这才回了神。 接着嬴仄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我们可以做朋友了吗?” 倪梅裳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然后应了一声“嗯”。 这下可把嬴仄高兴坏了,待缓和好情绪后他便笑着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嬴仄,是‘湍流鱠鱼小,仄径鮓花繁’中的仄字。” “啊?”倪梅裳可鲜少看书,只识得一些字,不懂少年口中的‘湍流鱠鱼小,仄径鮓花繁’是什么意思,嬴仄则见她一脸疑惑,挠了挠头,然后到一旁拿起一块石子往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倪梅裳往地上看了一会儿,点头的同时便拿起一根小树枝在一个用来接雨水的木桶里沾上水,也朝着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许是外边正在刮风的缘故,倪梅裳是写一笔干一笔,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奇怪,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干的那么快吧。 接着倪梅裳决定也要用石子写下自己的名字,结果这刚一碰石子便被其中一股彻骨的寒意刺激了一下,那感觉就如同被针生生刺入了手指里,疼的倪梅裳惊叫一声,赶忙扔掉。 嬴仄见女孩受了惊吓,心中也是一紧,并有些担心的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你可有事?” 倪梅裳蜷起那刺痛的右手一脸懵逼的摇头,此时那染了些许水雾的双眼正委屈巴巴的看着嬴仄,那模样别提多我见犹怜了。 这瞬间激起嬴仄作为男子的保护欲,心里一阵心疼,想到她刚刚是因为拿了石子才引发的反应,又察觉到她此前正将右手藏于袖中,心想她应该是被那颗石子划伤了手指。 下方院子的走廊处,上空乌云密布,风卷云涌。草木皆随肆虐的寒风摇摆,时不时卷起几许草叶旋浮于空中。 倪殊两边都来回瞧一下,一边正在朝着纯爱的方向前进,另一边则始终淡漠平静,万年永寂,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女孩的身上。这温度的骤降仿佛一场暗流涌动,他眼底的暗海终有一天会迎来一场风暴,引发那末日的海啸。 这时朝鹤衣又冷冷的开了口,只是整个过程下来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倪殊。 “鬼王若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尽快离开此处吧,也免得这鬼气沾染了无辜。” 倪殊:…… 对于此前到处一派霜寒覆土,寒意凌虐,以及高墙一旁被风近乎卷尽枯叶的桃木,有枝干折裂,落叶及地时隐约传来的一点清脆响声。 又有多少草叶枝干在这一场肆虐中接受凌迟,悄然爆裂。倪殊有些哭笑不得,到底谁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倪殊嘴角微勾,继续看着走廊里的俩人叹道:“哎呀,难得从霁兄口中听到无辜二字。” 说着便嘿嘿一笑,继而又将视线转向朝鹤衣说:“月前途经万蔺北境,当时那里可有不少人族被当众斩首,其中还包括一些老弱病残在内,如此残忍血腥的画面连我这个鬼王都有些看不下去,唯独霁兄还能保持以往的那份淡然,这便让倪某曾一度以为霁兄到底是无心无情,亦或是冷心冷情,所以万事都能做到波澜不惊?” “不过一说到这里倪某就又在想,这霁兄口中的无辜指的会不会是倪梅裳倪小姑娘啊?” 朝鹤衣缓缓侧过脸,抬眸间眼里依旧是以往的静如死寂,淡如止水,却在无形中生成一股摄人的压迫感,一瞬间他仿佛是被天神所凝视,那副禁欲神圣的面孔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从而将那与生俱来的距离感推的更远,遥不可及。 倪殊极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冷汗也在不自觉间冒了出来,后只听朝鹤衣道了一句:“你是想让我请你走还是自己离开?” 倪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干笑一声,摆摆手道:“那便不劳烦霁兄费心了,我自己走,自己走,嘿嘿。” 说着拱手做了道别,只是刚要离开又忍不住扭头看了朝鹤衣一眼,见他目光再次转向走廊里的两人,嘿嘿一笑便抬起了一只手,随着手中一抹黑蓝的灵力流动,瞬间化成了一本稍厚的书籍,然后快速将它塞到朝鹤衣手里。 他说:“霁兄,这本书对你应该有一定的用处你可要好好看完啊,信我的,另外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离开了,咱们改日再聚,告辞!” 没给朝鹤衣反应过来的机会,倪殊直接嗖的一下不见了,而朝鹤衣则是皱着眉看了看倪殊早已消失的地方,接着便看向了自己手里的那本书籍。 只见书籍的封面赫然写了几个字:爆萌小仙,扑倒冰山冷上神! 朝鹤衣:? 好奇怪的书名…… 不过他最终还是将这本书收了起来。 过道的栏椅处,嬴仄方才又问了倪梅裳兔子和老虎她喜欢哪个,倪梅裳看着他如星般绮丽的双眸,于是便将视线转向了那张兔子面具上,见他此刻正一脸惊喜,顿了一下就又看向了另一张老虎面具,结果她从他表情上看到了一丝紧张。 这就让倪梅裳突然生了一丝捉弄,先是在两张面具间故作思考,而嬴仄的心也随女孩视线的来回移动而越发紧张。 一阵紧张过后女孩伸手拿过了老虎面具笑道:“我戴这个,你戴那个。” 说着直接把面具戴上了。 嬴仄惊讶的“啊”了一声,然后有些委屈的看向倪梅裳:“这这这,我是男子,这粉粉白白的东西不适合我。” 第71章 出府 他后面的声音有点小,略显稚嫩的漂亮脸蛋都为此红了大半,倪梅裳疑惑:“为什么不适合?” 嬴仄有些尴尬的抓耳挠腮,说:“有失我男子风范。” 倪梅裳听闻随即也露出了委屈的小表情,低着头,双手还略显紧张的攥弄起那张老虎面具:“可是我就想看你戴上它。” 嬴仄再次惊讶的瞪大眼睛,但见她一脸期待,仿佛在问他“可以吗”。又不忍看她失望的表情,所以一番纠结下他还是戴上了兔子面具。 这刚一戴上,倪梅裳瞬间面染笑意,她说:“谁说这粉粉白白的东西不适合男子了,你戴上不挺可爱的吗?” 嬴仄红着脸将它取下,一番打趣后两人便开始聊起了天,并且聊的也十分投足,直至大门方向传来了一点动静,知道是一一外出回来了,倪梅裳不由心里一紧,赶忙让嬴仄离开。 自从那一日起两人算是正式认识了,嬴仄一有时间便会跑来这里,除却一一在的时候也就偷偷与倪梅裳打了声招呼,再就留下一些或吃的或玩的就离开了。而当院子只有女孩一人的时候嬴仄便来与她玩玩游戏说说话的,其中聊天聊的最多的就是有关外面的事了,曾看到的所有好玩好笑的事情,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啊,以及他在外的风头都一一分享给了她。 因为天生命格的缘故,她自小就被安置在了这处偏院,仅有一位侍女相伴。 虽然极少走出这处居所,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能通过院子里这一小片天空去想象外面的世界,直到嬴仄的出现,便成了她眼里甚至心里最特别的存在。 随着两人关系日渐的要好,朝鹤衣心里那份患得患失的感觉也越发浓郁起来。对于当前红衣少年正带着倪梅裳到他来前翻墙的那个位置,想着要带她出去看看,可倪梅裳看到这数米高的围墙瞬间就被劝退了,还颇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嬴仄,说:“嬴仄,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么高我们怎么上去啊?” 嬴仄笑道:“没事没事,我可以带你上去!” 倪梅裳面露惊讶:“啊?你,你要怎么带我?这么高的围墙……” 想到少年曾好几次从她院子里的围墙上摔下来时的场景,瞬间对他所说的话产生了质疑。 还不明所以的嬴仄此刻非常自信的看了一眼高墙,便在脑海里快速制定起了如何带着女孩帅气翻墙的方案,最后好似想到了什么绝佳的办法,转身对着倪梅裳说:“裳裳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点高度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即便多了个你也难不倒我。” 倪梅裳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看少年笑的如此灿烂,还真有些于心不忍,一番折磨下她最终一咬牙,艰难点头并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 嬴仄虽然对于女孩这一僵硬的笑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被脑海中已经浮现的接下来女孩将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喜悦所取代。在嬴仄开始要带着倪梅裳飞身上墙前还特意活动了一下筋骨。 可当真正到了要带着倪梅裳飞身而上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紧张起来,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陷入了欲抓不抓的慌乱中。 倪梅裳见他这般,以为他应是带不了她,轻笑一声,安抚道:“其实外面对于我来说仅仅只是想图个新鲜,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才最主要,这样已经足够了。” 嬴仄一听,赶忙摇摇头解释道:“我能带你出去,只要裳裳不介意我接下来的举动,可能,可能……”嬴仄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说:“可能会有点冒犯到你……” 倪梅裳听闻愣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尴尬的互看了一眼,最后嬴仄又说:“倪府大门又去不了,只能以这种方式出去了,我会尽可能减少一些肢体接触。” 在倪梅裳身后的是从来时一直跟随的朝鹤衣,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各自脸红的两人。 见女孩羞红着脸最终点头做了回应,少年顿时眉开眼笑,赶紧同女孩说明了待会儿如何带她上去的方法。 他指着女孩的左臂略显羞涩的说道:“待会儿我得一手暂时抓住你这里,然后带你翻过去。” 倪梅裳傻傻的点头,而嬴仄在征得她的同意后心里自是高兴极了。可正当嬴仄要将手搭在女孩手臂上的时候,面前的高墙瞬间轰然倒塌。 两人都受到了惊吓,待渐渐缓和好情绪后也对此前情景表示非常震惊,嬴仄的手在即将触碰到女孩的那一刻也收了回去。这倒是省了翻墙的力气,虽然是很奇怪吧,但当前情况可容不得他们再作逗留思考,再不走待会儿可就来人了。 看到已经拉开了一些距离的他们,朝鹤衣这才将那道原本放在嬴仄手上的视线转移到了倪梅裳身上。 太师府。 月前,太师自那日朝上因身体不适当场陷入了昏迷,此后一直在府中修养。 太师夜林烨与当今圣上自还未继位前原先作为太子伴读,后深得器重,直至太子文曲尘上位后便一直辅佐在旁。 太师一职,兼的是帝王的谋士。 就夜林烨倒下的期间一直由宫中太医前来府中救治,由此可见他在圣上心中占据的份量。 不过也在刚刚,太师卧病在床的期间突然咳出了一口乌血,紧接着便陷入了一阵痛苦中,在旁的侍从见此情景,很显然,这是中毒的表现! 如今情况紧急,太医又住在宫里,所以只能先请来最近的大夫过来看看情况,另外的则已经快马加鞭赶往宫中。 王城栀子楼,已经现形的朝鹤衣此刻正坐在位于嬴倪二人身后的一个座位上,他们所在的前方是一座平台,上面还有几名女子在奏乐。 倪梅裳还是头一次出来又看到了那么多人,此刻心里也是紧张到不行。 嬴仄从刚进入这里便一口气点了不少好吃的,而这些都是给倪梅裳点的,其目的是想看看她会更喜欢哪种口味,但整个过程下来也没见她吃过几口,于是问道:“裳裳,可是这些点心不合胃口?都没见你吃过几口。” 倪梅裳摇头:“很好吃,只是这里人太多了,我,我有点害怕。” 嬴仄愣了一下,瞬间恍然大悟,并开始责怪起自己的粗心大意,人家一个女孩子他怎么可以带着她来这些人员混杂的位置吃东西呢? 嬴仄在心中一阵懊恼,但也很快叫来了这栀子楼里的店小二说要换个包间,结果人家说现在客源爆满已经没有包间了。 这就没办法,正当他想同店小二商量说让他试着去跟那些包间里的人沟通看看能不能提前腾个位置,单他来买,只要能给他们让个位就行,或是有要准备离开的。 只是话刚到嘴边他们所在的这桌突然来了三位少年,其中以白相之子白玉涧为首,另外两位少年也同样出身高门。 而三人来此仅是因为看到了嬴仄便想过来打声招呼,又在注意到他身边还坐了一名模样俊俏的小少年,虽不知她身份,白玉涧还是彬彬有礼朝人点头以示一礼。 倪梅裳见为首的少年如此也赶忙回以一礼,但行的却是女子的礼数。 这一举动让几人都愣了一下,嬴仄见状赶忙吱了声好转移他们的注意。 “玉涧兄,真好巧你们也在此处啊?” 白玉涧微微颔首,温润如玉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好看的让人如沐春风,但同嬴仄站在一起,还是嬴仄来得更为惊艳一些。 “嗯,刚从三殿下那里下来,仄兄可要上去坐坐?” 白玉涧左侧的灰衣少年却道:“依我看还是别了吧,隔壁可还坐了个全世子,包括殷府三少爷等几人也在内,这要是撞上了……”灰衣少年说到这里颇为无奈的直摇头。 “到时候这栀子楼非得给你们几个混世魔王砸了。” 倪梅裳惊讶的看了嬴仄一眼,引得嬴仄一阵尴尬,便狠狠瞪了灰衣少年一眼说:“那便多谢华二少爷好心提醒。” 华烬:“仄兄客气。” 话虽如此,若换作平时嬴仄哪管他什么全知意,殷时楚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这次可是带了人,不想这过程中整出个意外出来。 就当白玉涧三人与他道别不久他也准备带着倪梅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结果前脚刚踏出一步,好死不死他听到了楼上传来了全知意的怒骂声。 “嬴仄!你可真是让本世子好找啊!还以为是当了缩头乌龟,整整两月未见,怎的今日突然敢出门了?” 嬴仄仅仅是顿了一下,也不回头,只带着倪梅裳快速逃离了这里。 栀子楼里,全知意难得两月来第一次逮见嬴仄,哪里肯放过,当即喊上随从前去逮人。这满城雪色,街道上并不似其他季节人来的多,很容易就能看到其中正在追逐的一群人。 介于倪梅裳为一女子,体力完全跟不上嬴仄,仅仅跑了一段路后便不行了。而嬴仄又不可能丢下她一人,这要是被全知意他们逮到了难保不会受欺负。 可要带她直接轻功离开难免会产生一些肢体触碰,这要传入他人耳中于她名声不利还惹人嫌话。 嬴仄回头看了一眼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那些人,紧接着又快速朝四周看看可能藏身的地方。然而这里可是帝都,几乎没什么隐蔽的巷子,到处是四通八达的街道。 此刻正处在全知意等人与倪梅裳这两者间位置的朝鹤衣,对于倪梅裳当前有些糟糕的状态他眼里始终平静无波,淡漠依旧,但在垂眸的瞬间那鸦羽般的长睫微颤,因而暴露了他此前心里的紧张。当前正值寒冬季节,霜雪覆地,有雪的地方便能生寒意。 他前面就应该阻止他们这次外出,让女孩好好待在自己屋里,特别是在这覆雪的季节。 第72章 对少年哪哪都不满 他认为,造成这一切的问题都归根于一人。 他心里一阵埋怨嬴仄的同时也回头冷冷看向了那些即将追上的几人,随他视野的穿梭,他面朝的前方,房屋街道皆随一层层的波光激起了重影,连带他身后的嬴倪二人以及所处的街道皆在倒映完影像后再将他们从全知意等人眼中逐渐模糊,然后前面已被刻印出来的影像便往另一方转移。 此番景象落在全知意等人眼中等于是将两者都往另一方向转换,他们依旧是他们,但所见的前方嬴倪二人只是被切换过来的虚影。 这一头,面对即将要追上他们的全知意等人,嬴仄属实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正处这个关键时刻他们怎么突然间改变了方向?难道是看到了定国公? 为此嬴仄还左顾右盼了一下,但看倪梅裳还在喘着气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眼下也不管什么定国公在不在附近,直接扶着倪梅裳往一旁的茶阁走去,嘴里一边说着关心道歉的话。 他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倪梅裳还是他第一个接触的女孩子,很多事情他并不完全做到细心,再加上他很早就没了娘亲,接触的大多都是男孩子。 嬴仄一脸愧疚的给倪梅裳倒了一杯热茶道:“实在很抱歉,这第一次带你出来就遇到了这种事,怪我粗心大意非但没有照顾好你,还害得你同我在这大冬天里到处跑,我真该死。” 倪梅裳无奈的笑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我应该感谢你才是,能把我带出来见见这世面,从而满足了我多年的好奇心,在我看来,这是个很特别的一天,让我有了一个奇妙的体验。” 嬴仄呆呆的看向倪梅裳,见她笑容真诚,随后也与她相视一笑。 心想:裳裳真是温柔。 他们所处的阁间对面,朝鹤衣此时正与刚到此处寻他的倪殊同坐一间喝茶。 朝鹤衣淡淡道:“是你们冥界太闲了?怎的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 倪殊抿了一口茶,笑着摇摇头:“最近魔族会有所行动,此事可能涉及到临界的人、鬼、妖三界,这其一,前段时间妖王出行魔界,为的是两族联姻一事,结果当天宴会上竟发生了意外,妖王的二女迹菡在献舞期间被魔尊养的爱宠一口吞了,事后妖王想讨个说法,结果魔尊只是敷衍了事,说他养的宠物平时最爱吃的便是蛇了,但也极挑食,一般的蛇它不吃,迹菡能被列入它的食谱里也是她的福气,这可把妖王气坏了,当即就与魔尊撕破脸,使得大战一触即发。这其二嘛,百年前魔尊曾来过我冥界闹事,然后被我与天帝二人联手将他打成重伤,幸运的是,魔尊最后逃了,因为他现在也算是我一个友人,不幸的是,直至今日他对于当年之事依旧记恨在心,可能这一次与妖族起冲突的同时也连带来找我冥界麻烦吧。” 倪殊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再放下道:“霁兄,要是你的好兄弟有难你会考虑帮一把吗?” 朝鹤衣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你这不跟人家魔尊玩的挺好吗?还怕他会刁难你?” 倪殊无奈的笑笑,然后摇头:“他可不知道我是倪殊,要知道头都给我拧断了。” 朝鹤衣说:“你们的事我没兴趣参与,要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去寻天帝过来帮忙,如今魔族未除,他也不想你们冥界有事。” 倪殊嘿嘿一笑:“那单春生与我确实存在一定的合作关系,但他怎能跟霁兄比呢?你我可是朋友!” 朝鹤衣以非常无情的态度回应:“别拿你在魔尊面前用的那一套同样用在我身上,再者,我仅是一介散仙,怎值你一个鬼王深交?” 倪殊一听,有些幽怨的看向朝鹤衣:“霁兄可真是无情啊,咱们好歹也认识了近七十年,明明前面还好端端的,这次竟突然跟我翻了脸,可是谁惹了霁兄如此不快,才说了这等气话?” 话一说完便收到朝鹤衣朝他投来的一道冷漠无情的目光,瞬间吓得倪殊一阵哆嗦,感知这空气中近乎冷到爆裂的寒意,直将他面前的茶杯连带着茶水都给凝结起来。 倪殊将视线转到他面前爬满霜的茶桌以及被冻结的杯子,然后慢慢睁大了双眼,他是由起初的震惊后转为了无语,嘴角抽了抽,看着朝鹤衣有些欲哭无泪。 “霁兄,这茶我也就喝过两口,至于吗?”倪殊一脸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又似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继续道:“难不成真遇到了烦心事?” 说这话的同时他还下意识往对间看去,此刻那一头的嬴倪二人聊的可欢了,倪殊见此情景嘴角微勾,下意识伸手正欲拿起面前的茶饮一口,竟忘了方才茶水被凝结一事,这刚一碰到杯身指尖似被一阵刺骨的寒流侵入,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赶忙松开手。 然后看了一眼与茶桌凝固在一起的杯子,再看了看正坐在自己对面淡定喝茶的罪魁祸首,那家伙的神色简直淡然到仿佛此事真的与他无关一样。 甚至在下一刻他继续将目光转向对间方向,观察起嬴倪二人的一举一动。 倪殊捂着自己那一只刺痛的右手并揉了揉,随即又一脸幽怨道:“霁兄你过分了啊。” 但见朝鹤衣完全不想理他,想了想,又道:“哎,不过要我说啊,咱作为朋友你可听我一句劝,再不改变一下你这冷性子指不定哪一天人家倪小姑娘看到你都得害怕的跑掉了,你再看看人家嬴小公子,啧啧啧,是个会讨小姑娘欢心的主!霁兄可得跟着人家学学。” 倪殊边说还边伸手从自己袖中掏出一把瓜子来磕,期间他也同样望向了对间,但余光却偷偷留意着朝鹤衣的表情变化。 原本以为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朝鹤衣可能会用眼神刀他再就开口让他滚,或者严重一点的会直接“送”他离开,结果人家完全是无动于衷,至少在朝鹤衣还未转过脸来时倪殊是这么认为的,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误会了朝鹤衣,不是他爱不自知,而是他压根就对倪梅裳没那个意思,直到…… 朝鹤衣缓缓朝他投来一道堪称冷漠无情的目光,一态清冷孤傲中又带了几分不屑道:“他?一个满怀心机的无耻小子怎会讨人欢心?” 他压根就瞧不上那红衣少年好吧,并在他看来红衣少年所有对女孩带有目的性的讨好方式都表示嗤之以鼻,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只差没冷笑出声了。 倪殊见他这般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先是磕掉口中的一颗瓜子,然后说:“若仅一人喜欢真心可显而易见,从而有恃无恐,倘若求者众多便能产生一种竞争,当局者真心难辨。有时候爱也似一场攀登,她在高处,也许你能一跃来到她身边,但只要登顶的途中还有另外一人,倘若在她心里那个人比你重要,霁兄你猜,她在未选择你的情况下是继续留在原地还是直接朝那人奔赴?” 朝鹤衣那如墨画般好看的双眉微微皱起,眼里不禁有了些疑惑,以及还有无语。 “鬼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倪殊听闻此话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惊讶道:“霁兄的意思…难道你并未心悦于那位姑娘?” 朝鹤衣瞥了倪殊一眼,回应了倪殊的话:“鬼王为何也这么想?” 倪殊咀嚼了一下他说的‘也’字,然后说:“自然是看霁兄待那姑娘极好,倪某便以为霁兄应该是心悦人家姑娘的。” “枉我还磕了你俩这么久。”倪殊多少也有些失望的小声嘀咕了这一句,接着又道:“还以为这世间真会有人与神相恋,像话本里写的受诸仙所阻拦,为天理所不容,跨禁区,迎万难,为爱者所向披靡,最终与爱人携手永远。” 朝鹤衣:…… 倪殊说完又忍不住再次失望的摇摇头:“听听,这多好的剧情。” 倪殊见朝鹤衣对于他的话完全无动于衷,不过虽看上去确实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人家姑娘身上。 这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一直认为朝鹤衣是爱不自知,能为一人做到如此地步,去参与她所有的人生,不是爱是什么? 人族寿命短暂,他却不厌其烦陪她过了一世又一世,实在…… 实在令人泪目! 倪殊在心里小小感动了一番,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位冰山禁欲系谪仙动情后的样子了,到那个时候,是否也能从他脸上看到笑容? 真是无法想象。 倪殊摸了摸下巴,琢磨着如何快速撮合两人的办法。 最后他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显得模样狡黠又带了几分猥琐。朝鹤衣听到他一声贱笑并未回脸看他,却是垂眸沉思一番,然后伸手拿起面前那一盏玉杯凑到嘴边品了一口茶,只待他放下的时候倪殊便说话了。 “霁兄可知这倪小姑娘的命定之人?是不是她此前身边的嬴小公子?” 朝鹤衣淡淡道:“鬼王问这个做什么?” 倪殊边嗑瓜子边说:“这不好奇嘛。” 对间。 刚刚窗口位置突然闯进一人,把倪梅裳吓了一跳,嬴仄见此赶忙用眼神安抚,告诉她这是自己人,让她不必担心。 说着又转而有些不满的瞪了浮合一眼,没好气道:“浮合,你不会从正门进来吗?跟做贼似的!” 浮合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刚刚路上碰到了全世子等人,后被追了一路,幸好是成功甩开了,不然小的今日可能小命不保。” 第73章 操心的鬼王 浮合想到刚刚与全世子等人撞见那会儿全世子直接叫人上前逮着他就是一阵质问。 质问嬴仄人躲到了哪里,浮合当时哪里知道,他自己也到处寻找着自家的少爷。全知意却认为浮合肯定是在刻意隐瞒,在掩护自家小主子,又无法的他只能怒上心头,一把推开浮合甩袖就走,但后面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浮合离开那会儿他便也带着他的人跟在了身后。 再后来双方便在街道上上演了一场你追我赶的画面,这天寒地冻的硬是跑出了一身的汗。 浮合哭丧着脸,说:“少爷,待会儿我们要怎么离开?现在全世子几人还都在外面寻你呢。” 嬴仄也很苦恼,但想到现在身边还有一人,为了维护自己在女孩面前的形象他黑着脸又瞪了浮合一眼,暗示他少说话。 浮合愣了一下,随即也注意到正坐在自家少爷对面的小少年,成功的闭上嘴,暗地里却偷偷打量起了这个陌生的小少年。 心想,这是哪家的小公子,怎么从没见过? 不久,嬴仄觉得浮合在这里实在太碍眼,影响了他和倪梅裳独处,于是开始打发他出去看看情况,等到不见了全世子等人就过来告知一下。 浮合听闻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难为情的看了嬴仄一眼,要知道他刚刚差不多是死里逃生过来的,现在少爷竟然要让他再去经历一回,他害怕啊! 全知意什么人?那可是整个王城最让人头疼的存在,虽然他家少爷也是,但一个混世魔王哪里抵得了对面三个? 不过要数最厉害的还得是镇国公府里的明折羽明小世子,是全小世子见了都得绕道走的对象。 浮合先是尴尬一笑,随即有些支支吾吾的看着自家少爷。 “少爷,要不去府中叫些人手过来?” 嬴仄白了他一眼:“要我爹知道了定会以为我是带人出去惹祸,回头不得打死我?” 浮合叹了一口气,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也总比被全世子逮着,掉两颗门牙好吧?” 嬴仄微微一笑,拿起桌上一块桂花糕直接砸过去,嘴里嚷着:“多嘴。” 浮合一脸可怜巴巴的抬手接住那块桂花糕,嬴仄则睨了他一眼,见他实在太害怕也只能作罢,心想总不能那全世子为了逮他,一整日都不回府吧? “行了,不想去就不去了,这天寒地冻的本少爷倒要看看那家伙能在外边耗多久。” 这时候倪梅裳却为难了,她小声道了一句:“我不能在外边待的太久,回头一一要是找不着我可就着急了。” 两人同时看向了她,嬴仄问:“一一姐姐一般什么时候回去?” 倪梅裳看了一眼窗外,答道:“一般是申时,看样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对不起……”她有些尴尬。 嬴仄愣了一下,赶忙出声安抚:“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嘛要道歉?明明是我做的不好,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嬴仄一脸愧疚的继续道:“本想带你出来开心一下,结果竟出了这种事,不过不要太担心啦,不就是回去嘛,我有的是办法带你离开。” 倪梅裳有些无奈的看向嬴仄:“如何带我离开?刚刚那些人那样凶狠,要是因为我的缘故害你出了事怎么办?” 嬴仄笑道:“无妨,那些人不敢拿我怎样。” 浮合:但掉门牙一定是有…… 不过浮合也在心里疑惑着一件事,就是此前与他们一起的小少年到底是哪位府上的少爷?他是如何跟少爷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他作为少爷的贴身侍从竟然不知道此事。更主要的感觉少爷对他可温柔了,连同说话的语气。 浮合实在好奇,最后也是忍不住问道:“少爷,这位小公子是……” 嬴仄瞥了他一眼:“本少爷的朋友,说话注意点,可别吓到她了。” 浮合一副老实巴交的点头,心想,听听,还是头一次看到少爷护着一个人,这可真是难得啊。 不禁又让浮合再一次暗中打量起了那名小少年,不过还真别说,小少年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要不是一身男装他真的会把人家当成女孩了。 倪梅裳一时陷入了纠结,最后实在担心少年会有麻烦便道:“嬴仄,要不…你找个人送我回去吧,我想你还是先留在这里避一避那些人比较好。” 嬴仄立马拒绝:“不行,是我带你出来的就一定要亲自送你回去,那些人我有办法支开。” 浮合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一通,最后小少年争不过他只能无奈点头。 嬴仄给了倪梅裳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扭头对着浮合低语吩咐了几句,浮合应声就出了茶阁。 对边隔间里,倪殊嗑瓜子磕的有些口渴,这会儿看了一眼凝固的茶水,于是可怜巴巴的对着面前的朝鹤衣说:“霁兄,给我喝口茶呗。” 朝鹤衣依旧未看向他,但似在思考了一下后最终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这一放,随着杯子触及桌子时传来的一点声音,使得倪殊面前覆了霜的桌子冰面瞬间出现裂痕,接着快速的溶解消散,而那杯凝固的茶水也恢复了原状,现在还冒着气呢。 倪殊嘿嘿一笑:“多谢霁兄。” 说着便迫不及待拿起杯子饮了一口,下一秒直接龇牙咧嘴的把口中的茶给吐出来,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朝鹤衣。 “咳咳咳,不是,霁兄,你要谋杀啊!” 朝鹤衣却是起了身,还冷漠的瞥了他一眼道:“人界我会替你多留意,但往后若是没事别来找我,以免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没等倪殊回应便见朝鹤衣直接原地消失了,再下一秒又反应过来的倪殊急得立马起身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喊道:“喂!你好歹也先把茶钱付了吧。”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这空气的安静,倪殊自认倒霉,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继续坐下来把那一杯冰冷的茶倒掉又重新给自己倒一杯。 等再往对间看去,那里也已经没人了,难怪朝鹤衣会离开。 倪殊饮完一杯茶,身体瞬间舒坦了不少,后不由看向方才女孩所坐的位置,啧啧叹道:“你们说,若论美色,天族大多数女子完全可以碾压那位小丫头,人族寿命短暂,若真要与之建立情爱关系并不能做到持之以恒,需要重复的相见相知到相爱,本君该不该帮忙撮合一下?” 这时候,倪殊双肩上各浮现了一抹幽火,并快速化作两缕幽魂,其中左边一个发表了自己的感想:“吾存活世间八万年,见过的最长久恋情也仅维持了三万年,当得知一人的全部后这段感情便开始止步不前,因此在吾看来,任何东西都经不起这时间的考验。” 另一缕幽魂则说:“王还是看看话本就好,这种事情不存在的。” 倪殊叹了口气,点头:“行吧,那霁兄这边本君就不掺和了,此次前来也不算白来啊。” 他往杯中又倒了茶接着道:“至少能得他一份相助。” 此前出到外边,浮合从府中带来了一批人前来接应掩护,只是整个过程下来还算安全,安全的嬴仄成功赶在一一回来前把倪梅裳送了回去。 往后的日子里,嬴仄时常会带着倪梅裳出去玩,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直到某一天两人在街上被一一逮了个正着,再后来两人在一一面前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一一觉得嘛,反正她是看出来了,那小子对她家小姐有意,寻思着女子终究会嫁人,那少年不仅生的好看,性格也讨人喜欢,等到了一定年龄,若是他俩真能成眷属岂不美哉? 夜间,太师府。 一缕黑气穿梭千里止于此处,自魔尊归位不久便与妖族生了事端,因而这魔界最近要有大动作,一则免不了与妖族一战,二则魔尊一直觊觎天界领域,又介于两界元首实力相当,各受一方牵制,三万年以来一直无法拿下。 魔尊心里是憋着一股怒火,原本该是对天族发难,但经以往多次无果后只能选择欺负这些弱小的地界了。 封薰此前就现身这太师府中,他感知到了,这座王城里似乎隐藏着什么,让他好奇的想来查探一番。 主要是从他踏足这片区域,其中萦绕的气息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为何会有这种熟悉感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思来想去后封薰抬手取下这萦绕在空气中一缕寒气,而寒气刚到手心便迅速凝成寒霜覆上了他的手。 寒意…… 封薰缓缓抬起双眸,眼底也逐渐生了寒意。关于与身携有这类气息的人他平生只碰到三个,但如此浓郁且彻骨的极寒…… 此时的封薰双眼变得愈发冷冽,在他的背后正有一道双弯月状的风刃以光速旋转袭来,暗夜之下还隐约折射出令人发指的寒芒。 在即将靠近目标的时候,原本还背对着的封薰突然一个仰身躲开了那道锋芒,随即双寒又一个回旋打来封薰直接抽出魔剑抵挡它的一击,却在撞击的那一刻双寒经一震荡,掀起一阵强劲的气流。再一看,双寒已变成了一把银伞。 封薰微眯着双眼顺着伞回去的方向一看。 果然,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那名散仙。 封薰嘴角微微勾起,看着距离自己并不远的白衣人,道了一句:“仙君,别来无恙。” 第74章 涉世 朝鹤衣神色淡漠的接过那把飞回来的仙河伞,瞥了他一眼质问道:“魔尊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封薰笑道:“自然是感受到了仙君的存在,所以特意来此。” “还得亏本尊当初手下留情,不然现在哪里还能见到仙君?” 接着他又说:“今日也是十分幸运竟能再次见到仙君,不过仙君明明此次伤势痊愈却未折返天界?” 朝鹤衣淡淡开口:“在下一介散仙,天界并非我的归宿。” 封薰嘴角微勾,并朝他前进了一步,暗地里却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见他始终淡然一时竟捉摸不透白衣人的心思。 他选择继续靠近,是试探,也是有意拉拢。 “既无归宿,仙君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魔族?” “仙君既无仙家济世救人的大爱,又无佛法普渡众生的慈悲,由此可见仙君并非善类,正是适合成为我们魔族中一员。” 话说到这里封薰已经距离朝鹤衣仅有几步之遥,当他再次选择前进一步时朝鹤衣持伞直接指向他的喉咙。 眸中那片沉寂于暗夜里的海域依旧死一般的宁静,分不清是深海还是深渊,静谧中暗藏无限的杀机。 封薰一时间竟被他此前慑人的压迫感震慑住了,但在下一刻又迅速恢复以往的高傲姿态,他笑道:“仙君是想在此处与本尊再切磋一番?” “本尊也是这般想,这人间乃是天界众仙主要香火供应地,若就此覆灭单春生一定会气坏的吧?” 朝鹤衣面无表情的看着正一脸得意的封薰,问:“所以,人界也被列入你们此次踏平的名单里?” 封薰微笑:“没错。” 得到这一答案的朝鹤衣非常难得的蹙起了眉头。这会儿指着魔尊脖子的伞尖开始渗出一股极寒之意,后侵入身体。 封薰面对一阵突如其来寒冷的刺痛感顿时被刺的冷汗直流,再看向朝鹤衣时他的神色开始变得冰冷异常,并用着极为冷情的语气说:“若我不允呢?” 封薰惊讶:“仙君此话何意?难不成是打算归隐这人世间?” 他能这么说也不是空穴来风,当年他将其重伤并抛往人间方向,至此便销声匿迹了。直至今日他们于人间再次见到,不选择往返,由此可见他已在这里定居。 朝鹤衣冷笑一声:“魔尊说的没错,我确实不算什么善类,却最是守信,魔尊爱去哪里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我都不会管,但人间——” “不能动。” 封薰能感觉到此前自己的脖颈处正逐步的爬满霜寒,他不喜被人威胁,当即就黑下脸来决定要狠狠教训一下此人,结果那只持剑的手连带着一起被凝固,后挂满了长霜。 朝鹤衣冷冷的将视线移到他持剑的右手,后又缓缓抬眸盯着封薰的眼睛,用那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了一句:“能否?” 魔尊大人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不过眼下的情况对于他来说是非常不友好,他明明这么强,现在竟然挣脱不了那人给的束缚,炽火竟融化不了此前他身上凝结的寒霜。 逐渐侵入四肢百骸的极寒令他开始陷入一阵痛苦与折磨之中,这再次刷新了封薰对朝鹤衣的认知,他无法估量此人的实力,他以为,他与他相差无几,结果是他想多了。 封薰颇有些狼狈的看着那位冷冽无情的男子,觉得自己若再作迟疑今日只怕会彻底沦为一座冰雕。 他好恨! 最终魔尊大人还是一脸屈辱的应声同意,等到离开前还回头深深看了朝鹤衣一眼,留下一句别有深意的话。 “仙君必要时还需多加谨防那些天族人士,我们魔界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时刻恭候仙君到来。” 后一甩袖,化黑雾消散。 黑雾散尽,朝鹤衣刚刚还一副高深莫测的仙人姿态,下一刻竟是突然捂住胸口一脸狼狈的单膝跪地,一把用于支撑身体的仙河伞此刻因身体传来的痛苦被他捏的极紧。 魔气,为何稍一接触身体就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朝鹤衣想要起身可胸口传来的刺痛感让他一时半会竟起不了,不久人直接从他当前所在的房顶位置摔入了房中。 谪仙降世,人们也随之陷入了一种意识模糊状态。 朝鹤衣摔下的地方正是当朝太师夜林烨的寝房。他就这么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默默承受了一番痛苦后才逐渐缓和过来。 乍一看,天光破晓。 整整被折磨了两个时辰的朝鹤衣略显虚弱的艰难起身,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不远的床上一个即将迎来死亡之人此刻传来的一阵微弱呻吟给稍稍吸引了注意力。不由止住步伐朝人看了一眼,这一看朝鹤衣立马双眉微皱。 他认得此人,按照在司命殿看过倪梅裳的命运流程,此人会作为她后来人生中一个重要人物,本该是在三十五岁结束此生,如今算来他也就二十二岁。 距离那一天目前还剩十三年的阳寿,现在却面临死亡的危机。 朝鹤衣百思不得其解,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在某一瞬间,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倪殊曾说的一句话。 若真想伴随,或把自己完全想象成一介凡人。 但也不足以参与她的人生,要是…… 朝鹤衣此刻心里有了一个念头。 此人在朝中名望颇高,算得上是权倾朝野,倒是可以考虑利用一下这副身躯。 他本命不该绝,但事已至此,他的存在会是后来倪梅裳保命的关键,若是死了…… 朝鹤衣面色苍白无力的朝床上那将死之人缓缓走去,一则他作为日后保她的关键,二则他可借此完美躲过天道的监视,以及能暂时隐藏自己的踪迹。 毕竟这天魔两界的元首各怀心思,迟早会对他下手。此次即便不现身也早被他们知晓。至少单春生是知晓了此事。 而魔尊这边他是故意而为之,其一方对他有意的拉拢,另一方则生了杀心。 虽说魔尊此人性情暴虐,喜怒无常,却是极爱拉拢人脉。自古以来魔族一直存在荡平三界,唯我独尊的野心,其中少不了需要多方实力加持,将胜算进一步拉近。 为表诚意,魔尊会少不了替他牵制及拆穿对方的真面目。 用情者,易生软肋。 单春生能这么做无非是在试探,制造时机,从而拿捏。 不过倪梅裳确实是他的软肋,却无法与天界抗衡,所以他故意在魔尊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以此让魔尊知道他是可以拉拢。 几日后,原本命悬一线的太师大人病情突然有所好转,也许是脉象有误,也许是命不该绝,总之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圣上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悦,当即重赏了太医院。但明氏一族可就没那么开心了。现下镇国公府里,镇国公明焉止此刻正面色难看的怒斥着一名正瑟瑟发抖跪在他面前的侍女。 “你确定目睹了当时夜太师亲口饮下的那碗毒药?” 侍女害怕的带着哭腔语调的回道:“是,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明焉止神色却越发变得阴鸷可怖,后直接将一旁桌上的瓷器全数扫到那名侍女面前,厉声道:“好一个句句属实!‘毒鸢’乃是至毒之物,世上根本无药可解,你竟敢跟我说太师饮下了?他要真饮下你觉得他还能有这个机会活到现在?” 侍女顿时是心如死灰,可她就是亲眼目睹了夜林烨饮下‘毒鸢’一事,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现在多说都是徒劳。 最后只能绝望跪在那里默默流泪。任凭刚刚被镇国公扫过来的瓷器破碎时流出的热茶烫伤自己的手背,她知道自己大概率会死,心里自是害怕极了。 明焉止冷哼一声,一甩袖,面容阴鸷的背过身去。 心想这夜林烨为人狡诈,也许早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后故意上套…… 明焉止越是想心里就越是愤恨,当即转过身直接一脚狠狠踹到那名侍女身上怒道:“没用的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留你有何用?” 侍女大惊失色,随即强忍着痛意爬起来继续不住的磕头求饶:“国公息怒,国公饶命啊!” 只见明焉止一摆手,门外的侍从立马前来粗暴的将她猛拽了出去,余下一声声凄厉的求饶与惨叫,后在一顿乱棍下逐渐微弱,直至陷入了安静。 期间这一惨叫声还引来一少年,待进到前厅时见明焉止神色难看,于是问道:“父亲可是为那夜太师大病初愈一事感到担忧?” 明焉止心下一阵烦乱,在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也只能暂时稳住心绪,按了按自己的眉间,道:“为父现在最担心的是那夜林烨极可能对于我们制造的一切动机知道了不少,原本就与我们明氏不对付,这要真被抓住把柄这对我们整个明氏都不利,于四殿下或成为备选太子一事更受影响。” “这样一来,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明焉止阴鸷的微眯起双眼,后冷冷道:“趁夜太师还未进宫前必须尽快将其除之。” 明折羽问:“绩夕那边怎么处理?” …… 是夜,万籁俱寂。 王城一派暗流涌动,随着大街小巷彻底无人,在月光的映照下逐渐浮现出一批行迹诡异的黑衣人,他们快速穿梭于王城之中,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第75章 南逾 太师府中,此前还在强打起十万分精神值夜的守卫后在一阵拂来的烟雾中彻底昏睡过去。 而夜林烨所在的寝房外也被人从纸窗处往里吹出一阵迷烟,随即吹烟之人扭头对一边同伙做了个手势,后由三人进入房中完成刺杀,其余人则留在附近进行观察,以防意外发生。 此刻潜入房中的三名黑衣人借着微弱的光线朝着床位悄悄靠近,后持剑对着那鼓起的被褥刺了几下,这一刺三人皆大感不妙,当即挑开那层被褥一看,里面哪是什么太师,分明是一条被包卷的被子。 其中一人惊道:“不好,中计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三人皆神色凝重的不自觉瞟了一眼门窗,见外边貌似一派风平浪静便赶紧冲出去告知大家即刻撤离。 然而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被门旁突然伸出的剑抵在三人的脖颈处。 再一看,外头的人早已被太师府提前埋伏的人全数拿下了,现只待他们三人出现。 这时又从一众护卫中走出一人,那人一袭玄衣,气质清冷且高贵,单一个眼神扫过来便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正是他们此次所要刺杀的对象——夜林烨,他冷冽无情的看来冰冷的仿佛能将人凝固,一时竟无人敢与他对视,直至他开了口,用着极淡的语气说:“诸位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为首一黑衣人先是缓和了一下有些惶恐不安的心绪,然后冷冷回应:“夜太师不妨猜猜我们来此的目的?” 夜林烨嘴角微勾,带了几分邪气与危险。 “诸位持剑前来,莫不是想刺杀本太师?” “如此胆大妄为,是受了何人指使?” 那黑衣人说:“夜太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费此口舌?” 夜林烨冷冷一笑:“倒是有点骨气,既如此那本太师倒想看看这大理寺的刑法能否撬开诸位的嘴。” 随即抬手做了个手势,众侍卫立马押着这群黑衣人送往大理寺。 太师府另一暗处的角落里此前正掠过一道黑影,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不久后那批被派去刺杀夜林烨的暗卫失手一事传到了明焉止耳中,当夜便把镇国公气的够呛,难以入眠。 此后五年里,各方边关战事频发,万蔺共与四国抗战,最终在百黎二十年间所处东南两方邻国开始依次向万蔺投降,并签署了和平协议。 至于北境战况,双方始终各不相让,止战那是想都不要想。 ——皇宫_御书阁。 在一派清雅肃静的阁中,位处正中叠放着一堆奏折的桌案上,一人正执笔端坐于案前认真的批阅奏折。 那人一袭华衣,上以金线绣制的龙图,鳞状的纹路,以更大程度彰显男子的特殊,他周身气场强大,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散发出一种来自上位者独有的摄人的威仪。 他相貌极盛,却莫名使人敬畏,不敢轻生亵渎。 现阁中共有两人,他为万蔺一国之君——文曲尘,而另外一位则是当朝三大辅政大臣之一的太师大人夜林烨,其主要作为一名帝王的谋士。 不过人却意外的年轻。论年龄上,太师要比文曲尘小上两岁。虽说如此,就朝中势力可称得上是一手遮天,朝政方面更是影响力极强。 文曲尘自小就与夜林烨认识,只是没太多机会接触,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夜林烨成为了他太子伴读后两人才得以正式认识。 夜林烨出身大族,与扶氏、白氏并列万蔺三大书香世家,历代出名臣。 他们几乎占据了王朝百官三首,也从未有过更变。 万蔺历经了八代帝王统治,一直以战征天下,如今正值百黎年间,难得出了一位贤明的君主,文曲尘在位的二十年,天下难得几分太平,虽战事依旧频发,至少不像以往那番主动掀起轩然大波。 文曲尘从十一岁开始继位,如今处理起朝政来也是得心应手,加之还有一个夜林烨辅佐在旁,简直如虎添翼。 整整两个时辰,文曲尘终是放下了笔,在活动手腕的同时也看向了夜林烨。 “夜卿,你说南逾最近总在我国边境频频作乱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到底是何原因?” 夜林烨听闻此话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他声音淡冷如冰,却带着几分恭敬。 “历代我朝一直在对外征战,树敌无数,其南逾在此期间曾被我朝攻占了五座城池。而以往两国一直是持续纷争,也就陛下上任以后才逐渐停止了对南逾的继续入侵,臣以为,南逾此次在我国边境频繁做出这些小动作是为试探,其一,自南逾建成的这六十五年里其中就有近五十年的时间与我朝存在冲突,此次试探试的是我朝是否真的有意和解,探的便是我朝或者正在暗中筹划着其他打算。其二,为的是失去的五座城池,试探也为试图接近底线甚至怀有几分质疑,质疑我朝止战的原因是否因为内部问题现无可应战之人,只待一切真相落实以便他们伺机而动。” 文曲尘沉思片刻,随后点头:“夜卿所说的这些孤也有想过,只是现如今两国达成的止战协议来之不易,若说南逾此次动机主为失去的五座城池,而边境五城也不可能双手奉还,那么我们又该采取怎样的措施来有效的应对此事?” 夜林烨也稍做思虑,待文曲尘道完话这才缓缓抬眸,后微微俯首作答:“回陛下,按照以往各国与我朝交战的情况来看,我国战力几乎占据了上风,既接受停战,想必包括南逾等其他邻国都心知肚明,频繁干扰所为试探但不会轻易引战,而五城注定是两国难以跨越的一道坎,若想真正平息这一切冲突,选择以战止战只会将目前的局势再次打回从前,这样也将使其他邻国同样陷入质疑,如今雪国仍与我朝持续交战,余下的东翎、西间两国虽也依次接受了止战,但难保他们不会像南逾那番同样存在什么心思,或事后养兵蓄锐,卷土重来的打算。” 文曲尘抬眸扫向夜林烨,眸光清冷,锐利如刃,而后稍做思考的同时似已有了答案,却道:“夜卿的意思……” 夜林烨颔首作答:“臣以为,想要打消南逾可能存在也可能会实行的一系列已经蠢蠢欲动的念头,目前既能继续保持两国现定的局面,又能避免再生事端,最有效的办法便是从北征入手。一则雪国并不接受我朝的有意和解,便也无需对他们有所退让,只攻不进,二则雪国作为当初主动入侵万蔺的一方也断然不会轻易就此收手,加之两国存在世代恩怨恐怕是难以化解,只看他们下任上位者身上能否出现转机,从而改变局势。” “现北征征的是让雪国彻底服气,想要得到他们主动和解,北征必须大获全胜才得以此服众,这不仅是结束一场战争最快的方式,届时也将起到一个震慑四方的效果,彰显国力的同时自然也会打消其他国家存有的一些心思。” “南逾痛失五城之事他们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而我朝从来都以战征服天下,如此暴行早已深入人心,又怎会轻易相信我们的片面之词。” 文曲尘面色凝重的点头:“确实如此,但雪国位处极北,若只能从北征入手才得以服众,这需打入他们内部或许会有一定机会大获全胜,然,谈何容易?” 夜林烨却道:“我们不一定要通过打入内部才可制胜。” 文曲尘一听来了兴趣:“哦?夜卿可有其他办法?” “极北之地资源极度匮乏,虽以月神为主,但不乏其他小国势力的加入,为摆脱现状,争取也能拥有好的资源,他们所需要做的只有入侵迁移这一条路。月深国作为极北地区的主要成员国,历代一直骚扰我国边境,看上的无非这里极佳的地理环境,雪国乃是北境众多小国汇聚而成,其势力也相对分散,就目前以月深国为主在他们中会比较有发言权,其中也必然对各个成员国承诺了什么。” 听闻此话,文曲尘已经猜到了夜林烨心里所想。 他想让雪国自己内乱。 可如何产生内乱? 文曲尘还想听他如何说,便颔首示意夜林烨继续说下去。 天近傍晚,瑰丽的霞光映照大地,撒下了一层余晖。王城的街道到处弥漫着桃花的清香,偶有春风拂来,带走一片花雨。 与此同时。 王城外,方圆十里桃海漫漫,偶尔也能从中见到几树梨华。 花海之下则点缀了另一片姹紫嫣红的小花,盛景绝美,如临仙境。 桃林深处有一竹亭,此刻附近正徘徊一批玄衣男子。 竹亭里是两名正在下棋的男子。 其中有一青衣男子名曰扶深霜,乃万蔺文从二品官员。世人口中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光风霁月,谪仙如画说的便是这样的美人。彼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却因他黯然失色。 只待另一红衣少年手中黑棋落下的那一刻,扶深霜稍作思考,随即执起一颗白棋落下,彻底断了黑子的后路。 红衣少年见状,便将手里的黑棋放入棋盒里,对着扶深霜就是一顿抱怨:“扶兄,你也不知道让我一回,每次跟你下棋都没赢过。” 扶深霜浅淡一笑,极美秀气的眉目间自带一股文雅之气:“让过几次,是你没把握住机会罢了。” 第76章 算计 嬴仄只感无趣的起身,然后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眼下天色不早了,先寻裳儿去咯。” 扶深霜无奈一笑,也跟着起了身。 待两人出到竹亭,嬴仄先是询问一旁随从倪梅裳所在的位置,后就被引路前去。 另一处,所处一树桃华上正坐着一名手执花扇的少女,她一袭桃衣,外披一层暗纹绮袍,绝美细软的长发被编织成了一条好看又略松散的麻花辫,发间处还点缀了几朵淡粉纱花,在一袭桃衣的衬托下也将她的肤色映衬的更是白皙娇嫩,配以一张极美的面容,仿若天仙下凡一般美的让人惊心。 此前晚霞几乎褪去,倪梅裳正慵懒的倚靠在树上看眼下一片落英缤纷,直到前方有人走近,下一刻,极美少女赶忙摆正好身子,面上也逐渐浮现出一抹极媚艳冶的微笑,瞬间压过此间这片绝色。 只待两人走近,极美少女突然的纵身一跃。 嬴仄出生高门,自幼习武,就在少女从树上一跃而下的时候也是最先反应过来,并及时伸手接住,但也尽可能避免肢体的过多接触,在接住的第一时间赶紧将人扶稳放下并拉开距离。 倪梅裳抚了抚袍上的褶皱,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左眼下的泪痣也因这抹笑意愈发美丽,勾魂摄魄。 嬴仄为此很是无奈,用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语气中带有一丝责备:“你啊你,下次可不要这样了,万一未能及时察觉摔着了怎么办?” 倪梅裳一脸好笑的抬手揉了揉鼻子,随后冲人调皮的吐舌头,说:“知道啦,那我下次打招呼就是了。” 嬴仄气笑:“你还想下次啊。” 扶深霜在旁静静的看着两人拌嘴, 彼时倪梅裳今年也将迎来及笄,与嬴仄同岁,但早她三月。而他对于少女可谓是呵护有加,娇纵的很。 别看此时的少女一副乖软可爱的模样,除却嬴仄不在场,面对他人却是高冷不少。 这会儿看到一旁的扶深霜难得带了几分平易近人,又举止端庄的朝人行了一礼。 也不知是不是人面映桃花的缘故,原本白皙娇嫩的面容此刻染了一抹醉人的淡粉,如今倪梅裳年龄尚小,只知道面前之人生的极好看,像春生万物一般携风而来,温柔倾世,一她喜欢好看的人。 桃花行,众人往归,路途皆是嬴倪二人的嬉闹声。 待入了城,扶深霜因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开,余下两人便前往王城最大的酒楼——沁楼走去,那里的点心是出了名的好吃,每次出来嬴仄都会带倪梅裳前去,他知她最是喜欢那里的桃花糕。 夜色无边,携暗而来,独有皇城于黑暗之中独放光芒,盛世繁华,灯火辉煌,大街小巷到处一派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 …… 光阴似箭,转眼就到了七月。 近年来,倪梅裳所处的偏院因嬴仄时常送来不少好东西,后又因嬴仄的缘故,倪府开始派人过来进行一番改造后如今也变得雅致不少。 入夏的天时常艳阳高照,气温也升高了不少。 其实嬴仄自十五岁开始便很少有机会过来此处,今日也因有要事在身去了军营。可即便如此,只要时间不算晚,嬴仄军训完的第一时间都会跑来偏院与倪梅裳道一声晚安。 为此倪梅裳每每都会守在院子里等待少年来时的那一声晚安,这一过程下来她始终面向院中的那棵桃花树坐下,要么看看书,要么弹一曲琵琶。 此刻临近傍晚,倪梅裳依旧抱着那把琵琶倚在阁檐过道的栏前等待,身旁候着的是侍女一一,即便对方并不受待见,好歹嫡系出身,一一对于这个小主也是尽职尽责。 倪梅裳自两岁那年就被送到了这座偏院,前年要不是嬴仄当众揭开真相的缘故,倪府几乎全忘了还有她这个嫡女的存在。 一切皆因她身上特殊的命格,即便生活得到了改善,但依旧无法脱离这处偏院,也托嬴仄在众人面前给她刷了一波存在感后,这两年来,每三天两头定会有人前来找茬。 倪梅裳缓缓将那道定在桃树身上的视线收回,然后垂眸看着怀里的琵琶暗暗叹了一口气,那白嫩且纤细的玉手不自觉抚上了琴弦。 每当静下来的时候倪梅裳就会想到很多事情,眉眼间总是带着一种孤寂,悲伤。 也许是想念,或是孤独。 一一是个哑巴,很多时候只能默默的守在少女身旁,因为自身的缺陷她同样性格孤僻,无法出声安慰,只能暗自神伤。 倪府,清雅阁。 位于室内一座流水池旁的茶台此时正坐着二人。 今日有贵客到访,现于此处书阁谈及一些事务。 经一番座谈后倪氏也颇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面前一绘制山鹤墨画的白衣人,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夜太师,此事容我再仔细考虑一番吧。” 夜林烨微微颔首,随后起了身:“既如此,那我也就先告辞了。” 倪氏见状也起身朝人拱手鞠了一礼,后目送夜林烨离开,待阁中仅有他一人,在就想起方才两人的谈话,先是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即便陷入了沉思。 此事牵扯较大,稍有不慎就会受此波及,倪氏在朝中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兼的是隔岸观火,绝不参与。朝中分势严重,主要以岐王文曲黎,镇国公明焉止以及太师夜林烨为主。 夜氏在朝中几乎算得上是权倾朝野,虽说深得圣上信任,但拥此权势,加之位居高位也难保不会利欲熏心,倘若他此次真要替那夜氏处理一件事,余下两党有极大可能也将他自动划入夜氏麾下,届时他也将陷入朝中的暗流涌动中逐渐被吞噬。 大族博弈,或能保其身,后起的参与而以此承伤或沦为政治的牺牲品。胜之,受拥功名利禄,败之,背负世人骂名。 但他始终未参与其中也注定会被淘汰出局,他官位也算高,却仅占不用,此等资源终将被进行分割更替,受挤兑下任。抽身离开,也好过此后的惊心胆战,夜不能寐。 倪氏叹了一口气,最后起身离开了书阁。 朝中三党麾下,是庇护所,更是深渊,接不了,触不得。 马车行驶的过程中,外头的两名随从偶尔也会看一眼车帘,又时刻提防一切突生意外。 近日,皇城因白相遇刺身亡一事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致使整个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生怕受此波及,在下了朝之后赶紧往自己的府中赶,只要不是什么特别要紧事务的情况下绝不轻易外出。 虽此事件已交由刑部处理,但近半月下来也毫无进展。 白相自入朝从政以来一直作为中立的表率,更是个难得清正廉明的好官,为朝廷贡献了自己不少的精力与成劳,失去此人,陛下也是深感痛心、以及愤怒。 如今中立党羽群龙无首,谁又能保全他们此后的安危。白相遇刺,中立一派也隐隐有了瓦解之势,最终归于谁的麾下答案很难料定。 相国一职的空置也将迎来一场残酷的博弈。 这会儿,夜林烨敛下的双眸正缓缓抬起,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人。 ——万蔺_北境(云遮)。 自从岐王文曲黎于四月前战时不慎负伤,更因伤之右臂无法用剑便一直留在边城疗养,彼时战况稳定,不退不进,直到近段时间京中下达了一道圣旨,将文曲黎召回京中养伤,北境则交由明折羽前去接手。 据说在此之前原先是有人举荐靖安侯的二子华烬前去接手,却被明氏力排众议,捷足先登,最终北征自然就落到了明折羽手中。 明折羽作为曾经西征的主要领军之一,现二十有六,有着近十年的作战经验,又因西间与雪国两地接壤,两域皆处蛮荒地区,一酷暑一严寒,两种极端,若想攻入考验的不仅是一个军队实力,更是耐力。 论当时也就明折羽比较适合,西征一战不乏其他同样战功显赫的将军,只因他背后是整个明氏便可首当其冲,从而获取荣耀。 不过现如今在明折羽带兵抵御雪国来犯的三个月里,前两月因不慎被敌军推入边境十里后,这一个月以来一旦战事出现了些许败状便立马在军营中大发雷霆。 一个月,边境十里领土还未成功夺回,朝廷已经颁布指令要他在三个月的时间将失去的领地夺回,否则他难逃其咎。 明折羽此人性情暴虐,阴晴不定,军中有不少人对他是心生畏惧。 而此战况在传到京中的那一刻也将文曲黎气的不轻,近日更是在朝堂之上处处针对明氏,一逮着对方错事就咬住不放,有些时候还会因为一些政事吵的不可开交,颇有几分要拔剑相向的节奏,今日文曲黎更是明里暗里的讽刺并意有所指的提到白相遇刺一事是否与他有关,明氏一听便颇有一番冤屈回怼,同时也暗指文曲黎是在公报私仇,乱泼脏水,简直把自己与白相遇刺一事撇得一干二净,两人你来我往,分毫不让,惹得陛下当即震怒,甩袖离开。 后来,明焉止在回府途中全程都黑着一张脸,更气他好儿子竟如此不争气,短短三月的时间竟丢了十里领土,若是再拿不出一些成果来只怕岐王殿下因怀恨在心,后专门将矛头对准他们明氏。两者针锋相对并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让另一方渔翁得利。 第77章 梅花糕 明焉止微微眯了眯眼,早知如此就该让华氏去充当这个冤大头,这样不仅被岐王对付也能顺便替他拔了自己心里的一根刺。 真是失策。 但事已至此,只望他这个好儿子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皇宫,御书阁。 阁中二人棋盘对弈,文曲尘执白子稍作一番思考而后落下,随即又想到近日北境的战况,这会儿便看向了夜林烨:“此次云遮边境一城一旦失守,夜卿认为届时该由谁去收复失地合适?” 夜林烨将手中的棋子落下,后答:“北征要的不仅是战士们是否都具备了最基本的身强体壮的条件,还有那英勇无畏的精神与素养和敢于针锋相对的勇气,加以实力碾压。如今岐王殿下还需养伤,一时无法出征,臣心里倒是有个人选。” 文曲尘不由止住即将落下的白子,看着他道:“夜卿请说。” “嬴氏。” 文曲尘缓缓抬眸,又摩挲了几下指尖的白子想了想,最后点头。 “嬴氏作为抵御过南逾、西间一方,无论蛮荒,湿地沼泽等多处恶劣的环境下都能很快适应,加之嬴氏手中又有三十万精兵,各个骁勇善战,派他北征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待雪国内乱,用一城便可见人心,加之万蔺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雪国应该是风氏主权,他为王,余下皆为臣子。 再次期间,夜林烨事先就安排了一批人前去边境传播这类信息,后经边境百姓一同传播下就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再结合看到的一些情况,恐怕这月深国也开始引起了其他成员国的不满与猜忌。 此次放出一城,谁坐首位都不好,人言可畏,无论真假,一旦传入耳中谁都不好受。 这些都不过在冒险一试,若真因此而产生分歧不仅起到能瓦解内部势力,甚至会到拔剑相向的地步,也能让万蔺趁机对其一网打尽,大获全胜。 可要是影响不到雪国内乱的效果,此次放出一城对于他们来说必然是来之不易,届时也将会召入更多前来重兵把守,更因夺得一城而士气大涨,加以人手继续攻入下一城。 无论哪种结果,等待他们的都将是落了个损失惨重的代价。 戏,要演的真,这样别人才会信。明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落入了别人特意为他设计好的圈套里。 两人继续对弈,后文曲尘又谈及到了另一件事,关于立相。 君心难测,夜林烨只道:“陛下心中可有了合适的人选?” 文曲尘想了想,随后道了三个他认为比较合适的人选,但又看向夜林烨想听听他的意见,问:“这朝中存在诸多不明党派,所以立相之事着实难定。” “相国乃百官之首,更要一位秉承中立的能人担此大任,以此来制衡。” 说着文曲尘似有了打算,说:“夜卿觉得白玉涧此人如何?” 夜林烨回答:“回陛下,臣认为此事还需再慎重考虑,白相遇刺之事非同小可,也可能就是冲着相国一职而下死手,若让白玉涧继续继承他父亲的位置只怕下场与白相同样,相国一职不仅需要一位极具实力的中立成员担任,更要有可以保全自己的能力。” 文曲尘道:“夜卿的意思,这个位置需从大族成员中甄选?” 夜林烨点头:“拥有一个强大的背景是当前局势最好的保障,也更能制衡各方势力。” 第二日朝会上,文曲尘当即立了扶氏扶深霜为万蔺新一任相国。 众人皆面面相觑的看向上前受封的扶深霜,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殿前也就夜林烨显得神色平静,淡漠依旧,饶是他人看过来也很难看出什么,因为无论何时他都是这副神色,云淡风轻,让人难以琢磨。 昨日那番话后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也只有扶氏合适。 历代由夜氏、扶氏和白氏为首要辅佐帝王一职,其中以夜扶两族势大,同及明氏、全氏、殷氏、沈氏一族。 除开将门世家,殷氏作为岐王一派自然不在立相的名单里,而沈氏虽也能担此大任,但经与扶氏一番权衡利弊之下,沈氏也就被淘汰了。 沈氏做事比较瞻前顾后,没有扶氏的果决。 倪府,偏院。 现已入夜,昨日未能等来嬴仄的一声晚安,今日倪梅裳又照常在此等候。 这等待的过程中倪梅裳自己也没闲着,此前正在过道边点上一盏萤灯后便继续对着面前摆放的布架刺绣,侧旁有一红木桌,上面还摆放了一些茶水点心。 前面一一见她晚膳没怎么吃就跑院中,无奈的她只能拿来了一些点心,好让她期间饿了的话可以吃点来填填肚子。 一月后也将迎来嬴仄的及笄之日,而摆在倪梅裳面前的布架上绣的正是到时候要送给他的成人礼。 过后她也不知自己在院中坐了多久,直到脖子上传来一阵酸痛她才停下手头的工作再就伸手揉了揉。不过眼下时候已经不早,想来今日又是等不来嬴仄。 倪梅裳不禁垂眸叹了一口气,准备起身收拾面前的东西,正在此时,院中的那棵桃花树传来了一点动静,倪梅裳心中突然一阵紧张,猛地抬头望去,并赶忙提灯走出过道。 时隔五日,她终于等来了那位红衣少年。 夏日的夜晚此刻迎来了一阵清风,树上树下两人两两相望,后相视一笑。 不久的过道边坐着他们。 嬴仄拿了一块盘中的点心边吃边道:“刚刚赶着过来见你晚膳也没吃,还以为这个时候你已经睡下了。” 说着他突然停下来看着倪梅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裳裳,你,你刚刚是在等我吗?” 倪梅裳微微一愣,不自觉将视线转向一旁回道:“方才在做绣工竟忘了看时辰,不巧又听到院中传来动静这才赶过去看一眼情况。” 嬴仄闻言眼神不禁黯淡了些许,随后又被迅速敛去,笑道:“这样啊。” 见倪梅裳此时看向他时表情带了些疑惑,于是他便将手中这最后一口点心吃完,再就拿起一旁的手帕一番擦拭后这才从腰间取下一个精美的小布袋递到倪梅裳面前。 “刚在路上看到觉得挺适合你便买下了。” 倪梅裳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小布袋接着又看向他,无奈道:“每次过来我都跟说过下次过来就不必再带东西了,怎么这次又破费了?” 嬴仄见成功转移了倪梅裳的注意力,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面上却笑道:“看到觉得适合你的忍不住就买下了,没事啦裳裳,你先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倪梅裳见拗不过他,又见他一脸期待只能接过那个小布袋再将其打开,后取出里面一支精致好看的荷花簪微微愣了愣。 这时候嬴仄开口问道:“喜欢吗?” 倪梅裳抬起双眸,发现此刻嬴仄正紧盯着自己,不禁面上一红,低头应了一声。 院中的高墙上,朝鹤衣此刻正静静的看着下方过道的两人,眼神却是冷冽无情。 他的视线此前正停留在红衣少年身上,只因他觉得少年在看向少女时的眼神像极了前世她看他时的那种眼神。 明明他对她并无情念,可为何在看到她同样也回以了少年那样的眼神,两人皆是小心翼翼在对方未注意的情况下才会显露出来。 朝鹤衣又因此次所见而心中一阵难受。 同年一月,那时候正值寒冬。 这天,倪梅裳同府上的她名义上的二姐姐倪梅汝到这沁楼里坐坐,不过期间倪梅汝因突然有事让她先在此等候。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眼看天色不早了,冬日的夜晚来的也快,再过半个时辰夜幕降临不说还弄了个晚归。 倪梅裳原本是想离开,可这单钱也没给外边此时又在下着雪。 整个过程下来倪梅裳的心里也越发着急起来,一边祈祷着倪梅汝能尽快过来一边又在想,她该不会是故意而为之吧? 可随即心里又立马否决了她的这一想法,好歹二姐姐期间帮了她不少忙,对于府中六妹妹倪梅娜时常来她偏院找茬,很多时候都是二姐姐出面替她摆平。 她竟然会如此想二姐姐。 倪梅裳不禁在心里自我谴责了一番。 待静下心后,倪梅裳想,可能她是因事耽搁了,或者是忘了。 倪梅裳难过的看了一眼窗外,暗暗叹了一口气:“可我要如何离开?” 与此同时,窗外的过道上行驶了一辆马车,寒风拂过大地,也将那辆马车的帘布掀开了一些。 这一刻,马车里一人不经意间一个回眸便看到了所在沁楼二楼位置正靠坐于窗口处露出一脸忧愁的少女。 夜林烨为此出声让车夫停下,后进了沁楼里。 前来接待的店小二见到来人那是相当热情,虽然高冷了一些,令人感到敬畏的同时也有着对此人的崇拜。 这可是夜太师耶!论在朝中可谓是权势滔天,却从不利用手里的权势作威作福,与人人憎恨的明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近年万蔺的飞速发展,百姓们安居乐业也大半来源于夜太师的功劳。 只待北征结束也将彻底迎来一场太平盛世。 店小二激动的向夜林烨介绍着本楼的招牌菜,后专门为他选了几处环境最好的包间。 但在店小二即将要带着几人上楼时被夜林烨出声制止了。 他说:“在大厅便好。” 店小二愣了一下,随即收回那只已经踩上一层楼梯的脚,后领着几人去了前厅比较好的位置坐下。 待到夜林烨坐下来也只是点了一份包装起来的梅花糕以及茶水。 第78章 不小心亲到了 梅花糕是沁楼入冬的一道招牌,夜林烨却始终未动,只静静的坐在那里喝着茶。 楼上,倪梅裳眼看夜幕将至,不得已只能咬咬牙决定下楼与这沁楼的老板商量这个单钱能不能等她明天过来给。 她也是在心里做了好久的挣扎,虽然很是羞愧,但只能如此。 此次出门她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再加上倪梅汝还是亲自上门寻她,丝毫没给她多做准备便被拉出门了。 自倪府上下得知了她的存在以及身份时,她是空有这四千金的称号却不能享受她该有的优待。 每次出到偏院便需戴上面纱,这是她那多年未见的父亲要求的。 倪梅裳在下到大厅时又颇难为情的做了一番挣扎后才往柜台走去。 彼时掌柜的正在算账,这一见倪梅裳走来有些惊讶,后笑道:“四姑娘还在我们沁楼啊。” “眼下天色不早了,二姑娘怎不一起下来?” 倪梅裳见掌柜的一脸笑意,顿时对这接下来想要挂账之事有些难以启齿了,她就这样尴尬的站在柜台前不住攥弄着手指,一时间不敢去看掌柜的。 掌柜的见她有些支支吾吾,心想可能是遇到什么难事,于是问道:“四姑娘可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倪梅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头说:“掌柜的,我……” 掌柜的说:“没事,四姑娘若有事就说吧。” 倪梅裳颇为尴尬的看着掌柜的,红着脸道:“今日我二姐姐邀我过来沁楼坐坐,因当时匆忙未做太多准备就与她一同前往,后又因我二姐姐临时有事离开了,临走前便叫我在此处等她,可一等……就是现在,如今,如今这单钱没买,我……” 这时候,柜台前又来了几人,见是夜太师等人掌柜的里面笑吟吟的朝人打起了招呼。 “太师大人,今日我们沁楼难得能有幸迎来了您这般贵客,方才的梅花糕可合您胃口啊?” 夜林烨淡淡道:“尚可。” 掌柜的说:“那便好,有空的话太师大人也常来我们沁楼坐坐,我们这沁楼啊每个季节都有属于它们的招牌,比如春时的桃花糕啊,入夏的荷花酥,入秋时的桂花糕和入冬的梅花糕,每种皆是口感极好。” 夜林烨微微颔首,后瞥了倪梅裳一眼,示意掌柜的先同少女继续方才的话语。 总该来个先来后到,掌柜的一时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夜林烨一眼,紧接着又一脸歉意的看向倪梅裳道:“四姑娘,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赶紧回府吧,四姑娘的难处我也大概猜到了,明日再将其补上也不迟。” 倪梅裳惊讶的抬起头,后羞红了脸,点头应了一声“多谢掌柜的”。 掌柜的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四姑娘也是我们沁楼的常客,您的为人小的还是信得过的。”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外边,又问:“不过这外边雪势较大,四姑娘要如何回去?” 倪梅裳也是苦恼的摇头:“我再坐会儿吧,可能待会儿雪就停了。” 掌柜的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点头让她可以再回到原来的包间看看情况。 就在倪梅裳即将转身上楼时夜林烨说话了。 “此前的雪势应该一时半会都不会停,你一个姑娘家的若这个时候再不回去,回头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倪梅裳顿时止住步伐,然后回头看了夜林烨一眼,神色冷淡,并沉默不语。 夜林烨却是淡漠的迎上了少女的目光,说:“我与倪大人同在朝中,还算认识,此次可顺道送四姑娘回府上,不知可愿?” 倪梅裳愣了一会儿,最终只能同意了。 若是晚归或是夜不归宿对她的名声可不好,容易被误会成是与人苟且,到时也将惹人嫌话。 不过想到即将要与一名男子同坐一辆马车倪梅裳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特别对方还是那位高权重的夜太师。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倪梅裳更是尴尬的将视线转向帘布的方向,心想刚刚她竟然同意了与夜太师同行,是不是太不矜持了点? 也不知道此刻夜太师是如何看她? 倪梅裳有些郁闷,而夜林烨则始终安静的坐在正中位置,空气因他面上的那份清冷禁欲也冷了几度。 不知是不是错觉,倪梅裳此前几乎是背对着夜林烨的,却感觉他好像在看她。 这一想法出来倪梅裳更是紧张的不行,可落在夜林烨的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你很怕我?” 他的声音冷若寒冰,自带一种压迫感,让人不自觉的一阵脊背发凉。 倪梅裳愣了一瞬,后摆正姿态并带着一副大家闺秀持有的端庄,以及一种疏离。 她礼貌回应了夜林烨的话:“太师大人深受百姓们的爱戴,小女子心中也同样敬重着大人,并非害怕。” 夜林烨见她此时显得平静的眸色,以及周身充斥着的疏离感令他不禁双眉微皱,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却是冷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面对倪梅裳再一次背对夜林烨双眼微眯。 想到她在嬴仄面前时的温柔贤淑与在面对自己时的淡冷疏离,这两种态度经一对比,多么讽刺。此时他心里也是极度不爽,就像被一根尖利的长刺狠狠刺入了他心脏那般的难受。 夜林烨也就是朝鹤衣面容开始变得阴郁起来,他实在想不通那小子到底哪里好,总之他一直喜欢不上嬴仄这个人,只觉得他心机太重,乃无耻小人。 再面对倪梅裳的疏离,夜林烨心里也越发不爽。垂眸时眼里一瞬寒芒略过,与此同时的马车轮子位置突然被一块冰石卡住,后艰难碾了上去又在下一秒轮子触及地面的时候马车也随之引起了震动。 马车里,倪梅裳因这一震动竟一时稳不住身子直接就往夜林烨那里栽去。好死不死,她摔倒了人家的怀里,以一个绝对暧昧的姿势双手刚因要摔倒时而下意识环上了夜林烨的脖子,而她正好就侧坐在人家的腿上。 该说不说,倪梅裳此刻真想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的是,人家夜太师就这样平静淡漠的看着她,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端坐在那里。 面对一女子突然的投怀送抱也是波澜不惊,只淡淡看来,问:“四姑娘可有受到惊吓?” 倪梅裳一脸愣怔的看着此刻那张离自己很近的清冷俊逸的脸,后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松开手并坐回了原来的座位道:“无妨,抱歉……” 倪梅裳羞愧难当的低下头,面上简直红的能滴出血来。 天呐!她刚刚,刚刚好像…… 不小心亲到了夜太师的嘴角! 这会儿的倪梅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裂开了。但人家夜太师跟没事人那般,始终淡然。 “那便好。” 说完马车又是一抖,倪梅裳好死不死,再一个重心不稳的栽回夜林烨怀里。 倪梅裳顿时哭丧着脸想要起身,结果马车再次迎来一抖她就这么继续摔了回去。 她红着脸一个劲儿的道歉:“抱歉……” 只听夜林烨淡淡道了一声“无妨”,这也让倪梅裳更加感到羞愧难当。 好在后面的路平坦了不少,不过自前面发生的尴尬事情后,倪梅裳整个过程下来脸上的红韵一直未退,特别是她旁边还有个夜林烨更是让她感到手足无措,只低着头一直紧张的攥弄起了手指。 夜林烨就面色平静的观察少女一系列的反应,此刻他心里的不爽已经逐渐缓和了下来。 倪殊给的那本书果然是有一定用处,同样的方法用在她身上后原本对他的那股疏离感因此淡化了些许。这便让朝鹤衣想事后回去再仔细认真的看看那本书,前面他也只是随便翻看了几下,然后看到了方才倪梅裳与那书中人差不多的冷淡神色。 终于,马车一停,外面的随从道了一句倪府到了之后倪梅裳这会儿也是如释重负,赶紧朝夜太师道了声谢便要出去,结果被夜林烨叫住了。 说真的,倪梅裳此刻并不想回头看他,这会让她很容易又想到路上的尴尬事件,但人家可是太师大人,一个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她可惹不起。 很无奈,她只能坐回位置并一脸恭敬的回道:“大人有何指示?” 只见夜林烨从一旁拿起一个食盒递了过来。 “这是前面沁楼点的一道点心,还未动过,四姑娘一起带上吧。” 倪梅裳微微一愣,但为了尽快离开她也只能选择接过并道了声谢后才得以下马车。 等到夜林烨的一名随从撑着伞送她来到倪府大门,按照以往,这倪府的张管家要见着了多少都会刁难她几下,不过现一同前来的可是太师府上的人,原本尖酸刻薄的脸上顿时像开了花似的,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自那次事情过后,后来的夜林烨再次见到倪梅裳的时候她好似又变回了原先的冷淡,仅在嬴仄面前才会出现笑意。 朝鹤衣眸色冰冷的看着此刻皆面染笑意的两人,别提多刺眼,于是朝鹤衣直接把心中的那股不满直接发泄到了倪梅裳手中的那支荷花簪,在他阴郁的目光下荷花簪突然就这样断开了。 原本还在愉快聊天的两人面对这一情景也是一愣,倪梅裳惊讶的看着断裂开来的发簪一脸可惜的说:“啊?它怎么突然断了?刚刚明明感觉簪子很结实,怎么……” 好奇怪…… 突然有点对不起嬴仄了,早知道提前收起来就是,也省得…… 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倪梅裳暗暗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敢去看嬴仄此刻的表情。 第79章 刺眼 嬴仄也觉得奇怪,他前面在摊前试过了,可为何…… 面对这一突发情况嬴仄心里同样尴尬,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结果却是个坏了的物品。 嬴仄有些愧疚的看着倪梅裳道:“是我的问题,没能瞧出其中的端倪,改天我再给你补上一支。” 倪梅裳随即笑道:“没关系,你送我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真的不必再破费。” 嬴仄一听神色开始变得黯淡起来,而后叹了一口气,小声道了一句“裳裳,你见外了。” 倪梅裳愣了一下,一时陷入了沉默,嬴仄见她如此又赶忙找了其他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从嬴仄过来偏院,其实停留的也不算太久,两人也是简单聊了会天便互道晚安的离开了。 待嬴仄走后,倪梅裳坐在椅栏前看了一眼手中断掉的荷花簪,片刻并将它小心装回那小布袋中然后起身提灯回了房。 半夜时分,在少女进入梦乡的时候房中一道月华的浮现,瞬间出现一白衣人。 他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熟睡中的少女一眼,接着便将视线转向另一旁柜上的小箱子,后朝那里缓缓走去,再经他指尖稍稍一挑,那上面的锁头直接自动开了锁。 朝鹤衣看着里面摆满了各种首饰,随即拿起其中的一个小布袋,垂眸凝视了片刻,手中突然猛地一个收紧,那布袋连同里面的荷花簪一齐化成了灰烬。 在他一拂袖重新锁上箱子的同时里面也多了一个小布袋。 这种事情朝鹤衣可没少做,大概在三年前每次只要嬴仄给女孩一送礼物,夜间也总会被他一通销毁再换上新的看似一样的东西。 在将东西替换完朝鹤衣也随即拂袖消失在了房中,然后又如往常一样倚在院中的那棵桃花树上为少女守夜。 十日后,妖魔两族正式开战,此事多少也波及到了人界,致使这期间多数人在入睡时皆被梦魇缠身,有些醒来时一脸虚样,有些则因此生了病,甚至有些是一睡不醒。 此怪异现象蔓延了整个人界,令人感到惶恐不安。鬼神之说也由此在民间迅速兴起,开始找来道士开坛做法,然而并没有起到的效果,后又改去庙里跪求神明的庇护。 这天,朝鹤衣因为白日里倪梅裳替嬴仄处理及包扎手上伤口一事而神色不悦,当天夜里直接将他设在这座偏院的结界撤走,然后全程黑着脸的坐在那棵桃花树上。 他知道近日人界受了妖魔两界战争的影响戾气横生,这次撤回结界全当是给少女的一次惩罚,好让她知道到底谁才是最好,谁能真正护她。 此时房里的少女已经入梦,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梦境满是杀戮与血腥,无数灾难中死去的人被滔天的黑气所吞噬,后化为了怨灵。 梦里仅有她一人在这场末日的浩劫中存活了下来。 她是幸运的,可又是最不幸的那个。此前她拼了命的往前跑,身后是如海啸般朝她奔涌而来的黑色风暴。 所在其中的怨灵不住的叫唤着她,又因她的狼狈模样而阴笑不止。 面对它们的越发逼近倪梅裳一脸惊惧的一边跑一边哭,直到她最后不慎被一颗石子绊倒便彻底绝望的坐在那里将脸埋进双膝中崩溃大哭起来。 与此同时,倚在桃花树上的朝鹤衣正缓缓睁开了眼,下一秒直接化作一缕仙光穿进倪梅裳的梦境中。 倪梅裳所在的地方路面全是流淌而来的血液,加之黑色风暴的逼近,对于死亡的恐惧她最终还是选择极力逃离。 前方一片净土,与此前充满血腥的人间炼狱形成了一场鲜明的对比,那里风平浪静,若逃到那里,也许能搏的一线生机。 继续逃亡的期间倪梅裳一直强忍着周边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以及方才摔倒时手上,双膝位置沾染的血水。 后经一番努力下,她终于踏入了那片净土。 再回望身后,风暴已被滞留于净土的边缘。 这一刻,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着她的内心,也彻底解脱的倒在了雪地中。 但因距离风暴并不算远,她还是能那些怨灵口中传来的恶毒诅咒。 倪梅裳为此很是委屈,可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为何它们会如此怨恨自己? 难道是这场浩劫中仅有她一人存活下来的缘故吗?所以引来了它们的不满? 倪梅裳再次委屈的流下了眼泪,随即艰难的爬起身并捂住双耳朝着远方的山川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身体逐渐感知到了这里的寒意,后受侵袭。 这里四面皆是无际的平地,唯有那里矗立着几座雪山。 倪梅裳紧紧的抱住双膝身体发颤不止的继续前行。 只要再多坚持一下,很快就能进到其中躲避风霜。 梦境的另一头,处在黑色风暴所在范围的废墟中,一缕仙光自其中快速穿梭之时那些由无数煞气汇聚而成的风暴被散开的入骨极寒瞬间凝固,连同大地流淌的血水皆静止于此。 朝鹤衣面色凝重的行至废墟之中。这梦境之大,他一时也无法寻到倪梅裳的准确方位,最终只能先将覆在风暴身上的凝冰解除,后抬手取下上处的一缕幽魂开始询问它倪梅裳的下落。 介于白衣人周身强大凛冽的气场,那缕幽魂也是哆哆嗦嗦的一番跪拜,后抬手指向一方说道:“尊,尊上,那魔头方才是往与尽头接壤的霜雪之地跑去,之后魔头怎么样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们无法踏足那里。” 朝鹤衣不由双眉紧蹙,冷冷的看了它一眼。 尊上? 只是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在做思考,当即驭光前往。 而最终进到冰山之中的倪梅裳面对被阻隔的风霜,虽依旧寒冷,但也比处在外头好上不少。 待她疲惫不堪的身体在得到了一定的缓和后倪梅裳也开始好奇的朝四周看了看,随即就被包围其中的冰峰所吸引,她发现了,那里还有一条通往上处的冰梯。 莫名的,她感觉这里一切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与此同时,心里正有一道声音催促着她踏上这座冰梯。 于是她也不由自主朝着冰梯的方向走近,看着被冰藤缠绕的冰梯扶栏,再就仰望了一下上处,夜间无边月华的映照下,隐隐可见的顶端闪耀着一道华丽璀璨的圣华,也不知是处在峰顶还是夜空的银河之中,目前她已经踏上了冰梯,过后一看便知。 只是,当她越是靠近顶峰心里那股莫名的悲伤越是强烈。 过程中的走走停停,最终她还是完成登顶,而前面所见的那道极美的圣华竟是来源于一朵淡蓝色的冰莲,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好像是因为她的到来原本盛放开来的莲花竟逐渐出现枯竭,倪梅裳为此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她颤抖的伸出一只手想去触碰,结果刚一碰上冰莲瞬间干枯,莲瓣凋零。 她吓得瞪大双眼,赶忙收回手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料这顶峰的空间有限,她这一退身后踩空直接坠入山底。 迎面是随之坠下的莲瓣,直至她与莲瓣重重摔在了下处那处长满锋利的细长冰刺的地面上,长刺刺穿着她的身体,留下一阵刺骨的痛意。 就在这时,她所面朝的前方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永恒的长夜下万星如海,那人携一身月华踏莲而来,如雪神降世,又好似峰顶的那朵冰莲一般极美圣洁,容不得世人对他生出一丝亵渎之意。 他止步于她面前,眼中是无尽的温柔与悲悯,他好似在说什么,可惜梦里的她意识逐渐模糊,最后一眼,好似一次永别。 也就是这一眼,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不断刺激着她的心脏。 倪梅裳强忍着身上扎满了冰刺的极痛,想要挽回那个让她感到莫名很熟悉的男子,可那尖利的冰刺太过细长,也太过寒冷,此前与她身上所有被刺穿的伤口凝结在了一起。 承受心中那一份悲伤与不舍的同时也面临着此前困境带来的绝望与恐惧。 倪梅裳只能含泪闭上眼,不断祈祷死亡的降临,从而结束她此前悲惨的遭遇。 当朝鹤衣终于找上这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 虽处一场梦里,但看到这一幕朝鹤衣还是为此感到心痛。 他错了,他前面就不该与她置气,害她陷入了这一场噩梦。 看着此前的倪梅裳顶着她最初的那副模样,一袭淡粉华丽的星沙长裙,一头仿若海藻般绝美动人的长卷发,此刻苍白的凄美破碎的面容就这样以一个悲惨的画面呈现在他眼中。 朝鹤衣身体隐隐发颤,后缓缓走向她,直至将她抱起的那一刻朝鹤衣突然猛地一怔,他感知到了此刻她身上还有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心中一阵愧疚的抱住她轻声道:“没事的,你刚刚所面临的一切都只是梦境,醒来便会没事……” “裳儿,对不起……” 说完便要带着她脱离此梦境,正在这个时候,他怀中的女子突然动了一下,朝鹤衣以为是落下了她身上哪道伤口没有被处理,随即一把抓住她一只手腕再一番感知下,发现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松了气。 就在他将要放开女子的手那一刻,女子竟抓住了他的手,此刻她极虚弱的微微睁开眼,用着祈求的语气说:“不要走,好吗……”哥哥。 刚说完这句话她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面对女子即将从他手中滑落的手,不由自主他竟一把抓回自己手中。 第80章 被倪梅娜扇了一耳光 看着她,道了一声“好”。 此后,黎明破晓,房中还在熟睡的少女眼皮有了些微动,又在她一个抬手去揉眼睛的期间床旁一道白影突然悄无声息的爆裂开来,转瞬消散。 随着一片银白光沙的凝聚下,院中的那棵桃树上出现了一白衣人。 临行前,朝鹤衣不由抬手看了一眼上面的一圈红印,白皙胜雪中也将那抹艳色映衬的格外醒目,最后看一眼天边逐渐晕染了日辉,下一秒再次化作一片光雾消散。 今日的朝会上也是相当精彩,自从岐王回朝后经常在朝堂上与镇国公对着干,这次更是厉害,文曲黎伶牙俐齿,硬生生的将镇国公给气晕了过去。 只因昨日北境告急,将士们在明折羽的一番带领下,用时四月直接把边境战争发展成了边城保卫战。 文曲尘也是气的不轻,在明焉止还想试图保留他儿子的一些颜面时被文曲尘一将战报丢下,怒斥他明氏作为万蔺三代世袭爵位,连最基本的战略手段没能传授好。 一番怒斥下明焉止也是跪求皇上再给他儿子一次表现机会。好歹皇上最终同意了,可岐王却不愿,当即与镇国公吵的不可开交。 众官中镇国公一党心里自然也不好受,而其他分势则在下方默默吃瓜,文曲尘冷眼看着双方党羽也逐渐加入了这场争吵之中,面色渐黑。最终以镇国公的倒下才开口怒斥了他们一番,后甩袖离开结束了这次的朝会。 万矜宫。 文曲尘下了朝便回了寝宫,这刚到殿外就看到了在此等候的兰妃,致使他面上更加不愉。 明郁诗却是笑意吟吟的迎上来。 “陛下,这次怎那么快就下朝了?” 文曲尘冷哼一声,继续朝着殿中走,只听他冷冷道:“还不是被爱妃那好父亲好弟弟气的?” 明郁诗微微一愣:“他们怎么了?” 文曲尘此时突然回头看了明郁诗一眼,那双眼眸深不可测,后淡淡道:“爱妃当真不知?” 这句话令明郁诗没来由的心头一紧,面上却是疑惑的摇头。 然后又被文曲尘一番注视后开口道了一句:“爱妃有这个时间来万矜宫,不如花这个时间去好好教导教导月儿,以免他日后也同你那个弟弟一样变得一无是处。” 明郁诗似被人当头来了一棒,颇有些狼狈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镇国公被送回去时也是接连好几日都在府中养病。 这一次他是真的气坏了身子,并在心里阴毒的发誓他将与岐王势不两立。一边又在私下回信他儿子让其争点气,这是陛下给他的最后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了,一旦错过这日后他可就难以翻身。 为了万无一失,明焉止决定今日上朝恳请陛下再调动他名下一万精兵前去边境。 这时候岐王又出来冷嘲热讽了:“镇国公的这番话也不怕引人耻笑,想那穆将军家的长子仅比明世子年小两岁,同样远征北境,同样领军十万往前线御敌,虽说‘云苍’一方战况不退不进,好歹局势稳定,如今‘云遮’战事紧急,再挪动一万精兵又能如何?不如就此恳请圣上将明世子召回,换其他将军前去。” 明焉止看着文曲黎笑不达眼底,他说:“岐王殿下,前几日圣上便在朝堂上同意再给我儿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如今结果未出,岐王怎就如此断定我儿不能扳回局面?” 文曲黎嗤笑一声,迎上了明焉止那双满是阴郁的眼睛,说:“此前‘云遮’的局面可都是明世子一手造成,要换作任何一个将军前去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敌军兵临城下。” “镇国公你说,明世子的这番战绩让本王如何相信?” 镇国公气的吹胡子瞪眼,说不过也只能甩袖的转回脸,继续征求圣上他刚刚的那番说辞。 文曲尘稍作思考,后看向了夜林烨,问:“太师认为镇国公此话可行?” 明焉止此时也看向了一边的夜林烨,双眼不由微眯。只觉夜林烨此人极其狡猾,诡计多端,城府可谓是深不可测,平日里也没少针对他们明氏,而这样的人偏偏又深得圣上信任,此次圣上指名让他出来说话,若不阻止这事八成得黄。 不等夜林烨上到殿中央,明焉止便先开口朝文曲尘道:“圣上,老臣有话要说。” 文曲尘有些不满的看向明焉止问:“镇国公有话就不能先等夜太师把话说完?” 明焉止此时又上到殿前鞠了一礼道:“回圣上,老臣要说的事与夜太师有关。” 文曲尘缓缓抬眸。 “哦?镇国公不妨说来听听。” 而众官听镇国公又一次提到夜林烨,以为又要上演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不由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听听这接下来的对话。 明焉止说:“陛下,此事涉及的仅是边关战事,夜太师乃一介文官,从未经历过战场,陛下不应连此事都要听取一个文官的看法与建议。” 夜林烨则淡淡回道:“此前朝堂中文臣武将皆在此,镇国公也知圣上仅是听取但不一定会采取,而以往朝堂论事也经最终百官无议后才得以实施,边关战事确实与众将军有着较为密切的关系,有时候,一人所得的战功不仅是他多年的作战经验获取,更要具备一定的文韬武略,倘若战事真与文臣无关,为何要将两者汇聚一堂?” 此话一出,朝堂上众官开始一阵小声议论并附和其中。 明焉止近年来真是事事不顺,自夜林烨五年前大病初愈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更加难对付了。 再加之近段时间岐王的回朝,两人可谓是轮番来气他的。 见明焉止被怼的哑口无言,文曲尘便道:“镇国公可还有议?” 明焉止沉着脸再鞠一礼应道:“老臣,无议。” 文曲尘说:“既然无议那便继续听听夜太师的看法吧。” 明焉止很不爽的瞥了夜林烨一眼,冷哼一声并站回到自己的位置。 可结果也是让明焉止感到非常意外,这夜林烨竟然认同了他的说辞。 虽然但是,明焉止总感觉此事绝对不简单,夜林烨这次怎会如此好心不趁此机会从中作梗? 后面在整个过程下来明焉止一脸凝重的陷入了沉思,期间还朝夜林烨那里看过几次。 他面上的淡漠仅是一个伪装,实际上却是阴险狡诈且诡计多端的很。 此人不除,早晚有一天他们整个明氏终将毁在他手上。 夜林烨在期间好几次接收到明焉止投过来的视线,不用想,这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可以对付他的坏主意。 只待下了朝,夜林烨与其中一名官员同行时谈及一些公事,而走在前头的镇国公则回眸朝后方说话的两人瞥了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倪府偏院。 今日倪梅娜又来此处找茬,刚刚更是让人将倪梅裳所绣的那顶布架给砸了,倪梅裳也是被他们的这一举动彻底激怒,当即冲上前与倪梅娜打到了一起,众人见此情景赶忙去拦架。 最后对方因人多势众,倪梅裳与一一实在不敌,只能落了个挨打的份。 待倪梅娜将她骂了一通,之后才带着她的人离开了这里。 倪梅娜讨厌她也是因为嬴仄的关系,她暗慕他,却时常见嬴仄与自己走的很近倪梅娜自然就产生了嫉妒之心。 为了让倪梅裳自动远离嬴仄,倪梅娜就三天两头的跑来找茬,刁难她们二人,每次一来偏院总会被她的人弄得一团糟,这次更加严重,还狠狠挨了一顿打,平日里可都是言语辱骂以及威胁。 一一忍住身上的痛意站起身想去扶一把倪梅裳,可见她一直沉默不语的收拾面前那台被砸坏的布架,并一脸难过的流下了眼泪。 一一心里很是心疼,随即跟着一起收拾了起来。 倪梅裳泪眼朦胧的看着此刻无可挽救的布料,这是她花了将近四月做的刺绣,眼看绣工即将完成,结果竟出了意外。 嬴仄的成人礼就这样被倪梅娜那群人毁了,她好恨。如今还剩半月的时间,她要如何利用这段时间再做一个礼物出来…… 倪梅裳越想越委屈,抱着那块被撕扯严重的布料再一次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倪梅裳勉强缓和好情绪后又跑回自己房中取来另一布料,接着便向一一借她布架一用。 一一很是无奈,看她顶着一张被打得红肿的脸开始刺绣,期间又拦不住她,只能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晚膳。 一个时辰过后,院子里的树间逐渐浮现了一道圣洁。前面刚处理完一些事务的朝鹤衣在第一时间回到了这处偏院。但这次过来,夜幕之下隐隐被月华照亮,院子里,此刻的少女则是坐在树下的椅上对着面前的布架刺绣,身旁还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还点着一盏萤灯,以及,未动的饭菜。 朝鹤衣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又经他一眼,顿时发现了她此前有些红肿的脸,还有手上几处被包扎起来的地方。 看到这一情况朝鹤衣眸色微沉,瞬间就来到了倪梅裳的身边并一把抓住她的手又细细检查了一番,然后便开始为她疗好身上的伤势。 倪梅裳也是在一阵不知不觉间身体突然的好转。但眼下需要她继续专注刺绣,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81章 梦里寻她 朝鹤衣也是陪了她好久,直到本该要睡觉的时间见她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这就让原本对此一直心存疑惑的朝鹤衣彻底意识到了倪梅裳的不对劲。为了防止她会将身体熬坏,他所面对的少女在经他眼中略过一瞬寒芒后倪梅裳只感一阵困意来袭,下一秒便睡了过去。 不久,倪梅裳开始进入梦乡。 而朝鹤衣在见到倪梅裳的梦境逐渐形成的那一刻也随之入梦。 梦境的开始是一片灰暗,天上地下皆漂浮着无尽苍茫的黑气。 朝鹤衣缓步行于此处,周边皆是废墟,以及地上堆满了无数残骸,仿佛经历了一场来自上古的战争。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厮杀声。朝鹤衣便朝声源望去,担心倪梅裳此前会在其中,瞬间驭光而去。 当朝鹤衣赶到现场,这里也较前面他所处的地方清晰些许,至少可见光明。原本还在浴血奋战的这些人随着上空一阵墨华涌现皆停止了厮杀,朝鹤衣也不由看向了上空,蔓延的墨华逐渐铺过天际,形成了一条大道,那里,现有十九位黑衣人降临于此,又随大道的尽头而行,直到他看到了一名玄衣女子,在他们行至半途时她则位前与之一同。 彼时风起云涌,携风卷动她华美的衣袂与墨发,脚下荡漾着无边的黑色波纹,身后则悬浮了一道墨莲法印,周边墨焰流动,她为王,更似魔神降世一般震撼着世人的眼球。 朝鹤衣无法看清他们的面目,皆是身披斗篷,头戴面具,看起来神秘莫测,强大而又危险。 即便如此,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倪梅裳。所有人皆因玄衣女子的到来而心生畏惧,不敢乱动,仅有朝鹤衣穿梭于其中,不住寻找。 女子位于上处,神情淡漠,俯瞰,那一刻,她看到了穿行于人海中的他。或许是他的不同引她又多看了一眼。 她在想,那个人不怕她? 难不成…… 玄衣女子缓缓抬眸,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残忍无情的微笑。后在抬手的那一刻手中燃起了一道业火,随之朝上空一抛瞬间化成一道莲印。 下处的人们见此情景皆是一阵脊背发凉。要开始了,也不知这次的倒霉蛋是谁? 幽花引是持魅圣女专门用来追击所要刺杀的对象。 自神界覆灭,他们便作为俘虏与极渊众恶囚禁于此,每过一段时间持魅圣女就会来此随机挑选一人,并以一个极残忍的方式杀掉。 五万年前,极北归墟的寒流最终冲破禁制奔涌而来,神界同北天归墟接壤,此次破境神界最先受到殃及。 神主太栖曰也因当年抵御寒流入侵而身负重伤,最终被魔族有机可乘,于四万年前死在极渊朝烬的亡灵海。 每每想起这令人悲痛的过往,他们能做的只有无尽的惋惜,但也依旧心存信念。 作为那个曾在神族独大的辉煌岁月中遗留下来的神子,若死,便是解脱,若依旧存活,他们相信,诸神未散,终有一天,那些被埋藏于雪下的众神将会冲破层层禁制,迎来复生。 与此同时,还在人海里寻找着少女身影的朝鹤衣突然感知到了一股带有毁灭性的力量,仿佛正在向他逼近。 那一刻他停止了步伐,所有人目光则随着幽花引之中墨华陨落的方向而去,直至临近才得知此次的目标。 然而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他们面对着将会被捅成筛子的朝鹤衣,可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第一轮的击杀竟被那个人完全躲过了。 他是谁? 连同持魅圣女等人都惊讶不止。不过这幽花引共有十九轮的击杀,并且越是最后就越是难过,每次前来,她会以这种形式杀人,一则圣印能精准追踪里面持最高修为的人并进行击杀,二则能通过每一轮的测试从而看出一个人的实力。 虽然只是第一轮,不足为奇,可这样的实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即便是她身边修为最高的下属也只能撑到第五轮。 持魅圣女稍稍稳住了心绪,她倒想看看那个人能撑到第几轮。 第二轮击杀紧随而来,朝鹤衣冷冷的朝上处看了一眼,此时他心里很是不愉,面对这一牵制,若不尽快解决,只怕到时候他在找上倪梅裳的时候又会看到与昨日那般惨不忍睹的画面。 虽说第二轮也被轻松化解,但朝鹤衣却发现了,这一轮的难度要比上一轮难上一些。 此后的第三、第四轮应付起来他开始变得有些吃力,他试图想过摧毁那道圣印,可谈何容易?他连最基本的击杀都难以应付。 所有人都为此震惊,但也为此后的一轮击杀感到提心吊胆。 在邪气衍生的领域他们无法分辨他的身份,但看衣装应是他们神族一员。 随着他所处的地面嵌入其中的数支连成花状的莲刃消散后也将迎来下一场。朝鹤衣看着漫天袭来的墨华,现置于幽花引制成的一小片境域里,朝鹤衣出不去,也无法召唤武器。 即便袭来的莲刃坚不可摧,却也同样摧毁不了他与生俱来的极寒所形成的这片凝冰。 前几次大多是闪躲,这一次他想彻底反击。 因为有一个人还在等着被他找到。 第五轮墨华穿行半途中,朝鹤衣经一抬手,在彻骨的极寒不断凌虐这片境域的同时,至他手下、周边皆浮现数道极寒的光剑,锋芒且刺骨。 为首的持魅圣女见境域里遍布生寒,凝霜而上,竟将他们的视线阻隔了。 持魅圣女为此眉头紧蹙,这一刻,她更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而境域里,朝鹤衣则操控起数道光剑往上前去抵御,在与莲刃一番对峙下荡漾出一波又一波强大的气流。 外面的众人只感地面一阵剧烈晃动,覆满寒霜的境域竟隐隐出现了一些细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境域外层的裂痕处皆穿出一道道尖利的长冰,这回要换做圣印被捅成筛子了吗? 持魅圣女等人皆一脸凝重,乍一看圣印的变化,第十二轮结束,现轮到第十三轮,它还在准备,说明里面的人没死! 持魅圣女一脸阴鸷的微微眯起双眼,这幽花引乃是暗度圣君处墨的一颗眼珠,其中蕴含了无尽的力量,十九层是极限,他竟撑到了第十二层。 看着这座众恶的牢笼正以光速不断蔓延开来的霜雪覆盖,连同外处衍生的极寒也在不断凌虐境域的外层。 此前,朝鹤衣已是重伤倒地,而周边的地面上全是嵌满了数之不尽的冰剑,它们本是寒流涌动,在与莲刃的一番对峙下最终陨落,后归于死寂。 第十三轮…… 朝鹤衣极虚弱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是浮现昨日倪梅裳被万冰穿体的惨烈画面。 这是梦境,可他却痛的好真实。 他无法想象昨日她被穿体的那一刻所承受的痛苦。 无数墨华再次以光速坠落,这一次,死亡也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朝鹤衣极虚弱的看向了他的一只手,仿佛此时正有一只手正在抓住他,用着祈求的语气说:“不要走,好吗……” 朝鹤衣轻轻回了一个字:“好。” 死亡一直在劝他赶紧放弃抵抗,可他的牵挂还在,这便是他活下去的执念。 终是未等到第十四轮击杀,因为,幽花引在第十三轮的时候随外部疯长的万冰穿透其中,致使圣印爆裂,就此作废。 在场众恶,连同持魅圣女等人皆被圣印爆裂时产生的强大气流所击伤,以及承受着那些直入云霄的万冰所滋生的极寒不断凌虐。 位处万冰之中,朝鹤衣正奄奄一息的静静躺在那里,却始终没有选择闭眼,即使他现在很困很困,但他知道,这一睡可能很难再醒过来了。 他此刻的视线有些模糊,隐隐看到正有一人在朝他走来,后止于他面前。 她说:“阁下的实力倒真让本尊刮目相看,三万年了,本尊也许久未碰到过拥此实力之人,但阁下可曾想过成王败寇,如今在本尊的领域里便不会有翻身的可能。” “以你这般实力杀了属实可惜,但留下却是威胁,可即便如此,你也为冲破这层禁制牺牲了不少,到底是为什么?让你这般不甘臣服死亡。” 朝鹤衣极艰难的起身,然后扶住一旁的冰凝才得以稳住身子。 他伤的很严重,好不狼狈,面上却始终平静,淡漠依旧,又难掩他与生的高贵姿态。 就像是…… 持魅圣女缓缓垂下双眸,暗淡中似陷入一场回忆。 我生于神族霸权的时代,对于当时的制度,所有生于暗区的魔族都被列入下等族群的名单里,他们将永远困于黑暗。无尽的深渊,幽冷的海域危险无处不在,强者为尊才是生存之道,后者永远也体会不到前者当时经历过的艰苦岁月,生于黑暗的我们也同样渴望光明,只是,神权至上,对于他们来说生于暗区的他们理应永远留在深渊,所以一直受到压制,一些同族到死都不知道,原来世间不止黑夜,还有白天。 我们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魔族生性嗜血,以狩猎天族为主,可天族受神族庇护等同于切断了魔族一切生命的延续,为生存,魔族在很长一段时间时常上演一场同类相残,弱者最先沦为食物。 第82章 入她前世 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在上演,我亲眼目睹了周围族群的逐渐减少,再这般下去终有一天魔族迟早灭亡。 我痛恨神族,痛恨所有生于光区的物种。当时经历的一切悲惨始终在我心里难以磨灭。 神族,再强大的族群又如何?也照样抵御不了极北归墟的沙海入侵,而今魔族独霸,任何族群都休想翻身。 正当女子还在回想着当年的一些事,此刻的朝鹤衣则缓缓道了一句:“心里有份牵念,这世间存在的危险居多,若独留她一人去面对,我不放心。” 朝鹤衣垂眸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批帽下,他看到了她暴露在外面的一点卷发。 持魅圣女怔怔的看向朝鹤衣,这一刻梦境也开始发生了新一轮的变化。 直至朝鹤衣眼前浮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为了再次寻到女子,他索性走了进去。后在肃穆华丽的神殿之上,他看到了一位端坐于主位上的男子。 他拥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头戴一顶金美华贵的发冠 ,俊极丽极的长相,玉雪白净的皮肤似渡上了一层淡淡的神华,一双至美至纯的眼眸配以金美细长的羽睫,仿佛一面精美壁画上行至光海里的天神,温柔倾世,又神圣不可侵犯。 本是一派岁月静好,直到殿外飘来一股浅淡的黑气,彼时的殿外,位于大道尽头正有无数莲瓣漂浮而来,而蔓延的黑气中墨莲破土盛放,一转眼便簇成了一片花海。 朝鹤衣垂眸陷入了极短暂的思考。 墨莲…… 朝鹤衣不禁又朝着殿外看去,此刻正随尽头形成的一股气浪卷起一片花海奔涌而来,正在这个时候,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金发男子现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华美无比的金瞳透着这世间一切望尘莫及的好看,完美倾世,连同时间皆因他而静止。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殿外的花海一瞬间全数爆裂,而蔓延开来的黑气则逐渐被淡金色的光海淹没,最终遗留下来的仅有一个倒在冰冷道上的黑衣少女。 朝鹤衣双眉微微一皱,看着此刻遍体鳞伤的黑衣少女,以及那暴露在外的一些卷发,总之一切皆令他熟悉的特征。 是她。 为此他还冷冷回过头看了金发男子一眼,后朝黑衣少女走去,他想扶起她,可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这不禁使他愣在了原地。 初到太禾,受神禁天生的压制,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痛不欲生的刺痛侵入了黑衣少女的全身,她不住的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直至后面她再也没有力气的躺在那里蜷缩着身子。 朝鹤衣正在黑衣少女的身旁,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直静坐在王殿座上的金发男子此时开了口:“过来。” 过来? 朝鹤衣一双极美澈丽的眼眸越发冰冷且不悦的看向那位金发男子,这一刻他很想了解此人的身份,有没有真实存在过。 与此同时,这殿中飘荡的神禁之力被敛去了不少。 碍于魔族天生惧怕神族的缘故,虽身体极为虚弱,但还是非常努力的起身并艰难的朝他走去,这才刚踏出两步便又重重摔在了地上,她因害怕而一脸惊慌失措,并小心翼翼的朝金发男子看去。 也就是她的这一看,那副完美倾世的面容随之映入了她的视线里。怎么说,当时的她只觉得那座上的天神生得极美极俊,仿佛这天地万物皆因他失了颜色,仅有他独放光彩。 黑衣少女愣神片刻又慌乱的收回目光并快速的低下头遮掩因方才的失礼而尴尬紧张的情绪。 太栖曰依旧耐心的等待着她,此前正用一只手支撑着侧脸淡淡的看来,凤眸虽美却冷得刺骨,能杀人于无形。 她已许久未进过食,原以为那一次她擅闯神界必死无疑,但最终她还是活了下来。 此后她被囚禁于神域六千多年,经过一段时间过后她竟然也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渐渐的也不再受到神禁天生的压制,当然这其中原因定是喝了太栖曰血液的缘故,让她拥有一定可以抵制神禁的能力。 魔族以嗜血为生,他是众神之主,手持至间一切的生杀大权,却甘愿以自身血液来滋养她,但活下来的代价是失去自由。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黑衣少女在他面前一直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在心里却是怨恨了他数千年,直到那一次雪境的沙海侵入太禾│之时他为了护她,甚至在逃生途中他曾因几次极力抵御沙海而险些丧命,但他始终将她护在身后。 也从那一刻起,她对他的态度隐隐发生了变化,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然而沙海来势汹汹,以毁灭之势铺天而来,不久她身后的沙海最先冲破一面神印,随之而来的是她被卷入沙海之中。 太栖曰很是着急的转身想要抓住她,速度之快但还是慢了一步,看着她淹没于沙海的那一刻最终崩溃大喊:“姒儿!”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唤她名字。 她还是成功的活了下来,只是醒来之时发现此前正身处极渊,而一旁的女子见她醒来很是激动。 她稍稍缓了片刻随即便看向四周,依照这座殿宇的奢华程度,对方绝对位居高位。后来从女子口中得知她目前正身处禁幽间,也就是烬离圣尊狱曦所在的领域。 只是她不是应该死在太禾│了吗?又怎会突然的出现在这里? 这时,她想到太栖曰,现神域正在面临灾难,她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便向那名侍女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当时我身边可还……” 她突然止住话语,魔族向来痛恨神族,她想也可能是太栖曰最后将她从沙海里救出来的时候便离开了,如今神域危在旦夕,他应该…… 侍女遇浅说:“奴也不太清楚,只知当时圣尊将姑娘带回来之时姑娘伤的很重,本是无力回天,还是我们尊上亲自去往朝烬│寻回姑娘的残魂,再经时之法阵的逆转下才得以重生。” 少女愣住,然后默默的应了一声,此时另一侍女又道:“奴还听说了,当时姑娘身边还躺着一位神族,姑娘可知对方是谁吗?那可是神族的元首啊!但好在对方伤势惨重,已经奄奄一息了。” 少女听闻面上顿时一阵煞白,连同她的身体都在隐隐发颤,心里总有股说不上来的难受。 “那,他人现在何处?”她极力稳住自己的心态,艰难的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而今神族命运生死未卜,他伤势惨重又落入了魔族之手,下场她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 她的手因对太栖曰此前处境的万分担忧而不自觉收紧,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笙枝回道:“此等罪大恶极之人现被囚禁于魔窟,后将于两日便被押往朝烬│的亡灵海处以死刑,以此赎罪。” 浅遇接着说:“过两日将迎来全族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以全域亲眼见证最后的神族陨落,弑杀神主也将是魔域彻底崛起的时刻。” 少女苦涩一笑。是啊,到那个时候,我们将不会再受欺负,天族失去了神族的庇护之后也将受到魔族制裁,也就不会再有同类因饥饿而自相残杀的场面。 “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奴叫浅遇。” 笙枝也笑着自我介绍起来:“奴叫笙枝!” 少女淡淡道了一句:“楼皖姒。” 二人一时间愣住了:“楼皖姒?” 随之又是摇头否认起来,楼皖姒乃万海之首,生于极幽最神秘美丽的海域,传闻其模样更是漂亮到男女通杀的地步,让人望尘莫及,鲛人素来外表美艳,更别说被它们视为完美的魅首。 所幸的是这个祸水几乎隐于世间,极少出现在世人眼中…… 两人看着面前这个被纱布缠绕了大半张脸的少女又道:“姑娘的名字倒是让我们想起了传闻中的极海妖王,虽从未见过,但听一些……” 正在这时候殿外走来了一个人,二人见状赶忙止住话语并朝那人行了礼。 见此人气度不凡想来便是这禁幽间的主人,他来也是想关心和了解一下她目前的状况。 “姑娘现在感觉身子怎么样?” 楼皖姒说:“好一些了,多谢圣尊的救命之恩。” 狱曦笑道:“我们同为魔族,此次出手相救也是理所应当,姑娘只需好好修养即可。” 楼皖姒应了一声,说:“命即是圣尊给的,往后圣尊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好。” …… 夜间突然下起了好大的一场雪,这是位于临渊的魔灵从未见过的景象。 今夜的楼皖姒始终难以入眠,脑海里全是两日之后的‘祭魔’仪式。 楼皖姒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想起沙海入侵之时,望着覆在神域上空的境阵因即将承受不住寒流的侵袭而一点一点出现了裂痕。 神域此前陷入了混乱之中,不久后境阵最终被彻底摧毁,而映入眼帘的沙海犹如猛兽一般铺天而来,她见过有人被沙势一阵猛烈拍打后瞬间融入其中的场景,也见过在沙海极为恐怖的冲击力量下将人骨肉分离的残忍画面。 她所处王殿,位于神域最高的地方,下方寒流不断吞噬着万物,又随另一波寒流的引进,下一个目标便是她了,而她面朝的方向,此前的沙海正掀起一层层万丈的巨浪,那种令人震撼与恐惧当时便让她忘做任何反应,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那头巨兽朝她奔涌而来。 第83章 心意 直到一道声音传来才稍稍将她唤醒,彼时的太栖曰以光速来到她的面前,而他嘴里的那一句“笨蛋”彻底的让她回了神。 但随之而来的危险让楼皖姒一脸惊惧的发出了尖叫,现沙海仅距离她只有不到一米,出于求生的本能,楼皖姒在这一刻抬手并快速的往前打出一道印记,然而结界在还未完全形成的情况下便被沙海顺势摧毁,千钧一发之际她被太栖曰以一个扭转姿势后落入了他温暖的怀里,彼时她背对着沙海,周围一派神华涌动,金羽浩荡,入山海,绘炽日,与众神归渡。 “别怕。” …… 下一刻楼皖姒直接起身并拿起一件外袍披上就往外面跑去,守在殿门外的侍女们见状也赶紧上前将她拦下,问:“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楼皖姒双眉微皱,冷声道:“太栖曰现下被囚禁何处?” 众人愣了一下,纷纷疑惑道:“姑娘这是……” “何处?” 朝鹤衣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在一番安静却复杂的注视下最终缓缓垂下了双眸。 六千七百三十一年零七十五天,他们分开了四十一天。 这是她存于心海最深处的回忆,只要灵魂未被消亡,轮回也无法将其抹去,总会带着一股遗留下来的熟悉寻着踪迹最终被找到。 太栖曰,她或许是动了情念…… 浅遇见楼皖姒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发生什么事吗?姑娘为何如此着急的去要见大恶?” 楼皖姒尽可能压制住那处在了暴怒边缘的情绪:“他救过我,也算是我的恩人,他将被处以死刑,此生被葬于亡灵海下,我现在只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浅遇一脸为难:“那需得到魔帝的允许才行,而且大恶现处在幽昼,不在禁幽间。”众人心里也是十分震惊,那样残暴冷情之人从不喜他们暗区,厌恶魔族,又怎会想过要舍身救一名魔族?她们确定刚刚没出现幻听? 楼皖姒眼里透着几许哀伤,有些无力道:“那圣尊现在何处?” 这时候,一道清魅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一闻声赶忙止住话语并纷纷退到了一旁。楼皖姒回眸一瞥,只见遇曦正朝她这里走来。 他一袭暗红华衣,上以金丝绘制炽鸟逐日一图,他长相阴柔,极美艳媚,好似一幅画里魅极众生的桃花妖孽。 可能是她衣着单薄的站在雪中才引他眸色微沉,便对着在场众人冷斥道:“外面天寒,你们就是这样让楼姑娘穿的这般少出门?!” “留你们有何用?” 众人顿时被吓得一哆嗦便赶忙朝人跪下:“奴们该死,请尊上息怒!” 遇曦面上很是不愉,冷声道:“还不快将人给带回去,再自行去领罚。” “是……” 眼看她们就要上前带走她,楼皖姒直接就往后退了几步说:“圣尊,皖姒有一事相求。” 狱曦看向楼皖姒,面上冷意稍缓,随即温声道:“楼姑娘何事先待进了殿里再说吧。” 听遇曦他这么说她也只能照做的随她们进了殿。待他将人支开后才道:“楼姑娘何事如此着急?” 楼皖姒顿了一下,后缓缓开口:“我能否见一眼太栖曰?” 遇曦不由皱起了双眉,表情渐冷:“为何?” 楼皖姒说:“他虽是神族,但也救过我。” 遇曦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时也看不出喜怒,只发出了一个疑问:“救过你?” 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变得阴郁起来,盯了楼皖姒半晌才道:“一直以来都将对方视为死敌,神族何来的救魔一说?何况对方还是太禾的神主。” 楼皖姒沉默了一下,垂眸间眼底划过一丝哀伤,她说:“可他的确救过我,请圣尊准许我去见太栖曰最后一眼,往后圣尊若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都尽可能给予帮助,即便让我去死也,在所不辞。” 此话一出,更令狱曦心中感到一阵的不愉。 “你竟为了去见那人一眼甘愿做此承诺,说他救过你本座还真有些不太愿意相信,还是说,你们之间存在了什么关系?” 遇曦紧紧盯着楼皖姒的眼睛,眼里全是探究。 “皖姒并非什么薄情寡义之人,仅仅是人家救过我才想着去道别。” 她的眼神太过平静,竟让他无法从中寻到一丝蛛丝马迹。 遇曦沉默许久,而两人也始终僵持的站在那里,直到后来狱曦最先开了口:“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便前往一趟吧,但前提是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楼皖姒面上一喜,说:“皖姒说过愿意为圣尊去做任何事情。” 遇曦:“当真?” “嗯。” 遇曦脸上逐渐染了笑意:“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去做任何事,只望你此生能一直相伴我左右。” 说到此,他面色微红,而后又紧张的继续说:“我,心悦你,想与你共白首,你可愿意?” 楼皖姒此前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是在狱曦连续几声的叫唤下才得以回过神。 见久久没能等到她的回应,狱曦心里的那份紧张与期待渐渐变成了失落,以及不悦,他说:“还是说,你心里有了别人?” 朝鹤衣藏于袖中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他也想知道答案,即便他猜到了什么,可万一没有他想的那样呢? 楼皖姒摇着头却不做解释,只道了一个字:“好。” “我答应你……” 她声音隐隐发颤,眼里蓄满了泪,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 最终楼皖姒还是背过了身,也只有朝鹤衣看到她泪流不止的模样,狱曦则同样染了悲意看着她,临走之前留下一句:“明日我便与你一同前往幽昼│,好好休息。” …… 这一夜她失眠了,直至白昼临近才渐渐入睡,后来还是浅遇前来唤她。 在侍女们一番小心翼翼卸下她面上纱布后,镜子里也逐渐呈现了的一张绝美的面容,在场几人不由一阵惊艳。 在梳妆的过程中楼皖姒一直是沉默不语,那双极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光彩,似深海里沉寂,沉寂悲伤。 外面雪势较昨晚大了些许,至此极渊也迎来了第一次覆雪。 前往幽昼途中二人始终沉默,待到幽昼他们先去面见了昼靑巟,面对魔帝心中也难免紧张,又敬畏于一个上位者带来的压迫感。 在楼皖姒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昼靑巟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后归于死寂。 朝鹤衣迎上了昼靑巟的那道目光,又随着那片来临的死寂而缓缓背过身,然后跟上前方的少女。 另一边,随着魔窟越发临近楼皖姒一整颗心也变得越发沉重,由刚刚的快步前往到后来的逐渐缓慢。 楼皖姒有些心不在焉的缓步而行,面对即将要见到的人她竟忍不住的害怕起来,害怕她将看到他此前的狼狈,害怕他等不到明日的最终判决,遭受万恶的欺凌唾骂,带着耻辱含恨离去,害怕他先一步陨落,未能等到她最后的道别,他本是高高在上…… 三个人,她处在两者间,朝鹤衣在看她,狱曦也在看她,三个人各怀心事。 直到传来了前面一领路的随从的声音才暂时将他们的思绪打断。 “烬离大人,魔窟到了。” 楼皖姒猛然回神,看着魔窟里处不断弥漫开来的魔气,而里面关押的是历代所有罪恶滔天的魔物,即便现身处外部也依旧清晰感知到里处极重的煞气。 楼皖姒不由身形微颤,心里很是害怕紧张的紧紧咬住下唇。 “为何不进去?” 狱曦见她突然的止步,以为她是被魔窟里极重的煞气吓到了,随即温声安抚:“有我在,它们伤不了你。” 楼皖姒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点头,又快速缓和了一下心绪后终是踏出了那一步。 狱曦紧随其后,心里却一阵难受。想起初次发现他们的时候太栖曰紧紧抱住楼皖姒倒在临渊岸上的场景。他确实救过她,当时的他们伤势惨重,特别是太栖曰,几乎多承受了她所承受一半以上的伤痛,他背部的伤势严重到让人不忍直视,一片血肉模糊中有着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为了保住她,他作为一名神族,更是一位元首,竟以自身一半的修为只为保住她,保全魂体。 所有人都很容易能看出这其中存在的关系,一个能为了她放弃上万年修为放弃生命又将生的希望留给她是何关系? 可笑的是,这样的牺牲竟是因为一人,而那个人偏偏又是他最是厌恶的诞生于暗区众恶中的一员。 魔窟大门一开,为防止万恶趁机逃逸狱曦从而释放了自身的魔气,瞬间周围所有漂浮的黑气全被他的魔气吞噬,后转为取代,一股强大且致命的压迫感于其中油然而生,原来处在魔窟里牢门附近的万恶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后纷纷没入黑暗之中不敢再靠近。 楼皖姒回头看着此刻周身流动着炽火的狱曦,他仿佛置于一朵金红的昙花之中,不断流动的炽火在脱离花身的那一刻迅速化作黑气,朝外扩散。 那副魅极众生的面容现于左侧位置浮现了两列金美古老的咒文,一双金红的桃花眸仿若一颗极美华贵的宝石。 好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第84章 最后的神族 四周全是流动着他的气息,面对此番景象楼皖姒一时愣在了原地,还是他突然一个牵手的举动才让她回了神。 楼皖姒略感不自在的稍稍抽出手,结果遇曦却是将手收紧了一些。 后面他们也没在说话,但遇曦就这么一直牵着她的手,即便他心里清楚她不喜他的触碰,可他就是想让太栖曰看到,他想看到接下来太栖曰会因此而痛苦的模样。 要让太栖曰知道,楼皖姒是他的。 正处二人身后,朝鹤衣的脸简直黑到了极点,心想她真是万众瞩目,到哪都能惹上一身的桃花债。 明明不喜这人触碰为何不挣开?明明不喜欢为何要同意嫁与此人?明明不开心为何又一言不发,情愿独自难受。 现处在魔窟之中,万恶也很识趣不敢出来造次,皆纷纷躲的老远,生怕一个不小心碍了圣尊的眼,惹了不悦,当场给他们来一个粉碎。 楼皖姒从来的路上一直是面色凝重,她好怕待会儿看到的只剩几许残骸的画面,不由得心下又是一紧,她的手也在遇曦手里不知觉的收紧,惹得身后一直紧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的朝鹤衣面上又冷了几度。 遇曦面对楼皖姒这一小小的动作也猜出了大概,于是便出声安抚:“你不必担心,太栖曰目前身躯还很完整,我们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楼皖姒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复杂的紧张感。 没多久便听到遇曦说了一句:“到了。” 这两个字瞬间让楼皖姒的心里更是紧张与害怕,当她朝前看过去时,透过隐隐幽光她看到了一个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那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血迹之中,连同身上也全是沾满的血迹,面对这一触目惊心的场景,楼皖姒的心简直痛到极点,她缓缓的朝那人走去,每一步皆走的很艰难,很沉重,仿佛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太栖曰,是极渊跟她开了个玩笑。 可越是走近楼皖姒的身体越是止不住发颤,看着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的男子,那染血的长发上隐隐可见其中的一点淡金,她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太栖曰。 他怎会伤的如此之重,那样尊贵的他不该处在这个黑暗脏乱的环境里…… 当仅距离太栖曰只有一步之遥的楼皖姒因实在无法接受这一切最终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所在楼皖姒身旁,原本一脸阴郁的遇曦突然见她这番,顿时面露担忧的赶忙将楼皖姒扶起,并紧张道:“姒儿!你可有事?” 楼皖姒极力稳住情绪,颤声道:“无,无妨。”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人身上,在遇曦将她扶起来的那一刻她便也抽出手一边走向太栖曰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帕,待蹲下身时开始给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遇曦陷入了一阵沉默,但心里的不爽并不允许他继续沉默下去,当即上前一把拽住楼皖姒的手看着她,面上是一抹阴郁危险的微笑:“姒儿见也见到了,是不是该离开了?” 楼皖姒看着他也不说话,下一刻又继续将目光转向了太栖曰那里,遇曦此刻的心情是非常不爽,二话不说直接拽起楼皖姒离开,楼皖姒任他拉了几步最终还是甩开了他的手说:“请圣尊准我与他道个别好吗?” 遇曦情绪却是激动的又一把拽过她的手说:“可你刚刚竟然当着我的面给他擦脸,而我们即将作为夫妻,我不允许你这样!” 楼皖姒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眸看着面前一脸阴郁的男子说:“那我这次过去什么都不做,只是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遇曦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始终不肯放手。楼皖姒很是无奈的想挣开,可他手上的力道太大了令她怎么都挣不开,又见他面上愈发的冰冷阴鸷楼皖姒整个人因害怕瞬间紧张不止。 就在遇曦又要将她带走的时候楼皖姒赶忙反应过来,一边挣脱一边不住恳求他:“圣尊,我求求你,让我与他道个别……” 遇曦见她双眼满含悲伤,似在下一刻便要流下眼泪来,遇曦有些不忍,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的手,背过身去,只道了一句:“不要让我等太久。” 楼皖姒顿时面露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太栖曰走去。看着依旧陷入昏睡中的他楼皖姒暗暗叹了一口气,便将手腕上一个嵌着水蓝玉珠的精美银镯悄悄给太栖曰戴上,正要放开他的手时却被一把抓住了。 楼皖姒顿时心里又惊又喜,随即偷偷往身后看了一眼,见遇曦依旧背对着自己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于是赶忙悄声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太栖曰,我现将我们极幽圣物海皇镯赠予了你,愿它能保你在朝烬│亡灵海下免受一些苦难,更望你能无事,最终归来……” 说完楼皖姒便眼含泪水的要抽出手,可他却不放开,楼皖姒有些着急的回头先是看遇曦一眼,见他也刚好朝这边看来,楼皖姒怕他会干出什么于是更加着急的想要挣开他的手说:“放手吧,遇曦已经往这里看过来了,我若再不走,我怕他接下来会对你不利。” 太栖曰却拉过了她的手,又在下一刻将那块海皇镯取下,正要为她戴上之时被她制止了。 “太栖曰,朝烬的亡灵海是我们极渊三大禁区之一,所有被送往那里的人们灵魂将会遭到无数怨灵的啃噬,连同那里的海水皆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而这样的痛苦也将持续永生。魔族向来极痛恨神族,如今你作为神族将被送往那里,我……戴上它,你将得到历代所有海皇的庇护,太栖曰,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太栖曰却道了一句:“太禾早就沉寂于万丈雪海之下也永远不会迎来被炽日照耀的一天,众神陨落,辉煌不再,而生死皆是迷途,我为元首,也将继续引领他们前行,归渡这太禾。” “从今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最终太栖曰还是将海皇镯归还于她。 楼皖姒怔怔的看着手里的海皇镯,后闭上眼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划下,她缓缓将手收紧,在一番沉默下她再次看向了太栖曰,颤声道:“太栖曰,这路途遥远,那我……望你一路保重。” 道完这一别,楼皖姒怀着极为沉重的心情缓缓起身,最后一次再看向他时,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透着无尽的沉痛与悲伤,以及,不舍。 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终淹没于沉默的眼泪之下。 楼皖姒极艰难的转过身,每一步皆走的很沉重,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可他现处极渊,也将去往朝烬的亡灵海。他将永生困在此处,无法走出,无法逃离,又如何归往太禾? 在她的身后,这一刻,太栖曰的眼角也流下了一滴眼泪,此时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了很多关于她的画面。 她生于暗区,却不似其他万恶生性残暴,自私且贪婪。 她温柔善良。 她说:“我能克制神禁,是否说明我们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纵使世间人海我愿为了你不去看任何人,千年万年。那日看到时雨茉与你亭间相谈甚欢,眸色温柔,为此竟对她生了几分厌恶,她生来高贵,强大又美丽,我自知比不过她……” “你很好。” 太栖曰苦涩一笑。 是啊,她很好。 在太栖曰流下了那一滴泪的瞬间,楼皖姒手里正捏着的海皇镯突然闪过一瞬流光,它似感受了那滴泪的存在,但因楼皖姒的始终不回头从而滋生无数电流侵入她的心脏…… 离开的这一过程,楼皖姒不顾心脏一直源源不断传来了一次愈比一次刺痛的艰难行走,一边又一直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浑浑噩噩的走在王城之中,一旁的遇曦无论说什么她都只是应和一声,什么也不多说。 就在这时候,面前正有几个人朝他们这边跑来,嘴里还说着:“据说‘祭魔’仪式提前了,我们也赶紧去看看吧!” 楼皖姒猛地一抬头,直接就愣在了那里,站在川流不息的道上,周围全是奔往一个方向的人们。 朝烬│的路途人海茫茫,稍远处便能看到此前正被万魔蜂拥其中的弑神台上的一道身影,那人就这样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众魔虽也距离那人稍远但心中依旧害怕,不敢太靠近。 而众魔所簇拥的那座台上正前方便是一片地狱的深海,他们忌惮太栖曰的同时也在畏惧着那片海。但在魔帝昼靑巟和暗度圣君处墨等在场的缘故,魔渊的海面此刻显得异常寂静,怨灵在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后纷纷躲在了深海的最底层。 “自创世以来,我们一直受制于神族,经历了无数艰苦岁月,如今我们苦尽甘来,迎来了最终的解脱,众神时代的陨落,而大恶现又落入我们手中,也预示着我们魔族的即将崛起。这一次就由我们来彻底结束最后一个神族的生命,也算是给无数死去的族人一个慰问” 万魔此前的心中激动万分,纷纷举手大喊:“除大恶,魔必起!” 幽昼│大祭司听着万魔兴奋的呐喊面上突然露出了一抹阴森神秘的微笑:“为了庆祝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魔帝决定所有前来见证弑神的族人将有幸分到一份太禾神主的心魄,以共享用。” 第85章 魅首 众魔皆是一愣,心想天族肉质鲜美,食之能让其回味无穷,这神族一直以来都未曾食过,也从未心里敢想,如今能有如此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 神族生来就集齐着天地间至高至纯的血统,那也定是比那天族要美味许多! 如此想来,众魔开始躁动起来,一副急不可耐的想马上享用这难得的盛宴,况且将被享用的还是神族的元首,这是何等的荣幸! 食心! 混迹人海中的楼皖姒脑子瞬间就炸了,这不是要将太栖曰彻底逼上绝路吗?神纵然有永恒的生命,不死之身,可一旦没有了那颗心就会彻底死去。 大祭司见众魔有些按耐不住了于是便向座上的昼靑巟看去,只见他做了个手势,大祭司领会了之后手中也开始蓄力化出一把通体墨绿的长剑,剑身不断流动着骇人的煞气。 在万魔饥渴难耐的注视下大祭司一步一步走向了太栖曰,彼时他眸光冰寒,而太栖曰虽是苏醒的状态,面上却显得太过平静,也不做任何挣扎。 楼皖姒紧咬着下唇,双手也在暗中紧握成拳,仿佛在做挣扎一般。 此前现场又迎来一人,那便是前来寻找楼皖姒的烬离圣尊遇曦,此人一来亡灵海下的众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谁都知道,遇曦是从古至今唯一一个征服了整座亡灵海域之人,他曾去往尽头,踩在一条满是以往无数前来挑战者临死前留在道上最后一个充斥着绝望、恐惧以及不甘的血印。 亡灵海域的尽头是一座堆满残骸的岛屿,那里矗立着一处高山,上面皆是无数攀爬其中最后悲惨死去的挑战者。 临死前,他们几乎面向着高山之巅,伸手不仅是他们最后的挣扎,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绝望与不甘。 他们向往顶端被封印了上万年的王座,渴望成为最终破解封印的那个人,届时将坐上王座,万魔臣服,享无上荣耀。 王座前还插了两把魔剑,一黑一蓝,一邪一寒,并将海域推往两个极端。一边黑气衍生,一边寒气逼人。 持剑者封印自破,只可惜,当年的遇曦在独闯朝烬海并最终登顶时对于这两把亘古遗留下来的兵器并不感兴趣。 他那一次前来仅是为了摘下一朵盛开在这座高山上的墨莲。 …… 遇曦待落了座便往下处的人海进行一番扫视,最终锁定一人。 此时昼靑巟正朝遇曦这里瞥了一眼,而后继续将目光放到太栖曰的身上。 就在众魔满含期待的等待大祭司取下太栖曰的心脏之时,上空墨华一阵涌动,自其中传来一道天籁琴音,寻声望去,只见上空不知何时漫过了一片海,其中一块礁石之上此时正坐着一鲛人。 她拥有一头绝美迷人的长卷发,现随风而动,掀起万千的风情,一身淡蓝的服饰华丽而又精致,配以她那水晶一般雪白迷人的皮肤,仿佛被渡了一层光彩,美而震撼着在场众人的眼球。 漂亮到了极致的外表,连同她的眼眸也十分美丽。淡漠,绮丽之中宛如深海里透着一种淡淡的哀伤,似在诉说一段古老又凄美的爱情,又似在诉说一段最深情动人的誓言。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太栖曰看着正朝弑魔台上走来的楼皖姒,步步惊华,玉足触及地面之时也随之漾开了一阵涟漪。 昼靑巟见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一直盯着女子,嘴角微微上扬,说:“没想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竟会迎来魅首亲临极渊,传闻所有见过你真容的人都会死去,如今倒是见识了,果真美的致命。” 一边的遇曦看向她时则显得有些担忧了,怕她待会儿可能会出事情,又气竟为了一个神族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前来。 难不成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楼皖姒则抬起双眸与那座上的昼靑巟一阵对视,并没有说话,昼靑巟也在迎上她目光的那一刻渐渐迷失了其中。 至少是在那一刻,而后他面上又继续染了一丝笑意,却是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 昼靑巟说:“难得魅首亲临极渊,刚好又赶上了这个关键时刻,魅首可知正处你面前之人是何身份?” 楼皖姒一脸冷淡的回应:“自然。” 昼靑巟微微一笑:“魅首的这个答案倒是让吾颇感意外,既如此,众魔皆要心里清楚一件事,那便是一个神族元首的陨灭,众神的时代才算是彻底结束,如今魅首第一次前来极渊也算是我们的贵客,不如,此次的弑神仪式便交由魅首来做开场,你们觉得如何?” 众魔一听纷纷举手赞同。 后在昼靑巟一个眼神示意下那位大祭司直接就捧着那把墨绿色的剑呈到楼皖姒面前。 此时昼靑巟又道:“由于魅首的突然到访从而打断了刚刚正在进行的开场仪式,此前将对神族元首进行剖心一事就交由魅首,以你一人代表整个极幽,也将享有反神者的一份功劳。” 楼皖姒看着面前那把不断滋生煞气的寒剑,始终没有伸手去接。 昼靑巟见她这般犹豫,面上依旧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然后继续说:“只要魅首一点头答应,往后我们双方便是一家人了。” 楼皖姒缓缓将目光又转向了昼靑巟,眉头紧蹙,眸光冰冷。 她被威胁了。 倘若她真的拒绝了昼靑巟的这一要求,也将意味着她们极幽只想独立,并不想与极渊有一点的瓜葛。 现今神国覆灭,这天下局面也将发生大改变,新一轮的霸权正在悄然进行。 昼靑巟野心勃勃,早就有了一统暗区的想法,以往仅有他们极幽还未被过问,刚才昼靑巟的那番话意图非常明显。 这次轮到他们极幽了。 要么双手乖乖奉上,要么明日他亲自去取。 楼皖姒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的那把寒剑,终是接过了它。 当持剑走向太栖曰的时候,楼皖姒心里是极复杂的,而太栖曰就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连睁眼时都显得很费劲。 朝鹤衣就站在太栖曰所在的位置,这里他能清楚看到此前正朝这里走来的楼皖姒面上所表露出来的情绪,明明前面那么难过,现在却如此平静。 甚至还有一丝的冷漠…… 这样的表情他也曾见过几次,在太禾之时神殿里仅她一人的时候才会有。 朝鹤衣不由将视线转到她戴在手腕处的海皇镯上。 太栖曰一直在努力的睁开眼睛,尽管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却依旧安静的看过来,面上不悲不喜,是对死亡的不畏惧,也是最后一次将楼皖姒刻入他的心里。 楼皖姒终是止于他面前,看了他片刻,说:“我并不想你死的。” 太栖曰现在的身体是极虚弱的,连同声音也很难发出,他仅能做的便是极力的睁开眼,再看她这最后一眼。 随即楼皖姒又缓缓蹲下了身,一声叹息过后她似在自言自语,轻轻道了一句。 “对不起。” 话毕,她开始将寒剑对准太栖曰的心口处,当真正要刺入他体内的时候楼皖姒那双握剑的手竟忍不住的发颤。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里,期待着楼皖姒赶紧将这位神族元首的心取出。 遇曦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楼皖姒的身上,他对太栖曰的心脏并不感兴趣,想亲眼目睹她杀死太栖曰的那一刻。以此断了她可能存在的所有念想。 这时候昼靑巟又说话了。 “魅首为何迟迟不动手?” 楼皖姒猛地一回神,垂下双眸时先是快速整理了一下有些复杂的心绪,而后继续着将要做的动作。 只是迎上他始终对她的注视,楼皖姒整个人似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那握住剑柄的双手也因一种无力感又似即将从中脱落。 她的内心逐渐走向崩溃的边缘,却一直极力止住即将决堤的眼泪。可她不能,只能极力稳住心绪,此刻她的视线已经模糊,最后迎上他的目光之时,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仿佛稍一用力都能轻易将他捏碎。 他眼里似乎染了一丝苍白的笑意。 楼皖姒又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太栖曰此刻嘴唇微动,并道了一句无声的话语。楼皖姒就这样表情愣怔的在他温柔的目光中再一次停止动作。 周围开始传来无数催促、质疑的话语,楼皖姒表情麻木的一直持握剑姿势,外界所有的声音就像一场洪水猛兽一般不断冲击着她的内心,终是刺下了那一剑。 这一次,太栖曰也开始将眼睛闭上了,默默感受着心口位置被剑刺入的痛,再一点一点的深入。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当楼皖姒将太栖曰的心取出来的那一刻她的脑子是空白的。就这样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那颗心,再到被大祭司取走后于现场进行分羹。 直至她手里飘来一缕淡金色的神华,逐渐凝成了一小块碎片。 楼皖姒怔怔的盯着手里的碎片,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往人海中走去,沉默无声的离开了这里。 她不敢去看太栖曰此前的模样,更不敢看接下来他又将面临的事。 她的内心已然崩塌,艰难咽下口中涌来的一股腥甜,在众魔的目视下极力维持面上那一份漠然。 遇曦见她离开便也想一同抽身却被昼靑巟突然的一句话止住了。 他问:“可是心悦那魅首?” 遇曦愣了一下,随即面色开始冷淡的看向昼靑巟说:“魅首生的好看,谁人不喜?” 昼靑巟不由轻笑一声。 “此人可不好拿捏,数万年以来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你若真喜欢,那得时刻看好才行。” 彼时另一旁正端起酒杯欲饮一口的暗度圣君处墨稍稍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手中的动作,只是那双眼眸却透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冷意。 连同座上的其余几人也都各怀心事。 幽昼城中的街道几乎看不到一个人,仅有楼皖姒紧紧捏着手里的那块碎片魂不守舍的走。 朝鹤衣则默默的陪同在旁,持着仙河伞的那只手也同样收紧了力道。 第86章 使命 他想所以还是不舍对吗? 她……喜欢那个人,对吗? 尽管他觉得太栖曰确实悲惨,但他就是难以理解,明明几千年的时间她的心里一直是讨厌那个人,为何突然间又因他即将死去而这般难过? 难不成,是救过她的缘故吗? 朝鹤衣心情有些复杂,然而下一秒他又冰冷沉默的朝后缓缓回眸一瞥。因为此时楼皖姒面前出现了一相貌俊极雅极的灰衣男子。 他手执一把琉璃扇,嘴角噙着笑,自带一股高雅出尘之气,有种竹林仙君的既视感。 两人貌似之前有过接触,只听他道了一句:“几千年未见,魅首别来无恙。” 楼皖姒面色平静的看向那人,处墨见她不语继续耐下心说:“魅首可还记得在下?” 楼皖姒声音极冷淡的道:“这里可是幽昼,圣君还是少与我说话。” 处墨听闻轻笑一声,然后抓起楼皖姒的一只手摩挲了几下,看着她时眸中染了几许温暖的柔光。 “还以为阿姒不会记得我了。怎么,这几千年来阿姒都跑哪儿去了?怎同那太栖曰混到一块?” 楼皖姒缓缓将手抽出,声音很是冷漠的说:“还请圣君自重。”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下一秒就被处墨一把拽住并从身后抱住了她。 “阿姒怎么突然对我这般冷漠了?” 朝鹤衣现整张脸简直是黑到了极点。 突然? 这女人到底干了什么? 楼皖姒面对他这一举动心里也是一惊,随后寒着一张脸用力挣开他的手并往一边退了几步说:“圣君请自重!” 处墨听她又是这么一说随即笑出了声,但在下一刻直接收回了笑容,冷冷道:“阿姒是在担心什么?还是这幽昼城中不止一个我? 楼皖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道:“我是怎样一个人世人皆有目共睹,圣君何必再自欺欺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朝鹤衣:…… 处墨顿时有些身形不稳的后退了一步,他说:“阿姒是在与我开玩笑的对吗?” 楼皖姒缓缓抬眸看向他,眼神依旧冰冷疏离,并不想与此人多说话,她本就心情不佳。但在理智稍稍回笼后这会儿又只能忍,万一惹怒了他待会儿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里她便将语气稍稍放软了一些。 “那便当是玩笑吧,还望圣君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如今皆身处幽昼,诸事多有不便,请多见谅。” 处墨一番探究的目光下终是又染了笑意,然后稍稍凑近楼皖姒,对着她的耳旁道了一句:“既然如此,待会儿魅首要不要去我碧落叙叙旧?” “嗯?” 见楼皖姒迟迟未回应他的话处墨眸色微沉,有些不满,于是对着她的侧面啄了一口想以此看看她的反应,结果这刚要碰着脸时他眼中便出现了一个人。 处墨双眼微眯,下一秒,只见那人一甩袖直接就朝他这里挥来一道炽火,并且杀伤力极强,一副想要了他的命似的。 处墨则挑了一下眉,眼里带了几许的挑衅之意,一抬手墨绿的光烟迅速凝聚,转眼间化作一座光盾去抵挡遇曦的那一击。 楼皖姒闻这一动静,一回头时人麻了,看着突然出现的遇曦心里一阵杂乱,正欲与处墨拉开一些距离,结果腰间直接被他一把揽住,眼里的挑衅之意也欲明显。 遇曦瞬间暴怒,对着处墨就是吼道:“处墨,你找死!” 处墨冷笑一声:“美人在旁,我为何要寻死?” 楼皖姒愣愣的看着一脸怒意的遇曦一时忘做反应,遇曦则寒着一张脸,下一秒直接要过来抢人,而处墨哪里会让他得手,手中碧落扇经一挥,扇出一片墨绿的光烟,于两者之间形成了一片竹林,又层层将人隔绝起来,仿佛间隔千里,但随后墨林便被一片炽火燃烧殆尽。 二人就这么给杠上了,在幽昼城中打的不可开交。 朝烬海岸上,昼靑巟看着不远处一片天风云聚变,在风卷云涌间形成的一座巨大的漩涡之中无数邪灵正伸出利爪从里爬出。漩涡之下不断有电流击打地面,其中还有一阵刀光剑影。 是有人在城中打斗。 昼靑巟的脸也是一黑,那俩家伙打架也不看场合的吗? 这般想他便很是不悦的消失在了现场。 他得去阻止一下,不然他的幽昼城指不定会被他俩毁成什么鬼样子。 幽昼城中,见两人打的这般激烈,楼皖姒为了避开这个修罗场也是趁他们一个不注意跑了。 这一跑直接出了暗区,总之她现在可不敢再待那里,万一又碰到谁了届时也不知如何应付。 早晚有一天她真的会死在他们手上。 就刚刚的暗度圣君,应该是在三万年前两人初次见到,当时楼皖姒为了集齐万首中修为达到无上境界者的真爱之泪,那期间与其相互拉扯了一番,并答应以后会嫁与他。 直到她获取了处墨的真爱之泪后开始寻找各种说辞推脱。 后来她为了躲避那些桃花债直接一咬牙便往光区跑,再就遭到光区的追杀,阴差阳错下跑到了太禾。 她与那些桃花债并不完全有着肢体接触,而真爱之泪本就不易拾取,很多时候还是需要牺牲一些代价才能从中获取真心。 而她答应要嫁与的不止处墨和遇曦,还有很多人。 那次误入太禾,见到太栖曰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到此结束,结果她竟能在那人手中活下来了。 渐渐的,她开始胆大妄为的想打太栖曰的主意,她想要获取他的真爱之泪。若真就拿到了,他又那么厉害,也省得她要费很多功夫在那些人身边周旋来回。 诸天境许能破解这海皇镯咒印,可能入无上境象者几乎断情绝爱,极难动心,以往她所执行任务目标成功来之不易。 只是,独属于太栖曰的那一滴真爱之泪她最终还是没有拿到。 亦或者,她是自主选择放弃了他的那一滴泪。 楼皖姒神色暗淡的叹了一口气,后取出那块淡金的碎片看了片刻,自言自语道:“要是当初能一起死在太禾就好了……” “这样,至少在死后的世界里诸神与你依旧相聚于太禾,而我,也不必再为修复海皇镯一事操碎了心。” 朝鹤衣原本已经打算不再搭理楼皖姒了,甚至开始想方设法离开这里,或是直接远离她。结果突然听到她这句话后顿时有些讶异。 修复海皇镯? 他止住即将离开的步伐回过头,冰冷的注视下又带着疑惑朝她再次走来。 这海皇镯对她很重要吗?为何一定要修复?那跟到处勾搭男人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好想现身亲口询问这其中的原因,问问她到底招惹了多少桃花债。 真是…… 朝鹤衣双眉紧蹙,视线不由自主转向了她目前所专注的那块碎片。 她还想与那人一同死在太禾? 接着又听她继续难过的说道:“新的炼狱已经形成,如果我的存在只能以这种方式延续……” 似有顾虑,楼皖姒最终止住了话语。 她是极幽的圣女,她……不能死,修复海皇镯是历代圣女的使命。 需要集齐这世间一千八百八十一颗真爱之泪,并且对方的修为要在无上阶层,这样以他们的真爱之泪海皇镯中的水晶才能被点亮。 如今海皇镯上的莹蓝色水晶已经被触发了一千八百五十五颗,仅剩的二十六颗始终黯淡无光,等待被触发的那一天。 历代圣女皆是下场无比悲惨,一直周旋于多位无上阶层身边只为拾下一滴真爱之泪,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在失去海皇镯任务期间的庇护后终会死在一场情感纠纷之中。 她作为第十九代圣女,也将作为最后一任,于收集这最后的九十九颗真爱之泪而陨灭。 未集完之前她作为圣女绝对不能死,并且也不能对任何一个为自己流下真爱之泪的人动情,否则她将会受到海皇镯的反噬。 海皇镯关系到整个极幽万海的生死存亡,历代皆由它来守护,但需付出一些代价,每个被它选中的人将作为圣女,为它去往世间寻回真爱之泪。 每一任圣女皆要替它寻回九十八颗,最终又以献祭的形式结束生命,成为点亮第九十九颗水晶一道重要的光源。 所以前面去往魔窟的那期间,她放弃了太栖曰的那滴眼泪。 “你身后是整个神族,我又何尝不被束缚。” “如今你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二十六,届时我带你回太禾,望众神接纳。” 楼皖姒将那块碎片稍稍握紧,轻声道了一句:“我也心悦你,太栖曰……” 此时她手中的碎片隐隐染了光华,温暖了她的手心。 朝鹤衣整个人直接愣在了那里,终是沉默的垂下双眸。 后来,他又陪她一起走了数十万年的岁月。 八万年前,为抵御魔族的持续入侵,天族元首授予了一些人使命在穿梭十九层境阵去往那神文中记载的遥远神秘的玄雪禾寻找神迹。为苍生,以拾神禁之力抵御极渊为主要。 虽希望渺茫,但只要存有一丁点的可能都是机会。玄雪禾位于极北之地,以玄寒刺骨,自数十万年前为无边沙漠,古老的神族领域便坐落于此,创世纪以来,一直作为三域之首<古老族群:太禾.天神、极渊.魔神、西极.大天使>。 数十万年前,一场神秘的雪海席卷整个太禾域,以毁灭之势破境而入,自此神族覆灭,无一幸存。 太禾位于炽日之上,气温本是灼热异常,神秘的雪海破镜以来一直处在覆雪苍茫之中,神族灭迹的近千年以后,太禾域因此成了众雪域中最寒冷的地区,玄雪禾由此得名,至今鲜少有人到此。 第87章 神迹 神族覆灭,后自极渊霸权以来,众生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魔族嗜血,常以异族血液为食,对于他们来说,生于天域的族群身上流淌的纯净血液最是甘美,一般作为极渊大族狩猎的对象。 天域一族现以仙族为首,极渊又是当今世上仅存最古老最强大的两族之一,位居首位,加之西极也入了临渊,两大魁首的结合,反抗,无疑是天方夜谭。 数万年来,众天一族一直承受着极渊的施压以及肆意虐杀,为封魔,不得不踏上寻找神迹之路,望诸神能助天族破魔,早日挣脱这束缚万年的枷锁。 三万年前神迹出现。玄雪禾最终迎来了炽日再次照耀,万雪散尽,汇成一条通往北天归墟之境的光河。 千万里昙花齐放,长河两岸终年极寒凌虐,似寒冬,却不见霜雪,仅有花与长河呈现寒色,在一望无际的荒土之中格外醒目。 光河温度极冷,堪比极北的归墟之中万年永寂的寒冰,也许这本就是它遗留下来的缘故,因此光河领域也就成了太禾遗址中的一道禁区。 千年以后,光河两岸上极寒经受炽日三万年的滋养开始演化成了灵气。 神迹现世以后的三万年,光河领域一派仙光浩淼,山海浮现,似真非真,远远望去好似一幅古画卷,而这样万山雪色的影像仅在月夜来临之时才会出现。 万冰矗立于两岸边,山下梨华似海,在无边月华的映照下盛放开来,一阵极寒拂来,至此这空气中暗香浮动。 ——神迹?太禾遗址。 历经了一番沧海桑田的演变之后,目光所及皆已是荒芜,寸草不生。 万里荒土,远远还能看到正矗立于其中几根残缺的石柱。 所有途经这里的人们都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从遗迹中散发出来的孤寂与凄凉,仿佛在诉说当年神国覆灭时的惨状和绝望,让人莫名的压抑与痛心。 近日这处遗迹却有异动,自此上界立即派人前来查探情况,异动产生,众界皆有察觉。 寂夜下,遗址中一道华美炽丽的金色光柱直击天际,那晚星海浩瀚无垠,于夜空中瞬时斗转星移,汇聚成了一座古老神秘的时之法阵,持续片刻后又扩散开来,星辰复位,一切好似一场梦。 至间,寂夜里未睡的或被闪耀的神华刺目醒来的人们皆往屋外赶去,后被天象的画面震撼不止。 天神生于光明,神华现世,预示着天神将醒。 神国自创世以来,从最初成立到最终覆灭总共存在了千万年的时光。神国历经了三代帝王统治,而太禾则是迎来了神国最为顶盛的时期,在那个满是危机四伏、弱肉强食的黑暗时代难得迎来了一次太平盛世,最终随着万丈雪海一同淹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此后,极渊开始派出众邪前往至间进行一番大费周章的搜查。 转瞬三千年。 天之境,南边森林。 彼时,南边已被魔群包围,森林里到处是他们的身影。 他们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此前正在林中进行大量搜捕。 “可有发现神裔?” 为首一黑衣人见分批搜查的一方领头折返回来于是开口问道。 那位领头摇了一下头,说:“东边都全找遍了,没有他们的身影。” 黑衣人听闻不由眉头紧蹙,只道:“那便等其他人的消息吧。” 森林外部,于暗夜下漂浮的一片云里正悄然绽放着一朵墨莲,随着其中滋生的魔气逐渐染黑了这片云,后经一瞬光影闪现,自此云上多了一人。 那人一袭玄衣,袍上绘有墨花暗图,服饰精美,华贵不凡。 长发绝美,宛若海藻一般。左侧发间缀有一朵银制花饰,与其说是头饰更似一顶面饰,几乎将她左侧面庞遮掩了一半,仿佛面上贴花,好不美艳。 银饰贴面,在她雪白无瑕的肤色下更增几分冰冷。在她的额间几乎被一道莲印覆盖,由里向外,由银渐染蓝色,后为墨色。 三十五万年,楼皖姒也由当初极幽海的鲛人魅首成为了如今暗区六君之一。 她能坐上这个位置几乎全靠遇曦的一手扶持。 正是当初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也就有了今天。 前面一直被遇曦逼婚太紧,无奈她便只能以自己修为太低这个借口做了推辞。 她能不推辞吗?第一,她若真嫁与遇曦这剩余的二十六颗真爱之泪她又该以什么方式去获取,是顶着一个有夫之妇的身份去骗取他人的真爱之泪吗?第二,极渊九君中除却两君,其余的七君与她都有过交集,而曾答应会嫁与的就有四君,这要真与遇曦大婚,那他俩当天都别想活了,婚礼直接变成葬礼。第三,她心里已经有人,所以她跟遇曦不可能。第四,她将是最后的任务,成为点亮海皇镯中第九十九颗也就是最后一颗水晶的关键。 如今仅剩这最后五颗真爱之泪。 可惜至间已经寻不到下一个无上阶层之人。 有是有,并且还是两个,一个极渊正君,即魔帝昼靑巟,另外一个则是五千年前刚入尊位的十一烬绮骨梦魇橞侭。 一个貌似早已看穿她的一切,不会轻易上套,一个几乎没怎么见到,出现时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沉姿态。 一个野心勃勃且薄情寡义,一个阴郁危险且沉默寡言。 两个极品,实在让她无从下手。 楼皖姒神色冷漠的看向不远处那座浮空的岛屿,此时岛上魔气横生,想来有不少魔族处在其中。 楼皖姒看了片刻也就消失在了原地。 朝鹤衣则紧随其后,他大概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要干的事。 森屿北部,彼时这里正在上演着一场追杀的画面。 而遭遇追杀的对象则是几名少年人,此前他们正面临数个魔灵围攻。 这五名少年中就有四名正将一名金发少年护在其中。 他们皆手持兵器时刻防备魔族的下一轮进攻。 魔族一直以来的任务便是诛杀神裔,以绝后患,这发现了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杀了便是。 被重重包围中的五名少年仅有一名神裔,其余四名都是仙族。 金发少年名曰虞春山,现年六千余岁。 当朝鹤衣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时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后面也就不再多想,继续将注意力转到一旁楼皖姒身上。 双方打斗激烈,浴血奋战间虞春山总感觉自己身上正停留着一道视线,随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魔物越来越多,同行的少年也一个一个沦为了盘中餐,直至仅剩他一人。 当时的虞春山已经做好了被撕咬的准备,可就在魔潮扑向他的那一刻自他身后突然穿来数道墨华,唯独避开他去刺穿一众魔物。 闻这一动静他猛地转过身,身后皆是众魔倒下时发出的一片痛苦的哀嚎,而他面朝的地方放眼望去已成一片花海,此时正有一人踏莲而来,林中也因她的到来到处飘荡着片片莲瓣。 花海间不断滋生黑气,连同空中飘荡的花瓣皆是黑气流动,宛若无数的幽灵。 虞春山对此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她很危险,在她出现的时候周边所散发出来的威压极重,让人有种即将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对方气场强大,如暗夜的君王一般,游走的气息所到之处皆散发着比死亡更为可怕的深渊寒意,能侵蚀人的灵魂。 让人心生畏惧。 所有未倒下的魔灵都停下脚步不敢靠近,她每走一步它们就会后退一步。 莲海已经漫过他的脚下,而那名强大而又危险的神秘女子则是来到了他面前。 她身披一袭披风,在披帽的遮掩下让人看不到面貌,可见她暴露在空气中精致冷艳的下巴和透着几许病态的嘴唇,她的肤色很白,像许久未接触过阳光的病态冷白。 正当虞春山还处在愣怔的状态之时神秘女子突然开口说道:“做本座的对手,此后除却本座再敢无人欺你。” “这是本座的承诺。”说罢楼皖姒便越过他一步,也就那一步众魔彻底吓得纷纷当场逃离。 此人压迫感太强,当时的他也是一脸畏惧的冒了些许细汗,在楼皖姒说完那句话以后他依旧呈刚刚转身面朝的那个方向呆站着,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身后已经没有了动静这才缓缓转身,结果周围就仅剩他一人而已。 岛屿为中的位置,随一阵墨华涌动楼皖姒便出现在了其中。 众魔见状纷纷行礼:“吾等见过持魅大人。” 楼皖姒微微颔首,以示免礼。 随即那为首的黑衣人则一脸恭敬的问道:“大人此次前来可是也感知到了这座岛上有神裔的气息?” 楼皖姒淡淡道:“确实如此。” 黑衣人接着就说:“属下已经分批派人去寻,相信不久便能将那神裔带来,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楼皖姒冷笑一声,引得在场众魔有些不解,待她一个转身时前方正有一批魔族正气喘吁吁的往这里赶来,而那批魔族则是刚刚被她故意放跑的。 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他们领头这里结果就看到了楼皖姒,一时之间他们皆神色复杂,原本一副慌忙逃窜的模样此时则是沉默的走来。 其他魔族不明所以,在后来的离开途中那黑衣人实在疑惑便偷偷问了一下其中一名魔族。 “你们怎么回事?见了持魅大人也不行礼,不要命了?” 那人一脸难为情,犹豫了半天才悄悄说明了原因:“头儿有所不知,刚刚我们在北部追捕那名神裔,原本是要将其诛杀,结果……” 那名魔族有所顾虑的朝楼皖姒的背影看了一眼,继续道:“结果在这关键时刻重莲圣尊出现了。” 黑衣人听闻,眉头紧蹙。 “所以那名神裔呢?” 那名魔族一脸苦恼道:“被持魅大人给放了。” 黑衣人震惊:“放了?你是在开玩笑吗?” 那名魔族说:“属下不敢,刚刚一同过来的那些人都可以作证。” 黑衣人:…… 第88章 虐杀同族 这会儿那名魔族又偷偷道了一句:“属下之前可听说过一件事。” 黑衣人问:“什么事?” 那名魔族来一番左顾右盼了之后说:“据属下的一个朋友提起,也不知是不是谣言,就是神国覆灭不久,临渊海域的岸上当时躺了两个人,头儿可知当年的太禾域元首是如何被伏诛的吗?” 黑衣人白了他一眼,不耐道:“少废话,说重点!” 那名魔族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当年临渊海岸上躺着的两个人就是那太禾域的元首和我们的持魅大人,据说两人还是抱在一起的,并且伤的极重。” 其他魔族也伸长耳朵过来偷听,顿时皆面露震惊。 “不会吧!” 那名魔族吓得赶忙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往前面楼皖姒的位置看了一眼,见她未回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说:“只是从他人口中得知,那些都是三十多万年前的事情了,谁都说不出真假,不过刚刚持魅大人竟然放了那神裔,属下们实在猜不出其中的原因。”所以他才会突然想起此事,怀疑是不是与这件事有所关联。 怀疑持魅圣女…… 黑衣人面色凝重,沉默片刻后说了一句:“好了,不想死的话都给我闭嘴,这种事情还是少说为妙,万一真是谣言呢,这要被持魅大人听到了非得把你们的嘴给撕烂。” …… 楼皖姒却是听到了身后他们的小声议论,嘴角微勾,勾勒出了几分阴鸷冰冷。 眼下就要出了这座岛屿,紧随其后的魔群在最后楼皖姒一个突然的转身纷纷止住前行,皆疑惑的看向了她。 在众魔不明所以之时只听楼皖姒道了一句:“五十七。” 众魔一头雾水,但看此前楼皖姒面上实在阴郁可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特别是其中的一批还亲眼目睹了持魅圣女当面护住神裔并将同族打伤的这一事情。 五十七?什么意思? 他们心中莫名的有些惶恐,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然而他们的感觉是对的,只见楼皖姒一抬手直接往上空打出一道境阵,面对此前这一与外界隔绝的情况那黑衣人也是一脸凝重,不知持魅圣女是何意,虽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但语气还算恭敬的问道:“大人为何突然将这座岛屿隔绝起来?可是外头有不对劲的地方?” 楼皖姒勾起一抹冷笑,面上很是冰冷阴郁,危险诡异却又让人难以捉摸,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自然是看此处位置偏远,人迹罕至,是个毁尸灭迹的极佳之地。” 众魔震惊的睁大双眼,纷纷进入了一种戒备状态。 黑衣人面色极其难看的问:“大人此话何意?” 楼皖姒冷漠无情的朝他们看来,后道:“诸位,即刻便知。” 说罢,楼皖姒直接退出此地,转眼来到了岛屿外边,然后冷眼旁观此前里面正在发生的事。 在她出到结界之时,顶层莲印处则坠下了数道墨华,至此这座岛屿开始遭遇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众魔于其中爆破溃散,墨华触及之处漾开了一层淡冷光烟,而后邪气聊生,生灵烬灭,取而代之是这满地的莲海。 现正处夜里,岛屿已被隔绝,里面黑气横生,伸手不见五指,只于墨莲花心处的那一抹玄蓝在这片邪气之中滋生点点淡蓝细碎的光沙来,因此带了些许诡异的美丽。 谁都未见到,此前的这片天地正有一处地方现在遭遇磨难,一夜之间并化为了炼狱,尸骨无存,一瞬哀嚎过后又归于死寂。 这座岛屿原本一片秘美仙境如今却成了邪煞之地。 楼皖姒见岛上已是死气沉沉也就将结界撤除,在一抬手朝前,这岛上随即飘来数道金美的光线,后汇聚于她手中那块淡金的碎片上。 光线刚好是五十七缕。 朝鹤衣神色冷冽无情的看了一眼岛上的惨状,而后稍一扭头瞥向一方,表情也愈发冰冷了起来。 楼皖姒将碎片收回后似也感知到了什么,一回头便看到了着一袭暗红华衣的遇曦。 月夜之下,仿若从画卷中走出的一只魅极众生的桃花妖孽。 楼皖姒一脸冷淡的看着那妖孽正缓步朝她走来,面上的冷静神情一时也让她琢磨不透。 直到遇曦止于她面前后她才稍稍整理好心绪,随即朝来人微微一笑:“烬离何时也来了森屿?” 遇曦却是紧盯着她双眼开始质问:“为何要向他们下此毒手?” 楼皖姒渐渐收回笑意,表情恢复了原先的冷淡,看着面前的遇曦说:“未曾想烬离圣尊竟是个心善之人,也会关心他人的死活。” 遇曦摇了摇头,神色暗淡的道:“姒儿你明明知道,至始至终我在意的只有你,我只是……”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后面的话,担心惹了不快,他紧抿着薄唇,似在隐忍,而后直接一把将楼皖姒拥入怀中,说话时声音隐隐在发颤。 “我受伤了。” 楼皖姒:…… 朝鹤衣眼神平静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虽然这种情况发生过不少,但始终习惯不了。 心里一阵暗讽,好一个苦肉计! 楼皖姒愣了,一边压制心中的不适一边试图挣脱怀抱,用着稍微关心的语气问:“怎么回事?” 遇曦感受到了她的排斥,眼神落寞,一边又在隐忍着心中的不愉。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那姒儿可以替我处理一下伤口吗?” 楼皖姒一时语塞。 遇曦见她不语,沉默片刻之后最终将手放下,有些踉跄的转过身无力的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说完便要走,结果这一转身楼皖姒也就看到了他身后那一道被划破的地方已经湿了大片,现那处划痕似乎又渗出一点血来。 楼皖姒见状双眉微皱,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唤住了他。 朝鹤衣则是冷漠的看向了遇曦,在楼皖姒未见的地方,此时遇曦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朝鹤衣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个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此后来到了最近的另一座浮空的岛屿。一处洞口里悬浮着几道炽火,顿时也将里面全部照耀。 所在洞口里一块平坦光滑的大石上,此前楼皖姒正侧坐在一旁拿着一张沾了水的手帕细心的替遇曦清理他背上的一道伤痕。 刚开始看到伤口的时候楼皖姒也是倒吸了一口气,心想到底是谁竟能将他伤成这样。 如此深可见骨的伤痕出现在他白皙胜雪的背上实在太让人难以忽略了。 楼皖姒面上始终凝重,忍不住就问道:“何人将你伤成这样?” 前面坐着的遇曦原本还因感知她的触碰而面红耳赤,心跳不止,这会儿听到声音才猛地回过神,后道:“前面路上碰到一人,因此发生了一些摩擦。” 楼皖姒顿了一下,接着在一旁小水坑里一边清理那沾血的手帕一边说:“往后再如何有过节,凡事都适可而止。” 遇曦轻轻应了一声。 “嗯。” 洞口处,朝鹤衣正抱着怀中的银伞面色冰冷的往他们这里瞥了一眼,随后又将脸转向外面,满脸都是不屑。 经过一番清理包扎完,楼皖姒准备收拾一旁的药物时突然又听遇曦说道:“姒儿,我,前面也有伤……” 楼皖姒愣了一下,从后,透过浮空的炽火她看到了此刻遇曦染了绯红的耳朵,有些无语道:“你还是自行处理吧。” 说罢便把一瓶药膏塞到他手中就转身出了洞口,留下一脸复杂的遇曦。 楼皖姒就这样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当遇曦出了洞口时看着即将来临的黎明,叹了一口气,于原地化为一道炽花消散。 再次出现时他已经处在前面那座被楼皖姒摧毁的岛屿。彼时那里正邪气横生,一入其中便能看到里面存在的莲海。 遇曦静看了片刻,随他眸中金红一瞬闪耀,岛上顿时燃起了一片炽火,上空邪气冲天,偶尔能从这片邪气中看到几抹浮空的炽火,形状似一支火羽又似一片炽瓣。 炽火逐渐将岛上那片莲海燃烧殆尽,直至火势变小,后归于死寂。 森屿状况于事发后的第三日被人发现,此事一经传开无不震惊五域,竟纷纷前往森屿境查看,当亲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众人皆是不可思议。 森屿下戾海浩瀚,稍微的靠近都会被戾气所伤,噬骨成灰,经前车之鉴,曾有人入境想要一探究竟结果便是遭到戾海吞噬,落了个尸骨无存。后面就极少有人敢来此探查了,又介于对此惊恐难安,光区的万灵想来森屿应该是有邪物,奈何束手无策,于是便把疑点指向暗区的魔族。 五域中魔妖鬼三域划为暗区,三者时常为祸世间,如今出了此事,森屿处境更大程度偏向魔族之手。 除魔卫道还在进行,虽是极渊霸权的时代,但光区万灵从未想过屈服。现森屿发生了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威胁。 此次森屿覆灭众灵说不愤怒都是假的,经时代更迭,在提升一定境界修为上,森屿秘境提供着各界修仙资源,内有数之不尽的稀有灵植和灵兽,五域仅存三大上古秘境就有两处处在森屿里。此番巨大损失,会给正在踏入仙途者绝大程度造成了困扰。 至此除魔行动也是越演越烈。 ——极渊?幽昼。 万笙殿。 七君入位,大殿里还各站了两排身份居高的大魔,他们皆微低下头,表情凝重,殿上设有五层阶梯,宽度稍广,专供众君站位,以示尊位高低。 主位上则是魔帝昼靑巟,离他最近的台阶则站了暗度圣君处墨,位处右侧。 彼时魔殿中寂静无声,随殿外穿来一道炽华,坠地时触发了一抹炽花,为中邪气落入其中现出了一暗红衣袍的男子,经向座上之人行完礼便听昼靑巟冷哼一声。 遇曦眸色平静,波澜不惊,他猜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只沉默等待。 果不其然,下一秒昼靑巟神色不悦的朝他一阵怒斥:“遇曦!你说你三番两次对同族下手到底想干什么?” 遇曦朝座上的昼靑巟抬手拱了一礼,一脸沉静的回道:“偶尔体内魔性来犯,看到身边有人就会控制不住下了手。” 第89章 对峙 昼靑巟听到这个答案后脸都气歪了,随之而来是暗度圣君的几声轻笑。 很好,两者的明争暗斗又要开始了。 众邪在旁已经做好了吃瓜的准备。 只见处墨止住笑声后眸色一凌,看着遇曦冷声说:“烬离圣尊既然说是自己魔性发作问题导致,那这十万年以来总共发生的六次弑杀同族一事又皆经烬离圣尊一人之手,为何受害的群体永远都没有你禁幽间?” 众邪这一听纷纷私下一阵小声议论。 “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 “对啊,我也想知道原因。” 昼靑巟则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倒想听听遇曦接下来又会找出怎样的借口来圆这一次事件。 遇曦却道:“不如等吾魔性再次发作的时候暗度圣君亲自前去问问原因。” 这句话成功把众邪听笑了。 也是,这魔性发作起来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完全失控和失忆状态,变得不像是自己。 处墨嘴角微抽,显然气的不轻,最后冷哼一声。 “既然烬离圣尊时常会克制不了自己的魔性,又为了避免再增一些无辜受害者,吾建议烬离圣尊没事就少出你禁幽间。” 遇曦则淡淡回道:“只要暗度圣君可接手管制好那些朝烬的亡灵,即便是让我永远留在禁幽间我都可以。” 而后两人又开始了日常一番激烈的言语对峙,惹得魔帝脸色是越来越黑,最后一声怒斥下才终止了两人的对话。 昼靑巟神色不悦的看了两人一眼,最终视线停留在了遇曦身上,他说:“尽管汝之体内的魔性绝大程度可能是受了常年接触朝烬亡灵身上的煞气影响导致,但那些死在汝之手里的受害者实在无辜,为了平息众怒,汝不得不受以一些刑罚,这样可有异?” 遇曦说:“无异。” 处墨听闻嘴角微勾,一副看好戏的朝遇曦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便听昼靑巟说了一句:“烬离圣尊因弑杀同族,虽并非本意,死罪可免,但罪责难逃,为平众怒,届时将于邢台承一百鞭刑。” 说到此昼靑巟又再次看向遇曦说:“烬离,现去往邢台领罚吧。” 遇曦神色始终冷淡,应了一声便随前到殿中的两名魔军离开,而殿内的众邪也随着昼靑巟的起身前往一同跟上。 此前魔殿位处西面的邢台上,遇曦正对着不远前方一座魔神石像跪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两名魔军各持一条嵌满锋利银鳞的长鞭,后经往他背上一挥,顿时背上印出了一条血痕。 虞春山自逃离森屿不久,因各域魔族追兵不断,致使他一直在逃亡的路上,好在途中遇到了他的族人,以至于不像前面那般一直狼狈苟活。 为抓捕神裔,光区几乎被他们翻了两遍,顺便还在此大开杀戒起来,一群魔族就犹如饿狼一般看到天族众灵不住的流口水,至此哀嚎声,求饶声此起彼伏,场面异常惨烈血腥。 ——天族领域│相蔺城。 此时城内外全是黑压压一片的魔军,相蔺城众仙在前面一场厮杀中因不敌众魔,现全部被带到城门前。看着这么多魔族众仙灵也是纷纷吓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这时一冰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众人闻声也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说话的正是为首的一名魔族,他一袭玄衣,冷邪的面容,站在那里就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让人不自觉的一阵恐惧。 只听那名玄衣人质问道:“近日你们这里可来过什么外人?” 众人一听皆是摇头,玄衣人冷着一张脸再次问道:“当真没有?” 相蔺城众居民纷纷点头:“千真万确。” 这时玄衣人一旁的另一名魔族则稍一凑近低声道:“领军,看来那名神裔并未到此,今日属下也带人搜过了,毫无发现。” 玄衣人淡淡道:“那便留一些人在此地继续守着,其余人则与我即刻前往邻城进行搜查。” 那名魔族领命退下便去做了安排。 待魔军撤了大半之后众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看着城上还留下的一些魔军,心里简直苦不堪言。 隔壁邻城,曲城。 曲城临近王都云上之城,此刻魔军正与天族众仙发生猛烈冲突,原是魔军在侵入天族领域时开始血洗全城,场面很是残酷血腥,二则因为森屿秘境一事对极渊又增了几分仇恨。 众仙一直奋力抵抗,但很多时候都被打的节节衰退,后来天族太子扶晨请求其父想要亲自率兵去应战,虽期间弑魔无数,但最后与一魔首交战时,由于对方实力强悍,扶晨最终落了个被粉碎的下场。 仙首扶寒山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悲痛欲绝,痛失爱子的他为报这一仇之恨最后也是亲自出手并将那名魔首打成了重伤,随同的三万魔军在此期间的一战中也倒下了一半。 本想将那名魔首碎身祭子的扶寒山被赶来的那名玄衣人出手制止,一番对峙下那名魔首却还落在他手上。 此时已杀红了眼的扶寒山看到赶来的玄衣人等众魔眸色愈发冰冷,想来也定是这些魔军最大的领头,他儿子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奚知看着此刻情绪非常不稳定的扶寒山,要不是初蘅此时正在他手中自己早就杀了这天族的仙首,但也将落下一个元气大损的结果。 于是他迫使自己先冷静下来,试图同扶寒山一番商量:“微苍帝君,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在如何也是于事无补,你放了他,我放了天族众仙,这对我们双方都好,帝君觉得这个条件如何?” 扶寒山冷笑一声:“汝这是在说笑吗?此魔杀了我天族太子,汝就这样让我放过他?” 奚知却道:“那微苍帝君是坚持要为太子报仇而选择牺牲你们天族万民?” 说着他身后便被押过来了许多天族子民,这其中的意思可想而知,扶寒山寒着脸道:“汝是在威胁孤?” 奚知说:“是,不过选择杀了我族一领将替子报仇而牺牲万民和选择万民都全凭微苍帝君做主。” 扶寒山见那些被俘的子民心情很是复杂,他身为仙首哪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葬送在这些魔族手中,可他心中实在憋屈,他的儿子就死在此魔族手上,如今仇人在自己手中却动不了。 最后他也只能答应交换了这一条件,好在奚知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待初蘅被放回去后魔族也是立马撤兵离开。而回到王殿不久的扶寒山心里越想越是不舒坦,气急攻心之下直接晕了过去,众仙见状顿时乱成一团。 奚知带兵撤出云上之城不久就收到了一名正朝这里匆匆赶来的魔军一则通报,说是在光区西部发现了那名神裔的踪迹。 奚知闻言赶忙率兵前去捉拿。 光区,西方蛮荒之地。 一片无际的荒地上,彼时远处的天边正涌出大量的黑气,后数以百计的快速朝这片荒地穿来,在触及地面之时掀起一阵尘土飞扬。 而这数百道黑气则化为了一众魔族,在众魔之中是一批正被重重包围的神裔。 此前双方皆手持兵器,时刻做好作战准备,众魔的任务则是诛杀神裔,无需活捉。 众魔中为首的奚知见这次的神裔可不少,大概有五十名左右,一时激动的忍不住笑道:“诸位神裔还是莫要反抗了,以免这刀剑无眼,最终落了个身首异处、死相惨烈的下场。” “不如就此自行了断都来的潇洒一些。” 其中一名神裔少年则冷着一张脸说:“你们这些魔族从来都作恶多端、为祸众生,今日即便是我们的死期也绝不会向你们屈服一点,想要了结我们的性命就自行来取。” 奚知嘴角微勾:“有骨气,那便如你们所愿。” 说罢一摆手,众魔持剑而上,而刚才那个说话的神裔少年则对着其他同族说:“保护好神子殿下,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神子殿下活着离开。” 众神裔应声点头,而被护在其中的虞春山心中一阵五味杂陈,后在接下来的一片厮杀中他被两名同族一番艰难掩护下离开,他起先是想留下来与他们共同作战,但那名神裔少年说什么都不同意。 他为神子,身上流淌着当世最为纯正的神族血统,也是极渊所忌惮的那一道神迹。 一阵兵荒马乱的场景下,虞春山随其他神裔一同试图想杀出一条血路来,奈何双方实力悬殊,很快他们的人就已经倒了大半。 虞春山也在这一场厮杀中受了伤,说要突出重围谈何容易,里面这么多高阶魔物,仅他们这些少年人哪里会是对手,几乎不用费什么太大力气就能轻松将他们打倒。 空气中满是飞扬的黄沙,但依旧能清晰看到那些犹如深渊里的恶魔一般迎面走来的黑衣人,他们手持利剑,在风沙之中展开一场惨绝人寰的虐杀。 随着那些神裔在这场虐杀中彻底断气后众魔也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好恨,可以他现在这个实力什么都做不了,可他又不甘就此屈服放弃,看着同族们一个个的没有了气息,永远沉寂于这片蛮荒之中。 尽管当前他已经身负重伤,但还是在旁一番艰难摸索到了自己的武器决定与他们最后来个殊死一搏。 正在这时,倒在他一旁的少年稍稍动了一下,然后一阵艰难发声。 “我等有罪,最,最终也没能成功护送神子殿下离开,实在无颜去见祖辈们……” 虞春山心里是一阵的复杂与心酸,但如今谁也救不了他们,也不会有人来救。 楔子 双生莲 随着外界不断传来嘈杂声,冰封万年的少女终是意识逐渐回笼,她也不知在此沉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竟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冰凝之中。 浑身不能动弹,睁开的双眼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却也仅是微微睁开一点缝隙。 视线依旧模糊,她像许久未见到光一样,入目的光明显得异常刺眼。周围好似还有人,嘴里说了什么她也只是隐约听到一些声音,脑海还处于一片混沌,直到有一人朝她走来,于这座冰凝前止步后并将手触在冰面上,顷刻间冰上覆至缕缕电流,一瞬间,那爬满电流的冰凝带着碎裂之感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正在这时,整座冰凝由里向外开始融化成水,直到化作一片银白的光沙。 浮光散开期间,少女整个人仿佛失去一个支撑点,只觉浑身似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正要往前栽去之时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身体。 那微睁的双眼视线依旧模糊不清,身上传来的无力感令她困意来袭终是睡了过去。 男子看着怀里沉睡的少女,身上正穿着一件粉色缀满星沙的双纱交叉挂脖抹胸上衣,双臂束着双纱袖带于扶风中飘然浮动,下身粉色星纱长裙,裙摆铺散如层层浪花。 一头绝美动人的长卷发如海藻般披散而下,以及左边侧发束着一朵带有飘带的粉白纱花。 她双手紧握覆至胸前,手腕两处戴有一些首饰,或雕刻花纹的银圈,或嵌着宝石的精致华贵的银镯。 封印于冰凝之中的少女生的极其漂亮,至美至萌,浑身散发着一股神圣高贵之气,如天使倾世,如上帝的至宠。 男子看着怀里的少女,温声说道:“双生莲降世已有千年,如今墨莲日渐枯竭,你为至间一缕孤魂,竟也难入轮回,那便以你寄魂于墨莲之身,至此也还你一次新生如何?” 男子说完便叹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霜雪无际,唯有一片冰凝之中可见银河,那里冰藤遍布,从中绽放出一朵朵极美妖异的莲花,于冰藤攀爬的一座入云的冰山之巅盛开着两朵莲花,其中一朵为冰莲,在暗夜之中散发出华丽璀璨的圣华,远远看去,似与银河相伴,又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一旁的墨莲则显得黯淡无光,毫无生气,与这一片圣净之地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突然,天外穿来一道华美的神华,最终坠于冰山之中,后归于平静。 那一天,天外落下无尽的星沙,并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夜,云海之中皆染了这星沙,化为一片片星云。 无上神权已重新回归遥远的天外,主宰至间的法则也随之崩塌,这便是诸天陨落之象。 极渊。 云崖,扶霜境。 霜雪无际,今夜难得一片寂然,所在境中的莲花受银河滋养,被不断陨落的星沙点缀其中,千年来光源不断。 风卷苍茫,那凝聚星河的夜空后被一片黑云掩盖,自此万花失色,大地陷入了一时的黑暗。等到黑云溃散,除却生于山巅的那朵冰莲依旧圣洁,余下的冰莲竟随一旁的墨莲逐渐染黑,万冰皆暗,自此邪气横生,并将这片净土吞噬其中,一夜之间,化为炼狱。 不过十日,墨莲突然陨落至冰山低谷,在邪气横生的花海中化作一人。她躺于万花之中,披散着一头绝美迷人的长卷发,静美的苍白睡颜仿若陨落世间的神女,庄严肃穆,不容亵渎。 待莲海蔓延整个云崖,邪气已然冲天,这一动静很难不引起暗区各族的注意,纷纷朝着黑气凝聚的方向赶来。 此时云崖的北境却有一批黑袍男子出现,下一秒便抱起地上的女子消失了。 转瞬五千年。 禁幽间,一具被放置的冰棺在此沉寂了数千年以后,冰棺内躺着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 冰棺旁,一在此等待已久的男子并朝着女子伸来一只手,最后在她手搭上去的那一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 第1章 止羽 ——至间│山海?春山境。 桃曰城,风花楼。 今日的桃曰城可谓是相当热闹,放眼望去,华灯璀璨,整个大街小巷几乎是人山人海,原因无二,仅是这风花楼的花魁柳芙女即将举行的初夜拍卖会,人虽身处风月,却生的一张天人之姿,最主要的还是至间美人榜单上排名第九的美人,自然会有无数外域者慕名而来。 月夜之中,汇聚了亿万星辰如覆天海,浩瀚无垠,如梦如画。 此时所处风花楼后庭院一处较为隐蔽的假山旁,一玄衣男子正神色痛苦的捂住胸口艰难的试图想起身,不过刚一抬手支撑地面不久,许是牵扯到了伤口,面上顿时冷汗直流,在身体一阵痉挛下男子最终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一次的倒地后就再也无法起身了。 所在玄衣男子面前则站了几名黑衣人,而面对此前他这一副凄惨狼狈的模样皆是一脸冷漠。 其中为首是一身披玄色披风的神秘人,只见其怀中还抱着一把精美的雕刻着暗蓝色莲花图的玄琴,虽看不清样貌,但从她娇小的身形可辩出此人为一名女子,披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仅暴露在空气中的下半张脸却格外精致绝美,披帽两侧落下几许细长微卷的墨发,颇有一种高冷美艳的疏离感。此刻周边满是充斥一股威压,便让气氛一同变得无比压抑,阴郁可怖,如暗夜的君王让人不由对她心生敬畏,又想臣服于她。 女子冷冷的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玄羽,希望你要以大局为重,今夜之事本君暂且放你一马,下不为例。” 玄羽双眸紧闭,缓了好一会儿仍旧不死心的说:“今,今夜屠城,属下只求画漪大人能高抬贵手,放过柳芙女。” 楼微羽缓缓抬起双眸,眸色深冷,带着暗区众邪独有的嗜血残忍,瞬间于眼中化为一道寒芒,并连带周身所散发的戾气更甚,下一刻直接凝聚成了数道墨藤紧紧缠住玄羽,墨藤上还长有锋利的尖刺,从里滋生的戾气更是至阴至毒。楼微羽看着鲜红的血液从玄羽身上渗出滴落,声音极冷,刺骨冰寒:“你身为魔族,竟为一名仙族女子求情,找死吗?” 玄羽此刻已是痛不欲生,冷汗直流却始终咬紧牙关,地上全是他身上滴落下来的血迹,令整个场面触目惊心。 可即便承受这极大痛苦玄羽依旧义不容辞,断断续续的继续为那人求情:“恳,恳请,画漪大人放,过柳,柳芙女,此后属下,定当为大人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如此执迷不悟,留着也毫无用处。” 楼微羽神色冰冷彻骨,再次看向玄羽的眼神已如同看待一具死物甚至一只蝼蚁那般残忍无情,负于身后的手则暗暗凝聚出一朵墨色的幽花,在捏爆的瞬间从中散发出来的戾气至此墨藤越发暴戾的疯长,缠绕于身,而绞杀的过程画面极为残忍血腥,玄羽终是承受不住的惨叫出声,后化作一摊血水。 身后几名黑衣人见此情景不由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楼微羽微微撇过脸,周身不断游走的邪气令她此刻看起来越发阴鸷可怖,如来自地狱的修罗,连同声音也透着深渊的寒意。 “目前城内可有查出多少上仙阶?” 一名黑衣男子赶忙回道:“禀大人,仅查出两名。” 楼微羽垂下双眸:“也是,仅仅一个花魁初夜怎会引来天人,既如此,计划便从即刻开始执行吧!” 几人闻言立马领命离去。 今晚夜色极美,春山境内更是一派灯火辉煌,所在城中的楼微羽抬脸看着天上魔息逐步扩散,渐现苍茫,下一刻便也消失在了原地,余下一片飘渺的魔气如浪花扑地,溅起几许墨瓣。 彼时,整个桃曰城开始陷入一片混乱,地面穿出的缕缕黑气携同恐怖不断蔓延,在墨莲滋生的那一刻黑气近乎吞噬一切光明,仅有花中幽光四溢,却显得很是诡异。 桃曰城里早已蔓延的莲海间静立着一名黑衣人,她的出现也让此刻的黑气扩散得更加肆虐,以骇然之势席卷了这片区域,一时间,这座城就如同炼狱一般,携幽花,一丝美好尚存,却是这一片邪气横生的绝境中最为致命的至毒之物。 现境内受戾气影响死伤无数,境外同时也陷入了一片混战,其场面异常惨烈,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直到楼微羽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的时候这才缓缓抬起手将境内的魔气全数收回,至此掌心中汇聚的魔气逐渐凝成一朵墨莲,一并将城内无数亡灵带入其中,就在事情顺利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楼微羽突然面色凝重的抬脸看向上处。 另一只手则暗中凝聚一道墨华的同时一股入骨的极寒正以无边铺天盖地的侵袭而来,下一刻,她猛地转身抬手将那道墨华直朝上空打去。 掀起的黑气渲染之中一时看不清上空的情景,只见于黑雾中几支光剑正破暗朝楼微羽所在的地方以光速穿来,剑身不断流动出一股寒气。 那速度惊人,让人不禁脊背发凉,尽管她反应再快也还是被其中一道光剑划伤了手臂,虽说只是破了一层皮,却格外刺痛,并且还有一种蔓延的趋势,也不知是受了空气中弥漫的极寒所影响,还是剑身本就冰冷彻骨,随一股极致的寒意从擦伤处侵入四肢百骸,伤口更似撒了盐一般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楼微羽一时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而那几支极寒的光剑在嵌入地面的瞬间周身剑气滋生,其中还伴有一字字繁复精美的古老咒文,剑身插入的裂痕处皆结满霜寒,并有冰白的寒气不断从中浮现,蔓延开来。 又自光剑刺穿地面的那一刻上空所弥漫的黑雾也受方才剑气的影响已逐渐溃散。 由中拨开一道云境,映山海万象,月华浮现,折射的仙光仿若天河流淌,不过片刻,云境中所撒下的月光瞬间爆裂,至此坠下一地冰白的光沙,在触及地面时便如浪花扑散间现出一白衣人。 一见到来人,楼微羽整个人直接就裂开了,甚至可以说是无比的紧张、恐惧。 朝鹤衣! 他怎么来了?! 可即便是面对如此灭绝人性充满了残忍与血腥的景象,那人的眼底始终透着一种万年永寂的冷漠与孤傲,仿佛这至间一切皆入不了他的眼。 朝鹤衣一袭玄领远山银图雪衣,正所谓美人如画,入目惊鸿。他仿若神话中月神降世一般美而震撼着世人的眼球,一身气质清冷无双,高贵神圣且容不得世人生出一丝的亵渎与侵犯。 月光洒落,他手持一把仙河伞,一双极美澈丽的凤眸此刻正冷冷的看向自己。 楼微羽默默将那只携着墨莲的手负在身后并将其掐灭,看着他,眸色冰冷刺骨,杀意波动。 “没想到在这桃曰城中竟也能碰到你,止羽仙王,可是这花魁柳芙女已然入了仙王的眼?” 朝鹤衣看向她,那双尤为漂亮的银灰色眼眸透着无尽的冷寂与漠然,看她如看一个死物一般冰冷的毫无一丝感情,迎上他眼神的那一刻让人如坠极北的归墟,承极寒入骨,受冰冷虐杀。 而他手中那一把仙河伞正源源不断的滋生寒意,月夜下也能清晰可见从中弥漫开来的冰雾,致使这空气陷入了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无边寒意里。 楼微羽同时也注意到自朝鹤衣脚下逐步扩散的冰霜,以及此刻嵌入她周边地面的几支极寒的光剑在剑气的滋生下开始触发并形成一道剑阵。 而朝鹤衣正朝自己走近,冰凝的霜雪中随他每踏出一个步伐皆以此漾开一阵涟漪,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将这些无辜的亡灵放了。”朝鹤衣缓缓抬眸,眸色一派清冷淡漠,但好歹位高权重,这份淡然的背后自是高深莫测,让人无法捉摸:“本尊可留你首级。” 楼微羽嘴角微抽。 那还不如来个死无全尸都要好看的多,留个头有啥用,难不成还嫌死的不够难看,留着悬于城门示众,让人耻笑啊? 尽管楼微羽十分畏惧此人,却还是故作淡定的冷冷一笑,勇敢的回绝了他:“恕难从命。” 话一出口,楼微羽立即抬手朝上空打出一道结界,至此浮空的法阵中瞬间绘制一朵莲图,魔气四溢,显得暴虐异常。 而剑阵中不断流动着那如覆银河的光柱就在墨莲绘成之际瞬间一阵爆破,光柱便也出现了裂痕,于不久化为无数银白的光沙扑散开来。 剑阵爆裂的瞬间,困于其中的戾气也随之奔涌,逐渐形成了一片无边的戾海,楼微羽再一抬手,便有几缕玄蓝的光线携黑气穿来汇聚于手中,期间似在勾勒线条,待到幽光凝结之际一把幽间琴便浮空现于她手下,后经指尖一阵拨弄,漾开的琴音并化作一阵阵气浪袭来,所到之处,周边的一切建筑皆被劈成碎石。 朝鹤衣淡然未散,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眼底波澜不惊,也就在几道邪气即将近身的那一刻,只见他抬起一只手以伞尖作抵挡,与之狠狠碰撞到了一起的两股力量在一番对峙下胜负难分,撞击所摩擦产生的另一股强大的气流直接将另一边朝鹤衣所在身后的建筑也全部摧毁,连同地面都被震出了裂痕。 朝鹤衣源源不断的将仙力注入手中的仙河伞,双方较量持续时间稍长,与此同时这一片废墟中早已覆满了霜雪,原本星河万里的天空此前竟下起了雪,空气中满是彻骨的极寒,并且肆虐横行。仙河伞已汇入了前方不少魔气之中的光源竟将魔音制成的一阵阵气流凝结成冰,瞬间爆裂。 魔音被破,楼微羽也为此受了一些反噬,是被侵入气流中那一道极寒的仙光所产生的强大冲击力的推阻下,携音浪一同折返,未完全逼近,仅被外围余力的拍击下楼微羽嘴角瞬间喷出一口鲜血,而处在中心位置两股一黑一白的力量汇聚成了一个漩涡,偏偏两股气息又相互排斥,现如双刃,却黑白分明。楼微羽神色凝重的抬手先一把抹去嘴角的血渍,随即身子又一个快速闪躲,勉强避开了那片爆裂的寒冰和为中穿来的两股力量。 见朝鹤衣开始作下一步攻势,楼微羽暗暗咬紧了牙关,强忍住身体的不适操控周身浩渺如烟的魔气扶风而来,携一片幽花之中掀起无数墨瓣浮空化为刃雨,皆朝他发起反击,本就邪气横生的废墟也因此愈发显得黑暗可怖。 万千墨华穿来,在距离朝鹤衣几近皮肤的那一刻皆被空气中的极寒瞬间冻结,后被一道无形的阻拦推移下又快速逆转方向朝楼微羽袭去。 桃曰境内,戾海翻涌,霜雪无尽。境外经过一番混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此前朝鹤衣正与楼微羽打的不可开交,不过片刻,楼微羽身上的衣物便被多处划破,并且手上还沾染了一些血迹,明显是落了下风。 仅是接他几招就已经让楼微羽难以招架,不愧为当今至间第二战力的存在,再不想办法脱身,今日她,必死无疑。 想来自己也是够倒霉的,碰上谁不好竟给碰上了朝鹤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交手,她何德何能,也能作为仙王的对手,想想都令人发指。 楼微羽自是心里清楚,朝鹤衣一直在有意收敛,这么做无非不就是他想生擒她! 楼微羽这么一想,表情愈发凝重,此前桃曰境内全数被他挥出的剑意形成的境阵所笼罩,她已经无路可退。 不行,她可不能就这样落入仙族手中,更不能死。 可是…… 就在她绝望之际,本处月光之下的桃曰境顿时彻底陷入了黑暗,只见天上,暗海涌动,一人踏海而来,于他身后的魔气中隐匿万邪。 楼微羽见到来人心里顿时激动不已,一时竟分了心,本就在极力抵挡袭来的数道极刃,现因分心导致一瞬松懈也就让极刃寻到了破绽,并直将撑在前方的结界击溃,待反应过来的楼微羽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朝她极速穿来的光剑,暗暗咽了一口口水,这下,她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却在距离她仅仅半寸的位置光剑突然静止于半空,只见朝鹤衣作收手间的下一秒五指于胸口处缓缓收拢,这时,静止在半空中的极刃瞬间溶解,化作了缕缕冰白的光烟直接将楼微羽束缚在一旁。 楼微羽气结,想试图挣脱开来,奈何越是挣扎越是勒的紧。 现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认命的看着天上已经打在一起的两人。 第2章 修复之法 天人一袭白衣倾世,在一片如坠银河的光河境域之中,他手持一把华美的仙河伞,此时银伞已被打开,瞬时仙光浩渺,汇成的光河随之掀起波澜凝成了一座座冰川,以抵御另一片天际暗海的侵袭,万冰如光影,一旦触及一分便能让人深陷这片境域里。 两者实力不分上下,如此打下去胜负只在于时间,不过对于闻人众幽来说,现处山海域,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此前他只想寻到机会尽快脱身。而面对朝鹤衣做出的这一举动,蓄力于暗海之中召唤的几条魔蛟,经尾巴一扫,并将矗立于前方天际的山海万象全数拍碎,趁朝鹤衣在应对魔蛟期间闻人众幽立马抓住时机快速朝下处飞去。 朝鹤衣见状眉头紧蹙,又因受到牵制只能持伞去抵御魔蛟的攻击,几个回合下来,仙河伞在几次挥动下迸发的仙光浩淼,将魔蛟击退的瞬间,后此一挥,随之漾开的仙力以光速袭来,带着势不可挡的可怖力量,让还未反应过来的魔蛟二次受伤,直接栽入身后的暗海里,顿时天际之中,魔蛟暴怒,响彻云霄,咆哮间又穿出海面朝朝鹤衣发起下一轮攻击。 朝鹤衣眼看闻人众幽即将抵达桃曰境内,一边躲过袭来的魔焰一边又蓄力抵挡下一道不可避免的魔焰,待寻得一刻空隙并将仙河伞合上,快速朝前一挥,剑气外泄,击溃魔焰的同时又分各两处凝聚化为两只光鹤,展翅之间,散落的光羽猛地朝九条魔蛟穿去,自己则以光速出现在了桃曰境。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看着远去的二人,再是这废墟之中的桃曰境,朝鹤衣那双万年冷寂的凤眸闪过一瞬寒芒,正在这时,天际的九条魔蛟突然凝结成冰并爆裂开来,暗海为此也随之散去。 另一边已带着楼微羽逃离了桃曰境的闻人众幽则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现驭光行于天际之中的他差一点就坠落下处,好在一旁的楼微羽察觉到异样及时伸手扶住了自己。 楼微羽一脸担忧询问:“幽君,你没事吧?” 闻人众幽眼神示意楼微羽将手拿开后缓了一下才道:“许是朝鹤衣破了本君一道魔魂,导致魂体受了些反噬。” 楼微羽闻言心里一紧,有些愧疚:“此次是我的问题,不该鲁莽行事,那,魔魂可作修复?” 闻人众幽强忍着不适看了楼微羽一眼:“无碍,画漪此次亡灵集齐可否够数?” 说到这,楼微羽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幽君,前面于桃曰境内刚汲取了一半的亡魂时就被止羽仙王的出现打断了。” 这下,该如何向主上交差? 楼微羽暗暗叹了一口气,只怕,又要连累到了哥哥。 楼微羽自上古时期诞生于极渊的双生莲,为至间稀世之物,双生中其一为墨莲,乃至阴至邪,另一朵为冰莲,乃至纯至净,因生于极渊,固有极渊圣灵之称,冰莲之力可压制心魔,治愈一切病痛。 只是每一次的治愈也会耗费不少灵力,伤之越重灵力损耗越多,若不断汲取没能得到一定时间修复,终会枯竭而亡。 大概十万年前,由神海域统治至间已长达八十万年之久,直至神海域掀起内乱。自海皇统治至间以来,不断向外扩张自己的领域,十万余年已吞噬二域,上古神荒境、无间圣域至此覆灭,沉寂茫茫深海。 海皇暴政早已是深入人心,声名狼 藉,只是极海众恶何其强大,至间众所周知,也就敢怒不敢言了。 后神海域覆灭却是因一人而起,海后沧鬽(cangmei)。 当世之中还无一人能超越的美色,若不是神文记载,楼微羽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主上橞侭竟也倾心于一人。十万年前的那一战,海皇霸权至间长达八十万年的时代就此覆灭,大战期间橞侭也被海皇打成了重伤,现如今旧伤依旧难以修复,不断需要汲取大量的亡灵用于修补残魂,几乎每隔一千年一次,一次就要牺牲大概十万的亡魂。 直至六万年前双生莲的诞生,其中的冰莲就具有非常神奇的治愈之术,在接下来两万年间橞侭不断汲取冰莲之力,以至于现在的冰莲已是一副病怏破败之躯…… 为保住哥哥,她成了一个罪恶滔天的恶人,这四万年间,每隔千年就由楼微羽去往外域拾取十万亡魂,其中鬼域是她最早掠夺的地方。 现已是至间通缉榜上排名第三的大恶。 楼微羽一路上心不在焉的,经这次与止羽仙王交手后,山海域只怕更难进入,想着接下来的两日里,剩余的五万只亡魂她该如何去寻… 突然,楼微羽想到了鬼域,这次血洗桃曰境,剩余的亡魂也将去往那里。 楼微羽心中顿时一喜,但很快又蔫了回去,仙族怎么可能没想到这一点,这亡魂肯定由仙族亲自护送过去的,怎么会那么轻易再让她得手。 她心里是恨极了朝鹤衣。 ——极渊│十一烬?玄曦殿。 黑暗诡异的大殿内被浮空的蓝色魔焰隐隐照亮,两边各站着一批黑衣人,并且衣着不凡,身份居高。 橞侭此刻正一脸慵懒的靠坐在王座上,一手支撑着侧脸一手把玩着一朵幽花,低垂的一双慵魅妖异的眼眸正看着手中的幽兰花陷入了沉思,而他座下阶则站着一名男子,他着一袭华美的炽鸟逐日暗纹绮袍,这暗红色衬得他本就如妖孽般极美艳媚的长相更是勾魂摄魄,魅人至极。 额间一抹妖冶的炽火纹更显得他风华无双,媚意万千,只可惜了这张美人脸却生在了一男儿身上。 一双桃花眸中似有波光滟潋,皆是惊鸿,站在那里,仿若画中那生于桃海无际间的极美春妖,当真美得天地失色。 就在这时,大殿中央两缕墨华落地后现出两人。 橞侭依旧呈原来的姿势,但那双紫眸此刻正缓缓瞥向一男子,同样一旁的红衣男子也看向了来人。 楼微羽朝则是座上二人躬身行了一礼,而闻人众幽则静静站于一旁迎上橞侭的目光。 不一会儿还是橞侭先开了口:“难得幽君来一趟玄曦殿,可是有事告知?” 闻人众幽淡淡应了一声:“是关于两日后祭魂一事。” 橞侭手里正把玩的幽花动作一顿,听着闻人众幽继续道下去。 “如今双生莲中冰莲之力已日渐削弱,此次修复残魂若再次汲取,只怕冰莲撑不过下一次。” 楼微羽闻言身形猛地一颤,怔怔的看向闻人众幽。 橞侭垂眸看着手中那一抹幽花,一脸冷淡的问:“冰莲之力多久能完全恢复?” 闻人众幽道:“至少三万年。” 橞侭捻着幽花的手一顿:“这么久?三万年不能摄取冰莲之力,那每隔千年所需要的十万亡魂对于外域来说等于迎来了灭世,上岐、山海两域不会坐视不管,现如今极渊依旧重创未愈,如何应战?” 楼微羽现在满脑子都是哥哥此前的身体状况,以及将要献祭的噬魂之日。 她该怎么办? 这时,闻人众幽却告知还有办法,殿内众魔闻言,立马竖起了耳朵。 橞侭有些惊讶:“哦?什么办法?” 闻人众幽说:“若以止羽仙王的血魂或许可以很好的滋养并修复破损的莲体,届时冰莲的治愈之力也将愈发强大,最主要的还是往后也无需从中摄取大量的冰莲之力也能很好压制噬魂之痛,所以,朝鹤衣是修复陛下魂体的关键药引。” 橞侭缓缓抬眸:“幽君如何得知?” 闻人众幽淡淡道:“今日我曾与朝鹤衣交过一次手,至间除却上古时期覆灭的极冰域,现仅存的三处极寒之地都不适合冰莲的生长,双生莲中的冰莲即是至纯至净之物,朝鹤衣的仙魄为至寒至冰,这正是冰莲可凝魂修复莲体的所在。” 楼微羽忆起前面与朝鹤衣交手的过程,确实如幽君所说,驭光为剑,却从中散发出来的极寒尤为骇人,着实特殊。 想着哥哥现处极渊│云崖,那里便是现存之一的极寒之地,从小到大想来哥哥一直体弱多病的原因应该是那里的环境气候并不适合他,即是这至间唯一的双生莲,生长的环境极其重要。 橞侭思虑片刻,道:“朝鹤衣位居仙王之位,先不说其身边隐藏了多少上仙阶级的仙者,即便仅他一人,去击杀一个修为已至无上圣尊二境的仙族谈何容易?” 上古至间,修为境界在进阶无上圣灵以后,连光区最高修为的诸天境以及暗区的至高修为长渊境都很难将其彻底诛杀。 除非,软肋……若如海皇当年为一人殉情,陨灭至间。 想到这里,橞侭的眼底顿时闪过一瞬悲伤,恨却占据更多。 他需要快点好起来,这样他就能,亲手杀了虞春山! 橞侭抬起双眸,刚想说什么又觉不太妥,最后还是问了闻人众幽:“幽君可有何好的办法能取到仙王血魂?” 闻人众幽摇头:“除非这至间再出一个诸天境方能将其杀之,但想来这一时不太可能,朝鹤衣早已不受这天道所掌控,可自成另一个法则,生死,只能由他来定。” 诸天境,上古至间,仅有十万年前的海皇褚微薰登临无上之巅,在他陨落后当今最高修为便是上岐神域的神主,虞春山。 虞春山,无上圣尊三境,卡在渡劫永生境这个阶段已近万年,如今的至间已经没有了诸天境,难入永生,又如何登临这无上诸天,执掌一切。 玄曦殿内,一时之间众魔皆陷入了沉默。 楼微羽想,脱离天道掌控吗? 第3章 潜入月河 直到后来楼微羽出了这玄曦殿便心不在焉的前往云崖。 一直以来,她以为云崖的寒意乃至间至冷,毕竟是处在这无尽的深渊之中,直到今日与朝鹤衣的第一次交手,她才知道,什么是至寒,什么是至冷。 单是极寒侵袭,寒风如刃,等同于对自己的身心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杀。 现在回想楼微羽仍旧心有余悸,越是想那人越是迷茫与绝望。 她该如何做才能护住哥哥? ——云崖?扶霜境。 极寒之地,霜雪无际,此刻天降鹅毛大雪,雪域之中冰雾弥漫更显苍茫。 在永恒的暗夜里,扶霜境仅有冰莲于玄冰之中绽放光华。 楼微羽在踏入扶霜境那一刻,万冰所散发的冰雾也染了暗色,一时如同地狱。 这里也是她的诞生之地,她为至邪之灵,扶霜境也因她万冰皆暗…… 看着远处矗立于雪域之中的几座冰山,仅有那里可见银河,还有来自遥远天外坠落的星沙,那是冰莲的修复之力,取之天外。 楼微羽缓步朝着冰山走去,每一步皆走的很沉重很艰难,亦如她此刻的心情。 五万亡魂,剩余的两日她该如何找?如今主上噬魂之痛在即,两者都不能有事,一个是她至亲,一个是掌控极渊之人,若他出事,极渊必乱。 楼微羽缓缓抬起双眸,掩于披帽之下神色复杂凝重,她需要做点什么才是啊…… 直到进入了冰山领域,痛心的是,双生莲自六万年前降世,极昼梦魇当时已受噬魂之痛折磨长达近四万余年,为缓解魔魂分裂带来的痛苦,极渊上下,众魔伤亡无数,以取之亡魂作为修补。 四万年,朝烬的亡灵海几乎全是魔物遗骸,直至双生莲的降世。 四万年,冰莲因治疗橞侭每一次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现即将面临枯竭。她虽是双生莲之一,却不同于冰莲的至纯,她是至邪之灵,在冰莲莲体受损后她便不能再靠近他了。 邪气只会加快他伤势的恶化,每当楼微羽前来,只能远远隔着冰山入口布下的结界朝里看去。 这一处地方,霜雪是圣洁的。楼微羽静立在入口处,隔绝的结界内冰藤遍布,并满身尖刺,其中也有盛开几朵冰白的莲花,而被冰藤缠绕的几根冰锥之上绽放着一朵极美圣洁的淡蓝色冰莲。 原本已修成人形,因灵力受损严重变回了初始的形态,要用四万年的时间去修复才能化为人形。 楼微羽暗暗叹了一口气,默默转身之际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上空有一缕幽光穿来,后陨落至此。 楼微羽见状立马躬身行了一礼:“见过幽君。” 闻人众幽微微颔首,道:“方才玄曦殿所道之事,魔帝事后也有了打算。” 楼微羽有些紧张:“什么打算?可是关于我哥哥一事?” 闻人众幽看了楼微羽一眼,点头:“你大可放心,这次魔帝暂时不会动你哥哥,但下一次就不敢保证了。” 楼微羽惊喜的同时紧接着又开始紧张起来:“幽君,难不成这剩余的五万亡魂是有人帮忙补全上来了吗?” 闻人众幽摇头:“是用了其他办法。” 楼微羽追问:“是何办法?” 闻人众幽仰望着这片夜空中的银河,淡淡说道:“以吾一魂作此次修复。” 楼微羽闻言身形猛地一颤,愣愣的看向了闻人众幽,她内心惊涛骇浪,震惊不已,想说什么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说。 他的双眸好似一片静海,如神话中魅极众生的极美海妖,携一场祸世的劫难引诱着世人甘愿为之沦陷,他与生神秘美丽,却隐隐中透着一股沉沦了万年的孤寂与哀伤,最终被他眼中随之而来的淡漠所淹没,再难捕捉。 许是上古至间见过更为惊艳之人,除却后世,皆难以为他沉沦。 就在楼微羽出神之际又闻闻人众幽说:“方才玄曦殿议事,最终魔帝决定将弑杀仙王一事交由你去完成。” 楼微羽直接惊掉了下巴,甚至认为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她不可置信的道:“由我?这,我如何能取他性命?”你们确定?!确定不是让我去送死? 闻人众幽说:“极渊所有魔君以上的阶层皆公布于至间通缉榜上的名单中,这次刺杀任务并不适合我们,仅是这公布于世的名单上只有你未显真容,至间并不知你的长相。” 楼微羽一脸沉重的点头,脑子却一片空白。 闻人众幽看了楼微羽一眼,又淡淡道:“上岐、山海在创世期统称为天族,那时候还未有神族、仙族之分,他们皆生于天境,虽说天族,登临无上者不会受法则所掌控,但前提之下不能轻易触碰一个禁忌。” 楼微羽抓住了关键词:“什么禁忌?” 闻人众幽垂眸,这一刻楼微羽隐隐感受到他眼里有了些许淡淡的悲伤,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仿佛方才只是错觉。 只听闻人众幽淡淡道:“上古时期,神族有一人因触碰了这个禁忌最终陨灭于世,情,极易成为他人软肋,害人不浅,因此便成了所有位居高位者最大的禁忌。” 但,何止天族…… 楼微羽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所,所以幽君的意思是,让我去接近朝鹤衣,然后……” 闻人众幽无奈,一高一矮行走在这无边的雪夜里,尽显一丝静美…… 届时,狱昼大帝将会引用时之法咒,以逆转时间作为一次灵魂替换,让你魂居一名仙族体内,为谨防朝鹤衣这期间察觉出来什么,也将封住你所有的修为好掩盖住魔气,一千年以内不会被任何人所察觉。 除却狱昼大帝自行破咒,一千年以后你自会回归本体。 此次献祭亡魂之事,本君只能以自身一道分魂暂时缓解魔帝的噬魂之痛,数百年内都不能动用较大范围的灵力了。 予你千年,如何做,我们仅能争取到的只有这么多。 只是,不是谁都能像沧鬽一样美人计运用的如此成功,而且,人家能成功完全也是她本来就美的天地炸裂,无人能及。 才能让一个诞生于危机四伏的创世之中并登临无上之巅的神族甘愿舍弃永生,无上神权,最终随死去的爱人一起泯灭于天地间,敢问这至间能有几人做到? 正当楼微羽想事情想的正出神之际突然被人猛地一把推倒在地,疼的楼微羽眉头一皱,抬起那只因摔倒时擦破了皮的手一看,顿时面色一冷,缓缓抬起脸,眼神狠厉的正打算出手狠狠教训一下来人中一个为首的态度异常嚣张的仙族时竟发现其自身的修为竟如此薄弱,简直连一个魔兵都不如。 楼微羽一时之间人都傻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此刻自己凝聚了一缕毫无一点攻击力的细微柔光的手,而那名粉衣仙侍见楼微羽竟对她这般态度更是不爽,直接拿过一旁的茶杯猛地将茶水泼到她脸上厉声道:“苏轻菡,你不好好喂养灵兽反而在亭中偷懒,长本事了是吗?!” 楼微羽魔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实在忍不了,本想拿起茶壶也泼她一脸又担心引人起疑便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嘴里却怒道:“我是跟你有仇吗?” 仙族都这么蛮横无理的吗? 瓦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楼微羽一眼,气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楼微羽的额头态度很是恶劣的呵斥道:“你偷懒还有理了?就冲你一个五品仙侍对我这个二品仙侍不敬,今日便罚你去打扫清岐山的台阶,你若是一日不扫完就一日不能回这仙灵阁。” 楼微羽嘴角微抽,冷冷的看了瓦莎一眼,又碍于担心会引人生疑,于是强压住心中燃起的滔天怒火最终选择了隐忍,她现在大概弄清这副身体主人的身份了,一个低等的五品仙侍,现教训她的是一个高她两品的仙侍,可笑的是尽管如此,她们也同为下仆。 她不懂仙族的规矩,但同为仙侍的她们不应该由此人来支配她做事,于是楼微羽瞬间有了底气,立马质问起瓦莎:“你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去打扫台阶?” 瓦莎气笑,连带她身后几名仙侍也笑了,这越发让楼微羽疑惑与不爽起来。 瓦莎抬手就要给楼微羽头上来一掌时被楼微羽黑着脸一把截住。 “如此管不住你这只手,干脆便废了它!” “苏轻菡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是吗?竟敢这般与我说话!” 瓦莎气愤的抽出手,又经一阵怒骂后场面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两人在掐架中,由于对方人多势众楼微羽很快就被几人狠狠按在地上无法动弹,因此还挨了瓦莎两记耳光。 同时这边的动静也引来了掌事的仙女,不久后在场几人都被叫去问了话。 掌事仙女当时的表情可以用非常难看来形容,她很是不悦的质问:“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月河境内大喊大叫,甚至大打出手,闹出如此动静!是不把尊上放在眼里了?!” 楼微羽猛地抬起头,尊上?哪位尊上?止羽?相炽?还是真兰? 第4章 被罚 就她这一突然的抬头并且还皱着眉的行为落在他人眼中就成了一种不服管教的态度,招蕊气结,这苏轻菡看样子是打算不知悔改,从前那么老实本分,现如今竟这般无礼,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以后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楼微羽这一举动惹得招蕊颇为不满的拔高音量:“苏轻菡!你还有何不服?” 楼微羽赶忙低下头说:“没有不服,掌事教训的是。” 招蕊依旧不悦,先是说了楼微羽几句不是,最后便罚几人一同前去打扫清岐山的台阶后才愤愤离去。 而留下几人则恶狠狠的怒视着楼微羽,仿佛要扒了她的皮似的,楼微羽也不想理会她们,刚要转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来道:“你们不走吗?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偷懒不成?没听到刚刚掌事的说了,我们什么时候打扫完台阶就什么时候回仙灵阁。” 最后那句话她是故意说出来的,也原模原样的将前面瓦莎所说的话还给了她们。 瓦莎简直快被气死了,心想这苏轻菡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竟如此反常,以往可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真是奇了怪! 瓦莎生气的同时也对楼微羽起了疑心。 由于楼微羽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目前是一点都不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 当楼微羽随瓦莎几人来到清岐山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从上往下看去,一大部分已没入云海。 这得多高的山! 楼微羽当场石化,而一旁的瓦莎正用怨毒的眼神看向她。 再怎样不爽几人都只能认命的开始打扫,也不知这么高的台阶要扫到什么时候去。 ——月河上境│极雅宫。 此时殿内正中位置叠放着一堆折子的案桌上,一人执笔端坐于前专注的在一本本折子上落下批注。 就在这时,殿外一名身披银甲的仙将前来有事禀报,朝鹤衣执笔的手一顿,道了一声:“进。” 殿外之人这才提步上前朝上座之人拱手鞠了一礼:“禀尊上,此前交由属下护送桃曰境亡魂之事现已全部安全抵达幽冥,过程中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朝鹤衣淡淡应了一声:“嗯,这两日继续盯紧鬼域,谨防极渊有机可乘。” “末将遵命!” 就在朝鹤衣继续批写时,手上的动作又是一止,随后又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了。 不久,殿外便传来了鹤凌上仙的声音,只见一青衣男子正笑意盈盈的走来,并且手里还拿着一张卷纸道:“寂白这个木头还说自己不喜欢长萸呢!这下好,把柄都落在我手上了,看他如何说!” 话刚说完,正准备打开手中的卷纸打算一探究竟,突然,身后传来了一男子气急败坏的怒吼声,鹤凌上仙心中一紧,赶忙将卷纸收了起来并跑到朝鹤衣身旁并有些心虚的嚷道:“干,干什么?” 寂白上仙黑着一张脸低声怒道:“拿来!” 鹤凌上仙开始装傻充愣:“拿什么?我可啥都没拿!” 面对如此无赖,寂白上仙直接气得咬牙切齿:“我书阁外的仙侍可说了你进过那里,并且我桌案上其中一张卷纸突然不见踪影,想来一定是你偷走的!” 鹤凌上仙心虚的反驳:“什么偷啊!我是光明正大的拿好吧!”不是!我怎么就承认了!! 寂白上仙见他竟然这么大方就承认了,并且还非常理直气壮的纠正他的猜测,简直毫不要脸,于是更加生气的说:“好你个栖遥!还说啥都没拿!” 栖遥正要继续反驳,一直未说话的朝鹤衣此刻面容极冷的厉声打断了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够了!若无其他要事禀告就请离开,如此行事莽撞的跑来这极雅宫里胡闹成何体统!” 两人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的不再出声,连带空气也随着座上之人的情绪使得不断荡漾在宫殿里那本就令人窒息的入骨极寒暴虐开来,形成了一种无形可怖的威压,将两人压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完了!因一时的得意忘形竟忘了现还身处极雅宫,而座上之人便是他们最是高贵不可侵犯的尊上。 下一刻,栖遥便强撑着这一股强大无形的压迫感将手中那张卷纸呈放在朝鹤衣面前的桌上一脸恭敬又带了几分尴尬紧张的拘礼道歉:“尊上请息怒,因臣的一时疏忽与莽撞竟扰了尊上,自此臣立即下去领罚。” 朝鹤衣视线扫了一眼桌上那一张卷纸,随后继续执笔蘸了蘸一旁砚台上的墨,声音淡冷如冰。 “仅此作罢,下不为例。” 栖遥愣了一下,又忙作反应的躬身行一礼谢过,然后退下,待转过身来时还朝姬从梨做了一个眼神示意一起离开。 姬从梨却是犹豫再三,怎么也做不到起身离开的打算,看着栖遥放在朝鹤衣桌案上的卷纸心里一紧,瞪了栖遥一眼后便有些尴尬的,甚至还带了几分紧张害怕的稍稍上前:“尊上,那,那卷纸臣就,拿走了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接下来内心却又再度陷入了挣扎与纠结的始终不敢上前去取,而朝鹤衣看都不看一眼便施法将卷纸送到姬从梨面前淡淡道:“看你俩竟都这般清闲那便一同去往鬼域看护几日桃曰境的亡魂吧。” 姬从梨一脸犹豫,欲言又止:“额,这……” 见朝鹤衣缓缓抬起双眸,视线扫来的瞬间,一层愈比一层冷的极寒侵袭而来,着实令人发指。承受着汇入了空气之中那股无形的压迫感随着他的欲言又止正不断的施压,姬从梨吓得瑟瑟发抖,冷汗直流,立马哭丧着脸作出回应:“好的尊上,我俩即刻出发!” 待终于恢复安静之后朝鹤衣继续翻看并批注起那些折子来。 经过几日不懈的努力,几人终于打扫完了清岐山的所有台阶,先不说瓦莎几人如何,总之楼微羽此刻不管是状态还是心情都非常的不好,浑身发软,酸痛无力,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楼微羽一脸憔悴的边走边抬手锤了几下酸痛的肩,嘴里嘀咕着:“真是要命。” 她好生气! 这原主是个废物也就算了,还是个胆小懦弱的受气包! 活该短命! 不行,她得赶紧提升仙阶才是,好早日脱离这苦海,什么仙灵阁的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要知道她的任务可是接近朝鹤衣,并想方设法,不择手段让对方去触碰那个禁忌。 所以,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慢慢往上爬,直到有资格去他极雅宫任职的那一天。 额…那不还是个仙侍吗?也不知道能不能转职成为一名仙官? 不过,现下最主要还是先找到原主的住处才行,因为她现在是真的走不动了,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她身心俱惫,只想好好睡个觉。 就在她即将神志不清的打算往路边一躺,恍惚间看到前面一穿着与她同样服饰的女子正笑盈盈的朝她招了招手:“轻菡!” 楼微羽愣住了,少女见她没反应干脆跑上前抱着她的手臂道:“轻菡,找你好久了,没想到竟跑这里来了。” 楼微羽一脸憔悴不堪加之无力的懵逼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相清秀的少女,想来应该与原主的关系较为要好,于是应道:“找我有何事?” 华明月有些无语:“我说轻菡呀!瓦莎那几个女人从清岐山回来后立马就回仙居休息去了,也就你竟还有精力到处闲逛,我就好奇你不累吗?” 楼微羽一脸认真的点头:“累!” 华明月更加无语了:“那怎么不去休息?又不是跟瓦莎她们一个住处。” 楼微羽此刻正想如何能让这人在不起疑的情况下带她前往居所。 “怎么样?这几日在打扫清岐山的台阶时她们可有继续刁难你?” 楼微羽摇头:“大家都没那个心思,只想早点完成任务。” 华明月无奈:“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不过是见你好欺负罢了,我说轻菡啊,以后她们要是再刁难你要试着反击一下才是,不然你就永远受人欺负了。” 楼微羽点头,心里也更加肯定了原主的性子如她所想的那样,心里也想到了可以让人给她送回去的法子,于是低着头故作害怕却又有些纠结的道:“我,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一下你,你可否送我回一趟居处?我还是有点担心瓦莎会气不过这几日被罚与我一同打扫清岐山这件事,又要找我麻烦了。” 华明月见楼微羽一副可怜模样是既心疼又生气,然后愤愤不平的说:“果然如我想的一样,轻菡你放心,这次她们若是再刁难你我就帮你教训她们!” 于是楼微羽在道了这句说辞后成功让人给送回了居所。 待她躺在床上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沉沉睡了过去,这一次她是真的累坏了。 直到第二日清晨,还在同周公下棋的楼微羽是被华明月一把拽起来的,迷迷糊糊中听到华明月说:“轻菡,你再不快点起来准备,待会儿清水阁集合迟到招掌事又要罚你了。” 楼微羽揉了揉眼睛,在华明月一番拉扯和催促下才一脸折磨的起身,洗漱穿衣期间华明月一直徘徊在楼微羽身旁并一脸着急的不停催促。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刚想喝一口水润润嗓子的楼微羽直接被华明月一把抓过手就往清水阁的方向冲过去,好在最终赶在了报道之前。 两人跑的气喘吁吁,又缓了一会儿后赶紧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经这一跑楼微羽算是清醒了不少,不过她现在口干的紧,想喝水。 刚刚在吃完馒头的时候华明月没给她喝水的机会就把她带过来了,再加上这一路跑来也消耗了一些体力,她感觉自身现疯狂的急需水源补充,为此她幽怨的看了站在她前排的华明月一眼。 直到掌事仙女招蕊与副掌事成和蕙进入清水阁之时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楼微羽心想,瞧瞧众人的反应,两位掌事平日里应该很不好相与,看她们严肃中还带着几分不爽的表情就知道了。 感受到招蕊此刻扫向自己的视线,楼微羽默默的将其不满忽略掉。 招蕊先是巡视了一下到场的人员中可有未到场的,然后就开始说一些关于仙侍应该了解并且需要遵守的基本法规,以及最后安排的事务。 作为月河境最底层的仙侍,能做的无非就是一些清理杂物,除草浇花之类的无聊事。 现楼微羽就同几位仙侍被安排去往藏书阁整理书籍,擦拭用具。 楼微羽心想,还好没把那几位仙族与她安排在一起,同时又在纳闷遇曦大人为何不给她一个仙阶稍高一点的身份?至少能在止羽仙王手下办事的仙侍啊,或者是不用成日干太多粗活的低阶仙侍也行。 楼微羽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木桶里的抹布取出拧干,开始干活。 月河境那么大,仙王殿又那么远,猴年马月才能挤破脑袋的可以在朝鹤衣身旁做事?她需要尽快提升仙阶然后离开仙灵阁,然而她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精灵,并未化仙。 太难了…… 鬼界的忘川河畔上,从山海到后入鬼界的这一过程中栖遥便一直缠着姬从梨问他与长萸之事,想要八卦一番。 姬从梨却黑着脸一声不吭,前面好不容易甩开了栖遥,奈何还是被他找到了忘川,气得姬从梨有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闭嘴!你偷拿我卷纸一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栖遥撅嘴:“都说了我是光明正大的去拿,恼羞成怒了吧,嘿嘿,说来听听,你与长萸表明心意了没?” 姬从梨这次是真的恼羞成怒了,一把推开栖遥嚷道:“你有完没完了!” 见栖遥仍旧不死心的还想纠缠上来,姬从梨对他已是无言以对,立马撒腿就跑。 第5章 偶遇朝鹤衣 心想,他哪里敢向长萸表明心意,并且喜欢长萸的又不止他一个,当今至间第一美人也只有像尊上那般才配得上,而长萸喜欢尊上整个山海域众所周知,他的心意只能默默藏于心里。 鬼王殿内,鬼帝从吟郁面对来自上界的几位上仙族内心也是无比紧张的,生怕一个照顾不周惹了不满,这几日一直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自从五千年前魔族攻入幽冥,几乎是将鬼域未入轮回的亡魂洗劫一空,前任鬼王妄雪为护住亡灵也是在那一次战乱中被极渊圣猎大天使涂山炽羽的火羽射杀致死。 若不是仙族及时赶来支援,鬼域可能就此覆灭。 从吟郁很是客气的对着其中身份最高的上仙族道:“连炙仙君,如今魔族还未集齐完亡魂数量,自桃曰境沦陷后便一直处于风平浪静,现知幽冥有你们驻守,会不会,到时候也会引来,更高修为的魔族……” 连炙星君说:“祭魂之日在即,正是魔帝的虚弱期,为谨防外域者借机入侵,擒拿魔帝,极渊魔君阶层以上一般不会轻易离开。” 从吟郁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每隔千年,鬼域的亡灵内心总会感到惶恐不安,生怕如当年天魔来袭,仅以涂山炽羽一人之手血洗幽冥,这便是登临无上者的恐怖之处。 极渊除却上古神海域,一直为至间第二大族之势,自神海域覆灭,极渊也因当年与神海域发生战争后受到了重创,不然下一个掌控至间定会轮到极渊。现极渊综合实力依旧为至间第一,若不是上岐、山海已达成联手才得以压制极渊,只怕光区早就陷入下一场水深火热之中了。 夜幕降临,极渊位于朝烬?亡灵海上入目一片无边的黑雾,暗海之中白骨累累,整个海域近乎被填满,看着尤为可怖。 今夜便是魔帝橞侭的噬魂之夜,届时若无亡魂用以修复,至此魔魂分裂,也将会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如同被人活生生的撕开肉体,甚至是更为残忍的折磨。 为防止因承受不住这地狱级别的折磨从而进入暴虐状态,有了前车之鉴的惨痛教训,近万年来一直在朝烬进行,非魔君阶级的大魔一律不可踏入。 现朝烬已是布下了层层结界,用以隔绝外界,魔帝暴动之力极为恐怖,在两千年前的噬魂之夜,极渊十九位魔君中就有两位被橞侭的魔气击伤,最后还是涂山炽羽冒着极大的风险从橞侭手中救下即将被撕裂的两魔,不过也因此被当时现出魔狼真身的橞侭一掌拍飞。 橞侭乃一只身染幽兰狱火的魔狼,所到之处戾气丛生,生灵涂炭,戾海之中散发灼热蚀骨的热浪能将一切瞬间化为灰烬,更别说在暴动之时,一声咆哮能引风云巨变,天火乱坠,从而摧毁一切。 极渊现所有大魔级别皆聚于此处,每个人都显得异常的紧张,甚至是瑟瑟发抖,只希望这幽洹阵能撑到幽君献魂之时,不然就人间悲剧了,到时候最先壮烈牺牲的就是他们这些魔君,一旦被失控的魔帝逮住就要永远的留在这片亡灵海里,轻则身首异处,重则渣都不剩。 暗海之上,橞侭已隐隐感受到来自魔魂即将分裂的痛意,于是立马抬手凝息试图分散重心,诸魔见状也进入了紧张的护法时刻,用以缓解一些噬魂之痛。无上境界的大魔则施法催动分裂闻人众幽体内一魂,整个过程也是极其痛苦。 渐渐的,橞侭这边已经无法再集中精力了,现于幽洹阵之中十分痛苦的挣扎起来,下一刻,海面上布下的一层结界直接被他一手摧毁,仅剩那道困住他的幽洹阵。 而闻人众幽这边也是倍受煎熬,身体传来的巨痛令他脸色煞白,大汗淋漓,连带下唇都被他咬伤,现不断的流出鲜血来。 此刻橞侭已化为魔狼,暴动的幽兰狱火最终将法阵融化开来,极大的痛苦令他想要摧毁一切从而获取一丝的缓解。 遇曦见状便对着一旁正在施法分裂闻人众幽一魂的涂山炽羽道:“我先去与他们牵制住主上,你这边尽快完成分魂。” 涂山炽羽点头:“一切小心。” 山海域│月河下境?仙侍居所,今晚的楼微羽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是她实在放心不下哥哥,二是想到幽君将会献祭自己的一道分魂去修复主上的残魂,她无法想象分魂的这一过程下来幽君得有多痛! 忆起前几日,闻人众幽与朝鹤衣那一次的对峙中,最后仅是被朝鹤衣伤了他一道魔魂便落了个元气大伤,差点从高空陨落,要不是她当时在场,这一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此前的闻人众幽楼微羽越是心烦意乱,心里对这位一直以来都鲜少出现在他们视野里这位神秘的幽君产生愧疚的同时也有了好感,想着以后幽君若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只要是力所能及,她都可以替他完成。 最后楼微羽也是实在睡不着觉便决定出门吹个风冷静冷静,在众人都睡过去的情况下楼微羽还是非常有素质的轻手轻脚穿上鞋子披上外衣后就出去了。 夜色下的月河境也是美极了,下处云海茫茫,缀满了淡蓝美丽的星沙,而仰望的这一片夜空万星如海,唯美而又浪漫。 月河境中满是一树树万年不败的梨华,琼楼玉宇,瀑若银河,似一幅绝美的画卷。 楼微羽原本只是想出门散散心,可一想到哥哥与幽君之事,她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气这停滞不前的任务进展,前路的未知。她是真的急了,以至于突然头脑发热,总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所以,趁着夜黑风高,楼微羽有了个非常冒险的想法,她决定躲过夜里值守的仙士打算先去熟悉一下这月河境的地形。 她现在不找点事情做是无法平复此刻杂乱的内心。 于是她专门寻了个人迹较为稀少的小道朝着上处走去,头顶的上空隐约可见一点星辰,余下几乎是这一片遮挡的梨华,它们生长在繁花绿地之中,夜里绽放出咤紫嫣红的小花儿,还有萤火飘与其中,倒是给这一片暗林带来了一种静谧的绝美。 此时,楼微羽正手提一盏萤灯,从她刚入林间便一直跟随道路走了好久,自己也不知道现身处何处,不过长夜漫漫她并不着急,心里一直专注记下来时的路线,记不住的大不了到时候多换几条路走走便是。 正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楼微羽心里一惊,想来一定是巡逻的仙士,她可不能就这么被发现了,于是左右看了一下也没有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最后只能快速折返往其中一条分叉路走去。 经这一下楼微羽原本勉强记住的路线现在直接乱成一团,她有些生无可恋,不过事到如今,索性就不想了。 所以她在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这个问题上,不然到时候寻路回去可能会更加困难,如今她所在的这副身体持有的灵力极其低微,精力什么的还需睡眠才得以养足,此刻已隐隐感觉身体传来的倦意。 在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之后,楼微羽最终决定先回去睡个觉,不过一想到这返途的时间楼微羽欲哭无泪。 她真会自讨苦吃!下次可不能再这般冲动了,今日运气还算是好,至少目前没把腿给干废,但在折返回去之后可就说不定,这废不废还不知道,明天走不了路是肯定的。 楼微羽心里固然很着急这进展趋势,但也不能冒险去争取。 不过…… 楼微羽叹了一口气,开始根据感觉往其中的一条路走去。 白花海间星河宫观景台上,一位身着一袭星象纹紫衣的男子正一手拿一本紫光书籍,一手则往夜空中注入一道紫光,顿时斗转星移,汇成一座星象阵。 紫衣男子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一袭墨山间白鹤衣袍且手中还持有一把银伞的男子。 那名雪衣男子气质沉静高贵,长相更是惊为天人,极雅俊逸,极美出尘,仿若来自神话中,月神降世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极为浓郁的禁欲神圣之气,拒人于千里,容不得世人对他生出一丝侵犯与亵渎。 那双美至惊鸿却极具攻击性的冰冷凤眸此刻也望向上空的星象,直到星象撤离,星辰回归。 朝鹤衣收回了望向夜空的视线转而看向一旁的紫衣男子道:“可有看出什么?” 太微星君将那只持着紫光书籍的手负于身后,躬身一礼才回道:“禀尊上,方才星象之中确实还显示尊上存于至间的命格还有一劫。” 朝鹤衣问:“是何劫数?” 太微星君摇头:“臣无法探知。” 朝鹤衣再一次看向夜空,淡淡道:“罢了,那便先这样吧。” 说着正要抬手示意华烬退下,突然,他感应到有外人闯入了星河宫这片境域里,一旁的华烬也同样感应到了,双眉微皱,便对朝鹤衣道:“尊上,待臣去查看一番。” 朝鹤衣微侧过脸对身后的华烬道:“月河境中星河宫并未向外开放,能入这隔绝之境此前只有吾与仙帝二人,而此次入境者并非仙帝,还是由本尊亲自前去,太微星君先回吧。” 太微星君只好朝男子行了一礼,应了一声“是”,再后退一步便消失了。 另一边,楼微羽面对眼前突然变了样的景象也有点懵逼,她很确定刚刚明明前方还是一片无边的梨花林,也就行了几步,脚下突然出现了一片湖泊,此刻映入眼帘的是春深似海,盛景如画,并未看到一树梨花,只有隔岸一片白茶花林,前方的月华之下还坐落着一座瑰丽的楼阁。 正在楼微羽还摸不着头脑之际身后传来了一个极为冰冷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来到此处?” 这声音出现的太突然,楼微羽竟一时受了惊吓,赶紧转过身一瞧,接下来只能用惊吓过度这四个字来形容她在看到来人后出现的反应。 朝鹤衣!!! 楼微羽瞪大双眼跌坐在地,一脸的难以置信,震惊不已。 朝鹤衣见女子竟这般夸张的反应,内心一阵莫名,墨画般的长眉微微一皱表达了他此刻的不满,与此同时,他银灰色的眼眸隐隐闪过一瞬寒芒,暗中查探面前之人的魂体信息。 然而结果出来的非常快,对方也不过一名普通的低阶精灵,可这一结果却让朝鹤衣感到更加困惑。他非常确定他的搜魂术并没有存在一点问题,为何检测不出此人所存在的一丝异象? 第6章 天之境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经过短暂的思考,朝鹤衣打算先利用话语看能否套出一点信息,不过这位小仙侍好像很惧怕他的样子,没错,从她眼里能看出的就是对他深深的惧怕,虽然也更加令他起疑,但内心也随之生出几分不爽,还有一丝不解。 朝鹤衣问:“怎么不说话?” 楼微羽又被吓的一阵哆嗦,很是尴尬的发出几声干笑:“哈哈,尊,尊上,没想到这么晚了您也来此处赏月啊!” 看着朝鹤衣那张冷如万年冰山一般清冷禁欲的面容楼微羽更是手足无措,她紧张又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道:“小,小仙若说只是夜里睡不着觉才走到的此处,您信吗?” 楼微羽一边起身一边小心翼翼的时刻留意朝鹤衣的表情变化,一边又要维持面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内心却在大声哭嚎:我滴个乖乖,你可千万不要对我起什么疑心啊!! 朝鹤衣将楼微羽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却淡淡道:“现已入丑时,你一个仙侍出现在这里未免也太令人起疑?你是哪个仙阁掌事手下的仙侍?若是值夜的仙侍,你难道不知擅自离守是会受到惩罚吗?” 楼微羽顿时一脸惊慌失措的低下头,忙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更是因为紧张和害怕而隐隐发颤的解释道:“尊上,小仙前面所说的句句属实,并无任何假话,今夜到此只是因为心中尚有一些烦心事而辗转难眠才会进到梨林里散心,不想却在折返途中竟迷了路,又阴差阳错闯入了此处,还请尊上责罚!” 朝鹤衣见楼微羽这般反应,沉默片刻,也实在看不出什么问题,于是问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楼微羽一脸懵的抬起头,并试探性的问:“难不成是小仙误闯了什么禁地吗?” 朝鹤衣直视着楼微羽的双眼,凤眸微眯,神色冰冷,一言不发。他眼里的银灰色,是极北归墟,亘古永存的无边孤寂,是遗世独立,一瞥惊鸿的一场圣雪。归于沉寂,又擅于以冰冷肃杀。 在迎上他目光的一瞬间,那入骨的极寒如一道袭来的风刃,似要击穿她的双眼。 简直恐怖如斯! 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竟然不能被直视,因为看一个瞎一个。 他是美杜莎的亲戚吗?一个直视会变成石头,一个不仅会痛失双眼,可能还会被冻成冰雕。 楼微羽一脸惊恐,连忙移开视线后又继续小心翼翼的低下头道:“小仙并不知道这处地方不能靠近……尊上若罚,小仙甘愿受罚。” 假的!心有不甘才是真的,虽然她做梦都想能早日见到朝鹤衣,但真正一见到他本人,这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令人窒息的冰冷比她面对遇曦大人的怒火都要可怕的几分,真是可惜了他至间第一美神的长相。 在这一个备受煎熬与折磨的过程中,楼微羽身心俱颤,度秒如年。 你丫的朝鹤衣倒是吱个声啊!我还赶着回去睡觉呢! 朝鹤衣终是背过身去,微撇过脸时声音冰冷刺骨,让人如坠冰窟。 “即是无意,此次便就作罢。” 虽然楼微羽再一次被朝鹤衣这个万年大冰山与生散发的彻骨极寒冻的直哆嗦,但面对他终于的发话内心无比感动的流下了眼泪,赶忙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尊上宽恕,小仙在此发誓,今后绝不会在踏入此地半……” “唉?” 见朝鹤衣要走楼微羽立马着急的下意识出声想要喊住对方,但又觉不妥的及时止住了声音。 她好无奈,只能懊恼的垂下头。 下一秒却听朝鹤衣发出了疑问:“可还有其他事情要说?” 楼微羽闻言一愣,抬起头来呆呆的看向他,见朝鹤衣这时眉头微微一皱,她赶忙回过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压不下脸来要他送自己出去,只能心有不甘的对着朝鹤衣行了一礼说:“小仙在此恭送尊上回宫。” 朝鹤衣瞥了楼微羽一眼,然后沉默的转过头目视前方片刻,甩袖一挥,将楼微羽送出了梨林。 仅一转眼的功夫楼微羽便出现在了梨林的入口处,她愣了一下,后心中一喜,原本在楼微羽心里还是负好感度的朝鹤衣因为这次小小的帮忙,好感瞬间涨了一分,虽然还是负好感度,但至少被楼微羽在心里夸了他一次好人。 就在楼微羽原路返回仙居睡觉之时,梨林入口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并且身旁也随后出现了几名仙守,一见到来人,几名仙守皆是一愣,便赶忙行礼。 朝鹤衣对着其中为首的仙守道:“前面那名仙侍是哪位仙阁掌事手下的?” 为首的仙守朝朝鹤衣所说的前方之人看去,连忙回道:“回禀尊上,那位仙侍名叫苏轻菡,是清水阁招掌事招蕊管下的一名小仙侍。” 朝鹤衣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忙你们的事吧,另外加大对梨花林的巡视。” 几位仙士立即抱拳朝朝鹤衣行一礼道:“属下遵命。” 待朝鹤衣走后,几人一边继续巡逻一边说道:“你们说,尊上打听一名小仙侍是为何事?看那苏轻菡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啊?” 其中一名仙士道:“你没听方才尊上说的今后要加大对梨林的巡视吗,想来这苏轻菡一定是擅闯了梨林然后被尊上发现了,不然苏轻菡也不会出现在此处。” 另一个闻言则疑惑了:“话说这苏轻菡大晚上的不睡觉到这梨林来干什么?” 几人摇头:“谁知道呢?关键是尊上并未降罪于她。” 一人笑道:“惩罚一个小仙侍哪能劳烦尊上亲自动手,并且尊上是何等的尊贵,只是不想去计较此事罢了。” “这么说,那个苏轻菡也算挺幸运的。” …… 朝鹤衣回到极雅殿后,心里依旧琢磨着方才那名仙侍入境之事,搜魂探不出她的异样,若说真是误闯,以她的品阶只能算是一个精灵,并未正式入仙籍,她能入境便是此前最大的问题了。 星河宫的境域非他授权,连仙帝那般境界之人都无法轻易找到,并将其破解。 由此看来,那位小仙侍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考虑再三后心里也有了个打算。 第二日,好在有华明月这个好舍友日常将睡梦中的楼微羽给叫醒,按照她昨晚如此折腾,怎么也要睡到日上三竿才得以缓过来。 在华明月的一连扒拉下楼微羽一脸折磨的终于起了身,当然,只要华明月一松手楼微羽又会毫不犹豫倒向身后的暖床。 华明月见她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白眼一翻,很没好气的说:“你丫的昨晚是不是偷偷干坏事去了?老子才不信都睡了一晚上的人还会这么累!” “喂!苏轻菡你个大懒猪,起来啦!你非得招掌事亲自来喊才舍得起来吗?” 终于,楼微羽一脸虚弱的微微睁开了眼睛,准确点来说,是翻了个白眼。 华明月:…… 楼微羽此刻的内心是极其不爽的,一提到那个招蕊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下一秒又在叫苦连天。 我的上帝!请让我死在今天吧!老娘只想好好睡个觉! 什么月河境,简直是一生的噩梦! 她现在不仅浑身无力,还有近乎昏厥的困倦。最终还是在华明月坚持不懈的强行拖拽下出了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进入了清水阁。 楼微羽如同一个饥饿的难民站在队伍中,一脸憔悴,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引得她周身的仙侍一阵莫名的看来,暗暗发笑。 好在今日两位掌事并没有在她们其中来一波巡视,只是一如往常的摆着一副臭脸。 招蕊大致扫了一眼众人,紧接着开始点名,然后颁布今日任务,无非又是安排一些杂事,但又不同往日。 招蕊说:“过两日便是仙后的寿辰,到时候天之境也将迎来诸位上仙,以及各域大使,天之境的总掌事已颁布信息告知,将会从我们月河、春山境内还未分入仙官门下的仙侍调过去帮忙,待会儿没有被派到任务的便与我前往天之境。” 众仙侍微微躬身:“是。” 心里却是无比的激动与紧张,多么希望能轮到自己去一趟天之境,一睹诸仙风采,特别是她们月河境的主人——止羽仙王朝鹤衣。 虽处仙王所管辖的领域里,却很难见其人,有幸者也只能隔着老远看过去,有的甚至一面也未见到。 朝鹤衣故有至间第一美神的称号,又位居仙王之位,在山海域中地位仅次于仙帝扶尽笙,并且还是一位无上圣尊二境的强者,战力第二,仙族乃至外族谁人不喜? 此时排前的瓦莎因为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而身形隐隐发颤,她非常希望自己也能在被派往天之境做事中的一员。 这样她指不定会凭借自己的美貌优势被哪位仙君看上,而上仙族以上的她不敢抱有太大幻想。 她是做梦都想脱离这片苦海,如今机会来了。 招蕊扫了一眼众仙侍开始颁布了任务。 “温姗姗、季艳…今日就由你们五个去打扫清岐山中层台阶。” 几人顿时失望的低下头说:“好的掌事。” 接着招蕊又道:“林映雪、柳夭夭、……你们七个去云海境的冰林中汲取清泉送往众仙府。” “好的掌事……” 直到招蕊安排好一切事宜后,现仅剩的十二名内心激动万分,差点相拥而泣,在内的华明月则用肩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楼微羽,然后开心的挤眉弄眼起来。 待招蕊带着众人出了这清水阁后,华明月更是激动的压低声音同楼微羽道:“轻菡,我俩真是太幸运了,刚刚还以为这等好事会轮不到我们呢!” 楼微羽一副憔悴不堪的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点了头。走在前面的瓦莎则侧过脸露出一脸鄙夷的扫了两人一眼。 在招蕊的带领下,不止她们清水阁的仙侍,还有其他仙阁的掌事与仙侍皆齐聚在月河境的天境之门外,一眼望去,被派往天之境的仙侍有将近两百名。 月河境共有十二处事务阁,平均每个仙阁安排了十二名仙侍前往。 在月河境内非特殊情况不得擅自飞天、动用灵力,如今楼微羽还是第一次使用这具身体飞天,可真是……灵力低微,不忍直视。 想她一个至邪三境的大魔,竟魂寄在这么一个小仙侍身上,至今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乘一路飞舟前往,终于,她们来到了期盼已久的天之境,看着云上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众人皆被震撼到了。 原本无精打采的楼微羽顿时来了精神,面对如此视觉盛宴忍不住也暗叹一声,这山海域也太奢华了吧!不像他们极渊皆是一座座阴暗可怖的魔殿。 楼微羽不由得嘴角一抽,难怪主上一直坚持对外战争,那鸟不拉屎又暗无天日的极渊是能待的地方吗?当然,更主要是想一统至间的野心。 一众仙侍在进入天之境的天境之门后更是忍不住的左顾右盼,也只有那些掌事稍微淡定一些,不过很快就被众掌事们一声呵斥中低下头老老实实的跟上。 最后众人也是来到了天之境的主事务阁内,初次见面,主掌事看着倒是一脸温和,嘱咐好了一些事后便让众仙侍跟随一些一品仙侍前去熟悉一下环境以及完成所需要做的事务。 经过这一轮熟悉,楼微羽被安排去了仙林中采摘仙果,其中就有瓦莎,华明月则被安排去了仙窖给寿宴中需要用的玉瓶里盛酒。 第7章 长萸美人 楼微羽在发现被安排去的队伍中竟然还有一个瓦莎,顿时扫兴至极,无奈也只能打算先眼不见为净,生怕因为多看了她一眼会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掐架。 那两巴掌她到现在都还记着呢,她的一生之耻,永生难忘! 似绮宫。 此刻仙帝正在专注与朝鹤衣棋盘对弈,不久,真兰帝君李道羽和相炽帝君沈树律也从殿外走了进来。 扶尽笙余光扫了两人一眼又继续琢磨起下一步来,嘴里叹道:“雁里,你也不知道让吾一子,现在都没法下了。” (注:朝鹤衣,字雁里。) 李道羽和沈树律闻言也上前看了一下棋局,笑道:“雁里君棋技了得众所周知,放眼这至间也就上岐神域的潋末上神可较之一二。”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来人一袭华袍,进入了殿中的正是刚刚两位帝君口中所说的上岐神域的潋末上神——李似薰。 此人长相尤为好看,极美极俊,风华绝代,就好比那云天之巅最完美耀目的天神,让人移不开眼。 李似薰先是朝扶尽笙微微鞠了一礼,才转而看向朝鹤衣道:“我说怎么月河境到处都找不到雁里君,原来是跑这里下棋来了!” 扶尽笙先是抬手示意几人坐下,门外的仙侍也很快端来了茶水和一些点心仙果放在他们所在位置的桌面上。 朝鹤衣端起桌上泡好的一盏茶凑到唇边,顿了一下,淡淡道:“潋末君找我所为何事?” 李似薰说:“百年不见,甚是想念,可否赏个时间痛饮几杯?” 朝鹤衣瞥了李似薰一眼,一口回绝:“若要把酒言欢,潋末君怕是找错人了。” 李似薰略带幽怨的表情看了朝鹤衣一眼,说:“雁里君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之后,几人便在这似绮宫里聊起了其他事。 而楼微羽这边则是一直忙到了傍晚,现好不容易才得以喘息,正当她打算带上换洗的衣物跟随众仙侍前往浴池泡澡,突然间瞧见瓦莎有些形迹可疑的离开了队伍。 楼微羽原本不想理会,但心里实在好奇便决定偷偷跟上去,看看那女人想要干什么。 明日便是仙后的寿宴,现仙宫里时不时就能碰上几位仙君。 楼微羽一手拿着一块面饼边咬边悄悄跟上瓦莎,她是发现了,这瓦莎出门时还特意打扮了一番,难不成是去见她心上人? 楼微羽突然来了兴致,那她可得好好瞧瞧才是,看看究竟是哪个瞎了眼的竟会看上她。 弯弯绕绕了好几个拐角,只见瓦莎在进到一片白花林后不久就对着前方一人招起了手,楼微羽眯着眼仔细一瞧瞬间嘴角微抽,原来不是来见什么心上人。 害她好奇跟了一路,还浪费了不少时间。 楼微羽感到非常的无语,好端端的干嘛打扮的如此可疑,不过她还能怎么样,继续暗中观察两个女孩子接下来要干什么说什么吗? 已经没了一点兴致的楼微羽不由打了个哈欠,随之而来的是忙活一天后的困倦,她现在只想赶紧原路返回赶紧回去睡大觉。 忍不住又吐槽了一下这具身体的垃圾程度,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把手中剩余的一点饼塞嘴里也就拍了拍手中的碎屑转身离开。 不过奇怪的是,在她返回期间,一些路过的人只要一看向她就会发出一阵莫名的笑来,并且嘴里还说着什么。 楼微羽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自身的衣装表示一脸懵逼,她这穿的也没问题呀! 越接触越发现这些仙族的不正常,于是索性不去管那些了,她现在浑身发软,只想赶紧回去洗个澡睡个觉。 就在这时,前方的动静引起了楼微羽的注意,怪只怪这动静太大,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就打算上前一探究竟。 只见迎面走来了两名女仙,引得全场一阵沸腾。 哦豁! 楼微羽一眼便认出对方的身份。 即便隔的有点远,楼微羽一眼看过去的那一刻依旧被惊艳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两人如众星捧月般让人无法忽视的美丽耀眼。 特别是这些男仙,眼睛都给看直了。 楼微羽打心底也是一连赞叹,啧啧,只能说,相当炸裂! 生的这般绝色,也是天怒人怨了! 这便是长萸上仙师苡霜和桃烬仙子樱菲色,两位可谓是冠绝六域,举世无双的大美人。 山海域固有美人域之称果然名不虚传,至间的至美大多出自山海,而当世之中,朝鹤衣与师苡霜更是行于至间无可匹敌的一场惊鸿。 而且师苡霜喜欢朝鹤衣这件事就连远在极渊的他们都知道,只能说美人的名气太高,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倍受关注。 楼微羽就非常的不明白,那个万年大冰山朝鹤衣在面对如此绝色难道就没有一点心动吗?难不成真是冰块成了精,冷心冷情?不,应该是无心无情,只有冷是真的。 楼微羽在人群中也就瞧了一会儿,直到只看到两人的背影后这才离开。 逐渐从方才的一眼惊鸿里缓过来的楼微羽此刻在心里来了个补充,美是真的美,不过在她看来也不过一个漂亮花瓶罢了,突然,她还是能理解朝鹤衣的不动于衷,以他在至间中享有那样极高的身份与地位,在就是他自己本人也不缺一张颠倒众生的完美神颜,生来便受万人瞩目,哪里会轻易看上他人。 不过,一想到他那与生散发的能虐杀灵魂的冷意,楼微羽不禁寒毛倒立,终是冰块成了精,冷心冷情怎会轻易动情?又倾心于一个花瓶? 啧,也不知道朝鹤衣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遥想当年,海后沧鬽能让至间为她倾倒的不仅仅是那张颠倒众生的完美神颜,还有自身强大的实力。 在上岐神域中位居八大至高天神之一。 最终楼微羽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仙居,可就在同一居所的仙侍注意到她的时候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楼微羽被她们的反应整的一头雾水,其中笑话她的还有华明月,只见她指着自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想说的话清晰的道来:“我说轻菡,你怎么吃个东西弄的满脸都是,哈哈哈。” “笑死我算了。” 楼微羽愣了,赶紧抬手一抹,直接一个好家伙。 难怪路上一直有人笑话她,原来不是那些仙族不正常,是她有问题啊! 楼微羽如遭雷击,当场石化。 众仙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她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也就围上去安抚了一番。 第二日仙后寿宴,现场众仙云集,好不热闹,楼微羽在内的众仙侍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正当楼微羽端着一瓶美酒送到一位仙君桌上时,竟瞧见对面的一桌瓦莎正抱着一个端盘满面娇羞的与一名仙君在聊天。 楼微羽也就看了一眼又继续去忙活,心里却在嘀咕:好你个瓦莎,大家都忙的晕头转向就你一人在偷懒! 再后来的楼微羽简直一脸生无可恋,忙的两眼昏花,累的近乎昏厥,仿佛又回到了昨天。 想她堂堂一方魔君,在极渊也是个地位居高的存在,如今却在这天之境里给人端茶倒水。 她委屈!她愤怒! 就在楼微羽即将神志不清的想当场表演一个砸盘子时还是被仅剩的一点理智及时制止了她的冲动。 理智告诉她莫要太任性,这里众仙云集,一旦身份暴露应对的可不止一个朝鹤衣,还有众仙的围殴。 楼微羽暗暗咽了一口口水,那场面过于血腥,令人窒息,瞬间自己也就冷静了下来。 她忍!为了哥哥,为了不负众望,也为了不枉费幽君以一魂给她换来的千年,她定要破了朝鹤衣的道,冰系最忌情。 楼微羽深吸了一口气,瞬间满血复活,她要…… “小仙侍,劳烦再给本仙君送一盘点心过来。” 楼微羽:…… 她此刻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将她的满腔热血给浇灭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转过身笑的一脸灿烂:“好的,仙君请稍等。” tui!噎死你得了! 在楼微羽将点心端上来时寿宴也终于正式的进行了。 只闻宫殿外传来一名仙官的传唤。 “仙帝,仙后到。” 众仙齐齐起身行礼:“臣等恭迎仙帝、仙后。” 仙帝扶尽笙与仙后褚连幽一同前来,身后还跟着四名仙侍,一名仙官。待两人走到上座跟前,扶尽笙一个霸气转身先是抬手示意众仙平身,然后一同落座。 座下,楼微羽暗地里朝着上座的两人扫了一眼,这仙帝扶尽笙长相清俊秀气,高雅脱俗,头戴一顶华美的银冠,墨发如瀑,衣着华贵,虽生的一张白净斯文的书生脸,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来自上位者摄人的威仪,让人不住心生敬畏。 仙后褚连幽也生的一张美艳无双的好相貌,气质高贵,端庄优雅,单坐在那里就美的好似一幅画。 这还是楼微羽第一次有机会见到这位山海域的仙后,所以才想着瞧上一眼。 正在这时,殿外又传来了那名仙官的传召,只听道了一句:“恭迎止羽仙王,真兰帝君、相炽帝君宴请入幕!” 众仙闻言纷纷回头,只见朝鹤衣一袭正装出席,鸿衣华服,端的是冰清圣洁,禁欲神圣而不可侵犯。这一看,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同时间也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我的上帝! 这令人窒息的绝美,楼微羽都美哭了,恨不得当场自杀,以表她的不枉此生,死而无憾的激动心情。 那人太过耀眼了,如梦亦如光,他看向你的每一眼,仿佛是一种上帝的赐予,如穿越了亿万的时光来看向你,一场惊鸿,一眼万年,定格在这惊艳永恒的至美一刻。 这番看来,楼微羽更加觉得师苡霜配不上朝鹤衣,但也只能是她,谁叫人家生的最好。 朝鹤衣若是连她都不喜欢,那就更不会喜欢别人了。 到时候…… 哇哈哈哈! 楼微羽在内心邪恶的狂笑,激动的开始在现场找起了师苡霜,最终锁定到此时正看得一脸痴呆的师苡霜,就在朝鹤衣路过她所在的位置,那双眼睛恨不得直接长在朝鹤衣身上。 楼微羽嘴角微抽,简直丢人现眼,不忍直视!要不,换一个? 现在,楼微羽不用再瞻前顾后的忙活了,只需静候在一旁,看哪位仙君仙子有需要及时给予供应即可。 整个过程下来,众仙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也就显得寿宴开始变得无聊了起来。 这种氛围下也让楼微羽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但又只能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突然很希望此刻能有点事情做,这样静候在一旁只会让困意来袭。 第8章 被报复了 期间,位于仙帝座下最前位置的朝鹤衣在与扶尽笙结束谈话后,刚拿起桌上的一盏茶欲饮一口余光突然扫到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孔。 至此他的目光便在那名仙侍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就收回了视线,与朝鹤衣隔了三个位置并且一直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师苡霜也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视线也就跟着看了去。 而视线所停留的那一处地方,若朝鹤衣要看的,也就三位仙君,一位仙子,不过那位仙子身旁还坐着一名小男孩,也正是那位仙子的儿子。 所以,朝鹤衣是看向了谁?许是见小男孩生的可爱才看过去的吧? 总不可能去看那位后排站着的小仙侍吧,主要人长的很一般,并没什么看头。 又或者朝鹤衣并未看任何人,是她太敏感多疑了? 这么想师苡霜才稍稍舒了一口气,但心底还是有了一丝疑虑。 此时的楼微羽也是困的昏昏欲睡,直翻白眼,好几次因为稳不住身形而险些栽倒,又受了惊的清醒一瞬。 她现在是闲得慌,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也是一种折磨,心里不禁怒骂道:真想掀了这墨兰殿! 什么狗逼寿宴!本君好歹也活了五万年都没想着办什么寿宴,也就这些仙族不嫌麻烦的瞎折腾!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活到了这个牛逼的岁数吗? 让楼微羽不知道的是,此刻正暗中摆出一脸折磨和无语的表情被朝鹤衣尽收眼底。 寿宴还在进行,她错了,昨晚就不应该听那些仙侍八卦一直到丑时才开始睡去,现在好了,只有她在无精打采。 朝鹤衣后座的双晔上仙也注意到了斜对面后排正低着头偷偷小憩的楼微羽,一时好笑的与身旁位置的寄雪上仙道:“寄雪君,所处花月仙子身后的那位小仙侍还挺有趣的。” 岑郁一闻言也看了过去,又注意另一头一位正黑着脸看向楼微羽的招蕊,嘴角微抽:“待会儿宴会结束后小仙侍可能要受罚了。” 连曦无奈的摇摇头,只见那位仙侍又一个险些没站稳的惊醒过来,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便开始寻找起了状态。 连曦越看越觉得有趣,于是拿起桌上一个雕刻精美的银白仙令,还特意看了一眼楼微羽挂在腰间的牌号便在仙令上选择了她。 与此同时,楼微羽看到一缕银光正朝她所在的方向穿来,后没入腰间的牌号,而在楼微羽的视线里,那个选定她的人头顶上端会出现一个指示,直到提供完事之后仙侍只需将手覆在牌号上便可解除选定。 楼微羽有些疑惑,又有些无语,明明他们身后也有其他仙侍,干嘛指定要她?而且还是靠近朝鹤衣的那个位置,真是要命! 但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甚至还带有一丝感激,终于来事了!终于可以活动一下了! 待楼微羽走到朝鹤衣的身旁,顿了一下便朝人拘了一礼这才走到他身后位置一位红白仙袍的男子身旁:“上仙可有何吩咐?” 双晔上仙转头对着站在他身后一名仙侍道:“你跟她交换一下位置。” 楼微羽和那位仙侍皆是一愣,但那位仙侍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微欠身道了一声“是”便离开。 楼微羽一脸懵,紧接着又一阵惶恐,难不成是发现了她什么问题吗?位居仙帝座下的都是身份居高的上仙族,等同于他们极渊的魔君阶级,不过她寄魂于这位仙侍体内,又有时之狱昼大帝下在自身魂体上的入魂印,能够完美与之他魂融为一体,也不知道朝鹤衣有没有察觉,但面对这位上仙她还是有那个信心肯定是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难不成……是朝鹤衣让他来试探的自己? 现仙后寿宴上可是有着三位无上境界的强者,其中扶尽笙和朝鹤衣皆为无上圣尊二境,另外一位则来自上岐神域的潋末上神李似薰,修为已至无上圣灵三境,所以楼微羽心里也是害怕极了。 这么快就掉马甲了吗? 短短一瞬楼微羽脑海就蹦出了许多不好的事情来,已经浮现在她脑海中的画面太过残忍血腥,可谓是惨绝人寰,令人窒息……还是另一旁的一位白衣上仙出声将她唤回了思绪。 岑郁一温声道:“小仙子就站在双晔上仙身后便好。” 楼微羽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连曦,见他点头便乖乖站了过去。 连曦往自己的杯中倒了点酒,开始与楼微羽说起话来:“小仙子,之前好像没在这天之境见过你,可是那些被临时派遣过来帮忙的仙侍?” 楼微羽点头:“是的上仙。” 连曦眼含笑意接着问:“那小仙子原处哪片境域?” 正在同一旁相炽帝君沈树律说话的朝鹤衣也莫名被身后几人的对话分散了些许注意力。 楼微羽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朝鹤衣,然后道:“回上仙,小仙来自月河境。” 连曦点了头,也就没在说什么了。 月河境,可不好掳走啊! 直到宴会结束,楼微羽又开始忙活收拾好现场后便随掌事们返程月河境。 一到这清水阁只见招蕊突然黑着一张脸冷声道:“除了苏轻菡外其余人全部退下!” 楼微羽懵了,她又咋了这是? 待她们都退下后清水阁里就只剩下她们俩了。 招蕊看着非常懵逼的楼微羽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拍案呵斥道:“苏轻菡!你可知你今日犯了什么错?” 楼微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心里很是不满,面上却露出一脸疑惑,又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看向招蕊:“我好像,没犯什么错啊。”你丫的发那么大的火,整的跟你有仇似的! 招蕊见她摆出一副既害怕又无辜的模样火气更甚:“你当真需要我给你好好回忆一下?” 楼微羽思考了一下然后点头,招蕊气得差点吐血,最后怒喝出声:“苏轻菡你可真行!给我滚莓园里除草去!啥时候除完草啥时候回来!” 楼微羽也怒了,非常不爽的“哦”了一声,他丫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这下好,招蕊本就气头上,看到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态度怒火中烧,又加了个清洗床单的任务。 一声母虎怒吼,惊走了梨花林间无数飞鸟。 一路上,楼微羽背着一个小背篓,手里拿着一把镰刀骂了一路,恨不得折返回去用这把镰刀割了那张嘴。 “死女人给本君好好等着!到时候定要扒了你的皮喂狗!呸!” 楼微羽在极度烦躁的割草过程中越想越气,心里也连带把朝鹤衣骂了个遍,要不是他,自己怎会沦落到这副田地! “你丫的朝鹤衣,也给老子去死!” 之后的时间里,楼微羽不是故意迟到就是行事散漫,惹得招蕊天天发脾气。 招蕊一发火她就开心,反正听话也要受罚,不听话也要受罚,还不如直接摆烂,气她个半死。 这日,楼微羽被招蕊派往境外一个名为归萤谷的地方采摘一株萤灵草,陪同的还有两名仙侍。 三人一同出了这月河境的天境之门后也是飞行了半天才到达目的地。 看着品阶比她高了好几个等次的仙侍,楼微羽总算是弄明白了,招蕊这个毒妇明显就是在报复她。 三人除了楼微羽还是个仙阁的小仙侍,另外两名皆是已入仙府的高等仙侍,且为人高傲。 三人御风而行之时,由于楼微羽修为不及两人,很快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归萤谷她也不知道在何处,但即便再生气也得前往完成任务,最后还是她一路问了好几个仙灵才找到的归萤谷。 不过还未进入谷中楼微羽的神色就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以她当了近两万年的魔君,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危险,不是她这个品阶的精灵能闯的。 楼微羽冷笑,看来是想置她于死地啊。 但她最终还是进了这归萤谷,没有办法,她被授予了这个任务,交不出萤灵草她就完不成任务,也就进不去月河境。 归萤谷里草木皆为暗绿色,盛开的花儿大多为暗色或暗红色,谷里的风略显阴寒,整个过程下来楼微羽时刻保持着一万分的谨惕,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最终,她踏入一片密林之中,书上说这萤灵草就长在密林深处一座湖水的底部。 密林上空覆盖着一层白雾,若选择飞行也会看不到密林中的情景,只能徒步前往。 一路上楼微羽也是吃尽了苦头,此刻身后正有几条大蛇对她穷追不舍,整整追了她一路,周围树枝上几乎也挂着很多五花八门的毒蛇,虽说都是一些体型纤细的长蛇,却具有毒性。地上爬的大多是大蛇,凶猛异常。 楼微羽此刻的脚都快跑冒烟了,这跑又跑不过,树也不能爬,难道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也好,大不了重新换个身体,就现在这个废物身体,给她一万年都接触不到朝鹤衣。 正当楼微羽即将放弃挣扎之时,面对快速朝她爬来并且还张开血盆大口的大蛇,楼微羽有些害怕的吞了一口口水,最后也是拼了命的撒腿就跑。 她承认,那一刻她怂了。 想她一个至邪三境的极渊大魔居然会被几条高阶的大蛇追的满林子狼狈逃窜。 第9章 二次遇见 这一跑也是用尽了仅剩的一点力气,没多久就因为体力不支而重重摔在了地上,手和膝盖都被磨破了皮,流出的血也吸引了缠绕在树上的长蛇,寻着血腥味纷纷往树下爬向她。 楼微羽看到这一恐怖至极的场景便面露惊恐的艰难往后退去,然而她身后也全是爬来的蛇。 这一死,绝对尸骨无存。 楼微羽此刻害怕的身体不停颤抖。 也不知,她在被这么多蛇咬下去的那一刻会有多惨烈? 单是那个画面一出来就已经令她惊惧不已,一脸煞白,内心不断祈祷着能有个人来救她。 这般处境已经令她感到绝望,只能无助的抱住膝盖眼睁睁的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蛇群。 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而此刻破了皮的伤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是如此的清晰,以及接下来即将面临的死亡之痛更令她感到恐惧。 楼微羽浑身颤抖的很厉害,最后干脆将脸埋在了膝盖里,在等待片刻的煎熬下,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嘶吼,下一秒就是重物落地或砸向大树时发出震动的声音,以及气温突然骤降,扑来了一阵入骨的极寒。 楼微羽闻这一动静愣了一瞬,缓缓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此刻密林之中全部挂满冰霜的景象,连同地面上也被冰雪凝固的蛇群,那几条大蛇更惨,头部皆被一股凛冽的寒气生生穿透身体,下一秒便凝结成一根长长的冰刺连带着蛇身一同深深插入地面,有的则与大树穿插在了一起。 在她的正前方,那人手持一把银伞静立于霜雪间,一双凤目极美澈丽,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双,却也冰冷彻骨,极具攻击性,他恍若隔世之中生于万冰之巅一朵极美圣洁的昙花,很美,也很致命。 楼微羽愣住了:朝鹤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 朝鹤衣面对此刻正一副狼狈不堪又一脸呆憨看向自己的楼微羽,声音淡冷如冰,开口说道:“你一个小小的仙侍竟也敢独闯这归萤谷,找死吗?” 楼微羽已经收回了视线,此时的她还有些惊魂未定,加之刚刚的对视导致双眼被那入骨的极寒刺的一阵发痛,也为这侵入骨髓的极寒冻的直哆嗦,在平复内心恐惧的同时又心不在焉的低头闷声道:“小仙只是想来此采一株萤灵草。” 道了这句话后她感到委屈至极。 朝鹤衣眼底透着万年永寂的冰冷,见少女依旧坐在雪地里,淡淡道:“不打算起身?” 楼微羽闻言缓缓起身,只是下一秒因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便疼的又重新跌坐在了地上,这会儿眼泪终是绷不住的往下掉,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的继续默默起身。 心里则暗骂道:该死!怎么就哭了!还是当着朝鹤衣的面,这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真的被方才的遭遇吓哭了的缘故,想我堂堂一方魔君比方才的蛇群包围还要恐怖千倍万倍的场面都见过了,就算受了伤也不见得掉一滴眼泪,一定是寄魂于这个身体的缘故,继承了原主的胆小弱懦,爱哭的性子! 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楼微羽再一次嫌弃起这副身体来。 楼微羽暗暗抹了把眼泪并快速整理好面部情绪后这才重新抬起头,而朝鹤衣面对楼微羽被冻得瑟瑟发抖还露出一脸傻笑的起身,默默收敛了寒意,与此同时满地与满树的霜雪也瞬间消散开来,目光所及大地回春,蛇群也纷纷逃离了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内,至于那几条大蛇已无任何生命迹象,化为光影消散之际它们体内的金丹也随之飞到了楼微羽的面前。 朝鹤衣道:“你该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了,对你今后的出行历练有所保障,这蛇丹为高阶金丹,于你后面的修行有益,收下吧。” 楼微羽暗暗撇撇嘴:我一个魔族哪里知道你们仙族如何提升修为。 但面上还是露出一脸感激的收下那几颗蛇丹,突然又疑惑的抬头问道:“尊上,这提升修为需要用到几颗蛇丹吗?” 朝鹤衣:…… 尽管很惊讶,很无语,朝鹤衣瞥了一脸疑惑又无辜的楼微羽,沉默的转身,终是耐下心解说道:“你还未入高阶所以暂时消化不了这蛇丹,不过可以用其余的两颗拿去兑换能助你升阶的资源,只要你天赋还行,步入高阶,这三颗金丹足矣。” 楼微羽“哦”了一声。 朝鹤衣负手立于前面,声音淡冷如冰。 “还不跟上来?”这么笨,也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提升上来的品阶。 楼微羽欲言又止,最后忍下了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势跟了上去,只是没走几步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尊上,小仙还没采到萤灵草呢……” 朝鹤衣闻言止下步伐微侧过脸瞥了楼微羽一眼:“你采那萤灵草做什么?” 楼微羽一脸呆憨的挠挠头,说:“拿去交差啊,不然小仙可进不了月河境。” 我要告状! 朝鹤衣皱眉:“所以,这是你的任务?” 楼微羽点头。 朝鹤衣:…… 安排一个低阶小仙侍去接一个跨级任务,是想置她于死地吗? 朝鹤衣冷冷道:“这并不是你目前的任务范围。” 楼微羽压下脸暗暗勾起一丝得逞的笑,下一秒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还颇有几分为难:“可是,可是小仙若完不成任务掌事的又要罚我了……” 朝鹤衣转过身看着楼微羽正怯生生的低下头以及隐隐发颤的身体,然后又注意到她双膝处的白衣晕染了一些血迹,连带袖中还时不时落下一滴血来,真是可怜的紧。 这一惨状也令朝鹤衣的神色瞬间冷了几分,原本就冷如一座万年冰山般清冷禁欲的一张脸此刻连空气都受他情绪的影响变得冰冷异常。 楼微羽强忍住这突如其来的极寒之气,下一秒一瞬仙光略过,两人便出现在了归萤谷的入口处,正巧前面随同的两名高阶仙侍也出了这归萤谷,但两人好像是没有看到她与朝鹤衣似的直接越过。 楼微羽也是一脸疑惑,抬头看了朝鹤衣一眼,见他一副清冷孤傲,生人勿近的模样也就没敢吱声。 过后的返程依旧一路无声,楼微羽随朝鹤衣乘坐在一只光鹤背上飞往月河境,处在天际之中划出一道华美的仙光。 直至降落这月河境的天境之门入口,值守的仙士一看到来人立马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朝鹤衣看着此刻天境之门漾开的光印中边印出现冰白精细的纹路正隐隐泛红,因朝鹤衣在场的缘故纹路并未扩散。 楼微羽并不知道这隐隐泛红的光印是什么意思,始终一副安静老实的站在一旁。 朝鹤衣则抬手注入一缕仙光,使那原本还隐隐泛红的纹路顿时消失不见了。 朝鹤衣回眸一瞥,声音淡冷如冰。 “跟上本尊。” 楼微羽一脸呆愣的抬起头,随即反应过来的立马跟了上去。 不过在进了月河境之后楼微羽一时有些不确定了,因为她此刻是跟随朝鹤衣前往上境,按理说她一个低阶的小精灵是无权踏入月河上境的领域,而走在前面的朝鹤衣也不说话。 为此,楼微羽的内心是极度的紧张与惶恐。 朝鹤衣是几个意思? 总不可能是要她接受这跨级待遇从此在他手下办事吧?或者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此刻朝鹤衣带上自己极有可能是要进行审问?还是,要进行监视? 楼微羽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并小心翼翼的开始询问:“尊上,可还,还要小仙继续跟着?” 朝鹤衣应了一声“嗯”,楼微羽顿时焉了下来。 “是……” 没走一会儿两人便停在了一座药阁外,此时门外其中一位品阶最高的仙族见状赶忙迎上来行了一礼,而朝鹤衣只是吩咐了一下叫人给身后的小仙侍处理好伤势就离开了。 朝鹤衣走后,在场的仙族皆朝楼微羽投来目光,并且还上下打量了一番。 大家颇为惊讶,有一个还压低声音道出了疑惑:“咱没在做梦吧!居然还是尊上亲自带来药阁疗伤的,难不成这个小仙侍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几人偷偷瞄了一眼楼微羽的背影摇头。托朝鹤衣的福,楼微羽这几日在药阁里养伤期间一直好吃好喝被照顾的极好。 此时的清水阁,一些如往常前来报到的仙侍在进到清水阁的那一刻竟看到有一女子正坐在掌事之位上品茶,身旁还站着两名仙侍。 众仙侍一时有些懵了,难不成是她们进错了仙阁? 为此还特意看了看四周,没错啊,这的确是清水阁呀! 大家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吱声,只是老实排成了几列等待掌事到来。 直到招蕊和成和蕙一同进门,第一反应也如众仙侍那般,却没有厉声质问,看对方仙阶比她俩稍高,于是露出了一脸疑惑道:“这位姐姐可是走错地方了?” 莫兰若这会儿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动作不紧不慢的起身并来到招蕊面前,眸色微冷,却笑道:“招妹妹想来是来的太匆忙了所以并未注意看这今日的告示。” 招蕊皱眉:“什么告示?” 莫兰若侧过身微微抬起下巴睨了招蕊一眼说:“需要我传达吗?” 招蕊愣愣的看着莫兰若,内心开始莫名的不安起来:“什么意思?” 莫兰若轻笑一声:“招妹妹自己做了什么难道心里没点数?” 在场众人大眼瞪小眼,而莫兰若则嘴角微微勾起,道:“经核查,清水阁掌事招蕊因擅自动用职权,于私下给本阁低阶仙者颁布跨级任务,致使造成伤害,其心之歹毒,视人命为草芥,再无法担任一阁掌事,至此剔除仙骨,撤去掌事一职,逐出月河境,即日起,由风华阁副掌事莫兰若接任。” 第10章 狗屎运 此消息一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其中的华明月内心更是隐隐不安,想着接连好几日已不见了苏轻菡,此事不会与她有关吧? 招蕊顿时跌坐在地上,莫兰若冷漠的看着招蕊继续说:“招蕊妹妹可是想起什么事了?那就听姐姐的一句劝,以后行事上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知道吗?” “招蕊妹妹可知是谁发现了此事,又将那名小仙侍带回月河境的?” 招蕊声音微颤:“谁?” 莫兰若冷冷的盯着招蕊的眼睛,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缓缓道了两个字。 “尊上。” 招蕊顿时脸色煞白,心如死灰。 莫兰若拂袖背对着招蕊,此时清水阁外来了两名仙士。 招蕊被押出去的那一刻内心也是悔恨不已,不过一切都为时已晚。 外面也引来了不少人前来观看,招蕊脸上带着恐惧不住的挣扎求饶,显得很是狼狈。 此时还不知情的楼微羽正悠哉悠哉的坐在一座花架上吃葡萄,直到一名白衣仙长的出现楼微羽这才赶忙放下手中抱着的一盘葡萄起身行了一礼。 看他衣着,并且还处在上境之中的仙族身份自然不会太低。 那位仙长笑容温和,如沐春风,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小仙子近来身体可有好些了?” 楼微羽露出一脸乖巧:“多谢仙长关心,小仙已经好多了。” 白衣仙长微微颔首,然后道出了来意:“我此事前来也是受了尊上之意,逐澈殿殿院有一莲池,现还缺一名喂养灵鱼的仙侍,若小仙子愿意,今后便不必再回清水阁,当然,这去与留最终还是由小仙子自己决定。” 楼微羽愣住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竟有这等好事! 激动的她立马开口:“愿意愿意!” 白衣仙长也是一愣,使得空气尴尬了几秒后还是白衣仙长微笑着打破:“那么就请小仙子准备一下,待会儿还得回一趟清水阁看看可有需要收拾的东西然后一起带去你今后的住处。” 楼微羽心想:这么快?也好,多一天能接触到朝鹤衣任务就多一点进展。 另一边,华明月正心不在焉的提着一桶刚在冰林里打的冰泉,她也不知道现在苏轻菡怎么样了,伤的严不严重。 这新上任的莫掌事虽也为人严肃,却比招蕊好上不少,至少目前不会平白无故胡乱发火。 华明月叹了一口气,这时她身旁一名仙侍说:“明月,你可知当时轻菡被招毒妇派去了哪里做任务?” 另一名仙侍也道:“是啊,好几天了,看来是伤的不轻。” “招毒妇这次真的很过分,可怜了轻菡还因此受了伤。” 华明月说:“轻菡既被尊上所救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相信不久之后人就回来了。” 在月河上境的几日里楼微羽是发现了,放眼望去,可见的女仙少的可怜,由此可见,仙族女子真如她所说大多都是空有其表,一事无成的花瓶。 虽说他们极渊位居高位的女子也屈指可数,那也是因为她们女子本身就少,哪像这山海域,化神以上基本没见几人,这山海域中女子也就太娆上仙及另外四位仙子能入化神,但持最高修为的太娆上仙也较她低了二境。 当再次进入月河下境的领域时,又与她这几日在上境经一比较楼微羽只想原路返回,上境的华美与辉煌更令她心动。 后来的一路上,下境的众仙灵面对这样一位清秀脱俗,温雅如仙的白衣仙长的到来为此都走不动路了。 让人惊讶的是,那位长的很好看的白衣仙长身旁还跟着一名普通的小仙侍,两人行走间小仙侍嘴里一直说着话,而白衣仙长则一脸温和的偶尔应和一下。 楼微羽瞧了眼四周,笑道:“仙长快看呐,好多小仙子都在看你呢!” 长夫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就随她们看吧。” 楼微羽捂嘴一笑:“瞧那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眼神,感觉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吃了仙长似的。” 长夫澈:…… 而楼微羽又紧接着说:“不过咱所处的下境还真没见过哪位男子能像仙长这么好看的,唉?你们上境的人都这么好看吗?” 长夫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只能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的两人在一处地方暂时分开,楼微羽去了自己所在的住处,而长夫澈则去了清水阁找莫掌事说了一些事,没多久人就出来了,正巧被刚采摘完仙果回来的瓦莎几人给看到。 几人顿时愣在了那里,好俊俏的仙长!虽不到那种好看到惊为天人,超凡脱俗的程度,总会给人一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距离感。而他却是世人所能触及的美好。 长夫澈见几位女孩正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朝他看过来也是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正在仙居里的楼微羽也就随便收拾了一点原主的东西,至于衣物嘛… 前面长夫澈说过这低阶仙侍服在上境用不上,到时还得前往仙衣阁领取几套服饰,所以这衣物她便没有带上。 就在楼微羽刚刚出了仙居,很不幸碰上了瓦莎几人,心里顿时一阵扫兴,她嘴角微抽,提着包袱要走就被瓦莎给喊住了,楼微羽原本不想搭理她,但被连喊了几声后这才止了步,回过头对着已经赶上前的几人笑道:“有事吗?” 瓦莎看着她手里的包袱,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楼微羽内心一阵嘚瑟,面上却是平静的回答:“去上境啊怎么了?” 瓦莎不可置信:“上境?” 楼微羽点头,内心狂笑不止,看把你给嫉妒的,不过得赶紧离开才是,待会儿指不定这死女人突然发疯把她误伤了可不好! “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哈,告辞。” 瓦莎脸色极其难看的又叫住了楼微羽:“站住!苏轻菡你给我把话说明白了,你倒是告诉我你一个五等的仙侍有何资格能去上境?” 楼微羽一脸无辜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啊,这是尊上的意思,要不你去问问?” 瓦莎气结:“你说什么?!” 楼微羽假装被吓了一跳,语气还带着几分委屈:“瓦莎你干嘛凶我?” 瓦莎越看她这副样子越是生气,猛地一把夺过楼微羽的包袱质问:“你当真是去上境?” 楼微羽有些不悦,但还是点头。 瓦莎突然就激动了:“好你个苏轻菡!我瓦莎算是彻底明白了,平时没能早点看出来,原来你以往的胆小弱懦都是装出来的!说,是不是你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一时蛊惑了尊上?也不掂量一下自己,你也配在尊上手下做事?” 说着还将刚抢来的包袱砸在地上,那阴毒的眼神恨不得要杀了楼微羽似的。 “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楼微羽顿时也来气了,声音冷冷道:“给我捡起来然后道歉!” 瓦莎气笑:“你让我给你抱歉?就你这样的卑鄙小人,配吗?” 楼微羽冷冷的看向瓦莎:“那按你的意思就你配了?你要是不服可以找尊上理论去,拿我撒什么气?” 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又吃了之前的亏,她早就扑上去拍烂这死女人的狗嘴了。 瓦莎一脸阴沉的朝楼微羽走来一步,颇有几分要霸凌他人的样子:“像你这样的人连出现在尊上的视线范围都不配,简直玷污了尊上。” 楼微羽正要骂回去时就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几人寻声望去,只见长夫澈此刻脸色有些难看的站在众人身后的不远处。 “你们在干什么?” 楼微羽低下头闷声道:“她们说我不配出现在尊上的视线范围里,那样会污了尊上的眼,也就勉强给她们提提鞋。” 瓦莎急了,赶忙说道:“仙长,此人心机颇重,惯会演戏,可不能被她给骗了。” 长夫澈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尊上识人不清?” 瓦莎顿时一脸惊恐,急忙解释:“小仙不是这个意思,小仙只是担心……” 长夫澈打断了瓦莎的话,说:“还是你认为是尊上糊涂了,这么轻易就被他人所骗?” 瓦莎吓得赶紧跪下来说:“小,小仙不敢。” 长夫澈冷冷的瞥了瓦莎一眼:“你该向苏轻菡道个歉才是。” 瓦莎愣了一下,她心有不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向楼微羽说了声对不起。 楼微羽非常的不开心但又要维持原主的人设,于是她双眼含泪,声音委屈又带着几分被羞辱后的冰冷道:“没事,大家好歹是姐妹一场,你把我的包袱捡起来给我就是。” 这让长夫澈越发反感起了瓦莎,同时也心疼起了楼微羽。 长夫澈在场瓦莎不得不照做,就在瓦莎将包袱递给楼微羽后她便垂下眉眼一脸难过的走向长夫澈。 长夫澈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楼微羽,又很是不满的再次看了瓦莎一眼,这才领着人离开。 楼微羽傻了,瞬间大为失望的在心里一阵嘀咕,亏她哭的那么伤心,倒是给她出口气呀! 楼微羽无语至极,直到长夫澈将她带往清水阁的方向时楼微羽更加无语,她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个招蕊好吗,都要离开此处了还要去看一眼那副令她作呕的嘴脸!气死她算了! 楼微羽不满的瞪了长夫澈的背影一眼,前一个瓦莎后一个招蕊,是想活生生气死自己吗? 然而楼微羽随长夫澈进到清水阁后并未见到招蕊,而是一个坐在主座上正翻阅书籍的陌生女子。 第11章 梦林果 楼微羽多少都有点懵,奇了怪了,怎不见那招毒妇?还有这人又是个啥情况,居然敢坐在那个毒妇的位置上,不怕被记恨上吗? 只见那人在一看到长夫澈后立马起身上前,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而长夫澈则拿出一块记灵石递给莫兰若道:“刚不巧目睹了一件事,莫掌事后面该如何做自己一看便知。” 莫掌事? 楼微羽更懵了。 莫兰若随即点头接过那块记灵石。 等到两人出了清水阁,楼微羽终于问了心里的疑惑:“长夫仙长,刚刚为什么要管那人叫莫掌事呀?咱们招掌事去哪儿了?” 长夫澈有些心疼,“招掌事已经离开了月河境。” 楼微羽微微一愣:“为何离开?” 长夫澈解释道:“她犯了错事,月河境已经容不下她了。” 楼微羽惊讶:“那仙长可知她犯的什么错?” 长夫澈有些无奈:“是关于几日前小仙子被派去做跨级任务一事被尊上发现,并且还因此而险些丧命,尊上自是不会坐视不管,正因为如此招蕊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楼微羽:…… 啥?竟是朝鹤衣帮她出了这口恶气? 她确定刚刚自己没出现幻听? 楼微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人间?迟嵬边界。 天光乍现,也迎来了黎明之际,迟嵬边界黑气如海啸般铺天而来,晕染了这一片天地。 直至黑气分散坠向地面之时现出了无数魔物。 他们身染煞气,笑容阴森,如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当时驻守边界的士兵见一情景顿时面露惊恐,丢兵弃甲,四处逃窜。 下一刻,魔物乍出双翼袭入人群之中开始大肆虐杀,尖利的魔爪刺穿他们的身体,溢出的鲜血被魔物所吸食殆尽。 一时之间,迟嵬边界尸横遍地,死相惨烈,无一生还。 花季国,遇兰城上空乌云密布,阴雨绵绵,正在这时,无数黑点破云而下,这距离太遥远,城中注意到这一迹象的人暂时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直到坠落的雨点逐渐染红了地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陷入了恐慌,有的则观察起这落下的雨来,下一秒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哪里是什么雨,四周掀起的血腥味无不在告知他们这下的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至此全城都陷入了一阵恐惧与混乱之中,皆房门紧闭,还处在外边的一些人们再次朝天空看去更是发出惊惧的惨叫声。 此时诡异的天空黑雾开始朝下压来,试图吞噬大地。 魔物降世,周身不断滋生的邪气将这片阴沉的天空渐渐染成了暗色。 在即将触及地面之时遇兰城突然被一道红光所笼罩,并将魔物隔绝在外。 魔物瞬间停止飞行,悬浮于空中,暗紫的魔瞳于邪气之中迸发出妖异的紫光,想要找出来者所在的位置。 不过下一刻就被扫来的一股无形的劲风狠狠打到了遇兰城外的不远处。 邪气随风而散,半空隐现的那道炽红的光阵之上出现了一名红衣男子,一头墨发绝美如瀑,扶风飘逸。 男子长相极好,俊美如斯,一袭红白华袍衬得他肌肤胜雪,似妖又似仙。 此时红衣男子正手执一把炽翎扇缓慢的扇动着,一双漂亮的柳叶眼透着几分孤傲之气,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摔成一团的魔物。 只是这空气里不断散发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令连曦眉头微皱,连带双眸也变得冰冷异常。 这是杀了多少人才会沾染如此浓重的血腥?简直不可饶恕! 连曦那只持着炽翎扇的手也收紧了几分,就在地上的魔物刚爬起来之时连曦身后也出现了一批仙士。 只见为首的一只魔物朝天发出一声嘶吼。 连曦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对着众仙士道:“不好,它在召唤现处人间界的其他魔物,待会儿应付起来会很棘手,你们先一人赶往上界去增援,其余人随本君准备应战。” “属下领命。” 千里之外魔物以极快的速度赶来,除却这遇兰城暂时安全外,外面已陷入了一片厮杀。正当连曦已杀出一条血路掩护一名仙士前去增援,然而就在那名仙士即将脱离魔群的时候却被一道袭来的魔气穿体,瞬间炸成一片血雾。 连曦见此面色愈发凝重,视线转换,只见上空出现了一名黑袍男子,他有着一双如宝石一般瑰美紫瞳,在朝连曦看过来的时候眼里带着几分挑衅之意。 持涟魔君。 下一瞬那名黑袍男子直接出现在连曦面前,只见他抬起一只沾满血的手,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道:“这人族的血液可真是难喝,还不及你们天族的一半鲜美甘甜。” 花蘧(qu)说着手中便燃起一道魔焰将那血迹给清除,再看向连曦时只见其脸色相当难看,接着又道:“本君还从未品尝过像双晔上仙这般级别的仙族血液,今日不如,拿上仙试试?” 连曦冷冷的盯着花蘧:“那便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享用了持涟!” 说着那炽翎扇瞬间分化开来,于手中化为十三支锋利无比的光刃,皆流动着金红的流火。 花蘧手里也蓄力化出一把爬满紫色电流的魔剑。 连曦面对此刻死伤惨重的仙士,甚至还有被活生生咬断脖颈吸食血液的,画面简直惨不忍睹,看的连曦怒火中烧,手中光刃也朝一方魔群快速穿去,瞬间射杀一片。 一边与花蘧交手期间,光刃很快再次回归他手里,时而接连成一条可以挥动的光鞭,时而又分散化为光刃,于他手中变换自如,难以招架。 但花蘧作为极渊十九魔君之一,修为自然也是极高,两人对峙期间持涟魔君有隐隐压过连曦的趋势。 在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连曦只怕凶多吉少。 山海域│长雾境(边界)。 一名仙将在出行巡查边防之时,后仅是想透过这作为分界线的云之境往下界看了一眼便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只见位于人间界一片密集的云层中晕染了几许暗色,主要这较一般的乌云还暗了几分,正因为如此,才引得他细看了一番。 下一刻,从那片暗云里穿过一道金红的光柱,直击苍穹。 令那名仙将怔了一瞬,情况有变,好像是双晔仙上的炽翎之息。 于是立马安排了一批仙士前去下界,加上连曦动用如此大的仙力,看来他此刻的处境不太乐观。 为此他也立马前去将此事汇报给了上层。 楼微羽刚刚从仙衣阁领完衣物回来不久就开始在新居附近闲逛起来,月河上境不同于下处,这里的草木皆白,形若光影。而处在一树树梨华间,仙宫华美,仙云缭绕,恍若一幅绝美无比的画卷。 走在每一条道路上,全是飘浮而来的无数梨瓣,在触及地面之时又化作光沙消散,这也就省去了日日打扫的麻烦。 楼微羽走着走着也就累了,放眼四下无人,此刻的她来到了一座仙林里,林中也皆为白色,细看之下一些树上还结有仙果,光是看样子就觉得鲜美多汁。 正巧她也有点饿了,直接伸手摘下一个,眼下也没有水源便用袖子一番擦拭后咬了一口,而这一口令楼微羽顿时惊喜的睁大了双眼。 啊!这是什么至间美味! 这仙果有一颗鸡蛋般大小,楼微羽一连吃了好几个后才终于露出一脸满足的摸着肚子靠坐在其中一棵树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直到后来感觉有人在晃自己这才幽幽转醒。 只见两名提着果篮的小仙童正气鼓鼓的瞪着她,楼微羽不明所以,揉了揉眼睛语气懒懒道:“小屁孩,干啥呢?”扰我好梦,真是气煞我也! 两小仙童一听更加来气,说:“你是哪个仙府的仙侍,竟如此胆大包天跑这山月林来偷吃梦林果!” 楼微羽无语:“也就吃了几个而已,有啥大不了的。” 其中一个红衣小仙童见她一脸的无所谓,震惊不已,怒道:“梦林果一千年才开一次花,又要五百年才结一次果,就这么被你一个低阶仙侍一连吃了几个,你是皮痒了不成?” 楼微羽闻言心里一紧,赶忙坐直了身子:“啥?” 两名小仙童气得双眼隐隐染了水雾:“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 楼微羽:…… 那名红衣小仙童说:“真会给你们仙君找麻烦,不过你现在得随我们去一趟往黎仙府跟我们仙上好好解释解释这件事吧。” 楼微羽看着两个小屁孩气鼓鼓的小圆脸只觉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了那个最可爱的红衣小仙童的脸说:“你这小屁孩不好好当个小宝贝,学什么小大人摆臭脸呢,嗯?” 红衣小仙童瞬间气红了小脸,抬起小肉手狠狠拍开楼微羽的手嚷道:“你这低阶的仙侍别太过分了,现在就跟我们去一趟往黎仙府!” 第12章 再次受罚 楼微羽颇为无语的挠了挠鼻子,这小破孩脾气还挺大的呐! 不过她这还没正式上岗如今惹了这个麻烦也不知严不严重?一千五百年结的果子……难怪这么好吃。 之后两小一大一起出了这山月林,路上楼微羽时不时还逗弄几下他们,反正麻烦也惹了,干脆摆烂到底。 就在三人出了山月林不久楼微羽看到于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稍稍凑近一看立马激动的招手喊道:“长夫仙长!” 正在一座仙阁外与一名仙仆交代一些事情的长夫澈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便寻声看去,只见那片晕染了淡金色余晖的梨花小道上,一名粉衣少女正朝他开心的招起了手。 小仙子…… 长夫澈愣了一下点头以作回应,然后对着身旁的仙仆又嘱咐了几句话,等待正朝他快步走来的楼微羽。 那两名小仙童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这偷吃梦林果的小偷他们可得看紧了,不然到时候不好跟往黎仙君交代。 楼微羽此时已来到长夫澈跟前,开心之余又瞧到紧随其后的两小仙童只觉有些扫兴,打算先忽略掉,对着长夫澈道:“长夫仙长,没想到咱俩这么快又碰面了。” 长夫澈点头,随之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来,又注意到了跟在她身后的小仙童,便问:“小仙子这是刚从哪里过来的?” 这时楼微羽身旁那个红衣小仙童撅起可爱的小嘴有些委屈的问:“长夫哥哥,你俩认识啊。” 长夫澈点头:“几日前尊上安排我去药阁照顾的那位小仙子就是她。” 红衣小仙童惊讶:“啊?尊上身边的人啊……” 楼微羽见小仙童这般反应,心里直呼有戏,立马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长夫澈:“长夫仙长,我刚刚好像不小心做错了一件事。” 两小仙童一阵无语,你会觉得自己做错? 长夫澈闻言看了一眼楼微羽又看向两个小仙童,后安抚道:“小仙子别紧张,先说说看是遇到了什么事。” 楼微羽撅着嘴瞥了小仙童一眼,然后有些委屈的说:“我不久前路过了一片树林,并在那里采食了几个果子,当时也是因为太饿了并不知那果子不能吃的情况下给吃了,后面被他俩发现,现在说什么都要拉着我去那什么仙府。” 长夫澈顿了一下,道:“可是那梦林果?” 俩小仙童瞪了楼微羽一眼然后点头:“她还一连吃了五个。” 楼微羽对着长夫澈露出一脸委屈:“还不是因为太好吃了才吃的五个嘛。” 红衣小仙童气结:“你!” 长夫澈:…… 楼微羽又可怜巴巴的说:“长夫仙长,我不要去那啥什么仙府。” 红衣小仙童气红了小脸纠正道:“是往黎仙府!” 长夫澈只觉得一阵头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来苏轻菡又是尊上指名安排来的上境,这二来梦林果确实不是他们这种身份能吃的,一个不说小仙子是一连吃了五个。 一番为难下他便对着两名小仙童说:“小仙子今日才来的上境,目前对于这里的诸多事宜还并不清楚,她是尊上安排上来的人,此事还是容我先向尊上禀明一番,明日自会给往黎仙君一个答复。” 两位小仙童听长夫澈这么说也不好再做纠缠,临走前还瞪了楼微羽一眼。 之后她便与长夫澈一同前行。 回去仙王府途中,楼微羽问:“长夫仙长,你说我会不会有事啊?” 楼微羽一脸懊恼又继续说:“我这刚过来上境立马就惹了麻烦,真的很抱歉。” 长夫澈安慰道:“小仙子不要太担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楼微羽点头,这可难说咯,一千五百年的果子啊,被她一个低阶仙侍吃了五个,并且又是一个什么人脉关系都没有的情况下,谁会帮她? 真是倒霉死了!这踩了狗屎运才能跨级上来的上境,如今要被她给作没了。 话说自从她寄魂在这副身体时就变得很贪嘴,不会这原主的性格不仅胆小懦弱还好吃懒做吧? 看来以后还是莫要乱吃乱拿外面的东西,这样迟早会被赶出月河境。 长夫澈将心不在焉的楼微羽送回了她住处附近也就与她分开了。 经过几天的接触,楼微羽觉得,这名仙族为人还是挺不错的,若是以后魔族攻入月河境她勉强能放长夫澈一条生路,至于其他…… tui!放他娘的狗屁! 楼微羽转念一想,其实朝鹤衣也算挺好的,虽然他长了一张万年冰山的孤寡脸,不能看不能近更不能碰,一身全是坏毛病,看一眼痛失双眼,近其身黑白无常在身边,这碰着人阎王直接找上门,但经过几次接触后楼微羽发现他并非完全一身缺点,朝鹤衣这个人还是有些优点的,比如救过她一命,还帮她出了一口恶气,由此可见,朝鹤衣总共有两个优点,第一,救过她的命,第二,帮她出过一口恶气! 挺好的。 不过他再如何好有什么用,朝鹤衣可是她要弑杀的对象,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可以放过任何人,唯独不能对朝鹤衣有一丝的心慈手软! 楼微羽此刻正在浴池里一边泡澡一边想着以后的事。 极雅宫。 朝鹤衣从天之境回到月河境后刚准备处理一下事务,殿外便传来了长夫澈的声音,于是便让人进来。 朝鹤衣放下手中的折本子,问:“何事?” 长夫澈躬身行了一礼说:“尊上,是关于今日被安排过来上境的那位小仙侍。” 朝鹤衣眉头微皱:“她怎么了?”仅是关于一名小仙侍的事用得着要向他一个仙王汇报吗? 长夫澈是个会看脸色行事的人,立马道出了缘由:“回尊上,今日奴已将那位小仙侍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就离开了,想来之后小仙侍也是出去熟悉了一下新环境,不巧在经过那片山月林时误食了林中五枚梦林果被往黎仙府的小仙童给发现,原本小仙侍是要被带去往黎仙府问罪,又考虑到小仙侍是尊上刚安排到上境的人,还未正式入职,一时也不好下定夺,这才将此事禀明尊上。” 朝鹤衣问:“以往偷食梦林果之人会受何惩罚?” 长夫澈一脸恭敬的回道:“偷食上品仙果一般会被贬入中境担任粗使仙奴,若超过一定数量不仅要受到鞭刑之痛,还会被贬入下境,甚至逐出月河境。” 朝鹤衣此时已将桌上那本折子打开,提笔时淡淡道:“她初到上境并未开始了解这里该要注意的一切事宜,念及刚伤势初愈,贬罚之事暂且免了,既不懂这上境的规则,那便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以免下次再犯,该如何做不用本尊再作提醒吧。” 长夫澈忙躬身回应便退了出去。 朝鹤衣无奈,开始处理起了手上的公事。 另一边,楼微羽这才刚从浴池里出来不久就有三个人找上门来,是这上境之中罕见的女仙。 楼微羽心中隐隐不安,为首的女仙差不多与招蕊那般年纪,看来人一副冰冷冷的嘴脸便知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此次过来的不是教她今后如何行事遵守规矩的礼仪仙官,就是为今日采食梦林果之事而来。 比起前者来说她更不希望她们是为后者之事来的,但在注意到那位女仙官身后的两名仙侍正手捧一大叠书籍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不对,一大叠! 楼微羽惊呆了,初次见面,柳温菲对于这样一个不知礼数的小仙侍很是不喜,直到她走到楼微羽面前的那一刻还始终呆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她行了一礼。 柳温菲睨了楼微羽一眼,说:“你,便是那位新来的小仙侍?” 楼微羽暗地里嘴角微抽,面上却恭敬的回道:“是。” 柳温菲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想这样一个长相普通,并且未入仙籍的小精灵如何就入了尊上的眼,将她带到上境的? 看着……也没其他特别之处啊? 楼微羽面对柳温菲的打量,为她那略带嫌弃的双眼感到嗤之以鼻。 怎么讨厌的人到处都有。 柳温菲道:“你叫苏轻菡?” 楼微羽老实回答:“是的。” 柳温菲说:“我是临时调过来教事的柳管事,往后的一段时间也将由我来带你,即要任事便要先熟知这里的所有规矩,今日你采食梦林果之事我也知道了,念你初到上境,重罚可免轻罚难逃,三日之内抄写完一百遍上境法规后上交给我。” 楼微羽一脸生无可恋,但这的确是最轻的惩罚了,在如何也只能……受了! 这分明想废了她的手!要她在三日内抄写一百遍,也不知道这一遍守则多不多? 直到柳温菲摆了摆手,她身后其中一名仙侍捧着两本厚厚的书走来,楼微羽当场石化,这何止是想废了她的手,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 楼微羽哭丧着脸,面露绝望。 但,为了哥哥,为了幽君,她受! 第13章 咫月被俘 月河境。 楼微羽连日以来的奋笔疾书,如今手都抽的已经握不住笔了,没有办法,她尽力了,现在也是困的没有一点力气的跑到亭中,直接趴在花亭的石桌上昏睡了过去。 梦里,楼微羽再次来到了那片山月林,不同以往的仅有那棵结有梦林果的大树,此时的山月林到处是一派结满梦林果的景象。 楼微羽内心惊喜不已,激动的伸手摘下不少梦林果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了美妙的笑容。 “呵呵,梦林果。” 朝鹤衣刚在经过竹澈殿院那座莲池之时被花亭中亮着的一盏萤灯给吸引了,仔细一看,只见有一人正趴在亭中睡了过去。 心想这夜里的仙宫,除了守门的仙士,除非特殊情况外一律要求任何人不得入内,面对此人如此胆大包天跑来这里偷懒睡觉,不由好奇的走近一看,只见一名仙侍正趴在摆满书卷的石桌上呼呼大睡,嘴里流出的口水还将桌上纸张的字迹晕染的一片模糊。 并且嘴里还说着一些梦话。朝鹤衣眉头一皱,直接施法将人给弄醒。 楼微羽一脸迷糊的抬起脸,抹了把口水后揉了揉眼睛道:“嗯?怎么突然没有了?” 朝鹤衣问:“什么没有了?” 楼微羽挠着头四下张望:“梦林果啊。” 朝鹤衣:…… 楼微羽还左顾右盼的看看梦林果是不是掉地上了,突然就瞧见了朝鹤衣这个万年大冰山,顿时惊叫出声,激动的摔了个四脚朝天。 朝鹤衣一双极美澈丽的凤眸顿时冷了下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是长的多可怕才会让此人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楼微羽一脸吃痛的爬起来,看着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朝鹤衣也顾不上什么痛了,立马朝人行了礼,道:“尊上,你来此处赏月的吗,真的很不好意思,竟扰了尊上的雅兴,小仙这就离开。” 说完正要转身,突然想起桌上还有笔墨纸砚没拿,便干笑的收拾起桌上的东西道:“马上就好。” 朝鹤衣瞧了一眼纸上的一些字,问:“你在抄写这上境的法规?” 楼微羽闻言立马哭丧着脸道:“是啊,只是明日卯时就要上交这些纸卷了,三天抄写一百遍,手都抄废了还差四十遍,小仙,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楼微羽一脸苦恼的说着,眼神却悄咪咪的看了一眼朝鹤衣,希望能动摇他。 朝鹤衣淡淡道:“这件事还是与你们管事的说去,夜深了便早些回去吧。” 楼微羽瘪瘪嘴,有些失望但又很无奈的点头:“是。” 心里却愤恨不已,tui!没一个好东西!早晚掀了你这月河境! 身后,朝鹤衣看着楼微羽夹在手臂上一本厚厚的书籍,垂眸沉思了片刻也就继续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楼微羽回到房间后瞧了一眼被放在桌案上的书卷,最终转身往床上一躺。 万籁俱寂,屋内萤灯照暖,似染温柔。 此刻屋外一道仙光如瀑坠落,光河铺地,下一秒又化为无数光沙消散开来。 月夜之下,那人一袭白衣倾世,仿若天外而来,谪仙倾世。 朝鹤衣一双极美澈丽的银灰色眼瞳似一派万年永寂的霜雪,如极北之地静美无边的月夜,只见他抬手间,于手心凝结出一朵以光绘成的昙花,光之圣洁,浮于手中,并不断散发出一股至纯至冷的气息。 当昙花接触到空气之时也在吸收着周围所存在的污浊。 朝鹤衣时刻注意着光花之中寒气的变化,可这一过程下来并无任何异样,朝鹤衣只能将光花捻碎。 垂眸沉思片刻,如鸦羽般绝美迷人的长睫在月光下撒下了一小片阴影,直至他抬眸,在转身即将离开之时又顿了一下,那只负于身后的手以双指间弹出一缕白光这才消失在了原地。 屋内穿来一缕白光在落到那处靠窗的桌案上,原本一旁放着的白纸瞬间出现了字迹。 第二日清晨,窗外穿来一缕阳光正好打在了楼微羽脸上,使得还做着美梦的楼微羽幽幽转醒,下一秒又因被光刺了眼赶忙将脸转过一边。 阳光! 楼微羽瞬间清醒了过来,立马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来一番梳洗穿衣,不过在她即将夺门而出时突然想起这一百遍的法规还没抄写完,转念一想,反正她也尽力了,好歹拼死拼活也写了六十遍,那个柳管事应该不会太过刁难她吧? 这般一想便立马去到桌案前准备收拾一下纸张,结果她发现昨天还放在一边白花花的纸张现在全部写满了字。 楼微羽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又仔细一看。 她没眼花啊!难不成她还在做梦? 楼微羽微微收紧拳头,当指甲嵌入手心传来一阵真实的痛意她更加傻了。 没在做梦啊! 是哪位好心人在帮她?长夫澈吗? 记得昨日她出门找吃的时候就碰到过长夫澈,当时他还很关心的询问起她这两日来关于抄写法规一事,楼微羽便委屈的与他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后面在面对他说的让她不要太过担心,相信不会有什么事而感到很是无语时,现在想来,结合长夫澈说的那句话,应该就是他趁着自己睡着时帮了她。 总不可能是朝鹤衣吧! 楼微羽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脑子可能有一瞬间是坏掉了。 她激动的抱起了那些纸张直接往柳温菲那天说的摘星阁走去。 而另一边等了楼微羽有好一会儿的柳温菲就很不开心了,正打算亲自去她所在的仙居将人给狠狠揪起来时就看到气喘吁吁跑来的楼微羽。 柳温菲黑着脸看了一眼楼微羽,又瞧到她此刻怀里抱着的一大叠纸张有些惊讶。 “怎么来的这么迟?” 楼微羽缓了一口气,道:“非常抱歉柳管事,昨晚在抄写法规时因抄的太晚,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还望柳管事见谅。” 柳温菲问:“一百遍法规抄完了?” 楼微羽非常肯定的点头:“一遍不少,一字不落。” 她刚数过了,刚好一百遍。 柳温菲看着楼微羽呈到她一旁桌上的一大叠纸张,面上还是带着几分怀疑的开始检查起来。 这看着字迹倒像同一个人写出来的并且也没有察觉出一丝动用过仙术的痕迹,不像作弊。 可……这个小仙侍是如何做到三天之内写完一百遍法规的?连她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做到。 但事实就是她真看不出有一丝端倪,虽说今日这个小仙侍来迟了一些,但也不好去怪罪,三天之内抄写一百遍已经够人受的了,眼下时间还早,大致说了一些事后便领着人去了放置灵鱼饲料的地方,再教她如何喂养,该什么时间去喂养,然后便是在饲料即将用完之际该去何处领取。 柳温菲交代完这些事之后这一天也过去了大半,待她第二次投喂完了灵鱼之后便打算出去晃悠几圈,走在这几乎是处于梨华间的道路上,楼微羽在经过两名仙仆身旁时听他俩的一阵谈话后直接停下了脚步。 她愣愣的看向那两人,问:“两位仙长,你们刚刚在谈论什么啊?” 那两人闻言也转身看向了楼微羽说:“在说这咫月魔君被俘一事。” 楼微羽眉头微皱:“真的假的?” 其中一个仙仆笑道:“正在押往我们月河境的路上了,这种可不是玩笑。” 楼微羽整个人都不好了,面上却颇为勉强的干笑道:“也是,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也不知这咫月魔君到了月河境后会被关往何处?” 一名仙仆打量了一下楼微羽说:“看你如此面生刚来上境不久吧?” 楼微羽点头。 那人说:“难怪对这里的很多事还不了解,这月河境啊有一处专门关押那些罪大恶极之人的云禁牢狱,据说那里惩戒犯人的刑罚都是极其残忍的,相当恐怖,不过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楼微羽故作好奇的点头,又继续问道:“这么说那云禁牢狱也在我们月河境内了?” 另一个仙仆摇头:“位于月河境外南边的一片云海境域,不过在没有得到尊上授予仙印的情况下直接前去是不会看到那座禁狱,那道仙印等于是入境的仙令,只有那里的守卫以及一些尊上手下办事的上仙,比如连炙星君那样身份的人才有权能出入‘云禁’。” 楼微羽“哦”了一声,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便开始心不在焉了。 需要朝鹤衣授予的仙印方可见‘云禁’,也才能有权入境,这可,如何是好… 第14章 扶幽兰 她目前又是寄魂在这个废物身体里,啥事都不能做,啥事也做不了。 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心想,这月迤也太不小心了,现在只能看看极渊那边有何动作吧,仙族应该也不会那么快要了月迤的命,不过这一段时间里有他好受的,一个魔君落入敌人手中,难以想象接下来将面临怎样的严刑拷问。 也不知月迤能不能撑住,生擒魔君无非不是想要从他们手中得到极渊令,一块能打开一方极渊入口的域令。 (极渊共分为四大域,但其二只作为一方分域,以极昼梦魇为主的十一烬又称‘幽兰境域’,后以时之狱昼大帝执掌的禁幽间称之‘炽花境域’,余下二域皆为魔帝座下分势,由极海幽君主掌十一烬下处极幽的暗海,而圣猎大天使主掌十一烬上方的画光境域,二者以守护‘幽兰’为重心,十九魔君所掌控的一方也作为二主座下分势,极渊令是号令他们所处一方的魔族势力,即为十一烬便占据了十一方,禁幽间则占据八方。) 极雅宫外,也就在刚刚还栖天尊突然来访致使月河境暗地里直接炸开了,当然,众人真正激动的并不是还栖天尊的到来,而是与他随同而来的女儿长萸上仙——师苡霜。 楼微羽这一路上可没少听到那些人的八卦,有人说还栖天尊此次带着女儿定是向朝鹤衣说亲来的,也有人说两人私底下早已暗生情愫,奈何尊上为人太过高冷自持,压不下面子去表明这份心意,什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等等。 楼微羽忆起那次仙后寿宴上朝鹤衣全程都未看师苡霜一眼就一阵好笑,觉得他们说的什么暗生情愫简直能把她笑死,就朝鹤衣那个万年大冰山会喜欢上一个人?不把人给冻死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好笑归好笑,又事关到任务的进展,一想到这里的楼微羽只觉一阵苦恼,虽距离一千年还很遥远,想她来这月河境也才过去了两个月,她却对这以后的事情开始迷惘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去进行。 朝鹤衣这个冷心冷情之人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人吗? 她认为此人情字难生,特别是位居高位之人更不允许自己有,因为会成为软肋,容易感情用事,所以成了禁忌。 楼微羽越想越是心烦意乱,第一是咫月被抓之事,第二就是为以后能否成功取到朝鹤衣的血魂一事感到非常的苦恼。 极雅宫。 位于室内设有一处莲花池的茶台旁此时正坐着三人,另外还有一名仙仆负责冲茶倒茶。 师忘烨今日前来主要也是为求一股药材而来。扶幽兰,是一种生长在极寒之地冰河岸上的兰花,其花瓣呈冰白色,花骨为暗黑色。 月河境处在山海域的极北归墟之境,一年三季都在下雪,气候更是寒冷异常,也只有在夏季来临时气温稍暖,中境以下能看到一派绿意盎然。 若不是受朝鹤衣与生俱来的极寒气息所碾压,极北的归墟之境只会成为生命永恒的禁区,无人敢踏足。 说到扶幽兰,那可是一种极其珍罕的圣物,为此师忘烨才会亲自登门求取,不过即是求取自然也带了珍品前来。 朝鹤衣抿了口茶沉思了片刻,这扶幽兰有祛除体内魔气以及修复心脉等作用,主要用以在边境战乱或外域支援时抵御魔族的仙士被魔气重伤所需。 而此刻还栖天尊亲自前来是为自己爱妻在出行云荒境抓捕出逃的上古凶兽——青王时不慎被青王所伤,背部的伤口深可见骨。 又考虑到还栖天尊是山海域辈分很高的仙者,并且身份及地位也靠前,而他的爱妻又是上一任已仙逝的寒月帝君之女,不能不救。 师忘烨也知朝鹤衣为难,只是,他不想失去自己的爱妻,想争取一下。 毕竟青王出逃也是他们青水境的失职。 朝鹤衣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既如此,这青灵草我便收下了。” 师忘烨闻言,面上一喜,赶忙道了谢。 一旁坐着的师苡霜随即面上带笑回以一道感激的目光,心里也越发喜欢极了这个人。 朝鹤衣神色淡漠,对着一旁的长夫澈道:“你去取一株扶幽兰后包好拿给天尊。” 长夫澈躬身应道:“好的尊上。” 长夫澈走后,师忘烨便与朝鹤衣继续聊起了其他事。 师苡霜则坐在她父亲身旁朝朝鹤衣看去,眼里满是痴迷,却又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小心翼翼与,自卑…… 在世人眼中他是遥不可及的,也是高不可攀的,他仿若神话之中那降临于世间完美倾世的天神,冰清圣洁、禁欲神圣而容不得世人对他生出一丝亵渎与玷污。 许是师苡霜看向他的视线太过灼热,朝鹤衣虽是神色依旧,无情无欲,端的是清净和高远的姿态,却是看了她一眼便让师苡霜瞬间红了脸,害羞的低下了头。 师忘烨见自家宝贝女儿如此反应,笑道:“雁里莫要见怪,我这小女也是见到你太过紧张了才会如此反应。” 朝鹤衣淡淡道:“无妨。” 师忘烨说:“不过我倒是好奇,像雁里这般实力不凡,才貌出众之人会喜欢怎样的女子?” 朝鹤衣微微垂下眉眼伸手拿起茶壶往自己杯中添茶,只摇头,并未回答。 师忘烨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其实他心里一直很希望他的宝贝女儿能尽快拿下朝鹤衣,论整个至间,能找出第二个比他女儿还要好看的女子来吗? 在他看来,拿下朝鹤衣这个未来女婿只是时间问题。 没过多久长夫澈便拿着已装好的扶幽兰回到了极雅宫,师忘烨在接过那株扶幽兰后又郑重的道了谢。 后面师忘烨也不好再叨扰,带着依依不舍的师苡霜出了极雅宫。 这出来了以后,师忘烨对着开始魂不守舍的女儿道:“霜儿,你刚才实在是太无礼了,他身为仙王,身份尊贵,连为父都要敬他三分,即便再喜欢人家,直视仙王真容就是大不敬,你这……唉,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好了,虽仙王并未怪罪下来,但心里又该怎么想你?” 师苡霜闻言一阵紧张:“父亲,那我该怎么办?” 师忘烨无奈道:“下次注意一点。” 师苡霜一脸沮丧的点头。 在出月河境这一个过程中不断有人朝师苡霜看来,眼里皆是惊艳。 师忘烨见此便安抚起还处心不在焉的师苡霜道:“霜儿不要太过担心,看到这些人了吗?上至上岐,下至极渊,有谁不为你所倾倒?也只有仙王与他们略显不同罢了,仙王生性冷淡,需要用足够的耐心与时间去感化他,你也要试着利用自己的外表优势多去争取一下,光傻傻的看着人家有什么用,只会惹人笑话。” 师苡霜一时羞愧难当的红了脸,然后点头应了一声。 不远处,楼微羽看着围观的众人颇为无语,一个漂亮的花痴罢了,至于把路堵成这样吗? 她现在都过不去了。 楼微羽郁闷:就没人过来管管吗? 刚在心里吐槽完就有一人黑着脸走过来呵斥道:“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手上的事情都做完了?” 众人面色一囧,立马做鸟兽散。 楼微羽:…… 也赶紧离开了现场。 待走到另一处地方才放慢了脚步,此时此刻的楼微羽非常想念自己还是魔君的那个时候,不像现在,不仅啥事都做不了,只有数不完的活要做,还要日日担惊受怕会被朝鹤衣看出什么破绽来。 遇曦大人的入魂咒确实很厉害,不过若要她一直以这个仙侍的身份潜伏在一位仙王身边,并且修为还是在遇曦大人之上的情况下,她无法保证能一直不被发现。 到时候下场会如何她想都不敢想,想到前面那两名仙仆口中所说的‘云禁’刑罚,虽不知具体,但牢狱之邢哪有不令人畏惧的。 楼微羽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朝鹤衣真是太难搞了! 自从得知咫月魔君被抓一事,楼微羽便开始担心起自己被发现后的下场,害怕的时常胡思乱想。 此时押送月迤的队伍终是安全进入了月河境并抵达‘云禁’,只是边境又陷入了一场大混战之中,都是为救月迤而来,为此诸多战神前去应战,成功拦截了想要破境救人的众邪。 极渊入境之门未被找到,因此无法确定魔群将会出现在何处,又会以怎样的方式与时间出现,只能被动去应对每一次的突发情况。 押送的过程中,因担心月迤会陷入暴动状态,疯狂挣脱禁锢所造成的动静或出现一些自残现象,仙族便在出发前往他身上刺了一根用以麻痹状态的银针,所以整个过程下来都处在昏睡状态,直到被关入牢房后不久才逐渐清醒过来。 月迤刚一睁开眼便猛地坐起身来,神色冰冷的看向此时牢房外站着的几位身份极高的上仙族,特别是为首的那位惊为天人的男子。 朝鹤衣! 月迤神色顿时变得凝重和戒备起来,而他们也同样看向已经苏醒的他,随后身旁的几人与朝鹤衣低语了几句后朝鹤衣微微颔首,道:“审判一事便交由寂白,未来的几天里本尊可能都会在上岐处理一些事,若有必要情况立马飞书汇报上来。” 第15章 魔种 几人闻言立马躬身回应,后目送着朝鹤衣离开。 上岐神域近日从天外坠下了一块玄石,上面黑气缠绕,着实诡异,就说这其中的黑气吧,既不是魔气,也不是什么阴煞之气,却透着一种极为诡异的纯净气息。 朝鹤衣由至间一朵生长在炽日的光河岸上的昙花化形成人,本身所处的环境灼热异常,光河却是极冷,能流淌在炽日之中那条依旧冰冷的光河,无法想象若是少了炽热又会冷到怎样恐怖的程度,光河之中的那朵昙花,即是这至间的至寒之物,至纯之灵。 与生俱有可感知至间一切污浊及净化的能力。 因此上岐才会请朝鹤衣亲自前去一看。 ——上岐神域。 天外星云如山重峦叠嶂,云里云外星沙遍布,绝美而震撼着视觉。 透过远处一片云海可见一座华美辉煌的神城,城后悬浮一道巨大的炽日神印,半身没入云中,散发的圣晖韵染一片,连同那一片云海也因此成了淡金色,在这永恒绮夜的天外只有那里独放耀眼光华。 云上之巅为主神殿,是上岐神域│神主所在的殿宇。 神殿内,四位至高天神与位于上座一名男子正在论事,在四人说话期间,男子则安静的端坐于座上垂眸琢磨起一些事来。 他有着一头淡金色长至发下际的平整短发,头上一顶精致华美的头冠,额间还有一抹淡金色的炽日神印,愈显男子的神圣高贵不可侵犯。 他身着一袭以金丝刺绣的太阳神鸟图华衣,配上他似染一层浅淡圣华的雪白皮肤更是耀目。 垂眸间可见他美如羽毛一般细长的浅色睫毛,他长相阴柔,极美秀气,像春生万物一般携风而来,温柔倾世,却又无端生出一种距离感,许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神圣与高贵,但眼里的那股温和又包含着对芸芸众生的怜悯与慈悲,让人生不出亵渎之意,只可遥远的仰望。这便是执掌上岐神域的神主——虞春山。 神殿的中央一座小型台上淡金的神华不断流动,而神华之中悬浮着一颗玄石,表面正不断滋生出黑气。 潋末上神回眸瞥了一眼殿外,内心很是希望能尽快见到朝鹤衣,想他们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一个月前,只是没待多久自己便赶去了位于神海域?炽神海寻找海皇之泪的踪迹。 经过十万年的寻找,以及根据期间所发现的种种迹象去分析,最终确定,海皇之泪有极大可能会在炽神海里,只可惜无法确认它的所在位置,如大海捞针。所以那次出行,李似薰无功而返。 在他的身旁,一名身着一袭深蓝色星象纹衣袍的男子发现在此期间李似薰总共朝殿外看了四次,于是打趣道:“潋末,已经是第四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等待爱人归来呢!” 李似薰睨了星曜神君柳山曦一眼说:“你可别玷污了我与雁里君那纯洁的友谊!” 柳山曦笑道:“你就得了吧,雁里君那么高冷的一个人当初还不是你一直恬不知耻,死缠烂打才得来的朋友,怎么样?经过你这么多年的坚持不懈,现在你俩关系算不算最要好?” 李似薰非常自信的点头:“当然。” 不对! 李似薰没好气的拿起桌上的一颗葡萄直接砸过去:“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柳山曦伸手一把接过并道了句“谢了”完就将葡萄往嘴里一扔。 另一旁的灰衣男子看着两人无奈一笑,而这时的虞春山见座下有点闹腾也就出了声:“你俩在干什么?” 李似薰与柳山曦两人立马老实了下来,灰衣男子也就是长夜神君祝雾居说:“自从他俩得知雁里君要来上岐,正为此感到激动呢。” 虞春山浅淡一笑:“想来吾也将近一千年未见到雁里了。” 说着便看向李似薰和柳山曦道:“你俩可得给吾克制一下,吾不管你们在外面如何都行,但若在上岐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才是。” 两人点头应了一声“是”。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神殿终于迎来了朝鹤衣,而李似薰在看到朝鹤衣的那一刻立马将前面神主的嘱咐抛之脑后,笑靥如染了光一般的耀眼,朝来人开心的招了招手:“雁里君,你可算来了。” 朝鹤衣神色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以作回应,然后对着上座之人高贵且优雅的鞠了一礼。 虞春山面上漾开了一抹温和,说:“雁里,好久不见。” 虞春山说着便抬手示意人坐下。 朝鹤衣应了一声也就落了座。 “听闻两日前咫月于你们山海入溪境内被俘,魔族应该也是乱套了,现边境战况如何?” 朝鹤衣道:“还算不上太严重。” 虞春山点头,山海域之事也不好再过问,然后便切入了正题:“今日真是麻烦雁里还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如此,我们现在便去看看那块玄石吧。” 说着几人便一同起身随虞春山去到大殿中央那座放置玄石的台子旁。 待虞春山拂袖一挥撤去护阵之后便说了这几日所发现的情况。朝鹤衣一边听一边观察起玄石来。 他能感受到这玄石表面所散发出来的黑气如虞春山所说没有一丝污浊,但又算不上至纯,是什么呢?总感觉有一种诡异感。 朝鹤衣抬手间将一缕仙光打在了玄石上,瞬间被圣华所笼罩,后那道仙光又如光烟一般源源不断的逆流而来,携着玄石上的黑气萦绕在他手中凝结而出的一朵浮空的光花周身。 几人也是聚精会神的注意起昙花的变化,没过多久朝鹤衣并将仙力收回,他人只能看出他手中的昙花依旧冰清圣洁,并未沾染到一丝污浊之气,而此刻朝鹤衣额间及面上隐隐现出一些银白色的光花咒印,连带一双如月华般静美无边却又极冷极魅的银灰色眼眸略过一瞬寒光,也愈显他的清冷无双,禁欲神圣不可侵犯。 柳山曦不禁暗叹一声,可谓是颠倒众生,风华万生,真不愧为至间第一美神。 朝鹤衣直接将手中的光花打入玄石之中,瞬间玄石上再一次圣华浮动,竟将玄石内部以光影透视的形态展示出来。 只见其中是一个呈蜷缩状的婴儿,几人有些惊讶,朝鹤衣则道出了真相:“这是一颗魔种,此时的它还未到诞世之期,因未染杀戮,魔婴在未接受到一丝污浊之气时魔气自然纯净。” 柳山曦眉头微微一皱,疑惑道:“即是魔种却来自天外,属实让人费解。” 朝鹤衣说:“天外的尽头皆为无尽的黑夜,邪生暗,暗生邪,与天地共存,便有了天魔,临渊恶魔之分。” 几人瞬间懂了。 祝雾居问:“那魔种该如何处理?又为何非要陨落至此?” 朝鹤衣想了想说:“至间乃创世期最先诞生生命之地,至此生命开始在此延续,想来这也是天外来物首选的原因。” 虞春山浅淡一笑,眼里是对朝鹤衣的认可,虽他比朝鹤衣大了近一半的岁数,但对于这个后辈他很是欣赏。 朝鹤衣再次看了玄石一眼,说:“若论如何处理魔婴,目前最好的办法我想只能将它封印起来,阻止它的诞世。” “而我的建议是以那种没有攻击性的水系术法来进行长眠封印较为合适。” 虞春山点头:“雁里,此次劳烦你了。” 朝鹤衣朝虞春山微微躬身,又道了几句话后便决定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事务,而虞春山也不好挽留,李似薰虽不想人走但也无可奈何。 ……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楼微羽见到朝鹤衣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现上岐、山海两域满至间缉拿魔族,因魔以嗜血为生,大多潜藏混迹在人间界,及山海与上岐的下界一带,起初常有命案发生,经一番通缉搜查后魔族也就收敛了好些,但命案偶尔也会有。 这期间楼微羽也没闲着,白天忙完了事就用闲暇的时间去钻研仙系术法。这品阶高了才可能有效引起朝鹤衣的注意,虽她在月河境已有五个月,经过不断的努力,她成功突破了,一境…… 楼微羽一脸生无可恋的放下手中的一本仙法,心想这仙术真的太难学了。 原主还是个低阶的小精灵,距离步入仙阶还隔着两个大境界的距离,而她目前还只是个低阶第十六境的修为,突破中阶还差个十九境。 她觉得她需要找个师父,就她这个天赋,怎么可能自学成才。 突然,楼微羽眼前一亮,她可以找长夫澈啊! 趁现在还没有事情做,楼微羽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想去找人家讨教一番了。 这一路上楼微羽激动的抱着那本仙书朝长夫澈所在的水明阁走去。 第16章 习仙法 水明阁阁院,长夫澈正拿着一本账目与一名青白衣袍的男子在商讨事情。 那位青白衣袍的男子也是一名仙官,长夫澈担任正职,男子则任副职。 楼微羽刚刚找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人还在忙事,顿时有些懊恼,却也不好做打扰,正当她要转身离开之时长夫澈便注意到了她,于是唤道:“小仙子,你来了啊。” 楼微羽闻言止下步,朝人笑道:“嗯,但好像来的不是时候,眼下你们还有事情要处理,我晚点再来吧。” 长夫澈温和一笑,摇头:“不碍事,眼下的事情也马上处理完了,若是不赶时间,小仙子稍等一下就好。” 楼微羽顿了一下,点头,然后安静的坐在了院落过道的扶椅上。 等了也没多久两人便起身朝楼微羽走来,徐墨看着长夫澈道:“既然如此,你俩先聊。” 说着又朝楼微羽面带温和的点头示意然后离开。 现下就只剩他俩,长夫澈伸手示意她跟上,往着前方过道的亭子走去。 长夫澈刚刚也有注意到楼微羽怀里还抱了本书,问:“小仙子,此次过来这里寻我可是又遇到了什么事?” 楼微羽说:“啊,是这样的长夫仙长,近段时间以来,我在进阶上遇到了一点难题,为此一直止步不前,便想向你请教一下。” 长夫澈笑道:“原来如此,那便尽我所能。” 楼微羽一听开心的点了点头:“谢谢长夫仙长。” 之后两人便在亭子里拿着那本书聊了好些时间,楼微羽一直认真的听取长夫澈提的一些建议与见解。 “等你达到了中阶以后便可去往云梦阁领取一些任务,这历练能有利于你的突破,增长一些见识。” 楼微羽点头:“明白了,谢谢你,长夫仙长。” 长夫澈温雅依旧:“希望我刚刚说的那些能有助于你的突破。” 楼微羽笑道:“托仙长吉言,我会努力的。” 楼微羽后出了水明阁又一路开心的返回了竹澈殿,看看时间,到了那里也差不多到了喂养灵鱼的时间。 云禁。 姬从梨看着此刻正被铁链牢牢禁锢住手脚并且伤痕累累的月迤,心里很是郁闷,都三个月了,面对每次的严刑拷打这人还是不愿意透露出一丝极渊入口的打开方式。 而月迤已经没了一点力气,此刻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姬从梨道:“咫月,你若是一直都不说,可知最后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下场吗?” 月迤缓了好一下,才虚弱的说道:“无非就是一死,现在,直接杀了我也可。” 姬从梨皱眉,冷冷道:“咫月,我们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就死去的,既然你想一直承受这般折磨那便成全你。” 姬从梨起身再次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月迤,最终对着身旁的两名仙士道:“今日就先这样吧。” 没办法,三个月了,每次都被打个半死,这嘴巴就是撬不开,魔物现世至少会有一名魔君在场,说明转移入境之门的法阵至少需要魔君级别的大魔可破解可启动。 此事越想越头疼,但也只能无奈的拂袖离去。 竹澈殿。 楼微羽正坐在莲池旁一手支撑着侧脸一手撒着饲料,心里在琢磨着一些仙法之术,直至将一盘饲料撒完又坐了好一会儿后打算去自己的庭院继续练练手。 不过她觉得还是有个师父最好,但目前这副身体也只是个低阶的小仙侍,恐怕师父难寻。 楼微羽郁闷的翻看起一本仙法,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又把书放下,此时有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几许花瓣。 此景让楼微羽想起了仙法之中的御气可穿万物之术,其中就有提到每日先由静物为目标至后来飘落的花叶练习穿术,这样也极考验视力与耐力,日积月累下能很大程度练就一击毙命的本领。 可穿万物之术,例如一花易,万花难,万花之中寻主要目标更难。想他们这些来自极渊的魔物出手都比较简单粗暴,一般带有毁灭性的攻击,直接将目标所处的一定范围进行摧毁。 这便是为何魔物现世之后总会涂炭生灵的原因。 想到这里,楼微羽决定拿这些飘花试试手,于是她抬起手两指御气,引微风缠绕,双指间隐隐流动着一抹淡粉的萤光,后抬起双眸快速锁定一个目标,直接将那抹萤光弹离,不过刚弹出去不久就被一阵微风轻易吹散。 !!!! 楼微羽嘴角微抽,忘了,她目前所持有的仙术毫无攻击性,仙族也只有修为在进入高阶时动用的仙力才可伤人。 她还是太急了啊,仙法本就讲究静心修炼,对于她一个魔君来说太考验耐心了,她…… 算了,她现在身负重任,由不得她这般挑剔,还得先从自己的心境开始练习。 之后的一段时间,楼微羽在做完每日的工作之后开始了凝息打坐,为的就是提升心境,磨练毅力,改掉以往的浮躁,还会时不时去往书阁里翻看一些有关的书籍,日复一日,在楼微羽的不断坚持努力下。 三百年后,楼微羽成功突破高阶! 看着拂来的一片花雨,楼微羽双指弹出一缕光力快速穿过,破风间一连击穿几瓣梨花,至于其他梨瓣受到仙力所产生的劲风影响纷纷往一旁飘去,并未达到那道仙法的境界效果,这需要不断的去练习,不止练法,也练器。 一说到武器,其实以她现在的修为可以拥有一把自己的武器了,但也只是练手的武器。 仙族只有在入仙籍(飞仙境)的那一刻会得到一枚仙令,那是通往山海│太华境所需的仙令,里面有着数之不尽的法器,被越强大的武器选中就很大程度有助于自己今后的仙途发展。 高阶已半步入仙,但要真正进阶飞仙极其不易,还需要不断的去历练,以及靠一定的运气获取机缘。 楼微羽已步入高阶有三年有余,迟迟不去接受任务历练主要这三百年来,目前为止以接近朝鹤衣的任务还毫无一点进展,每每夜深人静,辗转难眠,可把她愁的。 现仅剩这七百年,进阶飞仙,才可任职小仙官,想要更多能接触到止羽仙王,至少得步入天上境。 据说朝鹤衣当年在进阶飞仙时足足花了八百年的时间,他天赋异禀,这个时间对于仙族来说是简直是个奇迹,一般人至少都要多花一大半的时间才能化仙,有的一万年,有的一辈子也化不了仙。 飞仙境之上更是难如登天,很多人一辈子都进阶不了,步入天上境以后便是上仙。 <至间│光区修为境界:低阶一至三十五境、中阶一至二十八境、高阶一至二十一境、飞仙一至十九境、<渡劫心魔境>、化神一至十五境、天上一至十一境、至道一至九境、至圣一至五境、<渡劫弑神境>、无上圣灵一至三境、无上圣尊一至三境、<渡劫永生境>、诸天境。> 楼微羽为此毫无办法,朝鹤衣十天就有九天不见人影,她能做的就是被动待在月河境等那人回来,不过回来了也鲜少能接触。 他作为一个仙王,她作为一名仙侍总不可能主动找人搭话,这样着实有失礼数,违反仙规,是要受到重罚的。 若不是时间不允许,她大可以继续努力,直至能力出众被朝鹤衣所注意,再开始实施计划。 然而现下的情况让她无从下手。 心累! 近年各域受魔族入侵,战乱不断。 ——人间│雪国?沁河城。 自魔帝橞侭将封印于深渊的万恶放出,便时常在各界展开杀戮,除却目前上界未能攻破,各域到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 不过在后来人界大多地方也得到了来自上界的帮助,但死伤在所难免,面对这些强大的上古魔物,他们能做的只有尽量减少伤亡。 昔日辉煌的雪国王城仅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被倒塌的建筑压死的人族,还有恶魔撕咬至死的人族等等,总之死相极其惨烈。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腐臭味,血腥味和焦尸味,混合的味道简直令人窒息。 被魔气晕染的天空早已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了,正在这时废墟之中竟奇迹般的传来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婴儿一边哭一边还时不时被周围夹杂的各种奇怪的味道呛的直咳嗽,莫说是看了光是听着都让人心疼。 血洗城池,收集亡灵,这一切为的无一不是之后的几百年魔帝即将迎来的噬魂之日做准备。 但收集过程极其不易,多方阻拦后陷入厮杀已成了家常便饭。 这时,暗夜之中划过两道流光,其中最前方一道瑰丽的紫光正不断涌出浓郁的魔气,并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弧线,最终陨落在这片废墟之中,紧随而来的另一道极寒的仙光也很快陨落在了紫光所在的位置,直到魔气逐渐淡化,只见一头魔狼奄奄一息的躺在被它砸出一个大坑的地上虚弱的在做最后的挣扎。 圣华坠落触之地面,一瞬化作冰白的光沙如波光铺散开来,冰清圣洁,自那人出现后温度聚降,空气中不住刮来一股极寒之气,带着冰冷肃杀之意让人如坠冰窟。 来人手持一把银伞,气质高贵,清冷无双,更生的一张完美神颜,恍若天外而来,谪仙倾世。 仙光浩淼,瞬间也击退了周身的黑暗,只见他立于此处,长发绝美如瀑,扶风飘逸,一身气质清冷华贵,风华万生,如月神降世一般。 朝鹤衣手执银伞并朝着那只魔狼缓缓走去,一双银灰色的凤眸平静且淡漠的看向它,就如同那极北之地的月夜般极冷极魅,静美无边。却又好似云山之巅落下一瞥惊鸿的一场圣雪。 第17章 灼魇被俘 朝鹤衣每走一步,自他脚下凝结的冰霜也随每一步而蔓延,极寒入骨。 被寒流袭身的魔狼止不住的发颤,虚弱又凄惨的呜咽了没一会儿就因伤势过重逐渐失去了意识。 正当朝鹤衣抬手于魔狼的上空御寒化出几支极寒的光剑即将击杀它时瞬间被另一道扫来的灵力所击溃。 朝鹤衣那双银灰色的凤眸闪过一瞬寒芒,缓缓抬眼,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名黑袍男子,他面朝的地方放眼望去戾气丛生,那人嘴角竟勾起一抹邪魅的冷笑,周身扶风穿来无数紫色的火焰皆流动着浓郁的魔气。 朝鹤衣神色淡冷,注意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对方气场强大,身份也自是不凡,游走的气息所到之处皆散发着比死亡更为可怕的深渊寒意,仿佛能侵蚀人的灵魂。 戾海已经漫过他的脚下,而那披着一件玄色批风的神秘男子嘴角此时缓缓勾起一抹诡魅的弧度,披帽以及加之一副鬼神面具遮住了他大半的脸,让人看不到他的面貌,只看到他暴露在空气中半张精致冷艳的脸和透着一点病态的淡色嘴唇,他肤色很白,像许久未接触阳光的病态冷白。 两人皆为冰系,自使空气中寒意愈发肆意扩散,光是拂过一阵彻骨的冷风能生生将人身上的肉给刮走。 不止废墟,连带周围的魔气皆被极寒入侵。 下一刻由墨殊周身飘渺的魔气扶风而来,随即凝成风刃向着朝鹤衣扫去。 面对一个强大的仙族墨殊并不想冒着搭上生命的风险真正与他展开对峙,看着不远处那头早已被霜雪覆盖的魔狼只想速战速决,此刻他能感受到魔狼逐渐微弱的呼吸,再这般拖延下去魔狼必死无疑。 披帽之下墨殊一双紫魅的魔瞳微微眯起,显得美丽而又危险,就在所有穿向朝鹤衣的风刃竟被他挥之而来的一道极寒之气以非常轻松的化解。 两种无形之力在接触的一瞬间,那股极寒之气震碎对方风刃的同时也快速凝聚成了一道冰白的光刃以势不可挡的形势穿来,墨殊见状立马挥出一道结界,在短暂的拦截化解之时他迅速召唤出一把魔剑朝朝鹤衣发起进攻。 期间灼魇魔君一直在试图寻找机会靠近魔狼,而朝鹤衣哪里不知道他的意图,墨殊为极渊十九魔君之首,但修为不及朝鹤衣,刚开始还好,后来几乎是被动防御,眼看两人距离魔狼越来越远,心道这魔狼可能是保不住了,便想着先脱身,奈何这位仙族太过难缠,很显然不想放过他,废墟之中,剑气外泄,将周边一定范围的碎石多次摧毁,近乎夷为平地。 朝鹤衣御风化作数支极寒的光剑直朝墨殊袭来,最终肩头被划开了一道伤痕,鲜血直流。 墨殊顿时脸色煞白,看着再次朝他袭来的数道剑气,墨殊可不想自己就这么交代在这里,在极寒的光剑即将再次刺向他,当时的情况也由不得他转身避开,只能被动冒着极大的危险迎着光剑抬手结出一道法阵抵挡。 光剑是挡住了,但法阵受剑气强大的冲击产生的毁灭力一部分打在了自己身上,顿时嘴角溢出鲜血,加之外伤内伤的双重夹击下令他疼痛难忍,痛不欲生。 他冷冷的看了朝鹤衣一眼,他前面是万万没想到止羽仙王竟也来了人间界。 他身后的地方还未被霜雪入侵,极寒的光剑还在不断给法阵施压,直至法阵终被光剑击破,瞬间刺穿了他的身体。 暗夜之下,仙光浩淼,凝成一片山海的景象,以光而成,又虚实难辨,那人踏雪而来,如月神降世一般禁欲神圣不可侵犯。 直到朝鹤衣止步于墨殊面前,将手中那把不断冒着入骨极寒的仙河伞直指黑袍男子。 墨殊感受着颈间仙河伞所散发的那股令人发指的极寒,眼神下意识看向朝鹤衣拿着银伞的那只手,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承受住这骇人至极的寒意。 墨殊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今日真是出门不幸,遇到了一个仙王。 墨殊不禁冷笑出声:“怎么还未动手?” 朝鹤衣一脸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将仙河伞收回,声音极冷,毫无一丝感情:“你还有用处。” 墨殊闻言神色愈冷:“若是要将我带回你们月河境还不如直接给个痛快。” 就在这时,不远处隐隐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两人纷纷闻声望去,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朝鹤衣便抬起一只雪白修美的玉手,指尖的寒意冷如冰霜,隔着披帽点在了墨殊的额前,暂时将他的修为封印起来,为防止魔族突然出现把人救走,朝鹤衣抬手间,周边以极寒化为的仙光如云烟穿来,聚拢于手中,后凝成一支冰白的光剑插入地面,与此同时,墨殊周身瞬间触发出一道剑阵。 墨殊:…… 这一下朝鹤衣才放心的朝声音的发源地走去,直到在废墟之中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奶娃,朝鹤衣如墨画般的长眉微微一皱,看着倒下的建筑压在一名女子身上,而女子则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身体支撑腾出了一些空间,小奶娃就躺在那名女子用身体支撑出来的空间里,于是他赶紧挥出一道仙力将压在女子身上的碎石打散。 朝鹤衣眼里划过一丝悲痛,便就蹲下身来正要抱起小娃娃时动作突然一止,朝鹤衣可从未抱过小孩,一时竟无从下手,看着小奶娃此刻泪眼朦胧的可怜模样,朝鹤衣赶紧敛去自身的寒气后开始了小心翼翼又略显笨拙的抱起小奶娃。 而小奶娃感受到朝鹤衣身上依旧冷冽的气息很不舒服的哭了起来。 另一边墨殊一直注意着朝鹤衣的一举一动,直到看到朝鹤衣一手托着一个小奶娃正摇摇欲坠的靠坐在他怀里,并且期间有好几次小奶娃都险些从他手上跌落下来,好在朝鹤衣眼疾手快,在小奶娃即将跌落之际不是抓他的小腿就是在拿他的小手臂…… 照这般下去,小奶娃的手脚迟早废在这位仙王的手里。看他动作如此僵硬生疏,笨拙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着哭哭啼啼的小奶娃走来,墨殊竟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朝鹤衣面对那位魔族的嘲笑,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加之一边又是小奶娃的啼哭声,只能将内心的不满通过自己的双眸携以一种肃杀的寒意看向墨殊。 墨殊被这一股袭来的极寒冻的一激灵,赶紧闭了嘴,下一秒,朝鹤衣怀里的小奶娃也停止了哭闹,身体却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朝鹤衣见状眉头微皱,下一秒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将刚刚释放出来寒意收敛回去,内心不禁懊恼,他怎会如此粗心大意。 墨殊看着小奶娃还在可怜兮兮的打着抖,连他一个魔族见了也有些于心不忍,想出声提醒,不过在对上朝鹤衣那一张冷如万年大冰山的孤寡脸竟在无形中生出一种彻骨的极寒,令人发指的压迫感,压的墨殊不由感到一阵脊背发凉,汗毛倒竖,咽了一口口水只好作罢。 啧啧,小奶娃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墨殊有些不忍的同时更多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他在想,若是这小奶娃因为朝鹤衣的问题死掉了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一定很有趣吧! 然而下一秒,朝鹤衣因为担心小奶娃会出事便直接挥出一道仙光,瞬间两大一小消失在了原地,不过在落地之前,朝鹤衣抬手轻轻触于眉间,指尖凝聚一抹仙光,扶风飘逸,后化为一条银带覆至双眼,在眨眼的功夫他们已身处某个城镇上。 这里车水马龙还未受到魔族入侵,光天化日之下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人,街道上的百姓纷纷投来目光,一时竟无法分辨好坏。 近日雪国一些地区正在遭遇魔族屠城,面对所有外来人员不得不让他们提高谨惕,若此时仅仅出现的只有那位手执银伞的谪仙美人,众人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感到惶恐不安,但天人身旁另一位衣着怪异并且看上去又危险至极的男子很令众人感到恐惧。 看到墨殊的第一眼,众人大惊失色边跑边喊,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墨殊:…… 朝鹤衣微侧过脸,覆至他双眼的银带如飘渺云烟,即便如此他依旧那般极美出尘,惊为天人。炽日的光华撒在他身上,如从神话之中踏着光海而来的天神,他回眸间惊鸿一瞥,仿佛时间也随之静止,定格在这惊艳永恒的至美一刻。 即便隔着一抹飘带,墨殊依旧能清晰感受到他眼里袭来的寒意。 墨殊不明白朝鹤衣为何这般看他。 “有事?”墨殊问。 此时街道上就只剩下他们俩儿,而朝鹤衣怀里的小奶娃已经困的睡了过去。 朝鹤衣一脸漠然的看向墨殊:“灼魇,你没发现你这副模样有些吓人吗?” 墨殊嘴角微抽:“什么?” 吓人?你打我的时候可没看出你有丝毫的害怕。 朝鹤衣转过头冷冷丢下一句:“要么把你身上的衣物换了要么即刻启程天之境。” 说完抱着小奶娃朝前继续前进,墨殊一时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朝鹤衣的背影,心道,这么放心把我留在原地,就不怕我跑了? 刚这么一想手腕突然被什么猛地往前一拽,墨殊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于是皱眉看着手腕处不知何时被束缚了一缕冰白的光线,抬起脸,朝鹤衣也回眸与他对视,飘带下,一双极美澈丽的银灰色眼眸正折射出一股彻骨的极寒。 墨殊垂眸看了眼手腕处缠绕的光线再看了看朝鹤衣,然后不情不愿的跟上。 难怪如此放心把他丢在后面,原来早就留了一手! 墨殊边走边不满的在心里把朝鹤衣骂了数遍。 雪国│绯月城。 目前天渊两族正在此处展开一场激烈的交战,即便双方伤亡惨重,但谁也并未做出让步。 黑色一派中,为首一位长相邪魅的男子看着逐渐落了一些下风的他们,自己也在刚刚交战中被仙族鹤凌上仙的剑气所伤,致使这状态开始逐渐不佳了起来。 在下令撤退之前鹿念突然想到好像已经有好些时候不见了墨殊,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便一把拽过一旁的黑衣人问道:“可有见过君上?” 那位黑衣人摇头:“未曾。” 第18章 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鹿念闻言神情愈发冰冷,但眼下的情况也由不得他们多想,只得下令暂时撤退,过后再派出一些人暗中去寻人。 奈何撤退不易,身后仙族穷追不舍,魔族这里也是被动的边防守边找准时机逃离,略显狼狈。 清宁镇,此时的墨殊已经在一家客栈里住下了,看着房间隐隐漾开的一道法阵,这是方才朝鹤衣离开前设下的,用于隐匿气息与禁锢他的结界。 如此放心将他留下,看来那位仙族对于自身的修为相当自信。 也是,现下即便鹿念他们找来,这将他与外界隔绝的结界还不一定被发现,墨殊一时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 另一边,当朝鹤衣现身在雪国境内众仙面前时直接将怀里的小奶娃丢给了栖遥,期间两人也有说过几句话,过后不久朝鹤衣便先行离开。 栖遥看着怀中熟睡的奶娃娃以及尊上方才嘱咐要他前往的地点,先说他也不会照顾孩子,于是回头问了一众仙将,然而一群大男人也是谁都不会,特别还是止羽仙王带过来的奶娃娃,要是出了什么差池谁都担当不起,最后只好找来一名女仙负责照看了。 待奶娃娃被安排妥当后,栖遥立马赶往朝鹤衣所说的那个地点,如今灼魇魔君修为被封,对他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正当他来到墨殊所在那家客栈的房间时发现人已经躺床上睡了过去,现有结界隔绝,栖遥便打算先去附近看看,等到人醒来。 这一躺,醒来已是夜幕降临,失去修为的墨殊现与凡人无异,还是肚子传来的一种陌生感让他不适的醒来。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时愣怔起来,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看着房间里如潮汐般一层接一层漾开的波纹上绘有古老咒文的冰白法阵,墨殊的心情是一阵复杂,也不知道朝鹤衣回来了没有,一直把他一个人困在这里还真不爽。 一直以来墨殊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再加上本身还有些起床气,刚要抓过一旁的枕头砸在地上发泄之时一名青衣男子出现了。 墨殊一愣,松开抓起枕头的手看向那人。 鹤凌上仙。 想来朝鹤衣是将自己交与栖遥来看管,这样一来可就好办多了,若鹿念他们找来还有一定可能能将他救回,若换作朝鹤衣,到时候只会留下更多人质,现在他只希望鹿念他们能尽快找过来才是。 墨殊瞥了栖遥一眼,冷哼一声。 栖遥:…… “怎么?”要不是这魔头留着还有用处,他定要趁这大好的机会把他狠狠教训一顿。 墨殊一言不发并不想理会此人,安静的气氛持续几秒后被墨殊肚子上突然传来的咕噜声给打破了,两人同时一愣,相互对视了一下,墨殊莹白的玉耳稍稍染了一抹绯红,只觉尴尬不已。 栖遥也不清楚此时是什么情况,只开口问道:“还继续睡吗?” 墨殊冷声道:“难不成要现在离开?” 栖遥睨了床上之人一眼,说话难免有些欠扁。 “怕你饿死了,想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墨殊皱着眉露出一脸疑惑:“吃东西?”吃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吃东西? 肚子又再次传来了声音,看着墨殊一脸疑惑与不爽,栖遥知道魔族以嗜血为生,这人还未碰过人间的俗物。对于吃食那是相当陌生。 栖遥一时有些好笑,便好心的开口提醒:“你饿了。” 墨殊看着他眉头越皱越深,就是不说话。 栖遥:…… 这人干脆饿死算了,难得好心想带他去找吃的谁知竟如此不领情。 栖遥白了他一眼,有些扫兴的离开,只留下墨殊一个人还在捂着肚子坐在床上继续发愣。 栖遥离开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前往镇上打算给那个魔头寻点吃的,毕竟对方修为被封,心情自然很不好,饿死了更加不好,想想还是不要与人家一般计较,也显得他小气。 大街上,面对栖遥的出现,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来,此人生的极好,长相如何俊俏可爱不说且气质极佳,如晨光一般清澈脱俗,更似一只遗落世间圣洁的精灵。 栖遥丝毫没去注意周围人什么反应,天人本就受世间万众瞩目,心里只想着该给那个魔头买什么吃的好,连他自己都没吃过人间的食物,不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边走边纠结了一路,直到看到有一家店铺排满了人这才好奇的止住步伐。 这时从里走来两名少女,原本还因为终于买到了心心念念的桃花糕而感到非常开心。两人笑靥如花,打闹中还差点撞到了一人,好在即将要撞上去的时候那人一个侧身躲过,同时又伸出手中一把入鞘的银剑拦住了其中一名少女,要不然就是一个狗啃泥的下场。 两名少女同时一愣,这才看向那把剑鞘的主人。夜色撩人,华灯璀璨,栖遥见那名少女已稳住了身形便将剑收回,收剑动作潇洒利落,酷似一名剑客。 两人都看呆了,栖遥原本想问她们这里面卖的什么,结果一开口人家压根没反应,栖遥很是郁闷,看着门外的众人思考片刻便也走过去跟着排起队来。 一些人不经意间的回头,竟看到了这样一位如此仙雅绝尘之人,皆露出一脸的惊艳之色,即便一身素衣依旧掩盖不了他自身的高贵气质。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且气质又如此超凡脱俗之人,似一个天外来客,让人感到很不真实。 之后的整个过程,大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排队怎么买的桃花糕,直到不见了那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不禁怀疑起方才所看到的一切是不是梦。 等到栖遥走到一处无人的拐角处直接瞬移回了客栈,此时的墨殊正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栖遥的再次出现他不仅不理会,还背过身甩给人家一个背影。 栖遥嘴角微抽,这魔头还蹬鼻子上脸了啊,他堂堂一名上仙,自降身份在人间给他排队买吃的不说,回来还要受他这般脸色,他前面傻了才想着给他买吃的。 于是很不爽的坐在屋内桌前的凳子上将那盒桃花糕打开便吃了起来,本来是打算扔掉的,转念一想这当着人的面把东西吃了让人闻着味可能更解气。 栖三岁刚咬下一口还特意睨了一眼墨殊,见人依旧没反应,嘴里嘀咕着又故意说了一句“这人要是饿死了该埋在哪里好呢?不过就这样埋了还挺可惜的,不如,带去暗夜崖给那些秃鹫们开开胃口比较划算”。 这句话墨殊是听进去了,顿时黑着脸坐起身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有种现在就给本君一个痛快!” 栖遥也不去看墨殊,冷哼道:“怎么?咱们魔君大人不是在睡觉吗?” 不敢露面的丑八怪,赶紧死去吧! 墨殊气笑,平复了想疯狂打人的冲动后咬牙切齿的说:“麻烦换个地方吃行不行?” 栖遥那张怎么看怎么清纯呆萌的脸,但说出来的话能把人给气死,只听他接下来道:“这房间花的又不是你的钱,我爱在哪里吃就在哪里吃。” 说完还瞪了墨殊一眼继续吃起了桃花糕,暗地里却皱起了眉,都还没他清雅宫里的点心一半好吃呢! 墨殊气结,他是真的,真的好想把这仙族给暴打一遍,奈何他啥都做不了。 心里在想可别等他恢复修为的那一天。现在他能够做的只有让这位仙族不开心起来,怎么样才能让他不开心呢?能把他气死最好! 不过人家要是真不开心了对他一剑封喉怎么办?但是啥都不干心里又憋屈的不行。 墨殊一脸阴鸷的微眯了眯眼,内心咬牙切齿的说道:栖遥,你给本君等着! 栖遥因为点心不太合意,仅一块未吃完就不想吃了,于是将点心放在一边板着脸一动不动,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墨殊双眸正寒意逼人的盯着那人,心里非常不爽,而栖遥则保持原来的动作不去看他。 最终,墨殊无语的开口:“鹤凌上仙是生气了?难不成还要打算在这里坐一个晚上不走?” 栖遥冷哼一声:“那也得看我啥时候能吃完这些。” 墨殊气笑,直接走上前边冷冷盯着栖遥边打开盒子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吃掉那些桃花糕,尴尬的是由于自己太过生气又吃的太急被呛到了,栖遥见状,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墨殊虽然很不想去接那杯茶,但目前这个情况也由不得他,便一把拿过喝了一口,谁知又因为喝的太急茶水直接喷了出来,还好死不死的喷到正在看好戏的栖遥脸上,顿时他脸上一黑,气得不轻。 墨殊愣了一下,最后也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栖遥看着幸灾乐祸的某人,声音极冷:“说吧,可有什么遗言?” 墨殊闻言笑声顿时停止,不过在看到栖遥被吐了一脸的茶水,又一个没忍住狂笑出声,在感受到他释放出来的威压后及时止住笑声并一脸正经的问:“糕点很好吃,仙君在哪里买的?” 栖遥见他说完这话后又在极力的憋着笑,最后也是生气的离开了。心里一直在劝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忍住,人家好歹一个魔君,目前还有用处,等到时候再狠狠报复回来。 极渊│禁幽间?烬陵殿。 自墨殊下落不明以后遇曦就一直黑着脸坐在主位上扫视着座下众邪,他身着一袭华美的炽焰鸟刺绣绮袍,面染桃花,美的很是惊人,如一只妖精般的摄人心魄。 殿内气氛一度陷入了死寂之中,众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低着头。 遇曦见众魔如此神色更是不悦,怒斥道:“一群废物!连一个魔君都护不好,真不知道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吃的去了?!” 鹿念颤抖的将头低的更低,最后直接被遇曦的一道魔气打出殿外,众邪疼得龇牙咧嘴,连滚带爬的跪在殿外喊着:“狱昼大人请息怒!” 第19章 相看两厌 殿内穿出一道魔音,声音冰冷无情:“若是灼魇出了事本座让你们都给他陪葬!” 众魔瑟瑟发抖的再次跪拜了一下赶紧离开去寻找墨殊,心里祈祷着那位祖宗可千万不要有事。 遇曦微微眯起那双桃花眼,最后也消失在了烬陵殿。 第二日,栖遥依旧黑着一张脸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的墨殊也不知朝他的背影翻了多少白眼,心里也问候了无数遍他的列祖列宗,突然,栖遥侧过脸丢来一道寒芒,视线刚好与墨殊的白眼相撞。 栖遥见状脸色更加难看,仿佛已经生出无数根冰刺将那魔头刺成了刺猬。 墨殊不由打了个寒颤,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栖遥瞥了一眼,后转过脸继续前行。 墨殊对此嗤之以鼻,翻了个更大的白眼之后很不爽也很不情愿的跟上。 他非常希望能赶紧来个人把他救走,每每看到这位仙族就特别来火,打又打不过,前面还被朝鹤衣给封了修为,简直就是折磨!不,是耻辱! 心里再一次发誓,若是他成功脱了身,朝鹤衣他是招惹不起的,不过这栖遥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落到他手上,否则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一想一些折磨栖遥的画面感就出来了,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结果在下一秒他突然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墨殊:? !!! 他被栖遥使用了禁言,气得赶紧追上去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他赶紧解除,栖遥却冷哼的撇过脸。 惹得墨殊火冒三丈,他还从未受过这般屈辱,大街上,两人一相貌极盛,风华绝代,一打扮怪异,一脸凶恶,看栖遥的人很多,看墨殊的人更多,甚至还对其指指点点了起来。 墨殊一脸懵逼,不理解这些人在干什么,难不成已经知道了他是魔族? 栖遥见墨殊一脸凝重很是无语,冷冷道:“叫你换身衣服不听,现在好还连累了我,你是长的有多丑才这么见不得人?” 说着不由打量了他一番,暴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轮廓美的近乎妖异,隐隐透着一股阴柔之气,但又被骨子里的清冷冲淡了不少,并且他皮肤很白,冰白如玉,透着一股病态之气,手好像也很好看,白皙修美。 这些足以看出他相貌并不差,为何就是不肯露面?要么他此前在仙界做过卧底,怕暴露了身份,或者他鼻子以上的部位并不好看,贼眉鼠眼,魔族历来内战不断,是某次与同族对峙中不慎被人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疤痕,或者不小心成了独眼龙? 短短几秒的时间,栖遥面部表情那是相当的精彩,一张呆萌可爱的娃娃脸由开始的打量到陷入沉思再到同情的看向他。 墨殊心想这家伙表里不一,肯定又在胡乱脑补什么无语的事了。 面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栖遥无奈的摇头解释道:“实在抱歉,还请各位不要误会,我这位朋友因不久前刚从魔族手中死里逃生,之后在惨遭追杀途中不慎被魔气打中,面部因此受了感染,魔气腐蚀性强,导致他目前上半的脸已看不清五官,担心往后出来吓到别人所以才会这身打扮出门。” 众人闻言纷纷一脸震惊的看向墨殊,又看了看栖遥,见这人生的着实好看,清纯乖软,楚楚动人。 如此纯善的外表,众人很容易就相信他的满口胡言,本想同情和安抚一下栖遥身旁那位可怜人的心情,奈何看着栖遥时怎么都移不开眼。 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如此精致漂亮之人。 墨殊神色冰冷,认为再不获救自己迟早会被这名仙族活活气死。 这么想又把诸多不满转移到鹿念他们身上,真不知道他们都干什么吃的去了,好歹他消失了一天竟没有一人来找他,难不成也出了事? 为此,墨殊面色不禁沉凝起来。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两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是已经出现在城外林间小道上的两人,一想到方才那些人的反应墨殊不由嘲讽道:“我建议上仙更应该将自己的这副嘴脸遮掩起来才是,毕竟能让男人都为之神魂颠倒的皮相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同时也在想啊,这难不成是他们分不清上仙的性别?” 栖遥止步,他看向墨殊时一脸冷漠。 “难不成也包括魔君?” 墨殊嗤笑一声:“放心,你真是女的老子也不会喜欢。”看着就窝火! 栖遥冷笑:“想多了,除非眼瞎了才会喜欢你这样的,现在说正事,你们魔族此次因何原因对人族大开杀戒?” 魔族虽以嗜血为生,却极为挑食,一般饿极了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吸食人族的血液。现还将深渊的万恶放出,四处祸乱,大肆虐杀,如此胆大妄为不就仗着外域还未找到破解极渊入境之门的方法。 墨殊懒懒的靠在一旁的大树双手环胸道:“好玩呗。” 想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求的舅舅放他出来玩一阵,就闹出了这么个麻烦事来,若他能成功逃脱,回到极渊,以后再想出来也只能老老实实跟在舅舅身后啥都不能做了。 栖遥冷冷的看了墨殊一眼。 “老实点,不然送你去暗夜崖与那些秃鹫做伴,到时候它们吃不吃活物我可不敢保证了。” 墨殊气笑:“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吧,立刻马上!” 我还不信了这人真会把我丢去暗夜崖,毕竟我对于他们来说还有着大用处不是吗。 谁知下一刻栖遥御光化出一只光鸟,直接一嘴刁起墨殊的后颈衣领飞往高空,丝毫不给他留一点形象,而栖遥则一脸孤傲的驭光并行,全程无视墨殊的气急败坏。 墨殊气的要死,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目前只能极力的压制住火气喊道:“喂!” 日了狗的,还不理人了! 于是墨殊拔高了嗓音:“你不会真把我带去给秃鹫做伴吧!” 栖遥这才缓缓的转过脸瞥了他一眼:“你都没用了还留着你做甚?不如早死早超生。” 墨殊闻言差点背过气去,咬牙切齿道:“行,你厉害,我妥协行了吧!快点放我下去。” 栖遥又瞥了他一眼,那双漂亮的杏眼此时透着一丝慵魅之气,连带声音也懒懒道。 “哦?你确定?” 墨殊冷冷道:“可不可以?!”仙族都是一副德性的吗?感觉比他们魔族还会折腾人。 此时栖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浅淡的笑意似染万千春色,入目的云端皆因他也染了温暖,与日光相比还要璀璨艳丽了几分。 墨殊呆愣一瞬,总觉这笑不怀好意,果然,现整个人正以极快的速度从高空坠落,下一秒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狂风将那一直遮挡他面孔的披帽吹开,一头绝美的长发也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并随风狂乱的飞舞,墨殊人也凌乱了。在身体即将接触地面之时一道仙光穿来并化作一把利剑勾住墨殊后颈披风使得他整个人悬在仅离地面不到一米的位置。 墨殊惊魂未定,直至栖遥的出现。 在看到墨殊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一时有些过意不去,好像玩的有点过了啊。 栖遥两指之间弹出一缕仙光淬入剑身,拎着墨殊的倾漓剑立马下沉将他放在地上。 墨殊脸色煞白,满脸皆是凌乱的长发,栖遥见状一时有些好奇的走过去,想看看这魔族的相貌如何,什么独眼龙刀疤脸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等着往日拿这些来取笑对方! 墨殊缓了好一会儿只见栖遥正缓缓走来,最后于他面前止步蹲下,瞅着他好奇的左看右看,像是在观赏什么动物一样欠抽的很。 他冷冷的抬起手将面前的头发撩开,至此一张极美妖异的面容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栖遥惊讶,不是丑八怪啊!还怪好看的。 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原来你长这样啊!” 墨殊冷笑一声:“让你失望了?” 老子只是想证明一下老子一点也不丑! 栖遥起身伸过手里的倾漓剑看着他挑了下眉示意他抓住剑身自己要拉他一把,然而墨殊并不领情的自己起身。 面对此刻板着一张脸的墨殊,若换做平时栖遥肯定要计较了,但现在面前生气的可是个美人,再加上本来就是他的不是,将人家从高空丢下来,一时之间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了起来。 纠结了好一会儿要说什么好,结果竟说了这一句:“不会吧?堂堂一位魔君这是被吓着了?” 墨殊冷漠的瞪了他一眼,说:“废话少说,赶紧问正事!” 有本事你也封了自己的修为,自己从高空坠下来试试? 栖遥也不再跟他绕弯子:“算你识趣,那你就先把前面我问的那个问题回答了。” 墨殊盯了他好几秒后才说道:“也就是我们极渊│的邪物正在逐渐增多已经没了太多位置关押,于是我们魔帝才决定将它们都放出来自生自灭,而邪物在封印了上万年后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出来的第一时间自然想填补一下饥饿,就这么简单。” 见栖遥越发不悦的表情,墨殊暗地里撇撇嘴。 接着栖遥又问:“除开那些邪物,你们此刻也在对各域展开屠杀又是何意?” 墨殊无语:“好玩啊,刚刚不是与你说了吗?”问就是好玩,就是不说出真相,即便如此你们也大致猜到一二了。 栖遥极力压住想要掐死他的冲动,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 “走吧,好好享受最后一天,明日这就带魔君大人去咱天之境做做客。” 墨殊心想,那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他一个魔族去到那里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这时肚子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引得墨殊不由双耳微红。 他说:“我饿了,能不能先给我找些吃的来?” 栖遥露出微笑,这是在使唤他吗?不过最后还是很不情愿的点头同意。 只是刚要带着人离开便感知到周围正有一股魔气袭来,并且来的还不止一个,栖遥神色冰冷,拿着剑的手也收紧了几分。 第20章 堂堂上仙竟是个短袖? 在魔气即将打到两人之时栖遥快速转身挥出一道剑气,瞬间也将魔气劈散。 而出现魔气不远的密林里又有数道魔气穿来并落到一旁现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个个皆拿着剑指向两人,看样子他们并未认出墨殊这个魔君来。 墨殊见状也是皱紧了眉头,正要开口呵斥这群废物,哪知对方直接发起了攻击。 这些魔族皆为高阶魔物,实力不凡,一时对付起来有些吃力,特别栖遥身边还带了个累赘,对峙中难免会分心。 好不容易打伤了两名黑衣人,剩余的也不好再与他们耗下去,保不准待会儿可能还会出现其他魔族,于是决定找准时机先脱身。 那些黑衣人见敌不过栖遥,便把矛头指向墨殊,奈何对方实力过于强悍,一直都近不了身,他们身上也时不时被穿来的剑气划伤。 黑衣人自身修为也不低,虽躲过了诸多致命一击,但小伤避免不了。 墨殊此刻被栖遥抓着手与那些黑衣人打在一起,整个过程下来除了不断变换位置墨殊并未被伤到分毫,而他明明可以阻止双方这次冲突,却被栖遥使用了禁言。 不一会儿又有一名黑衣人倒下,直接被栖遥一剑穿心而亡,为首的那位魔族见状脸色极其难看。 虽同为魔族,墨殊觉得此等废物死不足惜,今天就算他们都死在这名仙族剑下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为首的一名魔族抬手示意黑衣人先停手,邪魅的眼眸充斥着冰冷无情的气息,还带着几分谨惕的看向栖遥:“鹤凌上仙,我见过你,这次碰面竟一时未认出来,不过此行我们并不想与你起什么冲突,既见到了还望能从你口中打听一件事,不知我们灼魇魔君可有落到你们仙族手上?” 墨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正好被那名魔族给看到了,气得冷哼一声,这凡人也就仗着有鹤凌上仙护着才敢如此嚣张,也不知道他俩啥关系,一个仙族,并且还是一位上仙,竟与一名人族结伴。 说着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墨殊,对方虽为人族,姿容却丝毫不比天人逊色,长的一副勾人模样,好看的如同妖精一般。 而此刻栖遥还抓着那名人族的手,那位魔族一时竟惊讶不已,看着两人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堂堂一位上仙竟是个断袖? 曲温面上露出一系列细微的表情变化栖遥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很疑惑那是什么表情,不知道便不去想了。 栖遥冷声道:“本君若回答了这个问题可有何好处?” 曲温众人互看一眼然后又继续看向栖遥说:“我们魔君当真落到你们手中了?” 声音极冷,这样的气氛也离下一轮冲突不远了。 栖遥语气有些不耐:“废话少说,不想死就赶紧滚。” 曲温几人闻言冷冷看了栖遥一眼,虽然很生气,不过在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最后还是识趣的消失了,再不走不被打死也会被那骇人的威压给造成内伤。 小命要紧!这样的大人物也得他们魔君出马才能应付。 他们一走,墨殊的禁言也被解除了。 墨殊这期间一直很不爽,禁言一解立马烦躁的甩开栖遥的手嘀咕道:“一群废物!还留着他们做甚!” 而在墨殊身后,此时的栖遥放出了一只光蝶,又在不久后光蝶便出现在了扶青仙君面前,待他伸手触到光蝶的那一刻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光沙,扶光略过现出几行字幕。 扶青仙君过完目之后随即唤来殿外的一名仙将,待人进到殿内先是抱拳一礼,道:“仙上有何指令?” 扶青仙君道:“今日人间│雪国一带又有魔族出现了,你待会儿安排一批仙士同去查探一番,若有情况立马汇报上来。” 仙将闻言也是眉头一皱,然后拱手一礼说:“属下领命。” 雪国,王城废墟,戾气如浪翻涌,隐约间还能看到黑雾之中未倒的几根石柱。 这时,戾海之中悄然盛开了一朵炽花,渐渐的一朵两朵的逐步蔓延,炽花所散发出来的灼热也将魔气驱散,呈现出事发时的惨状。 黑雾散尽,火海间出现了三人,而为首的正是时之狱昼大帝——遇曦,身后两人则是他的亲信。 遇曦是从祈寒城一路寻着墨殊隐约残留的气息找到了这里,强大的魔息扫过整座废墟,前方数道剑痕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立马瞬移过去。 从剑痕来看,当时交手的有两人,其中有一道剑痕里凝满了霜寒,从里不断散发出一股彻骨的极寒,本想伸手触及那一道剑痕的遇曦在感受到其中散发的寒意惊了一瞬,也就收回了手,不过神色却越发阴鸷冰冷起来。 这一道剑痕无疑就是朝鹤衣留下的,寒气因他的剑痕不断从里滋生,一个连他都不敢轻易触碰的仅仅是对方留下的剑痕,结果可想而知,要么灼魇已死,要么现困于山海域。 遇曦神色极其难看,一想到墨殊极有可能已经死在那位仙王剑下,眼中杀意波动,直接飞往上界。 两位魔使不由一阵担忧,赶紧跟上遇曦。 灼魇魔君是遇曦已逝妹妹的遗子,如今他亲侄子生死未仆,心中自是担心。 好巧不巧,遇曦在前往天之境途中竟与刚下界的一批仙族撞上了,此刻遇曦是见到任何一个仙族都想杀之泄愤。 那批仙族也傻了,内心惊恐万状,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出门不幸碰上了这么一位地狱级别的大魔,仙途生涯要告一段落咯。 遇曦一双极美艳媚的桃花眸冷冷看向他们,道:“仙族?今日你们也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吾。” 这批仙族早已吓破了胆,皆被一股来自遇曦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狠狠压制住,众仙皆纷纷跪倒在地,下一秒脖颈处又被一缕魔气紧紧缠住,瞬间一股窒息感袭来。 其中有一名仙将在极力挣脱之后快速放出一只灵蝶,却在下一秒被遇曦眼中一道摄人的绯芒划分两半。 “你想干什么?想让更多人赶来送死吗?” 苏辞双手紧紧抓住缠绕在脖子上的墨藤,上面充斥的无数绯红电流不断刺激着他的脖颈,乃至全身,刺痛难忍,灼热异常,似要将他生生融化了一样,不断承受这极度的痛苦与折磨。 这一刻,天堂正在向他招手。 遇曦居高临下,最后控制着墨藤稍稍松了些力,一脸阴鸷的冷冷质问:“灼魇可在你们手中?” 苏辞得以一丝喘息之后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脖颈处的伤口更是一层接一层传来了灼热与撕裂般的疼,令他痛不欲生,恨不得一剑解脱。 感受到此刻停留在他身上那道冰冷无情的目光迟迟未敢抬头。 时之狱昼大帝,这可是极渊仅次于魔帝橞侭的上古至邪,令人闻之色变,恐怖如斯的存在。 想他在世的三万余年里,如今也是第二次见到这号人物,对于遇曦生的一副一眼惊鸿的外表实在太令人过目不忘。 若美貌不分男女,遇曦也能完全艳压长萸。 遇曦见苏辞未抬头也不回话,致使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他情绪的波动而加重(事实上,苏辞此前被脖颈处灼热未散的刺痛感折磨的苦不堪言,一抬头还会牵扯到伤口,更主要他伤的是脖子,疼的他难以发声),此刻有点神志不清的苏辞因为身心二次受到伤害而在内心疑惑不解:嗯?这个恶魔刚说了什么? 遇曦此刻可没太多的耐心,暗红色的双眸划过一道嗜血的绯芒,引邪气暴动,仿佛伸来无数只利爪正在撕扯着他的灵魂,又强制他抬起头看向遇曦。 “灼魇在不在你们手中?”冰冷的好似来自地狱的发言。 这一个被迫抬头的举动令苏辞疼的一脸生无可恋,冷汗涔涔,一方面又默默承受着一个来自上古至邪所散发出的压迫力,艰难又充满破碎感的出了声:“灼魇,并不,不在,山海域…” 此话一出,只见遇曦那双暗红色的桃花眸里绯芒再现,转眼好似没入苏辞眼中,连带一众仙士也受了影响,表情木纳,眼神空洞。 遇曦再次发问:“灼魇当真不在你们山海域?” 此时的苏辞已被操控了心智,如同傀儡一般的回答:“是。” 遇曦眉头微皱,但心里也同时松了一口气的继续问:“可知他现在何处?” 苏辞说:“人间,在鹤凌手里。” 鹤凌… 遇曦瞥了身后两位魔使一眼,其中一位立马会意的回答:“回大人,鹤凌上仙是朝鹤衣一派的人,昨日还曾与日灵魔君在祈寒交过一次手。” 遇曦看了一眼前方,一双桃花眼美丽且致命,透着一种摄人心魄的艳色。 此时周身魔气如一场黑云漫过了一片天,后现出一波魔族,经他一声令下便又离开了。 ——神海遗迹│含逸境。 隔绝天地之幽暗。曾经的鼎盛与辉煌已不复存在,只余眼下的海枯石烂,暗夜无尽,冷寂与悲凉。 突然,遥远的天边穿来两道流光,只见一道极美圣洁的仙光追逐前方另一道暗红色流焰,后陨落至此,强烈的撞击感竟将这封印于神海遗迹之上的炽日神印瞬间穿破,致使这座金色的神印也被震出了裂痕。 那晚星河浩瀚无垠,夜空中瞬时斗转星移,汇聚成了一道古老神秘的逆时法咒,持续一刻又扩散开来,星辰复位,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 遗迹之中,幽光四溢,后被一场光芒所吞噬,随光而来的金色咒文如一片流淌的光河,在触及地面后有枝芽破土,枝生光花。 滋生的花木转瞬形成一座牢笼并将一人困于其中,另一人则手持一把仙河伞从天而降,置身于这一片冰林之上漠然俯视着下方。 被困之人缓缓抬眸,周身散发出一股至阴至邪的黑气自上而下扑向地面,与之衣袍也融入了黑气里,似飘渺云烟,逸起一场风华与诡魅…… 随他抬手间魔气逆流而来,随即凝聚一把魔琴,后经他指尖拨弄,魔气不断滋生,一时看不清下处的状况,只见下一刻这座冰林便被暴虐的戾气所击溃。 黑雾之中穿出数十道流焰直朝男子所在的位置以光速袭来,炽华不断流动滋生的邪气令这本就处在暗夜之中的神海遗迹如临深渊,汇入这一片神圣的光海里欲将其吞噬。 而袭来的十九道炽华则不断交织变换方向的追击那位手持仙河伞的白衣人,朝鹤衣深知这数道炽华想要击杀他的同时也用以布置一道境阵。 第21章 遇害 时之狱昼大帝极擅长蛊惑人心,以及操控死尸杀人,不过仅凭他那副过份美丽的外表就足以让无数人为之沉沦,无法自拔。 这十九道炽火最是他的可怕之处,一旦被选中,当世之中还无一人能逃出他的掌控,眼看境阵即将形成,朝鹤衣回眸一瞥,现处的位置已是无路可退,眼看下处用于困住那魔物的结界也出现了裂痕,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摆脱这困境,再加以束缚。 就在十九道炽火即将穿透他的身体之时,朝鹤衣光速飞身而上,炽火还未来得及调转方向就这样撞击在了一起,至此法阵作废。 尽管他速度惊人,反应再快,朝鹤衣也还是被其中一道炽火划过灼伤了手臂,顿时那细小的伤口传来一阵灼热异常又带着神魂俱裂的痛意侵入四肢百骸,蔓延全身。 朝鹤衣身子隐隐发颤,一边又在极力保持着清醒状态。 终于,遇曦还是破了那道结界,感受到前方的男子正承受着痛苦不堪的折磨,冷笑出声:“止羽,这蚀骨的滋味如何?” 朝鹤衣冷冷看向那人,一双极美澈丽的银灰色眼眸此刻透着彻骨的极寒,一张禁欲神圣的外表也因此增添了一股肃杀感,眼里划过一道寒芒似一场冰冷的虐杀,使之遇曦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胆寒。 下一刻,朝鹤衣强忍住身体的巨痛并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掌心朝上,仙光如水,后凝结成冰,于浮空化为一朵极美圣洁的光花。遇曦见状也就收敛了笑意,抱着玄琴的手也紧了几分。 就在他那双暗红色的桃花眸泛过一瞬嗜血绯芒的同时朝鹤衣手臂上的细痕愈发刺痛难忍,连带精神也开始出现了恍惚,后一个身形不稳从半空陨落。 遇曦则一脸嗤笑的走来,说:“朝鹤衣,真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看来这至间第二战力也不过如此,呵呵。” 朝鹤衣微微晃了一下头,随之而来一股强烈的晕眩感令他的意识也随着视线一起变得模糊不清。 待遇曦止步,身后不久又穿来两道魔气,两位魔使在看到此刻倒在地上的朝鹤衣也是惊讶不已,但很快又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遇曦。 两人躬身行了一礼,道:“大人,可要将这朝鹤衣带回极渊?” 遇曦负手立于朝鹤衣面前,神情冷傲的俯视倒在地上的人,淡淡道:“若带走朝鹤衣,很大程度上会直接泄露极渊入境门的启动方式。” 两人一愣,抬起眼看向遇曦:“那朝鹤衣要如何处置?” 遇曦嘴角微勾:“自然是,先放了他一马。” “这……” 遇曦垂眸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朝鹤衣,便绕过他朝前走了几步,那只负于身后的手此时于指尖正有一缕绯红缠绕,后化为一片炽瓣直接弹入朝鹤衣体内。 抬眸间他望向了天边:“走吧,仙族应该也快到了。” 温烬和万招黎纵然再疑惑不解,也没敢问出来。 待三人离开不久,寄雪上仙岑郁一与和曦上仙柳之於一同赶来时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朝鹤衣。 岑郁一见状很是震惊,随即一脸担忧的快步上前唤了一声“尊上”后赶紧蹲下身查看起朝鹤衣渗血的右臂,又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朝鹤衣的手腕处爬满了一片繁复诡异的暗纹,还由不得他想再细看一番,下一瞬便恢复了原状。 同样的柳之於也注意到了这一处异样,先是扫视了一下四周,说:“寄雪君,你先将仙王带回月河治疗,我留在此处探查一下情况。” 岑郁一点头:“小心。” 说完便召唤出一只雪兽带着朝鹤衣离开了。 眼下柳之於也开始查看起了四周,这座冰林之中依稀还残留一丝魔气,实在无法分辨魔气究竟来自哪位大魔身上。 能伤得了仙王的暗区也仅极渊四君有那个本事。 魔魁现世,是祸世之兆,为不详。 也不知,是哪位大魔? 现下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只能等到仙王苏醒就一切便知。 不过,这座封印了含逸境的炽日神印已出现几许裂痕…… 柳之於眉头微皱,海皇褚微薰的遗体就置于这含逸境其一的深海尽头,含逸境共三片海域,即便这炽日神印只是最外围的一层结界,却也起到了关键隔绝的作用,还需尽快进行修复。 若不是神海遗迹附近有上岐、山海两域重兵把守,这炽日神印恐怕早已被冲破。 数万年以来,魔族一直想试图破境带走海皇遗体,一来褚微薰的血可解橞侭的噬魂之痛,二来这褚微薰乃上古至间唯一的诸天境,极渊也一直有着一统至间的野心。 遇曦有着一种极为特殊强大的再生之力,能将死人制成傀儡为他所用。狱昼大帝在修为境界上并不输于橞侭,输在了他更为恐怖的操控之力,以及极昼梦魇可将自己置身于多层梦境里让人无迹可寻,或将其置身于梦境之外,困以他人,并逐渐被梦魇所吞噬,致此真身最是难辨。 柳之於在离开前还特意嘱咐让人加大对神海遗迹的防范。 神海遗迹│炽神海。 此刻三人的前后全是赶来的追兵,遇曦止下脚步,又抬头看向天上穿来的无数仙光,四面八方,直至将三人包围,却也只敢保持在数米开外。 遇曦此刻已戴上了一张鬼神面具,面对重兵围剿,对着为首两名男子轻笑道:“诸位这么着急的赶来送死吗?” 潋末上神和御雪上神面对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一时也猜测不出对方的身份。 持鹤矜干脆出声:“你们魔族此次到访又有何动机?” 遇曦道:“何必明知故问?如今吾也不屑与跟你们动手,若不想死,乖乖让路便是。” 另外一边一名早已按耐不住的仙族冷声斥道:“你们已是在劫难逃竟还敢口出狂言,现下就让我等好好看看,阁下的真面目!” 说着便抽剑劈来一道仙光,不过令人颇为震惊的是在仙光扫来的一瞬间,那名神秘人仅是一甩袖,将那道袭来的仙光打回原处,其速度之快,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被折返的剑气劈倒在地。 其中伤的最重的便是方才说话的仙族,上下身直接分离,当场毙命。 那场面过于血腥,让人不忍直视,引得众人一阵汗毛倒竖,害怕的又后退了几步。 李似薰一脸沉凝,于是出声让众人先不要轻举妄动。 只听遇曦此时又说:“若不是今日心情甚好,只怕你们在场所有人早就成了一具死尸。” “想好了吗?是选择撤离还是选择,永远留在此处?” 众人一时也不知该上还是不该上,而稍微不怕死的则出声怒喝道:“魔头!你当真以为我们会怕了不成,现下你们只有三人,面对我们那么多人还偏不信会制服不了你们!” 遇曦微微撇过脸看向说话的那个人,仅是那双暗红色的桃花眸略过一道嗜血的绯芒,下一秒竟看到那人直接拿起手中剑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李似薰心里猛地一惊,赶紧抬手示意众人后退,一旁的持鹤矜沉着脸问:“潋末君,可是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李似薰道:“时之狱昼。” “什么?!” 李似薰瞥了一眼身后:“大家先暂且撤离,切记千万别去直视他的眼睛!” 众人顿时人心惶惶,纷纷撤退,也时刻关注着三人的动机。 见两族开始撤离,遇曦也不想过多逗留。神海域介于上岐、山海两域之间,需赶紧离开此处,不然到时候引来更多增援的人手可就不妙了。 途中,遇曦有询问身旁两人关于寻找灼魇一事。 温烬回道:“大人,这几日我们派出人手无数皆搜寻不到灼魇魔君的一丝踪迹,于是便设法联系了画漪魔君,了解到月河境此前并未押送过新的魔族。” 遇曦眉头一皱,脸色很是难看:“可有寻到那位鹤凌上仙?” 温烬此刻神情不禁多了一丝紧张:“前日派去的一批人有在人间界见过鹤凌,不过身边却不见,灼魇……” “你说什么?!” 遇曦冷冷的止住飞行,再次问道:“不见灼魇?” 两人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应了一声,遇曦一脸阴鸷的伸手便一把扼住温烬的脖子:“难不成你想说,灼魇可能已经遇害了?” 温烬被掐的一脸难受,另一旁的万招黎也吓的赶忙劝阻:“大,大人息怒。” 遇曦阴鸷的双眸扫向他,然后一把松开温烬,身体因被气的不轻而隐隐发颤,后转而看向两人,若不是身处半空,两人早已吓得跪在地上了。 “告知鹿念他们,三日之内若再找不到灼魇,格杀勿论!” 温烬和万招黎赶紧应了一声,下一秒又被遇曦怒斥一声“滚”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正当遇曦也要动身前往继续寻人时便有一道魔气袭来止于他面前。 来者,魔帝座下分势之一,炽息魔君林真意。 “遇曦大人,主上传令让大人即刻返程极渊。” 遇曦微微颔首,他并不想那么快回去极渊,但魔帝下令他不得不从。 经过这几日的苦心专研与修炼,楼微羽的仙法也算小有突破,现在正一脸带笑的赶往水明阁。 与此同时的长夫澈正在书房内提笔写数,不久,房内一人前来传话,说苏轻菡现在前厅等候。 长夫澈闻言,写字的动作一止,道了一声“好”。 前厅,楼微羽正一手支撑着侧脸一手玩着面前花瓶里的梅花,只待长夫澈一出现,楼微羽立马抬头看去,然后眼含笑意的起身上前:“长夫仙长。” “嘿嘿,也不知这次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 长夫澈浅笑的摇了摇头,一张好看的俊容上眉目如画,温雅似仙,每每都让人如沐春风。 “没有,小仙子此次找我可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第22章 魔族破境 楼微羽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这样的,我最近在修练上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进步,便想着来找长夫仙长切磋一番,看看实战效果如何。” “可以吗?”说着楼微羽便露出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长夫澈说:“自是可以,既如此,那便去阁院怎样?” 楼微羽开心的回道:“好啊。” 月河境现已入了春,但依旧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好在今日未下雪。 楼微羽看着满园的霜雪,突然忆起了那一次,她起了个大早,在偶然路过竹澈殿的一处平院,在满天飘雪中,朝鹤衣一袭玄衣于雪中练剑,准确来说,他手中持着的正是那把时常带在身上的仙河伞,以伞为剑,在经他手中所练的招式丝毫不亚于持剑的剑客,可以说是招式狠戾,剑法独绝,一袭玄衣经他每一个动作衣袂翻飞自逸风华,又自带一种摄人的气场。 早闻朝鹤衣剑法为当世第一,战场上不管是面对多强大的对手,每一次对峙中几乎从未有过失手,经此一看,内心颇为震撼,她是与朝鹤衣有过一次交手,几乎全是被他自身的气势所碾压,连带之后与幽君交手的过程中两人也未能近身,所以并未算是正式开打,虽未能亲眼目睹实战,但以他那股凌厉的气势能想象出来朝鹤衣在应对敌人时何其锋芒与所向披靡,仅是他此刻因练剑时所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意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朝鹤衣期间已察觉出停留他身上的一道目光,却并未因此而分心,待过后收了伞便朝楼微羽看来。 霜雪无际,因天下着雪,冰雾略显苍茫,此刻剑意未敛,隐约可见画光间屹立周边的山海之象,更令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强大,也更具压迫感,如天神降世,禁欲神圣而容不得世人生出一丝侵犯与亵渎。 也是那一日,楼微羽便对剑法有了兴趣。 思绪收回,现两人手中皆拿着一根方才梨木中折下的冰枝。 楼微羽说:“长夫仙长,我们开始吧。” 长夫澈应了一声,见楼微羽最先甩出招式,冰枝在注入了她自身灵力的同时经一挥动便也甩出一道淡粉的光力,长夫澈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持着冰枝面色平静,等到那缕光力即将打向他时快速抬手以冰枝抵挡,又见楼微羽趁此近身袭来,被他一个侧身躲过,在两人擦身之际,楼微羽身子一个扭转,手中的冰枝也随之调转方向往他另一侧扫去,这一次长夫澈并未躲开,而是选择以冰枝接她的招式。 经几个回合,长夫澈手中的冰枝往雪地一扫,掀起一地雪猛地挥去,楼微羽快速躲过一边,很快又接过他几招,期间楼微羽手中的冰枝还险些被打掉。见另一轮招式袭来,她仰身躲过之余快速伸腿往长夫澈那里一扫,而长夫澈早已料到她的动机,抬脚一个翻身,以一个绝对优美的抛物线落到楼微羽身后,冰枝扫来的那一刻楼微羽快速转身抵挡,挥招。 结果长夫澈持着冰枝朝她面前往上一带,楼微羽被动仰身,手中的冰枝也往后一压想要偏向一边,可长夫澈手中的冰枝随之稳稳压下,偏移不了。 直到她不能再弯下身子时长夫澈这才及时的收回动作,同时也让楼微羽稍稍松了一口气,等到她正要站直身子时竟突然闪了腰,一个没稳住就要往后倒去。 长夫澈见状赶忙伸出手一把抓过她的手往前一拉,楼微羽就这么撞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皆是一愣,此时长夫澈一只手还抓着楼微羽的手,另一只手在刚刚拉过楼微羽时因她身形未站稳又要面临一次栽倒,便赶紧伸出那只手去扶住她的腰。 现两人正面对面贴的有些近了,而楼微羽一只手还附在他胸口,在外人看来,颇为暧昧。 下一刻,两人面上皆染了绯红,很是尴尬的拉开一些距离。 稍微对视一下又尴尬的移开,长夫澈暗暗攥紧袖摆,露出一脸歉意:“实在抱歉,刚刚,冒犯了小仙子。” 楼微羽闻言赶忙抬起脸道:“没事没事,方才长夫仙长也是为了避免我倒地才出的手,并不算冒犯,长夫仙长,我,我还要谢谢你呢……” 长夫澈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这句话,最后道:“刚刚的比试,小仙子运用的招数还算可以,你,若再加以练习,多切磋的方式积累经验,那些招式也会运用的更加自如。” 楼微羽面上一喜,仰起脸看向长夫澈:“真的吗?那之后我还可以找你切磋吗?” 长夫澈微微一愣,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道了一声:“好。” 楼微羽也随即反应过来,面上又是一热,两人就这样各自呆愣的站在了雪中,下一刻,一名仙仆的出现打破这个令人尴尬的气氛。 只见来人一脸着急,在看到长夫澈后立马上前说:“仙长,尊上回来了,只是现身负重伤,看样子情况有些严重。” 长夫澈闻言一愣,看了楼微羽一眼正要说话,却听楼微羽说:“长夫仙长,如今情况紧急,你先去看看吧。” “好。” 此刻,仙王寝宫,一名老仙医正在给朝鹤衣把脉,然而却并未把出什么异常,而朝鹤衣手臂上的伤口早已做了处理。刚也是听到岑郁一说了起初发现的那个情况,又恐发生意外便让老仙医前来一看,结果一无所获。 为此岑郁一临走前让人照看好仙王,他需要再去一趟神海遗迹找到潋末上神,让他们上岐的神医族前来看看。 长夫澈此时也赶了过来,当真正见到朝鹤衣是正处于昏睡状态时也是惊讶不已,便一脸担忧的看向一旁的老仙医,问:“徐仙医,尊上现情况如何?” 徐慕绯无奈的摇摇头:“表面上看似并无什么大碍,不过尊上此刻因是受了梦魇缠身,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 长夫澈不由将视线再次转向朝鹤衣,昏睡中他双眉紧蹙,果真被梦魇缠上了。 之后的几天里,朝鹤衣依旧未能醒来,连上岐的神医前来诊脉查看也未看出什么,在场的李似薰脸色很是难看。 他说:“雁里君被遇曦所伤,光靠这些药物无法被医治,想来当时对方是动了杀招,那时就连魔气也会有所不同,若被伤到,哪怕一丝一毫,如染了至毒一般只能需要解药来解。” 岑郁一问:“上神,可知何物能解?” 李似薰一脸苦涩:“遇曦在诞世时那里生长的伴生花,炽花便是解药。” 岑郁一顿时一愣,面露绝望的看着李似薰:“可我们至今都还未能找到极渊入口,如何去取解药?” 李似薰叹了一口气,说:“还有一解。” 岑郁一立马抬眼:“还请上神明示。” 李似薰道:“遇曦的血液,并且效果更佳。” 岑郁一又再一次陷入了绝望,遇曦,若出手也只能是仙帝了,但也有一定风险,怕得不偿失。 也不知遇曦现在何处,这要是回了极渊可就难办了。 现在朝鹤衣重伤一事并未向外公开,怕引起恐慌。 仙帝这边也为此事感到非常头疼,为解朝鹤衣体内的魔气,两域已经加大对各域的巡查,待发现遇曦立马出手。 扶尽笙现在只担心朝鹤衣会突然间醒来,主要体内魔气未被清除,轻则醒来后会因此染上心魔,当然也在有某种欲望的情况下,只有心无杂念方能不受控制,重则会被体内魔气控制心智,为他所用,这也极为考验意志力了。 虽一定程度上朝鹤衣不会受到影响,但以防变故,还是得找到遇曦,就这么让魔气待在他体内终归不好。 夜幕降临,楼微羽正靠坐在窗前思考起一件事,已经接连两月朝鹤衣一直昏迷未醒,这正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难在上境因为仙王重伤的缘故,现守卫极为森严,照她现在这个三脚猫功夫,出手就是找死。 楼微羽都快烦死了,大好的机会啊!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的动静瞬间拉回了她的思绪,随即又一阵叫喊声传出,经她仔细一听,说是魔族来袭,现已攻上月河境。 楼微羽当时人直接傻了,立马起身跑出去一看,只见夜空中汇聚了无边的魔气,从中坠落的无数墨华正猛烈的砸在月河境的护境法阵上,而境阵之上已经展开了一场厮杀,时不时就有一些仙族或是魔族跌落猛地砸在坚硬无比的阵法之上,留下了一片血迹。 楼微羽见此情景,内心激动不已,想来她今后再也不用继续待在山海域当卧底了,不过…… 楼微羽沉着脸出到外头,上境的仙族现几乎都去抵御魔族。 她不由有些担心起长夫澈的安危,便赶忙朝天境之门的方向飞去,然而刚飞到一半,月河境的法阵突然出现了裂痕,而后彻底爆裂开来,无数仙族被一股极为骇人的气浪震伤,纷纷陨落。 看着无数死伤的仙族即将砸向自己,楼微羽赶忙躲开,心里也更加担心起如今长夫澈的安危。 从这些仙族身上的伤势来看,胸口位于心脏的位置皆被一支金色炽丽的光羽刺穿。 楼微羽顿时愣在了那里,涂山炽羽,长夫澈…… 正在这时候,一支光羽以光速朝着楼微羽所在的位置穿来,与此同时上空之中神华涌动,后乍开之际现出了一位六翼天使,上翼为一双巨大的长翼,华美而炽丽,次翼则是上翼的一半长度,下翼也稍次翼较短。这才是天神降世的画面,如从神话穿越而来,美而震撼着世人的眼球。 他身处云天之间,一头金色的长发扶风飘逸,眉眼间透着一种悲悯,温柔倾世,最属那身不凡的气质,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神圣,让人望尘莫及。 就是这样一个完美似神的男子,却顶着这样一张最是完美神圣的外表于外界大肆虐杀外族,犯下了诸多滔天罪行。 涂山炽羽,同与极海幽君一般的身份地位,作为魔帝座下最主要两大分势之一,不过他原先为一名神族,后加入了极渊,至于原因她并不知晓。 她只知道他们极渊还有一名外族的加入,极海幽君——闻人众幽。 第23章 月河沦陷 他原先为神海域九大至高天神中的一成员,排名第四,后因种种原因被海皇褚微薰打入极渊,据说当时闻人众幽伤的极重,仅剩最后的一口气而已,要不是被当时的橞侭所救,幽君也许早已就此陨灭。 面对光速袭来的光羽,也由不得楼微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迎接死亡到来。 就在光羽即将刺穿她心脏之际便被从她身后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截住。 楼微羽惊魂未定的看向来人,然后再看看他两指间截住的光羽,竟未伤到他分毫!并且羽身还迅速凝上了一层霜,晕染的神火也随之暗淡。 涂山炽羽也有些惊讶,下一秒面上又挂上了一抹温柔倾世,如神爱世人一般透着慈悲的淡笑,此时他身旁魔气凝聚间又现出了一个遇曦。 遇曦看了一眼下方的朝鹤衣,暗红色的桃花眸闪过一瞬绯芒。见他此刻神色苍白,一般人可看不出朝鹤衣此刻的状态不佳。 然后又看向另外一名仙族的时候嘴角微勾,后不满的睨了涂山炽羽一眼:“炽羽,你刚刚差一点就伤了我的人。” 涂山炽羽问:“那是画漪?” 遇曦点头:“趁仙族援军未到,还是速战速决吧。” 涂山炽羽与遇曦对视一眼,不再多言,直接出手。 朝鹤衣受周边魔气影响,此时心脏的位置逐渐传来了一阵刺痛,也使得他自身的伤势开始走向恶化,心口的刺痛将他折磨得冷汗直流,精神则开始出现了恍惚,在即将倒地之时便用以银伞抵在地面上支撑着身体。 目前这个情况对他极不友好,在两人持着兵器朝他发起第一轮攻击时朝鹤衣也是堪堪避开。 下一招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朝鹤衣此刻体内魔气暴乱,不断扰乱折磨着他的心志,导致他此刻头痛欲裂,默默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般极为糟糕的状态下,朝鹤衣不出意外的伤上加伤,头一次还是如此狼狈的承受对方的攻击,自己却难做抵抗,现倒在地上的他嘴角正不断的溢出血来。 遇曦停下手,冷笑的看着奄奄一息的朝鹤衣道:“朝鹤衣,你也不过如此啊。” 涂山炽羽见遇曦就要给他来上一剑立马伸手制止:“可别把人弄死了,先回极渊。” 遇曦冷哼一声,把剑收回,随即看向一旁沉默的楼微羽,直接将她的禁制给解除,顿时楼微羽便从苏轻菡的身体里走出,因原主已死了三百年,等到楼微羽在脱离出来的那一刻瞬间成了一具白骨。 她对着两人恭敬的行了一礼道:“见过狱昼大人,炽羽大人。” 遇曦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尸横遍地的周围,后带着朝鹤衣离开了月河境。等到上界援军赶来,月河境近乎沦陷,众人震惊的同时更加感到愤怒,有的赶紧前去竹澈殿看看朝鹤衣可还安全,然而到场时并未看到人。 仙帝眸色冰寒,当即下令全面封锁月河境,后安排众仙各分几路前去追击。 另一边,遇曦三人被从天而降的虞春山拦住了去路,并且身边还跟着两位上神,对付起来相当棘手,就为了一个朝鹤衣,他们魔族强行破境与仙族发生冲突,也是损失惨重。 但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遇曦对着一旁的楼微羽低声道:“画漪,待会儿由吾与炽羽先牵制住他们,你寻个时机带着朝鹤衣离开!切记这个时期打开极渊入口要千万小心,别让上界逮住机会,趁虚而入。” 楼微羽应了一声:“是,狱昼大人。” 李似薰看着现在他们手中的朝鹤衣,心里一紧,立马怒斥道:“魔头!赶紧把仙王交出来!你们魔族此次大动干戈毁了大半的月河境,到底想干嘛?!” 遇曦轻笑一声:“自然是为了带走朝鹤衣啊。” “如今仙王好不易到手,岂能轻易放手?” 此刻虞春山并未出声,而是神色平静的与涂山炽羽对视上了。 涂山炽羽出生神族,原是上岐分域.掌控西极的至高大天使。 数十万年前,虞春山与涂山炽羽同为神国最强,实力相当,一并碾压众神。在争夺神位期间一直将对方视为对手,直到那把象征无上神权的神杖最终选择了虞春山的那一刻,涂山炽羽乃至整个西极都不甘臣服于他脚下,分裂之势由此爆发。 明明两者均实力不相上下,明明他也可以,俯首称臣要他如何甘心。 涂山炽羽后来惨败的原因也是虞春山有了神杖加持,即是神权,就有了能震慑上神领域的至高神力。 自那次引发的一场叛变又以失败告终,上岐已经容不下他了。而等待他的下场便是被剔除神籍,败者为寇,也将会受到最高神罚。 当年,弑神台上,他被拷上了镣铐,面对众神的围观,他是恨极了他们。 本被处以死刑,但不知为何虞春山却选择留他一命,但在他看来多么讽刺,是想要他继续活下来好看看他当上神主之后是何等风光吗,这么做无非是想羞辱于他。 当涂山炽羽被虞春山打下弑神台之前,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定会卷土重来,他要将前面所承受的一切千倍万倍还给虞春山。 虞春山! 为了报复虞春山,他这数十万年来不知在极渊吃了多少苦才走到的今日,他生来就身份高贵,受万众敬仰,何其骄傲。 万年前他不甘臣服于虞春山,极渊也亦是如此。 遇曦察觉到涂山炽羽面上细微的变化,出声提醒:“炽羽,时机还未到,如今朝鹤衣已落入我们手里,待魔帝恢复之时,便是讨伐上界之日。” 涂山炽羽稍稍稳住心绪,然后遇曦又同身后的楼微羽说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安全将朝鹤衣带回极渊。 楼微羽点头,虽心里始终担心着长夫澈,那个在这几百年以来对她一直颇为照顾的仙族,但她目睹了月河境被攻陷后的惨状,内心已隐隐不安,甚至已经出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再如何都没有任务重要了,看着遇曦和涂山炽羽已上前与人开打,她立马带着朝鹤衣往一边逃离,李似薰和持鹤矜见状心里一紧,想去抢人,奈何一直被遇曦牵制,难以脱身。 浩瀚的光芒几乎将暗夜笼罩。 月河境下界,天火陨落,以毁灭之势砸向大地,震破山河。 这便是失去仙王庇护的后果,魔族利用多方制造混乱,分散他们的注意,才有机可乘,攻破月河。 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现这重任就压在了楼微羽的身上。 月河下界,诸仙前往共同抵御天火,避免他人死伤的同时也在不断寻找追击每一个魔族,扶尽笙命人飞往各处,封锁月河。 突然,暗夜之中,尽管被黑气笼罩,他还是能从中一眼就发现有一道魔气划过,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楼微羽方才也是杀了一路才勉强逃脱,若不是期间有月漓(招魅魔君)的帮忙并成功牵制住了那些仙族,现极有可能已经落入他手。 她现在身负重任,不宜恋战,多待一秒都可能有意外发生。 为保障楼微羽不出意外,时之狱昼动用了自身的再生之力在月河境内快速扩散,那些彻底被杀死的魔族竟又重新站了起来。 而消耗如此巨大的再生之力也会使他身心受损,这不,此刻的他嘴角已经开始溢出几许鲜血。 两位上神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糟糕,自重伤倒地之后一时之间也无法站起身。 另一旁,虞春山和涂山炽羽还在冲突中,为此刚刚赶来的两位魔君也加入其中。 担心画漪那边可能会出意外,遇曦立马操纵复生的魔群前去牵制住虞春山,而他们则需要赶紧撤离去接应画漪魔君,毕竟还未见到扶尽笙,如今月河境破,仙帝一定在场。 四人一同朝着前面楼微羽离开的方向赶去,途中碰到了刚救出月迤的招魅魔君,在一见到遇曦他们,得知现众人都在寻找楼微羽,随即指出方才她所离开的方向。 只是没走多久又给遇上了几位上仙族,便留下几人在此应付。 此时的楼微羽被拦截在了天河山,前路是会要她命之人,身后又是悬崖。 脚下冰瀑袭来,坠入她身后的无底。 楼微羽一脸沉凝的看着前方的三人,她可太幸运了,被扶尽笙逮了个正着。身后是万丈深渊,进退都是死。 而扶尽笙几人也不敢贸然上去,怕得不偿失。 经一番僵持,真兰帝君李道羽只能好言相劝,承诺只要她交出朝鹤衣就放了她一条生路。 楼微羽冷笑道:“恕难从命,如今我要是带不走朝鹤衣,回去也同样是死,倒不如拉上一个仙王与我陪葬也不错。” 几人不由心中一紧,正在这时扶尽笙说话了:“画漪魔君要如何才肯交出仙王?” 楼微羽说:“我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若带不走朝鹤衣那我只能拉上他一起去死。” 扶尽笙闻言,突然上前一步,引楼微羽也一脸谨惕的后退一步,面上故作镇定的说道:“仙帝若是再敢向前一步我便带着朝鹤衣立马跳下去。” 扶尽笙随即停下脚步,美丽摄人的眼眸淡然的看向楼微羽:“你们魔族如此大费周章要带走仙王是为了什么?” “孤猜,应该事关你们魔帝吧?” 楼微羽冷冷道:“仙帝想表达什么?” “自然想与你谈个条件。” 扶尽笙淡淡道:“看来孤猜的没错,要知道你们魔帝的噬魂之痛若借助外物治疗根本治标不治本,魔君觉得还有必要这般维持吗?” 楼微羽皱眉:“仙帝想说什么?” 扶尽笙说:“无非是想告知魔君真正可以治疗魔帝噬魂之痛的方法,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只要魔君能放了仙王。” 楼微羽此刻有一丝紧张,但始终保持谨惕,她说:“什么办法?” 扶尽笙见她还是稍稍被分散了一点注意力,待找准时机便于暗中指尖弹出一缕仙光,出手极快,瞬间打在了楼微羽那只抓着朝鹤衣的手背上,一股强烈的刺痛令她无力的松开了朝鹤衣,扶尽笙眼疾手快,瞬移过去在即将抢回朝鹤衣之际便有一道炽华袭来,使他只能被动止步去躲掉那一袭击。 第24章 异世 随同仙帝的李道羽和柳之於立马看向那道炽华袭来的方向,瞬间脸色一变,而让扶尽笙错失良机的便是赶来的遇曦和涂山炽羽。 楼微羽强忍着手背上的刺痛感赶忙蹲下身想要扶起朝鹤衣,然而刚一伸出手就被突然醒来的朝鹤衣一把截住,紧接又一个反手将楼微羽给压制住。 楼微羽:…… 遇曦和涂山炽羽两人面露惊讶,赶忙上前。见扶尽笙现处在他面前,朝鹤衣则先将楼微羽拍晕后稍稍凑过来低声道了一句话。 下一秒,几道灵力袭来便将他们二人分开,而李道羽和柳之於则被遇曦一剑斩出的剑气隔绝在一旁。 就在这时,虞春山和李似薰几人也同时赶了过来,只是身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波魔群,死而复生,也就杀之不尽。 面对此时在场的众人他们也很惊讶。 近日魔族为攻上月河境,极渊出动了近乎一半的大魔,再有遇曦再生之力的加持,多少都有些招架不住。 现隔绝外边的法阵里,遇曦已召出魔琴开始拨弄琴弦,致使朝鹤衣体内魔气躁动不安,头部难受的像要炸开了一样。 扶尽笙见状一脸担忧的上前,然而却被朝鹤衣狠狠地一掌打来生生吐了血。 阵法外围,李道羽见此情景震惊的睁大双眼,又注意到此刻的朝鹤衣虽说神色已恢复正常,细看之下却平静的可怕,很容易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这是被控制后的现象! 阵内琴音缭绕,同时也穿出法阵,带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穿透众人的耳膜,顿时头痛欲裂,更有甚者双耳直接溢了血。 除却魔群越发兴奋外,上界两族皆面露痛苦的倒在地上。 好在下一刻被虞春山撑起的一道结界将魔音隔绝。 另一边,朝鹤衣手持仙河伞已同扶尽笙打在了一起,看这架势是想要了他的命,不过他也看出了朝鹤衣的异常,想来一定与这魔音有关,现他体内魔气未除,从而控制了他。 所以遇曦是破解控制的突破口,在此期间扶尽笙开始寻找时机试图扰乱遇曦的操控。 琴音如流水般不断荡漾开来,又起到了召唤魔物苏醒的作用,其中楼微羽也从此刻清醒了过来,待缓和好状态,首先映入她眼帘的竟是打在一起的朝鹤衣和扶尽笙,为此楼微羽也是震惊不已,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突然,一道极寒的仙光以光速扫来,气流震破漾开的魔音的同时也狠狠打在了遇曦三人身上,特别是楼微羽和遇曦,两人伤的最重。(楼微羽直接一个妈卖批) 遇曦一时不防被魔音反噬,受了很重的内伤。 现脱离了魔音控制的朝鹤衣体内魔气又逐步紊乱起来。 二人见扶尽笙有要去扶朝鹤衣的动机,赶紧起身上前阻止。 涂山炽羽则去牵制住扶尽笙,遇曦和楼微羽两个身负重伤的则是设法带走朝鹤衣。 遇曦此刻显得颇为狼狈,现一手捂着胸口艰难上前,严重的内伤致使他行走时身形微微摇晃,随时都有栽倒的可能。 现玄琴断了一弦,没了魔音牵制,这法阵支撑不了太久。 这不,法阵最终被外围的两族击破,面对众人围剿,魔群又被隔绝在虞春山设下的结界外。 三人只能奋力抵抗,现也就扶尽笙和虞春山最让他们感到棘手。 涂山炽羽挥动的光翼间袭来无数的羽毛如刃雨般扫杀一片,为避免更多死伤,仙神两族的绝大部分人不得不撤退。 现双方都陷入两难,扶尽笙想起方才朝鹤衣说的话,略微侧过脸眼神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这打了那么久谁都很累,身心俱惫的累。 加上每个人身上几乎都带着伤。 趁着双方暂时止战,扶尽笙说:“遇曦,如今你身负重伤已是在劫难逃,识趣点交出仙王。” 遇曦冷笑一声:“恐怕要让仙帝失望了。” 说完天际一片暗海从仙神两族身后席卷而来,海啸奔涌的速度极快,直将人卷入其中,扶尽笙几人听到动静一脸凝重的回过头,在巨浪袭来的那一刻便立马朝上空飞去。 暗海于遇曦几人面前止住,暗海之上则出现了一名暗紫衣袍的男子。 身后九只魔蛟穿海而来,于他身后止步,又经他一个手势魔蛟并朝前方的仙神发起攻击,而他则朝遇曦他们飞来。 半空中虞春山见此情景赶紧前去阻拦。 再接近到他们的时候,闻人众幽和涂山炽羽为掩护遇曦和楼微羽先带上朝鹤衣离开,只是刚飞离地面不远,两人便被李似薰和持鹤矜所拦截,遇曦期间接了几招,他伤之过重,最终从半空中陨落,楼微羽见状赶忙飞身而下,面对两人的围攻,自是不敌。 后又再一次被逼至悬崖边,她附近皆是上界的高层,苍蝇都无法进出。 如今现状再如何都不允许他们前功尽弃,却又退无可退,索性…… 她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拉着朝鹤衣纵身一跳。 面对如此突发情况,见此情景的众人也无心在战,纷纷蜂蛹上前,满脸震惊。 楼微羽也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只知道身体不断被凛冽刺骨的寒风侵袭,冰冷极了。 隔世之境。 楼微羽失忆了,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成了一名入溪国的公主,为促进与某国的友好关系,试图停息月深国多年来对他们入溪边境的侵犯,入溪国老国王决定牺牲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扶雅公主踏上和亲的道路。 此刻的扶雅公主正随大军穿过一片大沙漠前往遥远的月深国。 传闻中月深国众王室成员都是出了名的性情残暴,心狠手辣。月深国人生来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孤傲之气,最是瞧不起外族,各国为讨好月深国,也曾进献过不少美人儿,但很多都被当成玩物活生生给玩死了。 没错,给玩死了! 可能月深国本就是个盛产美人的国度,各国进献的美女他们压根就瞧不上几个。 话说回来,她虽忘记了所有,只记得当时灰头土脸并身负重伤的她被人带走被贩卖时,一位买主仅仅多看了她一眼便莫名其妙把她认成了入溪国的公主,等到自己被送往了王宫,老国王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上来抱住自己怎么都不撒手。 楼微羽一脸郁闷的抬起一只手撑着侧脸发呆。主要她那么漂亮,而那位自称是自己父王的老国王长得又那么丑,连带那个传说中自己的母妃也长的一言难尽,怎么可能生出她这种天仙级别的美人来? 她不相信! 这时坐在楼微羽身旁的白裙侍女双手捧过来一个水囊对她说道:“公主,先喝点水吧。” 楼微羽淡淡应了一声便接过水囊,而另外一个侍女在看到楼微羽额头冒了些细汗,赶紧拿出一块丝帕细心的替她擦拭。 给楼微羽递水囊的侍女叫璞聆,给她擦汗的侍女叫金娜。 金娜这时又拿过一把扇子边给楼微羽扇风边说:“公主,最后再穿过这片沙漠就能出边境了。” 楼微羽把水囊递给璞聆,瞥了金娜一眼问道:“多久?”作为公主应该要时刻保持高冷以及高贵。 金娜道:“最快也要五天。” 五天! 楼微羽随即睁大眼睛,差点没把俩人给掀出华轿。 两人也察觉到楼微羽此刻心情不佳,紧张的低下头,一脸无措道:“公主息怒。” 刚想破骂一声,只是这还未开始发飙就给她俩吓着了,楼微羽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火气死命压了回去,毕竟都不容易吧,这个鬼天气,连吹来的风都是灼热的,要说最辛苦的还得是华轿外顶着烈日的大批人马。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下来,道:“罢了,只是要多辛苦护卫们继续这般赶路。” 璞聆浅浅一笑:“公主心地善良,护卫们若是知道公主如此关心他们定会感到开心。” …… 从入溪国到月深国,整整历经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从炙热的沙漠王国到北境的覆雪国度,沙尘暴到暴风雪,天知道他们过程经历了多少磨难。 入溪国护送公主的人马在进入王城之后,前来接应他们的月深国使臣并将他们带往王宫方向,这一过程,过道上聚集着大批居民前来围观,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嘲讽有好奇,为此楼微羽只能翻翻白眼。 居民甲道:“据说此次前来和亲的可是入溪国国王最为宠爱的扶雅公主呢!” 居民乙笑道:“看来入溪国为拉拢两国关系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居民丙:“可不是,两个月前临王率兵攻打入溪边境时整整攻下了两座城池,这番局势能不下血本?” 待大队走远,众人更是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唉!都说入溪国常年气候灼热,那里的人基本都是一些皮肤黝黑,性情火爆的野蛮人,你们说此次和亲能成吗?” “哈哈哈,依我看铁定成不了,王室有王后那番世间绝色,你说陛下还能看得上谁?” “是啊,半年前白羽国进献的花艳默不也美的跟个天仙似的,虽没被陛下瞧上,但所幸被赐给月郡王当了侧妃,白羽国也算是不枉此行。” 跟随队伍前行也不知多久才进入了王宫,透过蓝色的纱幔终是看到前方一座座华丽的白色殿宇,楼微羽的眼里是止不住的震撼。 只觉得这个地方真是好极了,比那鸟不拉屎的入溪王宫还要好上太多,内心不禁有些激动。 接下来就是穿过层层大道抵达王殿,迎面的是站在王殿外一众银白服饰的王臣,面对如此排场,此刻的楼微羽心里不由一阵紧张。 而楼微羽随着璞聆和金娜跟在‘三皇兄’身后,待止步便朝为首的男子行了一个入溪国礼。 由三皇子上扶曲最先发言:“入溪国三王子拜见月深国国君。” 楼微羽也随之行了礼:“扶雅公主见过月深国国君。” 动人的嗓音悠然传来,让长风岐不由看向了那位入溪国公主,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长风岐道:“各位路途辛苦了,外面有雪,我们先到这殿中吧。” 正当楼微羽也要随着上扶曲过去时,一白衣女子便上前朝她躬身行了个礼,又伸手做了个手势说:“扶雅公主,王后这边已安排好了住处,请随奴这边来吧。” 楼微羽微微一愣,后一颔首:“有劳了。” 又是走了一路,那名白衣女子带路的同时也与她们介绍起宫里大致的情况,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不久后,在那名月深国侍女的带路下来到了他们所安排的住处。 是一座精致好看的雪殿,殿外还有处小院,那里长着一棵大雪树,银装素裹的画面很是静美。 第25章 一舞倾城 此刻天色渐暗,里面已然点上了一盏盏灯,皆散发着暖色的萤光,倒是给这冷寂的雪夜增添了一丝温暖。 因今晚设宴,楼微羽在进到殿内也只是简单吃了些点心就赶往温池用浴,按照和亲的步骤,首先肯定要向目标展示自己的才艺以此吸引目标的注意。 得,不过刚面见国君时未能细看他面容,虽声音清冷,却尤为好听,是个年轻的国君。 楼微羽靠坐在浴池旁,她还是有些不甘心要这样不明不白的嫁人。 途中曾想逃离,奈何他们将她看的太紧,现只能认命。 她再次暗暗叹了口气后开始闭目养神,直到门外璞聆唤了她一声这才缓缓起身。 总之,不管怎样,她可不想再次踏上返回入溪国的路上,月深国虽寒冷异常,却也是个美丽的国度,在这里度过后半生总比待在入溪国的好。 今夜无雪,宫晏因此设在了晨曦殿外,此时聚集着月深国所有王公贵胄,场面很是热闹。 雪殿,楼微羽换好衣物最后再披上一件狐裘便随之前的白衣女子赶往宴会。 此刻的她正安静的坐在座下,看着面前桌上摆放的各种山珍海味,想吃又不能吃,还好她提前吃了些点心填补了一下肚子,不然亲没和上,还给活活饿死了。 众人都在开心的吃吃喝喝,而她的‘三皇兄’正与月深国国君及一些王臣交谈,楼微羽颇感无聊,后又趁此偷偷看向了那位年轻的国君,好填补她今日的好奇心。 主位上。 长风岐说:“孤此生有王后一人足矣,至于扶雅公主,月深国王室不乏很多优秀之人,相信公主定能从中觅得良缘。” 上扶曲最终叹了口气:“良缘之事讲的也是缘分,如若能得众王青睐那也是再好不过了。” 长风岐轻酌一口酒,然后又继续聊起了一些事来。 宫晏中心坐着一些或奏乐或起舞的舞姬,直至曲毕,上扶曲这时起身便朝长风岐微微鞠了一礼道:“陛下,为表达贵国此次的盛情款待,扶雅公主将献上一段舞曲以表谢意,还望陛下笑纳。” 长风岐微微颔首:“据闻西域女子能歌善舞,如今倒也想见识见识。” 上扶曲应了一声便朝楼微羽这边看来,楼微羽立马会意,虽不情愿,但也起身朝月深国国君优雅的行了一礼。 在褪去身上狐裘的那一刻,楼微羽心里直接破口大骂:这天寒地冻的让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舞下去! tui! 啥也不是! 众王臣纷纷看向台上之人,对于楼微羽那一头极其罕见的长卷发也是颇为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再是大致打量了她一番。 此刻寒风拂过,楼微羽一头披散的长卷发也随之逸起了优美的弧线,发间未做任何点缀,只有额间拂过一条银链。面带白纱,身着一袭雪衣。 女子身姿极美,白衣倾世,一舞间仙姿飘逸,气质清冷如莲,仿若画中的神女,虽未见真容,但自身携带的气质却是端庄优雅,让人越发好奇起她面纱下的容颜。 众人一时给看呆了,原本还对扶雅公主兴致不大的王族也开始将目光投向楼微羽。 其中一位身着紫衣的年轻男子对着一旁的蓝衣男子道:“远栖,西域竟也有如此美丽出尘的女子。” 那位被唤作远栖的蓝衣男子也啧啧称赞道:“气质也比远奕兄那位来自白羽国的侧妃还要好上一些呢。” 长风烨给了长远栖一个白眼:“你小子至今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啊。” 长远栖道:“上天为了弥补我当时的遗憾,这不就将扶雅公主送过来了!” 长风烨对此嗤之以鼻,继续看向宴会中央,月华之下女子的舞姿也随曲音而起,优然绝美,似空谷的灵蝶,逸起动人的舞姿。 直至琴音高昂,雪衣顿卷一地雪华洒向空中,伴风起,身随风雪旋转,白衣绝尘,一舞倾城。 琴音悠然之际,舞姿也逐步缓慢,轻盈优美,仿佛连时间都想定格在这一刻,直至曲落,动人的舞姿也随之以优雅收尾。 飘逸的舞姿美的好似一场梦,此时宫晏上众人还未回过神,全是被惊艳后的神色。 上扶曲惊讶:没想到裳儿的舞技竟如此之好,只可惜发现的太晚,此后可能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长风岐也不禁感叹:“扶雅公主舞姿惊艳,如今倒是让孤大开眼界。” 楼微羽回道:“多谢国君夸赞。” 长风岐面上染了一抹浅笑,而坐在他身旁的王后见此表情微愣,暗中紧抿着嘴唇。 长风岐似有察觉到王后这一细微的表情,于是伸出一只手与王后的手扣在了一起。 待楼微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又继续静坐在那里看众人喝酒吃肉,这一次,原先并未被太多人去注意的她此刻突然间变多了。 楼微羽却在思考起也不知方才的那支舞能不能让她成功留在月深国陛下身边,就冲他那一副俊逸不凡的面容,一个禁欲系美人,一国之君的身份,后宫又仅有王后一人,她想清楚了,如此好看又专一的男人,留下来给他当个帝妃也不亏。 心里不禁开始自恋起来,再说她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女送到面前,敢问谁能忍心拒绝? 然而…… 长风岐竟把她推给了座下的一众王族,这一结果令当时的楼微羽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特么,被,被拒绝了? 罢了,能留下来才是主要,嫁谁都无谓。由于中意楼微羽的人有点多,顿感头疼之际,长风岐便让楼微羽从中挑选自己最满意的那位,其实这样也只会让她更陷纠结。 原因…… 她的视线再次扫过一众王室宗亲,好多都是身旁陪同一名女子,成家的倒是不少,没有娶妻的又太小。 最终,她的视线停在了一个人身上,而那人也与宴会上其他人略显不同,他显得格外安静,一袭青衣清雅似谪仙,只见烛光摇曳,一时未能将他的脸看清。 长风澈正要饮茶之际突然感受到身上停留了一道视线,不过他也只是微微一顿,并未理会。 正在这时,长风岐便问起楼微羽可有寻到中意之人,楼微羽视线再次扫向青衣男子,轻轻点头:“有。” 长风岐问:“公主说来听听?” 好在楼微羽前面还特意跟人打听一下关于那位谪仙美人的大致信息,现直接开口:“宁王殿下。” 此话一出众人都一脸惊讶,这个反应也将楼微羽整得一头雾水。 长风澈听闻此言一时间也愣在了那里,随后冷冷拒绝:“扶雅公主还是另选他人吧,本王如今患病在身,恐命不久矣,陪不了公主一生。” 这一刻倒是让楼微羽彻底看清了他,怎么说呢,一个谪仙般的美人,所谓的绝代风华就是拿来形容像他这样的人,抬眼的瞬间,也让她第一次相信了一(见)眼(色)万(起)年(意)。 只是可惜了…… 长风岐叹了一口气道:“公主再看看吧。” 楼微羽沉思片刻,看着一众王室宗亲,其中还有一个蓝衣少年正对她挤眉弄眼,楼微羽嘴角微抽。 再去看看其他人,那些有女子陪同的则立马一副要杀人的凶恶表情,使得楼微羽整个人没来由的一阵寒颤,另一批便都是一些十四五岁以下的小少年。她下不去手,下得去就是畜牲。 迫于无奈之下,楼微羽只好拿出一抹白纱对着众人说这最后抢到此纱之人便是她的择婚对象,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来了兴致。 白纱一抛,众人蜂拥而上,如此一来倒也给这宴会增添了一些欢乐的气氛,众朝臣也是看的津津有味,一开心就想喝酒。 众人抢夺间,最终白纱落到了长远栖手中,顿时可把他给高兴坏了,然而一激动就摔在了地上,很不巧,手中白纱又一个没拿稳被风吹到了一边。 见宴会进行的也差不多了,长风澈刚打算起身离开便有一抹白纱悠悠飞来,落在了他的手上,而那些参与抢夺白纱的王族,其中有几个瞧见白纱现在宁王手中,正要冲上去抢,只闻长风岐身边的莫公公道了一声“时间到”。 长风岐惊讶:老九与扶雅公主还真是有缘! 长风澈则看着手里的白纱不由眉头一皱,正要推辞,长风岐便笑道:“既然上天有意撮合,宁王不如就顺了这个意?” 楼微羽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难不成她还真的跟这个短命鬼有缘?注定要守寡? 可惜天妒红颜。 长风澈道:“陛下说笑了,扶雅公主还有大好的年华,臣弟自是不想耽误了公主。” 长风烨也附和了一句:“陛下,九皇兄都这么说了咱还是不要难为他了吧,扶雅公主,你或者直接从中选一个?” 楼微羽想了想,回道:“好吧。” 然后一脸纠结的再次看向他们,成家的身旁坐着一黑脸女子,仿佛在警告自己若胆敢选择她们身边之人就跟她没完,年纪太小的排除,现只有刚说话的紫衣男子和挤眉弄眼的蓝衣男子可选,一个俊美妖异,一个长相阴柔,而王爷与郡王她最好是选择王爷。 不过要她去接受一个长相如妖孽一般的美人做夫君多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通常这种面相之人桃花泛滥成灾,很没有安全感。 她怕戴的绿帽太多最终把她压死了。 而那位挤眉弄眼的兄弟整个一活脱脱的美妖精,男生女相,一般不会作为女子择偶的对象,这种美人更容易引起同性的注意或能把一些定力不好的男性直接掰弯。若她选择此人,所面临的情敌可能男性居多,想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打得过这些壮汉,一拳能把自己送去见阎王。 “我可以选你吗?” 长风岐此刻正与上扶曲以及众王臣们继续论事,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喝了酒,现也有了些许醉意。 长风烨一愣:“我吗?” 楼微羽问:“不可以吗?” 第26章 互掐 而处在长风烨一旁的蓝衣少年可就不乐意了,直接上前激动道:“扶雅公主,请听我一句劝,在选择含王之前你可千万千万要慎重考虑一番才是!” 楼微羽一脸疑惑:“啊?” 蓝衣少年道出了原因:“他追求者众多,并且个个凶残可怕的紧,公主若真选了他只怕刚一走出宴会便立刻有麻烦找上。” 楼微羽一脸震惊:“啊?!”瞧吧!我看人一般都不会出错的! 长风烨见楼微羽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突然间,他发现她的眼睛还真漂亮,如画般的眉毛下是一双极美动人的眼眸,纤长浓密的羽睫在烛光的照耀下落下一小片阴影,左眼下一颗泪痣添了几分媚意。 他也算见过许多各色各样的美人,却在此刻被这一双眼睛所惊艳。 长风烨不满的瞪了长远栖一眼后转而对楼微羽解释道:°公主可别听他瞎说,宴会无聊不?要不出去走走?” 长远栖一脸幽怨的上前先是将长风烨刚刚的那一眼给他瞪回去,又开始出言阻止:“扶雅公主,我奉劝公主最好不要与他单独出去,含王此人就一衣冠禽兽,若真想走走,不如同我一起还能有个安全保障。”扶雅公主我是要定了,谁都别想抢。 真不知道长风烨这个家伙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前面就说好了不要同他抢扶雅公主,谁知他嘴上答应转身立马食言! “啊?”楼微羽又是一脸震惊。 这下可把长风烨给气炸了:°长远栖!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在扶雅公主面前如此诋毁我,看你是活腻了!” 长远栖吓得赶忙躲在楼微羽身后嚷道:“我实话实说何错之有?” 楼微羽:…… 这特么的长风烨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如此说来,她还是太低估长风烨这个人了…… 长风烨恼羞成怒,两人围着楼微羽一个你来我往,直至最后便追着长远栖跑出了宴会。 楼微羽:…… 所以她到底在干什么? 眼下自己也无聊的紧,决定先离开现场到外面逛逛,于是楼微羽一起身,璞聆和金娜也跟着一同起身。 而那群几乎是喝得一塌糊涂的人此刻依旧专注着继续吃喝。 白衣侍女见楼微羽要离开赶紧上前询问:“公主可是想回去了?或是出去散散心?” 楼微羽说:“去散散心吧。” 白丽笑道:“好,那便由奴为公主领路。” 楼微羽微微颔首,后跟随白丽离开。 走在王宫的雪道上,身旁是几个提灯的侍女,此刻万籁俱寂,雪夜的天空也能看到一条银河穿梭于星海之间。 她止下脚步,凝望着这一片星空,双眸也因此染了几许伤感。 就在楼微羽继续提步前行之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扶雅公主!” 楼微羽回过头,只见身后来了十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披着狐裘的女子,而现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侍女见到来人立马行了一礼:“见过殷孺公主。” 殷儒公主抬手示意她们平身,然后又道:“你们先退到一旁,本公主有话要同这个扶雅公主说。” 楼微羽不由疑惑的看向来人,直觉告诉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殷儒公主上前一步,看着楼微羽,神色有些高傲,楼微羽也同样在看她。 殷儒公主这时又继续道:“扶雅公主,可否请你的人也先退到一旁?” 楼微羽点头,抬手示意璞聆和金娜退下。 她倒要看看这位月深国的公主找她有何贵干。 殷儒公主见人都退下了,当即就冷下脸来:“扶雅公主是吧,本公主此次过来就想问问你们入溪国是没有男人了吗?一个个的都跑我们月深国来找男人,本公主可告诉你,莫要打我王兄们的主意!听到没有?” 楼微羽微笑:“公主这是何意?” 殷儒公主气笑:“意思就是叫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嗬! 楼微羽说:“这好像不是殷儒公主说了算吧?刚刚可是你们陛下让本公主在你那一众王兄里挑选一位夫君,现公主这般是要让我拒绝你们陛下的好意,扫了你们陛下的兴吗?” 长艳若神色冰冷的看着她:“还不是你们入溪国自己厚着脸皮舔过来的,总之本公主丑话已经放在前面了,识相点明天随你王兄滚回去,不然本公主有的是方法折磨你!” 楼微羽微微一笑:“非常感谢殷孺公主的好意提醒,本公主自会小心!” 长艳若气炸了,猛地推倒楼微羽怒道:“上俞裳!” 楼微羽也火了。 很好!今日不扒了这死女人的皮她就不姓上! 于是楼微羽立马起身抡起一个拳头就朝长艳若的脸上招呼过去,长艳若可不是吃素的,身子后仰躲过了她那一拳,经一番折腾,在楼微羽准备下一轮反击时长艳若直接撒丫子跑了,众人吃惊又担忧的冲上前,看着俩公主不知因为何事而大打出手,纷纷着急的喊道。 “公主!” “扶雅公主!” 楼微羽追在长艳若身后骂道:“死女人,快给你老子站住!” 长艳若前面挨过她几拳,现在怕了,嘴却没怂,跑在前面嘴里嚷嚷着:“你老子我叫长艳若!” 操! 楼微羽气得解下身上的狐裘猛地往前一扔,长艳若抬头看着铺天而来的狐裘呆了一秒,就因为这一秒让楼微羽逮住了机会,整个人直接扑上去死死拽住殷孺公主身上的狐裘,又再次的打在了一起。 长艳若拼命挣扎,最后抽出一只手就要往楼微羽下巴揍去,楼微羽惊觉的仰头翻过一边。 长艳若也觉得身上的狐裘碍手碍脚,于是便将其解开往一边扔去,后整个人则冲过去同人开打。 现二人谁看谁都不顺眼。 楼微羽抽出方才舞弄的纱布往雪地一带,卷起一地的雪猛地洒去,长艳若闪躲不及被雪打中了脸。 赶来的众人刚好给撞到这一幕,简直能惊掉下巴,正要冲上去拦架,楼微羽手中的长纱猛地打到长艳若的头上,只听她疼得“呀”了一声,嘴里又怒骂一声:“死女人!” 楼微羽为此有些得意忘形,看着一脸狼狈的长艳若只觉解气。 就在楼微羽得意之际,长艳若趁她不备一脚过来,直接将她绊倒在地,还吃了一口的雪。 长艳若边跑边笑,众侍女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起楼微羽,而跟着长艳若的那些侍女则赶紧追上去。 嘶,死女人居然敢阴她! 在被扶起的那一刻,膝盖处传来的一阵痛意惹得楼微羽当场发飙:“死女人我跟你没完!!!” 雪道的另一边,原本也在追逐打闹的长风烨和长远栖亲眼目睹两位公主打斗的全过程皆是目瞪口呆! 内心无比震惊,这个扶雅公主居然会武! 在楼微羽一声母虎怒吼下长远栖不由打了个寒颤:“扶雅公主不仅厉害还很凶残。”这要是娶了她,指不定哪天两人一吵架不得被她打个半死,真,真是吓死个人。 长风烨就不一样,只觉得这个扶雅公主还挺有趣,接触过那么多美女,像她这样的还是第一次碰到,新奇的很。 另一边,楼微羽是被人一路搀扶着回去,不过在路过晨曦殿附近的时候不巧撞上了刚散场出来的众人。 气氛顿时凝固了几秒,此刻正被人搀扶的楼微羽与众人大眼瞪小眼,也由惊讶转为了尴尬,众人面对她的这一状况皆感到疑惑不解。 上扶曲愣了一瞬,后面露担忧的赶紧上前询问:“裳儿,你这是…出了什么事?” 长风岐也是眉头一皱,便质问起陪同楼微羽的侍女:“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那么多人跟着都保护不好一个扶雅公主!” 楼微羽身后跟着的侍女吓得赶紧跪下:“奴婢该死。” 上扶曲有些心疼的替楼微羽掖了掖狐裘,另一旁的长风岐此刻黑着一张脸:“还不赶紧将事情的经过道过来!” 王后则上前扶过楼微羽一脸关心的道:“扶雅公主,本宫先随你回一趟寝殿吧,待会儿便让太医给公主仔细检查一番。” 楼微羽点头,然后又稍稍看了一眼长风岐有些欲言又止,她心想这些侍女可不能因为她自己的缘故而无辜受牵连。 犹豫了一下,她便轻轻抽出双手上前行了个礼道:“陛下,方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摔了身,并不关她们的事。” 长风岐说:“那便是她们的失职,扶雅公主不必为她们求情。” “我……” “还不赶紧将扶雅公主送回雪殿。” 王后一把扶过楼微羽,温声道:“本宫送公主回去。” 楼微羽一脸愧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心里默默道了一句对不起。 无可奈何的她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便随王后一同离开。后面她也不知她们会怎样。 总之,这王宫是真不能随意胡闹啊,如今害了他人受牵连,只望她们不要被罚的太重。 从那日以后就没在看到过那日跟随的几名侍女,这也让楼微羽的内心越发感到愧疚,看着殿外是另一批被更换上来的侍女,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今日,上扶曲也将返程入溪国,楼微羽这里暂时也未有好的人选,最后还是长风烨同长风岐提议到可以先让楼微羽留下来与他们再熟知一番,毕竟刚开始大家多少都有些面生,还需多接触了解一些时日后再做选择不迟,或当是来他们月深国玩一段时间也好。 为此长风岐便询问了楼微羽的意见,见她点头也就同意了。 楼微羽当然同意了,她可不想继续苦逼的再次返程,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蒸笼入溪国。 今日她这个皇兄要走了,作为他的皇妹,楼微羽便也做做样子去找他聊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他离开。 此刻,她随着月深国一众护卫将上扶曲他们送到了城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楼微羽心里不禁有些落寞。 自那日与长艳若打了一架后,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接下来的日子里,长艳若也会经常过来找她。而长艳若此人,月深国唯一的公主殷儒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在月深国可谓是横着走。 再想想自己,一个来自沙漠国度的公主,那边昼夜温差大,可谓是冰火两重天,白天气温灼热,夜晚寒意来袭,时不时还会整个沙尘暴出来。 记得她刚被带去入溪国不久那里就迎来了一次大沙尘暴,上百人因此丧命,而死去的几乎全是一些贫苦的老百姓。 沙漠生活本就艰辛,别国还时不时过来侵犯一下,搞不懂这个片沙漠有什么好打的,月深国作为当今第一强国,很多国家自是不敢冒犯,要说有,倒是南下的万蔺国经常到月深国边境挑起事端,所以两者之间也是战争不断。 入溪国邻国的朝暮国也是个爱生事端的国家,又介于入溪和白羽之间,因常年冒犯,白羽国为寻求大国庇护,半年前将一个叫花艳默的明玉公主送来月深国和亲。 第27章 出宫 隔世之境,云上│霜花城。 数万魔族兵临城下,其中为首一名黑红衣袍的男子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一抹火焰,微微垂下的一双妖邪的凤眸里晕染了绮丽的绯红。 城墙之上是蓄箭待发的仙兵,只要魔兵一有动作迎接的便是铺天而来的箭雨。 然而这位魔尊大人却丝毫不显慌张,他已经坐于首位把玩魔焰有好一会儿了,城上的仙族见他未动他们自然也不敢动,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了好久。 直到他将手中的魔焰捻灭,城上的众人立马打足了精神时刻做好应战准备。 仅是一个抬眼的动作就引得上面的人一阵惶恐,封薰见状不由嗤笑一声:“可有考虑好了要割让这云上之城?也省得最后落了个城门失守的结果不说,损失惨重更不值得。” 城上领军的厉寒则冷声喝道:“天族没有投降一说,无论如何,我们都将誓死扞卫这里。” 封薰侧脸对着城上众仙,接着又把玩起自己的几缕长发来,靠坐在椅上的他身子稍侧,姿势显得慵懒而又高贵。他双眼微垂,在听闻此话后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回道:“既如此,那也只能成全你们了。” 说罢封薰抬手做了个手势,大战一触即发。 看着满天袭来的箭雨,几位魔将抬手结印做抵挡,箭雨也因此作废。 紧接着便是一派攻城厮杀的场面。 魔尊大人则侧过脸瞥了一眼那座已被震破了的城门,随即起身悠哉悠哉的往里走去。 现下云上之城的战况很不乐观,想来天帝也是时候要出马了。 封薰已有千年不曾与天帝交过手,这次为了夺得云上城,免不了与天帝一战,内心激动的同时还有那么一丝紧张在里面。 此次若是输了大不了就去攻占一下人间找个暂时的落脚点继续养兵蓄锐,等到下一次再战。 城内,封薰扫了一眼尸横遍地的地面,刚想一道魔焰烧了,下一秒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便猛地抬起头,只见上空出现了一名手持银伞,气质清冷华贵的白衣人。 仅是对视一秒的功夫便有一道极寒的仙光袭来,以此打断了这个短暂的对视。 封薰立马挥出一道炽焰前去应对,两股力量撞上的瞬间并震出一阵阵强大的气浪横扫四周,城墙震裂,山石滚落。 封薰看着悬于上空的白衣人,眉头微微一皱,冷声道:“看来你们天界是不打算要这云上之城了,这番局势竟未能引他前来。” 谪仙美人持伞从天而降,气质沉静高雅,清冷矜贵,宛若月神降世一般,漠然一瞥,清冷的嗓音也随之传来:“奉天帝之命,此次由我前来云上与魔尊应战。” 封薰听闻此话不由狂笑出声,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愚不可及!除却你们天帝外本座可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想死就赶紧让单春生滚出来与本座做这最后一战。” 谪仙美人有着一双极美极美的眼睛,眸色黑如暗夜一般极冷极魅,从里透着一股神秘而又静谧的冷寂。 他神色淡漠,看起来无心无情,继而又淡淡开口:“于我而言还用不着天帝亲自出马,我一人足矣。” 封薰危险的眯起了双眼,露出一脸阴鸷,随即又冷笑一声,原本还不屑与此人动手的魔尊大人成功被他这番言语激怒到了,现咬牙切齿道:“语气倒是狂妄,不过也得看看阁下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这份狂妄了!” “受死吧!无名小卒!” 言罢,封薰周身魔气肆虐,眼里杀意波动,想来被气的不轻。 白衣人持伞的手微微收紧,随一道炽焰袭来的瞬间被他一个快速的飞身躲过,那道袭来的炽焰并未砸到人,却将他身后的建筑砸成了一片废墟。 封薰暗暗冷笑一声,连接他一招的勇气都不敢,还好意思口出狂言,赶来找死吗? 内心已经上演了无数遍将那谪仙美人砸成肉泥的封薰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个画面了,于是抬手凝聚一颗火球,周身魔气翻涌开来。 白衣人一只手同时也在凝聚一抹极寒的仙光,见那颗火球一砸来他便也抬手挥出那道仙光,劈来的两股光力在相撞之间不相上下,最后爆裂开来,强大的力量往周围散开,谪仙美人执伞一扫,将漾开的气流挥散开来。 封薰一手凝聚魔气阻隔气流的同时另一只手则挥出几道魔气朝前方那人打去,白衣人执伞抵挡了几招也向魔尊发起反击,强大的气浪扫荡周围一片,只余废墟。 万千炽华如流星,带着毁灭袭来并摧毁这里的一切,令此刻的云上之城如同一座炼狱一般。 霜花城里是无数死伤的居民,到处一派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残酷画面。 人界。 如今已在月深国待了近半月的楼微羽表示在宫中的这些日子以来实在无聊枯燥,加之长风烨和长远栖两个人又时不时跑来与她纠缠,烦人的紧,好在每次都被长艳若给她出面摆平。 因昨日曾与殷孺公主说起这宫中实在无聊,今日人家便决定偷偷带她溜出宫去。 此刻楼微羽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开始换上了侍女服,因头发特殊的缘故,便扎了个松麻花并折成一段后将其固住,发辫上再插入几株好看的纱花。 待一切都准备完毕楼微羽随即混进了已经过来接应自己的长艳若那一众侍女里,直至来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又一同换上了提前备好的太监服,最后去往膳食殿附近,等到一些太监出来便就偷偷跟了上去。 宫门口,楼微羽此刻的状态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犹豫些许,又稍稍压低了一点帽子继续默默的跟在众人身后,心里不断祈祷着待会儿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领头那位太监此刻正在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侍卫长,他先是扫了一眼手里的令牌又看了一眼一众太监,只见他眉头微微皱起,紧接着就朝她俩走过来,当时两人见状心里直呼完了。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刚好驶来停在了城门口,侍卫长见状赶忙停下步伐转而朝着来人问好。只因里头坐的是月深国的丞相大人,侍卫长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让人打开宫门目送他们离开,楼微羽这边也因此躲过了一劫,侍卫长将令牌交还给了领头的太监便抬手示意放行。 出到宫门的那一刻两人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不过心里在想这过后的再次回宫也许就没此次这般幸运了,届时又将接受另一轮的检查而不禁感到头疼。 在守卫看不到的地方,长艳若赶紧拉着楼微羽偷偷跑到一边。城外人来人往,对于二人已经掉队,那些太监也并未过多的注意到她们。 等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后楼微羽问了一旁的长艳若:“我们就这么脱离了那些公公待会儿可如何回去?” 长艳若拉着她边走边说:“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晚点去找我表弟让他送我俩回宫。” 楼微羽疑惑:“你表弟?” 长艳若点头:“瑞亲王府的小世子,在宫里深受母后宠爱,正好母后这几日也是想他的紧,顺便让他进宫陪陪人家。” “哦。” 长艳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向楼微羽:“唉!咱们直接去瑞亲王府把人掳出来得了,毕竟有他亲王府的人保护也相对安全一些。” 楼微羽又哦了一声,后被长艳若拉着往一边走,嘴里还说着:“正好咱们银子没带,可以让远杉表弟负责买单。” 楼微羽嘴角微抽。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到前方出现了一座白色华丽的府邸,不过这刚一上前门口的一众侍卫立马便将两人拦住。 领头的守卫一脸严肃的上前,然而却在下一秒人直接傻了,有些惊讶道:“殷,殷儒公主!” 又赶忙后退一步携众侍卫朝她齐齐行了一礼。 长艳若一脸淡定的颔首:“嗯,本公主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找你们世子,还不赶紧带路。” 楼微羽:…… 敢情这位公主是经常偷跑出宫才与这些人混的那么熟,一眼就认出了她。 领头的男子一听,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随属下来。” 因着殷儒公主过来王府,府中已有人先一步将此事传达。 此刻还在奋笔急写三百家规的长远杉听到这一消息,惊掉手中的笔。 长远杉睁大双眼,赶忙道:“你就说本世子……”不在府中。 “表弟!” 只见长艳若一脸开心的冲进来抬手拍了长远衫一肩。 “哈!表弟你居然在写字,这么勤奋可不像你。”长艳若说着还拿起其中的一张瞧了一眼,面露惊讶:“家规,我说表弟,你是干了什么要写家规?” 长远杉还处于一副如遭雷劈的状态,长艳若将手里的纸张放下便抓着人道:“表弟,想我已有十日未出过宫了,你肯定特无聊吧,正好,今日又有机会带你表姐出去玩了!” 长远杉内心抓狂:不要啊! 长艳若没等人吱声就拽着一脸绝望的长远杉出了王府。待出来后不久,长艳若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嘴里嚷道:“嗷,刚也是太激动居然忘记换衣服了。” 楼微羽说:“要不寻个地方换换?” 然而此时的长远杉这才注意到了楼微羽,问道:“这位是?” 长艳若说:“入溪国的扶雅公主。” “什么?!”长远杉激动的睁大双眼,可把两人吓了一跳。 “长远杉你想吓死老娘啊!”长艳若气得怒掐长远杉的手臂,疼的他嗷嗷直叫。 两人一阵闹腾后,长远杉这才走到楼微羽面前自我介绍了一番。 楼微羽看着面前的绝美少年,脸上的笑容就好似那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迷人且灿烂,仿佛能将冰雪消融。 楼微羽也被面前这位少年天使般的笑容所感染,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我叫上俞裳,很高兴认识你,世子殿下。” 楼微羽仰着脸朝长远杉微笑的那一刻他有一时呆愣住了,随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尴尬的微微撇过脸,而一心想玩的长艳若这时上前推了下长远杉:“还不赶紧带着姐俩去玩,咱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长远杉撇撇嘴:“知道啦表姐!” 随后两人先随长远杉来到一间衣阁各选了一套衣服换上后便开始逛起了街。 长艳若一袭蓝衣同长远杉走在一起,清丽脱俗的长相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加上身旁还有一天使般的美少年,那回头率更是百分之百。 楼微羽默不吭声的跟在他俩身后,她严重怀疑长艳若见色忘友,此刻貌似已经把她给忘了,整个过程下来几乎都在同她那个表弟说话,也就长远杉稍微懂事,偶尔回头对她笑笑。 第28章 威胁 正当楼微羽还沉浸在长远杉的盛世美颜里,突闻一声惊呼,引楼微羽随即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前方正有一名青衣少年迎面朝他们走来。 待一走近青衣少年则激动的对着长艳若道:“表姐,你又偷跑出来了啊!” 长艳若微笑:“这不很正常吗?” 长远熠说:“十日未见表姐出宫,还以为是被皇祖母发现被罚禁闭思过去了。” 长远熠身旁的另一个暗红锦衣的少年也道:“表姐出宫也不过来找我们。” 然后又疑惑的打量了一下站在长艳若身旁的楼微羽,有些惊讶:“咦?这不是扶…” 长艳若赶紧捂住少年的嘴骂道:“你丫的现还在外面,说话注意点!” 长远深未说完的话也引起了长远熠的注意,经过一番仔细打量后也露出一脸震惊来,不过在被长艳若瞪了一眼后就没敢吱声。 楼微羽:…… 天上。 云上│霜花城目前近乎沦陷,隔着前方一座高高的城墙,不过现已被击毁大半,可见那里正有两人在打斗,兵器碰撞之间震出的剑气横扫一片,剑法招招致命,如此架势想来都想取了对方的性命。 最终,其中一白衣人不慎被玄衣男子一招打中,跌落下处。 封薰嗤笑一声,看着现重重摔至下方的白衣人。 “阁下前面不是很狂吗?怎么突然不行了?哈哈哈。” 说着手里再次凝聚一颗火球直直砸向白衣人,下一秒,白衣人迅速飞离原地落到了前方不远处。 封薰持剑挥出一道剑气扫去,白衣人也随之挥伞一扫,一冰一焰两种剑气狠狠地相互劈来,后又相互被推回原处,两人闪躲不及,这下皆被剑气所伤。 封薰感受到口中传来一阵腥甜,黑着脸抬手抹了一下嘴角。他气,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居然能伤得了他,简直就是耻辱! 他堂堂一位魔尊,若此事被传出去定会引他人笑话。 单春生伤他还能说的过去,这个家伙凭什么! 封薰一脸阴鸷,再一次往空中结印,范围也将一片天覆盖了,从中坠下数道炽华袭来并追击着白衣人,面对如此速度白衣人竟随袭来的炽华迎面朝后撤退,自城墙开外的平地,趁与前方的炽华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之时白衣人则抬手蓄力击溃飞在最前的一道炽华,紧接着便是随之而来的数道炽华,他于炽华间一边快速闪躲一边挥出数道仙光穿梭其中并逐渐朝魔尊靠近。 他随其中,时而抬伞抵挡几道袭来的炽华。两人你来我往,直至近身后又手持兵器打在了一起。 两股剑气相持,两者皆受了伤都未做出让步。 如今,魔尊一心只想要了此人性命,因为他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他乃至整个魔族的另一威胁,以及关乎他的面子。 封薰眼里杀意波动,后又动真格,而此时白衣人身上所受的大小伤势皆沾染了魔气,不知何原因,就在白衣人持伞接过封薰劈来的一剑时,携一股强大的灵力,震出的威力将他震伤的同时连带银伞也脱离了手中。 白衣人生生被那股力量击飞了数米开外,而那把银伞则深深插入前方的地面上。 面对白衣人突然间的占据下风,封薰不由眉头紧皱,有些疑惑不解,但内心狂喜占据更多。 他此时也停了手,转而走向白衣人嗤笑道:“哎呀呀,你也就受了些皮外伤就疼到握不住武器了吗?难不成真是个花瓶?” 白衣人此刻极其狼狈的重重摔在地上,至于他体内突然且莫名传来的一种炽热的刺痛感现将他折磨的痛不欲生,为不让自己疼的叫出声,一边强忍住那股刺痛一边又极力保持清醒状态,双手则在地上狠狠抓出一道道痕迹,手指也因此被坚硬的石板磨破,不断的流出血来。 封薰见此情景止住了话语,心想这人原先应该是受过重伤的,也不知是何人把他伤成这样。 单春生吗? 不可能,若真被单春生所伤便不会替他出来应战了。 那是谁?能把他伤成这样的应该不是魔族,他的人什么实力他心里清楚的很。 封薰为弄清白衣人原先伤势的根源,两指间弹出一缕红线缠绕于白衣人的手腕处,经一番仔细探脉竟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一脸凝重的捏碎红线,继续持剑走向白衣人,心想,待他灭了这威胁再说。 九天界。 清汉殿,此时殿内一众仙君正在议事,仅有那位坐于上座的男子相对比较淡定。 下方,继华上仙笑道:“我说画灵上仙,这该对何人善意起码也要先弄清对方的来历身份,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谁能保证他是善是恶?” 画灵上仙被堵的一时语塞,面红耳赤的不再出声。 另一位仙君也附和道:“继华上仙说的没错,那人的实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虽说是失了忆,谁能保证这以后会不会恢复过来,会不会真就于我们而不利。” 众仙闻言又激动的开始七嘴八舌起来,上座的天帝被扰的一阵头疼,立马出声制止他们继续说下去。 单春生道:“众卿所说的并无道理,虽然我们这个做法确实有些残忍,但俗话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那人本就来历不明,现此事关乎我们整个天族,应该以大局为重。” 画灵上仙上前拘了一礼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考虑不周。” 单春生点头:“好了,此事先这样吧,那人接下来会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等到众仙退下后,单春生拂袖挥出一道水境,里面出现的便是目前云上之城的战况,除去魔尊在与白衣人对峙中得胜,其余魔族因不敌现被迫撤退以及防守。 看来,他也是时候出场了。 另一边,封薰手持魔剑非常残忍的将正倍受无尽的痛苦与折磨直至后来昏死过去的白衣人身上捅了几剑,再就把人从云上之城直接抛往下界。 正当他转身的那一刻便看到了已经出现在他身后的单春生,突然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道:“原来不止是本座,就连你一个天帝也在忌惮此人?呵呵,单春生,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竟连本座也给算计进去。” “啧啧,让本座猜猜堂堂一位天帝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封薰神色一凌,冷冷的盯着单春生道:“你害怕自己不敌那人,不敢贸然出手,所以你便带着一种极其卑鄙的目的性去接近此人,慢慢获取他的信任,天帝,本座猜的可对?” 单春生一脸平静的看着封薰,并未说话,然后封薰又笑道:“哎呀呀,本座猜你策划的这一出主要就是想借本座之手杀了那人,若他胜,一能帮你解决了魔族入侵云上之城一事还能顺便替你压制住本座,若他输,最终的结果无一不是死路一条,若是没能将那人杀死,这往后他若寻仇也只能换本座来受,再如何你都能置身事外,做到全身而退,你说是不是?” 单春生淡淡道:“魔尊心里也如何想,想必都心知肚明,何须再废话,出手吧。” 封薰嗤笑一声:“好啊,若本座赢了,天帝便割让这云上之城,若本座输了,百年以内不会再犯你们天族,如何?” 单春生说:“那便看你们魔族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一出,两人便抽剑打在了一起。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现下的人间,风云巨变,整个森无大陆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有的风雨交加,洪水泛滥,有的天降大雪,出现雪灾。 月深国已接连下了三日的大雪,期间也未曾有过停歇。 那日与长艳若出宫,楼微羽几人便去了城外一座雪山上观赏全景,倒霉的是,在决定要下山期间突然天降大雪,想着先在山上的亭子里静等雪止,奈何这雪是越下越大,连带下山的石梯都被雪覆盖的看不到一点痕迹了,现几人一脸悲催的不仅被困山上,还承受着寒冷与饥饿。 不知为何,楼微羽竟未受这极端天气的过多影响,看着被冻的瑟瑟发抖抱在一起的几人,虽然她也在其中,却状态还算正常。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明明暴雪来袭的那一天她自己也是冻的够呛,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她就感知不到任何的寒冷,难不成是免疫了? 长艳若面色苍白又不住发着颤道:“冷,好冷……” “雪停了吗,再,再不停就要,就要死人了……” 楼微羽眉头紧蹙,如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帮到他们,现在她仅仅穿了件里衣,外衣都脱下来套在了长艳若身上。 随着几人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楼微羽尽管心急如焚却也对此束手无策,突然,亭外的天空坠下了一道绮丽而耀目的光华,后狠狠砸向离山不远的下处,迸发出强烈的白光瞬间将这片灰暗的世界笼罩于其中。 楼微羽震惊的瞪大双眼,心想这是什么一个情况,难不成是世界末日了? 楼微羽心里也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那道光华在接触到地面之后又逐渐的微弱下来,楼微羽害怕的将脸埋下一边抬手捂住耳朵并紧闭双眼,直至过了好一会儿见无事发生这才慢慢的抬起头,而此前的世界则恢复了原样。 大雪依旧在下,仿佛刚刚所看到的只是错觉。出于好奇,楼微羽最终决定前去确认一番,也就站起身沿着扶栏小心翼翼的摸过去,直至摸到了那道白光陨落的山间,可见下处的亭栏边上。 亭外此刻暴雪侵袭,狂风怒吼,引得楼微羽心里不由一阵惶恐,更加抱紧了一旁的石柱后稍稍探出一点脑袋往下处看去,只是刚一探头就感受到一股彻骨的极寒自下处侵袭而上,这强大的冲击力拍打在她脸上的那一瞬间如被刮走了一层皮的刺痛,又似被人狠狠连扇了数次耳光,疼的她脑子嗡嗡直响,一个晕头转向的没站稳竟直接从百米高的雪山往下处跌落。 楼微羽在栽下山的那一刻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后一脸惊惧的尖叫出声。 长远杉浑浑噩噩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下一秒便彻底昏死过去。 山底下,楼微羽整个人在极其悲催的砸向地面后身上所传来一种碎裂般的痛意让她当场晕了过去。 在她的不远处还躺着一名伤势惨重的男子,一袭白衣近乎被血染红,连同他身下的白雪也沾染了一片,整个画面触目惊心。 一夜过后,雪势逐步见弱。直至天光破晓,乌云溃散,迎来了一片晴空,久违的阳光撒向大地,带来了几许暖意,冰雪也在此刻有了一丝消融之势。 一棵覆雪的树下,昏睡中的楼微羽在被树上滑落的一团雪所砸中,突然的痛意令她立马从梦中惊醒。 她疼的眼冒金星,随即抬手抹掉脸上的落雪又缓了好一会儿,直至状态勉强被找回。她开始一脸懵的瞧了眼四周,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在感受到这清晰的痛意后她的内心是无比的震惊,想自己昨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死,真的是,太离奇了! 第29章 遇谪仙 不过在摔下来时她是真的疼,粉骨碎身的痛,就她目前的状态还是非常糟糕的,浑身酸痛无力,虚弱不堪,稍稍动一下身子都能把她疼得够呛。 楼微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抬头看了一眼山上,大喊了一声:“长艳若!” 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又拔高音量接连喊了几声依旧没人回应,四下的寂静让她感到恐惧,楼微羽为此又气愤又无助的伸手抓起地上的一把雪发泄似的朝前砸去。 只见她刚刚将雪砸去的那个方向不远处隐约可见的一抹红,后经楼微羽带着疑惑的仔细一观察,瞬间人都吓傻了,她瑟瑟发抖的想,那里躺着的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眼下四处无人,这片死寂更令她惊恐万状,于是疯了般的想要起身逃离此地,奈何又疼得站不起身。 楼微羽哭丧着脸,朝山顶又着急的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随即一阵绝望的呜呜哭了起来。直到哭累了才肯停下。 腿上的伤痛令她无法起身。正当她又困的昏昏欲睡时,好死不死,身后传来了一声貌似狼叫的声音,楼微羽一阵惊恐猛地睁大双眼,瞬间也清醒了过来,然后脸色煞白的往身后一看,只见数十只恶狼正朝她这个位置赶来。 楼微羽一脸恐惧,强大的求生欲使得她拼尽全力,不顾疼痛的极力站起身赶紧朝前拼了命的跑,不远处的狼群见她要跑便也加快速度的追上。 楼微羽被吓的失声,由于跑的太快直接牵扯到了伤口,终是疼的她直接狠狠栽在地上,又很快忍着伤痛艰难的往前爬去。现狼群已离她越来越近,仅在半米远的位置停下将她与那具死尸重重包围。 楼微羽哪里有过如此遭遇,此刻浑身颤抖的很厉害,不住的往后退去,直到她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余光一扫,是那具死尸的手! 不过对于这具死尸,她目前更加畏惧眼前的狼群,她此刻是多么的希望能突然来人好将她从这场困境中拯救出去,她不想死的那么惨烈。 楼微羽面色惨白的一边往后退一边颤抖不止的说:“求求你们,不,不要再过来了,拜,拜托……” 狼群则一直观察并带着试探性的逐渐靠近眼前的猎物,见她并未做出什么攻击行为,从而断定了这个猎物应该对于它们构不成威胁,于是由为首的狼王最先发起攻击,扑上来就要一口咬下,楼微羽见状一脸惊惧的一边尖叫一边连滚带爬的继续往后退去。 下一秒又快速的转过身起身要跑,一时忘了身旁还躺着个人,刚做起身动作便直接被拌倒摔在那人身上,眼看狼群即将扑上来对她一阵残忍撕咬,楼微羽此刻非常绝望的把脸埋在那具死尸的肩窝里,双手则死死拽着死尸胸前的衣物。 千钧一发之际,楼微羽身下的死尸突然睁开了眼睛,手中闪过一瞬寒芒的同时化作了一把武器,在狼群即将扑到他们身上之时那人手持银伞以极快的速度打在最前的狼王身上,震出的余力并将那些扑上来的狼群一齐狠狠拍飞出去。 狼群皆被打的满嘴直接喷出鲜血,又重重摔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使得它们发出一声咆哮又开始挣扎着起身,只是身形却摇晃的厉害。 楼微羽怔怔的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男子,后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和狼群疼得嗷嗷直叫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数十只恶狼眼神凶狠的再次扑来,吓得楼微羽连忙转过脸发出尖叫的死死抱住那人。 男子如墨画般的长眉微微一皱,但眼下的情况自己也无暇顾及上女子,手中兵器一挥,一股无形的气浪直接将再次扑来的狼群全部震飞数米开外。 这一下狼群知是不敌,狼狈的落荒而逃。 现已安全,男子直接一把将楼微羽从自己身上拉开,在起身时他身上被牵动到的伤口也在不断的渗出血来。 楼微羽也吓了一跳,先是看了看已经逃离的狼群,然后再看向那位浑身是血,头发散乱,并且脸上也沾有血迹的男子。 她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暗暗咽了一口口水的低下头,瑟瑟发抖的不敢去看那人。 男子神色苍白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持着那把沾了血的银伞用以支撑地面缓缓起了身,在他艰难的刚行了一步时楼微羽这才抬起头一脸紧张的问:“你,你要去哪里?” 男子看向她,下一秒又垂眸扫了眼沾染血迹的手(当时有要拉楼微羽一把的想法,不过在看到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也就作罢),等到他再次抬起脸时望了一眼前方,声音清冷,如坠冰窟。 “这是哪里?” 楼微羽虽然很害怕此人,但还是回答了他的话:“王城的郊外。” 男子微微皱眉:“王城?” 楼微羽点头,她还是有些担心男人的伤势,担心他要是倒下了狼群会折返回来。虽说男子此刻的样子着实很吓人,不过她发现男子在醒来后并未伤害自己,虽然他浑身是血,让人触目惊心,但感觉并不像什么坏人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备,渐渐的也开始敢与他对视,问:“你不知道吗?” 男子神色一派清冷淡漠,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见得他疼的皱过一丝眉,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楼微羽不禁怀疑此人是不是个怪物,若真是这样,这“怪物”刚刚还救了自己一命,那她该如何报答? 楼微羽惊讶:“那你是如何出现在,在的这里……”突然,她想起了昨日那道坠落的白光,但很快又将那个可以称之为可笑的想法从脑海中摇走。 看着男子身上几乎染了血的衣服以及隐隐可见的伤口,楼微羽有些不忍直视咽了一口口水:“喂,你,你受伤了…” 我去,真佩服此人都伤成这个鬼样子了居然没死!难不成真是个怪物? 也幸亏没死,不然她早就交代在了这里。 为了报答男子的救命之恩,楼微羽挣扎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你疼不疼?” 男子垂眸沉思片刻,道:“有点。” “啊?” 有点?这看着就很疼好吧! 楼微羽现在还不太敢走近男子,只是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试探性的出声:“公子哪里人?家住何处?” 虽看着吓人,但声音却意外的年轻好听。 她时刻注意着男子的情况。 因为从他起身开始,此刻男子那只正握着现用以支撑身子的那把银伞的手在隐隐发颤,连同身形也隐约的摇晃。 楼微羽虽一脸担忧,却始终欲言又止,也就没再与他继续话题,转而纠结担心了起来。 “可需要我扶公子一把…公子!” 男子最终还是没能支撑住直接摔在了地上,楼微羽见状,赶忙一脸惊慌的冲上前想要抓住他,可惜晚了一步不说,楼微羽本就被摔伤的脚还因此扭了那么一下,狠狠摔在一旁,疼得她面色极其难看,冷汗直流,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楼微羽哭丧着脸,她明明也受了伤,但就是下意识想去扶他。 男子方才一直在硬撑,这次倒地见女子如此紧张的冲过来心里不禁有些惊讶,不过目前人家也因他重重摔在一旁,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好。 他强忍着痛意用以手肘支撑起一点身子,不过这一动作又牵扯到了他手臂上甚至身上的一些伤口,后止不住的继续流出血来,但他还是伸出一只手往楼微羽身上注入一缕仙光,之后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这一摔,原本就疼得要死的她真的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现在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心想这次肯定玩完,照两人目前这个糟糕的处境,谁知道狼群会不会记仇现就躲在附近时刻观察着他们。 楼微羽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这么悲惨。正当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时竟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居然都不痛了! 楼微羽震惊的上下摸了摸身子,什么摔伤擦伤的都不痛了,接着又试着站起身,结果也是毫不费力。 怎么回事? 不过当下的处境不允许她继续疑惑这些事情,只赶忙蹲下身想要伸手摇醒男子,但看他浑身是血,并且也注意到他上身的衣物破了几处,一看便大概看出先前是被人用剑刺穿过的身体。 楼微羽顿了一下只能将手收回,然后出声喊了一句:“公子?” 现男子已彻底昏死过去,楼微羽皱着眉一脸着急与无奈,再次抬头望向山顶,想试图再喊几声又怕引来狼群,只能无奈放弃。 此时的皇宫已经乱成一锅粥。 昨日之前天降暴雪,现王城内积雪深厚,足有三尺(大概一米)之高,居民们寸步难行。 见长空放晴,王城立马派出数千名侍卫前去街道进行清理积雪,诸多百姓也纷纷加入其中。 经两日清雪搬运,道路已变得通畅,而皇宫则乱的原因是殷孺公主和扶雅公主未在宫中,并且瑞亲王世子以及其他两位世子也同样失踪。经彻查,那日,大雪将至前曾见三位世子出过王城,想来两位公主可能也在其中。 只是要想寻几人首先也要将城外的积雪清除,如今出了这等事便是宫女守卫的失职,以及城门的守卫也受了牵连,皆纷纷被打入大牢。 月深国陛下大发雷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公主几人真出了事,等待他们的可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太后更是悲痛欲绝,一时受了刺激当场晕倒,而今卧病在床。 现出动了的诸多侍卫甚至是御林军在这期间艰难的踩在深雪里边走边喊,直至五日过后积雪消融了几许,搜查工作也就容易了许多,然而悲剧的是,最终众人在城外一座山顶的亭院里发现了早已冻死过去的几人,但不见扶雅公主。 一个眼尖的御林军发现了亭阁扶栏外边一块被尖石上划破留下的破布,为此众人心里又是一惊,此刻的心情更是异常的悲痛与害怕,害怕该如何向陛下以及整个王室禀明此事。 现分一批人前往山下搜寻,当日那么冷的天,风雪交加,那件盖在殷孺公主身上的外衣有可能就是扶雅公主当日所穿,但不知为何会披在了殷孺公主身上。 其中原因众人不敢胡乱猜想。(殷孺公主的娇纵蛮横在整个王宫是深入人心的,以及曾与扶雅公主有过过节,对于她身上多了一件外衣这件事,加上又有扶栏外边尖石上留下的碎布,众人的猜想自然不会太友好) 待那一批人在往山下沿路寻找时已是天色渐晚,整个过程下来他们也是边走边喊,虽然那种情况下是凶多吉少,但也有一个可能,可能扶雅公主还活着呢? 若是出事了也得把尸体带回去。 然而让人痛心的是,众人在山下仅发现了一滩血迹,正在血迹的不远处还躺着几条死去的恶狼,身上的肉也已被秃鹫啄食完毕。 第30章 遇难 现只剩扶雅公主没被找到,城外一带时常有野兽出没,如果说扶雅公主从百米高的地方坠落下处按理说不死也会受断条腿,外加当时天气如此恶劣,命再如何硬都逃不过这暴风雪的袭击。 而山下也未找到人,极有可能早已被一些大型的猛兽发现后把人给叼走了也不是不可能,眼看这时间越来越晚,为安全起见,大家最终选择了折返。 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小国公主,即便在本国遇难入溪国也不敢拿他们月深国怎样。 就在刚刚那批侍卫搜寻的地方再往上近百米处一个山洞里,楼微羽正浑浑噩噩的从梦中醒来,其实她是被饿醒的。 外面夜幕降临,山洞里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而她在这座洞口已有五日之久也未能等到皇宫派人来寻,除却几日前她冒险外出寻到了几颗野果,又自那日夜里听到洞外有恶狼嚎叫后吓得她整个惶恐不安的坐了一个晚上,直至黎明降临,楼微羽这才拖着一身疲惫赶忙起身将洞内的石头搬来堆在洞口处,经过一日的劳作,洞口被堵的只露出一点一点的空隙,心里不断希望宫里的人能早点寻到此处。 她已接连饿了两日,前胸贴后背都没能鼓起勇气外出寻找食物,而那个被她扶着一直靠在自己腿上睡去的男子期间有醒过两回,只是很快又会陷入昏睡之中,尽管腿部被枕的有些酸麻,却丝毫不敢动一下,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这一次醒来,男子依旧处于一种昏睡状态,接连好几日了他的伤口都未能做处理,她一直介于最后的男女有别,若一直不做处理… 楼微羽在想到这一情况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小心翼翼的用手将男子的头抬起又动作轻缓的让他整个人靠睡在她所坐的一块光滑的大石块上,待安顿好了男子,再把自己的一件中衣脱了下来然后用力一扯,其中一片用来清理他身上的血迹,剩下的则撕扯成一条条布带用以包扎。 她不懂医术,只能稍稍替他清理一下身上的血迹,至少会舒服一点。 朝鹤衣陷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只是这梦的过程场景大多模糊不清,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处于一种坠落的状态,直至后来的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地上,终止了这场永无止尽的坠落。那一刻,浑身上下一并传来一阵碎裂的痛感,使得他额间不断渗出细汗,终是惊醒了过来。 这一睁眼,透过细缝穿来的光线也就看到了一名少女正蹲在一旁专注清洗着手中的一块布料,再一拧干,刚要回头拿起他的手进行擦拭时竟发现他早已醒来,楼微羽为此愣了片刻,又被他看的一时有些尴尬,便赶紧将他的手放下。 她红着脸紧紧攥住手里的那块湿布,一时间不知所措,随后干笑了两声,以此打破这个令人尴尬的气氛:“公子,你终于醒了,饿不饿?嗯…” 楼微羽赶紧从一旁被她清洗的很干净的鹅卵石上拿过两颗野果递到朝鹤衣面前。 “你暂且先吃下两颗果子垫一垫肚子吧!” 朝鹤衣扫了一眼女子手里捧着的两颗红果子然后又将视线转向女子,微暗的洞口依稀可见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只是此刻长发散乱,衣着单薄,在这寒冷的气温下仅仅穿了一件薄衣,坐在那里冷的整个身子隐隐发颤,看着好不狼狈。 楼微羽双手捧着果子,只是这个动作持续了一会儿也不见男子伸手接过,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就在这时,楼微羽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氛围下显得尤为清晰。 楼微羽面色一红,尴尬的放下手,一手拿着两颗果子,一手掩唇干咳了几声。 朝鹤衣略艰难的坐起身,期间可能是牵扯到了伤口使得他双眉微皱,面色更显苍白,吓得楼微羽赶忙伸手去扶,并露出一脸担忧:“公子,你,你小心一点。” 看着男子左肩处刚被她用布带包扎好的地方又渗出一点血,楼微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伤口又被牵动到了。”究竟是惹了谁,下手这么狠? 然而朝鹤衣并不太在意这些,微侧过脸看到那被一块块石头堵住的洞口时眼里略过一丝惊讶,便又转过视线扫向楼微羽的手,细缝中穿来的光线也能将大半山洞微微照明,再者朝鹤衣又为天人,视力可穿透一切黑夜。 这一瞧就看到了楼微羽那双明显被冻红的双手以及还有几处破皮较为严重的地方,随即眉头一皱,抬眼与她对视:“我们在此处待了多久?” 楼微羽说:“大概五日左右吧,公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她一脸歉意的垂下双眸继续道,“我不会医术没能帮到公子什么,不过公子要是能走我可以带你去王城中找最好的大夫治疗。” 朝鹤衣看着她,一时无言,正当楼微羽感受当前的气氛又逐渐出现尴尬时朝鹤衣这才淡淡道了声:“好。” 楼微羽面上一喜,下一秒却又略显纠结迟疑起来,问:“不过,我看公子应该还走不了路,这真要出去万一又碰到,碰到什么野兽了可怎么办?” 虽然她很想赶紧离开,但又不敢去冒这个险,此地偶有野兽出没,到时候还会害了恩人,唯有等宫里派人来寻才能真正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她犹豫了。 朝鹤衣看了一眼自己被布条包扎的身体,垂眸间那如鸦羽般浓密细长的睫毛撒下一片阴影,无法看出此刻他眼中流露的情绪,后经甩袖一挥,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两人便出现在了城外一条通往城门的白色大道上。 不过是很狼狈的摔在地上,朝鹤衣伤势过重,理应不该动用仙力,加上不久前刚与魔尊那一战时又受了重伤,算是重上加重了。 伤口一旦沾染到魔气或是被魔气所伤就会刺激到体内原有的那道魔气,瞬间刺痛难忍,稍一动用灵力,绝大程度上会破坏了体内刚好能与之抗衡的灵力,稍一动用就会受到牵制。 如今连动用这样小幅度的灵力都会严重影响到自身,这不得不让他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 楼微羽经这么一摔也是疼得眼泪直打转,尽管在反应过来时面对突然间的出现在此处而感到很不可思议,但眼下的第一时间她还是忍着痛意先支起身子看向一旁正一脸虚弱的一边捂着胸口嘴里还一边流着血的朝鹤衣。 她心里不由一紧,再不顾疼痛的坐起身赶忙扶住朝鹤衣担忧的询问:“公子!你,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叫人过来帮忙!” 楼微羽说完刚想把他扶去一旁的树下,可在看到他浑身上下哪哪都是伤的时候一时间竟无从下手,顿时双眼一红,抬起脸便往道路两头来回张望,刚好就看到城门方向过来的不远处走来两个人,楼微羽面上一喜,激动的想要起身呼喊又顾及到此刻正靠在她肩上近乎昏厥的朝鹤衣,只能让人继续靠在自己的肩上,自己则尽力的仰起头冲他们喊道:“快来人啊,救命啊!” 前方两名男子听闻前方有人在呼救立马停下脚步,其中一人还踮起脚尖往前一瞧,隐约还是能看到一名女子的脸,两人犹豫再三便决定上去看看情况。 不过这一走近,见此情景的两位大哥吓得撒丫子跑了,楼微羽又气又急的喊道:“喂!你俩跑什么!” tui!什么玩意儿! 楼微羽既气愤又无奈,缓了好一会儿的情绪后便决定先把人留在此处自己则跑去城门口叫那里的守卫前来帮忙。 这刚一起身又犹豫的看了一眼男子,最后一咬牙撒腿就往城门方向跑去,只是没跑多久迎面过来了几名侍卫,其中还有方才跑掉的两名男子。 双方一碰面,两名男子立马激动的伸手指着楼微羽对一旁的侍卫说:“侍卫大哥,就,就是那个人,刚刚她身旁还带着一名伤患呢,瞧着并不像是平常的伤者,如此可疑还望侍卫大哥好好调查一下这两人的身份。” 楼微羽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解释道:“什么可疑之人,我是入溪国的扶雅公主。” 几人闻言立马打量起了那名女子,除却身上衣物未破以外,哪哪都像乞丐,不过那头乱糟糟的卷发却实属罕见,正好扶雅公主就有一头美丽的卷发,也正好在此次暴雪过后就扶雅公主一人未找到,听楼微羽这么一说几人开始陷入了犹豫,两名男子见侍卫大哥们如此反应也有些傻了,愣愣的站在一旁不再吱声。 楼微羽一心着急的想救人,于是又再次出声催促:“劳烦你们先帮我去救一下人吧,你们要不信,过后可将此事上报宫中,任何一个前来确认的都认识我。” 就冲此人与扶雅公主有着同样罕见的卷发和多日失踪,几名侍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近日来皇上一直大发雷霆,倘若扶雅公主还活着,兴许这情绪也会有些许缓和。 王宫,自长艳若几人入土那日宫里的氛围始终一片凝重悲凉,正当长风岐于御书阁内批写奏折时殿外有人说有要事要奏。 长风岐却并未抬起头,只是让一旁的大总管宴公公将人宣进殿内。 来人正是王城的侍卫长,方才听手下传话说不久前在宫外发现了一名自称自己是扶雅公主的女子,因其外貌特征确实让人生出几分迟疑,便特地前来禀报。 侍卫长先是一脸恭敬的朝座上之人行了一礼,后道:“陛下,刚有王城守卫传来消息,说在宫外发现了一名女子,还自称自己是入溪国的扶雅公主,因其外貌特征确实有几分符合,最突出的还是同样拥有一头罕见的卷发,整体看着也确实不太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长风岐手中的动作终于止住了,双眸缓缓抬起,问:“那名女子现在何处?” 侍卫长回道:“回陛下,那名女子身边还带着一名伤患,现在卫尚书府中养伤。” 长风岐微微皱眉:“那名女子可有受伤?” 侍卫长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不过现身体抱恙,想来是染了风寒。” 长风岐只道了一句“孤知道了”便一摆手让人先退下。不久,长风岐决定亲自前去确认。 第31章 入梦 虽说只是一位小国公主,倘若真在本国遇害,这传到外界终归也不好,这几日一直派出大量人手前去城外搜查也未找到尸首,兴许人真的没死呢。 此时的卫府,自倒下后楼微羽一直受梦魇缠身,模糊间,梦里的场景隐约能看出是灾难降临的画面,她所处的周围黑雾不断渲染着大片天地,上有天火陨落,下有正处灾难之中混乱的人群和充斥着恐惧与绝望的叫喊声。 楼微羽就站在一片黑雾之中,脚下的地面满是流淌而来的血水,腥味刺鼻,触目惊心。面对如此情景她一脸惊恐的尖叫出声,跌坐在地,而手在触及到地面上那股粘腻之后她又再一次受惊的慌乱起身,奈何浑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最终只能无助的一边哭一边吓得连滚带爬的逃离此处。 终于,她逃离了方才那片人间炼狱却来到了另一片覆满冰雪的地方,最醒目的还是远处那几座高耸入云的大冰山。 此刻身后是地狱,前方一片净土。 梦里,楼微羽身后的黑雾以及在灾难中死去的无数怨灵正朝她奔涌而来,不得已,她只能拼尽全力的朝那片净土跑去。 身后是不断吞噬这片雪域并朝她席卷而来的黑色风暴,直至她进入了矗立在无边雪地中的几座冰山之间。 奇怪的是,在她一踏进这里外面逐渐归于平静,可她却怎么也走不出这里,经四处张望再三,楼微羽发现这被其余五座冰山包围其中的另一座冰山竟有一条通往上处的冰梯。 莫名的,她感觉这一切隐隐中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心里有一道声音不断催促她踏上这座冰梯。 霜雪无际,唯有这一片冰凝可见银河,这里冰藤遍布,爬满了沿途的扶栏,于冰藤攀爬的这一座入云的冰山之巅盛开着一朵极美圣洁的莲花,在暗夜之中散发出华丽璀璨的圣华,远远看去,似与银河相伴,又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当楼微羽完成登顶的那一刻,看到了上处独有的这一朵闪耀着绮丽圣华的冰莲时,因她的靠近花身竟开始出现枯竭,令楼微羽内心没来由的一阵刺痛,她颤抖的伸出手想去触碰,正因为这一举动致使冰莲瞬间干枯,莲瓣凋零。 她吓得瞪大双眼,赶忙收回手并往后退了一步,不巧山顶空间有限,她这一退身后踩空便直接坠落了山间。 迎面是随之坠下的莲瓣,直至她与莲瓣一起重重摔在下处满是锋利且细长冰刺的地面上,长刺狠狠刺穿着她的身体,留下极致的刺痛令她再一次痛苦的尖叫出声。 就在这时,她视线已逐渐模糊的前方隐约看到不远处正有一人走来。 永恒的长夜下万星如海,那人携一身月华踏莲而来,如雪神降临。他气质不凡,清冷华贵,极美圣洁,容不得世人对他生出一丝亵渎之意。 他止步于她面前,眼中是无尽的温柔与悲悯,他又好似在说着什么,可惜梦里的她意识逐渐模糊,最后一眼,好似一次永别,在她闭眼之前他先一步化为了云烟。 也就是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感不断刺激着她。 现实中,一名正在细心给楼微羽擦拭脸上细汗的侍女突然被床上原本还处于沉睡中的她一个坐起身的动作吓得惊掉手中的湿巾,后反应过来急忙捡起那块湿巾并一脸担忧的询问起她此前的状况。 楼微羽面色一阵苍白无力,待缓和好情绪之后这才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又看向身旁那名侍女,问:“这是哪里?” 侍女答道:“回扶雅公主,此处是尚书府。” 房内另一名侍女见楼微羽已醒便立马前去将此事告知夫人。 楼微羽目前的身体还很虚弱,现背靠着床围再次闭上眼睛,不过片刻,突然想到自己在昏倒前身边陪同的那位公子,于是又睁开眼问了那名侍女,谁知人家并不太清楚此事,急得楼微羽赶紧起身想去问问可能知晓此事的其他人,想知道如今恩人的情况如何。 因还带病在身,那名侍女并不想这位扶雅公主再出现任何闪失的立马上前拦着。 “公主,你刚刚醒来,如今身体未完全恢复还是莫要出去了,以免又受风寒。” 楼微羽一心惦记着恩人此前的安危,又是生气又是着急的一把拿开那名侍女的手激动道:“放开!都别拦着我,恩人今日可是与我一同过来的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一动静又引来门外几名侍女的注意,并一同前来阻拦,大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希望尚书大人能赶紧过来。 一番闹腾后,卫尚书和一名玄衣男子终于赶到了现场,而此时的楼微羽已是顶着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全是恩人可能出事的想法。直到看来赶来的几人楼微羽这才稍稍停止闹腾,后朝来人行了一礼。 长风岐见楼微羽极难过的低下头,抽泣间眼泪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滴落,于是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楼微羽吸了吸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了事情的起因:“陛下,扶雅方才是想打听今日与我一同前来的一位公子被安排去了何处,奈何没能从他人口中得到关于那位公子的一点消息,一时情绪激动,便闹了这一出,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接着她神色难过的又继续补充道:“那位公子对扶雅有过救命之恩,是扶雅的恩人,如今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险境,扶雅并不想他有任何事。” 长风岐闻言便看向了一旁的卫尚书,卫尚书感受到长风岐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时赶忙上前朝人拱手行了一礼,后道:“回禀陛下,扶雅公主,目前那位公子正在微臣府中接受治疗。” 楼微羽一听立马将视线转向了卫尚书,问:“那恩人现状况如何?可,还有救?” 卫尚书说:“据大夫前面表示那位公子的情况其实并不乐观,不过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要换作常人若受了此等伤害只怕早已一命呜呼,可那位公子硬是靠着最后一口气活了下来,还请扶雅公主不必过于担心,那位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不会有事的。” 楼微羽听闻人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再接下来就是与长风岐的一番对话,询问她这些日子在外的遭遇,楼微羽也一一告知,当然除了一些离奇之事没有透露以外。最后又得知长艳若几人的遭遇后楼微羽也是深感痛心,愧疚不已,这次的事情大多错在她身上,原谅她没有勇气说出来。 两人聊了好多话,直到侍女们端来一些清淡的饮食,见楼微羽一直在抽泣,长风岐尽管自己心里也难过但还是安抚了少女几句,最后见人已端来饭菜也不好留下,临走前道了一句话便起身离开。 楼微羽也是饿了好几天的人,侍女准备过来的吃食几乎被她吃了个精光,当然,那些呈上来的吃食因她此前身体还处于正在恢复的缘故,仅一菜一粥,算不上多。 时间一晃过了五日,楼微羽的身体也有了些许好转,昨日也才刚刚可以出门去看望朝鹤衣,在初次进到房中见到已被换上干净衣物的恩人楼微羽竟一时没认出来。 仅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那一副如遇天神般禁欲神圣不可侵犯的神颜此刻带着几分静美。 美人如画,入目惊鸿。她见到过他苏醒时的模样,当时虽显得狼狈,却难掩惊鸿。 如今一见,当真好看的超凡脱俗,惊为天人。 难怪这几日总能听到尚书府里众人口中讨论的那位长相极美极美的谪仙公子,想来就是恩人了。 楼微羽安静的守在一旁,她不敢多看床上之人一眼,恐生亵渎。 也许这世间真有天人,若他是,这次醒来终会离开吧。 楼微羽那日拒绝了与长风岐一同回宫之事,想在恩人醒来之后看他如何打算,若真离开,那她便先送他离开再折返宫中。 这几日,她脑海里也一直在想那位出现在她梦里完美似神的男子,想他满是悲伤与不舍的眼神,想他无声的话语让人莫名心痛。 他是谁?总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只是每当一细想头部就会传来一阵刺痛,又归于空白。 楼微羽从来都认为自己应该有过从前,至少十六岁以前的记忆她是一概不知,如今她已进花季。而出现在梦中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她以前认识的人,若真是认识那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一张仿若来自天上画里的美人,现实中真的会有吗? 可她就是遇到了此前的眼前人。 楼微羽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转向朝鹤衣,她是有个想法,不知可否借恩人之手忆起从前之事。 暴风雪的最后一晚从天陨落的那道圣华,再是受数十只恶狼包围后能以一人之力横扫一片等一系列的离奇事,她不相信这是任何一个常人能够做到的。 魔域,自与单春生那一次交手后封薰也受了重伤,要不是前面与那名持伞的神秘男子打过一架,也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这才输给了后面登场的天帝,若按照以往双方再怎么样都能打个平手,哪里像这次吃了个大亏回来。 在修养期间,封薰已经连日骂了单春生数次卑鄙小人之后越想越气,又派出一批魔族前去下界寻找神秘男子的下落。 他认为那名男子应该十之八九是死了的,心里不禁觉得可惜,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竟能狠下心来杀了那人,如今自己也感到很不可思议。现他只想赶紧找到此人,认为这死了最好,这样可以将其魂魄渡入还未诞世的魔种之中便得以重获新生,届时便能为他所用,如虎添翼,到时候荡平三界不就手到擒来。 封薰越想越激动,甚至好几次都想亲自出马,奈何单春生下手太重,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 朝鹤衣一躺就是十几天,自楼微羽身体逐渐见好以后就日日前来亲自照看,主要这卫府里有太多心怀不轨之人,她很不放心将恩人交由他们照顾。 起因就在七日前,她过来看望恩人时目睹了一名侍女正端着一盆水放在一旁,然后竟伸手要去解开恩人身上的衣物,楼微羽当场惊掉下巴,又很生气的立马上前制止并且指责她懂不懂男女有别。 明明尚书府内不缺男丁,她一名女子怎么拉下脸给一名男子擦拭身体,虽然她也有过,但当时情况特殊,怎么能跟现在比,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每一天楼微羽都要出现在此的情况。 如今恩人还昏迷未醒,她要做的就是替他赶走这些心思不纯的女人以此来保住他的清誉。 楼微羽是个非常正经的女孩,虽每日过来看望,但停留在屋里的时间不会太久,绝大多数都是在屋外静静守着,就想第一时间得知恩人清醒的消息。 转眼已过十日,楼微羽正一如往常坐在外面一棵大树下,面前桌上还点燃了一盏萤灯,自己则接着灯光认真翻阅起手中的一本书籍,桌上还摆放着一盘点心以及一小壶茶水。 第32章 双双失忆 就在她看的正兴致中突闻一声开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楼微羽一闻声赶忙抬起头看去,顿时一愣,随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惊喜。 楼微羽这下连书都顾不上看了,赶紧起身快步上前:“公子!你终于醒了!饿了没?身体还有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朝鹤衣也是稍显惊讶,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人这才大概认出来,后微微颔首:“好些了,多谢照顾。” 楼微羽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温声道:“公子对我有恩,照顾公子这一点本就应该。” 突然楼微羽又意识到了什么便抬起脸说:“公子,睡了这么久想你一定是饿了,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点吃的来。” 见她要转身,朝鹤衣则出声制止:“姑娘不必如此麻烦,在下无需任何外物补充。” 楼微羽愣愣的看着他:“不需要吗?可是,你已睡了半月之久,没有进过食,怎么可能不饿……” 朝鹤衣并未回答她的话,转而看了看四周便问她这是何处,楼微羽有些无奈,连她自己也不太了解这里,只能将以往从他人口中听到的大致给介绍了。 现两人正在屋外那颗大树下座谈,期间楼微羽是很想开口让朝鹤衣看看可否能帮她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但一直到了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 大晚上两个孤男寡女的楼微羽也不好逗留太久,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与朝鹤衣道别。 然而就在她返回自己住所的路上,心里想的是她不知道恩人什么时候会离开,如今他已醒来,又并非凡人,也许,也许明天就会离开。 这样一想楼微羽立马停下脚步。 要不,现在折返回去? 她好怕明天醒来是恩人的不告而别,亦或者他现在就准备离开。 !!!! 不可以! 楼微羽心里一紧,立即原路折返,这一路还是跑着过去的,直到再次进入了朝鹤衣所在的那座阁院里。 月华之下,晚风拂过,带走了树上几许落叶,而那石桌上的萤灯还在,那人也在。 一身素白衣袍穿在他身上依旧风华难掩,仙雅绝尘。 楼微羽不自觉放慢了脚步,从她再次踏进这里的那一刻朝鹤衣也同样看向了她,眼里有一丝惊讶,疑惑。 但此刻的楼微羽已被他那一副美的极具杀伤力的面孔再一次惊艳到了,每一个瞬间皆以绝美而震撼着她的视觉,直击灵魂深处。 他将归于天际,神明本该令世人望尘莫及。 那一刻,她放下了不该生有的亵渎。 楼微羽垂下双眸暗暗叹了一口气,一边又快速调整好情绪便面带温和的朝朝鹤衣打了个招呼。 “公子。”楼微羽无奈一笑, “很抱歉,又来打扰你了。” 朝鹤衣微微颔首,出声询问:“无妨,姑娘可还有事情要说?” 楼微羽在内心挣扎了一番才支支吾吾的点头:“…是。” 朝鹤衣知她有些不自在,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到楼微羽坐下后他才道:“姑娘但说无妨。” 楼微羽也不再纠结,说:“我好像失忆了。” 朝鹤衣闻言顿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向楼微羽,只见她苦笑一声,继续道:“我现有的记忆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以往就好似一直处于一种漫长的长眠,待醒来时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是谁,我在哪里,从何而来,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显得好陌生,这样的自己仿佛连同命运都要受他人摆布,被动接受这一切的陌生,公子……” “我,我知公子不凡,此次折返只是想寻求公子可有什么恢复记忆的方法…” 楼微羽此话一出多少还是有些羞愧难当,一时低下头不敢去看男子,尽管如此她依旧不后悔刚刚说出的这些话,迫切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朝鹤衣听完此事后也是惊讶,只觉女子与他有着相同的遭遇,心里不禁怀疑他们之间会不会也存在着一些什么联系,于是出声问道:“你身边所有人都让你感到很陌生?” 楼微羽点头。 朝鹤衣无奈道:“很抱歉,在下可能帮不了你。” 楼微羽双眸瞬间暗淡下来,后又转为释然,看着他缓缓露出一抹清浅纯美的笑容并起身真诚的朝他鞠了一躬:“即便如此也还是非常感谢公子,遗忘过去虽为遗憾,至少当前的我过得很好,也许是命运给予的一次新生,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对了公子,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叫上俞裳,时候不早了,我便不在叨扰,好梦。” 看着她离去,眉眼间掩盖不住的落寞令朝鹤衣眉头微微一皱,而后陷入了沉思。 待楼微羽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直接倒头睡去,身体传来的无力感让她很快陷入了睡眠。 第二日清晨,一缕阳光穿窗而入,打在了房内女子那张清纯娇俏又因睡容而显出几分宁静的脸上。 此刻还处在睡梦中的女子额间正不断冒出冷汗,面上还隐隐透着一丝痛苦,似经过一番挣扎后床上的女子终是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紧接着赶紧检查起自己的身体来。 回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令她几近崩溃,无止境的坠落,到后来触及地面感知粉身碎骨带来了极致的痛意,再到身陷一场末日的灾难之中,浓重的血腥,死去的人们,后化为了无数的亡灵欲将她重重包围,看着它们怨毒的眼神,那种恨不得立马撕碎她,仿佛自己就是这一切灾难的来源。 楼微羽不解,不断的质问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她若是一直向前走,就会面临另一人的死亡,会重复发现那一朵绽放在冰山之巅的淡蓝色莲花,然后坠落,倒在一片血水之中,又在迎接死亡的那一刻看到那个人,深沉而又悲痛的眼眸如一支冰冷的利箭狠狠刺穿着她的心脏,承受着那一刻身心剧痛。 她也有停止过向前的步伐,代价是迎接数万只恶灵啃食殆尽的痛苦。 自她第一次醒来,面对这个令她十分陌生的世界,从起初每一晚入梦后无止境的坠落到近日承受着几近死亡的痛意。 楼微羽现已濒临崩溃,在此次醒来后并将整张脸埋进双膝。 她好想质问出现在梦里的那个人,他是谁?为何他的离去会让她感到如此难过,他的微笑,他的悲伤,他的消失,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将她逼疯了。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才得以勉强让她从这场悲伤中回过神来。 敲门的正是前几日被安排出宫陪同自己的璞聆,只闻她道了一声:“公主,快起来用膳了。” 楼微羽缓缓侧过脸看向大门,一边又在努力平复着此刻糟糕的心情,等到门外之人语气明显带着几许担忧后她才出声做了回应。 在经过一番梳洗打扮后楼微羽准备起身前往正厅时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恩人,于是便嘱咐璞聆前往正厅让卫府的人先行用膳不必等她,还不等璞聆给出反应楼微羽就已经快步出了门。 璞聆很是纳闷,见自家公主如此着急想来是有什么急事,一边又不太放心公主独自出门,便立马让一旁的侍女前去正厅传达,自己则赶忙追上楼微羽。 楼微羽此刻心里是挺害怕朝鹤衣的不辞而别,救命之恩她还未好好报答,若是就这样的走了,可能这又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遗憾。 身后的璞聆离她稍远,只看到她略显着急的背影,就几处转弯处璞聆很不巧的跟丢了。 另一边,等到楼微羽终于踏进朝鹤衣现所在的居所后,四周的安静也令她渐渐放慢了脚步,不知为何,心也在此刻疯狂的跳动着,带着紧张,带着一点害怕,然后站在那座楼阁外温声唤道:“公子,醒了没?” 然而屋里并没有传来一丝回应,这一刻楼微羽终是难过的垂下双眸,轻声又道了一句:“公子,起来用膳了。” 只是等待自己的依旧是那无声的回应,这一刻,楼微羽眼眶微红,心里一阵苦笑,还是选择一声不吭的走了吗? 亦或许,或许是恩人伤势未愈现又陷入了昏睡之中呢? 这番一想楼微羽立马面露担忧的推开房门,只是能推开就意味着人已经不在房中,而事实正是如此。 楼微羽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愣愣的转过身,然后缓缓的走出这座院门。 仅仅走了几步便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直至看到院门口出现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楼微羽原本满含悲伤的双眼瞬间染了几分清澈与绮丽,如同夜里闪烁的星光,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激动。 眸中盈有泪光让她此刻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许是她此刻的模样让人生出了几分怜惜,竟看的他平静的心底一时泛起涟漪,于是极为罕见的略微移开视线片刻然后并朝她走来,道:“姑娘一早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楼微羽闻声赶忙收回目光,面色微红的低下头,那模样显得几分紧张羞涩,后又赶忙抬手抹去眼泪尴尬一笑。 “公子,我此次过来主要想邀你一同前去用膳,不知,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额…… 只是为了缓解尴尬才随便扯了这么一个借口,此刻恩人应该感到非常无语吧,毕竟他不食人间烟火这件事已经同自己说明了好几次。 楼微羽说完还偷偷抬眼快速扫了男子一眼,又在对上他双眼瞬间面色一红,有些羞愧难当的撇过脸紧张的等待朝鹤衣接下来的回应。 朝鹤衣也很无奈,但依旧耐心的回答:“姑娘也知在下并非凡人,这用膳之事不必叫我。” 第33章 重复梦境 楼微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一时间默了一瞬,竟又同时开口。 朝鹤衣说:“姑娘应该还没用过早膳吧?” 楼微羽则抬起脸朝他看去:“公子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话一出两人同时一愣,随即又觉好笑的相视一笑。 现下也没什么话可说,有是有那么一句,但楼微羽不太好意思开口,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微笑着告了别。 等到楼微羽刚走出院门不久便看到火急火燎跑来的璞聆,又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公主而激动的差点没哭出来。 楼微羽心里有着愧疚,待璞聆走到她身旁后,她说:“怎么跟过来了?正厅那边已经去传达了吗?” 璞聆点头:“叫人去传达了,公主,你为何如此着急跑来此处?让奴婢一阵好找。” 楼微羽视线下意识瞥向后前方那座院门,先是叹了一口气再转过脸道:“来看一眼恩人,璞聆,我们走吧。” 璞聆心里很是好奇但也不好去问,微微躬了一身便随楼微羽离开了。 卫府正厅。 现餐桌上几人已差不多用完早膳,然后有一女子开始说话了。 “唉,你们发现没有,近几日这位入溪国的公主去看望安置在扶华楼那位公子的次数是不是过于频繁了。” 一旁的正室闻言眉头一皱,立马出声制止林氏的继续发言,她说:“人家好歹也是一国公主的身份,我们月深国的贵客,妹妹还是说话注意点吧!” 林氏有些不屑的嘀咕:“也就一个小国公主罢了。” 万氏脸色一黑,冷声呵斥一声:“小国公主又如何?前几日不也引得陛下亲自前来探望,可见陛下对其之重视?现扶雅公主也是一众王氏宗亲争选的对象,妹妹可长点心,小心祸从口出,又牵连了卫府!” 林氏心里一惊,不再多言。 直到几人出了正厅,容氏手牵着一个小正太正嘟着小嘴闹着要去找扶雅公主玩,为此容氏一脸无奈,温柔的哄着自己的小儿子,又带着他往别处去玩好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自前几日容氏带着小儿子去了一趟楼微羽所在卫府的阁楼后小儿子卫霁月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全程几乎都在闹着想要楼微羽抱抱。 好在这位扶雅公主心性纯善温和,一把将卫霁月抱在了怀里,一直以来她这个总爱哭闹的小儿子竟罕见的安静老实了起来。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每一天他都要闹着去找楼微羽的情况。 容氏现在有些欲哭无泪了,这孩子太闹腾她是怎么哄都不管用,主要也是两日前她照常带着小儿子去找楼微羽那会儿后面小儿子的语出惊人让容氏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她的小儿子说了什么,一个八岁的小孩子竟然大逆不道说出等他长大了要娶扶雅公主这种混账话来,吓得容氏愣在当场,等到回过神来便一直向人家赔不是,而楼微羽也只是笑笑,道了一句:“无妨,童言无忌罢了。” 说着又转向卫霁月面带温和的开始纠正他的想法,从那一刻起,容氏也对这位异国公主有了好感。 从楼微羽回到居所的路上便一直心不在焉,她懊恼自己为何不把压在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现在回想过来楼微羽也被自己整无语了,经过一番挣扎与思考后,她决定午后再去一趟扶华楼,到时候她无论如何都要将那句话说出来。 什么话呢?无非就是希望朝鹤衣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能提前告知她一声,仅此而已。 楼微羽正专注的想事情早膳也就没吃几口,璞聆为此也很无奈,自从来到这月深国公主倒是瘦了不少,可能是想家了吧。 璞聆一阵心疼,忍不住出了声:“公主,你最近瘦了很多,再吃点吧。” 楼微羽微微一愣,然后浅笑的摇摇头:“璞聆,我已经吃不下了。” 璞聆闻言眼睛不禁一阵酸涩:“可是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缘故?” 楼微羽已起身,看了一眼璞聆道:“我很好,行了,陪我出去转转吧。” 璞聆叹了一口气,随即吩咐一旁的侍女收拾好桌面,自己则跟着楼微羽一同出了门。 此时卫府门外停了两辆豪华马车,门外的管家一看到来人立马紧张的迎上去行了一礼,来人正是宁王殿下长风烨和郁王世子长远栖。 长远栖这一下来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先是摆手让卫府的守卫免礼然后让管家领着他们前往楼微羽所在的居所。 管家不敢有丝毫怠慢,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前去带路。 而两人到访卫府一事很快就传到了老夫人那里,这一下全府上下皆不淡定,虽说两人可能对扶雅公主有意,但公主也只有一个啊!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卫府未婚的千金肯定要好好把握,于是纷纷开始了一轮的精心打扮。 老夫人这边得知两位殿下去了楼微羽的居所,便与几位儿媳前去。 楼微羽同璞聆出来后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如今也算春光无限好,现下,楼微羽正靠坐在一棵梨花树下,看这大枝干想来也有很长一段年岁了,树上繁花满枝,经那春风拂过,飘落了一地梨瓣。 楼微羽坐下的瞬间,只觉困意来袭,忍不住小憩了一会儿。 心想这可能是受了一夜的噩梦缠身导致的睡眠不好,她在闭上眼之前便与一旁的璞聆说自己想要在此静个心,莫要打扰,璞聆点头。 然而没过多久,璞聆便看到了找来此处的两位殿下,刚想出声叫醒楼微羽就被长风烨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 待两位殿下上前,长风烨特意压低声音询问璞聆:“怎么能让公主睡在这室外?” 璞聆解释:“回宁王殿下,方才公主说自己想静一下心,直到两位殿下出现,奴婢本想提醒一下公主谁知竟睡过去了。” 长远栖眉头微皱,有些担心道:“是不是身体还未恢复过来?那这样就更不应该让你们公主一直待在外面,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便蹲下身去唤了几声,直到楼微羽幽幽转醒,待看清楚来人便立马端正好坐姿,然后又觉不妥的想要起身却被长远栖一手按住肩膀温声道:“公主身体不适就不必再顾及这些规矩,怎么了,竟在这里睡着了。” 长风烨也一脸关心的问道:“现还处于初春季节,气温微冷,还是先回屋里吧。” 楼微羽点头,在璞聆的搀扶下起了身,许是坐久了的缘故,楼微羽一起身顿感浑身无力,伴随着些许头晕,一时没能站稳脚步,浑身一软,即将跌坐在地时被距离最近的长远栖一个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人。 同样伸出一只手的长风烨见长远栖已经先自己一步扶住了楼微羽便默默的收回了手,垂眸敛去一瞬心绪后微侧过脸略带几分不悦的对着一旁的两位侍女斥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上去扶住公主!” 长远栖清晰的感受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少女,纤细柔美的身子,以及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淡雅清香无不令他心跳加速,愣在原地,直到怀里的人与自己分开后才勉强回过神来。 楼微羽一脸难受的抬手扶额并努力缓和好这状态,只是感觉到自己可能一时无法维持便出声表示自己想坐下来再歇一会儿。两位殿下心里也有些着急,便让其中一位下人赶紧去找来大夫,其他则考虑着要如何将扶雅公主带回阁中。 介于男女有别,一时无从下手,直到有一名侍女站出来说自己可以将公主背回去,现在也由不得他们多想,只能同意。 还好梨树所在的地方距离三月阁并不远,刚安置好楼微羽卫府的人也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赶来,看到两位殿下后纷纷行了礼,为首的长风烨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接着表示扶雅公主刚刚服药歇下,莫扰了公主。 老夫人点头,也就邀两位殿下前去正厅坐坐。 身后,卫府的几位千金一看到两位殿下生的如此俊美不凡,顿时春心荡漾,惊艳不止,等到众人一起前去正厅途中,又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 三月阁里,璞聆正细心的替楼微羽擦去脸上的细汗,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见自家公主如今这般模样真的很害怕会出事情。 璞聆一边用湿巾替她擦拭一边轻声想要唤醒楼微羽,后来又见她似有梦话要脱口而出,急得璞聆一把抓住楼微羽的手继续唤。 此时的楼微羽正身处一座直入云霄的冰山之巅,相同的场景,重复着同样的坠落,以及最令她恐惧的那种身体碎裂的痛苦。 而梦中这朵极美圣洁的冰莲成了她最大的噩梦,她想过拒绝登顶,但整个人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毅然决然踏上了那座冰梯。 长此以往重复的这场梦境不断折磨着她的身心,将自己逼到崩溃的边缘。 如今楼微羽在面对这一朵淡蓝色的莲花,眼泪瞬间决堤,她感到非常的难过与害怕,又非常迫切的想要走向上来时的冰梯,然而这座冰梯却开始一层一层的坍塌,这一刻,楼微羽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梦她无法改变,只能被动的接受已经注定好的结局。 直到她重复着那个后退的动作,承受最后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意才能走出梦境。 现实中,璞聆实在不放心公主就又把大夫叫了过来,现正在实施针灸,一直到床上之人终于从梦中惊醒过来,楼微羽整个人可以说是大汗淋漓。看着卫府的几位夫人正一脸担忧的守在一旁,自她醒来后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第34章 病情加重 周氏(正室)见大夫已经撤起楼微羽身上的银针后,自己则坐过来关心询问起她的情况,而璞聆拿着丝帕细心的给楼微羽擦去脸上的汗。 楼微羽面色苍白,虚弱的摇了摇头道:“没事了,非常感谢你们卫府近日以来的照顾。” 周氏说:“你既是我们月深国的贵客,照顾好公主是应该的。” 楼微羽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窗外,见已是夜色笼罩,不由眉头微蹙,有些懊恼的背靠在身后的床栏上,一手遮住脸又很快的整理好情绪。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周氏一众人见她这个反应以为她又是身体不适,连忙问道:“公主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楼微羽将手拿开,点头应了一声:“是有点饿了,不过现天色已晚,本公主此前也没什么大碍,还请各位夫人不必担心,请回歇息吧。” 周氏也不好叨扰,眼下扶雅公主刚刚醒来,还处于一种虚弱状态,确实不好再做逗留,于是道:“既然如此,那等公主用完膳之后再好生歇息,我们就先告退了。” 楼微羽点头,等到房中只剩下璞聆与两位侍女,其中一位正端来一碗粥菜,楼微羽便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吃了起来。 心想这都冷落了恩人一天,属实不应该,现只觉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纠结着待会儿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于是便出声问了一下身旁的璞聆:“现什么时辰了?” 璞聆回道:“回公主,现在大概是酉时(大概晚上的六七点)。” 楼微羽闻言沉思了片刻,酉时,是有点晚了啊,算了,还是去看看吧,只希望恩人还在,顺便将白天未说的那句话补上。 周氏几人回去各自居所的途中,一位面容端庄的美妇人这时叹了一口气道:“这位扶雅公主应是受了风寒过久才导致病痛找上,刚刚也是命悬一线,好在最后还是醒了过来。” 周氏说:“只望扶雅公主不要出现什么闪失的好,不然我们卫府如何向圣上交代。” 林氏虽是非常心疼扶雅公主,但也不想受了牵连,一时有些着急:“也不知这扶雅公主何时能回宫?就今日出了这等事怪让我们整个卫府都人心惶惶呢。”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而林氏看到周氏眼里带着警告也就闭了嘴。但一想起今日大夫说的扶雅公主体质太弱,目前难以查出病源也就令这一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感觉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为此周氏众人很是头疼。 这每一天着实让人过得提心吊胆,真怕这位扶雅公主突然就在他们卫府里出了事。 而如今令整个卫府上下都感到非常担心的这位扶雅公主在吃完东西后又开始不老实的往外跑,璞聆则跟在一旁好说歹说的劝,可任她怎么说楼微羽也依旧执意要去。 璞聆好想哭,在劝说无效后只能打算公主出门时多给她添点衣裳,心里也在纳闷着说是大晚上出去见一下恩人,自家公主口中的恩人她是没见过,但听这卫府里的一些人都说那人生的极好看,就像天上画里的谪仙。 若真是这样,公主该不会是见色起意喜欢上人家了吧!那和亲怎么办? 我的天!璞聆震惊了,看着公主正往自己嘴上抹着胭脂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立马哭丧着一张脸制止了楼微羽手上的动作:“公主!你忘了我们此次前来月深国的目的了吗?” 楼微羽一脸懵逼的看了璞聆一眼,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有些无奈的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本公主当然没忘,你就不必担心了,本公主自有分寸。” 璞聆瘪嘴:“奴婢可是听这卫府里的人说过,公主口中的那位恩人长得惊为天人,好看的紧,奴婢这不是怕,怕公主顶不住嘛。” 楼微羽一阵无语:“原来在你心里自家公主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问题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亵渎神明啊,况且还生的如此完美,清冷禁欲,她如何有那资格对他生出歹念。 楼微羽完全想都不敢想,甚至还谴责了一下璞聆。 “莫要胡说,人家对我有救命之恩,理应知恩图报,我此次出门也是因为已经一天未去看望过恩人,怕误以为冷落,心里过意不去才想去看看。” 璞聆尴尬的点头:“是奴婢浅薄了。” 楼微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脸让璞聆看看这涂了胭脂后的效果是否能掩去原来的病态,璞聆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此前外边的天空乌云聚拢,似要打雷的预兆,从空中隐隐闪过一瞬亮光后又归于死寂,但很快又吹来了一阵冷风,致使气温稍显下降。 璞聆打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便将情况说明。 楼微羽那只拿着一支花簪的手不由顿住了,她看了一眼门外,见草木皆随风摇摆,以及闪过的一瞬白光,下一刻直接迸发出一道雷鸣。 这一下子楼微羽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花簪。 看来也只能明日再去探望恩人了。 扶华楼,朝鹤衣方才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没等他一探究竟心口处便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刺痛,直至向全身蔓延,现整个人倒在地上疼的无法动弹。 他极力的想要站起身,可惜此时的他真的太痛了,意识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他感知到了魔气,若是就这样倒下遭殃的不止是他,还有可能殃及到这里的人。他可以出事,但不希望牵连到那些无辜之人。 只是他目前好累,也好痛。 朝鹤衣注意到此刻他手上的青筋正隐隐渗出魔气,慢慢将其染黑,连带他脸部以及脖颈处同样布满了黑色的纹路,但也只是时隐时现的现象。 魔使末弄自出现在这片领域后就被藏匿于一座府邸之中一股极为陌生的魔息给深深吸引了,怎么说呢,是一种透着来自深渊最为致命诱惑的气息,仿佛意识都被操控了一般,让身在此处的魔族都被引诱前来。 尽管末弄心里很清楚这是一种巨大的威胁与警告,极可能会搭上性命,需要尽可能的避开,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前往魔息的根源处赶去。 然而越是靠近越是感觉情绪逐步走向失控与暴虐的边缘,更有一种灵魂撕裂的痛感不断在体内膨胀,这种感觉令他们感到恐惧,好在后来那股魔息逐渐淡化了下来,要不然他们所有人极可能真要被那股骇人的威压摧毁致死。 等到众魔缓过劲儿来依旧心有余悸,其中一名魔族正神色凝重的对着末弄道:“末弄大人,可要属下前去查探一下那股魔息的来源?” 末弄说:“莫要轻举妄动,此事还等先上报给魔尊再做定夺,刚刚你们也见识到了那股魔息的可怖之处,若轻易前去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众魔听了也觉有理,不再多言。 因此扶华楼里已经昏死过去的朝鹤衣今晚得以逃过一劫,不过这一夜的雨下的很大,狂风呼啸,电闪雷鸣,让人难以入睡。 楼微羽听着外边的狂风暴雨不断侵袭着地面,自己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一阵雷鸣声响起,吓得楼微羽立马拉过锦被将自己裹紧,待雷电过后楼微羽又开始担心起了另一边的朝鹤衣,此情此景更让她心里过意不去,却又无可奈何。 楼微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她从来对于睡眠都是抱着恐惧的心理,所以每一晚都是在坚持不住的情况下才选择了闭眼。 第二日,世界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楼微羽是在璞聆一声声的叫唤下渐渐醒来,看着璞聆哭的满脸泪痕,楼微羽努力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她的声音虚弱却无比温柔:“怎么哭了?” 然后又下意识的去看一眼窗外,暗暗叹了一口气道:“璞聆,现在什么时辰了?” 璞聆这一次是气哭了:“公主!你能不能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修养自己的身子行不行,你要死了知道吗?!” 这一次换楼微羽愣住了,璞聆已经泣不成声,之后断断续续道:“今日宫里派来御医亲自前来诊断,查出公主体内均已五脏俱裂,想是公主原先高处坠落摔伤造成,现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呜呜呜,公主!这让奴婢该如何向国王和王后交代。” 楼微羽震惊的瞪大双眼,后又渐渐转为释然,但随之而来的是此行未完成的使命以及未能报答公子的恩情。 这一刻,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努力表现出面上的淡定,露出了一抹浅笑:“不要太难过了,想来我也算是得了上帝的眷顾才有幸活到现在,本该与殷孺几位殿下一同离去,如今足够了,只是……” 楼微羽难过的垂下双眸,声音有些哽咽:“只是要辜负整个入溪国子民的期望了。” 璞聆一脸悲伤的摇头,之后楼微羽又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璞聆抽泣:“御医说公主随时,随时都有可能在梦里死去,呜呜呜。” …… 楼微羽背靠着床栏深深地闭上了双眼。一切都来的好突然,连同生命也面临了匆匆收场。 不久,侍女端来了清淡的膳食,楼微羽仅仅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璞聆见状心里更是难过。 直到听到公主想要出门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拦着,说公主若要执意去见那公子她便亲自过去请人前来。 楼微羽见拗不过她只能由她去了。 璞聆在出门前再三嘱咐一旁的侍女一定要照顾好公主这才放心离去。 一出来便快步朝扶华楼的方向走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刮来的一阵风冷的有些刺骨,怪叫人毛骨悚然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第35章 卫府大火 关键今日也算是风和日丽,万里晴空,就这么刮来一阵寒风难免会感到怪异。 特别是璞聆走在扶华楼的路上又鲜少能碰到人,四周的寂静无声终是让她无法鼓足勇气的继续走下去。 她内心陷入了挣扎,但一想到此前公主糟糕的身体状况,最终还是选择继续走下去。 没多久,璞聆终于看到了前面那座扶华楼,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也随之有了一丝缓解,她激动的走过去先是敲了敲大门,嘴里喊着公子,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传来一点动静,璞聆心里不禁有点疑惑,想来也可能是她声音不大的缘故,随后便提高了一点音量,但等待她的是一句无声的回应。 因此璞聆不得已推门而入,然而就在她最后推开那扇房门的时候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位公子,一时竟吓得尖叫出声,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 折返回来的路上璞聆边跑边喊:“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离的最近的一些人闻声赶来,询问了情况之后赶紧去请了大夫,那可是扶雅公主带过来的人,卫府是绝对不允许人在他们这里出事,再加上扶雅公主近日来一直受病痛折磨,后被宫里来的御医诊断出结果后,卫府上下现在也是寝食难安。 明日,扶雅公主也将返回宫中,真怕这个节骨点上突然就出事了。 璞聆正在三月阁外不断徘徊,她不敢进去将此事汇报给公主,担心她因此会受到刺激,会对她的病情更加不利。 正当她还在纠结之时看到了被人扶出门的楼微羽。 楼微羽原本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竟看到了此刻一脸着急徘徊的璞聆,不禁疑惑出声:“璞聆,怎么也不进到屋里来,见到恩人了吗?以及他此前情况如何?” 璞聆当场愣住,想到前面看到的场景顿时脸色煞白,心不在焉的移开视线道:“公,公子一切安好,请公主放心好了。” 楼微羽敏锐的察觉出璞聆的不自然,心想可能是出事了,于是开始着急的询问:“恩人是不是出事了?” 璞聆赶忙摇头:“没有的事,公主请不要担心。” 楼微羽皱着眉紧盯着璞聆的眼睛,直到璞聆被看的心态几近崩溃时外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混乱中夹杂着惊恐的声音。 “来人啊!出人命啦!” “鬼…鬼啊!!” 最后那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也将恐惧蔓延开来,顿时所有人都吓得慌乱逃窜。 璞聆也早已跌跌撞撞的朝楼微羽这里跑来。 楼微羽心里惶恐不安,苍白的脸蛋此刻又白了几分,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没等她问出情况竟看到有一人被一股外力狠狠砸来,并且是整个人穿墙而过,后止于楼微羽几人的不远处。那人死相惨烈,不忍直视。 面对如此情景几人皆一脸惊惧,璞聆更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距离三月阁的不远处此时出现了一批黑衣人,为首那位更是放出魔气追击卫府里的所有人,然后再将他们束缚住。 封薰此时已经是第十次操控魔气将第十个人送到他面前,不过在感受到这些人身上没有他要找的特殊气息后又将其残忍的杀害。 等到他了结了第十个人后神色又多了几分阴沉的瞥了末弄一眼:“你确定那股魔息还停留此处?” 末弄心里一惊,连忙躬身道:“禀魔尊,昨晚确实是在此处发现的那股魔息…” 封薰闻言神色又冷了几分,瞬间挥出一道魔气打向末弄,然后黑着脸转过身面向他冷冷道:“明知有威胁为何当时不留一些人守住这里,现在一起赶过来有什么用!” 末弄强忍着胸口的巨痛艰难的跪在地上。 “是属下考虑不周,还请魔尊息怒。” 封薰气死了,简直在浪费他的时间,所以临走前便叫人一把火烧了卫府。 一时王城境内,卫府火光冲天,而前来救火的官府众人发现期间无论泼了多少水这火就是浇不灭。 看来这卫府里的人是难逃一劫了。被大火吞噬期间隐隐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声充斥着绝望与恐惧的惨叫,听的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只有还在朝中的卫大人逃过了一劫。 火光中的人们眼里全是绝望,倒塌的房屋重重砸在他们身上,本是晴空万里,卫府的上空浓烟滚滚。 楼微羽被璞聆搀扶着躲过了好几次房屋砸来的危险,眼看自己再也没有力气的继续逃离便抽出自己的手让璞聆不必再管她。 可璞聆怎么可能会丢下自家公主,要死一起死,她做为奴婢绝不会独活。 楼微羽闻言也是哭的稀里哗啦,现在她们退无可退,只能无助的抱在一起等待死亡。 就在这时候,楼微羽听到了前方传来一小孩的哭喊声,她听出来了,是卫霁月的哭声,当即便想过去救人,但璞聆却一把抓住了楼微羽的手苦笑着摇头:“公主!如今进退都是死,还是别去了。” 楼微羽愣愣的坐了回去,脑海里跳出了无数个梦里面临灾难之中逃亡的人们,所有的一切感觉都早有预示。 她可能就是一个灾星,耳边不断传来卫霁月充满绝望的哭喊声渐渐与梦里的声音重叠,引得她顿时头痛欲裂的抱着头尖叫哭泣。 璞聆见楼微羽出现这一情况也顾不上现在正身处绝境,心痛的立马抱紧楼微羽不住安慰。 楼微羽几近崩溃的捂住双耳哭喊着:“璞聆,你说这一切的不幸是不是都因我而起,现在听到别人发来的求救声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好恨啊!” ——噗! “咳咳咳…” “公主!” 璞聆见楼微羽因情绪激动导致的气急攻心,现在嘴角不断溢出了很多血,璞聆手足无措,只能放声大哭。 卫府大火一事也很快传到了宫中,众臣震惊不已,卫尚书更是差点没稳住身形,等到一众人往事发地赶去期间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不久便下了一场大雨才逐渐将大火熄灭。 卫府内,璞聆面对这来自上天的救赎一时激动不已的对着怀里人唤道:“公主!” 但在看到此刻的她已是奄奄一息后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的不断落下,她哽咽着说:“我们得救了…” 璞聆颤抖的抬起一只手,指尖探知到她的鼻息,终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还活着。 后来,卫府所有受难中的人得以救出,只是伤者众多,死亡人数也有将近五十。 待伤者都安顿下来后存活下来的人几乎有一半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好些嘴里不断说着关于鬼这个字眼。 另一些勉强冷静下来的人一并将大火前看到的现象说了出来,审判官听闻不免倒吸了一口气,心里不禁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看到那些受了刺激的人又不得不重视起来。 如今,楼微羽已被送往王宫,不过当太医一脸凝重的跪在长风岐面前时也大概知道这位扶雅公主可能是不行了。 一旁的璞聆和金娜顿时没忍住当场哭了出来。 楼微羽这一觉睡了好久,等到再次醒来时守在一旁的璞聆和金娜已经睡了过去,她也是短暂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打扰她们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自己已经回了宫里,楼微羽垂眸间尽是想念,这里只会让她想到了长艳若几人,突如其来的愧疚感令她心里一阵难受。 眼下璞聆和金娜都睡过去了,而此刻心里的难受让她只想出去透一透气,也就轻手轻脚的披了件外衣出去了,同时心里又在担心着恩人的安危,也不知白日的那场大火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这样一想,楼微羽顿时有些着急的打开房门,本想问问守门的侍女,谁知她们也同样的靠坐在门外早已睡了过去。 楼微羽不免有些疑惑,又无奈的只好打消了问话的念头,自己则打算先四处走走,去别处打听恩人的下落,谁知整个过程下来王宫里寂静无声。 今夜值班的宫人几乎都睡过去,这一奇怪的现象令楼微羽隐隐不安,直到她来到了宫门处,但入目的同样是侍卫们睡去的场景。 楼微羽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又想到整个王宫空出来的殿宇都被她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恩人,心里很是担心。 恩人并非什么王侯将相,这宫门怎能让他人随意进出。 她好怕恩人可能已经丧生火海。 她已经等不到明日了,为此,现面对着整个王宫的人都陷入了沉睡,她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现在偷偷的溜出宫去不知能不能成功? 大不了,大不了被发现了到时候再与国君说明情况? 楼微羽虽是这么想但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重复的徘徊,最后还是担心压过了心里的顾虑,终于,她开始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等到越发的靠近守卫时她紧张的心好似要停止了一样,那一个瞬间,她开始懊恼起自己方才的冲动,不过看到众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后这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吐槽一下,这半掩的宫门是认真的吗?还是这月深国的治安已经安全到了可以随意敞开宫门都不用担心有外族入侵,亦是谋权篡位的风险? 想现在也不是她继续疑惑这些事情的时候,现下最主要的还是去确认恩人的情况如何,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好! 临近四月的季节依旧寒冷,一路走来,寒风凛冽,楼微羽自己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不同于王宫里一片死寂怪异,宫外倒是一派热闹景象,人来人往的。 应该时候也不算晚。 楼微羽穿梭于人群中,直至来到了卫府的大门外,然而让她震惊的是遭遇了一场大火之后的卫府竟然完好无损! 楼微羽随即愣在原地,突然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 她迷惘的站在那里,直到卫府的管家看到了她便立马笑脸盈盈的上前打招呼。 “扶雅公主,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楼微羽怔怔的回过神看他,道:“卫府…今日不是着了一场大火吗?” 那位管家闻言笑道:“是啊,所幸最后也没出什么太大的事。” 第36章 乱了心 楼微羽再一次愣住了,她记得白日里明明着了好大的火,怎么可能会…… 管家见她没反应又出了声:“不知扶雅公主此次前来卫府,身边竟不带一人?” 楼微羽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然后道:“魏管家是这样的,本公主此次前来主要是想知道那日与我一同前来卫府的公子现在境况如何?” 魏管家摇头:“这个老奴也不太清楚,扶华楼我们也鲜少过去,要不老奴现在带公主前去看看如何?” 楼微羽眉头微皱,问:“扶华楼那边可有受影响?” 魏管家微笑道:“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 楼微羽只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怎么可能一切安好,明明当时亲眼目睹那么多人倒在了大火之中。 跟在魏管家身后,楼微羽看到的是与平时无异的卫府环境,以及路过的下人都在向她行礼问好,于是整个人都恍惚了。 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竟也感受到了一丝痛意,便由开始的不可思议到后来的渐渐接受。 可能真如魏管家所说的并无大事。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直到有一男丁找上来,在看到魏管家后立马便叫住了他,说是卫老爷找他有事,让他速速前去。 魏管家一时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楼微羽。 楼微羽却是笑道:“魏管家既然有事就先去忙吧,扶华楼本公主知道怎么走。” 魏管家有些抱歉的点了点头。 待只剩楼微羽一个人后自己则怀着激动的心情继续踏上前往扶华楼的路上,后面也不知为何,这每走一步心里就莫名的不安,直到逐渐看到了被大火灼烧后留下一片建筑倒塌的场景,楼微羽瞪大眼睛的愣在了原地。 她不断的在心里否认,不可能的,魏管家明明说过卫府一切安好,为什么这里却出了事? 楼微羽顿时情绪激动的跑过去,她想确认眼前所看到这一切的真实性,只是当真正看到已经倒塌的扶华楼楼微羽彻底绷不住了,近乎是跌跌撞撞的踏上这一片废墟之中。 眼泪滑落的瞬间,她依旧难以接受,她笑哭着说:“这怎么可能呢,前面明明还好好的。” “不可能,是梦,一定是。” 但手已经在下意识的翻开这些碎石,房木,以至于后面伤了手,自己便难过的坐在这片废墟之中哭的泣不成声。 突然,楼微羽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站起身,却在抬起头的那一刻看到了朝鹤衣。 楼微羽一脸呆愣的看着那人,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了一个字。 “你…” 朝鹤衣至始至终,神色依旧带着以往的那份平静与淡漠,又有目空一切高冷孤傲的姿态,若是仔细一看便能看出此刻他的双眉正微微蹙起。 说实话,从他目睹刚刚那一幕开始他的心是复杂的,特别是好像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已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个问题。 这一刻,一种难以形容的不适感充斥着自己的内心。 楼微羽在反应过来之后赶忙抬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她一边笑一边擦,只为掩饰此刻的尴尬。 然后就这样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起来,看的朝鹤衣眉头皱的更紧了。 直到楼微羽再次抬起头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他,顿时又将脱口的话给逼了回去。 朝鹤衣注意到她此刻的手指还在滴着血,终是忍不住的朝她走来。楼微羽疑惑间,心也在不受控制的紧张跳动着。 直到他抬起一只白皙修美的玉手轻轻拿起了她那受了伤的手,这一举动让楼微羽顿时呼吸一滞,面上瞬间染了一抹绯红,待反应过来便有些不自然想要抽出手,朝鹤衣却收紧了几分,最终暗暗叹了一口气开始动用一丝灵力替她进行修复。 他说:“姑娘明知一些关于在下的事,这场大火也完全不会拿我怎样,为何还要做出这等傻事?” 楼微羽此刻羞愧难当,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又想着若是不回话便会显得无礼,于是她说:“公子没事就好。” 这句话是真心的,还好恩人没事。 朝鹤衣愣了一下,顿时眼里极罕见的染了一丝悲伤,见她衣着单薄的赶来,长发未挽,面上也沾了灰好不狼狈,更可悲的是她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楼微羽身上,看着她,说:“我很好。” 楼微羽很惊讶他的回应,但又被开心取代,她很容易害羞,抬起一只手攥紧了那件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低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他们在折返回了一边完好的卫府途中,楼微羽始终在心里纠结了好一番一件重要事情之后这次也总算是终于鼓起勇气的出了声。 “公子,我想说,说,等你决定了要离开的那一天,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吗?我……”想送送你,恩人…… 最后那个字她说的极小声,小到旁人近乎听不到。 朝鹤衣的内心又再次陷入了一阵复杂之中。 他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郑重的点了头:“好。” 楼微羽闻言很是惊喜,这一刻她面上漾开的笑靥如染了春意,美丽且温柔。 这一抹灿烂的笑颜也深深刺痛了朝鹤衣的心,一想到前面已查出这场大火的祸源,朝鹤衣面色瞬间冷了几分。 现天色渐晚,楼微羽也不好再去劳烦卫府,决定带着朝鹤衣先出去找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她立马找长风岐商量看能不能将人带进宫里。 路上,楼微羽也把刚才的心里所想告知给了朝鹤衣,不过在看向他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自己竟看到了他眼里暗含的一丝悲色。 楼微羽有些莫名,想问又不敢问,只能闭了嘴,怕会惹了恩人不快。 两人安静的走在大街上,令楼微羽奇怪的是不同于来时的人来人往,此时的街上早已不见一丝人影。 说要出来找一间客栈,可自己又对王城并不熟悉,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带着朝鹤衣随便晃荡了一圈也不见有客栈开门。 奇了怪了,整个王城难道就没有一家晚间也营业的客栈吗?楼微羽不禁有些着急,早知道会这样赶刚直接去找魏管家先安排一间房给恩人住下了。 正当她尴尬的想开口并原路返回时突然被前方一座亮着灯的楼阁吸引了目光,看那样子是一家客栈没错,不由有些激动的上前。 楼微羽一时也是过于开心,忘了男女有别,直接拉起朝鹤衣的手走进了那家客栈,就在楼微羽即将发话之际一旁的掌柜目光不由自主对上朝鹤衣双眼的那一刻经眼里略过一瞬寒光,致使掌柜眼里的时界多了一个人来。 现已入三更,掌柜看到进来的一对男女,想来应该是刚进城不久的外乡人,虽女方看起来多少也有些狼狈,但举止间竟显出几分优雅端庄,而另一旁的公子就光是看他一身清冷矜贵的气质,即便身着一袭素白衣衫依旧难掩风华,惊艳之余又不忘热情的招呼道:“两位客官是来住店的吧!如此说来也算你们运气好,本店刚好就剩这最后一间房了。” 楼微羽笑道:“那便劳烦掌柜的替我们开了那间房吧。” “好嘞!”掌柜视线不由转向那位说话的女客人,这一细看突然间发现人也貌似长的不错。 紧接着楼微羽又问:“掌柜的,那间房环境如何啊?” 掌柜的回道:“一字号房包管两位客官满意!” 楼微羽听闻顿时放下心来,然后又赶紧将怀里被她包好的一支金色并镶嵌着红宝石的花钗递到掌柜的面前,说:“掌柜的,你看这个可以吗?” 掌柜的见状赶紧拿过去仔细一看,顿时傻眼了,这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啊,便连忙点头。 “可以的可以的,我还得给您找钱呢,这样吧,我给这支金钗先开个价。”掌柜的琢磨了一下,说,“姑娘认为这六百两白银如何?” 楼微羽愣了一下,点头。掌柜的只觉这位姑娘也是爽快人,先将房费扣除后把剩余的钱结给了她。 等到掌柜的要将两人带去房间时朝鹤衣突然开了口:“你待会儿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去吗?” 楼微羽愣了一下,连掌柜的也愣住了,问:“两位客官不是住一起的?” 楼微羽尴尬的点头:“是,我有住处。” “啊…” 朝鹤衣这时又道:“这房间不必去看了,我现在先把你送回去吧。” 楼微羽“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漆黑的外面不禁打了个颤。 怪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 昏暗的街道上,安静的能清晰听到那些拂来的风声,与此同时两人的始终无言也让这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楼微羽在心里是不断努力的寻找话题,直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公子打算何时离开?” 朝鹤衣淡淡道:“姑娘想我何时离开?” 楼微羽愣住了,顿时止住脚步呆呆的看向朝鹤衣:“啊?” 朝鹤衣露出一抹极浅的微笑,道:“走吧。” 楼微羽乖乖点头,与朝鹤衣并肩同行。 黑暗令人感到恐惧,但此刻这人却给足了自己安全感,去无惧一切的勇气。 在即将到达宫门的时候,这一路走来,她竟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矛盾之中,可心里又有一个严肃的声音不断向她发出警告,一边又嘲讽着自己。过程是短暂的,折磨无疑很漫长。她极力的压制住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许是情绪出现了一丝波动,心脏也隐隐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意。 人终究是自私的生物,贪恋这短暂又不切实际的美好。 王宫逐渐呈现在他们的眼前,楼微羽的眼里此刻却染了几分湿意,是遗憾,是悲伤,是不舍,也是随时会面临死亡的俱意,但她还是在心里坚强的给自己打气,再一次出声说道:“若我这次还能醒来,我会请求国君让公子一同入宫居住,公子可否愿意?” 朝鹤衣沉默不语,楼微羽见他如此反应心里挺失落的,但还是很牵强的笑道:“宫里不同于宫外这般自由,公子不入宫也好。” 第37章 死亡 她看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宫门,终是止了步,道:“公子就送到这里吧,这路途黑暗,还望公子路上一切小心。” 朝鹤衣神色平静的看着她,心里却是乱了。 他不知该不该将这个残忍的事实说出来,若是她现在回去,天亮以后就会收到自己死去的消息,到那个时候她会如何? 楼微羽苦笑的决定转身离开,只是心里莫名的不舍与难过让她无论如何也踏不出第一步。 她好想说,她随时都会死去,这一趟可能就是她最后的道别了,恩情未报,心里始终存有遗憾。 荣华富贵他应该并不稀罕,楼微羽终是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只是没走几步身后那个人却喊住了她,他说:“我七日之后就会离开此处,你,陪我七日如何。” 楼微羽一脸呆愣的转过身。 朝鹤衣又问:“如何?” 楼微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了下来,等反应过来时又听朝鹤衣说:“就在外面陪我?不回宫里了好吗?” “我……” 这下子楼微羽可就纠结了,看了看宫门又看了看朝鹤衣。 正当她还陷入一阵纠结与挣扎之中,手上传来的一股清冷触感令她不由回过神来,垂眸看去,只见朝鹤衣正拿起自己的手然后将她手指慢慢摊开,手心处留有明显的指印令他眉头一皱,甚至有一处地方还破了皮,流了血。 朝鹤衣沉默的再一次动用灵力替她进行修复,这同时也让楼微羽在心里产生了愧疚感,赶忙着急的抽出了手,道:“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公子重伤未愈,不必这般耗费。” 朝鹤衣自卫府看到楼微羽的那一刻起双眉就再没有松开过,这一次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终是想说的话没说出口,只默默的放下手,说:“选择去与留你好好考虑吧,我等你回复。” 楼微羽垂下双眸苦笑了一声,摇头道:“可能要说一声抱歉了,那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我。” “冒昧的问一下,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说完,楼微羽眼里有了一丝期待,朝鹤衣叹了一口气,坦白了自己的事:“我与你有着相同的遭遇,记不起从前,甚至是名字。” 楼微羽震惊,两人沉默片刻,又顾及到现在真的太晚了楼微羽也只能先与他道了别。 夜下,朝鹤衣目送着楼微羽直至消失后才选择离开。 这一次,她将会在夜晚来临时醒来,感受这世间突然的冷落,感受着孤独与悲伤,陌生与恐惧,这就是死亡所带来的残忍。 朝鹤衣在此期间改变了自己的样貌,他知道魔族不会放过他,而昨日那场大火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不过造成这场大火的主谋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目前不管是上界还是下界都被封薰派去的人给翻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那人的一点踪迹,为此封薰大发雷霆,将魔殿一众大魔打出了殿外。 他能不生气嘛!接连数日一直饱受噩梦的折磨,自己不断在梦里被朝鹤衣一剑赐死,在劫难逃的绝望感令他心态崩塌,此等心头大患若不铲除终有一天不用他找来自己先一步一命呜呼。 要知道他当时重伤在身也敢前来与自己应战,这要是恢复了还有他封薰什么事。 封薰现在特别后悔当时留了朝鹤衣最后一口气,以至于自己后来寝食难安。 不行,他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人给揪出来! 封薰这样一想立马叫来末弄:“你多叫上几个人随本座去一趟人间!” 末弄躬身回道:“遵命。” 楼微羽自从跟朝鹤衣分开后又很顺利的偷溜进了宫里。 此时殿内依旧寂静无声,守在床边的璞聆和金娜还处在沉睡之中,这不禁让楼微羽内心生起一阵愧疚,是因为太过操心自己的事所以累坏了吧。 楼微羽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便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说来奇怪,这一次她睡的很安稳,一夜无梦。 现实世界里,璞聆从醒来后在注意到床上之人愈显苍白病态的面孔,一种死寂的气息油然而生。 璞聆见状险些没站稳,她拼命压制住内心的不安,轻声唤道:“公主,公主,该起来用膳了。” 金娜闻声也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然后起身站在璞聆身旁。 璞聆是接连唤了好几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金娜渐渐的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直到璞聆颤抖的将手凑到楼微羽鼻下的那一刻整个人顿时脸色煞白,她震惊的睁大双眼,身体也似被抽空了力气那般即将跌坐在地,还是一旁的金娜及时扶住了她。 不用说一定是出大事了,金娜痛哭出声,嘴里喊着:“快来人啊!传太医!呜呜呜——” 雪殿顿时乱套了,如今皇上还在上朝只能先将此事上报王后,另外的则去请来太医。 另一边刚进入月深国领域的入溪国一班人马正在遭受风雨侵袭,阴沉的天气让众人心里也随之变得压抑起来。 这时华轿里的王后突然捂着胸口对着一旁的国王道:“陛下,臣妾突然感觉心里很很不踏实,会不会是,是…”她不敢说。 入溪国国王同样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当收到扶雅公主病危的消息每个人的心里无不感到沉重。 王宫里,太医匆匆赶来时仅是看到床上之人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当手触及到扶雅公主手腕那一刻,冰冷的触感已经逼的太医收了手,他眼含悲痛的跪下:“公主薨了。” 在场众人听到这个消息无疑都愣在了原地。 天妒红颜,令人痛心。 那个曾经被扶雅公主当众选中的长风澈听到这一消息之后也是久久不能回神。 那一场暴风雪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她有幸存活,却又面临一场大火,连续两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以为就是幸运,也逃不过这命中注定。 他呢,何时会结束这人生的旅程? 现王宫上下都在忙着处理扶雅公主的后事,等待着入溪国接回公主的遗体。 众人看不到已出现在此处的朝鹤衣,随着长风岐的赶来,当亲眼看到安静的躺在棺木之中的女子时也是悲痛欲绝,朝鹤衣同时也静静的站在一旁看向那棺中之人。 就在这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赶紧抬起一只手轻轻触上了楼微羽的手,他震惊这一结果的同时也令他不住的疑惑起来。 怎么可能?他所怀疑的所探寻到的信息都在告诉他这个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朝鹤衣整个人都愣住了,回想起女子说过自己忘记了从前,以及时常在梦里感受近乎真实的坠落,这两点都与自己有着非常相似之处,会不会他们之间真的有着某种联系? 一个死了很久的人…那是不是她并非这凡尘中人? 于是他再一次抬手时又显出几分犹豫来,纠结了好一会儿后终是打出一道仙光护住了楼微羽的身体,不过随之而来的无力感令他没来由的重重倒在了地上,浑身还不断的冒出冷汗。 这护体的仙法耗费略大,使得他一时支撑不住,如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导致现在连站起来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狼狈的坐在那里慢慢等待恢复。 夜幕降临,当楼微羽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了,虽不再受噩梦困扰,但自这一觉醒来莫名的身心疲惫,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此刻眼前的陌生。 这里白绫高悬,白烛燃放,空气中还散发着缕缕香火的气息。 寂静的大厅也让楼微羽的心开始紧张的疯狂跳动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里是一处灵堂! 楼微羽顿时吓破了胆,再看看躺在棺木里的自己终是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在惊慌失措的起身中重重摔在了地上,这个时候的她已经顾及不上自己痛不痛这个问题了,当即连滚带爬的往门口跑去,不过在看向大门的那一刻迎面进入自己视线里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令她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挤出来两个字。 “公子……” 朝鹤衣沉默的朝她走来,后将她扶起来后才道了一声:“你已经死了。” 楼微羽睁大双眼:“死了?” 朝鹤衣看着她,眼里始终平静无波:“你信吗?” 楼微羽震惊的后退了一步,她现在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句话。 死了?那她现在为什么还能行走自如? 她现在已经成了一缕孤魂了吗? 哪怕楼微羽早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但真正来临的时候却又难以接受。 她不敢,不敢去看棺木里另一个自己,这一刻她彻底崩溃了,一脸痛苦的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朝鹤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要伸手想去拿开楼微羽的手安抚一番,下一秒她却朝大门外跑去。 朝鹤衣见状也赶紧追了上去。 楼微羽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消息,直到她跑出大门的那一刻,看着守在殿外的一众宫女太监。 他们真的没有看到自己,最后心灰意冷的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非常难过的低下头,直到那人止步于她面前令她更加难过的哭出了声。 “为什么?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要我醒过来去接受这一切,呜呜呜,我现在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朝鹤衣无法感同身受她此刻的心情,只能默默的守在她身旁。 也许,她恐惧自己的死亡,是无法与在世的亲人如往常相处的悲伤,是即将面对与她同样陌生的孤魂。 这是朝鹤衣所理解到的全部,他好似看淡了一切,却在这一刻,他似乎有些在乎眼前之人的情绪了。 他蹲下身看着楼微羽用着认真的语气说:“我会陪着你,别害怕。” 第38章 最后一日 楼微羽顿时停止了哭声,后抬起脸呆的呆看向了朝鹤衣,一副梨花带泪的模样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在朝鹤衣向她递来一张手帕的那一刻起楼微羽也逐渐平复好了一点情绪。 此前两人已经出了王宫,楼微羽不敢继续逗留,只会徒增内心的恐惧与悲伤。 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她不再去想如今已经什么时辰了,只是安静的漫无目的不住前行,身后是一直默默跟随的朝鹤衣。 这些来往的行人看不见他们,每个人都能轻易地穿过她。 等到楼微羽终于整理好这糟糕透了的情绪,回过头,看着一直跟随自己身后的朝鹤衣心里不免有些感动,还有几分自责。 朝鹤衣感受到女子向自己投来目光便也微侧过脸低头与其对视,却惹得楼微羽很没出息的红了脸,赶忙低下头快步向前,只是步伐略显凌乱。 而楼微羽不知道的是,此时跟在她身后的朝鹤衣一双清冷淡漠的眼眸竟极罕见的染了一丝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楼微羽依旧不敢踏入王宫半步,即便是看到了一批刚入王城的入溪国人马。只是这一次队伍中来的还有国王和王后,她虽对这二人不算太熟悉,内心一阵受宠若惊的同时也非常感动他们会因她此次离去而选择亲自前来,接回自己的遗体。 那一刻,她再一次哭的泣不成声,最终逃离了现场。 原谅她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只能选择一再逃避,因此,她让陪同的朝鹤衣带着她暂时远离了王城。 这几日,对于楼微羽的所有要求朝鹤衣几乎是有求必应,虽然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虽然要求也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不算要求,但朝鹤衣却出奇的对她好。 楼微羽心想恩人可能是不想自己太难过吧,可她害怕却又贪恋着这一份陪伴,等到即将迎来分开的那一天她又该如何做,从他给予的这份温暖中抽离。 此前他们正处王城百里开外一片竹林间的亭子里,亭外一树桃花,现已入四月,正是桃花开的最艳丽的时候。 楼微羽就靠坐在距离桃花最近的位置,一手拉过其中一枝桃花凑到鼻尖闻了闻,随即又将花枝放开后转而伸手接过一片风吹时带落的花瓣,在盯着手里的那片桃瓣发呆之时脑海中却不断的寻找话题,只有二人的情景下,若始终保持沉默,至少对于楼微羽而言,气氛将会变得无比尴尬。 也就搜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楼微羽终是抬起脸看向朝鹤衣笑道:“这满树桃花开的可真好看。” 呵呵,好愚蠢的话题。 谁知朝鹤衣竟也接了她的这一句蠢话:“附近有一片桃林,要不要去看看?” 楼微羽惊讶:“公子来过这里?” 朝鹤衣摇头解释:“是风中携来气息,我想这边就有一片。” 楼微羽于是笑着点头:“那便去看看吧,不知这道路能不能通往那里?” 朝鹤衣说:“就在我们身后这条路的前方。” 她生的极好看,可艳压这一片春色,又带着独属于少女的一份纯情与羞涩。 她一笑,朝鹤衣就有些不自然的微微移开视线,短暂的调整好这略显复杂的心绪后又恢复了那抹淡然。 柳微羽见朝鹤衣双眸始终平静且冷淡,慢慢就收敛了笑意,说:“公子带我过去看看可好?” “嗯。” “那看完桃花之后可不可以再带我去看看湖泊?” “可以。” “我还想去看看花海,就是那种开着一大片一望无际的花儿。” “好。” 就在两人缓步慢行的过程中,楼微羽止下步然后缓缓转向朝鹤衣,漾开的笑容有快乐,也有悲伤。 她说:“等到了第七日我想最后回到那个陪同我过来这里的侍女身边。” 朝鹤衣对上了楼微羽那双温柔又伤感的眼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而楼微羽则继续说道:“还有两日的时间,突然发觉自己想看的东西太多了,虽然有点遗憾,但我很开心这最后的日子里能有公子陪着。” “啊,瞧我,本该值得开心的时刻却说着伤感的话。”楼微羽一脸抱歉的边说边笑。 转过身继续前行时眼里是掩盖不了的难过。 朝鹤衣望着女子的背影,一时间沉默不语。 …… 都说光阴似箭,能将快乐缩短。 今日一早,楼微羽一袭红衣坐于梳妆台前,她一脸平静,眸色却是暗淡,藏匿无尽的悲伤,看着镜中自己一张苍白的面容许久,终是拿起桌上摆放好的石黛开始描眉,描画妆容。 今日过后,她将要孤身一人前往,去面对一道未知的前路,与朝鹤衣相处的这七日以来,仅是第一日的相处便让她因此对他产生了依赖,她从不敢深想究竟什么情况,终是云与泥的区别,莫生了妄念。 最后楼微羽也仅仅扎了个简简单单的低尾发髻,然后用一支做工精细的梅花簪插入发中,一身简约却又难掩自身那股美丽与高贵。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后楼微羽便也起身出了门。这七日以来,每次只要一打开房门总能第一时间看到在外等候自己的朝鹤衣,入目一袭白衣,如画谪仙,风华万生。一双凤眸似空谷静水,依旧极雅澈丽,美的惊心,但此刻却又与以往有了几许不一样,少了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 仅是朝鹤衣目光停留于她身上不过片刻,楼微羽也因此紧张的红了脸,垂眸间尽显温柔端庄,娇羞且妩媚。 楼微羽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抬手撩了撩耳边的发丝,说:“今,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就简单打扮了一下…”啊!我说这些干嘛?! 楼微羽暗中哭丧着脸,心里却在期待他的回复。 朝鹤衣并未说什么,只是点头道了一句。 “今日去看海?” 楼微羽愣了一下,不禁有些担心:“公子伤势未愈,这几日又接连带着我前往各处已经耗费了不少仙力,今日便不必去往远方,我想感受一下这王城的热闹氛围。” 朝鹤衣一脸平静淡漠的朝她看来,终是沉默不语。 这世间万物之景,他已带她看过走过一遍,除却一片海,如今她说不必去了。 …… 万蔺│艳华城。 封薰从前日闯入鬼界,又将那里搅的一塌糊涂之后算是彻底激怒了鬼王,现刚从鬼界大门狼狈逃出,主要还是在不久前单春生也现身鬼界并且加入其中给他来了个混合双打,因此差点就交代在了那里。 身旁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末弄一直极力的克制住不让自己嚎啕大哭,他真的好想说,尊上!算我求你了,咱下次能不能低调点行事,刚刚真的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差一点啊! 然而正被气头上的封薰一脸阴毒的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之后开始怒发毒誓:“杀千刀的单春生,倪殊!本座定要你们死!” 一旁的末弄听完终是一个没忍住,默默流泪。 得,尊上,你下次出来搞事记得多带点人。 后面还得末弄忍着伤痛扶起封薰,现他们还面临着仙鬼两族的追缉,照目前他们这身伤又回不了魔界,只能去前方城中暂时落脚养伤。 不过两人刚到城门外就被守卫给拦住了,第一,两人均身份不明,第二,两人身上均有带伤,关键看这伤势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伤,当即两人非常悲催的被扣下了,现正被押往城中官府进行审问。 封薰哪里受过这种气,在被押去的路上又发起了毒誓,末弄本人也傻了,碍于暂时动用不了魔气只能由着他们先做扣留。 城中见此架势纷纷上前围观,这一看,说实在的,两人虽颇为狼狈,但那位性情较为暴躁的男子长相也着实的惊艳了众人,惹得无数女子当场犯起了花痴,更有甚者直接怒骂这些守卫,质问他们为何无故抓人,两位公子究竟犯了什么错,然后又在看到封薰溢出血的伤口诸位女子彻底绷不住了,于是便出现了后来混乱的场面。 怪只怪封薰生的过于好看,蛊惑了人心,才造成了此刻现场的一度失控。 趁混乱之中,末弄赶紧抓起封薰逃离,待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末弄先是一脸谨惕的看了眼四周,突然一旁晾着的衣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经短暂的思考后忍着伤痛起身去扯来几件,将分配好的衣服递到了封薰面前:“魔尊,咱们快将身上的衣物换掉,这样也能避免一些麻烦。” 封薰瞧了一眼,一脸嫌弃的拒绝:“一群蝼蚁穿过的衣物若真穿在自己身上只会拉低本座的身份,不要,本座还怕了他们不成!” 末弄哭丧着脸的劝道:“魔尊,现在天鬼两界正在满世界的通缉咱们,这个非常时期还是小心为妙,只待养好伤势再作打算。” 封薰黑着脸,内心挣扎了好几番后终是一副忍辱负重的接过了那衣物。 艳华城外,倪殊伸出一只手沾上草间遗留的血迹凑到自己面前,见血迹中隐隐透着魔气,嘴角微勾,下一秒便化为一缕幽光穿入城中。 封薰同末弄从一处安静的小巷里出来后便去找了客栈。末弄时常有任务在身,也大致清楚人界基本的法规。 虽身上没带银两,但好歹封薰腰间就挂着一块玉佩,末弄愣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口解释并成功拿到了那块玉佩,封薰本人也无所谓,这种身外之物他并不稀罕。 终于两人寻到住处的第一时间便开始了静心疗伤,直至日落西山,封薰渐渐收敛了魔息,又觉屋里实在太闷就决定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次出门他并不想叫上末弄,觉得他过于聒噪,只会影响好心情。 第39章 续灵 当然,他现在的心情是相当的不美丽,若再带上末弄只会更加不美丽。 可笑的是,他堂堂一代魔尊因为害怕被属下发现竟蹑手蹑脚的出了门,还因为出门时刚好碰见同样要出门的隔壁房客,下意识的以为是末弄,当即黑着脸要转身回屋,谁知下一秒看清是他人之后干咳了几下,为的就是缓解尴尬。 那人见封薰反应有点激动便多看了他几眼,然后就被封薰一个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紧接着又看似蹑手蹑脚的离开,惹得那人看着他的背影轻笑出声。 待封薰一出了大门开始放飞自我,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一路上面对众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是东瞧瞧西看看,感兴趣的便摸一下,觉得难看的就露出一脸嫌弃,到经过一条小吃街时各种香味俱全的味道袭来,不同于凡人喜爱美食的气味,到他这里却是完全变了味,顿时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踉跄的走了好几步最终停在一处小吃摊前当着摊主的面吐了。 当时那位摊主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骂了几句打算将人赶走,谁知封薰是真的难受,哪有什么心思搭理,周围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纷纷狂笑不止,调侃摊主做的东西是有多难吃才叫人吐成这样。 摊主心里直呼冤枉,又气赶不走这人,只能自认倒霉碰到这么个晦气玩意儿。 这时候人群中走来一人,高挑好看的身形,矜贵不凡的气质,白皙俊秀的长相瞬间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那人正朝封薰走来,先是递过去一个外形精巧的小水筒。 稍微缓过来的封薰看到眼前的小水筒,虽感疑惑但还是接过去用来漱了口,接着那人又递来一块手帕,封薰也是迟疑了一下就不客气的接过擦了嘴,后面起身看着人时本想说句话,只是这香味扑鼻令他实在受不了,直接逃离了当场。 男子见状也担心的追了上去。 “喂!那位仁兄,小心一点,别被人撞到了!” 路过的行人:…… 终于,封薰停了下来,实际上他在远离那条小吃街后已经逐渐好转,碍于身后那人的纠缠只能一直往前跑,直到自己跑不动了也还是甩不开那人。 这下,封薰忍无可忍直接怒了,转过身就对着那人一阵破骂:“有完没完,追了那么久你到底想干什么?!”愚昧的蝼蚁! 那人也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缓了一会儿才道:“我说这位仁兄,你用完我的玉筒也不还回来,呼!这东西虽很贵重,但你也不能明抢啊!” 封薰皱眉,玉筒?什么狗逼东西? 突然他意识到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个瓷玉雕刻的竹筒就这么进入了他的视线。 封薰嘴角微抽,问:“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吗?” 那人点头,笑道:“可以还给我吗?这样前面的事我便不与公子计较。” 封薰无语的将东西抛给那人,说:“别再追着我就是。” 说完直接离开,只是没走多久他就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内心直呼完蛋,他把所在住址给忘了,想到他与末弄又重伤在身,无法动用灵力,现与这些凡夫俗子无异的他迷惘的站在人群中。 白天经历过被人扣押的教训,后来在寻到住处时末弄便出门买来了几片假胡子。 此次出门,封薰面上就贴着一条,不过现已入夜,华灯下映照着他俊美的容颜,即便多了一条假胡子,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惹得一众看过来的人经不住的被诱惑。 其中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肥婆更是直接出击,上前搭讪道:“公子,一个人吗?” 封薰闻声看了一眼那位肥婆,瞬间脸色一黑直接往一边走去,而那位肥婆哪会放过如此美人儿,便又缠了上去。 封薰烦都烦死了,一把拍开那只咸猪手骂道:“滚远点你个死肥猪,别碰…老子!” 谁知肥婆更是一脸娇羞,说:“公子连生气都这么好看,行了,就随人家走啦,到时候公子想要什么人家都满足你~” 呕~ 封薰一副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看,两人纠缠不清间又刚好被那位玉筒公子撞见,再一次替他解围后两人也是逃离了现场,等到确认女子已经追不上后这才停了下来。 封薰先是狠狠甩开玉筒公子的手然后一脸不悦的开口质问:“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男子一懵逼:“此话怎讲?” 封薰冷哼一声:“第二次,你已经连续出现在我面前第二次了,不是跟踪是什么?” 男子气笑:“这位仁兄,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跟踪你,再说我跟踪你干嘛?你一是个大男人,二又没什么钱财,你怀疑我跟踪你那总该想我图什么吧?” 封薰皱着眉一脸严肃:“你当真没有跟踪我?” 男子非常认真的点头,心里却在想,这人可真是太有趣了! 封薰确认他不似说假话后也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而男子并不打算离开,只是问他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客栈? 此话一出封薰愣了。 客栈?这人怎么知道自己住的客栈? 顿时脸色一黑,冷冷说道:“还说没有跟踪我?连我住客栈都知道了看你还怎么狡辩!” 封薰气死了,他堂堂一个魔尊竟被此等蝼蚁戏耍了三次! 男子一脸无辜的解释道:“冤枉啊仁兄,你忘了前面我们在客栈里就见过了吗?我住你隔壁,你打开房门时咱俩刚好撞见。” 封薰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惊讶中又隐隐有些激动,还愁着找不到回客栈的路,这不给撞上了邻居。 于是封薰清咳了两声,当即询问这人准备干什么? 男子笑道:“我准备回客栈了,你要回吗?正好都一路。” 封薰难得好脾气的点头。 “那便勉为其难与你一起吧,谁叫这鬼地方也没啥可看的!” 那傲娇的模样惹得男子忍不住捂嘴一笑,见封薰又开始不悦便赶紧收敛表情的去带路。 另一边,月深国王城境内,楼微羽同朝鹤衣所在一条城中河的河岸上。今夜水面上无数人前来放花灯,楼微羽刚刚也跟着放了一只。 河岸上还有无数人驻足观看,大多都是一些成双结对的情侣。 现在他们身后就有一对,两人情真意切,男方则是从身后抱住女子看着江中美景,嘴里还说着情话,惹得女子一阵娇羞。 楼微羽与朝鹤衣对视一眼,朝鹤衣是没啥反应,但楼微羽就尴尬了,直接拉着朝鹤衣远离两人,看这进展待会儿可能还要亲上一口。 楼微羽的小心脏也受不了。于是赶紧拉着朝鹤衣往另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朝鹤衣有些莫名但什么也没说。 眼看这时间已经在缩短,不由一阵神伤起来,刚想说一下话这里便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来,惹得众人一阵惊慌赶紧逃离现场。 楼微羽也是心下一惊,赶紧起身看向朝鹤衣。 这阵风将水面上漂浮的花灯几乎掀翻,而一旁的朝鹤衣则一脸凝重的皱起了眉头,下一秒一道幽光径直朝楼微羽这里砸来,朝鹤衣快速推开楼微羽,手中仙光乍现,化出一把银伞,经他手持银伞一挥,便轻松将那道幽光给劈散了。 此时,距离两人不远处四面八方有缕缕黑气聚拢,后现出一满身煞气的黑衣人,只听他笑的一脸阴恻恻道:“哦~真是意外的收获,瞧瞧老夫发现了什么?万年的亡魂,那可是大——补!” 那人身上还缠绕着十只恶灵,他一笑它们也跟着一同发笑,声音诡异刺耳且模样怪异,好不吓人。 楼微羽也是吓得不轻,现正紧紧抓着朝鹤衣的袖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时,那妖鬼又发话了。 “小子,乖乖交出那名女子老夫可放你一马。” 众恶灵也附和道:“对,放你一马!” 楼微羽一脸惊愣,那名女子指的是我吗? 只是那怪人不仅长的可怕声音也是如此,更令楼微羽感到一阵恐惧,心里不禁疑惑的同时又无助的紧紧抓住朝鹤衣。 朝鹤衣出声安慰道:“别怕。”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瞬间平复掉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楼微羽点头。 对于楼微羽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朝鹤衣暗暗握紧了那把银伞,想着此前严重的内伤其实是由不得他动用过多仙力,此人修为颇高,照如今的自己要对付起来必定会吃大亏。 那人目标是楼微羽,必定不会放过,自己该如何让她脱身? 这时那妖鬼又发话了:“考虑的如何了?老夫也是看在你天族的身份上不想寻你麻烦,不过你若是不打算把人交出来就另当一回事了。” 众恶灵附和:“就是就是,可别不识抬举!” 朝鹤衣冷冷道:“那可能要令你失望了。” 那妖鬼当即沉下脸:“既然如此,就休怪老夫不留情面!” 见两人冲突一触即发,楼微羽一阵着急的抬脸看向朝鹤衣:“公子!你伤势未愈还是莫要动用灵力了,你,你把我交出去吧!” 绯乌闻言掐灭了手中的灵力,他暂时还不想与天界撕破脸,所以他心里是很不希望与那名仙族起冲突。 “人鬼殊途,而仙鬼又何尝不是,小姑娘已濒临魂尽灯枯了,不如把她交与老夫手中,还可续灵几日?” 朝鹤衣问:“如何续灵?” 绯乌见他明显的迫切询问,阴笑一声:“仙君很在乎那位小姑娘啊。” “不过小姑娘终究要魂归天地,万年孤魂实属罕见,若不及时用以炼丹就是天大的损失!” 第40章 公子负伤 朝鹤衣垂下眉眼,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复杂情绪之中:“魂归天地……” 他身子隐隐发颤,险些没站稳,楼微羽还是第一次看到朝鹤衣神色黯淡的样子,令她很是紧张和担心,但又有一丝莫名的喜悦在里面。 绯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小姑娘时间不多,再过三个时辰就错过了这最后的续灵,便决定最后一次催促,实在不行那他只能硬抢,几万年的孤魂和与天界继续保持友好两个选择他选前者。 “小仙君,你再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干脆直接将……” 绯乌话还未说完,一道极寒的仙光便以光速袭来瞬间打在了绯乌的手臂上,强大的冲击力也将他一起狠狠带在地上,而手臂则被圣华所穿透,现汇聚的仙力迅速凝结成冰牢牢嵌入地面,化为一根细长的冰刺,带着入骨的极寒。 绯乌难以置信的看着被长冰刺穿并固定在地面上的手臂,那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当真是让他生不如死,他一脸惊惧又无法忍受的发出一声惨叫。 好痛! 楼微羽不知道什么情况,只知道那怪人突然间就狠狠摔在了身后几米远的地上,光是听那一动静便也不自觉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再是后面那一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实吓坏了她,下意识就往朝鹤衣身后躲。 下一刻,朝鹤衣便牵起楼微羽的手直接朝绯乌那里走去,楼微羽更是一脸疑惑与害怕,她不敢看周围的一切,怕又会看到什么令她心生恐惧的东西。 不过面对绯乌突然的倒地朝鹤衣却没有什么反应,难不成,是他伤的人家! 楼微羽震惊,感受到他此刻抓着她时略微颤抖的手,她意识到了他是在硬撑,顿时又气又急,但看他神色冰冷异常,楼微羽固然担心之余更多是畏惧的不敢说话。 那支细长的长冰汇聚的强大灵力令人发指,从中散发出来的入骨极寒已完全侵入绯乌整只手臂,现只怕是废了。 绯乌被这股冰冷刺骨的巨痛折磨的浑身冷汗直流,状态近乎神志不清。 绯乌惨白着一张脸,艰难的朝两人看去,心想:此人的修为如此深不可测,令人生畏,这天界怕是要变天了! 朝鹤衣拉着楼微羽逐步走近,到止步于绯乌面前时那些恶灵也被这股压迫感吓得瑟缩起来。 楼微羽心情复杂的站在他身后,见他身形明显有些摇晃便一脸紧张的赶忙抬起一只手扶住。 朝鹤衣侧过脸垂眸看她,才看到他此刻眼里的暗淡,楼微羽陷入了一时的不解,心却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着。 等到朝鹤衣将脸转回去的时候柳微羽这才如梦初醒,面上瞬间染了绯红,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随之而来是被一阵紧张取代的她又担心起了朝鹤衣此时的状态。 而朝鹤衣在面向绯乌的那一刻双眸瞬间冷凝,致使那支长冰散发出来的极寒更为凛冽,后被朝鹤衣抽出,浮空爆裂,绯乌因此也得以脱离了苦海,不过手是废了。 待整个人稍稍恢复了一点神志,面对一道来自谪仙美人如此冰冷的目光,一双黑如暗夜一般极冷极魅的眼眸亦如一支冰冷的刺,对上朝鹤衣的那一刻仿佛双眼被刺穿了一样让他一阵哆嗦的低下头开始求饶:“是在下眼拙不小心竟得罪了仙上,还望仙上恕罪!” 众恶灵也赶忙下跪:“请仙上恕罪,饶了小的们一命!” 楼微羽在朝鹤衣身后整个人也傻了,看样子恩人的身份很不简单啊! 朝鹤衣现在没什么心情与他们说其他废话,开口便是询问如何能长久续灵这一事。 绯乌一听也很为难:“仙,仙上,恕在下能力有限,最多只能为其续灵三日,不过……” 朝鹤衣追问:“不过什么?” 绯乌犹豫了一下,见朝鹤衣面上的不悦渐显,赶紧说道:“不过我们巫族存在上古时期的玄鼎能可一试,刚好玄鼎现在你们天界的天帝手中。” 只是刚说完话,周围又开始阴风阵阵,意识到潜藏危险的朝鹤衣已经没有了力气抵抗,现只靠强撑,一旁的绯乌则脸色凝重的嘀咕:“挥野这个家伙也赶来受死的吗?” 嘀咕完心里已经在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上演,若今晚是死路一条,能带上挥野这个家伙一起何尝不好? 楼微羽被这股阴风吓的够呛,条件反射之下一把抱住朝鹤衣的手臂问:“公,公子,是不是又有危险了?” 朝鹤衣安慰道:“别怕。” 楼微羽一脸苦涩的摇头:“我不怕,我怕公子会受伤。” “我们能逃走吗?若,若我成了…我的意思是我时间不多了,公子其实不用管我。” 朝鹤衣闻言表情微怔,然后看向楼微羽道:“你会没事的。” 楼微羽一听更加难过了,可是我们已经在劫难逃了啊,公子…… 终于,来自四面八方的各暗处中窜出无数黑气直将这里包围,为首一男子先是注意到一脸狼狈的坐在地上抱着一只手臂的绯乌,随即狂笑一声:“我说绯乌!何人把你伤成这样,啧啧,看那只手八成是废了!” 然后他又注意到另一旁的一对男女,感受到两人对他毫无威胁之后也就排除了打伤绯乌的可疑对象,不过…… 两人相貌极盛,气质极佳,竟让他一时都移不开眼来,虽说男子更是生的一副天人之姿,惊艳独绝,但他并不好男风,便一脸猥琐的看向了女子,当即下令让手下前去带回女子。 只是还没靠近就被那位谪仙美人手持银伞挥出一道仙光,瞬间将几人打散。 挥野震惊之余绯乌也在内心得意忘形的暗暗发笑,然而下一秒却见朝鹤衣无力的倒下,还是靠着银伞勉强的支撑单膝跪在地上。 楼微羽为此担心的流下了眼泪,她不知所措的蹲下来询问着朝鹤衣的身体状况,她不知该如何帮到他。 挥野见他这番随即大笑道:“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小美人儿,你若是乖乖随吾离开,吾可勉为其难给你的相好留个全尸?” 楼微羽极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她是做不了什么,可若是用她换得恩人无事那跟他们走又何尝不可,于是她吸了吸鼻子,抬起脸声音有些发颤:“你不伤他,我便心甘情愿与你们走。” 朝鹤衣此时并不好受,似要被体内暴动的魔气折磨得痛不欲生。 最后直接就倒在地上开始蜷缩起了身体,挥野见朝鹤衣这番,想着这接下来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同意了楼微羽的要求。 楼微羽见到这个样子的朝鹤衣很是担心,虽说那人答应了不伤害他,但看到此刻饱受痛苦折磨的朝鹤衣怎么都起不了身离开。 她声音隐隐发颤,不断的唤他:“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忆起初见时的他就是遍体鳞伤倒在雪中,怎么可能会在这短短一个月的休养下有所好转? 她只能无助的蹲在他身旁哭泣,还在一头等着楼微羽过去的挥野却不高兴了,抬手打出一道灵力就要将两人分开,这时候天界的人出现了。 一红衣仙人出手先是截住了挥野打来的灵力,然后一脸高冷的看向恢野道:“孽畜,休要残害无辜。” 挥野气笑:“逐英仙君,怎么每次都要出来坏吾的好事呢?” 逐英仙君冷声道:“你若老实本分本仙君自然不会一直纠缠。” 挥野说:“吾看上那位小姑娘了,仙君也要阻拦?” 逐英冷笑:“冥顽不灵。” 说着拔剑而上,一时之间刀光剑影,灵力浩荡,后一道强劲的剑气袭来直接将楼微羽和朝鹤衣,以及一旁的绯乌通通拍入江中。 绯乌:…… 绯乌二次受伤,当场昏迷沉入水底,另一边的楼微羽也被剑气所伤猛吐了一口血,此时她的魂魄因被剑气所伤状态开始变得时隐时现,不过这些她当时并未察觉,再加上她并不会水,现在水中不断挣扎,期间还喝了好几口江水,虽是自身难保了也仍旧紧紧抓着朝鹤衣,一个正饱受痛苦折磨一个身陷即将溺水而亡的处境。 虽说挥野现正被逐英仙君所牵制,但他随同的属下却不闲着,并朝江中的几人发起攻击,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趁机替挥野拿下那个小姑娘。 而作为一个普通的孤魂野鬼,楼微羽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看着他们已将自己与朝鹤衣团团包围,她害怕的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又着急的寻找方才那位仙君目前所在的位置,希望能因此引起他的注意从而赶来救他们。 然而她的视线很快就被眼前这一片黑压压的妖族所遮挡,这一刻她只能绝望的流下了眼泪,她极其狼狈的死死拽紧朝鹤衣,尽管自己都自顾不暇。直到有一妖族男子朝着她那只抓着朝鹤衣的手砸来一道妖力,本意是想分开两人,不曾想却被此刻状态本就极其不佳的朝鹤衣抬手蓄力勉强截住了那道妖力。 他一直极力的找回状态,至少能给他一个摆平这些妖族的时间。 众人为此愣了一瞬,这会儿注意力都转向了朝鹤衣,前面那位率先出手的男子则缓缓将手收回,看着朝鹤衣此刻糟糕的处境,嘲讽一笑:“仙君何苦为了一介凡人而白白搭上自己?以如今仙君这副状态可不是我等的对手,不如乖乖把人交出我等还能考虑留个全尸。” 然而下一秒朝鹤衣伸手一把揽住楼微羽跃出了水面,正处于浮空状态的楼微羽受了惊吓赶忙抱紧朝鹤衣。 第41章 离别 朝鹤衣也就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召唤出仙河伞并快速朝妖群挥出一道仙光,而暗夜里袭来的那道仙光如一轮寒刃劈向了他们,被震飞的同时也受仙光所触及的瞬间皆被极寒侵扰。 楼微羽怔怔的抬脸看向了朝鹤衣,见他此刻面色已白的吓人,她心里是既内疚又担心,最后只能化为了无声的哭泣。 在解决完这些人之后朝鹤衣瞬间带着她飞往了岸上,刚一接触到地面朝鹤衣终是挺到了极限,这会儿整个人正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他努力的抬眼看向楼微羽,发现此刻她的魂魄开始变得时隐时现,他心里一紧,想要起身去抓住她的手,可是无论如何都使不了力,而楼微羽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呆呆的看着自己忽隐忽现的身体,直到开始随风一点一点的散开。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最后看向了朝鹤衣,尽管她很害怕,但还是尽量挤出了一个笑容,对着朝鹤衣说:“公子,保重……” 在她即将汇入风中,朝鹤衣努力的抬起一只手想要抓住她,但在触及的那一刻楼微羽整个人彻底消散开来。 那微笑的模样,带着一种凄美的破碎感,最后仅存于世间的是她落在朝鹤衣手心里的一滴泪。 她的眼睛仿佛有太多的千言万语都未能有机会说出口,那一滴泪是她的不舍,也是遗憾。 朝鹤衣闭上眼紧紧的拽住手心里的那滴泪后也随之消失…… 鬼界,黄泉路。 楼微羽跟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前往轮回的路上。 据说这黄泉路终年阴雨绵绵,从未有过停歇,而道路两旁白骨累累,堆积成了一座接一座的小山,上面皆长有血红色的彼岸花,放眼望去,还有阴气缠绕,怪叫人心里慎得慌。 楼微羽拿着伞静静的跟随队伍一路前行,如今足足过了五日,而孟婆也离她越来越近。 其实这五日以来她是多么希望能再一次见到公子,哪怕只是一眼。可那日他旧病复发,病痛将他折磨得那般厉害…楼微羽第一百零五次又回头望了一眼她身后的远方,叹了口气,也许真的盼不到了。 她回过头继续前行,眼里满是孤寂与哀伤,直至后来她接过孟婆递来的那碗孟婆汤,尽管再不愿喝下却也无可奈何。 走完黄泉路她也将遗忘这前尘往事。第一百零六次,楼微羽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终是遗憾的踏上这条黄泉路。 公子,永别了。 五十年后。 万蔺国。 璟和十八年,冬至,大雪。 万蔺国以逢安侯世子为主要,领兵征北与北寒一战,历时五年终大获全胜,今日班师回朝。 此消息传开,万蔺国子民无不在传颂这位年轻将领的英雄事迹。 “据闻这逢安侯世子与北寒青王在最后一战中勇猛异常,单是出场就把北寒军震退三步,逢安侯世子征北五年,身形如猛虎,一拳可打死一头公牛,常用的铁锤更是重达两百斤!” “噗——” 摘星楼二楼雅间内一蓝衣男子在猛喷了一口茶水后再也止不住的狂笑出声。 “哈哈哈,全兄,就,就你这体格真就举着两百斤的铁锤上阵杀敌吗?哈哈哈……” 光是想想那画面感就出来了,宫山稚更是捶起了桌子爆笑出声。 桌前另两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默默的看着宫山稚笑的毫无形象。 不同于宫山稚的反应,座下听众纷纷被这逢安侯世子惊于常人的力气吓得冷汗直流,心里不禁脑补起世子的模样来,那也定是如何的凶神恶煞。 “逢安侯世子在征北期间身上早已遍布伤痕,脸上更是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至此常年用以面具遮面。” 座下听众惊讶:“原来如此。” “自北寒一战大获全胜后西北军开始撤兵回返,逢安侯世子等人班师回朝,一别王城五年,曾经的少年人归来已是一名战功显赫的大将军,为此璟和帝不仅设了庆功宴还亲自前去宫门迎接,升阶赏赐不用说,今逢安侯世子二十有六还未娶妻,我们璟和帝念此一道圣旨下来将蕙和公主赐婚给了逢安侯世子,迎娶公主,这是何等的荣耀。” 座下听众愣了,而后开始议论纷纷。 听众甲:“传闻这皇宫里公主们哪个不是国色天香,如今逢安侯世子不仅升了官职,更得一国公主,可真,着实让人羡慕得紧。” 听众乙:“可不是,只是可惜了这位蕙和公主正值花季年华,虽嫁与这位战功赫赫的侯门世子,只怕洞房当晚蕙和公主会不会因为看到世子的满身伤痕和面上刀疤而受到惊吓昏厥过去?” 众人众说纷纭,更多是可惜蕙和公主那般绝色佳人即将嫁与那位刀疤脸壮汉的全世子。 二楼雅间里只有全杏水一人淡定的继续用餐,并不管外面众人如何评论。 宫山稚在笑够了之后突然打量起一旁的全杏水,后满脸疑惑道:“全兄,话说你好歹也在西北呆了五年,怎的肤色依旧白皙?身形看着一点也不勇猛强壮……” 宫山稚摸着下巴,突然面露惊讶:“你,你不会经常不务正业跑去偷懒了吧?” 全杏水停下手里的筷子缓缓抬眼扫去,许是眸中寒意凛冽,吓得宫山稚一激灵赶紧埋头吃饭。 剩余两位虽一直在用餐,但身子却隐隐发着颤,全杏水看着俩人一直极力绷紧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声而倍感无语。 此时皇宫风华殿内 ,蕙和公主因为即将嫁与逢安侯世子一事正闹得不可开交,先前去求璟和帝解除婚约非但无果还挨了一顿训完又愤愤不平的跑来厉贵妃这里一闹就是一个时辰。 蕙和公主文筱欢哭的梨花带雨,当时可把厉贵妃整的都心疼死了,但圣旨已下,再如何不愿也不能抗旨不遵,于是厉贵妃妃好说歹说的劝起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来。 “欢儿,让你嫁去那逢安侯府又何尝不是件好事,想那全氏手中可持有三十万兵权,这样的世族支持于我们往后有着很大的保障,听母妃的,你且安心嫁过去。” 文筱欢见自家母妃并不打算帮自己,顿时气愤不已:“母妃,总之儿臣说什么都不会嫁给那个逢安侯世子!” “呜呜呜,我讨厌母妃!” 话一说完人直接伤心的跑出了风华殿,厉贵妃在后面气的唤了一声“欢儿”,但见人已经跑远更觉头疼,又赶紧对着一旁的贴身宫女春花吩咐道:“叫人好好看住公主,婚礼前夕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春花躬身应了一声:“遵命。” 自文筱欢从风华殿跑出来后便去了繁花林,而身后陪同的侍女佳佳见走在前头的公主面色始终很难看,只默默紧随其后丝毫不敢吱声。 直到路过这花林的一座亭子里看到了正在品茶的援曦公主文筱雅,蕙和公主不喜那人,转身欲走就被叫住了。 “皇姐,怎么一看到我就走啊?也不过来坐坐?” 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正如同声音的主人,是个美如妖精一般的女子,一股子的祸水。 文筱欢听人都发话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朝花亭走去,刚坐下身,对方的贴身宫女莲儿已倒好一杯茶水移到她面前。 今日的文筱雅一袭桃裳衬得她很是娇媚,肤如凝脂又透着点点粉嫩,可真人比花娇,好看的紧。 “皇姐今日看起来心情很不佳啊,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文筱雅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了文筱欢,一双桃花眸中似有万千媚意在里面,如一潭春水让人沉溺于其中。 一说到这烦心事文筱欢是一身的怒火无处可撒,心想这五皇妹莫不是看她笑话来的。 文筱欢冷笑一声:“那又如何?” 文筱雅道:“皇姐可是为这三日后即将与逢安侯世子成婚一事感到烦心?” 此话一出,文筱欢那只拿起茶杯的手猛地一收紧,原本清澈美丽的杏眼此刻如淬了冰一样冷,只是被长睫遮住了大半,但文筱雅还是能感觉到她此刻隐忍的滔天怒火。 文筱欢现在连喝茶的兴致也全无,随即将手中茶杯放下后起身冷冷道:“皇妹倒是清楚,可如今还能怎么办?” 说着就要走,下一刻文筱雅便轻叹一声,说:“皇姐,身在皇家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既是父皇赐婚也自是为了皇姐好,虽说这逢安侯世子样貌丑陋,但逢安侯府势大,又为朝中重臣,一直深得父皇重视,皇姐嫁过去并无任何不好。” 文筱欢看着文筱雅略带同情的目光,心中纵然有气,最后只能闷声不语的离开。 看着文筱欢离去的背影,亭中人渐渐收回了表情,改为了轻蔑。 “哼,还真是便宜了本公主这位好皇姐,能傍上逢安侯府这等世族竟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可笑的很。” 莲儿在一旁一边为文筱雅添加茶水一边附话道:“外头皆在传逢安侯世子样貌奇丑,身长八尺,壮如牛,猛如虎,更有一身惊于常人的力气,也不知是不是事实?” 文筱雅轻轻摇头:“这出兵打仗能有几个白白净净长得好看的,更别提那环境最为恶劣的西北荒漠,今日在庆功宴上看到那些班师回朝的西北将领,有谁看着不是粗糙黝黑,可还记得林将军家的二公子?” 莲儿应了一声:“记得。” 文筱雅笑着手碰了碰茶杯道:“当年好歹也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今日宴会上若不是林将军与他说话,本公主还真认不出那位林二公子来,不过也比当年的他更加成熟稳重许多。” 第42章 逃婚 莲儿也笑道:“奴婢也着实没想到。” 另一边,全杏水四人从摘星楼出来时天色已渐晚,帝都的雪势较来时也小了一些。 全杏水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手持佩剑立于一片雪色中,一身气质清冷矜贵,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寒意。 特别是他面上戴着的这一副银面具平添了几分肃杀感,冷如一个无情的杀手,让人不自觉胆寒。 宫山稚此刻就莫名生出几分紧张来,五年不见,自己这位好友给人的那种压迫感真是愈发的强烈了啊,不愧是常年征战中磨砺出来的,光是这股气势足以让人对他心生敬畏。 宫山稚与全杏水道别后也就各自打道回府。直到马车停在了逢安侯府外,而此刻守在门外似是等候已久的管家见状立马迎了上来,待到全杏水下了马车,管家先是躬身行了一礼道:“世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今日侯爷回来还因世子未去参加宫宴发了好大一通火,这次特地吩咐老奴在此等候告知世子回来以后立马前去正厅一趟。” 全杏水微微颔首:“麻烦徐管家了。” 徐管家叹了一口气:“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说完全杏水便带着两名随同的黑衣男子一同入府前往正厅方向。 此时正厅内逢安侯全晨正黑着一张脸坐在主座上喝茶,坐在一旁的正室温氏一直在柔声细语的劝说:“老爷,待会儿阿水回来有什么事你们父子俩先冷静的坐下来好好说才是,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全晨冷哼一声:“阿水作为这次庆功宴上的主要人物竟也敢缺席,我逢安侯可给不了他这等胆量,也不知私底下又会有多少人议论这个逆子,好歹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年少无知,这般恣意妄为成何体统,他当真是我逢安侯的好儿子啊!” 温氏也知此事属实不该,也不好在去劝说,只好先把儿子的事情放下又安抚起了全晨的情绪。 也不知阿水待会儿过来正厅这父子俩会如何,按照自家老爷这暴躁的性子肯定免不了挨一顿训斥。 温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大厅的门被推开了,只见全晨神色一凛,抬手拿起茶杯直接往前砸去,全杏水非但不躲,在茶杯即将砸向他的那一刻便淡定的抬起一只手接住。 全晨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拍案而起,怒道:“混账东西!你还好意思回来,说!今日为何无故缺席宫宴!” 全杏水站在大厅,清冷的嗓音说道:“抱歉。” 全晨见自家儿子这般冷淡,火气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上涨:“兔崽子!也不知你这性子随了哪个,今日这番作为你知不知道定会惹来不少闲话,你这逆子当真能给你老子长脸啊!” 见全杏水一直不说话,这下他连骂人的心思也提不上了,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全晨气结,只觉这好大儿再让他待下来保不准下一刻就被活活气死,于是怒骂一声:“赶紧滚下去,真是看的你老子心烦,往后再犯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全杏水躬身道了一声“是”后将茶杯往一旁的桌上一放就起步离开了。 全晨脸上怒色未消,温氏只能无奈的拿起另一盏茶杯给他添了茶继续温声安抚起来。 全晨缓了一下情绪,后饮了一口茶水又再一次抱怨:“也不知阿水的性子是随了谁,想这三日后蕙和公主就要嫁过来,可不能受他冷落了,这小子一看就不会疼人。” 温氏:…… 全晨又道:“趁这几日夫人你赶紧找人好生教教这个逆子,到时候别真委屈了人家公主。” 温氏应了一声。 而后温氏从正厅出来立马就往全杏水的居处走去。 夜里雪大,携寒风袭来,温氏带着几名侍女走在长廊里,迎面便是刺骨的冷风,温氏虽有汤婆子暖手,身上有狐裘加身也依旧感到有那么一点寒意袭身。 这王城的寒冬就是冷的紧。 当温氏迈入全杏水所在的幽居,正如这里四周清幽雅静,门外还有一树红梅,但此时已被大雪遮掩的几乎看不到花身。 温氏让人在门外等候,见里屋依旧亮着灯火,便在门外唤道:“阿水,睡了吗?” 屋里传来一声清冷的嗓音,道:“还未。” 温氏说:“母亲有事情要与你说,现在可方便?” 全杏水收回那只撑着侧脸的手端正好坐姿道:“进来吧。” 温氏闻言便推门进来,见儿子正坐于靠近一扇圆窗的桌前,自己也就走过去坐在了对面,道:“征北一别就是五年,阿水辛苦了。” 全杏水看向母亲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温氏浅浅一笑,只是眼里却带着几许愧疚与心疼,抬手轻轻握住了全杏水的一只手:“凯旋归来就好,母亲如今不求什么,只求阿水一直平平安安。” 不同于离别前的细嫩,如今手心里覆上了一层薄茧。 全杏水看着面前的女子问:“母亲,此次过来可有其他事情要说?” 温氏收回手笑着说:“想到这三日后阿水不是要迎娶蕙和公主进门吗?你爹担心你不会疼人,到时候委屈了人家,这不让你娘我特地前来劝劝,让你往后尽量改改你这冷性子,好歹到时候也是你的世子妃,不同于其他人,可万万不能冷落了人家。” 全杏水点头。 温氏又接着说:“咱不管外头如何说,总之我儿子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你爹虽说脾气是急了一些,但也是在关心你。” 说到这,温氏脸上不由得漾起了一抹笑来。 “我们全氏的男儿历来哪个不是会宠媳妇儿的,我们阿水同样也是。” 全杏水无奈:“母亲,我已经不小了。” 温氏笑着,只是眼里却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是啊,如今长大了,但母亲只希望此次皇上赐婚还望阿水不要有任何怨言,蕙和公主出生皇家,便是这天底下最好最高贵之人,她也会喜欢阿水的。” 全杏水点头:“孩儿定会好好待公主。” 温氏满意的笑了,然后又像想到了什么,问:“记得阿水十六岁便开始北征,虽已是及冠之年,但母亲还未找人来教你如何行房事,你在外征战也有近十年之久,可有对那事了解一二?” 全杏水:…… 温氏见全杏水脸上是一阵红一阵黑的,噗呲笑了一声:“阿水,好歹也二十几岁的人还这般放不开,往后可怎么疼妻儿。” 全杏水有些尴尬:“母亲,此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儿子现有点乏,若是无其他事情母亲就请回吧,这夜里冷,小心别着了凉。” 温氏笑着起身道:“也好,早些休息。” 待屋里只剩他一人,透过暖色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他的耳朵早已染上一抹绯红。 冬夜寂冷,风雪交加,王城的灯火随着夜色愈深逐渐暗淡直至熄灭。 苍茫夜下一道圣华划过长空,后陨落于一处山间。 与此同时,正处王城外一座山的顶端,圣洁的流光陨落的瞬间现出了一白衣人,大雪纷飞下他撑着一把银伞静立于风中,后缓缓抬起一只手,又在摊开手的那一刻一滴晶莹的水珠浮空闪耀着一缕白光。 白衣人看了一眼屹立在风雪中的那座城,收手的瞬间水珠也随之消失。 扶风而来卷起他衣袂飘飘,好似谪仙降临于世,与这世间的风雪逸起万千风华,又逐渐融入其中,化雾而散。 时间一晃来到了大婚前夕。 遇花宫。 “公主,明日就是大婚了。” 文筱欢抬手猛地拍掉桌上放置的一叠点心怒喝:“谁爱嫁谁嫁去,让本公主嫁给此等癞蛤蟆,简直痴心妄想!” 侍女佳佳赶忙劝道:“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文筱欢气的拔高嗓音:“本公主说的有错吗?那逢安侯世子又老又丑,能有谁愿意嫁过去!” 佳佳着急的看了眼四周,见公主这般却又无可奈何:“公主,圣旨已下,大婚又在即,公主还是安心嫁过去吧。”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打在侍女佳佳白净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文筱欢面容阴鸷,声音冰冷至极:“本公主要的是退婚的计策!你倒好劝起本公主来,你有什么资格!” 侍女佳佳惊吓的赶紧跪在地上:“公主息怒!” 文筱欢此刻心里烦的很,看到佳佳更烦,便猛的一脚踹过去怒道:“滚出去!” “是,是。”佳佳捂着被踢到的前胸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下一刻文筱欢又怒砸了殿内的东西,吓得这外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待过了好一会儿殿内才消停下来,文筱欢又厉声唤了佳佳进去,道:“本公主要出宫,你赶紧去准备一下。” 佳佳慌了:“公,公主……” 文筱欢黑着脸一个瓷杯砸过来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佳佳只得红着眼跑去安排。 另一边的东宫,太子文迤寒正倚靠在一旁的坐榻上闭目养神,一张精致好看的面容透着几分阴柔,竟比一般女子还要美上三分,整个人如同一只妖精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引人犯罪的诱惑力。 可以说,在这美人如云的王城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比他更好看的人来。 丞相之子林郁作为太子伴读,期间两人相处倒也融洽,主要太子此人性情暴躁也就林郁能受的住,久而久之俩人的关系也就这样好了起来。 此前林郁还在替文迤寒处理手头上的事,后来在整理折子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旁的砚台打翻了。 第43章 策划 这一动静也引得那座上之人睁开了眼,两人视线经一对上林郁整个人都慌了,文迤寒则皱着眉。 “怎么了?” 林郁神色有些紧张,一时不敢抬头看文迤寒,又很是抱歉的回道:“是臣一时疏忽不慎弄翻了这砚台,惊扰了太子,还请太子恕罪。” 文迤寒看了林郁一眼,随即抬起一只手支着侧脸淡淡道:“无妨。” 林郁闻言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让人把这里收拾一番。 后来两人又在殿内喝茶期间,文迤寒谈及起了他那位即将大婚的皇妹,他说:“明日便是本宫那位四皇妹与逢安侯世子大婚,此后厉氏更添一大族势力,只怕于我们不利。” 林郁点头:“全氏乃我朝一派大势力,厉氏往后有了全氏加持只会更难推倒,厉贵妃一派一直有意扶持九皇子,而圣上更是为蕙和公主指了这一门婚约,这其中原因可想而知。” 文迤寒也想过这一可能,但听林郁说出来心里也是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林郁察觉到太子的情绪不稳,便出声安抚道:“太子也不必过于担心,近日臣的人有得来消息说蕙和公主此前为这大婚一事可不少闹过,就在方才不久就收到了公主要出宫的消息。” 文迤寒抬眸一愣:“出宫?” 林郁道:“想来是奔着逃婚去了,若真是这样明日新娘缺席皇上定会龙颜大怒,到时可不止是违抗圣旨,也等于狠狠打了那逢安侯府的脸面惹了不满,届时厉贵妃一派往后的处境只怕也不会好受,不仅让皇上心生芥蒂,逢安侯也会因为此事而心怀怨恨。” 文迤寒闻言冷笑:“这么说来,厉贵妃还真是教了个好女儿来啊。”到了那时候他的这位九皇弟对于他来说可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想想都让人激动。 “那可得好好帮帮本宫这位四皇妹才是。” 林郁笑意温和,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略显几分邪气:“太子请放心,臣已经叫人安排好了,确保四公主能顺利脱身。” “好。” 当日,蕙和公主已顺利出宫,为避一段时日的风波,文筱欢决定先带着随同的佳佳前往南下。 另一边,厉贵妃因明日要嫁女儿心里很是不舍,又担心女儿心里有怨,为此前来这一趟遇花宫打算再好好安抚一下自己宝贝女儿的情绪。 这日同与太后前去引清寺祈福有一月的九皇子文迤安赶在了他皇姐大婚前夕回来,刚一进宫就迫不及待往遇花宫方向赶去,太后还特意嘱咐他过后带人去她朝华殿里坐坐。 文迤安应了一声便走了。 看着那个精致漂亮如同精灵一般的少年离开的背影,太后一直是疼爱的紧。 厉贵妃在来遇花宫的路上刚巧就碰到了自己一月未见的小儿子,心里顿时一喜赶忙唤了一声,同样文迤安闻声一回头也瞧见了自家母妃,脸上随即染了一抹灿烂的笑意,并朝厉贵妃走去又同步而行:“母妃,你也是去看皇姐的吗?” 厉贵妃看向文迤安时,眼里是无尽的温柔与宠溺,而后又故作不满的说:“你啊,好歹也离开母妃一个月了,这刚回宫第一个想见的竟然不是你母妃,可真是太伤本宫的心了。” 文迤安与厉贵妃一边走一边解释:“没有的事,儿臣这不是想着皇姐即将嫁人了嘛,以后也就没有太多机会可以时常看到皇姐了,这一回来便赶着多去陪一陪皇姐。” 厉贵妃温柔一笑,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她哪里舍得凶他,无奈道:“你皇姐近日情绪不太好,待会儿去了那里阿安还得多跟着劝劝你皇姐才是。” 文迤安疑惑:“皇姐不开心吗?” 不过想来也是,近年来他多少也是听说了关于逢安侯世子的一些事迹,据说那位世子长得奇丑无比,而皇姐又素来喜欢那种样貌好看的公子,如今却要嫁给这样一个人,心情哪里会好? 心里不禁同情起自家的皇姐来。 厉贵妃叹了一口气:“阿安多少也是了解那位逢安侯世子的一些事迹吧?” 文迤安点头。 “你皇姐不喜那世子,所以这几日便一直上你父皇那儿闹,昨日刚被你父皇罚了禁闭,若不是大婚在即,按照以往可不是禁闭那么简单了。” 文迤安问: “那父皇为何突然要将皇姐许配给逢安侯世子?” 厉贵妃回道:“逢安侯世子此次全胜归来终解了朝廷最为头疼的西北边境的百年战乱之忧,陛下自然龙颜大悦,念及世子一直未娶妻,而皇室里与世子年龄相仿的公主也早已嫁了人,现还未婚的公主也就你四皇姐和五皇姐,按照两人年龄对比也就你皇姐稍微合适。” “这北寒一战非同小可,万蔺国历代多少大将前去西北抗敌有几次是成功的,如今轮到逢安侯世子一出马,仅用时五年便让北寒彻底战败而降,可见其用兵高乎常人,不说他相貌如何,光是在他这般年纪手中就持有十万精兵,你那不懂事的皇姐还这样嫌弃。” 俩人说着也就到了遇花宫殿外,守门的侍女太监见状顿时慌了,立马扑通跪下。 厉贵妃看他们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心中隐隐不安,问:“公主现在干嘛?” 众人一时不敢出声,只颤抖的跪下。 厉贵妃皱眉:“快说!” 然后才有一人哆哆嗦嗦的回道:“回娘娘,公主,公主并不在殿里。” 厉贵妃和文迤安闻言同时皱起了眉。 文迤安心想这皇姐不是被罚了禁闭吗?怎还敢到处乱跑? 此时外边又开始下起了雪。 “可知公主去了哪里?” 刚那位回话的小太监说:“奴才们也不知。” 厉贵妃气结,当即让他们赶紧将公主寻回,自己则甩袖与文迤安进了遇花宫等候。 遇花宫的侍女端来了茶水给两人满上后静静候在一旁。 厉贵妃冷哼一声:“这欢儿当真越发不懂事了,还得你父皇亲自赐婚,要是自己这整个皇城有谁敢娶她?” 文迤安出声安慰道:“母妃你先消消气,等皇姐过来了我们再好好劝劝吧。” 厉贵妃看着文迤安那副乖软可爱的小模样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便柔声道:“你皇姐要是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都十七岁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现在一提到她这个女儿厉贵妃就觉头疼。 然而两人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将文筱欢带来,心中的那股不安便越发强烈起来,直到前去寻人的那些人空手而归,厉贵妃终是绷不住的冷冷质问:“公主人呢?” 殿内前来复命的一众人脸上冒着冷汗紧张的回道:“回禀娘娘,奴们找遍了整个皇宫并未,发现公主……” 文迤安喝茶的动作一顿,垂下的长睫缓缓抬起,而后继续抿茶。 厉贵妃脸色越发难看:“找不到?难不成是凭空消失了?” 众奴才瑟瑟发抖:“皇宫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寻过了,确实不见公主。” 厉贵妃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今日公主离开可有与你们说了什么?” 众人摇头:“并没有,就今早公主在宫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不久就带着几位侍从出了遇花宫。” 厉贵妃心烦的按了按太阳穴,双眼突然一怔。 不在皇宫难不成是出宫了? 厉贵妃当即气到几近昏厥,黑着脸直接起身拂袖而去,文迤安也紧跟其后。 这日,为不惊动各族,厉氏一族于暗中派出了不少人到处寻找蕙和公主的下落,整个王城更是翻了两遍。 眼看夜幕降临,派去的人依旧没有消息,厉贵妃连生气的时间都没有就传来今夜皇上要来风华殿的消息。 文迤安一直安安静静的陪着自家母妃,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厉贵妃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转过脸来看向了文迤安,本还坚定的内心在对上少年那张乖萌的小脸后又瞬间犹豫了起来。 文迤安将厉贵妃这一系列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问:“母妃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厉贵妃顿了一下叹息一声,又无奈的摇摇头,不行,这个办法太冒险,可眼下又该如何做? 最后只得摆摆手道:“阿安你先回去吧,待会儿你父皇就要过来了。” 文迤安看了厉贵妃一眼只好起身,走了两步又稍作停顿,微微侧过脸看到他母妃始终面色凝重,自己也是略沉着一张脸继续往殿外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厉贵妃终是叫住了他。 文迤安回头,见厉贵妃又是一脸纠结,他说:“母妃若是有了主意但说无妨,如今的处境由不得我们这般犹豫。” 厉贵妃叹了一口气道:“阿安,你皇姐此次定是冲着逃婚才离开的,想来我们的人要过几日才能将人找回,明日她与逢安侯世子大婚,如今却还不顾后果的选择逃婚,这番残局于我们往后都不好收拾,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也是最危险的办法。” 文迤安问:“什么办法?” 厉贵妃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姐弟俩倒是也有那么几分相似,明日你先假扮你皇姐嫁去侯府。” 文迤安面露震惊,厉贵妃无奈的苦笑一声:“只是以你皇姐的名义嫁过去,待几日一寻回你皇姐你们再换回来就好,阿安,这个办法确实很荒谬,母妃也知道你是难以接受,但如今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当文迤安从风华殿出来时脑子是混乱不堪的,他心中奔涌而出的羞愤又让他无处发泄,只能忍辱负重的选择接受。 他这位皇姐真是害惨了他。 接着又更加头疼起明日洞房花烛夜一事,现只觉心中烦闷的厉害,也就黑着一张脸离开了。 这一夜,两头皆辗转难眠。 第44章 遇刺 城外,此前为成功躲过城门守卫的检查,文筱欢和侍女佳佳特意将自己打扮得灰头土脸,待一经检查竟成功出了城 ,由于出来时天色已接近傍晚,现两人正乘着马车赶往下一座城的途中,只是赶了一段路程之后前方竟有一批侍卫正在履行检查,这下子可把马车里的两人吓出一身冷汗。 当文筱欢撩开一点帘子向前看过去时 ,她认得出来,那些侍卫不说全部,至少有两三个正是她母妃手下办事的人,总之文筱欢现在整个人都慌了。 一旁的佳佳忍不住哭丧着脸问:“公主,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文筱欢哪里知道该怎么办,一想到要被抓回去成婚她就气得要死,又见佳佳此时正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心里更烦,于是低斥一声:“闭嘴!” 侍女佳佳吓了一跳,赶忙闭了嘴。 在车马还未靠近他们时,文筱欢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随即要求两人一起跳出马车。 侍女佳佳咽了一口口水,看着这马车行驶的速度,虽然算不上太快,但也不慢啊,这一跳那不得摔个四脚朝天,走不了路。 她有些欲言又止,文筱欢可顾不上这些,当即抓着侍女佳佳一起从窗口跳了出去,结果真就摔了个狗啃泥,还疼得要死。 两人疼的眼泪直打转,不过这一跳窗的举动也引起了前方侍卫的注意,因这一现象难免让人起了疑心,立马就有两人赶上来要一探究竟。 还未完全缓过来的两人见状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赶紧一咬牙起身就往后面跑。 她俩一跑,追上来的可就不止两名侍卫,紧接的是一众人赶忙紧随其后,甚至还动用了轻功,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拦下文筱欢两人的时候中间的草丛中突然跳出了一批黑衣人。 这批侍卫见他们皆手持利器,顿时沉下脸也抽出自己的配剑与他们打在了一起。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文筱欢两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兵器碰撞的声音,吓得跌坐在地上,还是最先缓过神来的侍女佳佳赶紧扶起文筱欢。 双方皆为高手,这打起来一时也难分上下,主仆二人还在狼狈的逃窜,但两头的人又会轻功,没一会儿就将她俩包围其中,两边都为抢人,同时又互相牵制着对方。 此刻正处于打斗中心的两个人吓得瑟瑟发抖,想要逃出去又担心刀剑无眼,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文筱欢抱着头哆哆嗦嗦的时不时张望一下正在交手的这些人,正在这时,为中两派的领头同时伸手各抓住文筱欢的一只手,在短暂的眼神对峙中两人当仁不让,皆紧紧拽住文筱欢的手来回拉扯,疼的文筱欢害怕的哭出声来,而侍女佳佳则一脸惊慌失措的一边努力躲开那些人的剑眼一边又担心的喊着自家公主。 正当两人抓着文筱欢的手臂陷入了僵持,下一秒空气中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流动,后将文筱欢两旁的男子瞬间隔开。 此时还在打斗的众人突然进入了一个静止状态,除却文筱欢,个个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文筱欢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面前拂来一道如水的仙光,冰清圣洁,又转而汇入一股极寒,在这本就寒冷的季节显得凌冽异常。 仙光流转间文筱欢也彻底反应了过来,随即有一人进入了她的视线里,一袭白衣仙雅绝尘,扶风间风华万生。 他手持银伞御风而来,在她与其中隔开的男子间穿过,期间他看向了她,眼眸微动,而后随光而行的瞬间便感到腰间被一只手揽住,文筱欢一脸呆愣的抬头,只见自己正被这名突然出现的白衣人揽住飞身而上。 周围浮光掠影,光烟穿行携着上方屹立于其中的山海境象。 没等她看清也无法穿透她眼前的光障去看清白衣人的模样突然脑子一沉昏睡了过去。 浮空间,朝鹤衣一手揽着文筱欢,看着此刻浮于他眼前的水珠如星般熠熠生辉。 无疑,他找到了她的前世。 后来在他即将带着文筱欢离开之际看向了下方另一位少女,随即带着昏迷过去的文筱欢穿入下处,驭光间临近那位少女的瞬间现出了一只光鹤,携着三人穿林离去。 路径的远处光鹤也停止了飞行,随风散去时三人也平稳及地。 朝鹤衣看了一眼正靠在一棵雪树下陷入昏迷的两人,拂袖离去的同时两人也逐渐转醒。 只不过她俩好似忘了前面所发生的事,起身的时候还一脸迷糊的挠了挠头,后又晃了晃脑袋继续前行。 第二日,全杏水顶着眼底的乌青醒来,自他回来以后就没一晚是睡得好的,还得脸上的银面具遮住了他这一脸的憔悴。 现整个侯府已是一派张灯结彩的景象,下人们忙里忙外,很快全杏水也被带去换了一身大红喜袍。 现正值寒冬,往常都是披着一身狐裘的世子爷让人看不出他实际的体形,如今一众给他更衣束发的侍从在撤去那一身狐裘时竟是那番身形修长,劲瘦好看。当一袭锦衣在身,此时的他并不像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倒是像极了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可他自身携带的几分肃杀的冷意又让人无法忽视,稍稍冷下脸就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 让人心中莫名的紧张与畏惧。 另一边文迤安全程黑着脸任人在他面上发间一阵折腾,心想今夜那人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头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此时给他梳妆的都是厉贵妃安排过来的人。文迤安看着铜镜里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就来气,心中更是埋怨起他的好皇姐来。 王城大街小巷今日也是热闹非凡,这一早就有无数百姓聚集于此,等待着迎亲的队伍。 这时候,差不多是那个时辰,众人终于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自一方传来,百姓们自觉让出一条大道,主要他们想亲眼认证一下那位逢安侯世子是否真如传闻中所传的那般可怕,于是大家都开始屏住了呼吸,而带着自家小娃儿出来的也紧张的开始让其背对过去,生怕待会儿吓哭了小孩儿不说还惹了麻烦。 待一片红色映入了众人的视线,一眼望去就看到那唯一坐于马上的人,那面具太过惹眼,让人一眼就想到那便是逢安侯世子,可却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不是说世子壮如牛,猛如虎吗,可马上那人分明就像是一个从画里走出的翩翩贵公子,并不像那种随便就可以拿起两百斤铁锤上战场的彪悍壮汉,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凶神恶煞,更不像一个历经过沙场之人,可他又自带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倒有了可号令千军的强大气场。 至此传闻也在这一刻被打破,但也不完全是假,至少这位世子脸上是戴着面具的,想来那面上有刀疤的传闻是真,不然任谁都不愿日日戴着一副冰冷面具吧。 众人不禁一阵惋惜。 全杏水这一路上面对着围观群众的打量与质疑,而这些他都早已是习以为常。 他从不在意别人对他什么看法,他只会以实力去证明自己。 迎娶一国公主,必定十里红妆。 在迎亲队伍逐渐靠近皇宫的时候,皇上及一众后宫也随新娘在宫门等待新郎到来,看着越发靠近的队伍,也逐渐看清了那位坐于马上的红衣男人,这会儿不止宫外的百姓,连宫里的众人皆露出一脸惊讶。 这也不丑啊!就是看不到脸罢了,整体都可以!特别是自身携带的那一股气势。 厉贵妃在看到那传闻中的全世子也是震惊不已,可真是传言误我,虽是毁了容,但出兵打仗的有哪个身上是不带伤的,忽略掉这些,光凭他那一身不凡的气质就已经打败了王城诸多贵族。 全杏水在下了马之后便朝皇上及太后一众行了礼,今日蕙和公主大婚,圣上满脸皆是喜色,忙让全杏水起身,心里也不由感慨起来。 圣上道:“现在时辰刚好,全爱卿赶紧迎接公主过门吧。” 全杏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看向一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朝人走去。 文迤安一声不吭的站在厉贵妃身旁,精美的红盖头下他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闻声知那人已朝他走来,袖袍里的手紧握成拳,而厉贵妃则一直在旁默默安抚着他的情绪。 最后,心中纵然再不情愿也得配合着把事情先做完,文迤安只希望这几日派出的人能把他的好皇姐寻回。 只是,当那人牵起他的手的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什么过于粗糙的大手,反而是一只冰冷的又带着一层薄茧的手,透过红盖头隐约能看到,忽略掉手心里的薄茧,那只手竟然有点好看。 这真是那位逢安侯世子吗?传闻此人凶神恶煞,强壮如牛,可冲着这只手怎么都无法将那些词与之联系到一起。 可他面上戴着面具是真,果真是个刀疤脸吗…… 想到这里文迤安随即收回思绪,而那只被牵住的手很不自在却又很克制的矛盾中还是出现了一丝抗拒。 第45章 勾栏院 全杏水察觉到‘蕙和公主’的不情愿,心里叹了一口气,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他立马松手,只能一直将人牵到喜轿前并扶了上去,整个过程他的动作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公主身娇体贵,不同于常人,就他这等莽夫稍微一个不注意都可能把人弄疼弄伤。 他从未想过要迎娶一位公主,他相对更喜欢那种平常人家的女子,因为那样相处下来不会感到有太多负担。 可如今是皇上指婚,在如何,既成了他全杏水的妻子,那便用一生去待她吧。 全杏水一个动作帅气的翻身上马,为此锣鼓声再次响起,队伍也开始折返前行。 宫门口,厉贵妃望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离去,心里只盼着今晚可千万不要出现任何差池。 此后两人终是拜了堂,新娘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则留下来应付众人,从不饮酒的他今日被迫喝下一些,几杯酒下肚整个人状态都不好了。 此刻见他染了些许醉意,众人一阵好笑,也不多灌,新婚之夜,还得留有一些状态去陪新娘呢。 婚房内,文迤安静静的坐在床前,双手从接亲那会儿就没有放松过,一直紧握成拳,身旁的陪嫁侍女也为这接下来的事感到担忧,见九皇子始终沉默自己也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两人猛地抬起头往门口方向看去。 直到门被推开,原本还晕乎乎的全杏水在进入房中的那一刻瞬间紧张的清醒了大半,他原本不想那么快过来这里,奈何实在不胜酒力,再待在前厅只怕就不省人事了。 房中的侍女们见他一进来纷纷行了礼,全杏水视线扫向坐在床边的新娘,第一次经历大婚的他,面上一热,心里竟不由紧张起来。 想他在西北征战无论面对再强大的敌人都没曾怕过,竟对一位弱女子这般紧张,说出来自己都不敢相信。 全杏水进来以后就有一名侍女端来一个放着枰杆的平盘站在一旁等候,全杏水知道那是掀红盖头用的。 另一边的侍女也开始倒了两杯酒呈上来,全杏水眉头微皱,心想这还要喝,他现在一看到酒就头疼。 垂眼瞥向一旁侍女捧着的秤杆,沉默的拿起走向那床边坐着的人,心里一直在平复那一股紧张感。 文迤安袖袍里的手一直紧握着,连带手心都被指甲划破了一点皮。 直到自己的视线变得开阔起来的那一刻便猛地抬起头一脸防备的看着面前的红衣男子,但随即一愣。 这是…逢安侯世子? 正当文迤安还处愣怔状态时一旁捧着两杯酒的侍女这时便出了声:“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全杏水一听要喝酒内心也是一脸折磨,原本有些清醒的脑子此时一阵晕乎乎,但没法,这是结婚的步骤,只得忍住头部传来的那股晕眩感拿起了其中的一杯酒。 文迤安犹豫片刻只得咬咬牙拿起另一杯酒很羞耻的与他进行交杯。 新人饮了交杯酒后众人都要退出房内,而全杏水在众人都退出去后终是支撑不住的走到前面的桌前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但并未得到好转,因酒劲带来的热意让他的身体冒出了一些细汗。 文迤安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男子,看状态想来是醉了,那接下来这可就好办了啊。 全杏水一边支撑着沉重的头部,一边又在想着洞房一事,这是大婚最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他现在的状态…… 他忍着难受转过脸看向坐在床边的蕙和公主先是道了一声“抱歉”,然后又缓缓的将脸转回去继续倒水。 全杏水:…… 这世子是喝了多少酒,从被送入洞房那会儿他就在前厅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么快就醉了? 全杏水一直抬手支撑着头部不让自己睡过去,暗中还一直动用内力从而逼出酒气来缓和当前状态。 直至好一会儿后才逐渐有些好转,但起身时依旧感到无力,差点又给坐回去了。 文迤安见全杏水一起身当即露出一脸防备,皱着眉看着走来的人。 全杏水也算是一位久经沙场之人,自然能察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事,比如别人脸上细微的表情。 他知道蕙和公主嫁与他也并不情愿,这一刻这接下来要做的事宜让他犹豫了,虽然他也没准备好,但面对‘蕙和公主’满是排斥的神色心里也不禁划过一瞬失落,但还是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殿下,你困了吗?” 文迤安眼里有着对他的排斥与防备,但很快又恢复冷静,声音很是冷漠的回道:“不困。” 全杏水闻言又看了文迤安一眼,说:“我从不做强求他人之事,以后殿下不愿的事我都由你,现在夜已深,殿下且安心睡下吧。” 文迤安略诧异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但眼里还是带着怀疑。 全杏水不由心里一阵酸涩,公主竟这般怕他。 见‘蕙和公主’始终一脸防备,全杏水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继续朝刚刚的位置走去。 这一夜,屋里鸦雀无声,守在屋外的侍从们见屋内竟毫无动静只得将此事告知温氏。 温氏得知后是气不打一处来,竟连公主都敢冷落,明日定要狠狠说他一通。 万蔺国,朝暮城。 自文筱欢进到朝暮城的这两日以来玩的叫一个不亦乐乎,据说这天下第二的美人就在朝暮城里,这也算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了,文筱欢认为,只有这等男子才配做她的驸马。 侍女佳佳看着走在前面的文筱欢很是苦恼,公主现在是怎么劝都劝不回去了,而此时宫中也肯定是乱透了吧? 正当侍女佳佳想事情想的正出神的时候突闻文筱欢要提议去一趟勾栏院,吓得佳佳赶忙阻止。 “公,小姐,这万万不可啊!勾栏院那种地方去不得,若是被……”侍女佳佳瞧了一眼周围便压低声音接着道:“若是被娘娘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而且,而且对公主的名声也不好,还请公主三思。” 文筱欢冷哼一声:“你忘了本,小姐此行的目的了?就是为了棠曲公子才来的朝暮城。” 侍女佳佳急哭了:“小姐,这可使不得,那种地方是万万不能去的啊!” 文筱欢见她这般激动,当即便冷下脸来:“那你便在此等候吧,本,小姐自己去。” 侍女佳佳人麻了,只能哭丧着脸跟在身后,期间还试图阻止自家公主,可都以失败告终。 朝暮城最大的勾栏院外,文筱欢正与侍女佳佳一番拉扯过后终是进了这勾栏院,那一刻,侍女佳佳的世界彻底塌了。 文筱欢在前面走她在后面哭。 同文筱欢一起走的便是这座勾栏院里的老板,一听人家小姑娘指名要棠曲公子伺候,这会儿正在同人解释他们棠曲公子是只卖艺不卖身,让小姑娘想清楚了再给预约。 文筱欢摆了摆手,说:“无妨,赶紧让棠曲公子过来就是,多少钱都无所谓!” 后头的侍女佳佳一听哭更是泪流满面,连同哭声也传到了前面两个人的耳中,两人一起看过来,随后老板一脸疑惑的看向文筱欢说:“客官,您哪位朋友……” 文筱欢瞪了侍女佳佳一眼便转过脸边走边对着老板说:“别管她!” 勾栏院外此时来了一名白衣人,门口揽客的小倌面对迎面走来的这个人,先不说这一身行头,光是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清冷高贵的气质便让人难以忽视。 白衣男子手中持着一把油纸伞,端的是一副清冷孤傲又禁欲的姿态,并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消遣的人,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可能也就看着生人勿近,其实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拥有那方面的欲望,都需要发泄出来。 虽说这勾栏院嘛,里面提供服务的都为男子,但前来消费的男性顾客也是不少,在这封建的时代里能有几个女子敢来消费,所以他们主要赚的也都是男人手中的钱。 如今见到他们这地里来了位气质极好的客人,不过人确实是冷了点,好在模样生的可以,虽然算不上太惊艳,但好歹比他们所接待的很多客官要好看一些。 面对这位气质高贵的白衣人,外边几名小倌顿时如狼似虎,纷纷涌上前来热情的要与他一通拉扯,谁知在即将凑上来的时候白衣男子抬起那只持着伞的手横在他们跟前制止他们的靠近。 几位揽客的小倌见状愣了一下,见他神色冷漠,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冰冷到仿佛能刺穿他人的眼球。 看着面前几人面上是一阵的紧张与害怕他也就将手放下了,随即问道:“这里可还有位置?” 几人猛地回过神来,然后笑的一脸牵强:“有的有的,这位客官可有认识我们这里的哪位公子?” 朝鹤衣一脸淡漠的随其中一人进到里面,声音淡冷如冰。 答:“来此处找人。” 那位小倌一听愣了一下:“找人?咱们这里今日来往的客人有点多,客官说的找人恐怕是有点困难啊。” “不过客官可以透露一下您那位友人的相貌特征,兴许还能……” 第46章 冷美人 话未说完,期间白衣男子也在经一轮的扫视下最终目光锁定一处地方,于是便出了声:“不必了。” 紧接着又道了一句:“三楼还有可观厅的位置?” 那位小倌一听面露喜色的点头,瞬间便将前面一直紧绷的情绪抛之脑后并热情的带着人引路前去。 不过上楼期间那位小倌以为朝鹤衣突然想要快活一番便开口询问了一下他喜好怎样的男色,说他们这里什么类型都有,包管满意! 朝鹤衣一听这话顿时眉头紧皱,但又一时弄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最后只回了一句什么都不需要。 小倌这会儿就有些犯难了,说:“可这三楼的雅间需要有高消费才能安排上来,客官您,您都不用来消遣消遣那房间恐怕是给不了你了。” 说着两人也已经到了三楼,此时前方的过道文筱欢正一脸不悦的同这勾栏院里的老板争论。 文筱欢皱着眉生气道:“本小姐交了那么多定金怎么就让我要等两个时辰了?前面说好的半个时辰!你现在又来跟我说要等两个时辰,骗我的是吧!” 老板也很为难,赶忙解释道:“这没办法,人家张员外方才非要加价死活都不让棠曲公子出来,客官您要不……” 文筱欢怒道:“不要!你管他什么张员外李员外的!总之你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本小姐把棠曲公子叫过来!” “这……” 文筱欢见老板竟然给她摆出这等迟疑的神色气得她回头一把夺过侍女佳佳手里拿的钱袋砸到了老板的怀里,怒吼一声:“这些够了没?!” 身后的侍女佳佳人傻了,赶忙抓住文筱欢的一只手臂一脸着急的压低声音:“公,小姐!那可是我们所有的积蓄,这,这要是全花了我,我们后面怎么办?” 文筱欢哪里管这些,她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对于这些钱财她并未有过多接触,所以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重要性和具体的作用。 此时的文筱欢还在怒火中烧,见侍女佳佳又在劝阻气的文筱欢一把甩开她手,在即将转身进房之时突然瞧见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位身高较矮的男子模样倒是生的几分清秀可人,但同旁边那位白衣男子相比可就俗气了不少。 那相貌也算不上太惊艳吧,但也称得上是个美人,一个冷美人,并且他身上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气息,这便是最吸引她的一个地方,于是文筱欢当即伸手指向那位白衣男子说:“既然这棠曲公子等不到了那便换他来吧!” 侍女佳佳一脸肝疼:“小姐……” 勾栏院老板和朝鹤衣身边的小倌闻此一愣,欲要解释,而文筱欢见他们又一脸犯难,没给两人说话的机会自己就已经上前一把抓过朝鹤衣拉往自己的客居。 勾栏院老板和那位小倌人傻了,赶忙上前拦人解释:“客官,您这这抓的那位客官并非我们这里的小倌,哎哟,赶紧将人放开吧!” 我嘞个乖乖,这哪里是什么女客户啊,这分明是招了个小祖宗进来! 老板慌死了,看这位白衣客官如此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 老板在为文筱欢捏一把汗的同时也在担心这要真是什么大人物,万一人家因此而心生不满后迁怒于他们可如何是好! 现场三个人都哭死了,一边阻拦一边解释。 正气头上的文筱欢哪里会听他们说了什么,总之她现在只感觉这里的人都是骗子,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 由于这外边闹的实在是动静太大便引来了同层楼其他客官小倌的注意,纷纷拉开阁门出来一探究竟。 这会儿的文筱欢已经拉着朝鹤衣进到了阁间,但此刻的她正龇牙咧嘴的往里怒拉阁门,而外边的三人中两人一脸着急一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同往外拉开。 文筱欢使足了劲儿,现整个人身子呈半躬姿势,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喊。 一旁站着的朝鹤衣正静静的看着他们相互较量,就在文筱欢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她急的对身后的朝鹤衣喊道:“快点过来帮忙呀!本,本小姐快坚持不住了!” 朝鹤衣:…… 外头的侍女佳佳哭哭啼啼的一边使劲儿拉门一边对着里头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文筱欢说:“公,小姐!别闹了!你赶紧松手啊!” 勾栏院老板说:“客官!那个真不是我们这里的小倌,你要是喜欢这类型的我立马给你找个差不多的过来。” 文筱欢拉的整张脸都紧绷起来,听着勾栏院老板这样说她拒绝了。 “不要,你们给本小姐撒手!快点哇呀!”然后她一脸不满又求助的看向身后的朝鹤衣,也就这一个回头外边的三个人终是拉开了阁门,而文筱欢整个人也受到一阵拉力随着门移动的方向栽去。 就在她整个人即将摔趴在地上的时候朝鹤衣快速伸来他手里的那把油纸伞从侧穿过文筱欢的两臂,使得她双臂架在了伞身上从而避免了身子着地的风险。 而推门进来的三人见此情景愣了一瞬,文筱欢看着横在她臂弯两处的油纸伞也愣了,直到那把伞被朝鹤衣缓缓抽回她失力的双掌支撑在地上,一旁回过神的侍女佳佳赶忙上前扶起她,并一脸担忧的边替她拍了拍衣服边询问:“小姐,你可有事?” 文筱欢先是一把推开侍女佳佳并冷哼一声看向了勾栏院老板说:“那现在怎么办?你们钱也收了最后却给本小姐这样的答复?” 勾栏院老板尴尬的擦了擦冷汗,说:“客官,今儿个棠曲公子确实腾不出来时间,要不,您明天再来?这样……” 说着勾栏院老板从怀里掏出前面文筱欢给的钱递到她面前继续道:“今日实在是对不住了客官,这钱你先拿走,明日你再过来这里。” 文筱欢气得走出了阁间,而侍女佳佳在接过勾栏院老板手里的钱后也赶忙追了上去。 现下只剩门口零零散散的几个围观群众和里边的三人。 正当两人一齐看向了朝鹤衣的时候只见他也迈开步伐走了出去。那位小倌见状紧随其后,说着:“客官,您这是要走了吗?不打算找您那位友人了啊?” 朝鹤衣说:“方才那位姑娘便是。” 此话一出小倌惊讶的“啊”了一声,但最后还是把人送到了大门口的位置。 大街上,侍女佳佳在哄了好久的文筱欢后人终于没那么生气了,刚刚在勾栏院闹了那么一出戏现下两人也是饿得慌,于是便找了个好的酒楼进去吃东西。 在进到这楼里边的时候,楼中有大半都是前来喝酒吃肉的大男人,因为期间进来了两位少女,特别是走在前头那位披着红色棉软披风的少女长得最为讨喜,白皙粉嫩的皮肤,清灵脱俗的长相又显得几分俏皮,不过这走路的姿态倒是十分高傲,像是被娇惯坏了的哪家千金。 就好比是现在,店小二在接待两人时为首的那位少女问这里有没有单间的包房,店小二非常抱歉的回了一句:“没有,客满了。” 文筱欢皱眉:“没有,那算了,佳佳咱们换下一家。” 店小二见两人要走挽留了几句说:“看两位客官像是外地过来的,咱们这座酒楼的菜肴在这朝暮城也算是出了名的,要不就留下来尝尝嘛,保证包管两位满意!” 文筱欢看了一眼一楼大厅,随即露出一脸的嫌弃道:“在一群臭男人堆里吃东西你觉得我俩还能吃得下吗?” 店小二一时语塞,而离她们最近的两桌客人听闻瞬间一脸不悦,有些酒意上来的更是没忍住站起身指着文筱欢骂了一句:“嘿你个小蹄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侍女佳佳见都是一群大老爷们的,担心会生事端便赶紧拉着文筱欢快步离开。 待出了门文筱欢很不满的抽出自己的手说:“佳佳你干嘛呢!没听到刚刚那位刁民正在辱骂本公主吗?你不帮就算了还不让本,小姐骂回去,你真是气死我算了!” 说着便生气的往前走,侍女佳佳紧随其后解释道:“小姐,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在外还是得多注意一些。” 文筱欢冷哼一声:“还不都是拜那个逢安侯世子所赐,不然本,小姐哪里用受这样的委屈!” 一说到委屈文筱欢就想到了棠曲公子,嘴里又一阵抱怨:“棠曲公子也见不到,本,小姐冒着风险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眼下又待不了太久。” 文筱欢吸了吸鼻子继续说:“这里离王城又那么近,朝暮城绝对已经汇进来了不少母妃的人,也不知道发现了我们没有。” 侍女佳佳给文筱欢递了一张手帕并安抚道:“小姐,只要我们伪装的好就不会那么快被发现。” 文筱欢看了一眼自身的穿着,问:“那本,小姐现在这身打扮会不会被认出?” 侍女佳佳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会,吧……”会呀!你穿的这么好很容易会引起注意的我的公主! 此时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拽角处,一男子在此看了两人片刻便转身进了小巷。 第47章 险些暴露 王城,逢安侯府。 第二日清晨,全杏水在醒来的时候先是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蕙和公主’,然后轻手轻脚的起来穿戴好衣物又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床被便离开了,待出到门外还特意对着守门的侍女们说:“让公主多睡会儿,我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说。” 侍女应了一声之后全杏水也就离开了,自传来消息昨晚洞房两人毫无动静一事温氏一大早醒来就让人将他儿子唤了过来。 待全杏水一进到正厅温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了他一通。 “阿水,你俩昨夜怎么回事?” 全杏水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并无任何事。” 温氏深吸一了口气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说:“你们昨夜没有圆房。” 全杏水一脸淡然的点头。 温氏皱眉:“为何?” 说起来他儿子并不丑啊,按理说昨晚若是阿水取下面具这蕙和公主见了肯定喜欢,这怎么可能不会洞房?难不成是儿子不愿意,还是儿子……不…… 啊!真是疯了,她怎么会有这个可怕的想法。 全杏水并不知温氏此刻心里所想,说:“可能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去熟知对方吧,母亲,我与公主也是昨日初次见面,在没有感情的基础上,很多事都不能勉强。” 温氏气结:“可昨日不同以往,你这番着实对不起公主,你让外人如何想?” 全杏水也知占不到理,只能以沉默应对。 他一脸沉默的听着温氏训斥他的话,这还是第一次被母亲那么生气的说他呢。 没过多久逢安侯也过来了,人一听昨日洞房一事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最后的结果不用想,夫妻俩联合起来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逢安侯见他儿子一言不发,气的又要一个茶杯砸过去,温氏连忙制止,边拦边叫儿子离开。 正厅外的侍从也被逢安侯的火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想来这全世子自从回来可没少被侯爷训斥。 全杏水刚出正厅里边一个茶杯也跟着一起飞了出来,后被他一个侧身躲过,面上神色依旧淡然,没有一丝慌乱,一时之间这件事传的全府人尽皆知,但无一人敢提昨日洞房一事,传出去那可是关乎公主和世子的名声,要追究下来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幽居,文迤安在醒来后便有人前来伺候他洗漱,梳妆与穿戴,在绾发期间听到一旁随同他过来侯府的侍女说了今日正厅所发生的事,而他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昨日本皇子未现身皇姐婚礼也不知母妃最后找了什么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今日还得现身去一趟宫里才成。” 静月说:“可是殿下,我们要怎么出去?” 文迤安沉思了一下,道:“待会儿本皇子便去寻那世子找个说辞脱身。” 静月不由有些担心:“那要是世子也跟了去怎么办?” 文迤安随即冷声说:“本皇子不愿之事还由不得他擅作主张。” 静月点头应了一声:“是。” 待弄好发式之后文迤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再一次埋怨起了自己那个皇姐来,只希望能尽快寻回他皇姐,这多待一日他暴露身份的危险性就越大,到那个时候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另一边,全杏水从正厅出来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雪,于是带了把伞去到府中一处居院同他下属吩咐了一些事,后又从中听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世子,近日厉贵妃一派暗中派出一批人手曾在王城内好似在寻什么人,并且行事异常小心,后又分批前往各处,又于昨夜厉贵妃的人在王城百里开外被一批黑衣人全数杀害,按照死者的伤口来看全是一击致命,想来昨晚行凶的都是一批训练有素且武功高强的杀手,敢公然挑衅厉贵妃的人必定也是朝中的一派势力。” 全杏水问:“可知厉氏是在寻什么人?” 王起奎摇头:“属下也不知,可要属下暗中去调查此事?” 全杏水抬眸看向前方一树红梅,说:“此事有可能牵扯到两方势力,你且派一些身手了得之人先弄清与厉氏作对另一方人的底细,行事一定要隐秘,期间切不可轻举妄动,待查到另一方人身份后再汇报与我。” “属下领命。” 王起奎双手抱拳一礼,而后飞身离开。 等到全杏水往回走的途中碰上了文迤安几人。 文迤安今日身穿一袭青袍,外披一件连帽狐裘,而暴露在空气中的是一张极美秀气且清灵脱俗的面容,他的眼睛很纯澈,仿佛能洗涤这世间的一切污浊。 只是这样一个清澈脱俗的绝色佳人却并未让他内心生起一丝涟漪,仅仅因为对方是他的妻子,便朝她走去。 “起风了,怎么不在里屋待着?”全杏水垂眸看着文迤安手里此时还抱着汤婆子微微皱起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些。 文迤安在全杏水走近他时,隐隐能闻到一股来自他身上清幽的冷香。文迤安抬脸对上他的目光然后缓缓道:“本公主要出一趟侯府。” 语气肯定,不容拒绝。 全杏水问:“公主要去哪里?” 文迤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能别问吗?” 全杏水面具下一双清冷的眼眸平静的看来,此时两人正站在一树红梅下。正当他还在等人家回话的时候全杏水手里拿着的那把伞突然划开撑到两人头顶,原本即将掉落下来的清雪被伞及时隔绝,砸在了伞上。 文迤安猛地一愣,便听全杏水说:“近日王城在追查一起凶杀案,我要保证公主的安全。” 文迤安听着伞上传来的动静,树上掉落的雪不多,但也不算少,这要是砸下来也足以让人生痛。 身旁的几名侍女也吓了一跳,不过看着俩主子安然无恙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文迤安身旁的侍女担心殿下也受了惊吓,想出声安抚,奈何世子正与殿下在说话,也就不好出声了,便赶紧观察起树上可能还会掉落的雪来。 好在下一刻全杏水让人进到长廊,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文迤安双耳微微发热,心里气恼起自己刚刚竟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帅。 全杏水见此时文迤安神色复杂,以为公主是不满他多此一举,但事关重要,若是因此而掉以轻心导致公主出了事怎么办? “公主去哪里做什么我可以不过问,但近日不同往常,还请公主与我一起。” 文迤安头疼至极:“天子脚下能有几个人敢造次,本,公主并不缺护我之人,用不着世子亲自保护。” 全杏水停下脚步,文迤安也随之停下来疑惑的看向他。 他说:“可我亲自看着才肯放心。” 三日前王城中有一名朝中大臣于自家府邸被暗杀,敢在天子脚下犯法可见其行凶者完全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后弄得人心惶惶,现还在彻查此事。 文迤安又羞又恼:“难不成这往后世子因为不放心从此打哪都要日日守着本公主?” 全杏水沉默了,文迤安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烦躁,便说了一句:“不许跟来,也不许派人跟着。” 不过在文迤安走了几步之后他才出声道:“要多久回来?” 文迤安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最晚申时。” 全杏水淡淡应了一声便站在原地目送着文迤安离开。 东宫。 “呵,这厉贵妃倒是有那个胆子敢做,竟瞒着所有人找一人假扮四皇妹去替嫁,也不知是找了谁?若是昨夜已洞房,那往后的事情可就…更加有趣了。”文迤寒心情颇为大好,一张阴柔的面容笑起来比四月的桃花还要明艳动人。 林郁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文迤寒说:“太子打算要揭穿那位假公主的身份吗?” 文迤寒道:“不急,我们派去的人需厉贵妃的人先一步找到蕙和才行,想着再过一月便是厉贵妃生辰,到时候将本宫那个四皇妹作为大礼带去现场不是更加有趣?” 林郁面上漾开了一抹笑,如沐春风:“是,太子英明,臣这便去安排。” 文迤安在出了逢安侯府后于轿内掀开一点帘子与外边跟着的一名随从道:“让他们暗中多留意一下世子的人,莫要出了差池。” 黑衣男子点头应了一声。 而后文迤安又道:“今日可发现其他形迹可疑之人?” 那名随从说:“回殿下,今日确实有一些人在逢安侯府附近活动,结合前几日被派去寻找公主的其中一批人于城外遇刺,大婚前夕公主出宫,只怕这顶替一事已被察觉。” 文迤安顿时面色凝重:“本殿下顶替一事背后工作可做的隐秘?” 随从回答:“那方人应该还未知晓殿下顶替一事,不过贵妃娘娘也暗中派了人前去干扰了那批人,近日暂时不会出什么意外。” 文迤安揉了揉太阳穴:“那派去寻找皇姐的人有消息了吗?这番冒险出行难免会有暴露的风险。” 马车缓缓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上,直到前方驶来另一辆马车,两者见状不得不停了下来。 一旁的随从一见对方的随从立马就认出这车上之人是林相,因着这边为公主身份也就下来客气的问候一声。 文迤安自然知道对方存着试探。 第48章 隐门 “此次臣扰了公主出行多有得罪,还望公主见谅。” 文迤安压低嗓音道:“无碍,林相若无其他事本公主便先行离开了。” 林谨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那臣便在此恭送公主。” 说着便退到一边,直到马车掠过他们,林谨背对着侧过脸瞥了身后那辆行驶的马车一眼,他身旁的晏管家则道:“大人,待会儿可要行事引出那轿内之人?” 林谨抬手制止:“太子已有打算我们便不要随意掺合进去,以免扰乱了太子的计划。” 晏管家躬身点头:“好的大人。” 马车内,文迤安正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他在想这几日来频繁干扰母族去寻皇姐的那些人会不会就是太子那一派。 林相是太子一派的人,如今皇姐嫁入逢安侯府,最主要的是逢安侯府手握万蔺国一半的兵权,在太子还未继位之前,这个位置随时都有换人的风险,全氏手握兵权便是朝中最让人想要拉拢的大族势力,以往全氏一族一直处于中立,现在皇姐嫁过来那朝野上下可就不敢保证了,也难保他们不会对母族心生忌惮,这对于太子一派来说也是最大的威胁。 若是早已察觉为何现在还未揭穿?他目前最不解的就是这个问题。 皇姐做事真是全然不顾后果。 几日后,因主仆二人不能在朝暮城逗留太久便于今日决定出城,虽然文筱欢有点舍不得,特别是昨日终于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棠曲公子以后她更是舍不得这里,可她一旦被发现,被抓回王城后都要一辈子与那位丑八怪世子在一起了,所以她不得不离开。 文筱欢恋恋不舍,在还未走出城口就已经一步三回头了,但一旁的侍女佳佳恨不得立马带着公主离这里远远的,还不都是因为那个棠曲公子。 昨日文筱欢过去勾栏院为了那个棠曲公子可是花了不少银子,钱袋瞬间减半,按照文筱欢花钱又喜欢大手大脚,早晚有一天两人迟早要吃馒头度日。 侍女佳佳都哭死了,心想那位棠曲公子确实长的很好看,但再怎么样也是身处风月场所之人,你卖艺不卖身又如何?一旦接触已是不洁。 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一国公主的喜欢? 侍女佳佳心里纳闷,公主为了这样的人花了那么多钱属实不该啊! 城门口新一轮检查,此时两人皆一身粗布麻衣,灰头土脸的进行排队,待轮到两人的时候心里难免紧张起来,只见那位检查的守卫拿过侍女佳佳递来的身份柬籍,扫了一眼后又看向两人,也就比其他人多停留了几秒的时间主仆二人紧张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好在最后那名守卫还是将柬籍还给她们并放了行。 两人出到城门口的那一刻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侍女佳佳拍了拍胸口说:“公,小姐,刚刚真是吓死了,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文筱欢也吓得不轻,生怕他们突然就回过头来叫住她们,赶紧让侍女佳佳找好马车逃离此地。 不久,侍女佳佳寻到了一辆马车,就在两人乘车离去之时城门口出现了三位男子,他们身着黑衣,气势凌冽,并且手持佩剑,而他们身后的是方才那位检查的守卫,只见他向那三人指了指前方的一辆马车说:“三位大人,这方才两人上的正是前面那辆马车。” 为首的黑衣男子面容冷峻的看了一眼那辆行驶的马车,鹰隼的双眸微微眯起,在应了一声“嗯”后便瞥了一眼身旁一位双手环胸抱着剑的男子说:“千於,你即刻进城中同他们知会一声,我俩先跟上去。” 千於点头立马进了城,而剩余两人则上了城门守卫方才安排过来一马夫的马车跟上了前面的那辆马车。 城门外的一棵雪树下,一旁是人来人往的道路,此时位处树下的还停留着一些人,而挂满霜雪的树上则坐着一白衣人,他目光所及是方才城门口几人所站的位置,在其中两人乘车离去的时候他也消失在了那里。 途经的路上,侍女佳佳看了一眼窗外,见此刻天色暗沉,想来又要下雪的预兆,这会儿前面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他说:“两位姑娘,待到前方一家客栈后可能我们要先留宿一晚了,此前看这天气应是大雪将至,不宜赶路。” 侍女佳佳先是看向了文筱欢,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回了车夫说:“没事的大伯,安全出行最重要。” 车夫面上带笑的道了一句“好嘞”后专注赶路。 朝暮城外沿路行驶着两辆马车,待过半途车里有一人突然将剑架在了马夫的脖颈处,车内共有两人,后方另一辆为三人共座,后方马车里的三人见前方马车里有一人伸手于窗外做了个手势随即放出暗器刺向帘外的车夫,谁曾想那车夫似早有准备,早已意料,暗器射出的瞬间那名车夫一跃脱离了马车,而前方的马夫在剑抵到脖子的那一刻也快速侧压着身体并抽出一旁藏在按板处的剑截住车里人的攻击。 后方三人见那可疑的车夫跳马之后也并未选择追上去,其中一人则出到车夫方才所在的位置亲自驾驶,他猛地拉住缰绳往回调转,与此同时两边路丛穿出多支暗箭,前后两辆马车皆车身受箭,车上几人皆窜出马车,又于落地期间甩动兵器抵挡箭雨。 箭雨持续不久路丛里窜出大概二十来个蒙面人。微暗的雪天中他们举起利剑指向被包围的五人,随着一人发号施令众人并朝五人发起攻击。 在一片乱斗中双方都死了人,现仅五人中就有三人死去,还剩两人。 随着他们来前的路上赶来了一批人马,见前方有打斗声当即策马加鞭的上前,待差不多时立马抽出剑飞身上前与那些蒙面人开打。 一番对峙之后蒙面人这边见此前行势开始落入下风,那领头的开始要求撤退,而另一边的人哪里肯放过他们,见他们快速撤离自己也紧随其后,不过在追了一段路程后便也不打算继续追了,恐落入他们另一处埋伏点。 双方原先的打斗处此时从路旁某一棵树后方出现了一男子,只见他快速窜到路面上对着倒在地上的几具死尸开始检查了一通,直到在其中一名蒙面人身上发现了一块暗令。这是江湖中一个独属于隐门的令牌,一个有名的杀手组织,经常是拿钱办事,不过这背后的买主可就不得而知了,敢与厉氏一族对峙那买主必然也是朝廷中人。 为保确认,他记得隐门中人手腕处都有狼图标志,于是他又赶紧撩开一看。 果然。 现前方隐隐传来一些动静,男子扭头看了一眼便迅速窜入路旁林中转瞬消失。而折返回来的那批人同样也对着那几个死去的蒙面人检查了一番,直到发现那枚隐门令牌顿时面色凝重,想着前面就是他们追踪蕙和公主的路段,而此时蒙面人又往那边赶,所以这便是他们方才一定要追上去试图抓住他们的原因,敢公然与他们对抗的这背后的买家绝对身份不简,回想起前几日距离王城百里外那起惨案可能与这背后买家有所关联。 领头的男子将那枚暗令丢到旁边一人手上说:“放出信号吧,我们这里需要多派一些人手过来。” 那人应了一声:“是。” 皇宫,朝华殿。 今日皇后以及众妃齐聚朝华殿与太后用膳,后又闲聊了一番。 这后宫妃子并不多,仅有六人,个个生的天姿绝色,即便大多已入中年,却保养极好。 其中要属茶妃梅氏最为貌美,在一众绝色之中也能脱颖而出,现临近四十,依旧面若桃花,风韵犹存。 这时,太后看向了厉氏,问:“贵妃,阿安身体可有好转了一些?” 厉贵妃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回道:“回太后,稍微有所好转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许是几日前与哀家回宫途中不慎染了风寒,哀家已让翠云备了一些上好的药补,待会儿便让人送去贵妃殿中吧。” 厉贵妃点头应道:“那臣妾便替皇儿谢过太后了。” 一旁的茶妃那只正抚摸着怀里一只漂亮白猫的手一顿,随后满面娇媚的看向太后笑道:“这一说到阿安,臣妾也有一月未见到他了,如今又染了风寒,待会儿还得去看一眼才行。” 说着又看向了厉贵妃说:“姐姐,待会儿便一起吧。” 厉贵妃微微一笑:“好啊。” 暗中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心想这茶妃不会是怀疑到阿安这里来了吧? 好在刚得到消息说阿安已经动身前往皇宫的路上,只希望能赶在这散场之前。 摘星楼里,文迤安换上一身随从的服饰后便与前来接应厉氏一派的人一同离开了,经一番周旋,最终与他一位表兄厉临桐去了皇宫。 厉临桐是他母妃兄长的儿子,现年三十二的他也是朝中一位三品官员。 马车内,厉临桐询问了一些文迤安近几日来在侯府的情况,后面又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望能早点找到蕙和公主,如今不止是殿下的处境变得有些危险了,公主亦是如此。” 文迤安这几日来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若此事真传到父皇那里去,这犯的可是欺君之罪,皇姐真是无理取闹!” 厉临桐对于蕙和公主出逃一事不好多言,便道了另一个话题:“殿下觉得逢安侯世子此人如何?若是能拉拢过来,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文迤安愣了一下,说:“还行吧。” 此时的侯府,自‘蕙和公主’刚离府不久全杏水也被逢安侯一怒之下赶了出来,让他几时带回公主他便几时回来,这一动静再次引来众人围观,直到大门禁闭,留下全杏水一人站在寒风中凌乱。 后经打探,全杏水暗中派去的人传来消息说公主的马车期间所停留的路径由起初的摘星楼到厉府,现正处含王府,并且还未有回府的打算。 第49章 光云客栈 自新婚后的第一天蕙和公主回了一趟宫中 ,时隔五日,这是第二趟外出。 眼看时间已入了申时,这半天里一直在外逗留让他越发的不放心,索性亲自去寻。 现处风华殿的偏殿内,文迤安一脸病容的一边咳嗽一边目送着厉贵妃几人离开,待殿门一关,文迤安当即收起方才虚弱的神色问了一旁的随从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名随从回道:“回殿下,现在已是申时,要准备出宫了吗?” 文迤安点头,只是刚准备下床殿外便传来了一名太监的传话。文迤安不由得眉头紧皱,对着身边之人淡淡道了一声“宣”。 那名随从闻言立马出声让那名太监进殿,一听是父皇也要来探望一下自己的文迤安瞬间沉默了,今日答应过全杏水会在申时返回侯府,这下看来不得不耽搁一下了。 这处境真是两难,一方是因出行已有半日,怕到时候侯府那边不好交代,另一方又是怕父皇会留在风华殿用膳,那耽搁的可就不止一下。 文迤安一脸生无可恋。 等到文迤安终于得以脱了身后看着天色渐晚,出宫途中便开始在想等自己回到候府后该找怎样的说辞将此次晚归搪塞过去的好,接着又开始苦恼起此后出行只怕更加不便。 就在马车出到皇宫不久,马车外一随从与迎面而来的一人擦肩时那人便快速塞了一张纸条过来,后那名随从又转交到了马车里文迤安手上。 文迤安打开一看顿感头疼,一个时辰前逢安侯世子有去过一趟含王府,因未等到他,现含王府附近还停留着世子的一批人,而当世子知晓自己是去了皇宫,期间含王将正欲离开的全杏水留在府中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过因等的时间有点长,最后全杏水还是决定亲自去寻,而这个时辰含王也实在不好再留人便没再拦。 好在文迤安出了含王府时为以防意外发生将今日所穿的衣物给带上了,现在时间紧迫,文迤安便让静月赶紧替自己梳妆了一番,也不知这全杏水现在到了哪里。 文迤安真的是被两头折腾得身心疲惫,静月也着急,马车行驶的有些晃不太好描眉,要不是宫里安插了各方势力的眼线,这次脱身又算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并没多余的时间给九皇子上妆。 等到静月好不容易化好了一边的眉毛这马车突然间就停了下来,两人顿时一脸谨惕,静月则撩开一点帘子看了去。 马车外,为首的随从看着迎面驶来一辆马车,其中有一人被这名随从认了出来,这正是侯府的人,不过驾驶这辆马车的马夫却是宫府的人,心想这马车里不会也坐着全世子吧,于是便出声招呼了一声。 果不其然,全杏水听闻“蕙和公主”就在这辆马车里便撩开了车帘。 静月趁马车停行期间快速给文迤安画了另一边眉,紧接着就是涂抹胭脂,等到要更换衣物时文迤安看了静月一眼,静月立马会意的下了马车。 今夜无雪,现处寒冬的街上鲜少有人,大多都窝在房里烧火取暖或早早入睡去了。 静月这会儿下了马车后便对着全杏水行了一礼道:“世子可要随公主一同回去侯府?” 全杏水微微颔首,然后看向那道垂下的车帘,而跟着一起下来马车的宫山稚站在全杏水身旁等着蕙和公主吱声。 马车内,文迤安正以极快的速度换上衣物,见外边静了片刻他是又气又急,现在要是出声只能陷入了被动让全杏水进到马车里,这不出声嘛便是现在这个让人头疼的情况。 外面在场的人安静等待了没多久马车里终于传来了“蕙和公主”的声音:“静月,让世子上来吧。” 静月终于也松了一口气,对着全杏水做了个请的姿势。 宫山稚拍了拍全杏水的肩:“全兄,既如此,我也先回自己府上了。” 全杏水点头道了一声“好”。 待全杏水进到马车里,这一时之间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换作平时全杏水索性一声不吭,但现在他面前的不仅是他的世子妃,还是一位公主,总得吱个声。 于是他看向了文迤安,见他此刻正闭目养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公主是乏了吗?” 文迤安微微抬眸,淡淡的应了一声。 全杏水:…… 他其实很好奇公主今日进宫去做了什么?原本乘坐的马车现还停留在含王府外,正常来说就算是进宫也没必要换一辆马车出行,总感觉这其中……就好像公主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进宫一事,为什么? 以及…刚刚进到马车时他能感受到她此前的心绪不稳,并不像看上去的这般气若神闲。 全杏水又看了一眼文迤安。 逢安侯府内,全晨和温氏见天色已晚而小俩口还未回府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正当两人还在苦恼之时一名侍从前来传话说世子和公主刚刚回府,现在已在幽居,温氏闻言立马起身:“我去看看这小俩口。” 全晨依旧黑着一张脸应了一声:“嗯。” 待温氏刚进到幽居的同时两人也准备前往正厅。 其实文迤安一点都不想去见那逢安侯夫妇,因为每次去总担心会被逢安侯瞧出什么端倪,但若他说不想去又不知该找何借口,一次两次还行,接连好几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最后只能不情愿的同全杏水出了门。这一刚出房门就看到了几人正朝他们走来。 前两名是提灯的侍女,后跟着两名,中间则是温氏与她的贴身侍女。温氏见状随即露出了一抹笑容走近,先是与‘蕙和公主’道了几句话便又一同进了里屋。 温氏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微微低下头,一个神色淡然的垂眸,不知是神游天际了还是在想其他事情。 温氏看了一眼自家儿子紧接着又将目光转向文迤安:“我这个儿子天生就是性子冷,但人却极好,还请公主不要太见怪。” 文迤安说:“无妨。” “若是阿水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公主尽管说他,随便打骂几下都没问题。” 全杏水和文迤安:…… 是亲娘无疑。 “好了,你们能安全回到府中比什么都好,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不打扰你俩,早些休息。” 然后又看向全杏水道:“好好对待公主,知道没?” 全杏水应了一声“嗯”,见温氏起身时看过来的眼神全杏水就知道母亲还有话但不好当着公主的面说出来,只得跟着起身去送一下她。 两人一出到门外温氏一把抓过全杏水说:“你要对公主主动一点,好歹一个行军打仗的这么扭捏干嘛!懂不?” 全杏水愣了一瞬,但还是点了头,内心却很无语:哪里扭捏了? 光云客栈。文筱欢和侍女佳佳所乘坐的马车在抵达这座客栈后两人便一同前往柜台,不过在看到客栈的大厅全是过往的旅客主仆二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会儿一到柜台向掌柜的一番询问后掌柜的非常抱歉的表示现在这里一个房间都没有了,然后指了指大厅里的那些人说:“这些都是比你们先到这里的人,他们也分不到房间。” 文筱欢非常后悔自己在出门前没有看一下黄历,明明刚出到城门那会儿天还是蓝的,这一上了马车后便开始天公不作美,搞啥呢? 一想到要同这一群大老爷们挤在大厅里待一晚上她顿感折磨,侍女佳佳也同样不好受,甚至感到害怕。 放眼望去,留在大厅过夜的虽然也有女子,但人家好歹身边还有个丈夫陪同,就她们两个女孩子独自出门在外的,面对这种情况也突然意识到了身边有个男子的重要性。 刁蛮任性如文筱欢,此刻难得的老实。侍女佳佳原本还担心自家公主因为住不了房当场大发雷霆,没想到竟意外的没有闹腾。 她有些感动,难不成自家公主是长大了? 随后侍女佳佳带着文筱欢转身开始在大厅里寻找可以歇脚的位置,可当两人一转身看到这大厅属实是人有点多了,接着注意到客栈外又停了几辆马车。侍女佳佳转过脸看着大厅里的那些人咽了咽口水,赶紧拉着正露出一脸折磨的文筱欢进到其中开始寻找位置。 可不得赶紧吗?外边又来人了,她们再犹豫一下剩余的位置就都被抢了去。 两人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左顾右盼了一番后终于找着了一个地方,那里坐着应该是一家子人,一对夫妻三个小孩,最后两人与他们坐在了同一桌。 正处她们隔壁的六人桌前,其中有两人微侧过脸朝文筱欢这里瞥了一眼,随即又将脸转回去,六人眼神相互交流了一番后继续喝茶。 这时,新来的几位旅客也开始在其中寻找位置,后有两名男子坐在了文筱欢她们所在这一桌的正上方另一桌。 文筱欢也就抬脸看了那两人一眼便与其中一人的视线撞上了,那一刻她察觉到那个人的双眼正微微睁大,眼里有着惊讶,但又转瞬即逝,快到让她都误以为是错觉了。不过那一瞬间被捕捉到的惊讶还是让文筱欢心里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于是她开始朝着四周又扫了一圈,试图寻找其他位置从而远离那人,可眼下都坐满了人,若是她们一起身位置直接秒无。 大厅靠里一个角落的位置坐着一位身着墨竹白衣,头戴白色帷帽的男子,桌旁还放有一把油纸伞,在他喝茶期间坐在他对面的两名男子朝他这里看来,后又看向了别处。 帷帽下,男子双眸缓缓抬起,而凑到唇边的那盏茶在他稍顿一秒后便开始品酌起来。 第50章 没完没了的追杀 直至入夜,大厅已是人满为患,由于客栈里不止提供住宿还有酒水和吃食。 此刻外头正风雪交加,狂风作响,可见雪势之大。 长夜漫漫,大厅中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喝酒好睡觉,更主要喝酒还有一定的暖身效果。 文筱欢看着同桌的那一家子此刻正紧紧抱在一起相互取暖,身上也披了厚重的衣物。即便如此还能看到他们略显发颤的身形。而文筱欢自己也穿的不少却没有他们冻的厉害,现在她身上穿的足以御寒当前的温度。 侍女佳佳也没有出现什么身体哆嗦的情况,现正强打着精神努力睁眼看住自家公主。直至后来两人彻底熬不住便倒头睡了过去。 主仆二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等到两人再次睁开眼,其实是被一阵混乱的嘈杂声吵醒的,起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但下一秒整个人瞬间清醒,看着周身混乱至极的场面可把两人吓坏了。只见一群人拔剑在她们周身展开厮杀。 文筱欢和侍女佳佳哪里受得了这种残忍血腥的场面,两边聚众斗殴间主仆二人吓得紧紧抱住对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在这时,离她们较近有一人被另一人一剑刺穿身体。 两人当即一脸惊惧的睁大双眼,直到那人把剑抽出继续投入下一场战斗。 文筱欢惊愣的看着倒在她们面前的男子后尖叫出声。 现在她俩正处打斗的中心。文筱欢哭死:他们到底是谁? 她害怕了,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想要回到王城! 正在她俩在其中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身后又有一人在对峙中被斩断了手臂,是连手带剑一起被斩断,那斩杀之人似使足了劲儿以剑身至下到上将那只带剑的手挑到空中,后快速朝文筱欢两人所在的位置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被众人所忽略的一个角落桌前坐着的那名墨竹白衣的男子此时以极快的速度持伞挑起身旁一具死尸手里的银剑以一个回旋间被白衣人用伞一拍并朝前穿去。而那些还在厮杀的人同时注意到那只断手即将砸向的地方,双方皆停止打斗一齐持剑朝着断手快速劈过去,由于大家想法一致,这一冲又因要撞上对方又一起以一个极快的扭转身子被迫落回原地。 文筱欢见他们的此番举动不禁感到疑惑,但又害怕的偷偷回望了一眼周围,直到头顶似穿过一道劲风,两人同时一愣,一抬脸看到的便是已插入她们前方墙面的一把剑,并且还是带着一只断臂深深插入了墙壁里。 此时断臂手中还拿着的一把剑也随之掉落在地,发出了哐当的声响。 在场众人震惊的回望这个不可思议的画面,到底是谁出剑如此之快?后带着好奇朝着剑方才袭来的方向又一齐转过头去寻找。 文筱欢和侍女佳佳则被方才惊险的一幕吓得瘫软在地,又在看到地上的几具死尸后随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同时众人也看到客栈里正坐于一处角落桌前一位戴着帷帽的白衣人。 面对一众人齐刷刷都朝他看来时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此时他一手正搭在桌上一把油纸伞的伞柄处,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伞身,也并未看他们一眼。 众人惊讶,那人一直坐在那里吗?即便面对这样混乱血腥的场面竟也如此镇定!光是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冰冷寒意,带着一种摄人的压迫感竟让他们有种莫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他们惶恐之余又想到方才打了那么久也不见得那人有半分干涉过他们,随即也不再去看他,眼下的事…… 两边人互看一眼,神色冰冷,眼神狠戾,后同时快速伸手要去抢人,双方的手在即将触及之际又改为了过招,见各方有举剑再战的意思那两人也随即出了剑。 然而没过多久又赶来了一批人,皆以争夺文筱欢为目标,光云客栈里早已被搅的一团糟,里面外边都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刀光剑影中,一挡一击,或死或伤。双方陷入僵持的为中心的蕙和公主,因不相上下的实力一时谁都未能得手。 直到一方为首的锦衣男子一剑刺进了一蒙面人的左肩处后趁人缓解伤势时他快速弯下身一手捞起文筱欢一跃,后轻功穿过众人上空。 锦衣男子带着少女突出重围,其他人见状也紧随其后,瞬间客栈里只剩一个白衣人。直至他也起身带上伞往门外走去。 他出来的那会儿前方不远处是两人轻功离去的背影。 朝鹤衣知道那两人,是前面坐在文筱欢隔壁正上方一个桌位的两名男子。他并不关心他们是因何原因而大打出手,这人世间的所有事他不会去干涉,也从不想,除了一个文筱欢,只因她是上俞裳。 不为别的,他想保她一世长命百岁,只为弥补她上一世的遗憾。 另一边,双方一直从光云客栈打到了十里开外,眼下再不想办法将少女抢过来此后的事便难办了。 随即蒙面人放出一个信号,另一派人一看大感不妙,竭尽全力试图以最快速度突出重围,可隐门的杀手也不是吃素的,硬是与他们进行一番缠斗,直至援军赶来。 这会儿锦衣男子为首的一派皆被团团包围。 蒙面一派以后面赶来的援军中为首一男子现拨开人群走近被包围的余下八人,男子戴着一副面具,仅仅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眸。 他先是看向现落在锦衣男子手里昏迷的文筱欢然后又看向了锦衣男子,声音冰冷道:“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还是乖乖交出手里的人吧!” 锦衣男子紧盯着面具男子的眼睛冷声质问:“敢问阁下何人?你们此番如此大费周章仅仅就为了从我们手中抢一少女,到底是何目的?” 面具男子随即冷笑出声,却又很快的收敛住笑声,反问:“你们又是何目的?” 锦衣男子说:“自然以确保她的安全为主要,若是落入到一些像你们这样的歹人手中只怕到时候你们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面具男子眉尾一挑,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然后说:“敢问你手里的少女是何身份?竟能让你们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赶着来护?”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把人交出来,不然,便是死。” 锦衣男子等八人神色冰冷的看向面具男子,后道:“那便凭你们的本事来抢吧!” 面具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危险的冷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找死?” 说着抬手做了个手势,其他人立马挥剑而上,最后的结果以锦衣男子一派全军覆没告终,文筱欢则被面具男子成功带走。 皇宫,风华殿。 “什么?我们派去的人又死了!到底是谁在与我们作对?!”厉贵妃震惊之余更感到气愤,看着跪在地上的随从,猛地抬手将一旁桌上的一盏茶水扫到地上,极力的压制着即将失控的情绪,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冷冷问道:“可有查出与我们那一方人的身份。” 那名随从回道:“只得知参与这刺杀的有‘隐门’的杀手,这背后的操纵者还未得知。” 厉贵妃怒斥出声:“废物!已经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了,你们竟然只给本宫查出这么一个无用的线索来。” 厉贵妃气愤的甩袖背过身去,面容阴鸷,双眸微微眯起,又道:“即是目标一致,这欢儿逃婚一事当真已经暴露?” 身后的随从完全不敢吱声,听着厉贵妃继续说:“到底是谁?既得知又没有第一时间揭穿,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厉贵妃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后又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身一脸肃冷的发出指令:“你们赶紧给本宫查出那幕后人的身份来!” 那名随从领命在要退下时有些欲言又止道:“娘娘,公主那边……” 厉贵妃说:“救,此次行动必须要安排一批顶尖的高手前去!莫要给本宫再整出什么意外了,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公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遵命!” 直到殿中只剩厉贵妃一人,而后她像是突然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跌坐在了座位上,想到文筱欢已落入歹人手中她是既气愤又有种无力感。 可真是她生的好女儿! 逢安侯府一座阁楼的偏院,全杏水在收到一只白鸽的来信后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以及还有几分奇怪,几分复杂,其中更多的是震惊。 最后他将信收回提步离开了这里。 全杏水在前往侯府门口的途中见文迤安正带着几位侍从找了过来,为此他神色平静的站在原地等他,这一次,全杏水没有如往常那般主动朝‘蕙和公主’走去,连文迤安都察觉出此刻他的异常,因此这短短十几步路的过程竟让文迤安心中莫名的紧张与不安。 那好似冷漠看过来的眼神,似有打量,却又转瞬归于平静,没等文迤安出声他先出了声。 “公主今日还是要回一趟皇宫?” 声音清冷,隐隐中好似带着以往对他所没有的疏离感,文迤安很轻易就能感觉出来。 文迤安看着全杏水的眼睛,点头。 “好,早些,回来。”最后那两个字被他吐出来时显得几分艰难,说着便后退两步给文迤安更大限度让出一条大路来。 文迤安面对他异样的疏离,临走前深深看了他一眼,越过他时神色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上到马车后文迤安在车夫行驶没一会儿他便稍微撩起一点帘子朝后看去,那里并未有一人,方才全杏水应该有出门的打算,可他已经乘车走了为何也不见全杏水出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侯府门口,全杏水一直静静的站在原处未做下一步动作,直到温氏怒气冲冲的赶来,见自家儿子只身一人站在那里顿时无语望天,这次她是真的被气到差点哭了。 当即怒吼一声:“阿水!公主呢?”你丫的直接把你老娘气走算了! 谁知全杏水却神色平静冷淡的吐出了几字:“刚离开不久。” 温氏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还是一旁的侍女赶忙一把扶住了自己。 全杏水见母亲显然被气的不轻,也略带几分担心的朝温氏踏出一步,只是刚刚抬起的一只手因他娘亲已被侍女扶住后停顿了一秒,再缓缓放下。 待温氏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看向自己的儿子,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恼与无奈:“臭小子,还不赶紧跟上公主,就你这怂样猴年马月都追不上人家。” 第51章 跌落山崖 全杏水欲要说话,温氏顿时火冒三丈,一把夺过正巧路过的一名侍从手中的扫帚直接往全杏水身上招呼过去,身后几位侍女见状赶忙一边拦人一边劝说,全杏水是极轻松的侧身躲过那一扫。 还得亏逢安侯不在府里,昨日更是直接拔剑就往他身上砍,整的全杏水都欲哭无泪了。 这一动静又成功引来了不少吃瓜群众。 不久,逢安侯府大门外,只见一暗纹锦衣的男子从府里飞身出来,后快速转身伸手接过一把飞来的扫帚,紧接着就是温氏也出现在了门口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全杏水骂道:“臭小子!别逼你老娘不给面子抽你一屁股,连自个媳妇儿都看不好,什么怂样!滚滚滚,赶紧给你老娘寻回公主,别老给咱丢脸了行不行!” 全杏水:…… 全杏水出了侯府也并未去寻‘蕙和公主’,而是打算去处理了一些事情。 艳华城领域,尽雪山脉其一一座雪山上,一袭远山覆青雪袍的朝鹤衣在取下头上的帷帽后静立于此眺望着稍远下方雪路上一批赶路的人马。寒风拂过,携着一头如瀑的墨发与衣袂共舞,扶风掀起一派绝尘仙雅,风华万生。 他身后是万山无际的雪色,在这一片清幽冷寂之中却从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丝隔世的孤独。 下一刻随着下方队伍的逐渐远去他也开始前往距离他们较近的另一座雪山穿行过去。 群山下处雪路上赶途的骑行队伍里为中是一辆马车,此刻正从里发出了一女子的惊叫声。 文筱欢现整个人紧紧的往马车一角不断颤抖瑟缩,俏丽的小脸因惊吓变得有些苍白。 她瑟瑟发抖的看着坐在她左侧边的面具男子声音哆嗦的问:“你,你们是谁?想对本,本小姐做什么?” 面具男子还颇有几分礼节的朝文筱欢垂首以示一礼,然后道:“姑娘请放心,你只需好好跟着我们便是,其他事情我们都不会亏待你。” 文筱欢依旧心存怀疑,时刻保持谨惕的时不时去注意面具男子可能会出现的下一个动机,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开始紧张的四处乱瞟。 面具男子也时刻注意着文筱欢的一举一动,见她这番也就出声询问道:“姑娘可是在寻什么东西?” 文筱欢顿了一下,看着他有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说:“本,本小姐原本身边还带了个女孩,她……” 面具男子仔细想了一番,说:“应该还在那座客栈里。” 文筱欢闻言情绪颇为复杂的垂下脸陷入了沉默。 虽然佳佳只是她的一个侍女,但好歹出逃在外的这些时日里一直都是她在照顾自己,虽然她平时确实是凶了点,虽然…… 只希望她人没事。 这会儿的文筱欢双眼微红,后吸了吸鼻子尽量缓和当前的情绪。 面具男子见状,默默的给她递去一块干净的手帕,而文筱欢并没有接过,抬起脸极力控制住即将落下的眼泪看着面具男子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面具男子并不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只道:“你当前只需要知道的是你在我们这里很安全。” 文筱欢将脸撇过一边,声音冰冷,带着几分不甘,但当前的形势只能让她无奈妥协:“你们背后的指使人是谁?” 一定跟朝廷有关,但绝不是母妃一派的人。 面具男子说:“姑娘往后便可知晓。” 文筱欢气结,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他们好像又被截胡了。 文筱欢顿时害怕的睁大双眼,蒙面男子也一脸凝重的坐近伸手抵在文筱欢所坐位置的一角,然后微侧过脸说:“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随即提剑撩开一点车帘去看外面的情况,这一看他的表情也是越发难看,直到外头几名身着劲装的黑衣人持剑猛地劈开车檐,其他蒙面人见状赶紧上前牵制他们的下一步举动,不过显然黑衣人皆功力深厚,持续不到几个回合蒙面人死的死伤的伤。 而面具男子则趁他们被牵制期间赶紧带着文筱欢逃往一边,但很快便被黑衣人追上,一直追到了一处悬崖边。 此时两人已经被包围,逃无可逃。 文筱欢神色惶恐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然后又看向现包围他们的黑衣人,她紧咬着下唇,欲要说话竟被那面具男子拽到悬崖边一跃而下。 黑衣人这边皆震惊的睁大双眼,也赶忙冲了上去,不过这一看悬崖下处一派白雾茫茫又望不到底部的场景,最后也只能停止了下行。 为首一人面色凝重,最后吩咐众人下去搜寻。 这一跃,文筱欢整个人都崩溃了。 “哇啊啊啊啊!!! ”一阵震天动地的惨叫声仅仅持续了几秒便开始销声匿迹。 坠落到中途的时候由于风力过大彻底将两人分开,与此同时文筱欢看到了前方正极速穿来一道圣华,她下坠圣华也随着一起下移。在身体即将触及到底部尖锐的霜枝时她感受到了自己腰部正被什么给紧紧揽住,后开始缓缓下行。 眼前圣华闪耀,她想要看清这其中,但却在下一秒陷入了昏迷。这一刻,圣华开始黯淡下来,现出了那藏匿于光芒背后的真实景象。 那揽住文筱欢腰间的是一只手,白皙修美,手的主人正是一直暗中跟随的朝鹤衣,在即将触及地面之时他又带着文筱欢朝一边快速穿去。 当文筱欢再一次醒来时外边已是夜幕降临,而她此时是躺在一张软毯上的,身上也同样盖着一张。 这一醒她立马神色慌张的坐起并朝四周扫了一圈,直至看到她侧外边靠近洞口的位置有一人在蹲在火堆旁烤着一只已被处理干净的雪兔,此时饿极了的她已经闻到了阵阵传来的……焦肉味。 文筱欢蹙起秀眉,冷冷质问:“你是谁?这里又是何处?” 其实从文筱欢即将睁开眼时朝鹤衣就已经知道她要醒了,这会儿文筱欢一吱声他也就转过脸朝她看过来,声音清冷,却尤为好听。 “这是悬崖底部。”说完又专注去烤他的兔肉,此前闻这味儿实在太重,心想应该是烤的差不多了,于是便将兔肉拿起,问:“饿了吗?” 文筱欢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正在这时她肚子也传来了咕噜噜的叫声。她是饿了,但那东西能吃吗? 文筱欢脸色微白,赶忙一脸抗拒的摇头说:“本,我不饿。”说完还将脸撇过一边,打算眼不见为净。 朝鹤衣皱眉,她明明是饿了,为何却说自己不饿? 朝鹤衣看着他手里那只焦黑的兔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他得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她不喜欢吃兔子。 看着文筱欢始终未把脸转过来,他认为她也许是太讨厌了才会连看一眼都不行。 “可有想吃的东西?在下都能替你寻来。” 文筱欢闻言惊讶的转过脸看向他,心想他应该并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她现在是真的饿。在内心挣扎了几番之后才开始道了话:“只要不是什么烤肉都行。” 朝鹤衣应了一声“好”,随即起身往洞口外走去。 文筱欢再一次惊讶的朝他看去,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直到看不见他人以后文筱欢还伸头确认了几下才缓缓起身开始打量起这座寒洞来。之后又走到洞口往外看了一眼,从男子离开不久外面就已经看不到他的任何身影了,并且现还下着小雪。 文筱欢看着外边的飘雪,直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她才稍稍回了神,便缓缓朝着洞里的小火堆走去。看着一旁被插入冻土里那支细木上烤糊的兔子,因还热腾,上面还萦绕着那股难闻的味道。 文筱欢一脸嫌弃,干脆抽出来拿到外边扔了。 后来她也不知自己是等了多久,可能是洞里有火光的缘故,寒夜下也将一头棕熊引了过来,原本还在发呆的文筱欢听到洞口传来一声野兽的咆哮,猛地抬脸朝洞口看去,这一看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她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里面跑去,直至背紧靠在岩壁上,这会儿的她已是退无可退,但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好像这期间野兽一直是处在洞外,并未进来一步。 可即便如此,那一声声愤怒的咆哮也把她吓得不轻。大棕熊站起身时好似对着空气一阵疯狂捶打,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对洞外如此恐怖的画面她既害怕又无助的哭了出来。 文筱欢哭的泣不成声,一边擦泪一边喊着救命,接着又喊到她的父皇,母妃,把嗓子都哭哑了。 直至听到外边传来一道更为刺耳的咆哮声,吓得文筱欢赶忙将脸抬起看到的便是大棕熊突然倒地的画面,见它欲爬起作势要发起反击,接着又被什么猛地拍打在它身上,最终也是击退了大棕熊。 朝鹤衣抬手接过了那把油纸伞,然后提着一小袋东西进入了寒洞中。映入眼帘是文筱欢那张满脸泪痕的可怜模样,为此,朝鹤衣双眉微微皱起,冰冷的面容隐约浮现出几分愧疚之色。 而此时的文筱欢在看到朝鹤衣进来的那一刻表情很是委屈,但又带着几分愤怒在里面。紧接着她开始紧咬住下唇,怒气值也在此刻开始大幅度上升,逐渐取代了那股委屈。 她现在并不想看到那个人,于是便愤然的将脸侧过一边,就这样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蹲靠在这寒洞的岩壁处。 若是没有发生这三日以来的那些事,换作平时她早就当场大发雷霆了。可她现在并不清楚此人对她有何意图,也不清楚他是何身份,又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没有人迹的地方。 难不成他也是那些近日来一直在争抢她的那些人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文筱欢的神色更加难看,狠狠地瞪了一眼朝鹤衣又很快将脸转向一边。 第52章 有意疏离 朝鹤衣见她脸色不悦,便止住了步伐,问:“你不冷吗?” 文筱欢并未回答,她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是他们,她现在能落到如此田地吗?也是因为他们,现在佳佳生死未卜。 她好恨! 朝鹤衣紧接着又说:“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文筱欢眉眼微抬,那一刻她有些纠结要不要先去吃个东西,但下一秒又想到她此刻的处境都是拜他们所赐,于是黑着脸冷哼一声。 朝鹤衣见她没有反应,担心她再这般下去真的会饿坏肚子,再有就是明明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了就是不愿过来取暖,他那只提着小布袋的手微微收紧,一双黑如暗夜般的眸子此刻冰冷的就好似那极北归墟里万年永寂的霜雪。 也是这一刻他眼底的至冷瞬间拧爆周围的寒意,至此火光的暖意开始被放大,覆盖了整个寒洞。 文筱欢瞬间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略惊讶的抬眸,偏不往朝鹤衣这里看来,而朝鹤衣则走向她,将布袋放在地上再拆开,然后看着文筱欢说:“你说不要肉食在下便寻来了一些野果。” 文筱欢不说话也不打算吃他的东西,而不明真相的朝鹤衣则对于她这个反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道:“不喜欢吃这些吗?” 然而文筱欢依旧一声不吭,朝鹤衣也不恼,继续耐下心询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面对文筱欢的始终沉默朝鹤衣的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于是亲手拿起其中一颗果子递到她面前,他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结果文筱欢伸手直接一把拍开他手里的果子转过脸来瞪他怒道:“别来烦我!” 朝鹤衣垂眸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再瞥向了滚到一旁的果子后转而看向此刻一脸怒容的文筱欢,于是道了一句“那在下便再去替你寻别的吃食来”,说完欲要走,文筱欢这会儿是心里一紧,赶忙伸手抓住他的手,朝鹤衣侧过脸视线下移,停留在此刻正抓着他的那只葱白的玉手上,然后又看向了文筱欢。 文筱欢也随之反应过来,默默的放开他的手,视线有些不自然的看去了别处说:“你别走,我吃它们便是了。” 说完便伸手拿过其中一颗红色果子吃了起来,只是咬了的这几口里见朝鹤衣依旧站在那里看她,顿时不悦的将脸抬起瞪着他说:“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此刻孤男寡女的,不会是对她见色起意了吧? 文筱欢紧张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虽然是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在哪里呢? 朝鹤衣说:“你…要不去火堆前坐坐?” 文筱欢愣了一下,但还是起身往那里走去,朝鹤衣也弯下身将那一袋果子提起跟上。 …… 后来的几天里一直接连大雪,两人也就在这寒洞里度过了。 每当夜里休息,文筱欢在洞里躺着,而朝鹤衣则坐在洞口处守着夜。 今日是在这里的第七个晚上,入睡前文筱欢看着照常往洞口处走去的朝鹤衣,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便背对着躺下,不过一时间自己也睡不着,盯着墙面就发起了呆。只是现外头狂风呼啸,她神色略显复杂的缓缓将脸转向洞口处的位置瞥了一眼,见朝鹤衣此刻就靠坐在一边的岩壁。 为此,文筱欢心里又复杂了几分,当她将脸转回来之后继续望着墙面看了好久,她的手紧紧攥住盖在身上的这条暖和的毛毯上似在纠结着什么。 靠坐在洞口处的朝鹤衣则望着外面正在下的暴风雪,洞口被他下了一道禁制,寒风无法侵入进来。 他为炽日的光河里一株至间独有的光花,至寒至冷,能隔绝一切灼热,却无法维持温暖,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一片寒意吞噬,但若是这样做的话取代原本寒意的将会是来自他身上更为彻骨的极寒,比如前几日被他吞噬的那一次寒冷,虽是将火光成功恒温放大了,但也仅仅持续一个时辰温度便迅速下降,带着滞留了一个时辰的极寒一并释放出来,在这样地狱级别的寒意入侵下,那日,文筱欢差一点被活活冻死。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洞内传来了一点动静,顿了一下还是朝里边看过去,只见此时的文筱欢已经起了身。 朝鹤衣见状双眉微蹙,一直到文筱欢抱起一张软毯就往他这里走来,待止了步直接将那张毯子扔到他怀里说:“你可别冻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里走,朝鹤衣看着怀中的软毯后又看向了文筱欢的背影,随即起身跟上,文筱欢听到身后的动静也就转过身看过去,眼里有些疑惑。 “怎么?” 朝鹤衣将毛毯递到她面前说:“在下并不冷,姑娘只需照顾好自己,别着了凉。” 文筱欢看着面前的毛毯,想起这几日以来每到入夜他都会走到洞口处,一坐便是一整夜,并且次日醒来他竟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她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个怪物了。 第七个夜里,文筱欢第一次没有背对着朝鹤衣入睡,大概是渐渐的对他产生了一种信任吧,相信他不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小人。 接连数日大雪,朝鹤衣总能给文筱欢弄到一些吃食,文筱欢也从每次他外出时会坐在寒洞里静静等待再到如今偶尔会守在这洞口前。 文筱欢身上披着一件淡绿色加棉披风,现望着外面的茫茫大雪发起了呆。 王城,逢安侯府。 雪止。接连次日,文迤安只要一起早都会看到院外全杏水练剑的身影,今日亦是如此。 同样这几日以来,全杏水也开始对他的事情不再过问,虽说是有求必应,却显得几分冷淡,完全没有当初他对他出行时的不放心。 雪中他一袭黑衣,手持寒剑,于他手中挥动自如,修长的体形,劲瘦的腰身,随着每一个挥剑的动作都是那样的潇洒恣意,狠戾果决。 文迤安看着那道雪中的身影,杏眸微眯,心想这全世子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瞧着全杏水还有练下去的意思他便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自己就坐在那里看着。 而全杏水原本是想等文迤安走后他便也收剑,谁知他就这样坐在那里了,无奈,他练了没一会儿只好结束练剑,又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向人走了去。 文迤安此时拿着一旁的茶壶往一旁摆好的茶杯里倒了茶,待全杏水走近便伸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将茶水推到他那里,说:“世子平日里都是这么刻苦吗?” 全杏水拿起茶杯顿了一下,说:“我们行军打仗为的是保家卫国,强身健体,习兵法练剑术都显得刻不容缓。” 文迤安点头,垂眸喝茶间似陷入沉思,随着两人同时沉默,空气也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安静。 此时两人皆各怀心事,直到文迤安打破了这个气氛,看着全杏水说:“本公主待会儿还要外出一趟,你,可有异议?” 全杏水拘首以示一礼:“我为臣子,一切全凭殿下做决定。” 文迤安看着他眉头紧蹙,最后起身甩袖离开,只是没走几步便又止了步,回过头看着此时已经起身目送他离开的全杏水,只是在他回头那一刻便又微微躬身拘了一礼,说:“殿下可还有事情要说?” 文迤安表情顿时有些许冷凝,紧紧盯着全杏水的眼睛开始质问:“世子这几日来究竟怎么一回事?” 全杏水有些疑惑:“殿下,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文迤安愤愤的点头,眸色冷凝:“很好,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还请全世子继续保持!” 说完直接甩袖离开了,全杏水疑惑的同时也感到很纳闷。 风雪漫漫,仅距离蕙和公主已落入歹人之手仅过了七日,后派去的人于今日传来信息称公主坠崖一事,得知这一消息的厉贵妃当场大发雷霆,最后是硬生生气晕了过去。 当文迤安赶来风华殿时太医正在替厉贵妃诊治,后准备好药方只待娘娘醒来。 文迤安自进了宫后一直守在他母妃身边直至入夜,期间也来过其他探病的妃嫔,以及他的父皇,后因要处理国事离开了。 这会儿厉贵妃是在梦里一直叫着“欢儿”,此时一滴泪也从她眼角流了下来。 文迤安也同样不好受,虽说他皇姐给他们捅了这样一个大篓子,为此他有恨过怨过她,但当他得知他的皇姐遇害后也是痛心疾首,加之他母妃现在又病倒了,心里更是难受。 他低着头,眼泪也不自觉流了下来,直到他抬起头时双眼充血,似在隐忍着一股怒火。 一定是太子,一定是他干的! 但随后他又颓废的低下头,那原本紧握的拳头也无力的松开。 若真是太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一定知道了,接下来应该是要揭发这可笑的替嫁一事吧? 明知道是太子,可他们手上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就是害死蕙和的凶手,他们现在手上只有一块‘隐门’的暗令。 ‘隐门’拿钱办事,也会对买主的身份进行最严密的保护与隐藏,从他们的嘴里是绝对撬不出一丁点消息。比如这些日子落入他们手中的‘隐门’杀手,任凭怎么严刑拷打就是一句话也没说。 要是能得到‘隐门’的供词还能以此来牵制住太子一派,现在的他们已经逐渐被动的任由他们摆布了。 在回侯府的路上文迤安表情一直安静的很可怕,身旁的静月也是一脸担忧。 文迤安此时不知该将这一切怪到谁身上了,要说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应该是他的父皇,但生在皇家本就身不由己,平衡巩固王权本就需要一场联姻束缚。 …… 当文迤安回到府中已是戌时,不过在他下了马车那会儿看到的竟是在此等候的全杏水,虽然很惊讶,但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好,下了车便径直进了府中。 全杏水看着他的背影,又想到前几日得到的消息,眸色微沉,然后也跟了上去。 有些事情要先表明出来才好做出决断。 第53章 态度有所改观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一道道长廊,直至进了幽居,此时屋里就他们两人,前面原本还有静月陪同,后是全杏水让其先退下。 文迤安完全没有什么心情,但看到全杏水将静月支走多少还是有些疑惑的朝他看去,问:“全世子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全杏水看了文迤安一眼,默了两秒后终是叹了一口气,并朝他单膝行一跪礼:“微臣见过九皇子殿下。” 文迤安一听震惊的睁大双眼,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全世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全杏水点头:“臣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倒是难为殿下了,臣在此给殿下赔个不是。” 文迤安顿时哑口无言,但后面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突然又神色冷凝的紧盯着他质问:“你在调查本皇子?” 全杏水向文迤安拘了一礼,解释道:“只是偶然间知晓,并未暗中调查过殿下。” 文迤安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不似有假的样子也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那全世子呢?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你怎么想?” 说到此,全杏水的神色显得很平静淡然。 “臣自知自己完全配不上蕙和公主本人,她逃婚一事合情合理,臣无话可说,也毫无怨言。此次蕙和公主不幸遇害臣也算是有一半的责任在里面,这一切怪在臣。” 文迤安:…… “殿下,眼下的事情若殿下信得过臣,臣倒是有个办法可暂时化解当前局势。” 文迤安一愣,看向全杏水问:“什么办法?”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明明知道替嫁过来的是名男子,而此举也等于是对他人格的污辱,可为什么最后会想着要帮他们? 东宫。 太子文迤寒此刻正与林郁棋盘上对弈,两人连下三局全以林郁失败告终,这会儿人正郁闷着,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下了一颗黑子后彻底被太子的一颗白子堵死。 林郁叹了一口气,说:“太子棋艺了得,臣认输。” 文迤寒为此心情颇好,难得面上带了笑:“行了,那今日便先到此为止吧。” 林郁点头,后在喝茶期间两人又去聊起了近日发生的事情。 林郁为此有些担忧:“太子,近日厉氏一派派出大量顶尖的高手在外灭了不少了‘隐门’中人,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逼迫他们出来作证蕙和公主遇害一事与我们有关,再这样下去,万一‘隐门’真的妥协了着实对我们不利。” 文迤寒淡淡道:“那我们便助厉氏一臂之力,你也安排一批人手暗中解决掉‘隐门’,本宫只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林郁点头。 此后又过五日,大雪逐渐停止,天空也迎来了久违的太阳。 近段日子以来外面显得很不太平,时常有命案发生。 艳华城里于昨夜,在人人都陷入睡梦中时,外面的街头发生了一起刺杀案,今日一早,人流开始出现,竟看到大街上横七竖八躺了数十具尸体,瞬间吓坏了众人。后官府的人赶来并未查出什么来,此案太玄,又加之死者皆为江湖中一个叫‘隐门’的暗杀组织,这类组织算不上什么好人,也就草草了事。 此后这类事情常有发生,很快也惊动了朝廷,圣上特意命大理寺前去调查此案。 风华殿内,厉贵妃黑着脸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下属,说:“本宫不是早叫你们收手了吗?怎么‘隐门’还有人不断的死去?现在此事惊动了朝廷,要是查到我们头上来谁又来担此罪责!” 那位随从低着头回答:“回娘娘,此事我们确实于三日前便不再涉入,至于这三日接连发生的‘隐门’惨案倒有几分杀人灭口的意味在里面,属下认为,此案可能与当时他们背后的那位买主有关。” 厉贵妃神色阴冷的微微眯起了眼,冷哼一声便甩袖坐下。 “此事我们也有涉及,即便查到这背后之人我们也同样脱不了干系,如今公主已经不在了,若真查到此事,那本宫的皇儿替嫁一事不也随之暴露了吗?” 随即厉贵妃又问:“你们确认此事真与太子一派有关?” 那位随从一脸难色:“回娘娘,现在还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就是他们,因此只能算是怀疑。” 厉贵妃气的差点摔杯,最后忍着极大的怒火让人赶紧退下。 厉贵妃面容阴鸷,心想,太子可真是好手段,竟把我们厉氏逼到如此地步,再不想好对策恐怕他们整个厉氏都要遭殃。 为此厉贵妃再一次埋怨起她那个死去的好女儿来。 尽雪山脉,尽落山悬崖底。 被困寒洞半月的文筱欢如今第一次出来显得异常兴奋,她终于结束了这半个月以来寒洞里的苦逼生活。 要不是地上积雪太厚,她恨不得在雪中奔跑一圈,为重获自由欢呼。 然而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因为她此刻正紧紧抓着朝鹤衣的伞柄跟随着他艰难的踏雪,时不时还要看一眼天空,生怕它突然来个乌云密布,这会儿放眼四周可没什么避雪的地方。 一路上,她问了好几回朝鹤衣这晴天稳不稳定的问题,即便是看到湛蓝的天空中多了一朵白云她都要担惊受怕一番。 总之她受够了被困雪中的日子,现好不容易停雪心里是非常迫切的想离开此处,去到最近的艳华城吃一顿好吃的。 这半个月来她几乎都在吃果子,整个人都瘦成了猴子。旁边更有个怪人不吃不喝,还不怕冷的天天给她守夜。 文筱欢看着走在前头的男子,与半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他时无异,从未改变过,比她活的都好。 最后也是没走多远文筱欢就支撑不住的停下来还极委屈的撇撇嘴道:“我走不动了!” 朝鹤衣随即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见文筱欢已经松开了伞身正蹲在地上发起了牢骚。 他说:“那便休息一下吧。” 文筱欢抬脸看他,表情带着几分纠结的问:“天黑之前我们能赶到那最近的邻城吗?” 朝鹤衣淡淡道:“恐怕不能。” 文筱欢一脸折磨,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今晚又要在这种破烂地方过上一夜不成?” 朝鹤衣回头望了一眼前方,默了几秒后回答:“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五个晚上,但以姑娘现在这个速度估计要多过上两个晚上。” 文筱欢不满:“你这是在怨我吗?” 朝鹤衣回道:“姑娘想多了,在下只是担心姑娘的身子能不能挺得住。” 文筱欢气得将脸转过一旁,嘴里嘀咕了几句后转过来看向朝鹤衣说:“五日便五日吧。” ??? 朝鹤衣有些莫名,不是说了七日吗? 谁曾想这文筱欢一起身先是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雪渍,然后对朝鹤衣用着命名的语气说道:“你现在便背着我继续前行吧,我可不想真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多逗留两日呢!” 她说的理所当然,见朝鹤衣未有反应便很不满的怒斥一声:“快点啊怪人!你现在只要伺候好我了,以后可少不了你好处。” 朝鹤衣:…… 文筱欢再一次催促:“快点!” 朝鹤衣皱眉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在她面前蹲下,文筱欢笑盈盈的趴上了他的背,只是这一近身文筱欢直接被他身上的寒意冻得一哆嗦,随即立马稍稍退开裹紧了披风再靠上去,嘴里嘀咕着:“你好冷啊!像个冰块一样。” 朝鹤衣并未说话,默默背着她向着前方走去。文筱欢知他是一个闷葫芦,也不指望他会接过她的话题,便静静的趴在他的背上发起了呆,偶尔还会冒出几句话来,一般情况下朝鹤衣只听不回。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在经过一片霜树林途中文筱欢竟看到了一棵白玉兰树,在朝鹤衣背着她走近时她便顺手折下一枝。 许是太无聊了,文筱欢此刻正在朝鹤衣背上一边玩着手里的白玉兰一边哼起了一些不知名的歌,没过多久她又开始找话题与朝鹤衣聊天。 “喂!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让我怪人怪人的叫你吧?” 朝鹤衣似陷入了回忆,顿了好几秒后才道:“在下此霁。” 文筱欢点头,接着又问:“这里人烟稀少,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住在这附近山下的居民,结果硬是在寒洞里住了半月,现在还要徒步行走五日才能到达有人烟的地方。 朝鹤衣淡淡道:“在下若是不出现在这里,只怕姑娘真要遭殃了。” 文筱欢哑口无言,最后无趣的继续玩着手中的花,玩着玩着便又哼起了一些小调子来,直到她突然有了个想法,她想往他头上插花玩。 她先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出声与他说道:“怪,此霁是吧,你这发上属实有些太单调了,看在你这么尽心尽力背着我走了那么久,我决定,给你发上添点好看的东西以此来表达我对你的谢意!” 朝鹤衣心里有些不妙,便出了声:“不必,姑娘只需老老实实趴在我背上不要乱动即可。” 文筱欢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你还敢拒绝!我就插,就插!”说着就已经扯下其中一朵插在了朝鹤衣的发上,接着又是一朵。 朝鹤衣当时脸都黑了,本想将她放下奈何她抱着他的脖子太紧,无奈只能叫她赶紧将花撤下,可文筱欢哪里会听,人家要求撤下,她一个劲儿的夸人家头上的花真好看。 第54章 噩梦 一番闹腾过后文筱欢也乏了,没一会儿便在朝鹤衣背上直接睡了过去。 朝鹤衣则趁此期间,极寒滋生瞬间爆破了头上的几朵玉兰花,随即又将气息收敛起来。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文筱欢幽幽转醒,看着此刻已身处在一处寒洞里,再看看周围环境,此时的她正躺在软毯上,身上也盖着一张,而朝鹤衣则静静的靠坐在洞口处将脸撇向外面。 文筱欢揉了揉眼睛,唤了一声:“此霁。” 朝鹤衣闻声便朝她看去,紧接着又起身走过来说:“姑娘可是饿了?” 文筱欢愣了一下,点头:“这是哪里啊?” 她又看了一眼外面,见天色渐晚,也不知人家背着她走了多久。 心想这个人虽然是闷了点,但相对比较听话,所以文筱欢已经自动将他视为了自己人。 朝鹤衣拿起一小袋放在火堆旁的果子问:“你起来这里吃还是继续原来的位置?” 而文筱欢在看到朝鹤衣手里拎着的那小袋果子顿感头疼,便瞪了他一眼道:“就不能是别的吃食吗?我现在看到这些果子就烦!” 朝鹤衣问:“那姑娘想吃什么?” 文筱欢略纠结了一下,最后便努着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又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了朝鹤衣:“算了,果子就果子吧,也省得你外出途中万一遭遇不测,到时候让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朝鹤衣淡淡道:“无妨,姑娘若是想吃什么在下都可以为你寻来。” 文筱欢一脸呆愣的看着朝鹤衣,最后问出了她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你到底是谁?为何又对我这么好?”难不成他真是母妃身边的人?所以才会对她这般照顾? 朝鹤衣与她视线对上,一直以来的淡漠此刻带了几分认真的回应:“姑娘只需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便可。” 文筱欢心情略显复杂,嘴里嘀咕了几句便开始吃起了果子。只是刚咽下去一口就这么吐了。 一旁的朝鹤衣见状心里一紧,赶忙蹲下身来一边替她轻拍了一下背,一边又给她递来一块手帕。 文筱欢在擦拭完嘴巴后整个人也是虚弱的倒在软毯上,不久便睡了过去。朝鹤衣则在此期间还给她把了一下脉,就在触碰到她手腕处的时候竟惊讶的发现她的手腕如此细瘦,后隔衣稍稍捏住文筱欢的半截手臂。 平日里少女衣着较为厚重,便很难看出她此前的身体状况。 为何?明明已经吃了食物,身体怎会越来越差? 朝鹤衣不由仔细回想起这半月里文筱欢身体可能出现的异样,可无论怎么回想,事实就是她几乎每一餐都没落下。 难不成…… 朝鹤衣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果子,随即拿起其中一颗咬了一口,也并未感觉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突然,他脑海中划过了两日前的夜里,文筱欢手里拿着一枚红果子,期间还频繁朝他看过来,看似平常的回望却是带着无奈与欲言又止,直至最后她手里的果子也仅仅是吃了一半便放下了。 可能是果子已经不合她口味了,只不过一直在勉强自己吃罢了。 鬼界。 此前正在整理生死簿的几位阴差在翻阅并登记近期人族死者的身份信息时很意外的发现其中有一名少女本该于半月前香消玉殒,但生死簿上依旧清晰的名字仍然显示她还活着,这不禁让几位阴差感到不解,经一查,应是受到了某种庇护,却无法从中破除屏障去获取对方身份。 此现象很明显能看出,庇护的那一方绝非人族,连生死簿都捕捉不了此人的一点信息,极有可能,那人绝对是某界位高权重者。 但即便如此,万物皆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生老病死,人间常态,若借外力逆天而行便是破坏了法则,是为大忌。 因此,几位阴差便将此事赶紧汇报给了鬼王。 倪殊听闻此事不禁来了兴致,又很赶巧的是现人也在那艳华城里便决定亲自去查探一番。 难不成是哪位路过的大妖级别亦或是某位下凡的高阶天族爱上人族少女的故事? 倪殊嘿嘿一笑,此大瓜不吃他不得抱憾终身。他倒要好好瞧瞧到底是哪路神仙这样想不开,想要体验一番这人世间最凄苦的爱情。 此时他脑海里已经跳出了无数个话本里描写的那些感人心痛的画面,惹得他差点当场飙泪。 几位阴差看着他们的鬼王欲言又止,心里不禁郁闷起来,怎感觉他们鬼王一副抱着要看好戏的态度,丝毫不在意这事态有多严重? 最后还是一位阴差忍不住上前发了话。 “鬼王,若对方身份及地位不简,我们又该如何从他手里将人带走?” 倪殊顿了一下,说:“此事一时处理起来确实有些棘手,还需本王亲自前去查探一番再做决断。” 几位阴差一脸怀疑,但最终啥也没说,瞧他们鬼王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他们就知道此事应该要耽搁下来了,无奈的只能叹了口气。 文筱欢是足足昏睡了三日,期间做过好几次梦。她梦到侍女佳佳遭遇不测,当天就已经死在了光云客栈里,梦的最后她也倒在了别人的剑下,当母妃赶来时,见此情景的她哭的撕心裂肺,一直哭喊着叫她的名字。她挣脱人群想要冲过来抱住自己,却怎么都挣脱不了。 近一月未见她也好想她的母妃,特别是此刻她感到最为痛苦的时候。 大雨侵袭,她胸口流淌的血液已将周身的地面染红,另一边是母妃不断的呼唤。 她过不来,所以自己便向她艰难的爬了过去。可是后来啊,她的母妃突然不再像先前那番哭闹着想要来见她了。当文筱欢疑惑的抬起脸看到的是突然安静的厉氏,那极冷漠的神情并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愣在那里,但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慌忙想起身,她想要解释什么,可这一挣扎便又狼狈的栽在地上。 此时是母妃失望看过来的眼神,她说:“欢儿,你将我们都害的好惨啊!这一切都拜你一人所赐,如今厉氏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文筱欢震惊的睁大双眼,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心想,怎么会?怎么会? 她实在不敢相信母妃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父皇那么喜欢他们,又怎会如此狠心? 文筱欢声音颤抖的询问:“为什么?” 厉贵妃一听,那张姣好的面容立马就变得扭曲起来,她神色冰冷的朝文筱欢走来,嗤笑一声:“为什么?” 直至止步于文筱欢面前蹲下,在看向文筱欢时她的神色突然又变得温柔起来,便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少女白嫩的脸颊,微微一笑,道:“欢儿,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懂事?你父王不仅仅是你的父王,更是一位国君,你此次逃婚便是摆明了抗旨不遵,欢儿你说,这抗旨不遵的人会是何下场?” “我们全族因为你的任性才会遭此劫难,你说,待下黄泉你要如何跟族人们解释?要如何?!” 厉贵妃那只触上文筱欢脸上的手突然猛地收紧,狠狠捏住了她白嫩漂亮的小脸,眼里带着满满的怨气,用着最冰冷无情的声音紧紧盯着她说:“本宫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将你这个祸害生了出来,文筱欢,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我厉盈茹的女儿!” 说完便狂笑出声,而此时赶来的两名侍卫见此立马将厉贵妃押了回去,只听他们口中还说着。 “午时三刻已到,厉氏全族即刻服刑。” 文筱欢得此消息目眦欲裂,也顾不上胸口正受着伤便不顾一切的极力站起身去拦着两人,谁知他们竟从她身体穿了过去,只看到厉贵妃始终看着她不断疯笑。 可即便再如此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厉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的场景,于是又跟在了他们身后不断的哭喊着,试图让他们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当文筱欢跌跌撞撞的跟随他们到了刑场,当她看到自己的父王也在场时眼泪瞬间又决了堤,立马就冲上前跪下来苦苦哀求他能收回成命,可这里除了母妃以外就无一人能看到她。 一时之间文筱欢显得好无助,刑场上是母妃不断诅咒自己的话语。 她知错了,若是一切都能回到原点,她一定会乖乖听母妃的话,嫁去逢安侯府。 当一切都变得无济于事的时候,文筱欢能做的就是跑到她母妃面前,紧紧的抱住她哭着说。 “儿臣知错了。” 她怕剑刃,更害怕血腥,在执邢者手中那把锋利的大刀落下的那一刻文筱欢紧紧抱住自己的母妃,闭着眼,咬着唇,直到身上沾染了一片温热,文筱欢顿时脸色煞白,愣怔的听着某物掉落在地的声音。 “母妃!不要!”文筱欢既感到恐惧又很是难过,梦里撕心裂肺的喊着母妃,现实中也经这一叫惊醒了过来。 此时一坐起身看到的便是自己已经身处一间上好的客房里,再就是一直守床边的朝鹤衣,方才许是自己惊醒时反应过大的缘故,将朝鹤衣原本还在替自己擦拭冷汗的手帕不小心拍到了地上,这会儿人刚弯下身捡起,下一秒便被文筱欢一把抱住,在他怀里抽泣了起来。 朝鹤衣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整愣了一瞬,双手一时之间不知该放在哪里好,见女孩一直在哭泣,于是便出声问道:“姑娘方才可是做噩梦了?” 文筱欢委屈巴巴的点头,又泣不成声的说:“我,我梦到母妃不要我了!” 第55章 护她周全 “回想起来,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我行事莽撞,不计后果,当初就,不应该选择逃婚,可是,可是……” 文筱欢难过的将眼泪全糊在了朝鹤衣的衣服上,后抽泣的继续道:“如果我说我想回去了,你会随我一起走吗?” 朝鹤衣看着她,应了一声“嗯”。 文筱欢愣了一下,随即红着眼抬脸去看他,说:“此次回去我便要嫁为人妻了。”说到这里文筱欢神情很明显的落寞下来,她垂下双眸时似有太多的无奈。 最后她缓缓松开了朝鹤衣,手里还抓着他刚刚递给她的另一块干净的手帕,垂眸看了一眼拿起先是擦了擦眼泪,随即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一时间脸红耳赤,抬手故用手帕又擦拭了几下后掩面不敢去看身旁的男子,余光却瞥见他还在看自己,一双好看如墨画般的眉微皱,面上带着一丝不解。 公主殿下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于是便开口表示自己饿了,让他赶紧去备些吃食过来。 朝鹤衣面对她略带命令的语气也不恼,他本就担心她会再一次把肚子饿坏,应了一句:“那姑娘先起来洗漱一下,待会儿便让人准备吃的过来。” 文筱欢拿着手帕依旧半掩着面应了一声,直到朝鹤衣转过了身她这才放下手去看他的背影。 待房门被合上的那一刻,原本朝鹤衣一张平静淡漠的面容因他一个抬眸,顿时冰冷异常。 黑如暗夜般的凤眸微微一瞥,目光锁定前方一人身上。 位于前方的倪殊似是感受了这一股冰冷顿了一下就又继续下了楼。 此时楼下大厅是正等待着他一起出门的封薰和末弄二人,这会儿终于看到了人,封薰很是不爽的白了他一眼,说:“又不是什么女孩子,出个门至于磨磨唧唧那么久?” 倪殊立马笑嘻嘻凑上前说:“实在抱歉,让封兄久等了,这样吧,为了赔个不是,待会儿便请二位去杏林楼饮那杏花春如何?” 封薰冷哼一声,甩袖向前道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正当几人要动身离开,倪殊又瞧见刚下楼来的朝鹤衣,视线不禁多停留了一会儿,惹得前头的封薰一脸不耐的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看一个地方好奇的便就顺着视线看过去,刚好与朝鹤衣看似不经意回头的视线撞上了。 倪殊生怕走向柜台的那名男子察觉出什么赶紧收回目光,伸手搭在封薰肩上,嘴里还说着话的带人离开。 而朝鹤衣在方才看了大厅里那三人一眼时便也转过头短暂陷入了沉思片刻又继续与掌柜的吩咐了一些事。 夜,万籁俱寂。 倪殊今日已确定了对方应该为一名天族身份,所谓的应该是他身上拥有着更为特殊罕至的仙意,仙雅绝尘,冰清圣洁,这可比单春生自身的仙气还要来的纯澈浓郁许多。 想来此人身份绝对不简单,就不知天帝可有知晓男子的存在?毕竟他也算与天界有过多次交集,从未在天界见过此人,更未感知到这样的气息。 要不是今日在杏林楼里饮了酒,这会儿是酒足壮胆,一直心怀好奇的他辗转难眠,便跑来今日经过的那名凡人女子所在的房上。 倪殊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绝色竟能让一仙人为此逗留。 倪殊搓搓手嘿嘿一笑,有些迫不及待的就要拿起一片瓦片往里看去,正在这时,当倪殊的手触碰到瓦片的那一瞬间整个房顶突然被一层寒霜覆盖,渗透出来的入骨极寒顺着他的指尖亦如电流一般侵入四肢百骸,传来的刺痛引得倪殊一阵冷汗直流,于是赶忙将手抽出,再一回头,一把冰冷的伞尖已经对准他的额头。 倪殊咽了一口口水,随即尴尬一笑,抬起脸看向了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白衣人,招呼一声:“嘿!这位仁兄也是因为睡不着觉而跑来透透气吗?” 说着还往一边挪了几下,伸手示意白衣人要不要一起坐下来。 朝鹤衣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将伞收回,继而又瞥了他一眼说:“在下若是没看错的话你方才是打算要揭开你现下所坐位置的其中一块瓦片?” 倪殊赶忙摆手矢口否认:“我想仁兄是误会了,只是刚刚坐下来的时候是感觉有那么一块瓦片有些硌着屁股,便伸手将其摆正好,没曾想这一举动竟引得仁兄误会。” 心里却在懊恼看来今夜是看不成那佳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朝鹤衣面容过于平静淡漠,让人捉摸不透他此时此刻的心里所想,面对这一股冷淡,倪殊莫名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后又想到自己好歹一个鬼王的身份,原本还有些畏畏缩缩现立马挺直腰杆对朝鹤衣仰面一笑。 “眼下天寒,云遮天,既不见星月,又临近深夜,仁兄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倪某在此先行一步。” 说完先拱手一礼,后撒丫子就要跑,谁知朝鹤衣突然来了一句“站住”,声音冰冷,让人如坠冰窟,使得倪殊心里不由一阵紧张,僵硬的回头尬笑两声,说:“这位仁兄可有事需要帮忙?” 谁知白衣人抬起一只手时捏住周身其中流动的一缕寒气,在他摊开手心的那一刻,本已破散开来的寒气又瞬间聚拢,浮空形成一根根细长的冰刺,又瞬间完成凝结宛若一朵冰莲。 在对方垂眸一瞬,白衣人突然收手捏住那抹冰莲,后快速伸手摊开一推,数道冰刃如暴雨侵袭一般便朝倪殊袭来,并且在他转身要逃走的这一动机下冰刃快速分解,一批转瞬绕后堵住了倪殊的去路。 倪殊心里一紧,震惊的回头看了朝鹤衣一眼,紧接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彼时他身形微颤,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好半天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你,你是人是鬼啊?” 朝鹤衣神色冷漠的看着他,那一双黑如暗夜般极冷极魅的眼眸透着无情的冷意,然后拿着伞提步朝他走来,那自身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来的强大气场好似一位上位者,令倪殊不由一阵紧张。 心里正抓耳挠腮的想着该如何摆脱此境,就听朝鹤衣说道:“此为人间,阁下又为鬼族,今夜到此想来并非只是出来透气这么简单,说出你的目的?” 倪殊愣了一下,快速在内心想好应对的计策,下一秒便笑道:“既然已被阁下知晓了身份,那也无可好隐瞒的了,其实吧,我并无其他恶意,只是今日在经过现下处这名女子房外时便感知到了阁下身上所流露在外的仙意,心下一直好奇,你为仙人,她乃一介凡人,到底是因何原因会走到一起?” “倪某现身于此也是出于好奇那位姑娘的长相,毕竟能引得一位仙者这般庇护。” 朝鹤衣淡漠依旧,冰冷的眼眸紧盯着倪殊的双眼看了一会儿才将围绕于他周身的冰刃撤离,后道:“阁下来自鬼界,又与人界临近,你可知这死气极易沾染人族?既无恶意,那在此便请阁下往后若是无事尽量少与人族接触,以免会带来不适。” 倪殊拱手一礼,略带歉意的说道:“明白。” 稍稍犹豫了一下,决定好心提醒他几句:“只是,仙君可知这世间万物皆有自己遵循的法则,命运从生来就注定了,仙君为天道阶层,擅自介入一个凡人的命运,意图改变是大忌,终会受那天道所制裁,我作为鬼族,非常清楚目前仙君所庇护的那名女孩自身情况了,人族寿命短暂,却可入轮回,一世的长短终会在命运终结的那一刻回到起点,仙君与姑娘身份悬殊,若真想伴随,或把自己完全想象成一介凡人,最后还是想奉劝仙君一句,生老病死乃是人生最终的定局,是不可改变。” 朝鹤衣听闻双眉微皱,问道:“阁下的意思是她命数已尽?” 倪殊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在自己还未想好与他表明这个意思他竟自己猜到了,随后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朝鹤衣一眼,尴尬一笑,继而又收敛起笑容有些郑重的点头:“确实如此。” “仙君神通广大,但天道制定的法则下万万不可违背,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仙君与那姑娘何时开始认识?” 倪殊的八卦之魂开始在燃烧,他其实更想知晓他俩目前是何关系。 朝鹤衣冰冷的眼眸扫来,惹得倪殊一阵哆嗦,赶忙止住这类话题,笑道:“这天色太晚,仙君也早些回房休息,在下便不再叨扰,告辞。” 话一说出便撒丫子跑的老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留下还处在原地的朝鹤衣,只见他那只持着油纸伞的手猛地一收紧,连带身形也跟着隐隐发了颤。 他深深闭上了双眼,心想:为什么又是这样的结果?是他的介入才会如此吗? 若是如此,下一世他该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她视线里?或把自己完全想象成一介凡人,可要如何代入?是眼睁睁看着她遭遇的一切磨难,自己则袖手旁观? 朝鹤衣缓缓抬起脸看了一眼上空。回想起相识的这两世里,最后的命数皆定格于十七,若此次选择旁观,那么到了下一世?也依旧会在十七岁终结吗?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原来护一人周全绝非想象的那样简单,受天道所约束,即便拥有一身超凡的实力,依旧处在天道的管辖里,自己都无法脱离掌控又如何为他人逆天而行? 开始下雪了。寒风袭来,气温也跟着下降了许多,朝鹤衣静立于雪中稍许才动身离去。 第56章 遭遇劫匪 第二日早晨,文筱欢已准备好了离开这艳华城,现往王城方向预计也要近半月到达,她想在自己母妃生辰那日赶回去祝贺,这会儿启程时间算是刚刚好。 一路上风雪兼程,神色略显担忧的文筱欢便撩开车帘朝外看去,只望能在此期间莫要再遇上暴雪天气,不然可不是耽搁几天那么简单,想到前几日被困崖底的半月里正是因为遭遇暴雪的缘故。 正当文筱欢一副心事重重的时候,外边骑马跟随的朝鹤衣这会儿是与马车一齐并肩同行,现瞧见文筱欢出神的模样便出了声。 “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文筱欢闻言回过了神,双手扶在窗栏上,看着他,片刻才摇摇头说:“无事。” 朝鹤衣盯着少女的眼睛,最终也是应了一声“嗯”便将脸转向了前方,而文筱欢则垂下眼眸,后又将其抬起,视线不由自主看向了他。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间的回神,顿时小脸一红,赶忙将车帘放下。 也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被困寒洞的那段时间里,他对她,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外面天寒地冻,却日日为她守着夜,无论风雪再大,面对她所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能为她去完成,所以,她开始注意了他。 此后夜晚来临,借着夜色的掩护,她面朝他所处的方向入睡。 文筱欢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此刻疯狂跳动的心,她想,她大概率是喜欢上这个人了吧。 那么他呢? 文筱欢隔着一层窗帘往外看去。他会待自己这么好,甚至是言听计从也是喜欢吗? 文筱欢侧过脸隔窗看向了朝鹤衣,他虽不足以让人惊艳,却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直至后来她回了头,因此次回程神色暗淡了不少,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苦笑。 生在皇家,确实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行于雪间,入目的苍白与天相接。飘雪下,仿若一片片梨瓣,微风起,他一袭白衣便有了几分画中仙人的风姿,扶风间风华万生。 只是,这一道风华将独自淹没于此前的寒冬里,被世人所错过。 他一回头,回望那仅隔着一层帘布的马车。上一世,他见过与她方才所流露的同样神色。 是过于思念亲人还是心里有其他放不下的东西? 朝鹤衣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思考。此前马车已行驶在艳华城外五十里开外,现途经尽雪山脉,只是刚入其中不久便遇上了十几名拦路打劫的劫匪。 马夫见他们手里皆拿着大刀,吓得立马扯住缰绳,待马车停止前行劫匪蜂拥上前,其中一人粗暴的把马车从前座拉了下来恶狠狠道:“老东西,识相点赶紧把所有的钱财都交出来,不然……” 说着便冷笑了两声,然后把大刀架在他的脖颈处继续说:“要了你的老命!” 马夫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全身一软失力的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后立马爬起来跪下一边求饶一边从怀里掏出钱袋递给那人,这时候,有两人在马车后发现了另一人,先对着前头的人喊道:“大哥!这后面还有一人。” 前头一披着大貂的刀疤男说:“把人带上来!” 接着又将视线投到了面前的马车里,于是持着那把大刀伸到车帘前,正要一把撩开,这会儿正神色平静配合这些劫匪下马走来的朝鹤衣见此情景,寒眸一凌,手里拿着的油纸伞被他稍稍收紧,最终在刀疤男掀开车帘的时候朝鹤衣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但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那辆马车。 直至他们看到了马车里的少女,她似受了极大的惊吓,此时正一脸煞白的紧靠在马车的一角不敢去看他们一眼。 刀疤男见对方是个女孩子,态度转变,语气温和了不少,却显得极为猥琐。 在马车外唤了好几声,见文筱欢依旧瑟瑟发抖的待在马车里不敢出来,刚刚他可瞧见了,在其中一次唤她时文筱欢有过一次回头,白皙漂亮的面容像遗落尘世的精灵,配以她此前受惊的模样别提有多楚楚可人。 可任凭他怎么叫少女就是不下来,这下可把刀疤男惹急了,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一句:“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非要老子亲自上去请!” 此话一出,只见他黑着脸一脚踩了上去,文筱欢顿时花容失色,惊叫出声的又往里挤,不过在刀疤男头即将伸进马车的时候突然感到脖子一凉,他愣了一会儿,垂眸一看,自己正在一把油纸伞抵在脖子前,并且寒气逼人,引得他心头一颤,惊讶的顺着伞身的另一头看去。 原本还看押着朝鹤衣的几名劫匪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现看到自家老大被挟持,也是震惊一瞬,随后立马拔刀将朝鹤衣包围,怒道:“小子!你是活腻了是吧?竟敢挟持我们的老大!” 刀疤男被伞身渗透而出寒意逼得冷汗直流,现丝毫不敢说话,只能仰着脸尽量与伞身接触。 而其他劫匪见朝鹤衣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把看似很普通的伞实在不足为惧,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朝鹤衣,打算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哪知他们刚要动作,朝鹤衣那把架在刀疤男脖颈处的伞突然压下,刀疤男整个人也狼狈的摔在马车上。里边的文筱欢赶紧收脚侧坐在车椅上,虽然她目前非常害怕,但还是担心的看了朝鹤衣一眼。 刀疤男面对脖子处莫名传来的寒意,吓得赶忙大吼一声:“你们莫要轻举妄动!先看看这位,兄弟怎么说!” 说着他还艰难的抬起脸来,然后对着其中一名小弟快速做了个眼色,那人立马会意,又稍稍回头,身后的两名劫匪突然把刀架在了马夫脖子上以此逼迫朝鹤衣放人。 文筱欢见事态严重,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啊,顿时绝望的低下头不敢去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血腥画面。 她紧咬着下唇,眼泪瞬间决堤。 眼下是被挟持的劫匪领头,落入他们手中的又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马夫,这救与不救其实都与他无关,他本不该介入其中,今日或许是他们二人的劫难。 过度干涉会影响他们后世的轮回。 朝鹤衣垂眸一瞬,想到了昨日那人所说的那句话,或把自己完全想象成一名凡人。 若他真是一名凡人,面对如此困境他要如何去破解?目前最有效的办法便是…… 朝鹤衣将伞身再度压下,刀疤男因承受不住这股压力,憋红了脸艰难发声:“还请大侠手下留情!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才冒犯了大侠,只要大侠肯放了我,我们即刻就给你们放行!” 朝鹤衣瞥了刀疤男一眼,姿态清冷孤傲,冷如寒冰,这个眼神的杀伤力仿佛将他凌迟了一般,吓得刀疤男后面不敢说再说一个字,只颤抖的继续目前的姿势也不敢做其他动作。 当朝鹤衣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其他劫匪时,说:“我可以放了他,但也为了确保我们最后能安全离开,余下可准许你们中二人带着马夫一起跟上,直至前面交了人。” 那些劫匪互看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决断,面对朝鹤衣又稍稍压紧的伞身,急得刀疤男怒骂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应下来啊!” 那些劫匪赶忙应下,后真派了两人带着马夫驾马跟在马车身后,其余留在原地的劫匪中有一人双眸微微眯起,神色显出几分狠辣,只听他道了一句:“二虎,你立马安排一批人提前到长雪山附近埋伏,那臭小子刚刚竟敢踩到我们黑枭帮头上来,今日不将他大卸八块拿去喂狗便实在怒气难消。” 二虎应了一声,临走前先是阴毒的看了前方行驶的马车一眼然后才提步离开。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后这下马车终是停了下来,驾车的是劫匪头目,坐于马车里的便是朝鹤衣和文筱欢二人,一人在里,一人在侧。 当朝鹤衣出声让刀疤男可以停车的时候那把伞始终抵在他的脖颈处,随后二人一起下了车,紧随其后的两名劫匪也带着马夫停下一起上前,直至交换人质的那一刻其中一名劫匪快速朝朝鹤衣抛来一枚飞刀,却被朝鹤衣一个侧身躲过,紧接着三人立马拔刀上前,一旁的马夫吓得脸都白了,被朝鹤衣一把推到一边后也是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随后连滚带爬的往一边跑。 马车内的文筱欢在听到外边兵器碰撞的声音一时间又吓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一看,顿时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她面露担忧的紧紧抓着车帘,此时朝鹤衣手里拿的只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而那三名劫匪手里拿的那可是实打实钢铁炼制的大刀,两者的差距一目了然,并且又在对方人数较多的优势下要如何解除此困境。 哪知前一秒文筱欢还在担心朝鹤衣的安危,下一秒便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在三人间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仅三招便把三人瞬间制服,最后一招则在将两名劫匪打倒在地的那一刻突然快速扭转身体,手持伞身指向了想来个背后袭击的刀疤男的脖子。 刀疤男震惊的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反应他的下巴便被朝鹤衣用伞尖猛地往上一拍,瞬间疼的他踉跄的往后一退,面露痛苦的赶忙抬手捂住自己的下巴。 而朝鹤衣则在拍开刀疤男的第一时间再次持伞快速打在后侧旁一劫匪手腕处,只见从他手中掉落下来两枚暗器,在这雪白的地上显得格外醒目。 第57章 病痛 朝鹤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想干什么?” 那名劫匪也同样捂着自己的手腕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稍稍缓了一下便看了其他二人一眼,见他们也同样不好受,于是咬咬牙说:“小子,你可想清楚了,你此次若真敢对我们下手,那后面的路可不会太好走!” 朝鹤衣神色淡漠,双眸如寒冰,冷而无情,只将伞尖指向了那位劫匪的脖子,后朝前缓缓推去,劫匪心下一惊,被动也往后退去,但仅仅退了几下便仰躺摔在了地上,紧张的垂眸看了一眼还指着他脖子前的油纸伞,这会儿人是彻底老实了。 身旁的两人则害怕的慢慢后退,试图远离这个危险人物,下一秒便听朝鹤衣冷声道:“既然你说前路仍旧危险,便不能那么快将你们放走了。” 三人同时一愣,还是刀疤男最先反应过来,出声抗议道:“我说这位兄弟,咱前面不是都说好了,等放了人就放我们走,你怎么……模样看着还挺正直斯文,没想到竟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朝鹤衣冷漠的瞥了刀疤男一眼,淡淡回道:“当然,在真正能确保我们安全离开的前提下自会放你们走,若真想尽快脱离,倒不如先将那些你们藏于暗处的人全部撤走,不然,又怎能要求在下轻易给你们放行?” 三人一听顿时面露一丝异样,后转瞬即逝,纷纷不解的看向朝鹤衣。刀疤男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说兄弟啊,这哪有你说的什么藏于暗处的人,眼下不就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吗?” 说着他还笑了一下,谁知再次对上朝鹤衣那双冰冷的眼眸时没来由的一阵哆嗦,便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而那位被伤了一边手腕的劫匪见白衣人一时间不会放人,另一边藏在袖口里的手又攥着另一枚暗器,此时还有些紧张的捏紧了几下,在找准时机的过程中便注意到了不远处那辆马车上正小心翼翼看过来的文筱欢,接着又悄悄看了一眼此刻的朝鹤衣,见他的注意力稍微停留在自家老大身上,随即趁此机会快速抛出那枚暗器,正对着马身。 然而这一次他再次的偷袭失败,在即将抛出暗器的那一刻朝鹤衣也及时出伞于手中快速旋转一圈,并将飞出的暗器朝他所在的方向打去,当时只感面颊擦过一道冰冷,带着他几缕发丝往后掀起一道弧度。 那名劫匪瞬间人傻了,愣愣的看着再次以伞尖指向自己的朝鹤衣,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结果啥事也没有。 此刻朝鹤衣正冷冷的凝视自己,瞬间腿一软直接给跪下了,其余二人见状也赶忙跪求饶命。 马车里的文筱欢也吓了一跳,但更感到不可思议。 她是真没想到竟有人会反应如此迅速,刚刚连她自己都看不出对方的动机,直到朝鹤衣突然间的举动,直到那名劫匪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枚嵌入雪地里的暗器。又看到劫匪当时一系列的表情,那是偷袭不成反被捕的表现。 朝鹤衣冷冷道:“阁下可是认为在下目前不敢拿你们如何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只会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属实不太光彩,但凡你刚刚真碰到那辆马车的一个小角我都有可能会废了你一只手。” 那名劫匪听闻大惊失色,又猛磕了几次头。 “大侠饶命,现在就算给小的十个 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做了。” 朝鹤衣睨了他一眼,后道:“若是将暗处里的那些人撤了在下还勉强信你们一回。” 三人又是大眼瞪小眼,面露疑惑的看着朝鹤衣欲言又止,仿佛很是为难。 朝鹤衣面容冷淡的看着三人。 “你们当真不知?” 三人同时点头,下一秒,朝鹤衣的视线缓缓转向了那名劫匪身后嵌在雪地里的暗器上,随即持伞快速伸了过去,朝着暗器的一侧猛地一拍,暗器瞬间脱离地面,后朝他所拍的方向快速往高处穿梭,待到朝鹤衣一脸淡然的做收伞动作,那名劫匪侧边的山头突然滚落下来一个人,惊得同样埋伏在一个地方的另外几人也震惊的露头朝下处看去。 朝鹤衣再次看向三人,那冰冷的眼眸仿佛来自深渊的凝视,天寒地冻的硬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刀疤男无话可说,当即承诺无论如何都会保证他们安全出行。 之后行驶的过程中,刀疤男在前面驾着马车,脖子上依旧被朝鹤衣持伞抵在脖颈处,另一匹与马车并肩而行的马上侧趴着正是那两名被捆绑住手脚的劫匪,身后不远处的则是小心翼翼跟随的一批劫匪。 马夫和朝鹤衣则坐在马车里的外两侧。面对车里的两名男子文筱欢多少有些不适应,但也没说什么。 后来行驶到了一半的路程文筱欢隐隐感觉自己的腹部传来了一些刺痛感,刚开始还想着忍忍,直到真疼的不行了便神色难看的捂着肚子虚弱的靠在那里,本想这此前的特殊时期还是先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尽量的不拖累朝鹤衣,奈何肚子传来的痛感一次比一次强烈,最终摔在地上挣扎了起来。 车内二人见状心下一紧,介于男女有别,当下比较方便能照顾人的老车夫一时手忙脚乱,随后蹲下身伸手一边扶文筱欢一边担忧的询问:“小姑娘,你,你怎么了?” 文筱欢被那股刺痛折磨的大汗淋漓,煞白的小脸看着也是颇为狼狈,只见她虚弱的摇摇头,很艰难的说道:“我,我没事……” 接着她又虚弱的抬头看向朝鹤衣,笑的很难看,眼里却透着几分愧疚的说:“休息一下便好了。” 朝鹤衣见此面色有些凝重,眼里不禁带了一丝担忧,而前面驾车的刀疤男则趁着朝鹤衣这一时间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试图侧压身体脱离那把架在脖颈处的油纸伞,结果刚要做动作就被朝鹤衣持伞同时压下,令此刻的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侧着腰僵持在那里。 现在若是坐起身则会被面前伞身上锋利的伞骨划破血管,而选择再次压低身体则面临坠车的风险,按照目前的车速,这坠车后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刀疤男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又无助的想哭,眼前这名男子真的太可怕了,随着朝鹤衣渐渐压下伞身,他极度紧张的斜眼瞟了一眼地面,先是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朝鹤衣说:“兄,兄弟,你冷静一点,要知道在这个关键时期我可不能有事,身,身后还跟着不少小弟呢。” 朝鹤衣目前并不想与旁边这人多说一句话,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一只手持着伞仍旧抵在刀疤男脖子上,另一只手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丢到车夫手里说:“劳烦您给她服下一粒。” 车夫立马接过,点头:“好的客官。” 说着便打开瓶口倒出一粒递到文筱欢面前,然后轻声唤了一声:“姑娘,来吃个药可能会好受一些。” 文筱欢虚弱的靠在椅栏上,要不是车夫一手扶着,估计早就软趴趴的倒下了。 模糊中她多少也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随即艰难的抬起手勉强接过那粒药物,结果刚一接过手便直接无力的垂下,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能攥着手里的药物继续虚弱的靠坐在那里。 她腹部实在是太疼了,疼的她浑身提不起一丁点的力气,疼的她流出了眼泪却没有力气哭出来,最终手里的药物也没能握紧,整个人彻底软趴趴的躺倒在车椅上。 车夫也是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的不住叫唤,朝鹤衣这会儿也是无暇顾及那刀疤男了,立马收伞上前扶好文筱欢让其躺好,紧接着开始把脉。 这一把脉发现此刻文筱欢的身体虚弱的不行,连同心跳也逐渐减弱。回想起昨日那人所说的那些话。 她本是将死之人,或死在最初的密林行动,或是光云客栈,亦或者半月前的坠崖,但皆经他的干涉后才得以存活至今。 世间众生芸芸,以上苍为主,他同样生于法则中的一员,即是众生。若当真区分各族,人族却能与万物共存,那么他呢,亦或者与他同样的人又该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众生平等,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罢了。 王权至上,这并非他的时代。 朝鹤衣面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漠,垂眸看了一眼少女那节瘦削的手腕,在替她理了理袖摆期间一旁的马夫突然神色慌张的对着朝鹤衣说道:“客官,那,那劫匪头目跳车了!” 朝鹤衣不紧不慢的继续整理着少女披在身上的厚披风,淡淡应了一声。 “嗯。” 车夫:…… 车夫面对他如此淡定的表现欲哭无泪,但也无话可说,毕竟他的女孩正在遭受病痛的折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只是!再不解决此前的处境,别说女孩正在面临危在旦夕的风险,连同他们二人也将性命难保。 想他上有老下有小,不得已着急上前一把抓住朝鹤衣的一只手央求道:“客官,不,大侠!你一定会有什么办法能脱离这次险境的吧?” 朝鹤衣视线缓缓转向车夫抓着他的那只手,然后抬眼看了车夫一眼,引得车夫意识到不妥赶忙放下手,但眼神始终是带着央求。 只听朝鹤衣道了一句:“一切且听天由命吧。” 此话一出,外边已经追上来的劫匪已经成功拦截下了马车。 文筱欢因马车被拦下时马受了些惊吓,紧急刹住脚的时候马车也猛地往前一倾,将车里的马夫晃倒在地上,而朝鹤衣则稳稳扶住文筱欢,接着便听到外边传来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 第58章 重逢 “里面的人,都给老子立刻马上滚出来!” 车夫一脸惊吓的爬起来惨白着脸看向朝鹤衣,见他神色有些难看顿时哭丧着脸稍稍犹豫了一下。直到外边的刀疤男又吼了一句他才哆哆嗦嗦的掀开帘子下了车。 刀疤男见只有车夫一人下来,先是一脚猛地踹倒他然后嗤笑一声,对着马车又骂道:“臭小子,你前面不是挺嚣张的吗?怎这回竟成了一只缩头乌龟?识相点也赶紧滚下来向老子磕几个响头,再喊几声爷爷姑且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身旁的小弟也附和着自家老大让人赶紧出来。 马车里,文筱欢面色苍白的抬起一只手抓着朝鹤衣的袖子,声音很是虚弱的说:“此,此霁,我们,现在该,该怎么办?” 这时外边的刀疤男又嚷了几句,因此文筱欢所说的话几乎都被覆盖了去,朝鹤衣眸色微沉,将手中的那把油纸伞甩了出去,下一秒便听外边传来刀疤男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他身边众小弟手忙脚乱的声音。 而朝鹤衣在甩出油纸伞的那一刻又很快回归手中,只听他冷冷道了一句:“聒噪。” 外边的刀疤男痛苦的捂住自己流血的嘴巴,后摊开手一看,上面赫然躺着两颗大门牙。 众小弟震惊又担忧的看着自家老大,下一秒便被刀疤男一阵拳打脚踢,黑着脸怒骂道:“废物!还不赶紧上去扒了那臭小子的皮!” 众人赶忙应下,然后举着大刀冲上马车,结果刚要进去两人瞬间就被拍倒在了地上,其余人见状睁大双眼,上前的动作有片刻的犹豫,接着又咬咬牙上了。 刀疤男捂着自己的嘴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脏话,结果稍稍垂眸瞧了一眼沾染血的手,面前突然飞来一人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朝鹤衣此刻已经出了马车,正与众劫匪对峙,他们本以为占着人数优势可以狠狠教训一下此人,结果还不是被打的嗷嗷直叫,满地找牙。 期间还以车夫做要挟,要求朝鹤衣放下武器,乖乖做好被拿下的准备,谁知朝鹤衣则快速甩出自己手里的油纸伞,朝着车夫所在的方向旋转过去,后猛地横拍在两名劫匪额间,为中站的是车夫人直接傻了,又后知后觉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人不高。 这……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拍倒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的两名劫匪咽了一口口水。 这要是自己也被打中了那不得疼死! 看着此时正狼狈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一些人,以及还有一些持着刀丝毫不敢再上前的劫匪,情况好一点的弄了个鼻青脸肿,比较惨的则是被打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见朝鹤衣做了收伞动作,接着一个抬眸看向他们,那眼神冰寒刺骨,如刀般狠狠刮在了他们的身上,吓得他们大刀也拿不住,直接逃离了现场,其余倒下的人则艰难的往前爬离。 车夫见此情景,愣是半天都回不过神,直到朝鹤衣唤他继续赶路才勉强反应过来。 一路上,朝鹤衣看着目前已经睡过去的文筱欢,前面一直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再救她一次,可是他担心若再次出手真的会影响她的下一世轮回。 方才,他又再次破例了…… 朝鹤衣抬头隔着一扇木看向了上处的天。他并未位列仙班,何须遵循上界的法则? 可他不敢拿女孩的命运去赌。 尽雪山脉入口,接连数日来都未能寻到蕙和公主的遗体,此前以文迤安与全杏水二人带上一批人马亲自去往尽落山崖底。 直至傍晚时分众人这才决定先下马,见此处场地较为宽敞平坦,便在此搭帐篷歇息一晚,预计明日下午抵达尽落山。 当夜晚来临,一辆马车途经此处,距离稍远的时候车夫就已经注意到了前方的灯火,担心又会遇上劫匪,赶忙停止前行,对着里头的朝鹤衣道:“客官,前路好似有人在此过夜,也不知对方是好是坏,我们这是过还是…不过?” 马车里,文筱欢刚吃了些东西,此刻正接过朝鹤衣递来的一小壶水,听到外边车夫的话心下不由一阵紧张,并面露担忧的看了朝鹤衣一眼,朝鹤衣也与她对视上,嘴里却回答着车夫的话。 “过。” 马夫咽了咽口水,极艰难的挤出两个字。 “好嘞。” 文筱欢略显几分惊讶与不解,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前方那些人真是坏人?” 奈何朝鹤衣压根就不管前方等待他们的会不会是麻烦,他现在只关心文筱欢会再一次饿坏了肚子,说:“现下所带的食物因受这季节的影响早已变冷变硬,见姑娘方才也并未食用多少,我知前路便有一座小镇,若现在继续前行还能赶在饭馆未打烊时。” 文筱欢愣了一下,虽然有点感动但更多是郁闷,便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这一顿饭能有此前我们的生命安全更重要吗?” 谁知朝鹤衣却回道:“对于我来说目前的这一顿饭确实显得比较重要,前路若是险境总会有办法化解,生命却仅此一次,若真因此而耽搁这一晚上,险境仍旧停留原处,或主动向我们靠近,该要面对的终究会面对,姑娘现下身体抱恙,我不想你再有一点事,便希望你能吃的好,能多吃一点。” 文筱欢呆愣愣的看着朝鹤衣,紧接着面上一热,低下头表情颇有几分不自然的说:“我,只是没什么胃口罢了。” “叫车夫先停止前行吧,莫要因为一个我白白搭上了你们的性命。” 朝鹤衣说:“在下只想姑娘能平安度过此夜,你不想他人有事我便不让他有事。” 文筱欢这会儿脸是愈发的红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只能恼羞的将脸转向一边。 朝鹤衣见少女如此反应,不禁疑惑的微微皱起眉头,然后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文筱欢瞥了他一眼,摇头解释:“只是有些乏了而已。” 朝鹤衣:“那你先好好休息。” 文筱欢又扫了他一眼,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笨蛋”,但眼里却是带着笑意。 朝鹤衣:…… 另一头,全杏水和文迤安前面在用完食物后去了附近一座稍矮的雪坡上顺便看一眼地形,直至夜幕降临这才往回走。但在下到一半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一边正在赶路的马车,由于这距离不是很远,待他们下到路旁的时候马车也差不多与他们靠近了。 马车上,车夫看着不远处正有几人提灯停在那里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他始终担心那些人可能会是坏人便赶忙扯住缰绳停下马迟迟不敢上前。 文迤安几人见状,猜想这可能是那边的人担心他们是什么坏人所以才止住了前行,为此文迤安还特意让身旁一名随从出声冲着那辆马车喊道:“阁下可是在赶程?我们今日也是刚刚路过此处的过夜人,并非什么歹人,还请阁下放心度过吧。” 车夫听闻此话稍作犹豫,又扭头看了一眼隔着一层帘布的马车,最后一咬牙直接往前继续行驶。 期间见前方的几人确实没表现出什么异样,车夫彻底的放下心来,待到与他们并行的那一刻还特意让马车减速,朝着为首的文迤安打了声招呼。 文迤安温和一笑,微微颔首说:“这天干夜冷,路行注意安全。” 车夫笑着道了声谢,正要驾马离去,马车里的文筱欢突然撩开车帘往外边一看,顿时愣住了。 她没听错,确实是她胞弟的声音。 文筱欢这会儿再也绷不住了,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经历的心酸与苦楚,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决堤,她声音微微颤抖,喊了一声:“阿安。” 文迤安一回头,直到文筱欢揭下自己的批帽,在细看下才终于认出了对方。文迤安震惊的睁大双眼,愣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文筱欢此刻正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走上前看着文筱欢也唤了一声“皇姐”。 车夫惊讶的也扭头朝他们这边看来。透过灯火,全杏水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妻子,倒与文迤安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更显柔美,配以她此前的模样,梨花带雨,充满了破碎感。 初见时,他动了心。 两人刚相认不久文迤安看到了马车里还有一人,很显然对方并不是文筱欢的贴身侍女,于是文迤安将车帘又一把撩开往里一瞧,顿时面上一黑,皱着眉问道:“皇姐,车上这人是谁?” 文筱欢解释道:“路上认识的,期间还帮了我不少忙,阿安莫要多想。” 文迤安又看了那白衣人一眼,见他倒是一副正人君子淡定的端坐在那里,便稍稍信了文筱欢的话。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外人看到了也不好,为此文迤安还特意看了一眼身旁的全杏水,见他视线正停留在自家皇姐身上,眉尾一挑,心想:看来是挺满意自己这位皇姐的啊。 眼下还是赶紧将车上二人分开更为重要,随即文迤安立马出声以委婉的话语要求朝鹤衣下车。 见朝鹤衣不为所动,只是看向了文筱欢,为此气氛也僵持了一瞬,这令文迤安神色顿时变得不悦起来,下一秒便看到朝鹤衣终于动身下了马车这才神色稍缓。 在马车缓慢行驶间,随同的这些人偶尔回头打量一下朝鹤衣,文迤安很不喜此人,竟敢胆大妄为与一国公主共乘一辆马车。 第59章 不满 越想心里越不舒坦的他开始放慢脚步,直到两者距离拉近,文迤安便对着朝鹤衣展开话题聊道:“阁下是从何时便与我姐姐认识?” 一旁的全杏水也同样在此期间多次打量着这一位白衣人,见他相貌端正,气度不凡,性格更是沉稳冷静…… 朝鹤衣感觉到有一股冰冷又带着点敌意的视线正朝自己看过来,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淡淡看了一眼文迤安:“我想,眼下应该更需要关心的是你姐姐此前的身体吧?” 文迤安一愣,问:“皇,我姐姐的身体怎么了?” 接着赶忙看向了那道车帘,这时的文筱欢也撩开帘子很无奈的扫了一眼朝鹤衣然后对着文迤安道:“我没事。” 文迤安可不信,这一次见面他很明显看出自家皇姐瘦了好多,虽然他前面是挺气自己这位皇姐做事全然不顾及后果,但自从得知她出事的那一刻还是会感到痛心,又在方才认出她的那一刻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还好他的皇姐还活着,人却消瘦了不少,更让人心酸的是他方才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认出皇姐来。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虽然造成的一切与他无关,但看到自家皇姐这副状态他的心已经开始乱了。 文迤安微红着双眼再次看向朝鹤衣,恨不得将他当场驱逐。 自己这还没来得及询问自家皇姐发生了何事,皇姐倒好,先一步出来解释,生怕再晚一步人家会因此受了牵连。 刚皇姐那眼神他可是清清楚楚瞧见了,他不相信两人期间什么情况都没有。 之后返程的几天里,朝鹤衣总会感觉到自己身上停留着三道不同的视线,一个小心翼翼,时常对他是欲言又止,一个对他是极度的不满,从没给过他好脸色,另外一个则态度冰冷,每次看向他眼里都带着敌意。 现下一行人在一座小镇落脚,文筱欢说想要出去逛逛,二人二话不说直接跟上,结果刚一出门看到了也同样跟在文筱欢身后的朝鹤衣,文迤安顿时就炸了,直接怒气冲冲的快步上前,正要一把抓着朝鹤衣狠狠斥责一顿的时候,却在手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朝鹤衣突然侧身躲过他那一爪。 文迤安抓了个空,稍稍愣了一下又很快端正好姿态,恢复了以往的矜贵,不过在看向朝鹤衣时依旧忍不住怒瞪过去,双手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披风一边强压住怒火微微眯着眼说道:“阁下莫不是忘了,我姐姐好歹一个有丈夫的人,你这样与她走的那么近合适吗?” 文筱欢下意识看了朝鹤衣一眼,接着又羞又恼的看向了自家皇弟说:“阿安。” 文迤安见文筱欢竟然还有意护着那人顿时更气,立马扯着嗓子让全杏水赶紧过来,待人刚一走近文迤安便将人往文筱欢那里推,态度极其恶劣的对朝鹤衣说道:“这位,我们万蔺国逢安侯府的小侯爷,我姐姐的现任夫君,现在搞清楚状况了没?” 而一旁刚刚撞到一起的两人在对视时短暂愣怔了一秒后便被文筱欢一把推开,面对自己皇弟这一行为她是气的不行,黑着脸就骂道:“都给我闭嘴吧!这街我自己去逛,你们都别跟上!”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三人见状也赶忙跟上,文筱欢加快脚步他们也跟着加快脚步,但不妨碍期间文迤安一直揪着朝鹤衣不放,说了那么多,见他竟然一直无视自己,并且态度极其傲慢高冷,仿佛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文迤安终是忍无可忍,决定要替他父母好好管教一下此人。 只听他先对着一旁的全杏水说:“你先带着皇姐稍微远离一下此处,今日便由本皇子教他重新做人!” 全杏水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劝阻就被文迤安吼了一句才无奈离开。 而前面的文筱欢因为身后文迤安一直在骂骂咧咧,又以目前自己所处的立场确实不好替朝鹤衣说话,听不得便只能捂住耳朵一阵心烦的往前走。 她不知道的是,现在朝鹤衣正面临着文迤安进一步的刁难,只见文迤安做了个手势,暗处走出来了一批人并将朝鹤衣包围起来。 全杏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文筱欢又回头看了一眼文迤安等人,双眉微皱,还带了几许担心。 他虽与此人鲜少接触,再则仅短短几日,便据他观察,他们皆为习武之人,但与他相比,更似高人。 那淡漠的神色总会在无形中滋生一种强大的气场,不需要刻意去保持自己态度始终强硬,仅此一眼,以那股平淡淹没一切的恶意,仿佛并未将它们放在眼里。 朝鹤衣面对这围上来的几人也就扫了一眼,接着视线又再次跟随文筱欢,这可把文迤安气笑了,当即下令让随从们给他个颜色瞧瞧,最好能让他终身难忘。 而朝鹤衣倒好,在这个紧要关头依旧淡然自若,人家已做好挥拳的准备了他却垂下眸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直到有一人最先朝他挥来一拳,在即将砸来的那一刻朝鹤衣快速抬伞挡住那一拳,后扭转伸直伞身绕到那人的臂弯处,伞尖一点,疼得他被动弯曲了一下手臂,而朝鹤衣则趁此期间伞尖穿到他臂弯下先是往他这里一扯紧接着又往前一甩,那名随从随着那股力道一齐往前倒去,撞在了另两名随从身上,三人瞬间倒地。 另一侧的一名随从也同时朝他挥过来一拳,不过拳头却砸在了朝鹤衣右侧那名随从太阳穴处,此前人正砸在正前两人身上。而他在拳头错砸了人的下一秒被朝鹤衣挥伞打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顿时是晕头转向,那反应太快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目前什么情况。 文迤安嘴巴微张,眼里皆是震惊。大脑一边飞速运转起方才的场景,一边又在观察余下三人正与朝鹤衣较量的情况。此前朝鹤衣并不选择出手,仅是躲避他们的招式。 直到朝鹤衣逐渐朝他这边靠近,直到他于自己面前突然快速侧过身躲过两人同时砸来的拳头,直到…… 文迤安疼的瞬间倒地,真是左脸和鼻子各挨一拳。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哪里受过这种苦,当即脸颊红肿,鼻子出血,看着好不滑稽可笑。 那两人见砸错了人,一时间无暇顾及朝鹤衣,皆哭丧着脸蹲下来扶起自家殿下。另一边已经停下脚步的文筱欢在回头时不巧看到了方才的一幕直接震惊的睁大双眼,待反应过来赶忙担心的跑上前询问起文迤安的情况。 文迤安疼的直翻白眼,在看到一旁仿佛在看他笑话的朝鹤衣更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众人见状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其中由一名随从背起文迤安便往医馆快步赶,余下几人也紧随其后。 途中,文筱欢有好几次看向了朝鹤衣,最后也是没忍住出了声:“此,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朝鹤衣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 文筱欢:…… 又问:“此事可是跟你有关?” 朝鹤衣看了文筱欢一眼:“姑娘指的是哪件事?” 文筱欢说:“关于,我弟弟的事。” 朝鹤衣神色淡漠,双眸平静的目视了一下前方,似在回想方才这一事件的过程,后道:“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从未与他计较过任何事。” 文筱欢:…… 请问,他们是在一个频道上吗? “呃,行吧。” 朝鹤衣此时又看了她一眼,接着补充道:“在此期间,关于他所有的冷嘲热讽,甚至还找了人试图教训在下这件事情上我从未想过与他计较,在者他此次受伤我想应该错不在我。” 前面刚被朝鹤衣一通操作的三人鼻青脸肿的回头看过来,心道:我竟无言以对。 刚想寻个机会教训一下朝鹤衣的全杏水竟一时找不到一个可以合理教训他的理由。 文筱欢看了一眼朝鹤衣,又看了一眼前面相互搀扶的三人,接着继续转向朝鹤衣干笑一声,但随后表情突然变得郑重起来:“那我便在此先替我那个弟弟给你赔个不是,过后我也会好好管教一下他,尽量不让他再生事端。” 朝鹤衣说:“这些都无关紧要,姑娘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最主要。” 文筱欢愣住了,一旁的全杏水哪里还看得下去,当即打断了他们接下来可能还会继续的话题,出声提醒文筱欢说医馆到了,又在文筱欢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回头冷冷瞥了朝鹤衣一眼。 朝鹤衣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丝毫没把全杏水放在眼里。 当日傍晚,文迤安是被饿醒的,当醒来的那一刻床边受的正是自己的皇姐,以及身后站着的全杏水和一个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文迤安顿时脸色铁青,不悦的说道:“谁让他进来的?本皇子现在可一点都不想看到此人!” 文筱欢无奈的看了文迤安一眼,说:“阿安,你这才刚刚醒来就别耍什么性子了,再说了,人家也没对你干过什么啊。” 文迤安直接气笑:“皇姐怎么又替这人说话了?也不怕一旁的姐夫会吃醋。” 这气氛瞬间就凝固了起来,文筱欢恼羞成怒,她本就性情火爆,娇蛮任性,还是在失去侍女佳佳后心情便一直以来的落寞。 而朝鹤衣于她而言,是她的爱而不得,也是底线,这几日只要是被他看到自己与朝鹤衣一起就开始各种阴阳怪气。 第60章 情不知所起 现听文迤安这样说终是忍不住爆发了,当即猛地站起身朝着文迤安吼道:“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当然知道全世子是我夫君了,所以不用一直提醒我。” 文筱欢双眼瞬间盈满了泪水,在即将决堤的那一刻她便仰着脸试图阻止它掉落,但最终还是未能止住,只难过的看了一眼文迤安后就转身离开。 文迤安心里也同样不好受,在文筱欢转身的那一刻还很担心的微张着嘴欲要说些什么。 他无力的垂下双眸,最后让全杏水赶紧跟上去看好自己的皇姐。见朝鹤衣也准备离开就被文迤安给叫住了。 他脸色难看的对着朝鹤衣说:“站住!阁下莫不是还想跟上去不成?” 朝鹤衣神色冷淡,黑如暗夜般的眼眸透着刺骨的冰寒,看着文迤安道:“难不成要我继续留在这里?” 文迤安气结,并怒瞪了他一眼:“阁下可是中意我皇姐?” 朝鹤衣听闻此话眉头微皱,有些不解道:“何为中意?” 文迤安略显诧异,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心里所想所念,眼里想看想见,中在眼,意在心。” 见朝鹤衣神色冷淡,并且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他瞬间就无语住了,很明显朝鹤衣并未中意他皇姐,既然没有那个意思那他还要跟上去做什么?平时还与人走那么近,说那么多话,看的那么紧。 想他皇姐又对他芳心暗许,这要是得知人家压根就对她没意思不得难过死。 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你既是无意,仅是想护她就应该明白在未被需要时需与她保持距离,在生命关头你救过她,遇难期间也关照过她,人多数在落魄时很容易被温暖折服,阁下若真为她好便不要介入他们二人其中,以免皇姐误会,从而对你生了妄念。” 朝鹤衣第一次以正眼看向了这位少年,但也并未说什么,仅此一眼,最终还是转身出了房间。文迤安也不清楚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更担心他又要去掺和,急得他立马冲着朝鹤衣的背影嚷着:“喂!他俩现在可是夫妻,护她者众多并不缺你一个。” 见朝鹤衣止住了步伐,他继续道:“阁下救过皇姐,功不可没,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你。” 朝鹤衣回眸一瞥,神色如远山清净而高远,又有目空一切清冷孤傲的姿态。 他说:“我救她,从来不是为了阁下口中所谓的荣华富贵,但既然我的接近会给姑娘造成困扰,此后我会尽量杜绝。” 文迤安问:“如何杜绝?既无心两者,但只要皇姐能看到你,即便隔得远也依旧会乱了心。” “我与皇姐同为至亲,如今她需与友人培养感情,一为他们夫妻和睦,不受他人干扰,二知皇姐心中所想,因无法所得时常暗自神伤,我身为皇姐的胞弟自是见不得她这般难过,所以我现在是如此的希望,阁下既无所求,倒不如直接从皇姐眼前消失。” 朝鹤衣并不懂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但与文筱欢经历的这两世以来他多少也对难过一词了解一二,那便是面上失了笑容,沉默时的落寞,落泪时的悲伤。 从她于扶华楼废墟那一次一直拼命翻找他时的神色悲戚,后在见到他那一刻的喜极而泣,以最狼狈的模样充斥着无尽的悲伤与喜悦都在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里,那一次,也是她死去的不久时。 细想下来,无论前世今生,好像,自从与她开始有了交集就极少能在她面上看到笑容了。 为什么?是当真如那位少年所说仅是因为他的出现便能给她造成困扰? 还是他本不该涉及这个尘世,那他该去往何处?哪里又是归途? 他孤身一人,连她也将要被抛弃。 一路走来,直至接收到了正停留于自己身上一道熟悉的目光,他稍一回眸,便与他一侧不远处的文筱欢视线撞上。 此时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全杏水,两道目光,一个神色黯淡,一个始终冰冷。 也可能是身旁还站了她这位名义上的驸马,亦或是她害怕会让朝鹤衣察觉出什么便立马将视线收回,转而离去。 全杏水见状赶忙跟了上去。留下朝鹤衣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原地。 大概,真如那位少年所说的吧,他是她一切难过的来源,虽然他并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因何原因。 那他便不再让她看到自己好了。 这一日,朝鹤衣突然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对于文筱欢来说他是不辞而别,在众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文筱欢曾一度怀疑是不是他们私下逼走了朝鹤衣,现下正与文迤安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文迤安看了一眼被文筱欢扫落在地上的饭菜,冷着脸又将视线转向了她,说:“他离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留下来也只会让皇姐徒增伤感,这样对全世子公平吗?” 文筱欢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什么徒增伤感?他救过我,我留下他也只想好好报答这份恩情,这样有错吗?” 文迤安听完笑了,说:“报答?皇姐可知他救下你并非是冲着荣华富贵而来,他别无所求,你又该拿什么去报答?” 文筱欢愣愣的看着文迤安:“当真是你逼走了他?” 文迤安回道:“他若想留谁也逼不走,皇姐,你该好好弄清楚你现在的情况,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他紧紧盯住她的眼睛,说了四个字。 “你暗慕他。” 文筱欢震惊的睁大双眼,甚至眼神错乱的一时不敢去看少年,后试图反驳又被文迤安抢过话语。 “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可我们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也就除了那个人,我并不清楚他接近皇姐的真正意图,但终归没有恶意,仿佛能透过你看到另一个人,亲情也好友情也罢,唯独没有爱意。” “他对你,从未有过一刻不轨,所以,你想将他留下到底意欲何为?是留下来只会给你徒增伤感,还是准备与他远走高飞?” 文筱欢反驳道:“我没有!说了只想报答就是报答,我从未想那么多,我也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境况……” 此刻她双眼已蓄满了泪,极悲伤的看着文迤安颤声道:“终归嫁不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无论是不是他又有何区别?” 道完这一句话后也不等文迤安做出下一步反应便难过的走出了房间。 出到廊檐那会儿,外处的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雪,她怀着悲伤的心情缓步走向一边的亭台,最终在那里坐了好久。 在她未注意的角落,全杏水正抱着剑也同样陪了她好久。 而在文筱欢身旁守着的正是未被世人看见的朝鹤衣。 此前外面风雪交加,她又倚靠于栏前,若不是有朝鹤衣一直为她撑伞,从而拦下了所有飞来的飘雪,只怕身上早已沾染了不少。 后来在文筱欢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明明同为一侧栏椅,她所处的地方未遗落一点雪迹,同处的另一头却满是苍白。 文筱欢还特意看了一眼她所坐地方的上处是否房檐沿外较长,才因此遮住了风雪,可在一番对比下见与另一旁房檐角度一致,不明所以的她实在找不出其中的原因,甚至心里生了几分害怕与紧张,一时间受了些惊吓,随即快步离开了这里。 第二日早,文迤安顶着一张猪头脸继续赶程,此行的队伍中姐弟俩各乘坐一辆马车,上马车前两人也是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闷声不吭直至上了各自的车。 朝着通往王城的路上,朝鹤衣一路跟随这一行队伍,出现在沿途一座又一座的雪山上。 接连七日他们最终抵达了朝暮城,后在此落脚一晚。 在文筱欢下了马车的那一刻心里不由一阵感慨,初始,她曾为一人多次奔赴于此,只为第一次王城初见时,长灯夜行他映入她眼里的一面惊鸿。 如今回想起来,那人是如何在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将这个惊艳了她前半生的男子轻易比了下去? 世间七情六欲皆由一颗心去感知,眼里所见,心里所想,终归于一份感觉。 他生的好看,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喜欢上他了。 他那样高冷,可对我又百般照顾…… 他有求必应,他说在任何事情面前,我的安危显得尤为重要,他说他不冷,让我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他说此行若去往王城,他愿随我一起,他说,他说…… 他说从未对我有意,仅是想护我周全。 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一切仿佛只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文筱欢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待缓和好情绪后已到了预订好的一家客栈面前。 朝鹤衣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自从他不再出现,她好像变得更加难过了。 但不参与这尘世,终归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这一日,文筱欢独自靠坐在房间的窗前遥望着远方,后与夜而眠,房门外是守夜的朝鹤衣。 时间飞逝,转眼来到了春至。 万蔺的春天,此前已近三月却丝毫不见一点入春的迹象。 逢安侯府,幽居外院落。 文筱欢从回王城以后便一直卧病在床,今日气温稍暖,又于房中修养有一月的文筱欢此前正去往外院,漫步走在一片白玉兰林间。 回想起那时候,她与朝鹤衣终于离开了那座被困半月的寒洞,在去往艳华城的途中看到的一树玉兰。 第61章 迎春 又许是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眉眼间染了些许笑意,后止步于林间,拾起脚下一朵落在雪中的花,看了片刻又继而往前,身后跟随的还有两名侍女,那是她宫里带过来的。 当最后穿过玉兰林尽头,那里坐落了一座亭楼,而此前的天乌云密布,看样子可能又将迎来一场雪,若折返,中途必定要淋雪,再是公主近来身体状态并不好,要受了风寒恐怕对她的病情更加不利,于是几人便就此亭中避一下雪。 亭楼共有三层,此时三人就在这顶层。从楼台往外望向前方入目全是一片白色,覆雪的玉兰林也融入了其中。 直至迎来了这一场雪。 文筱欢遥望着远方,说:“你们说,今年的万蔺会有春天吗?” 一旁的侍女回答:“许是到了三四月才会看到一派春意。” 另一名侍女也点头附和。 文筱欢垂眸,嘴上道了一句“但愿如此吧”便不再说话了。 她静静坐于那里,手里依旧拿着那一朵白玉兰。 三月。 万蔺依旧覆雪,文筱欢的病情逐渐加重,如今已经虚弱到连床都下不来了。 此时全杏水在旁守候,当看到侍女撩开她袖子的那一刻,苍白瘦削的手腕就这样暴露在了他的视线里,脆弱的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捏碎。 全杏水不忍再看这一幕,便将脸转向一旁,眉眼间迅速沾染了几分悲戚。 文筱欢始终很安静的靠坐在床头扶栏上,由着侍女正在她手腕处系上一根细线。 隔着一层珠帘,那里候着的是宫里派过来给蕙和公主诊病的两名太医,两人皆很年轻,其中有一名乃少年人。 为首的较为年长,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六。 两月前还是一名四处行医的医者,后入王城期间因过于精湛的医术被众人称为神医,直至受邀宫中并为太后治好了困扰多年的头痛,从而一举成名也被圣上留在了太医院。 从他担任太医一职开始,不久便被受命负责诊治蕙和公主的主治医师。 这两月以来,几乎每日都会来一趟逢安侯府。 文筱欢看着手腕处已系好的那根细线,随即由侍女将其引到珠帘后太医手中。 太医看着侍女递过来的一头细线便抬手以两指绕其一指夹住那根银线,后缓缓一拉,致使指尖携着银线延伸到他眼前,以此探脉。 另一头,文筱欢垂眸看着那根系在手腕处的细线,接着缓缓抬眸,顺着这根银线望向了那一头的太医。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于他,在此期间,那名年轻的太医也同样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他神色如水,平静且淡漠,在感知少女投来视线的那一刻,他的眼睫却也为此轻颤了几下,待到探完脉,先是将细线交到珠帘后那名侍女手中后开始道了病情。 终归是这病情很不乐观,但还是开了新的药方继续进行调理。 文筱欢并不关心自己此前的身体已经如何了,只安静坐于那里看着珠帘的另一头。 后来在回宫途中,那位少年人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持太医,你说一直以来我们都会根据公主的病情需要,日日熬制最好的药物进行调理,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如今非但没有一点好转反而还加重了。” 那名被称为持太医的正是方才替蕙和公主以线诊脉的男子,从出到侯府,他面上以往的淡漠此时也染了几分凝重。 听到少年口中的疑惑,他淡淡回应了一句:“所有的药方都没有问题,是患者本就无心治疗。” 少年人听闻惊讶不已,看着一旁的持太医道:“为何?” 眼下已入宫,持太医瞥了他一眼,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是面上的凝重一直未能缓和下来。 四月,冰雪开始有了消融的趋势,彼时,外面一派春光明媚,内院的梨花已开满了枝头。 同月十一日晚,蕙和公主无法忍受病痛带来的折磨,最终死在了这个深夜里。 皇宫,太医院处。 持太医正倚靠在窗栏前,后摊开手的那一刻,手里浮空现出了一滴染光的水珠,随即又快速暗淡下来。 他垂下双眸,将水珠收回的同时也消失在了原地。 同年正月初二,文筱欢至朝暮城最终重返王城,奔波半月,这路途寒冷,加上她又附病在身,很快便支撑不住倒下了。 接连昏迷了三日。 正月初五,宫里派过来另外两名太医院的太医。据说这其中一位乃是最近名声大噪的行医者,因医术高超被圣上纳入了太医院。 当逢安侯府的众人第一次看到这位行医者的时候,浮现在他们脑海里的第一句话便是,他好年轻! 这样的人即便天赋异禀,医术再好也能有那些行医多年的老医师更具经验吗? 但人是宫里派过来的,而期间来过的其他太医也对蕙和公主此前的病情束手无策,不过细想下来,能治好太后多年以来的头疾,此人确实担得起神医这一称号。 果然,经他一番以线探脉便足以证明其实力,要知道,这当今世上,能以一线探知脉象也只有极少数医术深厚的老医者可做到。这一刻,众人已经收回了质疑的目光,转而带了敬意。 待探完了脉象,接着便是开好药方即刻让人去熬制,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以针灸的方式弄醒蕙和公主。 在场的人里有蕙和公主的两名贴身侍女,此刻正近身坐在床边两侧将昏睡中的文筱欢背朝前方扶住坐下,而正对她右侧的侍女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铜制的小盆,处在她左侧的侍女手里拿的是待会儿用到的手帕。 隔着珠帘的一头,得到两名侍女已准备就绪的话语后,持太医当即以两指间撩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后朝前一甩,银针立马穿帘而去,又极精准的扎在了文筱欢背部的一处穴位上。 两名侍女见状表情震惊,睁大双眼的看向了珠帘一头的男子,接着又飞来两针,同样也是极精准的扎在了文筱欢另外两处穴位上,与此同时,文筱欢突然有了反应,先是猛咳了几下,在即将吐出一口乌血时坐在右侧的侍女及时将手里拿的小铜盆递到了她面前。 待吐完体内的乌血,左侧的侍女便将手帕递到右侧那名侍女手中,一番擦拭后银针也被取了下来。 持太医身旁陪同的少年人也是相当震惊,他嘴巴微张,愣是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这会儿的文筱欢人已逐渐恢复了意识,不过身体依旧虚弱,刚漱了下口现又躺下了。 持太医此时正在收拾着面前的医箱,临走前还对着两名侍女道了一句:“公主三日未进过食,现在可以先让人备上一些清淡的饮食上来。” 两名侍女随即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后其中一名侍女便赶紧出去做安排。候在外头的侯府主要成员见门一开,也赶忙进去探望情况。 见人是终于醒了皆为此感到高兴,纷纷向持太医报以感激的目光。 在众人都围着蕙和公主一阵嘘寒问暖的时候持太医则去了侯府的药房亲自检验当下所需的所有药材以及熬制药物的整个过程。 此后,当持太医随着负责前来端药的侍女一起回到文筱欢所在的房中,那时候的文筱欢状态已经好了些许。 唯有亲眼目睹,所有的药材都经他亲自挑选,参与熬制药材的过程,并且由他第一个试药,到最终亲眼看到药物被送到文筱欢面前。 皇城内部始终暗流涌动,所有的事宜只要稍微一个不留意都会出现问题,例如…… 当侍女将那碗药最先呈到一旁另一名侍女面前以银针进行试药,期间两人极短暂的对视了一下,那位试药的侍女在抽出银针的那一刻从手侧的细缝里落下了一滴不明液,在众人所无法察觉的情况下,然后便将银针展示在众人眼中,表示一切正常。 文筱欢身旁两名贴身侍女见状也就放下心来,由其中一名上前接过那碗药,只是刚一伸手那名端着药的侍女突然一个手上没拿稳,连盘带碗直接掉在了地上。这可吓坏了那名要接过药的贴身侍女,见自家公主的药撒了,当即怒道:“不长脑子的东西,怎么办事的?连碗药都端不稳,这要是耽误了公主养好病情的时间你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那名侍女也吓得不轻,一边强忍着手上突然传来的刺痛一边惨白着脸连忙跪下求饶,一旁负责试毒的侍女面对这一突然的意外,暗地里同样面色凝重,那只藏于袖子里的手紧张的不由捏紧了手心攥着的小药管。 那名侍女在挨了一脚后一直哭哭啼啼的求饶,吵的文筱欢心烦,一摆手,她的贴身侍女直接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方才训斥人的那名贴身侍女叫长月,这会儿有些着急的看向了自家公主说:“公主,这药撒了,要是继续熬制可要等很久呢!” 说着又看了珠帘后两位太医一眼后无奈的抱怨了一句:“此前已近傍晚,还耽误了两位太医回宫的时间。” 文筱欢这会儿也看向了珠帘后的两人,然后咳了几下,说:“劳烦太医再写下这一药方,至于熬制药材一事接下来交由府里的下人去做便好,莫耽误了行程。” 持太医此时稍上前一步,拘了一礼说道:“前面臣以防会生意外,同时也熬了一碗备用药,当下便可让人呈上来。” 文筱欢有点惊讶:“这样啊,那便麻烦太医再多留步一下。” 第62章 一眼认出是他 持太医回道:“公主客气了,这本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此后由少年人亲自去药房取药,原本持太医也要一同前去但却被文筱欢留了下来。 主要前面她在用完膳那会儿听到两位侍女提起过此人,将他是如何诊治她的整个过程都一一道了出来,眼里满是崇拜,如今人就站在她面前,仅是隔着一层珠帘,隐约间也能看到他的身形,只因多看了那一眼,不知怎么的,竟开始与脑海中的一人进行了重叠。 所以,她叫住了他。 虽然她连自己都认为绝无可能,但还是让人撩开了那一层珠帘。 相隔数米,文筱欢倚靠于床头边上,手中依旧攥着一张手帕,时不时的咳上几下。 当珠帘褪去,当看向持太医的那一刻,她的视线也因此停留了几秒。 “正月初五,我认出了你。 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日复一日,直到那一天。 三日前,文筱欢已经恢复的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也从那一刻起她就没在看到持太医来过府中,足足忍了三日未问原因,今日终于出了声。 她说:“已经好几日不见了持太医,是不来侯府了吗?” 身旁的侍女长月回道:“持太医不来了最好,这就说明我们公主啊,即将药到病除。” 文筱欢听闻,神色略显暗淡的垂下双眸:“原来是已经用不到他的缘故啊……” 第二日,文筱欢突然发起了高烧,她本该很难受,从持太医来到府中的那一刻,看到他,她开始变得安静。 隔着那一层珠帘静静的朝他投去了目光。 再后来,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了。 为了能见到他,她吹过一夜的冷风,常常不好好喝药,也不好好吃饭。 这见与不见,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她执着并且倔强,当初才会不顾一切的选择逃婚,这一生牵绊太多,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回返,只为完成她生来被授予的使命。 她放不下整个厉氏,放不下母妃,放不下…… 魂留世间的第一日她回了宫中。 对于她的离世,大家都沉浸在失去她的悲痛中。 第二日,第三日…… 第七日,她坐在了太医院持太医所在居所的院落里。今夜天际一片清明,天有朗朗繁星,她于院落的一棵梨花树下坐观,偶有几颗流星划过。 身旁,是一直陪同她于左右的朝鹤衣,可惜她无法看到他。 见她始终神色落寞,梨花树下,她坐于一把太妃椅上遥望着这一片星空,此刻正抬起一只手作触星状。 这几日以来,他一直在时刻关注着文筱欢面上的表情变化,再就陷入了沉思。 很多时候他就在想,她是不是,想见他了?可那位少年曾说过,那名鬼族曾说过。 他是因为她涉及了这个尘世,有人告诉他最好远离她,也有人告诉他最好远离这尘世。 还有半个时辰就进入子时了,到那时也将是她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回想起上一世,自己最后也没能送她一程,这一次是不是该将那一次送别给补回来? 看着树上坠下的飘花,他为此给她撑起了一把伞,而文筱欢面对眼前的天空突然被一道黑暗隔开,随即惊讶的坐起身,再一回头看到了一人。 文筱欢一脸呆愣,她不敢相信自己此前所看到的一切。 “你,你能看得见我吗?”她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此时她是如此的希望朝鹤衣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她希望他是看不到她的,若是看到了那只能说明他也死了。 朝鹤衣神色平静迎上了她的视线,淡淡回应了一个字:“是。” 这下子文筱欢直接慌了,连忙站起身紧张道:“难不成你,你也出事了?” 说到这里,心里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双眼朦胧的看着朝鹤衣说道:“是不是因为我而受了牵连?” 朝鹤衣有一瞬间的疑惑,但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解释说:“此事与你无关。” 文筱欢并不相信,当即反驳道:“怎么可能没有关系?最后一次见到你明明还好好的,你能看见我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朝鹤衣听着她略带哽咽的声音,双眉微皱,道出了心里另外一个疑惑:“你是不是已经认出我了?” 文筱欢愣了一下,然后错开了他的视线稍微转了下身,吸了下鼻子道:“是。” 朝鹤衣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文筱欢似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随后苦笑一声,回头看向他:“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认出来了。”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一人无法从眼里捕捉到任何一点感情,连同你的表情,任何时刻都格外明显,我很难不看出来。” 见朝鹤衣不语,她又吸了吸鼻子,接着缓和起即将止不住的悲伤情绪继续道:“你是何时出的事?” 朝鹤衣说:“从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这世上便也没有了持太医。” 文筱欢猛地一怔,有些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而后难过的垂下双眸,她说:“明明是因为我的缘故。” 朝鹤衣见她又开始难过,以为是在愧疚他的‘死’因为她出事的缘故,为免她胡思乱想,便再次解释道:“姑娘莫要多想,此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文筱欢闻言身形隐隐发颤,最终紧咬住下唇彻底背过身去。 她深深地闭上了眼,这时候,一滴泪也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周围寂静无声,仅有微风拂过时带动树叶的声音。 两人始终保持着这份沉默,直到后来文筱欢又再次出声,却并未转身面向朝鹤衣,她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悲伤,仿佛不似在与他说话,可这里仅他一个外人。 她问:“你心里可还有放不下的人?” 朝鹤衣愣了一下,随即回道:“算是有一个吧。” 文筱欢这时候已经转过了身子,她双眼微红,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一边又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悲伤,问:“她是谁?能被你记在心上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吧?” 朝鹤衣却面色平静的回答道:“一位友人。” 文筱欢愣住了,这个答案彻底证实了文迤安的猜想,一时间她心如死灰,而后又问:“那我呢?” 她声音微颤,双眸也染了一层水雾,就这样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朝鹤衣见她露出这般神色,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那我呢? 她想听他如何回答?又为何要这样问?对于他来说,她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位友人,可她却问自己,那我呢? 最后他道了一句:“你也同样。” 文筱欢点头,道了一声“好”就又继续了刚刚的沉默。 朝鹤衣始终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他很不解她此时的难过,可以说是她一直以来的难过,好像与见或不见他无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还是没忍住问道:“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这是他至今为止找到了她目前为何难过的最合理的原因。 文筱欢目视着前方,语气平静的道:“若世间真有轮回,你说下一世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朝鹤衣说:“若是你想,我们还会再见。” 文筱欢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开始逐渐消散的手,又回头看向了朝鹤衣,微笑道:“该离开了。”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月亮,确实,时间差不多了。 鬼界。 行至忘川,过黄泉。 接连数日,过往无数的孤魂皆去往黄泉路的尽头,这天依旧阴雨绵绵,前行的队伍中,文筱欢怀里抱着一把伞缓慢前行,身后是一直跟随的朝鹤衣,彼时正为她撑伞。 如今,距离尽头也越来越近了,隐约能看到一点孟婆的身影。 对于即将入轮回的她,从踏入忘川以来心里一直都很平静,也从那日他们离开人世起,她再未同朝鹤衣说过一句话了。 她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即便她心里非常清楚他本就对她无意,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这些并非让她生怨的原因,她怨他说谎了。 在两者相识还未有一段时间的基础下,没有一个人从一开始会突然对另一个人好,即是无意,最合理的解释,那便是自己可能似他的一位故人。 随着尽头越来越近了,文筱欢一直埋藏于心的那份不舍也愈发浓郁起来,数日来第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之人,却在与朝鹤衣视线撞上的那一刻她还是紧张的将脸快速转了回去,神色显得那样慌乱。接着又持续着这份沉默直到临近尽头,在此期间文筱欢好几次想要回头但最终都没能鼓起勇气。 直到她接过孟婆汤的那一刻,望着屹立于面前的轮回镜。喝下孟婆汤她将遗忘前尘,踏过轮回镜她也将进入了下一世。 传说,若能与一人携手共进这轮回,也将会在下一世再次遇见。 文筱欢缓缓垂下双眸看了手中那碗汤片刻,听着一旁鬼差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声她选择无视的最终回了头,眼里满是悲伤与不舍,但还是回以了朝鹤衣一个苦涩的笑,在真正的离别前她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心里:“你眼里满是孤寂,来年,我们也将生于春,届时,我希望,你能如春温暖,面上带笑,眼里有光,最后愿你来世无忧,身边常有他人相伴,不再孤身一人,愿我们来世还能再次遇见。” 第63章 等她来世 道完这些话后文筱欢终于喝下了那碗孟婆汤,然后又深深看了一眼朝鹤衣说:“我先行一步。” 朝鹤衣唤了她一句:“姑娘。” 两人对视期间,他顿了一下,后缓缓补充:“来世再见。” 这句话终是让文筱欢发自内心的笑了,点着头转身踏入了轮回。 朝鹤衣目送她离开的时候心里有过一瞬间的落寞,是她整个人即将没入轮回镜的那一刻最后一次回头,她深深回望了他一眼,留下一句无声的话语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朝鹤衣不知她最后那一刻说了什么,心却为此感到莫名的不适,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处望着那座轮回镜看了好久,身后是一个接一个的孤魂正在穿过他身体。 再次重回世间,此前的气温已经回暖了许多,可他无法感知这份暖意。万蔺境内一派春意盎然,百花齐放。 望山川湖海,入人海茫茫,年复一年间已过去了三十六个春天。 每次于夜间,朝鹤衣都会回到那太医院处,回到他曾经居住了一段时间的居所,站在他与文筱欢离别前的那棵梨花树下遥望着夜空,春去秋来,他仿佛很孤独,面上却始终心如止水。 这时候,一道黑气落在了他面前,随后现出一名男子,而来人正是近些年开始与他有接触的倪殊。每次前来他都会最先找上这里,因为他知道朝鹤衣夜里都会回到此处,站在同样的位置。 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无数悲情画面的他此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里提着的一坛‘杏花春’于朝鹤衣面前晃了晃,道:“霁兄,可要与我痛饮几杯?” 朝鹤衣淡淡回应了一句:“我不饮酒。” 倪殊看了他一眼,随即朝树上一跃,后倚靠在了树干处,一手揭开瓶封饮了一口。见夜空一片阴沉,便侧过脸垂眸看往下处的朝鹤衣,问:“霁兄在看什么?” 朝鹤衣稍稍收回视线,微微摇了下头也问了一句:“踏入轮回是否便能立即转世?” 倪殊闻言轻笑一声:“可为一人所问?” 朝鹤衣也转过脸看了过来,见他并未回答,只是静静的等待自己的回应,便就放下了手中已凑到嘴边的小酒坛说:“按理说后面还会再有一段路程,那是一条遗忘前尘的路,每踏出一步就会失去一段记忆,有的人牵挂太多,无法做到遗忘,从而止步不前,有的人了无牵挂,只赶着继续下一个人生。” “人终归会踏出那一步,再珍贵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慢慢被冲淡,世上没有一样东西能被人永远铭记于心,可能她正在经历着这些事情,多则,也应该要放下了。” 朝鹤衣将头转了回去,眼前是扶风飘落的梨瓣,夜色渐阴,春雨绵绵。 时过境迁,转瞬过了二十年。 ——万蔺_云遮边境。 墨山关,关外林间。 如今凛寒覆雪,愈将这一片墨林淹没于其中。 万蔺_以北端位临寒地,由长星河分割两岸为两境分界,南岸为万蔺_边域,跨北岸以入雪国。 十二月凛冬,经连续几日降雪过后,北境霜雪无际,冰雾缠山,与南立于雪中的一树树银华似与天地间的苍白融为一体,受冰雾弥漫的影响,需细看之下才可分辨一二。 极北之境三季气温皆为零下,也就夏日来临之时气温才有回暖趋势,虽位处极地,却有着各域夜里所难见的绮丽,万星如海。当无边月华落下,予以北岸数以万计的长冰铺上了一层圣华,在月光的倒映下,山川如画,连绵不绝,神秘而冷寂。 由于长星河分界之间地势平坦,河面凝固,为防北岸敌军趁机来犯,镇守在万蔺_边域的将士们时刻保持十万分的谨惕,不断进行多次巡岸。 今夜皓月悬空,在入目的苍白之中能很清楚看到长星河对岸的大致情况。 若说这雪国_边境守卫要想入境偷袭多少是不可能的,按照今夜形势,月华染地,很容易观察到冰河上可能出现的人影。 南岸正处墨山密林_脚下,这里相对于北岸来说显得地势极好,有林间做掩护,更有利于隐蔽以防偷袭来犯的敌军。因而北岸的敌军多次很难攻入进来,而南岸的军营就驻扎在了这里。 其中最大的一个军帐里,帐外重兵把守,也由此可见帐中人身份的不简,即领军者。 帐中萤灯照暖,为中的炭火也为帐内驱逐了几许寒意。而正上位置的案前围着几位领将在对着一张地形图商讨战术。 几日以前,北岸敌军半夜以一个出其不意潜入南岸偷袭刺杀多名守卫,对方来势汹汹,更是有备而来,从而导致当时的南军一时陷入被动防守,战况紧急之下,正在右上岸百里以外的云苍边境抵御雪国_入侵者的岐王得知此事,眼下‘云苍’的入侵者已击退大半,又担心‘云遮’失守,便调动一批人马赶往。 双方经半月交战,死伤惨重,面对如此难分的局势,若继续这番打下去等待他们的必定是造成更多伤亡,不过好在当夜两边依旧打的不可开交之际,突然一阵狂风作响,被即将到来的暴雪终止了这场持续多日的交战。 敌军被迫撤离以重返北岸军扎之地避雪。直至今日,蔺军担心雪军可能又有所行动,镇守于云遮边境的几位领军便就聚集于此出谋划策。 雪国_位处极北,终年覆雪,对于粮食大多依赖外域进口,而万蔺_地势极好,物产资源丰富,南下一带更是四季如春,几乎成为了众国最大的粮食产地。 而他们生于极北境内,物资便成了众域中最为匮乏的地区之一,一直以来,雪国_不断向外四处扩张领土从而达到一统天下的决心,其中万蔺_更是他们想要争夺的地方。 两国纷争已持续一百多年,历经四代帝王,如今边境问题还未得到一丝改善。 大概在四十五年前,北岸以上有十几里地应属万蔺_,后来却在那一次战争中不慎失守,如今过去了四十五年,北岸那片地一直是要不回来。 岐王文曲黎作为抵御北境外敌入侵的首要领军人,虽出生王室,从小对于兵法之事尤为兴趣,如今不仅骁勇善战,更擅于用兵,自入军开始锋芒难掩,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一众将领,成了手握一方兵权的主要人物。 这个时候,案前其中一位领军说道:“岐王,据闻北岸雪军近日调来一名新将,此人便于半月前刚刚封侯,可谓是战功显赫,更在西境中一战成名,成了目前西军最惧怕的存在,也成了历代各国征西一战中唯二一个仅用几年时间便能带兵成功破境入侵之人,如今此人被调以此地,还需万分小心行事。” 文曲黎眉尾微挑,问:“可知此人姓名?” 徐将军应道:“雪国_安国公周氏之子周兼,月前刚封侯,两者对于他国来说皆不是善茬,乃外域谈之色变的人物。” 文曲黎冷笑一声:“竟然如此厉害,那本王倒真想见识一下了。” 说完文曲黎负手背过身去让几人先退下,直到帐中只剩他一人。 北境分界以长星河为线,即便河面冻结,皓月当空,至少在这种情景之下北岸敌军也段然不敢轻易行动,主要南岸前有密林掩护,后有边关墨山关高墙御敌,这主要两种因素成了雪国境军最难攻破的一道坎。 文曲黎心想今夜应该无事,便朝床榻走去,这刚卸下盔甲,帐外顿时一阵嘈杂传入,只听一声:“敌军突围了!” 此时帐外众将士立马提高谨惕,握紧兵器时刻做好应战的准备。只见外林镇守南岸的将士被一路往后击退,目前距离阵营已有百米左右,而设于林中的一众机关已经启用,奈何外敌难缠,混战之中双方皆有人落入陷阱,或死或伤。 当文曲黎套好衣物出来,帐外的守卫立马上前将人护在其中,为首那位赶来通报的护军并将情况告知。 文曲黎听闻当即大发雷霆:“明明北岸数十里均为平地,石树少有,今夜又月明高照可显见北岸动机,如此极佳优势竟让敌军有机可乘,临岸突袭,你们是瞎了吗?!” 那位护军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王爷,是属下们失职让敌军成功突了袭,当时也万万没想到左岸上游可能已经失守,在无人前来汇报的情况下才导致从左岸上游暗中潜入这里的敌军。” 文曲黎怒火中烧,一脚踹开那位护军后随即招集众将士前去御敌,另外又让一人快马加鞭前往数十里开外的边城通知城中做好防范措施。 为防止南岸一带可能失守,顺便调用一批城中兵前来接应支援。 雪国_此次突袭,只怕早有备而来,半月前长达十日之久的那一战,外敌推进南岸近五里,这些时间可能已对南岸的地势了解了个大概,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破境。 也不知是不是北岸来了那位新领军的缘故? 不等文曲黎准备前去迎战,左右两边突然惨遭另一波敌军夹击,事情来的太突然,等到反应过来之时对方已经拔剑杀入其中,而那位刚上马没跑多久的士兵也被敌军射出的一支利箭刺死当场。 文曲黎面色阴沉,却也随之杀入其中。看着漫天袭来的箭雨瞬间射杀他们一片,而身旁的护军则赶忙以盾抵挡,趁此机会外敌也越发朝他们靠近,若一直被动挡箭无法进行反击,后退则极有可能脚下的领地会被占领,此时上前抵抗风险又极大,在箭未消耗完之前冒然冲上去更面临损失惨重的代价。 不过目前也容不得他们继续后退了,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文曲黎下令众将往前推进,这样一来,双方近身也会被动陷入对决。 第64章 谪仙 雪国_境军见前方万蔺_境军开始朝他们推进,只见他们为中一位领军人抬手示意收箭,最后开始上前与万蔺_一方展开较量。 这一次外敌突袭给了南岸境军来了个措手不及,使其战况惨烈,加之左岸上游可能失守。为防外敌再次推进从而导致边关领土失守,万蔺_境军御敌之时有人往上空放出信号,这一下,不仅成功引起援军注意,还意味着入侵的外敌同时也将加入援军,或是极小几率的最后选择撤退。 但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南北两岸都不易攻破,这次被外敌好不容易临岸突围,绝对已经做足了准备。 文曲黎此时满脑子想的这一切计划会不会都与对岸那位刚被调过来不久的领军人有关?明明边境守卫森严,上游竟被这般毫无征兆的攻破,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但眼下还需先想办法解决掉目前的处境。两者皆为当今世上实力相当的强国,这真打起来也是难分上下,战况一度陷入了僵局。 万蔺,百黎四年,春分。 正处王城中有一倪府,此前于夜间全府上下还在忙里忙外,后随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一个新生命也因此诞生了。 房中接生婆捧着手里的小婴儿满眼笑意的对着床上一名虚弱的女子说道:“夫人,是一个漂亮的小千金呢。” 一边说还一边用布将女婴包起来然后抱到了女子身旁。此时房门已被打开,进来的正是在外边等候已久的倪府老爷及另外两位妾侍。 倪老爷也为自己喜得一子感到很开心,先是看了床上女子一眼接着又看向了接生婆怀里抱着的婴儿,带着期待的心情上前询问:“可是位小少爷?” 床上的女子在倪老爷进来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他满含期待的表情后神色也随之暗淡了下来,现听他这样问心里更是难受。 接生婆也是一愣,随即面露难色的看了床上女子一眼,却见她此时正沉默的低下头。 倪老爷见两人这般反应心里自然也知晓了个大概,当即失望的叹了口气,最终转过身去,对着床上的女子说道:“即是个小千金也要好生照顾起来,夫人刚做完临盆现身体还很虚弱,做好调养,早些休息。”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两位侍妾见状赶忙紧随其后,留下女子一人难过的坐在那里,身边的侍女此时也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接生婆抱着小女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气氛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屋外正下起一场春雨,院中的花树也随风摇摆,经一夜过后满地皆是被卷落的花瓣。 第二日,黎明破晓,府里开始看到下人忙碌的身影,但随不久一名侍女在进去二夫人房中准备伺候洗漱的时候看到床边流有了满地的血顿时惊恐的睁大双眼,心想着可能是昨日夫人临盆时值夜的侍从没处理好事后,不禁暗暗指责了几句,紧接着继续叫唤,可是任凭她如何叫床上女子都没有回应。 这时候,她心里越发感到不对劲起来,接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后便伸手撩开面前的帐幔。 当看到里面的场景那名侍女突然尖叫一声摔在了地上,随即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哭喊道:“快来人啊!二夫人,二夫人出事了!” 其他人闻言纷纷抛下手头的工作赶忙上前,看着那名侍女哭得泪流满面的众人一时间谁也不敢进去,可当后面确认完了此事大家都惨白着一张脸第一时间将此事汇报给了老爷。 倪府老爷在得知事情后对着所处二夫人阁院的所有下人一阵大发雷霆。 因二夫人突然自杀的缘故也殃及到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有的人认为一定是这位小千金命里犯煞,从而克死了自己的母亲,比如倪府老爷。 对于自己又添了一位千金这件事情,昨日在得知的那一刻他是怎么也喜欢不上来,眼下又出这种事,因此彻底冷落了他这个女儿。 直至小千金长到两岁的时候,府上请来一位道士做法,期间在见到这位小千金的时候便顺道为她算了一卦,哪曾想竟是一个祸国的命格,拥有此命格者未来极有可能会颠覆一个国家的命运,是为不祥。 本来倪府老爷就不喜他这位女儿,现得知此事更是觉得晦气,事后直接将其打发去了府中最为偏僻的一处院子打算让她自生自灭,又因她年纪尚小的缘故并安排了一名哑巴侍女做陪同。 年复一年,这倪府老爷也逐渐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百黎十五年。 如今又到了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前面下过一场春雨,现又迎来了晴天。 对于这处偏院,周围四下荒凉,几乎是看不到倪府任何一个人的影子,因此就连同这空气也透露着一种孤寂感。 彼时院落的高墙正攀附着一树桃华,经过方才一阵春雨的洗礼后此前的花朵显得格外娇媚。 前有一座阁院,于主屋一扇圆窗正对着院落的方向,那里坐着一名女孩。 女孩也不过十一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爱玩爱闹的年龄,现为了维持生计不得已接手了一些针线活,她坐于窗前,面前放置着的是一座布架,虽年纪尚小,绣工却是极好,因此外面多家店铺都喜欢找她接活。 三月的春依旧透着几许凉意,前面又下过一场雨,虽已雨过天晴,暖阳映照下也未能彻底击退此前的冷意。 一直以来,倪梅裳生活拮据,从她记事开始几乎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直到她接手了一些手工活生活才渐渐有了改善,以往都是侍女一一到外寻回一些活来做,也只能勉强养活两人,每日几乎吃的白粥,要不就是啃个馒头,能吃上一顿肉对于她们来说那都是奢侈。 现在有了她的加入,偶尔两人还能买上一些点心来解馋。想着明日又能上交一些手工换取一笔钱财,倪梅裳的心里别提多开心,待将这最后一朵花图绣好后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倪梅裳看了一眼刚刚完工的作品,再就起身一番收拾后决定去一趟隔壁房看一眼一一。 因一整个白天几乎都在忙活的缘故,这一收拾完东西后身体也随之传来一阵酸痛感,倪梅裳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又抬手轻垂了几下肩,临走前还将一旁桌上还未吃完的点心包好带上,待出门时看了一眼隔壁已经点上萤灯的屋子。 倪梅裳担心一一还在忙活便朝她的屋子走去。 只待她敲了敲门,里屋的一一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上前开门。倪梅裳先是朝一一浅浅一笑,道了一声“一一”,接着又看向了里屋摆着的一架布框,忍不住劝道:“现天色已晚,其他事留着明天再继续吧,莫要累坏了自己。” 说着便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一一,没等人反应过来倪梅裳已经转身离去,一一有些着急的要追上去,结果人已经把门给关上了。 一一望着被合上的房门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食盒里装的是倪梅裳今日未食完的花糕,当一一打开来看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最后她也是一块未动,只将花糕小心盖好便拿起一旁桌上放的一包干饼吃了起来。 当倪梅裳再次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又坐回了圆窗前,她倚靠于那里看向了傍晚时分下的那树桃花,眼里开始沾染了几分落寞。 就在她即将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也不知是自己忙活了一天从而产生错觉的缘故,只见上空突然隔空坠下一道光瀑,并落在了那棵倚靠在高墙处的桃花树上,转瞬枝头皆挂满了寒霜,而坠下的光瀑则顺着桃花树继续流向地面。 倪梅裳震惊的睁大双眼,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此前亲眼所见这一幕,下意识抬手揉了下眼睛,接着再一确认,此时桃花树下已经结了一地的寒冰,又在光景爆破的瞬间萤沙扩散,随即扶风缠绕并逐渐落入地面完成聚拢,仅持续的片刻间萤沙迅速凝聚成了无数片寒冰,后为中进行围绕贴合。 下一秒经聚拢的寒冰朝前掀起的一角往后一甩,华光散去,于凝聚中化作一人。 来人一袭白衣,手持一把银伞,整个人还被周围漂浮的余华缠绕,让她一时间无法看清他。只见他一袭白衣倾世,墨发如瀑,携风与衣袂飘飘,亦如天上画里的谪仙。 落日的余晖撒在整座院子里,照耀了倪梅裳眼前的那场画面。寒意使人敬畏,仿佛在这一霎那间连光都为了他驻足,试图驱散他周身的寒意。 朝鹤衣似也感知到了女孩投来的目光,神色如常,淡然自若,在他缓缓抬眸也同样与女孩对视上的瞬间,眼底随即划过一瞬寒芒,顿时气温骤降,空气中到处散发出入骨的极寒,连同周围的一切景物皆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所看过来的方向更是随他眼底闪过的寒芒迅速化为了两道无形的风刃,直至倪梅裳眼前突然出现一团黑雾,没等她反应过来,仅一个瞬间袭来的风刃转瞬化为寒冰并深深刺入了黑雾中,只听一声惨叫传来,黑雾也随之消散。 与此同时,倪梅裳在接收到朝鹤衣视线的那一刻,周围的景物,连带她的视线也瞬间变得模糊起来,所有的寒霜皆在此期间随风散去,待她再一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已恢复如初,而她也好似忘了刚刚所见到的场景,这会儿正站起身打算先去烧点热水。 第65章 兔兔 花树间,朝鹤衣此前正倚靠于其中,就在女孩消失于窗前的时候他的视线也被收回,随即转向了手里拿着的一颗珠子上,看着珠子此时正闪耀着光芒,然后又看了一眼方才女孩所在的位置。 心想,为何它接收到她转世的信息越来越迟了?甚至在这一世需要距离她一定的范围才会触发反应,是以往轮回时灵魂接连被洗涤两次的缘故从而也淡化了她原本的气息? 这一世因一个偶然间的靠近才触发的反应,那若是下一世呢?它又该如何去感知她? 朝鹤衣双眉微皱,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在想,可需在她往后进入的每一世里也要一同更换新的灵魂信物才能更好感知后世? 但这样一来,每换取一次信物就要从她身上取走一缕魂魄,长此以往她的灵魂也将变得残缺不全,也就无法再入轮回。 等寻个时间去问一问倪殊,想他一个鬼族应该会知道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朝鹤衣也一直留在了此处。 近日这人间并不是很太平,因近年来一直战争连连,而死去的人太多,又因大多常年混迹于沙场后死于战争从而沾染了不少煞气,待死后怨气太重化作了怨灵。 身染煞气者是于生前因杀孽过重而难入轮回,所以这些怨灵便四处兴风作浪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现多地到处都有鬼怪作乱,鬼界因此也派了不少兵力前去捉拿。 前段时间,朝鹤衣能出现在此也是为了缉拿一只邪祟,第一次发现它时体内可存有不少人族的精气,也由此可见它期间是害了不少人,如若不除还会有更多人遇害,只是万万没想到在追踪的过程中竟让他找到了文筱欢的转世。 实乃意外的收获。 不过这段时间的停留也让他发现了其中的一些问题,第一,女孩明明身处王城一个官宦人家所住的地方却位处偏僻,而他停留的这段时间以来从未见她离开过此处,每日三餐也是吃的极为少量清淡,可比这府中其他下人的饮食要差得多。第二,这里四下荒凉,几乎不见一人,女孩所在的院子里还住有一人,她们仿佛是这座府邸中的一员却又仿佛不是。 朝鹤衣为弄清事实的真相,于某次夜间进入了女孩的识海里,从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起因与经过。 她本是这倪府的五千金,因为天生命格的缘故,她从两岁起就被亲生父亲安置在了这处偏院里打算让其自生自灭,身边仅有一名侍女相伴。 虽然极少走出这处院落,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能通过院子里这一小片天空去幻想去渴望外面的世界…… 此前风光旖旎,晴空万里,所处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正随风而动,落下了不少桃瓣。 朝鹤衣倚靠于桃花树间,而下是正靠坐于一旁坐榻上的倪梅裳。现有春风拂来,看着那些被带落的花瓣她也随即抬手截住其中一瓣,待摊开手心,明媚的桃红在她葱白纤美的玉手上映色的格外迷人。 倪梅裳看着手心里的花瓣,直至它又很快的随风而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神色突然有些落寞的暗暗叹了一口气,后抬头看向了身旁那树桃花,嘴里不由嘀咕了一句:“要是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那该多好啊。” 上处的朝鹤衣听闻此话垂眸看向了桃树下的小女孩,见她此刻神色暗淡,便想到了她前两世难过的模样,不禁眉头一皱,接着开始思考起她方才的话来。 王城以他为中心,由此向外百里,仙光浩淼,绘山海,制万象,以截邪祟。 第二日早上,倪梅裳在起来洗漱完的第一时间简单用了点早膳后就又继续投入了这日常的工作中。今日阳光和煦,倪梅裳正靠坐在檐道的椅栏边对着面前一座布架上进行刺绣,侧旁有一木桌,上面摆放着一盘水果一碟点心以及一壶茶水。 这些都是昨日侍女一一拿着她们做好的针线活去外面换钱时买回来的。 时间来到了中午,本来还沉浸于刺绣中的倪梅裳在侍女一一给她送来饭食时才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接着看了一眼天,此刻艳阳高照,不禁感叹这时间在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正午。 明明外边风和日丽,空气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虽说是三月,却与那冬日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少了雪罢了。 另一边桃花树上的朝鹤衣对于自身与生所携有的寒意浑然不知,不仅是倪府这处偏院,这方圆百里以内皆是如此。不过王城的居民也早已习以为常,自六十多年前,本该是阳春三月气温逐步回暖的季节硬是延后了临近六月。 这王城几乎没有过夏季,若是再下场雪便与隔壁的雪国没什么区别了。 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倪梅裳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衣物,然后开始用午膳。 午后,遮光处温度一片寒凉,而目前外面依旧晴空万里,所以倪梅裳便想到院子里那棵桃花树下打算晒个太阳歇息一会儿,顺便还拿了张毯子过去,待靠到树下那把座椅上时方向刚好正对着那树桃花,她就这样望着它们渐渐的也不由出了神,此后又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倚靠于桃花间的朝鹤衣则垂着眸,双手正扶于伞身,其中一只手稍做动作,以指尖偶尔弹出一缕风力击向女孩上方飘落的几许花瓣,令其偏移。 日复一日也就迎来了五月,以往每做完一些手工活,只要是晴天倪梅裳便都会习惯性来到这处院落,面朝桃花,有时会看看书,有时会练练琴,有时又会作一下画或者发一会儿呆,但很多时候心里都会莫名感到一阵落寞。 为此,于某一天朝鹤衣在外出时途经一片森林上空,偶然间扫到了林中出来觅食的两只小白兔,主要是那一刻,他想到了日前倪梅裳在布框上绣着的嫦娥奔月图,而嫦娥怀里抱的正是一只兔子。 朝鹤衣短暂的停留思考片刻,最终决定带走它们。 他想,她应该会喜欢吧? 毕竟他曾待过一段时间的天界,再到后来的人间,都见过不少喜欢这种白毛毛生物的人们。 当朝鹤衣驭光穿过天际,待到王城时已入深夜,而倪梅裳所处的偏院现与黑暗融为一体。 四周万籁俱寂,当一道圣洁的仙光穿过黑夜,如星归来,最终停留于院落的桃树下。随他落地的瞬间,经一拂袖,仙光也随袖摆向外如涟漪荡漾开来,并将临行前滞留的仙意震碎取代。 他怀里还抱着那两只兔子,此刻正蜷缩于他怀里用来包裹它们的绒毯里,直到朝鹤衣将它们放到了一旁的坐榻上两只兔子也因此得以解脱,对于这气温依旧冰冷的环境,但与朝鹤衣整个人对比,那可温暖太多了。 生怕朝鹤衣可能还会再碰它们,这刚被放下,下一秒就已跳到了地上,并迅速远离了这个危险人物。 朝鹤衣仅仅扫了它们逃跑时的背影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然后飞身坐回了那棵桃花树上他以往所坐的位置。 院子里两只兔子相互挤在一处墙角,偶尔朝男子所在的位置看来。朝鹤衣则倚靠于树间,一双黑如暗夜般极冷极魅的眼眸此刻正遥望着夜空,明明淡如止水,静如死寂,却与四周的孤寂逐渐融合。 天光破晓,旭日的光辉开始晕染一方天际,直至最后浮出东山。阳光普照大地,穿梭于千家万户。 当感知光明的那一刻倪梅裳也很快从梦里醒来,随即起身开始洗漱,然后去往前厅用膳。只是当她刚出房门时院子里一角的两团雪白引起了她的注意,又经她仔细一瞧发现竟是两只兔子。 倪梅裳有些疑惑的走上前,期间令她更为奇怪的是两只兔子面对她逐步的靠近竟未表现出任何的畏惧,就这样乖乖的留在那个角落等待她的到来,倪梅裳惊讶的同时也被它们超可爱的模样萌化了,这会儿正满眼笑意的蹲下来伸手抱起它们,然后问道:“小可爱,你们是怎么跑来这里的?” 说着还四处扫了一眼,想要看看是不是从哪个未被她们注意到的洞口溜进来的,为此还特意站起身,抱着它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 倪梅裳想,会不会是一一在外带过来的?可昨日她并未外出,即便是最近的三日她回来时手里也只是带了些食材,不见什么兔子。 虽心存疑惑,但对于这两只兔子她是极为喜爱。最后回到前厅她还特意问了一下一一,可一一也一头雾水。 这时倪梅裳心里有了另一个答案,那便是这两只兔子极有可能是从正院那边跑过来,也许是倪府某位主子所养的爱宠,亦或是膳食房里待宰的兔子。 不管它们为何突然出现于此,想着可能真与膳食房有关她就忍不住一阵紧张。 兔兔那么可爱,他们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所以倪梅裳当机立断决定收养它们,若是他人的爱宠,那便等人找上来再还回去就是。 这般想倪梅裳顿时有了底气,现在正带着两只兔子在院子里玩呢。 第66章 红衣少年 此后,倪梅裳开始在院子的一处种起了蔬菜以作为兔子的储粮。 某日,倪梅裳依旧如往常一样来到院中一番逗弄完两只兔子后现正抱着它们坐在那座椅上。 她垂眸看着躺在怀里的它们,一边轻轻抚摸一边暗暗叹道:“你们说,什么时候我也能认识一个可以陪我说话的朋友?” “是不是要等我长大了?可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说到这里她便抬起一只手撑着侧脸看向了面前的桃树,然后又道:“还有四年我就及笄了,到那时候便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大吗?” 对于她一个小女孩来说,虽然一直以来她们都在艰苦度日,但依旧会对自己的未来报以无限遐想。 不过这个四年于她而言还是太遥远,她想要快点长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认识新的朋友。 想到自己自小就被关在这里,明明有家人,却落了个无人问津的下场,好在身边还有一人陪伴,可惜一一无法开口说话,并且性格孤僻,除了一日三餐能见到她,其余时间也几乎都在自己屋子里待着,久而久之倪梅裳越发感到孤独。 越是想心里就越是委屈,她神色暗淡的垂下双眸,继续一下接一下的轻抚怀里的小家伙。 朝鹤衣此刻也正在看她,想着她方才口中的话,从他寻到她开始直至今日已过去了两个月,这是第二次他从她口中听到的这句话。 可他从哪给她弄个人来? 朝鹤衣将头往后一靠,淡漠平静的双眸目视着远方的天际,心想,难道要借用外力引人前来? 引谁好呢?他前面有去了解过,这处偏院乃是倪府的禁地,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踏足。 若是将外面的人引进来,按照与她这般年龄的孩子家人都会看的较紧,需弄个分身……倒不如他来做那个分身。 一别六十七年,他是该现身了,一味以真身隐匿周围只能涉及同样潜藏来自异界的生灵,不可干预凡尘。 可他从未相信所谓的天道,时空会划分万界,每一个统治区皆由众生自行主宰。 他无惧死亡。人族臣服于天,为寻求神明庇护需以命运作为交换条件,永生永世都交由他们去掌管,去撰写。接受约束仅是他所处的这方世界也作为上界的管辖区,而他所要伴随的女孩则是个人族,她在此生存,又受制于上界,所想做的是护她一世周全。 在这个世上他只认识她了。 想到倪殊说过的那句话,若真想伴随,或把自己完全想象成一介凡人。隐藏气息是避免可能引起的其他同样来自异界生灵的注意,禁止对人族使用灵力而以此尊重这人间法则的同时也可躲过天道的管辖监视,以人族涉世。 经过一番思考过后,朝鹤衣心下决定晚间先潜入一趟天界,前往司命殿了解一些关于往后可能会出现在女孩生命中的重要人物。然而就在下一刻他感知到了现有一人踏入了这里。 他侧过脸往前方看去,视线穿梭的瞬间很快锁定了一人,随即双眸微眯,转过脸来时垂眸似陷入了沉思,后又转向下处正抱着两只兔子的倪梅裳。 今日是倪府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为此府里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祝寿。 嬴仄作为嬴府唯一的嫡子,乃是将门世家出生,今日随自家老爹来到倪府,在正厅待了没多久的他顿感无聊,趁此期间随同的侍从一个稍微不留意便溜出了片场。 初来乍到,小少年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也是充满了好奇,现下正四处走走瞧瞧,直到他看到了一处地方。 那里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不同于倪府其他地方奢华,不禁让小少年对此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当即决定要前去瞧瞧。 看着杂草丛生的地段,好在还有一条小路进去,虽四周寂静荒凉,若换作其他人,面对这样的环境氛围早就原路折返了,可他是谁?将门世家出生的小少爷,自小就与爹爹舞刀弄棍,而习武之人首先胆子要大,他是不负众望了,那胆子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骄矜且张扬,很多时候连他老爹都为此感到头疼,小小年纪尽给他捅了不少篓子回来。 半月前更是将定国公府的小世子全知意打的满地找牙,过后被他老爹得知后顿时火冒三丈,二话不说直接操起棍子追着他就是满院子打,再就是闭门思过,直至今日他第一次出门。 正处十一岁的年纪也是贪玩的紧,虽然离府前他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去了倪府后要老实呆着,别到处乱跑,他嘴上是同意了,可心里却在盘算着到时候该如何脱身,被关了那么久,这大好的机会不逃出去玩一把他心有不甘啊。 嬴仄嘴里现刁了根狗尾巴草,双手负于身后正悠哉悠哉的边走边瞧,不久,他看到了不远处坐落了一处院子,随即脚步一顿,下一刻又继续迈着步伐前行。 他是发现了,在一路走来的过程中四周是杂草丛生,唯独那处院子高墙以外的一些范围草长得并不是很杂乱,倒像是被人打理过一样。 嬴仄回望了一下自己的身后,然后短暂的分析片刻,心想,这破败的环境,及似被打理过的院子周围,该不会里面住着人吧? 这番想来,嬴仄已经止步于高墙下处,随即抬头大概扫了一眼墙的高度,其实对于他来说要爬上去还算容易,特别是一旁的墙后还有一棵树,若里边真住了人还可以拿它做掩护。 主要他想上墙的原因是这里的环境与倪府其他地方相差甚远,他实在好奇里面是否真如自己所想可能会住人。 少年人好奇心重,这会儿是直接轻功上了墙。而倚在桃树间的朝鹤衣在少年翻身上来的那一刻甩袖一挥瞬间消失在了原处,下一秒光沙坠落于另一处高墙上,转瞬间他已坐在了那里,视线则看向了那名成功上墙的少年人。 而倚靠于下处椅上的倪梅裳此刻正拿着一片菜叶给两只兔子喂食。这四周太寂静,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很清晰的听到,比如此刻的倪梅裳听到了树上传来的一点动静。 此前临近六月,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已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当她抬起头望过去,隐约间还是能看到其中一抹显眼的红。 没等倪梅裳反应过来嬴仄已找好了落脚处,后感受到自己身上正停留着一道视线便好奇的朝下处看去,这会儿的倪梅裳也完全看到了树上的少年,顿时惊讶的睁大双眼,随即慌忙抱起兔子往后退了几步。 少年则在第一眼看向女孩的时候一时间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就这样呆愣愣的坐在树上与她对视着。 他一袭红衣,俊美且张扬,像是天上的骄阳那般光彩夺目。彼时,他在树间,许是失了神的缘故,红衣美少年最后竟从几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 面对这般情景倪梅裳也被吓了一跳,虽心中害怕,但也担心少年会在她这里出事,只能抱着兔子稍稍上前一番紧张询问:“你,你没事吧……” 嬴仄一脸吃痛的挣扎坐起,后听到女孩似有些担心的询问,面上一红,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嘴一笑,那笑意就像染了光一般明媚且耀目。 为了在女孩面前维持好自己的形象,他强忍住身上传来的痛意傻笑着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本少爷皮糙肉厚的很,多摔几次都没事。” 倪梅裳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同时心里也在想,他好傻,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女孩这一笑竟比春日里盛开的花儿还要美丽动人,一张娇美的面容虽还尚显稚嫩,却已在隐约间有了几分祸水的媚态。 嬴仄呆愣愣的看着倪梅裳,一眼误终生,这一年他十二岁,倪梅裳十一岁。 由于两人是以这种特别的方式初次见到,待女孩那一笑过后气氛一时间也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嬴仄则紧张的站在一旁偶尔还抬起脸看一眼女孩。 倪梅裳见他没有离开的打算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走?” 她其实也挺紧张的,关键是这个少年生的好看,矜贵漂亮,像一个画中人,以至于她在看向他时都会忍不住红了脸,紧张到连声音都会变得很小声。 嬴仄一听猛地反应过来,然后有些手忙脚乱的作势要转身,期间却是时不时的回头,一番下来也才挪动了两下,倪梅裳则紧张的背对着他,时不时也回过头来确认他走了没有。结果两人愣是半天表情随着动作一愣一愣的,那场面别提多滑稽。 这般僵持下,也导致气氛变得越发尴尬起来,直到院子里一侧的房门被打开,两人同时寻声望去,只见从里走出了一名衣着朴素的少女,少女同样注意到了他们,第一反应是惊讶后转化为防备。 下一刻,侍女一一直接拿起一把扫帚气势汹汹的往他俩这里快步走来,没等倪梅裳反应过来一一已经一个扫帚直往少年身上招呼,好在少年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轻松躲过。 一一有一瞬间的愣怔,紧接着又继续拿着扫帚疯狂往嬴仄扫去,倪梅裳见此情景人直接傻了,看着满院子逃窜的嬴仄和只差没破口大骂追着他打的一一。 倪梅裳有些欲哭无泪,急忙放下怀中的小兔子前去拦架。嬴仄也很是无语,怎么谁见了都想打他? 别看那少女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刚不慎挨的一下是丝毫不亚于平日里他爹打他时的疼。原本还想在女神面前保持形象的他实在没绷住,疼的他一边龇牙咧嘴的叫嚷一边狼狈躲开后面的每一扫,直至他一个飞身上了树。看着一一满脸怒容的瞪着自己,一旁是已成功将她拦住的倪梅裳,见一一作势又要往一边拿过一根长竹继续打人,倪梅裳欲哭无泪,边拦人边开口让嬴仄快走。 第67章 被人惦记上了 嬴仄虽心有不舍,奈何她身旁的姐姐太过凶猛,最后红着脸留下一句:“本少爷……” 话未说完他便突然的脚下一滑直接从几米高的树上摔了下去,隔着墙从外传来少年一声“哎哟”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他后面未说完的话。 他说:“姑娘,等我再来此处找你!” 高墙上,朝鹤衣微侧过脸垂眸一瞥,此时的少年稍显狼狈,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先是挠挠头傻笑了一声,然后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并迅速逃离当场。 院子里倪梅裳也是瞬间红了脸,不过看到一一越发激动的情绪她赶忙先进行安抚,心里却在想:什么嘛,那个人真的好莫名其妙!说的,说的好像我很期待能与他再次见面似的…… 另一边,嬴仄刚走出偏院不久就碰到了前来寻他的随从及一些倪府的下人,这一见到人,众人惊喜之余随即也发现了他此前略显狼狈的模样顿时慌了神,纷纷朝他快步赶来。 其中他的贴身侍从有些欲哭无泪的扶着自家少爷边走边问:“少爷,你这是从哪回来的,可把老爷给急坏了。” 嬴仄一听心里直呼完了,看来待会儿免不了要挨一顿骂。 他这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又邂逅了一位姑娘,他得好好想个办法把他爹这个难关给过了,不然他休想再踏出嬴府一步。 在短暂的思考下,始终无果的他决定让浮合给他出个主意,可浮合听后便是一脸为难,对此他也束手无策。 接着嬴仄又看向身后其他随从,见大家一致摇头。初次遇见,他现心里竟有点想念了少女,又为履行他临走前留下的承诺,所以,他决定趁着嬴大将军还未找上来自己先走一步,去他一位玩伴府上避一段时日。 然而在他前脚刚踏出一步作势要逃的时候他身边的几人立马察觉到他的动机,随即一把拦住,浮合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让他还是乖乖去往正厅,别再惹老爷不快了。 嬴仄又气又急,即便是使足了力也无法从两名随从手中挣脱出来,他嚷嚷着快放开他。 许是动静太大最后将前来倪府祝寿的贵客吸引到此,其中就有嬴大将军。 这一下嬴仄天直接塌了,随即见身后的随从已经放开了自己,此时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趁此机会赶紧逃,结果,他才刚踏出一步嬴大将军便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立马黑着脸让随从带着他即刻回府。 接着并朝众人一通告别后嬴大将军也离开了倪府,待回到府上他二话不说,方才见到自家儿子一副狼狈模样以为又找人打架去了,气不打一处的他直接抄起棍子追着嬴仄满府里打。最后成功喜提三个月的闭门思过。 起初嬴小少爷在自己屋里是哭闹了三日,但见自家父亲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关上他个三月,最后只能生着闷气度日如年。 而所在倪府偏院这里,自那日与红衣少年初次见面开始直至今日已过去了十日。 倪梅裳正抱着两只小白兔坐在椅上且面容平静的望着那棵桃树,眼里满是落寞。 她自己也不知道,明明嘴上说着排斥,心里却生了期许。 那位少年,他说,他还会再来…… 倪梅裳神色黯淡的垂下眼眸,看来,只有她一人当了真。 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她也在一阵倦意中睡了过去。 桃树上,朝鹤衣抬眸看了一眼上空,见此刻乌云开始笼罩,看来是要下一场雨了。 现院子里就只剩她一人,虽不太清楚这世间的情爱,但知人世注重女子贞洁,他为男子,便与她授受不亲。 大雨即下,六月的气温依旧有些微凉,又随着这一份阴沉添了几许寒意,引得正处睡梦中的倪梅裳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盖着的薄毯。 朝鹤衣见此沉思片刻,后经甩袖一挥,一道圣华瞬间笼罩在了下处女孩的身上,光烟如被,随两侧还未完全落下的光雾隐有纹羽浮现,紧接着又快速陨落其中,好似正被一双羽翼给覆盖住。待到光芒暗淡时,她身上盖的便是一张由成百上千支光羽编织而成的毯子。 而对于即将要下雨的天,若是选择控制这场雨季可能会引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上界位处云端,一旦感知定会引起注意。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直至这下一刻大雨的来临,亿万颗水珠从云层中快速坠落,并在下一秒即将砸向那桃树下正在熟睡中的女孩之时朝鹤衣也迅速闪身来到女孩身旁,伞一开,刚好拦截这落下的雨滴,然后便开始检查了一下女孩身上可能留有的雨滴。 刚刚伞开的并不是很及时,他记得她身上应该遗落了一滴雨。 寻着被他留意的那颗雨滴的方位,朝鹤衣直接锁定倪梅裳的一边侧脸,可能因为雨水有些冰凉,此时的倪梅裳眉头一皱,紧闭的双眼随着纤长的羽睫颤动了一下,模糊中还抬手擦了擦沾染雨滴的侧脸。待要将手收回毯子里继续睡去时只听“啪嗒”一声,倪梅裳瞬间惊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原本是要寻着方才的声源望去,结果竟看到了自己身侧正站着一白衣人,他手持一把银制鹤伞,伞面印有精致绝美的山鹤纹,而仙鹤的双翼面嵌有的一支支光羽似若薄刃般锋芒且刺骨,此刻天下大雨,雨滴便一颗接一颗顺着伞沿的银羽落下,再就是又被面前现覆盖在身上一袭洁白的披羽所吸引。 只一眼便知它的不菲,布料上等,冰白如雪,上以银白两色的雪丝绘制而成的图羽似印光中流动着盈盈的珠光。倪梅裳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抬起脸傻愣愣的看向身旁的白衣人,而白衣人也同样垂眸与她对视,就这一垂眸,倪梅裳瞬间又睁大了双眼,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意识也在这一刻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生的极好看,就好似那天上画里的谪仙,一袭白衣倾世,极雅俊逸,极美出尘,又如霜雪般冰清圣洁,静美神圣…… 倪梅裳自能记事开始便一直留于此处,从未离开过,等同于这十一年来她只见过三个人。她不知道外面的人啊是不是如他都生的极好。 他眼里仿佛藏着一片无边的暗海,无波无澜,万年永寂,始终透着一种沉静,一种宁淡。 于千万虚无中澄澈到身与心都如水一般,干干净净。似一片清幽的雪花,周身都是与世无争的淡与宁……洁如白云,净如清水。 似濯水而出的清莲,如云山之巅的雪水,那样容不得世人觊觎和玷污的清净和高远。 自看到他,倪梅裳便一直在怀疑自己应该是做梦了,像这样一个完美到不似真人的人怎会存在于现实? 美人如画,入目惊鸿。 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禁欲与清冷,此刻经女孩的这一仰望现正源源不断转化为一波接一波彻骨的极寒,又带着一种摄人的压迫,并逐步侵入她的身心,似在警告,不可染指。 面对被突如其来侵入身体的寒意,倪梅裳瞬间便蜷缩起了身子并止不住的颤抖。她双手紧紧抓着羽被可怜又无助的看向白衣人,然后声音打颤的对着他说道:“大,大哥哥,我,我好冷……” 说完便再也忍受不住的将半张脸埋进羽被里。 大雨还在下,而坠落至朝鹤衣周边的雨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皆化为了冰霜,凝固中原本潮湿的地面也染了霜的寒白,紧接着在下一刻,那些未落地的雨滴又因为空气中的寒冷逐渐变成了一颗颗的冰珠,顿时,头顶的伞面,周围的地面全是冰珠落地后传来清脆的响声。 朝鹤衣也不知女孩为何突然如此。她说她好冷,可他也不知何为冷,他生来便感知不到任何温度,经与她两世,他知道,当她不自觉将自己身子裹紧的时候便是她感知到了寒冷。 这一瞬间,朝鹤衣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女孩前两世的画面,貌似到了最后她皆死于一场寒冷。 可明明还未迎来冬季,所面临的严寒应在十一二月以后,难不成是她天生体寒?不管是第一世亦或者第二世她都死于晚春,所染的病因多少都与寒意有关。 朝鹤衣猛地一回神,看着此刻冷的发颤的女孩,他眉头一皱,便拂袖挥出另一道仙光覆在了倪梅裳的身上,于是在下一瞬她身上又多出了一条雪白的绒毯。 这是前世他们所在那个寒洞中她盖过的被子,当时正处寒冬,好歹这条绒毯也让她安然度过了那半月,并被他保留至今,应该也能抵御此前的寒意。 倪梅裳看着自己身上又多了一层被子,愣了片刻,虽猜想他所做的是为善举,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害怕极了,准确来说紧张应该会占据更多。 他,他是人是鬼?可他又生的那样好看,仿佛不似真人…… 难不成真是天人吗? 倪梅裳完全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他仿佛是与生所携有的那种浑然天成的禁欲总在无形中生成一种摄人的压迫感,神圣不可侵犯,这多看他一眼皆会被视为亵渎,不可饶恕。 冰珠接连不断的坠落,在这个本该令人窒息的死寂氛围中激起了刺耳的响声。 倪梅裳紧闭着双眼,她希望此前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身旁的白衣人自然是远超世俗的完美,却因太不真实而让人心生恐慌。 第68章 潜入倪府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待雨止,倪梅裳一直呈背对白衣人的姿势紧张的闭上眼,但睡意全无,只待头顶再无传来冰珠砸伞的声音,她纠结了好久,想看看那人是否还在原地,直到温温和暖暖这两兔子跑到了她身边,后开始追逐打闹起来。 再到雨过天晴,拨云见日的瞬间从云中折下的光线打在了倪梅裳的侧脸上,此时透过这道阳光她才发现现身上竟看不到一点伞身的阴影,为此她一脸诧异,便猛地一转过头,可现在身后哪里还有什么白衣人。 倪梅裳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她方才到底看到了什么?是错觉?是梦境? 随即倪梅裳又看了一眼地面,明明雨止前还是霜寒覆地,寒气往升,如今到处都找不到可能遗留的一丝寒霜痕迹。 这时她的目光再一次被面前的白色吸引,她缓缓摆正身子,面对空落落的院子,还是原来的孤寂感,在一场雨后更添了一丝荒凉,孤独,令她最终以苦涩一笑,仰面静望着上空然后闭上了眼。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当它是一场梦,那时候,她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一层洁白的云被。 倪梅裳神色有些黯淡的垂下双眸,她在恍惚,在难过,狂乱的心跳又在表示她此刻的惶恐。 明明只是一场梦,却让她莫名感到很真实,冰雹坠地的声响,白衣人为她撑伞时同样传来冰雹清脆砸来的声音,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她庆幸真是梦的同时心里也开始了空落落,直到一一前来引她过去用膳,再后来趁天色未晚她又继续投身到刺绣中,偶尔抬眼望向窗外的那棵桃树。 时间转眼来到了九月,气温转凉,嬴府中嬴小少爷于这一天终于重获自由,出到屋子的那一刻连午饭也顾不上吃直接撒丫子就往外边跑。 当此事传到嬴大将军耳边他是颇感无奈,但也就随他去了,毕竟关了三个月,人肯定闷坏了,只嘱咐让跟去的人好生看住他,避免再惹出什么事端。 嬴仄,乃万蔺国三大将门世家之一的后辈,更作为嬴府的独子,其父亲赢宁作为镇守一方的将军,手里持的是南境的兵权,常年在外征战,直到半年前平定完南境战乱后才得以班师回朝。 至于孩儿他娘,是在嬴仄六岁那年病逝了,如今过去了五年嬴宁始终没有另娶的打算,而嬴仄平日里那样嚣张跋扈也是给两老惯的,谁叫嬴府就他这么一个子嗣。 王城某街道,嬴仄手里正拿着一根糖葫芦一边咬一边到处走走看看,而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根未拆开的糖葫芦。紧接着就是距离他身后不远处的浮合此刻怀里正抱着不少东西并面露痛苦的追上自家少爷。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他着急的对着走在前面的嬴仄喊道:“少爷,你慢点走,浮合都快赶不上了。” 奈何嬴仄小少爷现逛的正上瘾中,这个想买,那个也想买,等到他停于一处摊前便被其中一只瓷制的兔子摆件吸引了注意,当即让老板给包起来。 随后赶来的浮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怀中堆积的盒子上又多了一个盒子,只听自家少爷对着摊子的老板说了句:“老伯伯,找他付钱就行了。” 话毕,没等浮合开始付钱他撒丫子又往一边跑。 浮合哭丧着脸等到老伯伯找了零便继续苦逼的追上去。 听着浮合在身后一边喊他一边追上,嬴仄这才注意到此刻他怀里近乎堆积如山的礼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笑嘻嘻的转身来到浮合面前,伸手将大半东西往自己怀里揽,扬起一抹艳似骄阳的笑容说道:“辛苦浮合了。” 浮合一听瞬间前面所有的无奈就都烟消云散了,转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见自家少爷怀里抱了大半的东西,他作为下属还让少爷提东西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于是赶忙出声让嬴仄把东西继续放回去,谁知嬴仄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直接抱着它们边走边笑着让浮合快点跟上。 最后进到一家布料店里买了一条锦缎动作还非常小心的将两人怀里的东西包好,待到出了外面嬴仄正想寻个借口把浮合打发走,结果这一出来好巧不巧竟撞上了全知意,介于几月前他刚把人家的两颗门牙打掉,这会儿被他给撞上瞬间就怒火中烧,原本眉目稍展的全小世子现在是恨不得当场把他生吞活剥。 嬴仄见大事不妙,立马一把抱过浮合怀里的包裹转身就跑,还道了一句:“浮合你就留下来替本少爷先善个后,回头给你买鸡腿吃!” 全知意沉默寡言了三个月,今日难得开口,并且是咬牙切齿的对着身后的随从说道:“抓住他,给本世子打烂他的嘴!” 浮合担心自家少爷到时候可能会出事,也就硬着头皮打算先上前替少爷争取一点逃生的时间,虽然仅仅成功拖延了几秒,最后看着全世子几人气势汹汹追上去他也同样哭丧着脸追在后面试图再拦截。 清月阁,正对这条繁华街道的一处阁窗前,两名锦衣华服的少年现坐于此处,其中一名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笑看着下处双方追赶的场面,另一名则显得比较淡然,面容平静的坐在一旁偶尔抿口茶。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少年突然狂笑了一声,看着他指着下方一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扶兄,你快瞧瞧全小世子那漏风的大门牙,哈哈哈,逗死我得了。” 扶深霜听闻便也转过脸往褚卫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全小世子正气急败坏的指着前面逃窜的嬴小少爷嚷嚷着:“你个死嬴仄,有种给本世子停下来咱俩再堂堂正正的干一架!” 而跑在前面并且身上还挂着一个包袱的嬴仄听闻便停下来一脸得意的对着隐约能看到全小世子的方向笑道:“是让我再把你下面的两颗牙也打掉是吗?全爱哭包,略略略。” 嬴仄说着还朝全知意做了个鬼脸,气的全知意当即暴怒,张牙舞爪的就往嬴仄这边继续追。 扶深霜:…… 他轻笑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转而继续抿茶。 而褚卫曜的目光还在下方的街道上,他说:“这两小孩也太好玩了,不过那嬴府小少爷颇有我几分当年的样子,也是王城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褚卫曜说完就转回脸,再暗叹了一口气便拿起瓷制茶壶往自己杯中倒了茶,扶深霜却是抿茶的动作一止,然后抬眼看向褚卫曜道:“当年也不过才五年时间,如今还未老去,怎好端端的叹气?” 褚卫曜抿了一口茶后放下,笑道:“不一样了,再过一月我便要迎娶芳华公主进门,届时恐难再抽出时间与扶兄这般时常聚在一起,还是无忧无虑的好啊。” 扶深霜为此深感同情,满朝文武皆知这芳华公主自小便备受宠爱,其母妃为兰妃,背后代表的是整个明氏一族,至今仍然独享圣上宠爱。 要知道,明氏以镇国公明真淳为首,在我朝持有的兵权几乎占据了一半,因此在平日里鲜少有人敢得罪,也就岐王文曲黎还在朝中时敢与明氏叫板。 更主要是明氏一族在百官口中风评一直不好,除却圣上,几乎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可能有什么办法,人家虽再如何不好,但丰功伟绩是真,他们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 如今北境月深国与万蔺百年恩怨未解,偏偏也是当今第一强国,两国可谓是平分秋毫,两者间也绝不可能会出现一方选择退让的那天。 至少会在这场持续的纷争间我朝不会轻易扳倒明氏一族。 扶深霜碾磨着手中的瓷杯,心想,这明氏一族搁哪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若褚卫曜当真迎娶了芳华公主,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褚氏一族又会如何抉择? 是选择继续扶持三皇子文里稚,还是会倒向兰妃之子五皇子文里月? 寻着记忆中提供的大致方位,嬴仄现正处在倪府后方一处看着较为荒凉的一角,看着高高的围墙,以及走在前面的已被他成功躲过的几名倪府的守卫。 说实话,若换作平日他兴许还能勉强翻墙过去,但今日他身上可是带了不少东西,因此多少都成了一些负担,又不可能将它们舍弃,于是他决定一鼓作气,在摔了十几次狗啃泥和期间躲过两次巡查后终于成功翻了进去。 虽然翻进来时又啃了一次泥,但他最先关心的不是现在他摔得有多狼狈的模样,而是赶忙捡起掉在一旁的那根糖葫芦,随即检查起它有没有受到损坏的地方,还好是被包好的,仅仅是脏了包装,糖葫芦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嬴仄当时别提心里有多开心,这才从地上爬起,先是拍了拍手里的那个包袱,再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接着整理了一下衣物后开始去寻当时的那处高墙。 正倚靠于院落里那棵桃花树上的朝鹤衣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并未看去何处,仅是垂眸,直到他所处下方的墙下出现了一名少年。 一袭红衣,艳似骄阳,是那个相貌极好的美少年。 朝鹤衣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拂袖,光河流动间他已出现在一旁的高墙上。 院子里,倪梅裳现一手拿着一本被打开的图册,一手则捏着一根绣花针正目光专注的看着图册里的牡丹花图,待到放下图册后便又继续投身这刺绣中。 正在这时,墙上突然传来了一点动静,这寂静的氛围中也让倪梅裳不由心中一紧,当她猛地抬头望向桃树倚靠的那处高墙,仅仅只是咽了一口口水的功夫逐渐看到了树间多了一抹红。 倪梅裳吓了一跳,当即慌忙的起身往后退几步,又担心是进了坏人便匆匆跑到一边拿起一根长竹以作防身。 这一边好不容易刚在桃树上找好落脚处,没等他缓口气,一根长竹直接就往他这里招呼过来,再就是一女孩略带紧张的怒骂。 第69章 醋意 “坏蛋,快点给我滚回去,啊啊啊!” 倪梅裳闭眼就是对着树上一阵乱打,嬴仄惊恐的睁大双眼,还未完全缓过劲儿来的他硬生生挨了三下,其中有一下打到了他抓着包袱的手,然后一个没拿稳包袱掉了下去,他疼的边叫边躲。 “哇呀,姑娘别打了,是,是我,啊!” 接着嬴仄的手又挨了一下,疼的他一个没抓稳树干直接从树上摔了下去。 树下是被方才从树上掉落的包袱在砸向地上时传来的声响再次吓到的倪梅裳,在她拿着竹竿往树上打了最后一下,最终因为太过害怕没能拿稳竹竿,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最后只能将头埋入双膝中哭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便被从树上摔下来的少年压在了身下。这下子一个忘了哭,一个忘了痛,皆呆呆的看着对方。 两者面上一阵爆红,正当嬴仄还一脸呆愣看向倪梅裳的时候,只听女孩突然尖叫一声,闭着眼对他那一张还稍显稚嫩的俊俏小脸来了几爪子。 倪梅裳一边尖叫一边将他推开然后连滚带爬的往一边退去,嘴里喊着:“登,登徒子,你,你不要过来!” 边说还边四下张望,最终锁定方才掉在一旁的竹竿。 嬴仄见状吓得慌忙爬起身,随即一脚踢开那根竹竿然后解释:“不不不,不是的,你,你听本,听我解释,我刚刚是因为没能抓稳树干才会不小心掉下来的,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你,你听我解释,刚刚那些,都只是意外……” 说到这里他面上又是一热,还颇有些不知所措的错开了自己的视线。倪梅裳紧紧的抱住自己,见他没有走向自己,而是保持一个相对的距离同她解释刚刚。 原本还在抽泣的倪梅裳也因此缓缓抬起头看了红衣少年一眼,见他着急解释的样子,愣了一下,虽依旧一脸防备,好歹没那么害怕了。 嬴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然后指着自己对着倪梅裳问:“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倪梅裳有些怯生生的继续抬眸看他,好一会儿才点头应了一声“嗯”。 而坐于高墙上的朝鹤衣凤眸微眯,眼里好似一片暗海的死寂,却隐有让人沉沦的危险。 嬴仄听闻惊喜不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一旁地上的包袱,然后捡起来先是拍了几下便笑着对倪梅裳说:“嘿嘿,上次说好的还会来看你,可惜后面出了点事耽搁了,但庆幸的是你还记得我。” 倪梅裳还是有些紧张,但看他笑容实在迷人耀目,艳似骄阳,仿佛能淹没世间一切的不愉。 嬴仄见她还坐在地上,他想去扶一把,可又怕会吓着她了。欲言又止了一下便挠挠头问道:“你,你能自己起来吗?” 倪梅裳面上一红,点了下头便起了身。现气氛有些尴尬,嬴仄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可面对人家姑娘此刻也不知该如何缓解这气氛。 他傻愣愣的站在那里,颇有些狼狈的抱紧怀里的包袱。 包袱! 对,他这次过来给她买了不少好玩的东西,还有糖葫芦! 嬴仄前一秒还紧张兮兮的后一秒直接满地找起什么东西来,倪梅裳也为此感到疑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 嬴仄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给你买的糖葫芦。” 倪梅裳:? 嬴仄大概看了一眼地面,很快便看到了一旁早已被压扁了的糖葫芦,一憋嘴,有些委屈的跑过去捡起来并看向了倪梅裳说:“糖葫芦坏掉了。” 心里不断的责怪起自己没有拿好糖葫芦。 倪梅裳见他有些委屈的小表情,心里也很是好奇的朝他走去,不过在即将靠近他的时候又止住了步伐,但最终还是决定走向那位少年。 见他一直垂眸盯着手中的糖葫芦,接着又可怜巴巴的看向她说:“好可惜,看来你只有下次才能吃到了。” 倪梅裳指着少年手中那串被压的扁裂的糖葫芦,问:“这个,很好吃吗?” 嬴仄点头:“嗯,你可有吃过?” 倪梅裳摇头,不过见他如此难过,她眉头一皱,然后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糖葫芦看了一下,下一刻便见她直接一把拆开了包装,没等嬴仄反应过来倪梅裳已经咬了一小口。 她说:“很好吃,谢谢。” 说着还露出了一抹绝美可爱的微笑,然后又咬了一口。 高墙上,朝鹤衣神色淡漠的始终关注着院子里的女孩,对于刚刚少年从树上摔下来时压在了女孩身上,虽做了一定措施尽可能避免伤到女孩,但冒犯是真。当他的视线在转向红衣少年的时候,仅仅是多停留了几秒,原本那一双黑如暗夜般静如死寂的眼眸隐约间似凝上了一层薄冰,致使这微凉的气温瞬间转为寒冷,并且冷的刺骨。 正处下方院子里的二人此时感知到了这一股寒意,直接冻的一哆嗦。 朝鹤衣看着倪梅裳手里还拿着那根糖葫芦,垂眸间寒意也开始随着他眼中逐步恢复的淡漠而消散。 那个笑…… 下一刻朝鹤衣再次抬眸朝女孩看去,此刻在他眼里,倪梅裳仿佛一个提线的木偶,而她身后站的正是一女子的魂魄。 她穿着一袭绝美如海浪般粉色的星沙长裙,娇小且纤美的身姿,白皙胜雪的肌肤,以及那张极其精致漂亮的仿若洋娃娃般的面容。 一头细密的卷发更如海藻般于深海中摇曳。 想到她方才对着红衣少年扬起的那一抹笑靥,心里竟莫名有点不爽。 回望从前,这样的笑她也只会在他面前展现过。 朝鹤衣那只置于仙河伞伞柄的手不自觉稍稍收紧了些许,紧接着再一次缓缓垂下双眸似作沉思。 而嬴仄在见到倪梅裳竟然将那根已经被压坏了的糖葫芦拆开来吃顿时一脸紧张夺过来对着她说:“这个已经坏掉了不能吃了,你若想吃,以后我天天给你买。” 倪梅裳愣了一下,然后略有些恼羞的瞪了他一眼:“你别得寸进尺,以后可不许来了。” 嬴仄一听瞬间失落了,他极委屈的看着倪梅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一样,他说:“为什么啊?不许我再过来是因为讨厌我吗?” 说着便神色落寞的低下头,然后又道:“我果然很讨人嫌,竟妄想也能拥有一个朋友。” 倪梅裳见红衣少年这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赶忙做安抚:“没有讨厌你的意思,只是,只是这里位处偏僻,又作为府中禁地,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嬴仄却说:“我才不怕呢,只要还能过来找你,即便前路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过来!” “哎呀!”倪梅裳面上嗖的一下红了,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怒道:“你胡说些什么呢?总之以后别来了。” 嬴仄有些着急的问道:“为什么啊?你又不讨厌我,为何不想让我过来?” 当朝鹤衣再一次抬起双眸神色已变得冷漠异常,视线定格红衣少年的瞬间眼里划过了一瞬无情的冷光,仿佛能将人吞噬这暗夜的深渊,看着那名开始对女孩纠缠不清的红衣少年,他稍稍抬起下巴,眼神似在打量,而裸露在空气中修美白皙的玉颈似一只高贵的白天鹅,特是那一双黑如暗夜般极冷极魅的眼眸此刻还透着一抹名曰高傲的冷光,让人高不可攀却也深不可测,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却时刻注意着少年可能又会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 他不理解,好歹是出生高门,那名少年难道连最基本的男女有别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况且还孤男寡女的双方更应该要保持一个相对的距离,一个不(心)懂(怀)分(不)寸(轨),一个又过于单纯,还傻乎乎的跟他说了那么多话。 明明不算认识,竟还胆大妄为敢吃别人带过来的东西,真不怕他是坏人,往东西里下药吗? 怎么看怎么都心怀不轨的眼神,难怪成不了她的良缘。 朝鹤衣一副像是老丈人那般看待女儿自己挑选的意中人,他是哪哪都不满意。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她后来记了一辈子。 月前,他曾去往司命殿看了女孩的一整个人生。那里承载着世间万物轮回在世的所有历程。 所有命运的轨迹都会按照早已制定好的路线去行驶。 这一次她的人生与以往都不一样了,原来难过不止他一人能给她带来,别人也可以,连同笑容也是。 自天界折返回来,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步远离他,这种感觉让他一时间不太适应。 这患得患失的感觉…… 可是因为这一世她接触的人变多了便可以轻易将他丢弃? 他们身边并不缺有他人陪伴,而在他看来他只有她一个。 果然,人性是贪婪的。 正在这时,朝鹤衣身旁涌现出了一团黑气,其中还有两抹幽蓝的火焰围绕着黑气流动,后快速凝聚并化为了一名黑袍男子,幽火于他两肩浮动,帝冠扶玄,黑曜做缀,上半面敷着一张极具压迫性的鬼神面具,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一种尊贵的气息,似死神降临。 那如冰雕般锋利的面部轮廓,本该给人一副君王的即视感,然而在另外一位拥有着更为强大气场的人物面前瞬间降低了不少等次,此前周围弥漫了不少寒气,直将黑袍男子身上所散发的鬼气全数吞噬。 倪殊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瞧着朝鹤衣那张冷若万年冰山般清冷禁欲的面容,明明与往常无异,却多了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危险气息。 这冰木头不会是…… 他下意识看向了下方院子里的一对男女,刚好就看到了倪梅裳从屋子里拿了一些止痛的药出来,起先倪梅裳是让嬴仄自己把药涂了,奈何他两只手都有伤,右手涂药还行,但换了左手动作就有些僵硬了。 别无他法的倪梅裳只能给他涂了右手,关键在女孩涂药的过程中那名红衣少年就一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女孩发呆。 第70章 逗弄 刮骨的极寒肆虐着这片大地,并给它们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甚至一些染霜的草叶碎裂其中,只待冰霜融化的那一刻便是它们彻底四分五裂的时刻。 而朝鹤衣则是神色淡淡的盯着倪梅裳手里拿的那一瓶药膏,此前因为气温突然的骤降,使得她双手正止不住的发颤,下一刻,随着她手里拿着的那瓶药膏突然的破碎。 与此同时,朝鹤衣依旧淡然的注视着下方刚被药膏突然碎裂成渣的怪异景象而惊呆了的二人,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似的,嘴里则吐出了几个冰冷的字迹:“来此何事?” 倪殊猛地一回神,随即嘿嘿一笑,前面还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这一笑,在他这一身尊贵装扮下多少也显得有些滑稽僵硬。 倪殊说:“刚巧路过此地,便想着顺便来看一下霁兄。” “怎么了?今日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佳的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说着还特意往下方那里又看了一眼,此时的嬴倪二人已经转移去到了阁外走廊处,在坐下期间那位红衣少年还笑容满面的在倪梅裳面前打开了他手里的包袱,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什么花簪啊,摆件呀,糕点什么的,吃的玩的可带了不少。 最后只听嬴仄“当当当”的取出了一张老虎面具,一双桃花眼犹如星辰般清澈闪耀,又带了几分期待的时刻注意着女孩的反应,并在成功引起女孩的好奇心后那双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状。 见女孩露出一脸新奇,他便将面具戴上还张牙舞爪的“嗷呜”了一声,可把人家小女孩逗的笑开了花。 嬴仄取下面具,与倪梅裳相视一笑。 他问:“喜欢吗?” 此时红衣少年开心的只差没摇尾巴了,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虽显得有些得意,但讨好的意味占据更多,那期待的眼神仿佛已经先一步替女孩回答“喜欢”! 倪梅裳愣了一下,刚一点头嬴仄便故作神秘的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可爱的面具,并将它递到她面前道:“老虎不适合女孩子,所以我给你买了兔子面具。” “这个,是给我的吗?”倪梅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正想接过但瞬间又犹豫了,这些东西应该是花了不少钱,可她也没什么礼回过去啊。 见她笑容突然的消失转而还有些为难,嬴仄为此也很疑惑,只认为她可能会更喜欢老虎面具多一点便立马拿过一旁的老虎面具朝她递过去说:“抱歉啊,我以为你应该会更喜欢那个兔子面具多一点所以才想着买过来送你,不过没关系,既然你喜欢老虎那你就戴着老虎,我,我便戴着这兔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嬴仄脸都红了,瞧他刚刚说了什么?想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若真戴上这兔子面具,要是被传出去的话那他一世英名不得毁了。 不过仙女妹妹既然不喜欢这兔子,那他下次便给自己换其他样式的面具就好了,不一定非要戴这兔子面具。 反正他是打死都不会戴这兔子面具。 倪梅裳见少年误会了立马解释道:“公子误会了,你这次过来还带了那么多的东西,而我并没有其他东西作回礼,所以,待会儿你还是把它们都带回去吧。” 嬴仄这才恍然大悟,然后笑着摆摆手:“是我唐突在先,不请自来,这些本就是我特意买来送给姑娘的,只当交个朋友,可以吗?” “朋友?”倪梅裳一脸呆愣的看向嬴仄,见他眼神真挚的点头,眼里有期待也有紧张。 倪梅裳不忍看他接下来失望的表情,只将脸撇过一边,道:“我出不了这座院子,不能同你一样可以去往更多地方,你眼里可见的应该是更为广阔的天地,何必止步于此,又怎能甘心?” 嬴仄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若是能将你带出这座牢笼,不是也能看到我所看到的天地吗,前提是,我要一辈子当你最最最要好的朋友,你可不许把这个位子给了别人哦。” 倪梅裳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位矜贵漂亮的美少年,此时因为即将拥有一个好朋友而感到异常激动,后在嬴仄连唤了两声后这才回了神。 接着嬴仄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我们可以做朋友了吗?” 倪梅裳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然后应了一声“嗯”。 这下可把嬴仄高兴坏了,待缓和好情绪后他便笑着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嬴仄,是‘湍流鱠鱼小,仄径鮓花繁’中的仄字。” “啊?”倪梅裳可鲜少看书,只识得一些字,不懂少年口中的‘湍流鱠鱼小,仄径鮓花繁’是什么意思,嬴仄则见她一脸疑惑,挠了挠头,然后到一旁拿起一块石子往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倪梅裳往地上看了一会儿,点头的同时便拿起一根小树枝在一个用来接雨水的木桶里沾上水,也朝着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许是外边正在刮风的缘故,倪梅裳是写一笔干一笔,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奇怪,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干的那么快吧。 接着倪梅裳决定也要用石子写下自己的名字,结果这刚一碰石子便被其中一股彻骨的寒意刺激了一下,那感觉就如同被针生生刺入了手指里,疼的倪梅裳惊叫一声,赶忙扔掉。 嬴仄见女孩受了惊吓,心中也是一紧,并有些担心的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你可有事?” 倪梅裳蜷起那刺痛的右手一脸懵逼的摇头,此时那染了些许水雾的双眼正委屈巴巴的看着嬴仄,那模样别提多我见犹怜了。 这瞬间激起嬴仄作为男子的保护欲,心里一阵心疼,想到她刚刚是因为拿了石子才引发的反应,又察觉到她此前正将右手藏于袖中,心想她应该是被那颗石子划伤了手指。 下方院子的走廊处,上空乌云密布,风卷云涌。草木皆随肆虐的寒风摇摆,时不时卷起几许草叶旋浮于空中。 倪殊两边都来回瞧一下,一边正在朝着纯爱的方向前进,另一边则始终淡漠平静,万年永寂,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女孩的身上。这温度的骤降仿佛一场暗流涌动,他眼底的暗海终有一天会迎来一场风暴,引发那末日的海啸。 这时朝鹤衣又冷冷的开了口,只是整个过程下来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倪殊。 “鬼王若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尽快离开此处吧,也免得这鬼气沾染了无辜。” 倪殊:…… 对于此前到处一派霜寒覆土,寒意凌虐,以及高墙一旁被风近乎卷尽枯叶的桃木,有枝干折裂,落叶及地时隐约传来的一点清脆响声。 又有多少草叶枝干在这一场肆虐中接受凌迟,悄然爆裂。倪殊有些哭笑不得,到底谁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倪殊嘴角微勾,继续看着走廊里的俩人叹道:“哎呀,难得从霁兄口中听到无辜二字。” 说着便嘿嘿一笑,继而又将视线转向朝鹤衣说:“月前途经万蔺北境,当时那里可有不少人族被当众斩首,其中还包括一些老弱病残在内,如此残忍血腥的画面连我这个鬼王都有些看不下去,唯独霁兄还能保持以往的那份淡然,这便让倪某曾一度以为霁兄到底是无心无情,亦或是冷心冷情,所以万事都能做到波澜不惊?” “不过一说到这里倪某就又在想,这霁兄口中的无辜指的会不会是倪梅裳倪小姑娘啊?” 朝鹤衣缓缓侧过脸,抬眸间眼里依旧是以往的静如死寂,淡如止水,却在无形中生成一股摄人的压迫感,一瞬间他仿佛是被天神所凝视,那副禁欲神圣的面孔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从而将那与生俱来的距离感推的更远,遥不可及。 倪殊极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冷汗也在不自觉间冒了出来,后只听朝鹤衣道了一句:“你是想让我请你走还是自己离开?” 倪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干笑一声,摆摆手道:“那便不劳烦霁兄费心了,我自己走,自己走,嘿嘿。” 说着拱手做了道别,只是刚要离开又忍不住扭头看了朝鹤衣一眼,见他目光再次转向走廊里的两人,嘿嘿一笑便抬起了一只手,随着手中一抹黑蓝的灵力流动,瞬间化成了一本稍厚的书籍,然后快速将它塞到朝鹤衣手里。 他说:“霁兄,这本书对你应该有一定的用处你可要好好看完啊,信我的,另外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离开了,咱们改日再聚,告辞!” 没给朝鹤衣反应过来的机会,倪殊直接嗖的一下不见了,而朝鹤衣则是皱着眉看了看倪殊早已消失的地方,接着便看向了自己手里的那本书籍。 只见书籍的封面赫然写了几个字:爆萌小仙,扑倒冰山冷上神! 朝鹤衣:? 好奇怪的书名…… 不过他最终还是将这本书收了起来。 过道的栏椅处,嬴仄方才又问了倪梅裳兔子和老虎她喜欢哪个,倪梅裳看着他如星般绮丽的双眸,于是便将视线转向了那张兔子面具上,见他此刻正一脸惊喜,顿了一下就又看向了另一张老虎面具,结果她从他表情上看到了一丝紧张。 这就让倪梅裳突然生了一丝捉弄,先是在两张面具间故作思考,而嬴仄的心也随女孩视线的来回移动而越发紧张。 一阵紧张过后女孩伸手拿过了老虎面具笑道:“我戴这个,你戴那个。” 说着直接把面具戴上了。 嬴仄惊讶的“啊”了一声,然后有些委屈的看向倪梅裳:“这这这,我是男子,这粉粉白白的东西不适合我。” 第71章 出府 他后面的声音有点小,略显稚嫩的漂亮脸蛋都为此红了大半,倪梅裳疑惑:“为什么不适合?” 嬴仄有些尴尬的抓耳挠腮,说:“有失我男子风范。” 倪梅裳听闻随即也露出了委屈的小表情,低着头,双手还略显紧张的攥弄起那张老虎面具:“可是我就想看你戴上它。” 嬴仄再次惊讶的瞪大眼睛,但见她一脸期待,仿佛在问他“可以吗”。又不忍看她失望的表情,所以一番纠结下他还是戴上了兔子面具。 这刚一戴上,倪梅裳瞬间面染笑意,她说:“谁说这粉粉白白的东西不适合男子了,你戴上不挺可爱的吗?” 嬴仄红着脸将它取下,一番打趣后两人便开始聊起了天,并且聊的也十分投足,直至大门方向传来了一点动静,知道是一一外出回来了,倪梅裳不由心里一紧,赶忙让嬴仄离开。 自从那一日起两人算是正式认识了,嬴仄一有时间便会跑来这里,除却一一在的时候也就偷偷与倪梅裳打了声招呼,再就留下一些或吃的或玩的就离开了。而当院子只有女孩一人的时候嬴仄便来与她玩玩游戏说说话的,其中聊天聊的最多的就是有关外面的事了,曾看到的所有好玩好笑的事情,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啊,以及他在外的风头都一一分享给了她。 因为天生命格的缘故,她自小就被安置在了这处偏院,仅有一位侍女相伴。 虽然极少走出这处居所,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能通过院子里这一小片天空去想象外面的世界,直到嬴仄的出现,便成了她眼里甚至心里最特别的存在。 随着两人关系日渐的要好,朝鹤衣心里那份患得患失的感觉也越发浓郁起来。对于当前红衣少年正带着倪梅裳到他来前翻墙的那个位置,想着要带她出去看看,可倪梅裳看到这数米高的围墙瞬间就被劝退了,还颇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嬴仄,说:“嬴仄,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么高我们怎么上去啊?” 嬴仄笑道:“没事没事,我可以带你上去!” 倪梅裳面露惊讶:“啊?你,你要怎么带我?这么高的围墙……” 想到少年曾好几次从她院子里的围墙上摔下来时的场景,瞬间对他所说的话产生了质疑。 还不明所以的嬴仄此刻非常自信的看了一眼高墙,便在脑海里快速制定起了如何带着女孩帅气翻墙的方案,最后好似想到了什么绝佳的办法,转身对着倪梅裳说:“裳裳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点高度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即便多了个你也难不倒我。” 倪梅裳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看少年笑的如此灿烂,还真有些于心不忍,一番折磨下她最终一咬牙,艰难点头并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 嬴仄虽然对于女孩这一僵硬的笑有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被脑海中已经浮现的接下来女孩将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喜悦所取代。在嬴仄开始要带着倪梅裳飞身上墙前还特意活动了一下筋骨。 可当真正到了要带着倪梅裳飞身而上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紧张起来,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陷入了欲抓不抓的慌乱中。 倪梅裳见他这般,以为他应是带不了她,轻笑一声,安抚道:“其实外面对于我来说仅仅只是想图个新鲜,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才最主要,这样已经足够了。” 嬴仄一听,赶忙摇摇头解释道:“我能带你出去,只要裳裳不介意我接下来的举动,可能,可能……”嬴仄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说:“可能会有点冒犯到你……” 倪梅裳听闻愣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尴尬的互看了一眼,最后嬴仄又说:“倪府大门又去不了,只能以这种方式出去了,我会尽可能减少一些肢体接触。” 在倪梅裳身后的是从来时一直跟随的朝鹤衣,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各自脸红的两人。 见女孩羞红着脸最终点头做了回应,少年顿时眉开眼笑,赶紧同女孩说明了待会儿如何带她上去的方法。 他指着女孩的左臂略显羞涩的说道:“待会儿我得一手暂时抓住你这里,然后带你翻过去。” 倪梅裳傻傻的点头,而嬴仄在征得她的同意后心里自是高兴极了。可正当嬴仄要将手搭在女孩手臂上的时候,面前的高墙瞬间轰然倒塌。 两人都受到了惊吓,待渐渐缓和好情绪后也对此前情景表示非常震惊,嬴仄的手在即将触碰到女孩的那一刻也收了回去。这倒是省了翻墙的力气,虽然是很奇怪吧,但当前情况可容不得他们再作逗留思考,再不走待会儿可就来人了。 看到已经拉开了一些距离的他们,朝鹤衣这才将那道原本放在嬴仄手上的视线转移到了倪梅裳身上。 太师府。 月前,太师自那日朝上因身体不适当场陷入了昏迷,此后一直在府中修养。 太师夜林烨与当今圣上自还未继位前原先作为太子伴读,后深得器重,直至太子文曲尘上位后便一直辅佐在旁。 太师一职,兼的是帝王的谋士。 就夜林烨倒下的期间一直由宫中太医前来府中救治,由此可见他在圣上心中占据的份量。 不过也在刚刚,太师卧病在床的期间突然咳出了一口乌血,紧接着便陷入了一阵痛苦中,在旁的侍从见此情景,很显然,这是中毒的表现! 如今情况紧急,太医又住在宫里,所以只能先请来最近的大夫过来看看情况,另外的则已经快马加鞭赶往宫中。 王城栀子楼,已经现形的朝鹤衣此刻正坐在位于嬴倪二人身后的一个座位上,他们所在的前方是一座平台,上面还有几名女子在奏乐。 倪梅裳还是头一次出来又看到了那么多人,此刻心里也是紧张到不行。 嬴仄从刚进入这里便一口气点了不少好吃的,而这些都是给倪梅裳点的,其目的是想看看她会更喜欢哪种口味,但整个过程下来也没见她吃过几口,于是问道:“裳裳,可是这些点心不合胃口?都没见你吃过几口。” 倪梅裳摇头:“很好吃,只是这里人太多了,我,我有点害怕。” 嬴仄愣了一下,瞬间恍然大悟,并开始责怪起自己的粗心大意,人家一个女孩子他怎么可以带着她来这些人员混杂的位置吃东西呢? 嬴仄在心中一阵懊恼,但也很快叫来了这栀子楼里的店小二说要换个包间,结果人家说现在客源爆满已经没有包间了。 这就没办法,正当他想同店小二商量说让他试着去跟那些包间里的人沟通看看能不能提前腾个位置,单他来买,只要能给他们让个位就行,或是有要准备离开的。 只是话刚到嘴边他们所在的这桌突然来了三位少年,其中以白相之子白玉涧为首,另外两位少年也同样出身高门。 而三人来此仅是因为看到了嬴仄便想过来打声招呼,又在注意到他身边还坐了一名模样俊俏的小少年,虽不知她身份,白玉涧还是彬彬有礼朝人点头以示一礼。 倪梅裳见为首的少年如此也赶忙回以一礼,但行的却是女子的礼数。 这一举动让几人都愣了一下,嬴仄见状赶忙吱了声好转移他们的注意。 “玉涧兄,真好巧你们也在此处啊?” 白玉涧微微颔首,温润如玉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好看的让人如沐春风,但同嬴仄站在一起,还是嬴仄来得更为惊艳一些。 “嗯,刚从三殿下那里下来,仄兄可要上去坐坐?” 白玉涧左侧的灰衣少年却道:“依我看还是别了吧,隔壁可还坐了个全世子,包括殷府三少爷等几人也在内,这要是撞上了……”灰衣少年说到这里颇为无奈的直摇头。 “到时候这栀子楼非得给你们几个混世魔王砸了。” 倪梅裳惊讶的看了嬴仄一眼,引得嬴仄一阵尴尬,便狠狠瞪了灰衣少年一眼说:“那便多谢华二少爷好心提醒。” 华烬:“仄兄客气。” 话虽如此,若换作平时嬴仄哪管他什么全知意,殷时楚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这次可是带了人,不想这过程中整出个意外出来。 就当白玉涧三人与他道别不久他也准备带着倪梅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结果前脚刚踏出一步,好死不死他听到了楼上传来了全知意的怒骂声。 “嬴仄!你可真是让本世子好找啊!还以为是当了缩头乌龟,整整两月未见,怎的今日突然敢出门了?” 嬴仄仅仅是顿了一下,也不回头,只带着倪梅裳快速逃离了这里。 栀子楼里,全知意难得两月来第一次逮见嬴仄,哪里肯放过,当即喊上随从前去逮人。这满城雪色,街道上并不似其他季节人来的多,很容易就能看到其中正在追逐的一群人。 介于倪梅裳为一女子,体力完全跟不上嬴仄,仅仅跑了一段路后便不行了。而嬴仄又不可能丢下她一人,这要是被全知意他们逮到了难保不会受欺负。 可要带她直接轻功离开难免会产生一些肢体触碰,这要传入他人耳中于她名声不利还惹人嫌话。 嬴仄回头看了一眼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那些人,紧接着又快速朝四周看看可能藏身的地方。然而这里可是帝都,几乎没什么隐蔽的巷子,到处是四通八达的街道。 此刻正处在全知意等人与倪梅裳这两者间位置的朝鹤衣,对于倪梅裳当前有些糟糕的状态他眼里始终平静无波,淡漠依旧,但在垂眸的瞬间那鸦羽般的长睫微颤,因而暴露了他此前心里的紧张。当前正值寒冬季节,霜雪覆地,有雪的地方便能生寒意。 他前面就应该阻止他们这次外出,让女孩好好待在自己屋里,特别是在这覆雪的季节。 第72章 对少年哪哪都不满 他认为,造成这一切的问题都归根于一人。 他心里一阵埋怨嬴仄的同时也回头冷冷看向了那些即将追上的几人,随他视野的穿梭,他面朝的前方,房屋街道皆随一层层的波光激起了重影,连带他身后的嬴倪二人以及所处的街道皆在倒映完影像后再将他们从全知意等人眼中逐渐模糊,然后前面已被刻印出来的影像便往另一方转移。 此番景象落在全知意等人眼中等于是将两者都往另一方向转换,他们依旧是他们,但所见的前方嬴倪二人只是被切换过来的虚影。 这一头,面对即将要追上他们的全知意等人,嬴仄属实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正处这个关键时刻他们怎么突然间改变了方向?难道是看到了定国公? 为此嬴仄还左顾右盼了一下,但看倪梅裳还在喘着气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眼下也不管什么定国公在不在附近,直接扶着倪梅裳往一旁的茶阁走去,嘴里一边说着关心道歉的话。 他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倪梅裳还是他第一个接触的女孩子,很多事情他并不完全做到细心,再加上他很早就没了娘亲,接触的大多都是男孩子。 嬴仄一脸愧疚的给倪梅裳倒了一杯热茶道:“实在很抱歉,这第一次带你出来就遇到了这种事,怪我粗心大意非但没有照顾好你,还害得你同我在这大冬天里到处跑,我真该死。” 倪梅裳无奈的笑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我应该感谢你才是,能把我带出来见见这世面,从而满足了我多年的好奇心,在我看来,这是个很特别的一天,让我有了一个奇妙的体验。” 嬴仄呆呆的看向倪梅裳,见她笑容真诚,随后也与她相视一笑。 心想:裳裳真是温柔。 他们所处的阁间对面,朝鹤衣此时正与刚到此处寻他的倪殊同坐一间喝茶。 朝鹤衣淡淡道:“是你们冥界太闲了?怎的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 倪殊抿了一口茶,笑着摇摇头:“最近魔族会有所行动,此事可能涉及到临界的人、鬼、妖三界,这其一,前段时间妖王出行魔界,为的是两族联姻一事,结果当天宴会上竟发生了意外,妖王的二女迹菡在献舞期间被魔尊养的爱宠一口吞了,事后妖王想讨个说法,结果魔尊只是敷衍了事,说他养的宠物平时最爱吃的便是蛇了,但也极挑食,一般的蛇它不吃,迹菡能被列入它的食谱里也是她的福气,这可把妖王气坏了,当即就与魔尊撕破脸,使得大战一触即发。这其二嘛,百年前魔尊曾来过我冥界闹事,然后被我与天帝二人联手将他打成重伤,幸运的是,魔尊最后逃了,因为他现在也算是我一个友人,不幸的是,直至今日他对于当年之事依旧记恨在心,可能这一次与妖族起冲突的同时也连带来找我冥界麻烦吧。” 倪殊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再放下道:“霁兄,要是你的好兄弟有难你会考虑帮一把吗?” 朝鹤衣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你这不跟人家魔尊玩的挺好吗?还怕他会刁难你?” 倪殊无奈的笑笑,然后摇头:“他可不知道我是倪殊,要知道头都给我拧断了。” 朝鹤衣说:“你们的事我没兴趣参与,要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去寻天帝过来帮忙,如今魔族未除,他也不想你们冥界有事。” 倪殊嘿嘿一笑:“那单春生与我确实存在一定的合作关系,但他怎能跟霁兄比呢?你我可是朋友!” 朝鹤衣以非常无情的态度回应:“别拿你在魔尊面前用的那一套同样用在我身上,再者,我仅是一介散仙,怎值你一个鬼王深交?” 倪殊一听,有些幽怨的看向朝鹤衣:“霁兄可真是无情啊,咱们好歹也认识了近七十年,明明前面还好端端的,这次竟突然跟我翻了脸,可是谁惹了霁兄如此不快,才说了这等气话?” 话一说完便收到朝鹤衣朝他投来的一道冷漠无情的目光,瞬间吓得倪殊一阵哆嗦,感知这空气中近乎冷到爆裂的寒意,直将他面前的茶杯连带着茶水都给凝结起来。 倪殊将视线转到他面前爬满霜的茶桌以及被冻结的杯子,然后慢慢睁大了双眼,他是由起初的震惊后转为了无语,嘴角抽了抽,看着朝鹤衣有些欲哭无泪。 “霁兄,这茶我也就喝过两口,至于吗?”倪殊一脸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又似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继续道:“难不成真遇到了烦心事?” 说这话的同时他还下意识往对间看去,此刻那一头的嬴倪二人聊的可欢了,倪殊见此情景嘴角微勾,下意识伸手正欲拿起面前的茶饮一口,竟忘了方才茶水被凝结一事,这刚一碰到杯身指尖似被一阵刺骨的寒流侵入,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赶忙松开手。 然后看了一眼与茶桌凝固在一起的杯子,再看了看正坐在自己对面淡定喝茶的罪魁祸首,那家伙的神色简直淡然到仿佛此事真的与他无关一样。 甚至在下一刻他继续将目光转向对间方向,观察起嬴倪二人的一举一动。 倪殊捂着自己那一只刺痛的右手并揉了揉,随即又一脸幽怨道:“霁兄你过分了啊。” 但见朝鹤衣完全不想理他,想了想,又道:“哎,不过要我说啊,咱作为朋友你可听我一句劝,再不改变一下你这冷性子指不定哪一天人家倪小姑娘看到你都得害怕的跑掉了,你再看看人家嬴小公子,啧啧啧,是个会讨小姑娘欢心的主!霁兄可得跟着人家学学。” 倪殊边说还边伸手从自己袖中掏出一把瓜子来磕,期间他也同样望向了对间,但余光却偷偷留意着朝鹤衣的表情变化。 原本以为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朝鹤衣可能会用眼神刀他再就开口让他滚,或者严重一点的会直接“送”他离开,结果人家完全是无动于衷,至少在朝鹤衣还未转过脸来时倪殊是这么认为的,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误会了朝鹤衣,不是他爱不自知,而是他压根就对倪梅裳没那个意思,直到…… 朝鹤衣缓缓朝他投来一道堪称冷漠无情的目光,一态清冷孤傲中又带了几分不屑道:“他?一个满怀心机的无耻小子怎会讨人欢心?” 他压根就瞧不上那红衣少年好吧,并在他看来红衣少年所有对女孩带有目的性的讨好方式都表示嗤之以鼻,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只差没冷笑出声了。 倪殊见他这般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先是磕掉口中的一颗瓜子,然后说:“若仅一人喜欢真心可显而易见,从而有恃无恐,倘若求者众多便能产生一种竞争,当局者真心难辨。有时候爱也似一场攀登,她在高处,也许你能一跃来到她身边,但只要登顶的途中还有另外一人,倘若在她心里那个人比你重要,霁兄你猜,她在未选择你的情况下是继续留在原地还是直接朝那人奔赴?” 朝鹤衣那如墨画般好看的双眉微微皱起,眼里不禁有了些疑惑,以及还有无语。 “鬼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倪殊听闻此话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惊讶道:“霁兄的意思…难道你并未心悦于那位姑娘?” 朝鹤衣瞥了倪殊一眼,回应了倪殊的话:“鬼王为何也这么想?” 倪殊咀嚼了一下他说的‘也’字,然后说:“自然是看霁兄待那姑娘极好,倪某便以为霁兄应该是心悦人家姑娘的。” “枉我还磕了你俩这么久。”倪殊多少也有些失望的小声嘀咕了这一句,接着又道:“还以为这世间真会有人与神相恋,像话本里写的受诸仙所阻拦,为天理所不容,跨禁区,迎万难,为爱者所向披靡,最终与爱人携手永远。” 朝鹤衣:…… 倪殊说完又忍不住再次失望的摇摇头:“听听,这多好的剧情。” 倪殊见朝鹤衣对于他的话完全无动于衷,不过虽看上去确实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人家姑娘身上。 这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一直认为朝鹤衣是爱不自知,能为一人做到如此地步,去参与她所有的人生,不是爱是什么? 人族寿命短暂,他却不厌其烦陪她过了一世又一世,实在…… 实在令人泪目! 倪殊在心里小小感动了一番,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位冰山禁欲系谪仙动情后的样子了,到那个时候,是否也能从他脸上看到笑容? 真是无法想象。 倪殊摸了摸下巴,琢磨着如何快速撮合两人的办法。 最后他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显得模样狡黠又带了几分猥琐。朝鹤衣听到他一声贱笑并未回脸看他,却是垂眸沉思一番,然后伸手拿起面前那一盏玉杯凑到嘴边品了一口茶,只待他放下的时候倪殊便说话了。 “霁兄可知这倪小姑娘的命定之人?是不是她此前身边的嬴小公子?” 朝鹤衣淡淡道:“鬼王问这个做什么?” 倪殊边嗑瓜子边说:“这不好奇嘛。” 对间。 刚刚窗口位置突然闯进一人,把倪梅裳吓了一跳,嬴仄见此赶忙用眼神安抚,告诉她这是自己人,让她不必担心。 说着又转而有些不满的瞪了浮合一眼,没好气道:“浮合,你不会从正门进来吗?跟做贼似的!” 浮合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刚刚路上碰到了全世子等人,后被追了一路,幸好是成功甩开了,不然小的今日可能小命不保。” 第73章 操心的鬼王 浮合想到刚刚与全世子等人撞见那会儿全世子直接叫人上前逮着他就是一阵质问。 质问嬴仄人躲到了哪里,浮合当时哪里知道,他自己也到处寻找着自家的少爷。全知意却认为浮合肯定是在刻意隐瞒,在掩护自家小主子,又无法的他只能怒上心头,一把推开浮合甩袖就走,但后面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浮合离开那会儿他便也带着他的人跟在了身后。 再后来双方便在街道上上演了一场你追我赶的画面,这天寒地冻的硬是跑出了一身的汗。 浮合哭丧着脸,说:“少爷,待会儿我们要怎么离开?现在全世子几人还都在外面寻你呢。” 嬴仄也很苦恼,但想到现在身边还有一人,为了维护自己在女孩面前的形象他黑着脸又瞪了浮合一眼,暗示他少说话。 浮合愣了一下,随即也注意到正坐在自家少爷对面的小少年,成功的闭上嘴,暗地里却偷偷打量起了这个陌生的小少年。 心想,这是哪家的小公子,怎么从没见过? 不久,嬴仄觉得浮合在这里实在太碍眼,影响了他和倪梅裳独处,于是开始打发他出去看看情况,等到不见了全世子等人就过来告知一下。 浮合听闻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难为情的看了嬴仄一眼,要知道他刚刚差不多是死里逃生过来的,现在少爷竟然要让他再去经历一回,他害怕啊! 全知意什么人?那可是整个王城最让人头疼的存在,虽然他家少爷也是,但一个混世魔王哪里抵得了对面三个? 不过要数最厉害的还得是镇国公府里的明折羽明小世子,是全小世子见了都得绕道走的对象。 浮合先是尴尬一笑,随即有些支支吾吾的看着自家少爷。 “少爷,要不去府中叫些人手过来?” 嬴仄白了他一眼:“要我爹知道了定会以为我是带人出去惹祸,回头不得打死我?” 浮合叹了一口气,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也总比被全世子逮着,掉两颗门牙好吧?” 嬴仄微微一笑,拿起桌上一块桂花糕直接砸过去,嘴里嚷着:“多嘴。” 浮合一脸可怜巴巴的抬手接住那块桂花糕,嬴仄则睨了他一眼,见他实在太害怕也只能作罢,心想总不能那全世子为了逮他,一整日都不回府吧? “行了,不想去就不去了,这天寒地冻的本少爷倒要看看那家伙能在外边耗多久。” 这时候倪梅裳却为难了,她小声道了一句:“我不能在外边待的太久,回头一一要是找不着我可就着急了。” 两人同时看向了她,嬴仄问:“一一姐姐一般什么时候回去?” 倪梅裳看了一眼窗外,答道:“一般是申时,看样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对不起……”她有些尴尬。 嬴仄愣了一下,赶忙出声安抚:“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嘛要道歉?明明是我做的不好,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嬴仄一脸愧疚的继续道:“本想带你出来开心一下,结果竟出了这种事,不过不要太担心啦,不就是回去嘛,我有的是办法带你离开。” 倪梅裳有些无奈的看向嬴仄:“如何带我离开?刚刚那些人那样凶狠,要是因为我的缘故害你出了事怎么办?” 嬴仄笑道:“无妨,那些人不敢拿我怎样。” 浮合:但掉门牙一定是有…… 不过浮合也在心里疑惑着一件事,就是此前与他们一起的小少年到底是哪位府上的少爷?他是如何跟少爷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他作为少爷的贴身侍从竟然不知道此事。更主要的感觉少爷对他可温柔了,连同说话的语气。 浮合实在好奇,最后也是忍不住问道:“少爷,这位小公子是……” 嬴仄瞥了他一眼:“本少爷的朋友,说话注意点,可别吓到她了。” 浮合一副老实巴交的点头,心想,听听,还是头一次看到少爷护着一个人,这可真是难得啊。 不禁又让浮合再一次暗中打量起了那名小少年,不过还真别说,小少年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要不是一身男装他真的会把人家当成女孩了。 倪梅裳一时陷入了纠结,最后实在担心少年会有麻烦便道:“嬴仄,要不…你找个人送我回去吧,我想你还是先留在这里避一避那些人比较好。” 嬴仄立马拒绝:“不行,是我带你出来的就一定要亲自送你回去,那些人我有办法支开。” 浮合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一通,最后小少年争不过他只能无奈点头。 嬴仄给了倪梅裳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扭头对着浮合低语吩咐了几句,浮合应声就出了茶阁。 对边隔间里,倪殊嗑瓜子磕的有些口渴,这会儿看了一眼凝固的茶水,于是可怜巴巴的对着面前的朝鹤衣说:“霁兄,给我喝口茶呗。” 朝鹤衣依旧未看向他,但似在思考了一下后最终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这一放,随着杯子触及桌子时传来的一点声音,使得倪殊面前覆了霜的桌子冰面瞬间出现裂痕,接着快速的溶解消散,而那杯凝固的茶水也恢复了原状,现在还冒着气呢。 倪殊嘿嘿一笑:“多谢霁兄。” 说着便迫不及待拿起杯子饮了一口,下一秒直接龇牙咧嘴的把口中的茶给吐出来,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朝鹤衣。 “咳咳咳,不是,霁兄,你要谋杀啊!” 朝鹤衣却是起了身,还冷漠的瞥了他一眼道:“人界我会替你多留意,但往后若是没事别来找我,以免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没等倪殊回应便见朝鹤衣直接原地消失了,再下一秒又反应过来的倪殊急得立马起身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喊道:“喂!你好歹也先把茶钱付了吧。”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这空气的安静,倪殊自认倒霉,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继续坐下来把那一杯冰冷的茶倒掉又重新给自己倒一杯。 等再往对间看去,那里也已经没人了,难怪朝鹤衣会离开。 倪殊饮完一杯茶,身体瞬间舒坦了不少,后不由看向方才女孩所坐的位置,啧啧叹道:“你们说,若论美色,天族大多数女子完全可以碾压那位小丫头,人族寿命短暂,若真要与之建立情爱关系并不能做到持之以恒,需要重复的相见相知到相爱,本君该不该帮忙撮合一下?” 这时候,倪殊双肩上各浮现了一抹幽火,并快速化作两缕幽魂,其中左边一个发表了自己的感想:“吾存活世间八万年,见过的最长久恋情也仅维持了三万年,当得知一人的全部后这段感情便开始止步不前,因此在吾看来,任何东西都经不起这时间的考验。” 另一缕幽魂则说:“王还是看看话本就好,这种事情不存在的。” 倪殊叹了口气,点头:“行吧,那霁兄这边本君就不掺和了,此次前来也不算白来啊。” 他往杯中又倒了茶接着道:“至少能得他一份相助。” 此前出到外边,浮合从府中带来了一批人前来接应掩护,只是整个过程下来还算安全,安全的嬴仄成功赶在一一回来前把倪梅裳送了回去。 往后的日子里,嬴仄时常会带着倪梅裳出去玩,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直到某一天两人在街上被一一逮了个正着,再后来两人在一一面前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一一觉得嘛,反正她是看出来了,那小子对她家小姐有意,寻思着女子终究会嫁人,那少年不仅生的好看,性格也讨人喜欢,等到了一定年龄,若是他俩真能成眷属岂不美哉? 夜间,太师府。 一缕黑气穿梭千里止于此处,自魔尊归位不久便与妖族生了事端,因而这魔界最近要有大动作,一则免不了与妖族一战,二则魔尊一直觊觎天界领域,又介于两界元首实力相当,各受一方牵制,三万年以来一直无法拿下。 魔尊心里是憋着一股怒火,原本该是对天族发难,但经以往多次无果后只能选择欺负这些弱小的地界了。 封薰此前就现身这太师府中,他感知到了,这座王城里似乎隐藏着什么,让他好奇的想来查探一番。 主要是从他踏足这片区域,其中萦绕的气息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为何会有这种熟悉感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思来想去后封薰抬手取下这萦绕在空气中一缕寒气,而寒气刚到手心便迅速凝成寒霜覆上了他的手。 寒意…… 封薰缓缓抬起双眸,眼底也逐渐生了寒意。关于与身携有这类气息的人他平生只碰到三个,但如此浓郁且彻骨的极寒…… 此时的封薰双眼变得愈发冷冽,在他的背后正有一道双弯月状的风刃以光速旋转袭来,暗夜之下还隐约折射出令人发指的寒芒。 在即将靠近目标的时候,原本还背对着的封薰突然一个仰身躲开了那道锋芒,随即双寒又一个回旋打来封薰直接抽出魔剑抵挡它的一击,却在撞击的那一刻双寒经一震荡,掀起一阵强劲的气流。再一看,双寒已变成了一把银伞。 封薰微眯着双眼顺着伞回去的方向一看。 果然,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那名散仙。 封薰嘴角微微勾起,看着距离自己并不远的白衣人,道了一句:“仙君,别来无恙。” 第74章 涉世 朝鹤衣神色淡漠的接过那把飞回来的仙河伞,瞥了他一眼质问道:“魔尊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封薰笑道:“自然是感受到了仙君的存在,所以特意来此。” “还得亏本尊当初手下留情,不然现在哪里还能见到仙君?” 接着他又说:“今日也是十分幸运竟能再次见到仙君,不过仙君明明此次伤势痊愈却未折返天界?” 朝鹤衣淡淡开口:“在下一介散仙,天界并非我的归宿。” 封薰嘴角微勾,并朝他前进了一步,暗地里却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见他始终淡然一时竟捉摸不透白衣人的心思。 他选择继续靠近,是试探,也是有意拉拢。 “既无归宿,仙君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魔族?” “仙君既无仙家济世救人的大爱,又无佛法普渡众生的慈悲,由此可见仙君并非善类,正是适合成为我们魔族中一员。” 话说到这里封薰已经距离朝鹤衣仅有几步之遥,当他再次选择前进一步时朝鹤衣持伞直接指向他的喉咙。 眸中那片沉寂于暗夜里的海域依旧死一般的宁静,分不清是深海还是深渊,静谧中暗藏无限的杀机。 封薰一时间竟被他此前慑人的压迫感震慑住了,但在下一刻又迅速恢复以往的高傲姿态,他笑道:“仙君是想在此处与本尊再切磋一番?” “本尊也是这般想,这人间乃是天界众仙主要香火供应地,若就此覆灭单春生一定会气坏的吧?” 朝鹤衣面无表情的看着正一脸得意的封薰,问:“所以,人界也被列入你们此次踏平的名单里?” 封薰微笑:“没错。” 得到这一答案的朝鹤衣非常难得的蹙起了眉头。这会儿指着魔尊脖子的伞尖开始渗出一股极寒之意,后侵入身体。 封薰面对一阵突如其来寒冷的刺痛感顿时被刺的冷汗直流,再看向朝鹤衣时他的神色开始变得冰冷异常,并用着极为冷情的语气说:“若我不允呢?” 封薰惊讶:“仙君此话何意?难不成是打算归隐这人世间?” 他能这么说也不是空穴来风,当年他将其重伤并抛往人间方向,至此便销声匿迹了。直至今日他们于人间再次见到,不选择往返,由此可见他已在这里定居。 朝鹤衣冷笑一声:“魔尊说的没错,我确实不算什么善类,却最是守信,魔尊爱去哪里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我都不会管,但人间——” “不能动。” 封薰能感觉到此前自己的脖颈处正逐步的爬满霜寒,他不喜被人威胁,当即就黑下脸来决定要狠狠教训一下此人,结果那只持剑的手连带着一起被凝固,后挂满了长霜。 朝鹤衣冷冷的将视线移到他持剑的右手,后又缓缓抬眸盯着封薰的眼睛,用那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了一句:“能否?” 魔尊大人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不过眼下的情况对于他来说是非常不友好,他明明这么强,现在竟然挣脱不了那人给的束缚,炽火竟融化不了此前他身上凝结的寒霜。 逐渐侵入四肢百骸的极寒令他开始陷入一阵痛苦与折磨之中,这再次刷新了封薰对朝鹤衣的认知,他无法估量此人的实力,他以为,他与他相差无几,结果是他想多了。 封薰颇有些狼狈的看着那位冷冽无情的男子,觉得自己若再作迟疑今日只怕会彻底沦为一座冰雕。 他好恨! 最终魔尊大人还是一脸屈辱的应声同意,等到离开前还回头深深看了朝鹤衣一眼,留下一句别有深意的话。 “仙君必要时还需多加谨防那些天族人士,我们魔界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时刻恭候仙君到来。” 后一甩袖,化黑雾消散。 黑雾散尽,朝鹤衣刚刚还一副高深莫测的仙人姿态,下一刻竟是突然捂住胸口一脸狼狈的单膝跪地,一把用于支撑身体的仙河伞此刻因身体传来的痛苦被他捏的极紧。 魔气,为何稍一接触身体就会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朝鹤衣想要起身可胸口传来的刺痛感让他一时半会竟起不了,不久人直接从他当前所在的房顶位置摔入了房中。 谪仙降世,人们也随之陷入了一种意识模糊状态。 朝鹤衣摔下的地方正是当朝太师夜林烨的寝房。他就这么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默默承受了一番痛苦后才逐渐缓和过来。 乍一看,天光破晓。 整整被折磨了两个时辰的朝鹤衣略显虚弱的艰难起身,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不远的床上一个即将迎来死亡之人此刻传来的一阵微弱呻吟给稍稍吸引了注意力。不由止住步伐朝人看了一眼,这一看朝鹤衣立马双眉微皱。 他认得此人,按照在司命殿看过倪梅裳的命运流程,此人会作为她后来人生中一个重要人物,本该是在三十五岁结束此生,如今算来他也就二十二岁。 距离那一天目前还剩十三年的阳寿,现在却面临死亡的危机。 朝鹤衣百思不得其解,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在某一瞬间,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倪殊曾说的一句话。 若真想伴随,或把自己完全想象成一介凡人。 但也不足以参与她的人生,要是…… 朝鹤衣此刻心里有了一个念头。 此人在朝中名望颇高,算得上是权倾朝野,倒是可以考虑利用一下这副身躯。 他本命不该绝,但事已至此,他的存在会是后来倪梅裳保命的关键,若是死了…… 朝鹤衣面色苍白无力的朝床上那将死之人缓缓走去,一则他作为日后保她的关键,二则他可借此完美躲过天道的监视,以及能暂时隐藏自己的踪迹。 毕竟这天魔两界的元首各怀心思,迟早会对他下手。此次即便不现身也早被他们知晓。至少单春生是知晓了此事。 而魔尊这边他是故意而为之,其一方对他有意的拉拢,另一方则生了杀心。 虽说魔尊此人性情暴虐,喜怒无常,却是极爱拉拢人脉。自古以来魔族一直存在荡平三界,唯我独尊的野心,其中少不了需要多方实力加持,将胜算进一步拉近。 为表诚意,魔尊会少不了替他牵制及拆穿对方的真面目。 用情者,易生软肋。 单春生能这么做无非是在试探,制造时机,从而拿捏。 不过倪梅裳确实是他的软肋,却无法与天界抗衡,所以他故意在魔尊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以此让魔尊知道他是可以拉拢。 几日后,原本命悬一线的太师大人病情突然有所好转,也许是脉象有误,也许是命不该绝,总之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圣上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悦,当即重赏了太医院。但明氏一族可就没那么开心了。现下镇国公府里,镇国公明焉止此刻正面色难看的怒斥着一名正瑟瑟发抖跪在他面前的侍女。 “你确定目睹了当时夜太师亲口饮下的那碗毒药?” 侍女害怕的带着哭腔语调的回道:“是,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明焉止神色却越发变得阴鸷可怖,后直接将一旁桌上的瓷器全数扫到那名侍女面前,厉声道:“好一个句句属实!‘毒鸢’乃是至毒之物,世上根本无药可解,你竟敢跟我说太师饮下了?他要真饮下你觉得他还能有这个机会活到现在?” 侍女顿时是心如死灰,可她就是亲眼目睹了夜林烨饮下‘毒鸢’一事,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现在多说都是徒劳。 最后只能绝望跪在那里默默流泪。任凭刚刚被镇国公扫过来的瓷器破碎时流出的热茶烫伤自己的手背,她知道自己大概率会死,心里自是害怕极了。 明焉止冷哼一声,一甩袖,面容阴鸷的背过身去。 心想这夜林烨为人狡诈,也许早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后故意上套…… 明焉止越是想心里就越是愤恨,当即转过身直接一脚狠狠踹到那名侍女身上怒道:“没用的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留你有何用?” 侍女大惊失色,随即强忍着痛意爬起来继续不住的磕头求饶:“国公息怒,国公饶命啊!” 只见明焉止一摆手,门外的侍从立马前来粗暴的将她猛拽了出去,余下一声声凄厉的求饶与惨叫,后在一顿乱棍下逐渐微弱,直至陷入了安静。 期间这一惨叫声还引来一少年,待进到前厅时见明焉止神色难看,于是问道:“父亲可是为那夜太师大病初愈一事感到担忧?” 明焉止心下一阵烦乱,在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也只能暂时稳住心绪,按了按自己的眉间,道:“为父现在最担心的是那夜林烨极可能对于我们制造的一切动机知道了不少,原本就与我们明氏不对付,这要真被抓住把柄这对我们整个明氏都不利,于四殿下或成为备选太子一事更受影响。” “这样一来,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明焉止阴鸷的微眯起双眼,后冷冷道:“趁夜太师还未进宫前必须尽快将其除之。” 明折羽问:“绩夕那边怎么处理?” …… 是夜,万籁俱寂。 王城一派暗流涌动,随着大街小巷彻底无人,在月光的映照下逐渐浮现出一批行迹诡异的黑衣人,他们快速穿梭于王城之中,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第75章 南逾 太师府中,此前还在强打起十万分精神值夜的守卫后在一阵拂来的烟雾中彻底昏睡过去。 而夜林烨所在的寝房外也被人从纸窗处往里吹出一阵迷烟,随即吹烟之人扭头对一边同伙做了个手势,后由三人进入房中完成刺杀,其余人则留在附近进行观察,以防意外发生。 此刻潜入房中的三名黑衣人借着微弱的光线朝着床位悄悄靠近,后持剑对着那鼓起的被褥刺了几下,这一刺三人皆大感不妙,当即挑开那层被褥一看,里面哪是什么太师,分明是一条被包卷的被子。 其中一人惊道:“不好,中计了!”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三人皆神色凝重的不自觉瞟了一眼门窗,见外边貌似一派风平浪静便赶紧冲出去告知大家即刻撤离。 然而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被门旁突然伸出的剑抵在三人的脖颈处。 再一看,外头的人早已被太师府提前埋伏的人全数拿下了,现只待他们三人出现。 这时又从一众护卫中走出一人,那人一袭玄衣,气质清冷且高贵,单一个眼神扫过来便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正是他们此次所要刺杀的对象——夜林烨,他冷冽无情的看来冰冷的仿佛能将人凝固,一时竟无人敢与他对视,直至他开了口,用着极淡的语气说:“诸位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为首一黑衣人先是缓和了一下有些惶恐不安的心绪,然后冷冷回应:“夜太师不妨猜猜我们来此的目的?” 夜林烨嘴角微勾,带了几分邪气与危险。 “诸位持剑前来,莫不是想刺杀本太师?” “如此胆大妄为,是受了何人指使?” 那黑衣人说:“夜太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费此口舌?” 夜林烨冷冷一笑:“倒是有点骨气,既如此那本太师倒想看看这大理寺的刑法能否撬开诸位的嘴。” 随即抬手做了个手势,众侍卫立马押着这群黑衣人送往大理寺。 太师府另一暗处的角落里此前正掠过一道黑影,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不久后那批被派去刺杀夜林烨的暗卫失手一事传到了明焉止耳中,当夜便把镇国公气的够呛,难以入眠。 此后五年里,各方边关战事频发,万蔺共与四国抗战,最终在百黎二十年间所处东南两方邻国开始依次向万蔺投降,并签署了和平协议。 至于北境战况,双方始终各不相让,止战那是想都不要想。 ——皇宫_御书阁。 在一派清雅肃静的阁中,位处正中叠放着一堆奏折的桌案上,一人正执笔端坐于案前认真的批阅奏折。 那人一袭华衣,上以金线绣制的龙图,鳞状的纹路,以更大程度彰显男子的特殊,他周身气场强大,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散发出一种来自上位者独有的摄人的威仪。 他相貌极盛,却莫名使人敬畏,不敢轻生亵渎。 现阁中共有两人,他为万蔺一国之君——文曲尘,而另外一位则是当朝三大辅政大臣之一的太师大人夜林烨,其主要作为一名帝王的谋士。 不过人却意外的年轻。论年龄上,太师要比文曲尘小上两岁。虽说如此,就朝中势力可称得上是一手遮天,朝政方面更是影响力极强。 文曲尘自小就与夜林烨认识,只是没太多机会接触,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夜林烨成为了他太子伴读后两人才得以正式认识。 夜林烨出身大族,与扶氏、白氏并列万蔺三大书香世家,历代出名臣。 他们几乎占据了王朝百官三首,也从未有过更变。 万蔺历经了八代帝王统治,一直以战征天下,如今正值百黎年间,难得出了一位贤明的君主,文曲尘在位的二十年,天下难得几分太平,虽战事依旧频发,至少不像以往那番主动掀起轩然大波。 文曲尘从十一岁开始继位,如今处理起朝政来也是得心应手,加之还有一个夜林烨辅佐在旁,简直如虎添翼。 整整两个时辰,文曲尘终是放下了笔,在活动手腕的同时也看向了夜林烨。 “夜卿,你说南逾最近总在我国边境频频作乱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到底是何原因?” 夜林烨听闻此话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他声音淡冷如冰,却带着几分恭敬。 “历代我朝一直在对外征战,树敌无数,其南逾在此期间曾被我朝攻占了五座城池。而以往两国一直是持续纷争,也就陛下上任以后才逐渐停止了对南逾的继续入侵,臣以为,南逾此次在我国边境频繁做出这些小动作是为试探,其一,自南逾建成的这六十五年里其中就有近五十年的时间与我朝存在冲突,此次试探试的是我朝是否真的有意和解,探的便是我朝或者正在暗中筹划着其他打算。其二,为的是失去的五座城池,试探也为试图接近底线甚至怀有几分质疑,质疑我朝止战的原因是否因为内部问题现无可应战之人,只待一切真相落实以便他们伺机而动。” 文曲尘沉思片刻,随后点头:“夜卿所说的这些孤也有想过,只是现如今两国达成的止战协议来之不易,若说南逾此次动机主为失去的五座城池,而边境五城也不可能双手奉还,那么我们又该采取怎样的措施来有效的应对此事?” 夜林烨也稍做思虑,待文曲尘道完话这才缓缓抬眸,后微微俯首作答:“回陛下,按照以往各国与我朝交战的情况来看,我国战力几乎占据了上风,既接受停战,想必包括南逾等其他邻国都心知肚明,频繁干扰所为试探但不会轻易引战,而五城注定是两国难以跨越的一道坎,若想真正平息这一切冲突,选择以战止战只会将目前的局势再次打回从前,这样也将使其他邻国同样陷入质疑,如今雪国仍与我朝持续交战,余下的东翎、西间两国虽也依次接受了止战,但难保他们不会像南逾那番同样存在什么心思,或事后养兵蓄锐,卷土重来的打算。” 文曲尘抬眸扫向夜林烨,眸光清冷,锐利如刃,而后稍做思考的同时似已有了答案,却道:“夜卿的意思……” 夜林烨颔首作答:“臣以为,想要打消南逾可能存在也可能会实行的一系列已经蠢蠢欲动的念头,目前既能继续保持两国现定的局面,又能避免再生事端,最有效的办法便是从北征入手。一则雪国并不接受我朝的有意和解,便也无需对他们有所退让,只攻不进,二则雪国作为当初主动入侵万蔺的一方也断然不会轻易就此收手,加之两国存在世代恩怨恐怕是难以化解,只看他们下任上位者身上能否出现转机,从而改变局势。” “现北征征的是让雪国彻底服气,想要得到他们主动和解,北征必须大获全胜才得以此服众,这不仅是结束一场战争最快的方式,届时也将起到一个震慑四方的效果,彰显国力的同时自然也会打消其他国家存有的一些心思。” “南逾痛失五城之事他们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而我朝从来都以战征服天下,如此暴行早已深入人心,又怎会轻易相信我们的片面之词。” 文曲尘面色凝重的点头:“确实如此,但雪国位处极北,若只能从北征入手才得以服众,这需打入他们内部或许会有一定机会大获全胜,然,谈何容易?” 夜林烨却道:“我们不一定要通过打入内部才可制胜。” 文曲尘一听来了兴趣:“哦?夜卿可有其他办法?” “极北之地资源极度匮乏,虽以月神为主,但不乏其他小国势力的加入,为摆脱现状,争取也能拥有好的资源,他们所需要做的只有入侵迁移这一条路。月深国作为极北地区的主要成员国,历代一直骚扰我国边境,看上的无非这里极佳的地理环境,雪国乃是北境众多小国汇聚而成,其势力也相对分散,就目前以月深国为主在他们中会比较有发言权,其中也必然对各个成员国承诺了什么。” 听闻此话,文曲尘已经猜到了夜林烨心里所想。 他想让雪国自己内乱。 可如何产生内乱? 文曲尘还想听他如何说,便颔首示意夜林烨继续说下去。 天近傍晚,瑰丽的霞光映照大地,撒下了一层余晖。王城的街道到处弥漫着桃花的清香,偶有春风拂来,带走一片花雨。 与此同时。 王城外,方圆十里桃海漫漫,偶尔也能从中见到几树梨华。 花海之下则点缀了另一片姹紫嫣红的小花,盛景绝美,如临仙境。 桃林深处有一竹亭,此刻附近正徘徊一批玄衣男子。 竹亭里是两名正在下棋的男子。 其中有一青衣男子名曰扶深霜,乃万蔺文从二品官员。世人口中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光风霁月,谪仙如画说的便是这样的美人。彼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却因他黯然失色。 只待另一红衣少年手中黑棋落下的那一刻,扶深霜稍作思考,随即执起一颗白棋落下,彻底断了黑子的后路。 红衣少年见状,便将手里的黑棋放入棋盒里,对着扶深霜就是一顿抱怨:“扶兄,你也不知道让我一回,每次跟你下棋都没赢过。” 扶深霜浅淡一笑,极美秀气的眉目间自带一股文雅之气:“让过几次,是你没把握住机会罢了。” 第76章 算计 嬴仄只感无趣的起身,然后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眼下天色不早了,先寻裳儿去咯。” 扶深霜无奈一笑,也跟着起了身。 待两人出到竹亭,嬴仄先是询问一旁随从倪梅裳所在的位置,后就被引路前去。 另一处,所处一树桃华上正坐着一名手执花扇的少女,她一袭桃衣,外披一层暗纹绮袍,绝美细软的长发被编织成了一条好看又略松散的麻花辫,发间处还点缀了几朵淡粉纱花,在一袭桃衣的衬托下也将她的肤色映衬的更是白皙娇嫩,配以一张极美的面容,仿若天仙下凡一般美的让人惊心。 此前晚霞几乎褪去,倪梅裳正慵懒的倚靠在树上看眼下一片落英缤纷,直到前方有人走近,下一刻,极美少女赶忙摆正好身子,面上也逐渐浮现出一抹极媚艳冶的微笑,瞬间压过此间这片绝色。 只待两人走近,极美少女突然的纵身一跃。 嬴仄出生高门,自幼习武,就在少女从树上一跃而下的时候也是最先反应过来,并及时伸手接住,但也尽可能避免肢体的过多接触,在接住的第一时间赶紧将人扶稳放下并拉开距离。 倪梅裳抚了抚袍上的褶皱,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左眼下的泪痣也因这抹笑意愈发美丽,勾魂摄魄。 嬴仄为此很是无奈,用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语气中带有一丝责备:“你啊你,下次可不要这样了,万一未能及时察觉摔着了怎么办?” 倪梅裳一脸好笑的抬手揉了揉鼻子,随后冲人调皮的吐舌头,说:“知道啦,那我下次打招呼就是了。” 嬴仄气笑:“你还想下次啊。” 扶深霜在旁静静的看着两人拌嘴, 彼时倪梅裳今年也将迎来及笄,与嬴仄同岁,但早她三月。而他对于少女可谓是呵护有加,娇纵的很。 别看此时的少女一副乖软可爱的模样,除却嬴仄不在场,面对他人却是高冷不少。 这会儿看到一旁的扶深霜难得带了几分平易近人,又举止端庄的朝人行了一礼。 也不知是不是人面映桃花的缘故,原本白皙娇嫩的面容此刻染了一抹醉人的淡粉,如今倪梅裳年龄尚小,只知道面前之人生的极好看,像春生万物一般携风而来,温柔倾世,一她喜欢好看的人。 桃花行,众人往归,路途皆是嬴倪二人的嬉闹声。 待入了城,扶深霜因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开,余下两人便前往王城最大的酒楼——沁楼走去,那里的点心是出了名的好吃,每次出来嬴仄都会带倪梅裳前去,他知她最是喜欢那里的桃花糕。 夜色无边,携暗而来,独有皇城于黑暗之中独放光芒,盛世繁华,灯火辉煌,大街小巷到处一派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 …… 光阴似箭,转眼就到了七月。 近年来,倪梅裳所处的偏院因嬴仄时常送来不少好东西,后又因嬴仄的缘故,倪府开始派人过来进行一番改造后如今也变得雅致不少。 入夏的天时常艳阳高照,气温也升高了不少。 其实嬴仄自十五岁开始便很少有机会过来此处,今日也因有要事在身去了军营。可即便如此,只要时间不算晚,嬴仄军训完的第一时间都会跑来偏院与倪梅裳道一声晚安。 为此倪梅裳每每都会守在院子里等待少年来时的那一声晚安,这一过程下来她始终面向院中的那棵桃花树坐下,要么看看书,要么弹一曲琵琶。 此刻临近傍晚,倪梅裳依旧抱着那把琵琶倚在阁檐过道的栏前等待,身旁候着的是侍女一一,即便对方并不受待见,好歹嫡系出身,一一对于这个小主也是尽职尽责。 倪梅裳自两岁那年就被送到了这座偏院,前年要不是嬴仄当众揭开真相的缘故,倪府几乎全忘了还有她这个嫡女的存在。 一切皆因她身上特殊的命格,即便生活得到了改善,但依旧无法脱离这处偏院,也托嬴仄在众人面前给她刷了一波存在感后,这两年来,每三天两头定会有人前来找茬。 倪梅裳缓缓将那道定在桃树身上的视线收回,然后垂眸看着怀里的琵琶暗暗叹了一口气,那白嫩且纤细的玉手不自觉抚上了琴弦。 每当静下来的时候倪梅裳就会想到很多事情,眉眼间总是带着一种孤寂,悲伤。 也许是想念,或是孤独。 一一是个哑巴,很多时候只能默默的守在少女身旁,因为自身的缺陷她同样性格孤僻,无法出声安慰,只能暗自神伤。 倪府,清雅阁。 位于室内一座流水池旁的茶台此时正坐着二人。 今日有贵客到访,现于此处书阁谈及一些事务。 经一番座谈后倪氏也颇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面前一绘制山鹤墨画的白衣人,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夜太师,此事容我再仔细考虑一番吧。” 夜林烨微微颔首,随后起了身:“既如此,那我也就先告辞了。” 倪氏见状也起身朝人拱手鞠了一礼,后目送夜林烨离开,待阁中仅有他一人,在就想起方才两人的谈话,先是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即便陷入了沉思。 此事牵扯较大,稍有不慎就会受此波及,倪氏在朝中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兼的是隔岸观火,绝不参与。朝中分势严重,主要以岐王文曲黎,镇国公明焉止以及太师夜林烨为主。 夜氏在朝中几乎算得上是权倾朝野,虽说深得圣上信任,但拥此权势,加之位居高位也难保不会利欲熏心,倘若他此次真要替那夜氏处理一件事,余下两党有极大可能也将他自动划入夜氏麾下,届时他也将陷入朝中的暗流涌动中逐渐被吞噬。 大族博弈,或能保其身,后起的参与而以此承伤或沦为政治的牺牲品。胜之,受拥功名利禄,败之,背负世人骂名。 但他始终未参与其中也注定会被淘汰出局,他官位也算高,却仅占不用,此等资源终将被进行分割更替,受挤兑下任。抽身离开,也好过此后的惊心胆战,夜不能寐。 倪氏叹了一口气,最后起身离开了书阁。 朝中三党麾下,是庇护所,更是深渊,接不了,触不得。 马车行驶的过程中,外头的两名随从偶尔也会看一眼车帘,又时刻提防一切突生意外。 近日,皇城因白相遇刺身亡一事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致使整个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生怕受此波及,在下了朝之后赶紧往自己的府中赶,只要不是什么特别要紧事务的情况下绝不轻易外出。 虽此事件已交由刑部处理,但近半月下来也毫无进展。 白相自入朝从政以来一直作为中立的表率,更是个难得清正廉明的好官,为朝廷贡献了自己不少的精力与成劳,失去此人,陛下也是深感痛心、以及愤怒。 如今中立党羽群龙无首,谁又能保全他们此后的安危。白相遇刺,中立一派也隐隐有了瓦解之势,最终归于谁的麾下答案很难料定。 相国一职的空置也将迎来一场残酷的博弈。 这会儿,夜林烨敛下的双眸正缓缓抬起,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人。 ——万蔺_北境(云遮)。 自从岐王文曲黎于四月前战时不慎负伤,更因伤之右臂无法用剑便一直留在边城疗养,彼时战况稳定,不退不进,直到近段时间京中下达了一道圣旨,将文曲黎召回京中养伤,北境则交由明折羽前去接手。 据说在此之前原先是有人举荐靖安侯的二子华烬前去接手,却被明氏力排众议,捷足先登,最终北征自然就落到了明折羽手中。 明折羽作为曾经西征的主要领军之一,现二十有六,有着近十年的作战经验,又因西间与雪国两地接壤,两域皆处蛮荒地区,一酷暑一严寒,两种极端,若想攻入考验的不仅是一个军队实力,更是耐力。 论当时也就明折羽比较适合,西征一战不乏其他同样战功显赫的将军,只因他背后是整个明氏便可首当其冲,从而获取荣耀。 不过现如今在明折羽带兵抵御雪国来犯的三个月里,前两月因不慎被敌军推入边境十里后,这一个月以来一旦战事出现了些许败状便立马在军营中大发雷霆。 一个月,边境十里领土还未成功夺回,朝廷已经颁布指令要他在三个月的时间将失去的领地夺回,否则他难逃其咎。 明折羽此人性情暴虐,阴晴不定,军中有不少人对他是心生畏惧。 而此战况在传到京中的那一刻也将文曲黎气的不轻,近日更是在朝堂之上处处针对明氏,一逮着对方错事就咬住不放,有些时候还会因为一些政事吵的不可开交,颇有几分要拔剑相向的节奏,今日文曲黎更是明里暗里的讽刺并意有所指的提到白相遇刺一事是否与他有关,明氏一听便颇有一番冤屈回怼,同时也暗指文曲黎是在公报私仇,乱泼脏水,简直把自己与白相遇刺一事撇得一干二净,两人你来我往,分毫不让,惹得陛下当即震怒,甩袖离开。 后来,明焉止在回府途中全程都黑着一张脸,更气他好儿子竟如此不争气,短短三月的时间竟丢了十里领土,若是再拿不出一些成果来只怕岐王殿下因怀恨在心,后专门将矛头对准他们明氏。两者针锋相对并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让另一方渔翁得利。 第77章 梅花糕 明焉止微微眯了眯眼,早知如此就该让华氏去充当这个冤大头,这样不仅被岐王对付也能顺便替他拔了自己心里的一根刺。 真是失策。 但事已至此,只望他这个好儿子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皇宫,御书阁。 阁中二人棋盘对弈,文曲尘执白子稍作一番思考而后落下,随即又想到近日北境的战况,这会儿便看向了夜林烨:“此次云遮边境一城一旦失守,夜卿认为届时该由谁去收复失地合适?” 夜林烨将手中的棋子落下,后答:“北征要的不仅是战士们是否都具备了最基本的身强体壮的条件,还有那英勇无畏的精神与素养和敢于针锋相对的勇气,加以实力碾压。如今岐王殿下还需养伤,一时无法出征,臣心里倒是有个人选。” 文曲尘不由止住即将落下的白子,看着他道:“夜卿请说。” “嬴氏。” 文曲尘缓缓抬眸,又摩挲了几下指尖的白子想了想,最后点头。 “嬴氏作为抵御过南逾、西间一方,无论蛮荒,湿地沼泽等多处恶劣的环境下都能很快适应,加之嬴氏手中又有三十万精兵,各个骁勇善战,派他北征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待雪国内乱,用一城便可见人心,加之万蔺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雪国应该是风氏主权,他为王,余下皆为臣子。 再次期间,夜林烨事先就安排了一批人前去边境传播这类信息,后经边境百姓一同传播下就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再结合看到的一些情况,恐怕这月深国也开始引起了其他成员国的不满与猜忌。 此次放出一城,谁坐首位都不好,人言可畏,无论真假,一旦传入耳中谁都不好受。 这些都不过在冒险一试,若真因此而产生分歧不仅起到能瓦解内部势力,甚至会到拔剑相向的地步,也能让万蔺趁机对其一网打尽,大获全胜。 可要是影响不到雪国内乱的效果,此次放出一城对于他们来说必然是来之不易,届时也将会召入更多前来重兵把守,更因夺得一城而士气大涨,加以人手继续攻入下一城。 无论哪种结果,等待他们的都将是落了个损失惨重的代价。 戏,要演的真,这样别人才会信。明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落入了别人特意为他设计好的圈套里。 两人继续对弈,后文曲尘又谈及到了另一件事,关于立相。 君心难测,夜林烨只道:“陛下心中可有了合适的人选?” 文曲尘想了想,随后道了三个他认为比较合适的人选,但又看向夜林烨想听听他的意见,问:“这朝中存在诸多不明党派,所以立相之事着实难定。” “相国乃百官之首,更要一位秉承中立的能人担此大任,以此来制衡。” 说着文曲尘似有了打算,说:“夜卿觉得白玉涧此人如何?” 夜林烨回答:“回陛下,臣认为此事还需再慎重考虑,白相遇刺之事非同小可,也可能就是冲着相国一职而下死手,若让白玉涧继续继承他父亲的位置只怕下场与白相同样,相国一职不仅需要一位极具实力的中立成员担任,更要有可以保全自己的能力。” 文曲尘道:“夜卿的意思,这个位置需从大族成员中甄选?” 夜林烨点头:“拥有一个强大的背景是当前局势最好的保障,也更能制衡各方势力。” 第二日朝会上,文曲尘当即立了扶氏扶深霜为万蔺新一任相国。 众人皆面面相觑的看向上前受封的扶深霜,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殿前也就夜林烨显得神色平静,淡漠依旧,饶是他人看过来也很难看出什么,因为无论何时他都是这副神色,云淡风轻,让人难以琢磨。 昨日那番话后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也只有扶氏合适。 历代由夜氏、扶氏和白氏为首要辅佐帝王一职,其中以夜扶两族势大,同及明氏、全氏、殷氏、沈氏一族。 除开将门世家,殷氏作为岐王一派自然不在立相的名单里,而沈氏虽也能担此大任,但经与扶氏一番权衡利弊之下,沈氏也就被淘汰了。 沈氏做事比较瞻前顾后,没有扶氏的果决。 倪府,偏院。 现已入夜,昨日未能等来嬴仄的一声晚安,今日倪梅裳又照常在此等候。 这等待的过程中倪梅裳自己也没闲着,此前正在过道边点上一盏萤灯后便继续对着面前摆放的布架刺绣,侧旁有一红木桌,上面还摆放了一些茶水点心。 前面一一见她晚膳没怎么吃就跑院中,无奈的她只能拿来了一些点心,好让她期间饿了的话可以吃点来填填肚子。 一月后也将迎来嬴仄的及笄之日,而摆在倪梅裳面前的布架上绣的正是到时候要送给他的成人礼。 过后她也不知自己在院中坐了多久,直到脖子上传来一阵酸痛她才停下手头的工作再就伸手揉了揉。不过眼下时候已经不早,想来今日又是等不来嬴仄。 倪梅裳不禁垂眸叹了一口气,准备起身收拾面前的东西,正在此时,院中的那棵桃花树传来了一点动静,倪梅裳心中突然一阵紧张,猛地抬头望去,并赶忙提灯走出过道。 时隔五日,她终于等来了那位红衣少年。 夏日的夜晚此刻迎来了一阵清风,树上树下两人两两相望,后相视一笑。 不久的过道边坐着他们。 嬴仄拿了一块盘中的点心边吃边道:“刚刚赶着过来见你晚膳也没吃,还以为这个时候你已经睡下了。” 说着他突然停下来看着倪梅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裳裳,你,你刚刚是在等我吗?” 倪梅裳微微一愣,不自觉将视线转向一旁回道:“方才在做绣工竟忘了看时辰,不巧又听到院中传来动静这才赶过去看一眼情况。” 嬴仄闻言眼神不禁黯淡了些许,随后又被迅速敛去,笑道:“这样啊。” 见倪梅裳此时看向他时表情带了些疑惑,于是他便将手中这最后一口点心吃完,再就拿起一旁的手帕一番擦拭后这才从腰间取下一个精美的小布袋递到倪梅裳面前。 “刚在路上看到觉得挺适合你便买下了。” 倪梅裳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小布袋接着又看向他,无奈道:“每次过来我都跟说过下次过来就不必再带东西了,怎么这次又破费了?” 嬴仄见成功转移了倪梅裳的注意力,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面上却笑道:“看到觉得适合你的忍不住就买下了,没事啦裳裳,你先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倪梅裳见拗不过他,又见他一脸期待只能接过那个小布袋再将其打开,后取出里面一支精致好看的荷花簪微微愣了愣。 这时候嬴仄开口问道:“喜欢吗?” 倪梅裳抬起双眸,发现此刻嬴仄正紧盯着自己,不禁面上一红,低头应了一声。 院中的高墙上,朝鹤衣此刻正静静的看着下方过道的两人,眼神却是冷冽无情。 他的视线此前正停留在红衣少年身上,只因他觉得少年在看向少女时的眼神像极了前世她看他时的那种眼神。 明明他对她并无情念,可为何在看到她同样也回以了少年那样的眼神,两人皆是小心翼翼在对方未注意的情况下才会显露出来。 朝鹤衣又因此次所见而心中一阵难受。 同年一月,那时候正值寒冬。 这天,倪梅裳同府上的她名义上的二姐姐倪梅汝到这沁楼里坐坐,不过期间倪梅汝因突然有事让她先在此等候。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眼看天色不早了,冬日的夜晚来的也快,再过半个时辰夜幕降临不说还弄了个晚归。 倪梅裳原本是想离开,可这单钱也没给外边此时又在下着雪。 整个过程下来倪梅裳的心里也越发着急起来,一边祈祷着倪梅汝能尽快过来一边又在想,她该不会是故意而为之吧? 可随即心里又立马否决了她的这一想法,好歹二姐姐期间帮了她不少忙,对于府中六妹妹倪梅娜时常来她偏院找茬,很多时候都是二姐姐出面替她摆平。 她竟然会如此想二姐姐。 倪梅裳不禁在心里自我谴责了一番。 待静下心后,倪梅裳想,可能她是因事耽搁了,或者是忘了。 倪梅裳难过的看了一眼窗外,暗暗叹了一口气:“可我要如何离开?” 与此同时,窗外的过道上行驶了一辆马车,寒风拂过大地,也将那辆马车的帘布掀开了一些。 这一刻,马车里一人不经意间一个回眸便看到了所在沁楼二楼位置正靠坐于窗口处露出一脸忧愁的少女。 夜林烨为此出声让车夫停下,后进了沁楼里。 前来接待的店小二见到来人那是相当热情,虽然高冷了一些,令人感到敬畏的同时也有着对此人的崇拜。 这可是夜太师耶!论在朝中可谓是权势滔天,却从不利用手里的权势作威作福,与人人憎恨的明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近年万蔺的飞速发展,百姓们安居乐业也大半来源于夜太师的功劳。 只待北征结束也将彻底迎来一场太平盛世。 店小二激动的向夜林烨介绍着本楼的招牌菜,后专门为他选了几处环境最好的包间。 但在店小二即将要带着几人上楼时被夜林烨出声制止了。 他说:“在大厅便好。” 店小二愣了一下,随即收回那只已经踩上一层楼梯的脚,后领着几人去了前厅比较好的位置坐下。 待到夜林烨坐下来也只是点了一份包装起来的梅花糕以及茶水。 第78章 不小心亲到了 梅花糕是沁楼入冬的一道招牌,夜林烨却始终未动,只静静的坐在那里喝着茶。 楼上,倪梅裳眼看夜幕将至,不得已只能咬咬牙决定下楼与这沁楼的老板商量这个单钱能不能等她明天过来给。 她也是在心里做了好久的挣扎,虽然很是羞愧,但只能如此。 此次出门她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再加上倪梅汝还是亲自上门寻她,丝毫没给她多做准备便被拉出门了。 自倪府上下得知了她的存在以及身份时,她是空有这四千金的称号却不能享受她该有的优待。 每次出到偏院便需戴上面纱,这是她那多年未见的父亲要求的。 倪梅裳在下到大厅时又颇难为情的做了一番挣扎后才往柜台走去。 彼时掌柜的正在算账,这一见倪梅裳走来有些惊讶,后笑道:“四姑娘还在我们沁楼啊。” “眼下天色不早了,二姑娘怎不一起下来?” 倪梅裳见掌柜的一脸笑意,顿时对这接下来想要挂账之事有些难以启齿了,她就这样尴尬的站在柜台前不住攥弄着手指,一时间不敢去看掌柜的。 掌柜的见她有些支支吾吾,心想可能是遇到什么难事,于是问道:“四姑娘可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倪梅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头说:“掌柜的,我……” 掌柜的说:“没事,四姑娘若有事就说吧。” 倪梅裳颇为尴尬的看着掌柜的,红着脸道:“今日我二姐姐邀我过来沁楼坐坐,因当时匆忙未做太多准备就与她一同前往,后又因我二姐姐临时有事离开了,临走前便叫我在此处等她,可一等……就是现在,如今,如今这单钱没买,我……” 这时候,柜台前又来了几人,见是夜太师等人掌柜的里面笑吟吟的朝人打起了招呼。 “太师大人,今日我们沁楼难得能有幸迎来了您这般贵客,方才的梅花糕可合您胃口啊?” 夜林烨淡淡道:“尚可。” 掌柜的说:“那便好,有空的话太师大人也常来我们沁楼坐坐,我们这沁楼啊每个季节都有属于它们的招牌,比如春时的桃花糕啊,入夏的荷花酥,入秋时的桂花糕和入冬的梅花糕,每种皆是口感极好。” 夜林烨微微颔首,后瞥了倪梅裳一眼,示意掌柜的先同少女继续方才的话语。 总该来个先来后到,掌柜的一时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夜林烨一眼,紧接着又一脸歉意的看向倪梅裳道:“四姑娘,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赶紧回府吧,四姑娘的难处我也大概猜到了,明日再将其补上也不迟。” 倪梅裳惊讶的抬起头,后羞红了脸,点头应了一声“多谢掌柜的”。 掌柜的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四姑娘也是我们沁楼的常客,您的为人小的还是信得过的。”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外边,又问:“不过这外边雪势较大,四姑娘要如何回去?” 倪梅裳也是苦恼的摇头:“我再坐会儿吧,可能待会儿雪就停了。” 掌柜的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点头让她可以再回到原来的包间看看情况。 就在倪梅裳即将转身上楼时夜林烨说话了。 “此前的雪势应该一时半会都不会停,你一个姑娘家的若这个时候再不回去,回头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倪梅裳顿时止住步伐,然后回头看了夜林烨一眼,神色冷淡,并沉默不语。 夜林烨却是淡漠的迎上了少女的目光,说:“我与倪大人同在朝中,还算认识,此次可顺道送四姑娘回府上,不知可愿?” 倪梅裳愣了一会儿,最终只能同意了。 若是晚归或是夜不归宿对她的名声可不好,容易被误会成是与人苟且,到时也将惹人嫌话。 不过想到即将要与一名男子同坐一辆马车倪梅裳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特别对方还是那位高权重的夜太师。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倪梅裳更是尴尬的将视线转向帘布的方向,心想刚刚她竟然同意了与夜太师同行,是不是太不矜持了点? 也不知道此刻夜太师是如何看她? 倪梅裳有些郁闷,而夜林烨则始终安静的坐在正中位置,空气因他面上的那份清冷禁欲也冷了几度。 不知是不是错觉,倪梅裳此前几乎是背对着夜林烨的,却感觉他好像在看她。 这一想法出来倪梅裳更是紧张的不行,可落在夜林烨的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你很怕我?” 他的声音冷若寒冰,自带一种压迫感,让人不自觉的一阵脊背发凉。 倪梅裳愣了一瞬,后摆正姿态并带着一副大家闺秀持有的端庄,以及一种疏离。 她礼貌回应了夜林烨的话:“太师大人深受百姓们的爱戴,小女子心中也同样敬重着大人,并非害怕。” 夜林烨见她此时显得平静的眸色,以及周身充斥着的疏离感令他不禁双眉微皱,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却是冷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面对倪梅裳再一次背对夜林烨双眼微眯。 想到她在嬴仄面前时的温柔贤淑与在面对自己时的淡冷疏离,这两种态度经一对比,多么讽刺。此时他心里也是极度不爽,就像被一根尖利的长刺狠狠刺入了他心脏那般的难受。 夜林烨也就是朝鹤衣面容开始变得阴郁起来,他实在想不通那小子到底哪里好,总之他一直喜欢不上嬴仄这个人,只觉得他心机太重,乃无耻小人。 再面对倪梅裳的疏离,夜林烨心里也越发不爽。垂眸时眼里一瞬寒芒略过,与此同时的马车轮子位置突然被一块冰石卡住,后艰难碾了上去又在下一秒轮子触及地面的时候马车也随之引起了震动。 马车里,倪梅裳因这一震动竟一时稳不住身子直接就往夜林烨那里栽去。好死不死,她摔倒了人家的怀里,以一个绝对暧昧的姿势双手刚因要摔倒时而下意识环上了夜林烨的脖子,而她正好就侧坐在人家的腿上。 该说不说,倪梅裳此刻真想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的是,人家夜太师就这样平静淡漠的看着她,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端坐在那里。 面对一女子突然的投怀送抱也是波澜不惊,只淡淡看来,问:“四姑娘可有受到惊吓?” 倪梅裳一脸愣怔的看着此刻那张离自己很近的清冷俊逸的脸,后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松开手并坐回了原来的座位道:“无妨,抱歉……” 倪梅裳羞愧难当的低下头,面上简直红的能滴出血来。 天呐!她刚刚,刚刚好像…… 不小心亲到了夜太师的嘴角! 这会儿的倪梅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裂开了。但人家夜太师跟没事人那般,始终淡然。 “那便好。” 说完马车又是一抖,倪梅裳好死不死,再一个重心不稳的栽回夜林烨怀里。 倪梅裳顿时哭丧着脸想要起身,结果马车再次迎来一抖她就这么继续摔了回去。 她红着脸一个劲儿的道歉:“抱歉……” 只听夜林烨淡淡道了一声“无妨”,这也让倪梅裳更加感到羞愧难当。 好在后面的路平坦了不少,不过自前面发生的尴尬事情后,倪梅裳整个过程下来脸上的红韵一直未退,特别是她旁边还有个夜林烨更是让她感到手足无措,只低着头一直紧张的攥弄起了手指。 夜林烨就面色平静的观察少女一系列的反应,此刻他心里的不爽已经逐渐缓和了下来。 倪殊给的那本书果然是有一定用处,同样的方法用在她身上后原本对他的那股疏离感因此淡化了些许。这便让朝鹤衣想事后回去再仔细认真的看看那本书,前面他也只是随便翻看了几下,然后看到了方才倪梅裳与那书中人差不多的冷淡神色。 终于,马车一停,外面的随从道了一句倪府到了之后倪梅裳这会儿也是如释重负,赶紧朝夜太师道了声谢便要出去,结果被夜林烨叫住了。 说真的,倪梅裳此刻并不想回头看他,这会让她很容易又想到路上的尴尬事件,但人家可是太师大人,一个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她可惹不起。 很无奈,她只能坐回位置并一脸恭敬的回道:“大人有何指示?” 只见夜林烨从一旁拿起一个食盒递了过来。 “这是前面沁楼点的一道点心,还未动过,四姑娘一起带上吧。” 倪梅裳微微一愣,但为了尽快离开她也只能选择接过并道了声谢后才得以下马车。 等到夜林烨的一名随从撑着伞送她来到倪府大门,按照以往,这倪府的张管家要见着了多少都会刁难她几下,不过现一同前来的可是太师府上的人,原本尖酸刻薄的脸上顿时像开了花似的,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自那次事情过后,后来的夜林烨再次见到倪梅裳的时候她好似又变回了原先的冷淡,仅在嬴仄面前才会出现笑意。 朝鹤衣眸色冰冷的看着此刻皆面染笑意的两人,别提多刺眼,于是朝鹤衣直接把心中的那股不满直接发泄到了倪梅裳手中的那支荷花簪,在他阴郁的目光下荷花簪突然就这样断开了。 原本还在愉快聊天的两人面对这一情景也是一愣,倪梅裳惊讶的看着断裂开来的发簪一脸可惜的说:“啊?它怎么突然断了?刚刚明明感觉簪子很结实,怎么……” 好奇怪…… 突然有点对不起嬴仄了,早知道提前收起来就是,也省得…… 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倪梅裳暗暗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敢去看嬴仄此刻的表情。 第79章 刺眼 嬴仄也觉得奇怪,他前面在摊前试过了,可为何…… 面对这一突发情况嬴仄心里同样尴尬,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结果却是个坏了的物品。 嬴仄有些愧疚的看着倪梅裳道:“是我的问题,没能瞧出其中的端倪,改天我再给你补上一支。” 倪梅裳随即笑道:“没关系,你送我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真的不必再破费。” 嬴仄一听神色开始变得黯淡起来,而后叹了一口气,小声道了一句“裳裳,你见外了。” 倪梅裳愣了一下,一时陷入了沉默,嬴仄见她如此又赶忙找了其他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从嬴仄过来偏院,其实停留的也不算太久,两人也是简单聊了会天便互道晚安的离开了。 待嬴仄走后,倪梅裳坐在椅栏前看了一眼手中断掉的荷花簪,片刻并将它小心装回那小布袋中然后起身提灯回了房。 半夜时分,在少女进入梦乡的时候房中一道月华的浮现,瞬间出现一白衣人。 他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熟睡中的少女一眼,接着便将视线转向另一旁柜上的小箱子,后朝那里缓缓走去,再经他指尖稍稍一挑,那上面的锁头直接自动开了锁。 朝鹤衣看着里面摆满了各种首饰,随即拿起其中的一个小布袋,垂眸凝视了片刻,手中突然猛地一个收紧,那布袋连同里面的荷花簪一齐化成了灰烬。 在他一拂袖重新锁上箱子的同时里面也多了一个小布袋。 这种事情朝鹤衣可没少做,大概在三年前每次只要嬴仄给女孩一送礼物,夜间也总会被他一通销毁再换上新的看似一样的东西。 在将东西替换完朝鹤衣也随即拂袖消失在了房中,然后又如往常一样倚在院中的那棵桃花树上为少女守夜。 十日后,妖魔两族正式开战,此事多少也波及到了人界,致使这期间多数人在入睡时皆被梦魇缠身,有些醒来时一脸虚样,有些则因此生了病,甚至有些是一睡不醒。 此怪异现象蔓延了整个人界,令人感到惶恐不安。鬼神之说也由此在民间迅速兴起,开始找来道士开坛做法,然而并没有起到的效果,后又改去庙里跪求神明的庇护。 这天,朝鹤衣因为白日里倪梅裳替嬴仄处理及包扎手上伤口一事而神色不悦,当天夜里直接将他设在这座偏院的结界撤走,然后全程黑着脸的坐在那棵桃花树上。 他知道近日人界受了妖魔两界战争的影响戾气横生,这次撤回结界全当是给少女的一次惩罚,好让她知道到底谁才是最好,谁能真正护她。 此时房里的少女已经入梦,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梦境满是杀戮与血腥,无数灾难中死去的人被滔天的黑气所吞噬,后化为了怨灵。 梦里仅有她一人在这场末日的浩劫中存活了下来。 她是幸运的,可又是最不幸的那个。此前她拼了命的往前跑,身后是如海啸般朝她奔涌而来的黑色风暴。 所在其中的怨灵不住的叫唤着她,又因她的狼狈模样而阴笑不止。 面对它们的越发逼近倪梅裳一脸惊惧的一边跑一边哭,直到她最后不慎被一颗石子绊倒便彻底绝望的坐在那里将脸埋进双膝中崩溃大哭起来。 与此同时,倚在桃花树上的朝鹤衣正缓缓睁开了眼,下一秒直接化作一缕仙光穿进倪梅裳的梦境中。 倪梅裳所在的地方路面全是流淌而来的血液,加之黑色风暴的逼近,对于死亡的恐惧她最终还是选择极力逃离。 前方一片净土,与此前充满血腥的人间炼狱形成了一场鲜明的对比,那里风平浪静,若逃到那里,也许能搏的一线生机。 继续逃亡的期间倪梅裳一直强忍着周边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以及方才摔倒时手上,双膝位置沾染的血水。 后经一番努力下,她终于踏入了那片净土。 再回望身后,风暴已被滞留于净土的边缘。 这一刻,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着她的内心,也彻底解脱的倒在了雪地中。 但因距离风暴并不算远,她还是能那些怨灵口中传来的恶毒诅咒。 倪梅裳为此很是委屈,可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为何它们会如此怨恨自己? 难道是这场浩劫中仅有她一人存活下来的缘故吗?所以引来了它们的不满? 倪梅裳再次委屈的流下了眼泪,随即艰难的爬起身并捂住双耳朝着远方的山川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身体逐渐感知到了这里的寒意,后受侵袭。 这里四面皆是无际的平地,唯有那里矗立着几座雪山。 倪梅裳紧紧的抱住双膝身体发颤不止的继续前行。 只要再多坚持一下,很快就能进到其中躲避风霜。 梦境的另一头,处在黑色风暴所在范围的废墟中,一缕仙光自其中快速穿梭之时那些由无数煞气汇聚而成的风暴被散开的入骨极寒瞬间凝固,连同大地流淌的血水皆静止于此。 朝鹤衣面色凝重的行至废墟之中。这梦境之大,他一时也无法寻到倪梅裳的准确方位,最终只能先将覆在风暴身上的凝冰解除,后抬手取下上处的一缕幽魂开始询问它倪梅裳的下落。 介于白衣人周身强大凛冽的气场,那缕幽魂也是哆哆嗦嗦的一番跪拜,后抬手指向一方说道:“尊,尊上,那魔头方才是往与尽头接壤的霜雪之地跑去,之后魔头怎么样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们无法踏足那里。” 朝鹤衣不由双眉紧蹙,冷冷的看了它一眼。 尊上? 只是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在做思考,当即驭光前往。 而最终进到冰山之中的倪梅裳面对被阻隔的风霜,虽依旧寒冷,但也比处在外头好上不少。 待她疲惫不堪的身体在得到了一定的缓和后倪梅裳也开始好奇的朝四周看了看,随即就被包围其中的冰峰所吸引,她发现了,那里还有一条通往上处的冰梯。 莫名的,她感觉这里一切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与此同时,心里正有一道声音催促着她踏上这座冰梯。 于是她也不由自主朝着冰梯的方向走近,看着被冰藤缠绕的冰梯扶栏,再就仰望了一下上处,夜间无边月华的映照下,隐隐可见的顶端闪耀着一道华丽璀璨的圣华,也不知是处在峰顶还是夜空的银河之中,目前她已经踏上了冰梯,过后一看便知。 只是,当她越是靠近顶峰心里那股莫名的悲伤越是强烈。 过程中的走走停停,最终她还是完成登顶,而前面所见的那道极美的圣华竟是来源于一朵淡蓝色的冰莲,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好像是因为她的到来原本盛放开来的莲花竟逐渐出现枯竭,倪梅裳为此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她颤抖的伸出一只手想去触碰,结果刚一碰上冰莲瞬间干枯,莲瓣凋零。 她吓得瞪大双眼,赶忙收回手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料这顶峰的空间有限,她这一退身后踩空直接坠入山底。 迎面是随之坠下的莲瓣,直至她与莲瓣重重摔在了下处那处长满锋利的细长冰刺的地面上,长刺刺穿着她的身体,留下一阵刺骨的痛意。 就在这时,她所面朝的前方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 永恒的长夜下万星如海,那人携一身月华踏莲而来,如雪神降世,又好似峰顶的那朵冰莲一般极美圣洁,容不得世人对他生出一丝亵渎之意。 他止步于她面前,眼中是无尽的温柔与悲悯,他好似在说什么,可惜梦里的她意识逐渐模糊,最后一眼,好似一次永别。 也就是这一眼,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不断刺激着她的心脏。 倪梅裳强忍着身上扎满了冰刺的极痛,想要挽回那个让她感到莫名很熟悉的男子,可那尖利的冰刺太过细长,也太过寒冷,此前与她身上所有被刺穿的伤口凝结在了一起。 承受心中那一份悲伤与不舍的同时也面临着此前困境带来的绝望与恐惧。 倪梅裳只能含泪闭上眼,不断祈祷死亡的降临,从而结束她此前悲惨的遭遇。 当朝鹤衣终于找上这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 虽处一场梦里,但看到这一幕朝鹤衣还是为此感到心痛。 他错了,他前面就不该与她置气,害她陷入了这一场噩梦。 看着此前的倪梅裳顶着她最初的那副模样,一袭淡粉华丽的星沙长裙,一头仿若海藻般绝美动人的长卷发,此刻苍白的凄美破碎的面容就这样以一个悲惨的画面呈现在他眼中。 朝鹤衣身体隐隐发颤,后缓缓走向她,直至将她抱起的那一刻朝鹤衣突然猛地一怔,他感知到了此刻她身上还有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心中一阵愧疚的抱住她轻声道:“没事的,你刚刚所面临的一切都只是梦境,醒来便会没事……” “裳儿,对不起……” 说完便要带着她脱离此梦境,正在这个时候,他怀中的女子突然动了一下,朝鹤衣以为是落下了她身上哪道伤口没有被处理,随即一把抓住她一只手腕再一番感知下,发现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松了气。 就在他将要放开女子的手那一刻,女子竟抓住了他的手,此刻她极虚弱的微微睁开眼,用着祈求的语气说:“不要走,好吗……”哥哥。 刚说完这句话她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面对女子即将从他手中滑落的手,不由自主他竟一把抓回自己手中。 第80章 被倪梅娜扇了一耳光 看着她,道了一声“好”。 此后,黎明破晓,房中还在熟睡的少女眼皮有了些微动,又在她一个抬手去揉眼睛的期间床旁一道白影突然悄无声息的爆裂开来,转瞬消散。 随着一片银白光沙的凝聚下,院中的那棵桃树上出现了一白衣人。 临行前,朝鹤衣不由抬手看了一眼上面的一圈红印,白皙胜雪中也将那抹艳色映衬的格外醒目,最后看一眼天边逐渐晕染了日辉,下一秒再次化作一片光雾消散。 今日的朝会上也是相当精彩,自从岐王回朝后经常在朝堂上与镇国公对着干,这次更是厉害,文曲黎伶牙俐齿,硬生生的将镇国公给气晕了过去。 只因昨日北境告急,将士们在明折羽的一番带领下,用时四月直接把边境战争发展成了边城保卫战。 文曲尘也是气的不轻,在明焉止还想试图保留他儿子的一些颜面时被文曲尘一将战报丢下,怒斥他明氏作为万蔺三代世袭爵位,连最基本的战略手段没能传授好。 一番怒斥下明焉止也是跪求皇上再给他儿子一次表现机会。好歹皇上最终同意了,可岐王却不愿,当即与镇国公吵的不可开交。 众官中镇国公一党心里自然也不好受,而其他分势则在下方默默吃瓜,文曲尘冷眼看着双方党羽也逐渐加入了这场争吵之中,面色渐黑。最终以镇国公的倒下才开口怒斥了他们一番,后甩袖离开结束了这次的朝会。 万矜宫。 文曲尘下了朝便回了寝宫,这刚到殿外就看到了在此等候的兰妃,致使他面上更加不愉。 明郁诗却是笑意吟吟的迎上来。 “陛下,这次怎那么快就下朝了?” 文曲尘冷哼一声,继续朝着殿中走,只听他冷冷道:“还不是被爱妃那好父亲好弟弟气的?” 明郁诗微微一愣:“他们怎么了?” 文曲尘此时突然回头看了明郁诗一眼,那双眼眸深不可测,后淡淡道:“爱妃当真不知?” 这句话令明郁诗没来由的心头一紧,面上却是疑惑的摇头。 然后又被文曲尘一番注视后开口道了一句:“爱妃有这个时间来万矜宫,不如花这个时间去好好教导教导月儿,以免他日后也同你那个弟弟一样变得一无是处。” 明郁诗似被人当头来了一棒,颇有些狼狈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镇国公被送回去时也是接连好几日都在府中养病。 这一次他是真的气坏了身子,并在心里阴毒的发誓他将与岐王势不两立。一边又在私下回信他儿子让其争点气,这是陛下给他的最后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了,一旦错过这日后他可就难以翻身。 为了万无一失,明焉止决定今日上朝恳请陛下再调动他名下一万精兵前去边境。 这时候岐王又出来冷嘲热讽了:“镇国公的这番话也不怕引人耻笑,想那穆将军家的长子仅比明世子年小两岁,同样远征北境,同样领军十万往前线御敌,虽说‘云苍’一方战况不退不进,好歹局势稳定,如今‘云遮’战事紧急,再挪动一万精兵又能如何?不如就此恳请圣上将明世子召回,换其他将军前去。” 明焉止看着文曲黎笑不达眼底,他说:“岐王殿下,前几日圣上便在朝堂上同意再给我儿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如今结果未出,岐王怎就如此断定我儿不能扳回局面?” 文曲黎嗤笑一声,迎上了明焉止那双满是阴郁的眼睛,说:“此前‘云遮’的局面可都是明世子一手造成,要换作任何一个将军前去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敌军兵临城下。” “镇国公你说,明世子的这番战绩让本王如何相信?” 镇国公气的吹胡子瞪眼,说不过也只能甩袖的转回脸,继续征求圣上他刚刚的那番说辞。 文曲尘稍作思考,后看向了夜林烨,问:“太师认为镇国公此话可行?” 明焉止此时也看向了一边的夜林烨,双眼不由微眯。只觉夜林烨此人极其狡猾,诡计多端,城府可谓是深不可测,平日里也没少针对他们明氏,而这样的人偏偏又深得圣上信任,此次圣上指名让他出来说话,若不阻止这事八成得黄。 不等夜林烨上到殿中央,明焉止便先开口朝文曲尘道:“圣上,老臣有话要说。” 文曲尘有些不满的看向明焉止问:“镇国公有话就不能先等夜太师把话说完?” 明焉止此时又上到殿前鞠了一礼道:“回圣上,老臣要说的事与夜太师有关。” 文曲尘缓缓抬眸。 “哦?镇国公不妨说来听听。” 而众官听镇国公又一次提到夜林烨,以为又要上演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不由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听听这接下来的对话。 明焉止说:“陛下,此事涉及的仅是边关战事,夜太师乃一介文官,从未经历过战场,陛下不应连此事都要听取一个文官的看法与建议。” 夜林烨则淡淡回道:“此前朝堂中文臣武将皆在此,镇国公也知圣上仅是听取但不一定会采取,而以往朝堂论事也经最终百官无议后才得以实施,边关战事确实与众将军有着较为密切的关系,有时候,一人所得的战功不仅是他多年的作战经验获取,更要具备一定的文韬武略,倘若战事真与文臣无关,为何要将两者汇聚一堂?” 此话一出,朝堂上众官开始一阵小声议论并附和其中。 明焉止近年来真是事事不顺,自夜林烨五年前大病初愈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更加难对付了。 再加之近段时间岐王的回朝,两人可谓是轮番来气他的。 见明焉止被怼的哑口无言,文曲尘便道:“镇国公可还有议?” 明焉止沉着脸再鞠一礼应道:“老臣,无议。” 文曲尘说:“既然无议那便继续听听夜太师的看法吧。” 明焉止很不爽的瞥了夜林烨一眼,冷哼一声并站回到自己的位置。 可结果也是让明焉止感到非常意外,这夜林烨竟然认同了他的说辞。 虽然但是,明焉止总感觉此事绝对不简单,夜林烨这次怎会如此好心不趁此机会从中作梗? 后面在整个过程下来明焉止一脸凝重的陷入了沉思,期间还朝夜林烨那里看过几次。 他面上的淡漠仅是一个伪装,实际上却是阴险狡诈且诡计多端的很。 此人不除,早晚有一天他们整个明氏终将毁在他手上。 夜林烨在期间好几次接收到明焉止投过来的视线,不用想,这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可以对付他的坏主意。 只待下了朝,夜林烨与其中一名官员同行时谈及一些公事,而走在前头的镇国公则回眸朝后方说话的两人瞥了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倪府偏院。 今日倪梅娜又来此处找茬,刚刚更是让人将倪梅裳所绣的那顶布架给砸了,倪梅裳也是被他们的这一举动彻底激怒,当即冲上前与倪梅娜打到了一起,众人见此情景赶忙去拦架。 最后对方因人多势众,倪梅裳与一一实在不敌,只能落了个挨打的份。 待倪梅娜将她骂了一通,之后才带着她的人离开了这里。 倪梅娜讨厌她也是因为嬴仄的关系,她暗慕他,却时常见嬴仄与自己走的很近倪梅娜自然就产生了嫉妒之心。 为了让倪梅裳自动远离嬴仄,倪梅娜就三天两头的跑来找茬,刁难她们二人,每次一来偏院总会被她的人弄得一团糟,这次更加严重,还狠狠挨了一顿打,平日里可都是言语辱骂以及威胁。 一一忍住身上的痛意站起身想去扶一把倪梅裳,可见她一直沉默不语的收拾面前那台被砸坏的布架,并一脸难过的流下了眼泪。 一一心里很是心疼,随即跟着一起收拾了起来。 倪梅裳泪眼朦胧的看着此刻无可挽救的布料,这是她花了将近四月做的刺绣,眼看绣工即将完成,结果竟出了意外。 嬴仄的成人礼就这样被倪梅娜那群人毁了,她好恨。如今还剩半月的时间,她要如何利用这段时间再做一个礼物出来…… 倪梅裳越想越委屈,抱着那块被撕扯严重的布料再一次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倪梅裳勉强缓和好情绪后又跑回自己房中取来另一布料,接着便向一一借她布架一用。 一一很是无奈,看她顶着一张被打得红肿的脸开始刺绣,期间又拦不住她,只能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晚膳。 一个时辰过后,院子里的树间逐渐浮现了一道圣洁。前面刚处理完一些事务的朝鹤衣在第一时间回到了这处偏院。但这次过来,夜幕之下隐隐被月华照亮,院子里,此刻的少女则是坐在树下的椅上对着面前的布架刺绣,身旁还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还点着一盏萤灯,以及,未动的饭菜。 朝鹤衣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又经他一眼,顿时发现了她此前有些红肿的脸,还有手上几处被包扎起来的地方。 看到这一情况朝鹤衣眸色微沉,瞬间就来到了倪梅裳的身边并一把抓住她的手又细细检查了一番,然后便开始为她疗好身上的伤势。 倪梅裳也是在一阵不知不觉间身体突然的好转。但眼下需要她继续专注刺绣,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81章 梦里寻她 朝鹤衣也是陪了她好久,直到本该要睡觉的时间见她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这就让原本对此一直心存疑惑的朝鹤衣彻底意识到了倪梅裳的不对劲。为了防止她会将身体熬坏,他所面对的少女在经他眼中略过一瞬寒芒后倪梅裳只感一阵困意来袭,下一秒便睡了过去。 不久,倪梅裳开始进入梦乡。 而朝鹤衣在见到倪梅裳的梦境逐渐形成的那一刻也随之入梦。 梦境的开始是一片灰暗,天上地下皆漂浮着无尽苍茫的黑气。 朝鹤衣缓步行于此处,周边皆是废墟,以及地上堆满了无数残骸,仿佛经历了一场来自上古的战争。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厮杀声。朝鹤衣便朝声源望去,担心倪梅裳此前会在其中,瞬间驭光而去。 当朝鹤衣赶到现场,这里也较前面他所处的地方清晰些许,至少可见光明。原本还在浴血奋战的这些人随着上空一阵墨华涌现皆停止了厮杀,朝鹤衣也不由看向了上空,蔓延的墨华逐渐铺过天际,形成了一条大道,那里,现有十九位黑衣人降临于此,又随大道的尽头而行,直到他看到了一名玄衣女子,在他们行至半途时她则位前与之一同。 彼时风起云涌,携风卷动她华美的衣袂与墨发,脚下荡漾着无边的黑色波纹,身后则悬浮了一道墨莲法印,周边墨焰流动,她为王,更似魔神降世一般震撼着世人的眼球。 朝鹤衣无法看清他们的面目,皆是身披斗篷,头戴面具,看起来神秘莫测,强大而又危险。 即便如此,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倪梅裳。所有人皆因玄衣女子的到来而心生畏惧,不敢乱动,仅有朝鹤衣穿梭于其中,不住寻找。 女子位于上处,神情淡漠,俯瞰,那一刻,她看到了穿行于人海中的他。或许是他的不同引她又多看了一眼。 她在想,那个人不怕她? 难不成…… 玄衣女子缓缓抬眸,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残忍无情的微笑。后在抬手的那一刻手中燃起了一道业火,随之朝上空一抛瞬间化成一道莲印。 下处的人们见此情景皆是一阵脊背发凉。要开始了,也不知这次的倒霉蛋是谁? 幽花引是持魅圣女专门用来追击所要刺杀的对象。 自神界覆灭,他们便作为俘虏与极渊众恶囚禁于此,每过一段时间持魅圣女就会来此随机挑选一人,并以一个极残忍的方式杀掉。 五万年前,极北归墟的寒流最终冲破禁制奔涌而来,神界同北天归墟接壤,此次破境神界最先受到殃及。 神主太栖曰也因当年抵御寒流入侵而身负重伤,最终被魔族有机可乘,于四万年前死在极渊朝烬的亡灵海。 每每想起这令人悲痛的过往,他们能做的只有无尽的惋惜,但也依旧心存信念。 作为那个曾在神族独大的辉煌岁月中遗留下来的神子,若死,便是解脱,若依旧存活,他们相信,诸神未散,终有一天,那些被埋藏于雪下的众神将会冲破层层禁制,迎来复生。 与此同时,还在人海里寻找着少女身影的朝鹤衣突然感知到了一股带有毁灭性的力量,仿佛正在向他逼近。 那一刻他停止了步伐,所有人目光则随着幽花引之中墨华陨落的方向而去,直至临近才得知此次的目标。 然而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他们面对着将会被捅成筛子的朝鹤衣,可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第一轮的击杀竟被那个人完全躲过了。 他是谁? 连同持魅圣女等人都惊讶不止。不过这幽花引共有十九轮的击杀,并且越是最后就越是难过,每次前来,她会以这种形式杀人,一则圣印能精准追踪里面持最高修为的人并进行击杀,二则能通过每一轮的测试从而看出一个人的实力。 虽然只是第一轮,不足为奇,可这样的实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即便是她身边修为最高的下属也只能撑到第五轮。 持魅圣女稍稍稳住了心绪,她倒想看看那个人能撑到第几轮。 第二轮击杀紧随而来,朝鹤衣冷冷的朝上处看了一眼,此时他心里很是不愉,面对这一牵制,若不尽快解决,只怕到时候他在找上倪梅裳的时候又会看到与昨日那般惨不忍睹的画面。 虽说第二轮也被轻松化解,但朝鹤衣却发现了,这一轮的难度要比上一轮难上一些。 此后的第三、第四轮应付起来他开始变得有些吃力,他试图想过摧毁那道圣印,可谈何容易?他连最基本的击杀都难以应付。 所有人都为此震惊,但也为此后的一轮击杀感到提心吊胆。 在邪气衍生的领域他们无法分辨他的身份,但看衣装应是他们神族一员。 随着他所处的地面嵌入其中的数支连成花状的莲刃消散后也将迎来下一场。朝鹤衣看着漫天袭来的墨华,现置于幽花引制成的一小片境域里,朝鹤衣出不去,也无法召唤武器。 即便袭来的莲刃坚不可摧,却也同样摧毁不了他与生俱来的极寒所形成的这片凝冰。 前几次大多是闪躲,这一次他想彻底反击。 因为有一个人还在等着被他找到。 第五轮墨华穿行半途中,朝鹤衣经一抬手,在彻骨的极寒不断凌虐这片境域的同时,至他手下、周边皆浮现数道极寒的光剑,锋芒且刺骨。 为首的持魅圣女见境域里遍布生寒,凝霜而上,竟将他们的视线阻隔了。 持魅圣女为此眉头紧蹙,这一刻,她更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而境域里,朝鹤衣则操控起数道光剑往上前去抵御,在与莲刃一番对峙下荡漾出一波又一波强大的气流。 外面的众人只感地面一阵剧烈晃动,覆满寒霜的境域竟隐隐出现了一些细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境域外层的裂痕处皆穿出一道道尖利的长冰,这回要换做圣印被捅成筛子了吗? 持魅圣女等人皆一脸凝重,乍一看圣印的变化,第十二轮结束,现轮到第十三轮,它还在准备,说明里面的人没死! 持魅圣女一脸阴鸷的微微眯起双眼,这幽花引乃是暗度圣君处墨的一颗眼珠,其中蕴含了无尽的力量,十九层是极限,他竟撑到了第十二层。 看着这座众恶的牢笼正以光速不断蔓延开来的霜雪覆盖,连同外处衍生的极寒也在不断凌虐境域的外层。 此前,朝鹤衣已是重伤倒地,而周边的地面上全是嵌满了数之不尽的冰剑,它们本是寒流涌动,在与莲刃的一番对峙下最终陨落,后归于死寂。 第十三轮…… 朝鹤衣极虚弱的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是浮现昨日倪梅裳被万冰穿体的惨烈画面。 这是梦境,可他却痛的好真实。 他无法想象昨日她被穿体的那一刻所承受的痛苦。 无数墨华再次以光速坠落,这一次,死亡也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朝鹤衣极虚弱的看向了他的一只手,仿佛此时正有一只手正在抓住他,用着祈求的语气说:“不要走,好吗……” 朝鹤衣轻轻回了一个字:“好。” 死亡一直在劝他赶紧放弃抵抗,可他的牵挂还在,这便是他活下去的执念。 终是未等到第十四轮击杀,因为,幽花引在第十三轮的时候随外部疯长的万冰穿透其中,致使圣印爆裂,就此作废。 在场众恶,连同持魅圣女等人皆被圣印爆裂时产生的强大气流所击伤,以及承受着那些直入云霄的万冰所滋生的极寒不断凌虐。 位处万冰之中,朝鹤衣正奄奄一息的静静躺在那里,却始终没有选择闭眼,即使他现在很困很困,但他知道,这一睡可能很难再醒过来了。 他此刻的视线有些模糊,隐隐看到正有一人在朝他走来,后止于他面前。 她说:“阁下的实力倒真让本尊刮目相看,三万年了,本尊也许久未碰到过拥此实力之人,但阁下可曾想过成王败寇,如今在本尊的领域里便不会有翻身的可能。” “以你这般实力杀了属实可惜,但留下却是威胁,可即便如此,你也为冲破这层禁制牺牲了不少,到底是为什么?让你这般不甘臣服死亡。” 朝鹤衣极艰难的起身,然后扶住一旁的冰凝才得以稳住身子。 他伤的很严重,好不狼狈,面上却始终平静,淡漠依旧,又难掩他与生的高贵姿态。 就像是…… 持魅圣女缓缓垂下双眸,暗淡中似陷入一场回忆。 我生于神族霸权的时代,对于当时的制度,所有生于暗区的魔族都被列入下等族群的名单里,他们将永远困于黑暗。无尽的深渊,幽冷的海域危险无处不在,强者为尊才是生存之道,后者永远也体会不到前者当时经历过的艰苦岁月,生于黑暗的我们也同样渴望光明,只是,神权至上,对于他们来说生于暗区的他们理应永远留在深渊,所以一直受到压制,一些同族到死都不知道,原来世间不止黑夜,还有白天。 我们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魔族生性嗜血,以狩猎天族为主,可天族受神族庇护等同于切断了魔族一切生命的延续,为生存,魔族在很长一段时间时常上演一场同类相残,弱者最先沦为食物。 第82章 入她前世 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在上演,我亲眼目睹了周围族群的逐渐减少,再这般下去终有一天魔族迟早灭亡。 我痛恨神族,痛恨所有生于光区的物种。当时经历的一切悲惨始终在我心里难以磨灭。 神族,再强大的族群又如何?也照样抵御不了极北归墟的沙海入侵,而今魔族独霸,任何族群都休想翻身。 正当女子还在回想着当年的一些事,此刻的朝鹤衣则缓缓道了一句:“心里有份牵念,这世间存在的危险居多,若独留她一人去面对,我不放心。” 朝鹤衣垂眸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批帽下,他看到了她暴露在外面的一点卷发。 持魅圣女怔怔的看向朝鹤衣,这一刻梦境也开始发生了新一轮的变化。 直至朝鹤衣眼前浮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为了再次寻到女子,他索性走了进去。后在肃穆华丽的神殿之上,他看到了一位端坐于主位上的男子。 他拥有着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头戴一顶金美华贵的发冠 ,俊极丽极的长相,玉雪白净的皮肤似渡上了一层淡淡的神华,一双至美至纯的眼眸配以金美细长的羽睫,仿佛一面精美壁画上行至光海里的天神,温柔倾世,又神圣不可侵犯。 本是一派岁月静好,直到殿外飘来一股浅淡的黑气,彼时的殿外,位于大道尽头正有无数莲瓣漂浮而来,而蔓延的黑气中墨莲破土盛放,一转眼便簇成了一片花海。 朝鹤衣垂眸陷入了极短暂的思考。 墨莲…… 朝鹤衣不禁又朝着殿外看去,此刻正随尽头形成的一股气浪卷起一片花海奔涌而来,正在这个时候,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金发男子现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华美无比的金瞳透着这世间一切望尘莫及的好看,完美倾世,连同时间皆因他而静止。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殿外的花海一瞬间全数爆裂,而蔓延开来的黑气则逐渐被淡金色的光海淹没,最终遗留下来的仅有一个倒在冰冷道上的黑衣少女。 朝鹤衣双眉微微一皱,看着此刻遍体鳞伤的黑衣少女,以及那暴露在外的一些卷发,总之一切皆令他熟悉的特征。 是她。 为此他还冷冷回过头看了金发男子一眼,后朝黑衣少女走去,他想扶起她,可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这不禁使他愣在了原地。 初到太禾,受神禁天生的压制,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痛不欲生的刺痛侵入了黑衣少女的全身,她不住的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直至后面她再也没有力气的躺在那里蜷缩着身子。 朝鹤衣正在黑衣少女的身旁,却什么也做不了。 一直静坐在王殿座上的金发男子此时开了口:“过来。” 过来? 朝鹤衣一双极美澈丽的眼眸越发冰冷且不悦的看向那位金发男子,这一刻他很想了解此人的身份,有没有真实存在过。 与此同时,这殿中飘荡的神禁之力被敛去了不少。 碍于魔族天生惧怕神族的缘故,虽身体极为虚弱,但还是非常努力的起身并艰难的朝他走去,这才刚踏出两步便又重重摔在了地上,她因害怕而一脸惊慌失措,并小心翼翼的朝金发男子看去。 也就是她的这一看,那副完美倾世的面容随之映入了她的视线里。怎么说,当时的她只觉得那座上的天神生得极美极俊,仿佛这天地万物皆因他失了颜色,仅有他独放光彩。 黑衣少女愣神片刻又慌乱的收回目光并快速的低下头遮掩因方才的失礼而尴尬紧张的情绪。 太栖曰依旧耐心的等待着她,此前正用一只手支撑着侧脸淡淡的看来,凤眸虽美却冷得刺骨,能杀人于无形。 她已许久未进过食,原以为那一次她擅闯神界必死无疑,但最终她还是活了下来。 此后她被囚禁于神域六千多年,经过一段时间过后她竟然也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渐渐的也不再受到神禁天生的压制,当然这其中原因定是喝了太栖曰血液的缘故,让她拥有一定可以抵制神禁的能力。 魔族以嗜血为生,他是众神之主,手持至间一切的生杀大权,却甘愿以自身血液来滋养她,但活下来的代价是失去自由。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黑衣少女在他面前一直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在心里却是怨恨了他数千年,直到那一次雪境的沙海侵入太禾│之时他为了护她,甚至在逃生途中他曾因几次极力抵御沙海而险些丧命,但他始终将她护在身后。 也从那一刻起,她对他的态度隐隐发生了变化,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然而沙海来势汹汹,以毁灭之势铺天而来,不久她身后的沙海最先冲破一面神印,随之而来的是她被卷入沙海之中。 太栖曰很是着急的转身想要抓住她,速度之快但还是慢了一步,看着她淹没于沙海的那一刻最终崩溃大喊:“姒儿!”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唤她名字。 她还是成功的活了下来,只是醒来之时发现此前正身处极渊,而一旁的女子见她醒来很是激动。 她稍稍缓了片刻随即便看向四周,依照这座殿宇的奢华程度,对方绝对位居高位。后来从女子口中得知她目前正身处禁幽间,也就是烬离圣尊狱曦所在的领域。 只是她不是应该死在太禾│了吗?又怎会突然的出现在这里? 这时,她想到太栖曰,现神域正在面临灾难,她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便向那名侍女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当时我身边可还……” 她突然止住话语,魔族向来痛恨神族,她想也可能是太栖曰最后将她从沙海里救出来的时候便离开了,如今神域危在旦夕,他应该…… 侍女遇浅说:“奴也不太清楚,只知当时圣尊将姑娘带回来之时姑娘伤的很重,本是无力回天,还是我们尊上亲自去往朝烬│寻回姑娘的残魂,再经时之法阵的逆转下才得以重生。” 少女愣住,然后默默的应了一声,此时另一侍女又道:“奴还听说了,当时姑娘身边还躺着一位神族,姑娘可知对方是谁吗?那可是神族的元首啊!但好在对方伤势惨重,已经奄奄一息了。” 少女听闻面上顿时一阵煞白,连同她的身体都在隐隐发颤,心里总有股说不上来的难受。 “那,他人现在何处?”她极力稳住自己的心态,艰难的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而今神族命运生死未卜,他伤势惨重又落入了魔族之手,下场她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 她的手因对太栖曰此前处境的万分担忧而不自觉收紧,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笙枝回道:“此等罪大恶极之人现被囚禁于魔窟,后将于两日便被押往朝烬│的亡灵海处以死刑,以此赎罪。” 浅遇接着说:“过两日将迎来全族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以全域亲眼见证最后的神族陨落,弑杀神主也将是魔域彻底崛起的时刻。” 少女苦涩一笑。是啊,到那个时候,我们将不会再受欺负,天族失去了神族的庇护之后也将受到魔族制裁,也就不会再有同类因饥饿而自相残杀的场面。 “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奴叫浅遇。” 笙枝也笑着自我介绍起来:“奴叫笙枝!” 少女淡淡道了一句:“楼皖姒。” 二人一时间愣住了:“楼皖姒?” 随之又是摇头否认起来,楼皖姒乃万海之首,生于极幽最神秘美丽的海域,传闻其模样更是漂亮到男女通杀的地步,让人望尘莫及,鲛人素来外表美艳,更别说被它们视为完美的魅首。 所幸的是这个祸水几乎隐于世间,极少出现在世人眼中…… 两人看着面前这个被纱布缠绕了大半张脸的少女又道:“姑娘的名字倒是让我们想起了传闻中的极海妖王,虽从未见过,但听一些……” 正在这时候殿外走来了一个人,二人见状赶忙止住话语并朝那人行了礼。 见此人气度不凡想来便是这禁幽间的主人,他来也是想关心和了解一下她目前的状况。 “姑娘现在感觉身子怎么样?” 楼皖姒说:“好一些了,多谢圣尊的救命之恩。” 狱曦笑道:“我们同为魔族,此次出手相救也是理所应当,姑娘只需好好修养即可。” 楼皖姒应了一声,说:“命即是圣尊给的,往后圣尊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好。” …… 夜间突然下起了好大的一场雪,这是位于临渊的魔灵从未见过的景象。 今夜的楼皖姒始终难以入眠,脑海里全是两日之后的‘祭魔’仪式。 楼皖姒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想起沙海入侵之时,望着覆在神域上空的境阵因即将承受不住寒流的侵袭而一点一点出现了裂痕。 神域此前陷入了混乱之中,不久后境阵最终被彻底摧毁,而映入眼帘的沙海犹如猛兽一般铺天而来,她见过有人被沙势一阵猛烈拍打后瞬间融入其中的场景,也见过在沙海极为恐怖的冲击力量下将人骨肉分离的残忍画面。 她所处王殿,位于神域最高的地方,下方寒流不断吞噬着万物,又随另一波寒流的引进,下一个目标便是她了,而她面朝的方向,此前的沙海正掀起一层层万丈的巨浪,那种令人震撼与恐惧当时便让她忘做任何反应,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那头巨兽朝她奔涌而来。 第83章 心意 直到一道声音传来才稍稍将她唤醒,彼时的太栖曰以光速来到她的面前,而他嘴里的那一句“笨蛋”彻底的让她回了神。 但随之而来的危险让楼皖姒一脸惊惧的发出了尖叫,现沙海仅距离她只有不到一米,出于求生的本能,楼皖姒在这一刻抬手并快速的往前打出一道印记,然而结界在还未完全形成的情况下便被沙海顺势摧毁,千钧一发之际她被太栖曰以一个扭转姿势后落入了他温暖的怀里,彼时她背对着沙海,周围一派神华涌动,金羽浩荡,入山海,绘炽日,与众神归渡。 “别怕。” …… 下一刻楼皖姒直接起身并拿起一件外袍披上就往外面跑去,守在殿门外的侍女们见状也赶紧上前将她拦下,问:“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楼皖姒双眉微皱,冷声道:“太栖曰现下被囚禁何处?” 众人愣了一下,纷纷疑惑道:“姑娘这是……” “何处?” 朝鹤衣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在一番安静却复杂的注视下最终缓缓垂下了双眸。 六千七百三十一年零七十五天,他们分开了四十一天。 这是她存于心海最深处的回忆,只要灵魂未被消亡,轮回也无法将其抹去,总会带着一股遗留下来的熟悉寻着踪迹最终被找到。 太栖曰,她或许是动了情念…… 浅遇见楼皖姒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发生什么事吗?姑娘为何如此着急的去要见大恶?” 楼皖姒尽可能压制住那处在了暴怒边缘的情绪:“他救过我,也算是我的恩人,他将被处以死刑,此生被葬于亡灵海下,我现在只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浅遇一脸为难:“那需得到魔帝的允许才行,而且大恶现处在幽昼,不在禁幽间。”众人心里也是十分震惊,那样残暴冷情之人从不喜他们暗区,厌恶魔族,又怎会想过要舍身救一名魔族?她们确定刚刚没出现幻听? 楼皖姒眼里透着几许哀伤,有些无力道:“那圣尊现在何处?” 这时候,一道清魅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一闻声赶忙止住话语并纷纷退到了一旁。楼皖姒回眸一瞥,只见遇曦正朝她这里走来。 他一袭暗红华衣,上以金丝绘制炽鸟逐日一图,他长相阴柔,极美艳媚,好似一幅画里魅极众生的桃花妖孽。 可能是她衣着单薄的站在雪中才引他眸色微沉,便对着在场众人冷斥道:“外面天寒,你们就是这样让楼姑娘穿的这般少出门?!” “留你们有何用?” 众人顿时被吓得一哆嗦便赶忙朝人跪下:“奴们该死,请尊上息怒!” 遇曦面上很是不愉,冷声道:“还不快将人给带回去,再自行去领罚。” “是……” 眼看她们就要上前带走她,楼皖姒直接就往后退了几步说:“圣尊,皖姒有一事相求。” 狱曦看向楼皖姒,面上冷意稍缓,随即温声道:“楼姑娘何事先待进了殿里再说吧。” 听遇曦他这么说她也只能照做的随她们进了殿。待他将人支开后才道:“楼姑娘何事如此着急?” 楼皖姒顿了一下,后缓缓开口:“我能否见一眼太栖曰?” 遇曦不由皱起了双眉,表情渐冷:“为何?” 楼皖姒说:“他虽是神族,但也救过我。” 遇曦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时也看不出喜怒,只发出了一个疑问:“救过你?” 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变得阴郁起来,盯了楼皖姒半晌才道:“一直以来都将对方视为死敌,神族何来的救魔一说?何况对方还是太禾的神主。” 楼皖姒沉默了一下,垂眸间眼底划过一丝哀伤,她说:“可他的确救过我,请圣尊准许我去见太栖曰最后一眼,往后圣尊若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都尽可能给予帮助,即便让我去死也,在所不辞。” 此话一出,更令狱曦心中感到一阵的不愉。 “你竟为了去见那人一眼甘愿做此承诺,说他救过你本座还真有些不太愿意相信,还是说,你们之间存在了什么关系?” 遇曦紧紧盯着楼皖姒的眼睛,眼里全是探究。 “皖姒并非什么薄情寡义之人,仅仅是人家救过我才想着去道别。” 她的眼神太过平静,竟让他无法从中寻到一丝蛛丝马迹。 遇曦沉默许久,而两人也始终僵持的站在那里,直到后来狱曦最先开了口:“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便前往一趟吧,但前提是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楼皖姒面上一喜,说:“皖姒说过愿意为圣尊去做任何事情。” 遇曦:“当真?” “嗯。” 遇曦脸上逐渐染了笑意:“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去做任何事,只望你此生能一直相伴我左右。” 说到此,他面色微红,而后又紧张的继续说:“我,心悦你,想与你共白首,你可愿意?” 楼皖姒此前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是在狱曦连续几声的叫唤下才得以回过神。 见久久没能等到她的回应,狱曦心里的那份紧张与期待渐渐变成了失落,以及不悦,他说:“还是说,你心里有了别人?” 朝鹤衣藏于袖中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他也想知道答案,即便他猜到了什么,可万一没有他想的那样呢? 楼皖姒摇着头却不做解释,只道了一个字:“好。” “我答应你……” 她声音隐隐发颤,眼里蓄满了泪,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 最终楼皖姒还是背过了身,也只有朝鹤衣看到她泪流不止的模样,狱曦则同样染了悲意看着她,临走之前留下一句:“明日我便与你一同前往幽昼│,好好休息。” …… 这一夜她失眠了,直至白昼临近才渐渐入睡,后来还是浅遇前来唤她。 在侍女们一番小心翼翼卸下她面上纱布后,镜子里也逐渐呈现了的一张绝美的面容,在场几人不由一阵惊艳。 在梳妆的过程中楼皖姒一直是沉默不语,那双极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光彩,似深海里沉寂,沉寂悲伤。 外面雪势较昨晚大了些许,至此极渊也迎来了第一次覆雪。 前往幽昼途中二人始终沉默,待到幽昼他们先去面见了昼靑巟,面对魔帝心中也难免紧张,又敬畏于一个上位者带来的压迫感。 在楼皖姒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昼靑巟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后归于死寂。 朝鹤衣迎上了昼靑巟的那道目光,又随着那片来临的死寂而缓缓背过身,然后跟上前方的少女。 另一边,随着魔窟越发临近楼皖姒一整颗心也变得越发沉重,由刚刚的快步前往到后来的逐渐缓慢。 楼皖姒有些心不在焉的缓步而行,面对即将要见到的人她竟忍不住的害怕起来,害怕她将看到他此前的狼狈,害怕他等不到明日的最终判决,遭受万恶的欺凌唾骂,带着耻辱含恨离去,害怕他先一步陨落,未能等到她最后的道别,他本是高高在上…… 三个人,她处在两者间,朝鹤衣在看她,狱曦也在看她,三个人各怀心事。 直到传来了前面一领路的随从的声音才暂时将他们的思绪打断。 “烬离大人,魔窟到了。” 楼皖姒猛然回神,看着魔窟里处不断弥漫开来的魔气,而里面关押的是历代所有罪恶滔天的魔物,即便现身处外部也依旧清晰感知到里处极重的煞气。 楼皖姒不由身形微颤,心里很是害怕紧张的紧紧咬住下唇。 “为何不进去?” 狱曦见她突然的止步,以为她是被魔窟里极重的煞气吓到了,随即温声安抚:“有我在,它们伤不了你。” 楼皖姒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点头,又快速缓和了一下心绪后终是踏出了那一步。 狱曦紧随其后,心里却一阵难受。想起初次发现他们的时候太栖曰紧紧抱住楼皖姒倒在临渊岸上的场景。他确实救过她,当时的他们伤势惨重,特别是太栖曰,几乎多承受了她所承受一半以上的伤痛,他背部的伤势严重到让人不忍直视,一片血肉模糊中有着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为了保住她,他作为一名神族,更是一位元首,竟以自身一半的修为只为保住她,保全魂体。 所有人都很容易能看出这其中存在的关系,一个能为了她放弃上万年修为放弃生命又将生的希望留给她是何关系? 可笑的是,这样的牺牲竟是因为一人,而那个人偏偏又是他最是厌恶的诞生于暗区众恶中的一员。 魔窟大门一开,为防止万恶趁机逃逸狱曦从而释放了自身的魔气,瞬间周围所有漂浮的黑气全被他的魔气吞噬,后转为取代,一股强大且致命的压迫感于其中油然而生,原来处在魔窟里牢门附近的万恶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后纷纷没入黑暗之中不敢再靠近。 楼皖姒回头看着此刻周身流动着炽火的狱曦,他仿佛置于一朵金红的昙花之中,不断流动的炽火在脱离花身的那一刻迅速化作黑气,朝外扩散。 那副魅极众生的面容现于左侧位置浮现了两列金美古老的咒文,一双金红的桃花眸仿若一颗极美华贵的宝石。 好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第84章 最后的神族 四周全是流动着他的气息,面对此番景象楼皖姒一时愣在了原地,还是他突然一个牵手的举动才让她回了神。 楼皖姒略感不自在的稍稍抽出手,结果遇曦却是将手收紧了一些。 后面他们也没在说话,但遇曦就这么一直牵着她的手,即便他心里清楚她不喜他的触碰,可他就是想让太栖曰看到,他想看到接下来太栖曰会因此而痛苦的模样。 要让太栖曰知道,楼皖姒是他的。 正处二人身后,朝鹤衣的脸简直黑到了极点,心想她真是万众瞩目,到哪都能惹上一身的桃花债。 明明不喜这人触碰为何不挣开?明明不喜欢为何要同意嫁与此人?明明不开心为何又一言不发,情愿独自难受。 现处在魔窟之中,万恶也很识趣不敢出来造次,皆纷纷躲的老远,生怕一个不小心碍了圣尊的眼,惹了不悦,当场给他们来一个粉碎。 楼皖姒从来的路上一直是面色凝重,她好怕待会儿看到的只剩几许残骸的画面,不由得心下又是一紧,她的手也在遇曦手里不知觉的收紧,惹得身后一直紧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的朝鹤衣面上又冷了几度。 遇曦面对楼皖姒这一小小的动作也猜出了大概,于是便出声安抚:“你不必担心,太栖曰目前身躯还很完整,我们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楼皖姒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复杂的紧张感。 没多久便听到遇曦说了一句:“到了。” 这两个字瞬间让楼皖姒的心里更是紧张与害怕,当她朝前看过去时,透过隐隐幽光她看到了一个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那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血迹之中,连同身上也全是沾满的血迹,面对这一触目惊心的场景,楼皖姒的心简直痛到极点,她缓缓的朝那人走去,每一步皆走的很艰难,很沉重,仿佛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太栖曰,是极渊跟她开了个玩笑。 可越是走近楼皖姒的身体越是止不住发颤,看着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的男子,那染血的长发上隐隐可见其中的一点淡金,她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太栖曰。 他怎会伤的如此之重,那样尊贵的他不该处在这个黑暗脏乱的环境里…… 当仅距离太栖曰只有一步之遥的楼皖姒因实在无法接受这一切最终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所在楼皖姒身旁,原本一脸阴郁的遇曦突然见她这番,顿时面露担忧的赶忙将楼皖姒扶起,并紧张道:“姒儿!你可有事?” 楼皖姒极力稳住情绪,颤声道:“无,无妨。”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人身上,在遇曦将她扶起来的那一刻她便也抽出手一边走向太栖曰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张手帕,待蹲下身时开始给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遇曦陷入了一阵沉默,但心里的不爽并不允许他继续沉默下去,当即上前一把拽住楼皖姒的手看着她,面上是一抹阴郁危险的微笑:“姒儿见也见到了,是不是该离开了?” 楼皖姒看着他也不说话,下一刻又继续将目光转向了太栖曰那里,遇曦此刻的心情是非常不爽,二话不说直接拽起楼皖姒离开,楼皖姒任他拉了几步最终还是甩开了他的手说:“请圣尊准我与他道个别好吗?” 遇曦情绪却是激动的又一把拽过她的手说:“可你刚刚竟然当着我的面给他擦脸,而我们即将作为夫妻,我不允许你这样!” 楼皖姒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眸看着面前一脸阴郁的男子说:“那我这次过去什么都不做,只是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遇曦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始终不肯放手。楼皖姒很是无奈的想挣开,可他手上的力道太大了令她怎么都挣不开,又见他面上愈发的冰冷阴鸷楼皖姒整个人因害怕瞬间紧张不止。 就在遇曦又要将她带走的时候楼皖姒赶忙反应过来,一边挣脱一边不住恳求他:“圣尊,我求求你,让我与他道个别……” 遇曦见她双眼满含悲伤,似在下一刻便要流下眼泪来,遇曦有些不忍,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的手,背过身去,只道了一句:“不要让我等太久。” 楼皖姒顿时面露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太栖曰走去。看着依旧陷入昏睡中的他楼皖姒暗暗叹了一口气,便将手腕上一个嵌着水蓝玉珠的精美银镯悄悄给太栖曰戴上,正要放开他的手时却被一把抓住了。 楼皖姒顿时心里又惊又喜,随即偷偷往身后看了一眼,见遇曦依旧背对着自己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于是赶忙悄声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太栖曰,我现将我们极幽圣物海皇镯赠予了你,愿它能保你在朝烬│亡灵海下免受一些苦难,更望你能无事,最终归来……” 说完楼皖姒便眼含泪水的要抽出手,可他却不放开,楼皖姒有些着急的回头先是看遇曦一眼,见他也刚好朝这边看来,楼皖姒怕他会干出什么于是更加着急的想要挣开他的手说:“放手吧,遇曦已经往这里看过来了,我若再不走,我怕他接下来会对你不利。” 太栖曰却拉过了她的手,又在下一刻将那块海皇镯取下,正要为她戴上之时被她制止了。 “太栖曰,朝烬的亡灵海是我们极渊三大禁区之一,所有被送往那里的人们灵魂将会遭到无数怨灵的啃噬,连同那里的海水皆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而这样的痛苦也将持续永生。魔族向来极痛恨神族,如今你作为神族将被送往那里,我……戴上它,你将得到历代所有海皇的庇护,太栖曰,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太栖曰却道了一句:“太禾早就沉寂于万丈雪海之下也永远不会迎来被炽日照耀的一天,众神陨落,辉煌不再,而生死皆是迷途,我为元首,也将继续引领他们前行,归渡这太禾。” “从今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最终太栖曰还是将海皇镯归还于她。 楼皖姒怔怔的看着手里的海皇镯,后闭上眼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划下,她缓缓将手收紧,在一番沉默下她再次看向了太栖曰,颤声道:“太栖曰,这路途遥远,那我……望你一路保重。” 道完这一别,楼皖姒怀着极为沉重的心情缓缓起身,最后一次再看向他时,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透着无尽的沉痛与悲伤,以及,不舍。 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终淹没于沉默的眼泪之下。 楼皖姒极艰难的转过身,每一步皆走的很沉重,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可他现处极渊,也将去往朝烬的亡灵海。他将永生困在此处,无法走出,无法逃离,又如何归往太禾? 在她的身后,这一刻,太栖曰的眼角也流下了一滴眼泪,此时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了很多关于她的画面。 她生于暗区,却不似其他万恶生性残暴,自私且贪婪。 她温柔善良。 她说:“我能克制神禁,是否说明我们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纵使世间人海我愿为了你不去看任何人,千年万年。那日看到时雨茉与你亭间相谈甚欢,眸色温柔,为此竟对她生了几分厌恶,她生来高贵,强大又美丽,我自知比不过她……” “你很好。” 太栖曰苦涩一笑。 是啊,她很好。 在太栖曰流下了那一滴泪的瞬间,楼皖姒手里正捏着的海皇镯突然闪过一瞬流光,它似感受了那滴泪的存在,但因楼皖姒的始终不回头从而滋生无数电流侵入她的心脏…… 离开的这一过程,楼皖姒不顾心脏一直源源不断传来了一次愈比一次刺痛的艰难行走,一边又一直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浑浑噩噩的走在王城之中,一旁的遇曦无论说什么她都只是应和一声,什么也不多说。 就在这时候,面前正有几个人朝他们这边跑来,嘴里还说着:“据说‘祭魔’仪式提前了,我们也赶紧去看看吧!” 楼皖姒猛地一抬头,直接就愣在了那里,站在川流不息的道上,周围全是奔往一个方向的人们。 朝烬│的路途人海茫茫,稍远处便能看到此前正被万魔蜂拥其中的弑神台上的一道身影,那人就这样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众魔虽也距离那人稍远但心中依旧害怕,不敢太靠近。 而众魔所簇拥的那座台上正前方便是一片地狱的深海,他们忌惮太栖曰的同时也在畏惧着那片海。但在魔帝昼靑巟和暗度圣君处墨等在场的缘故,魔渊的海面此刻显得异常寂静,怨灵在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后纷纷躲在了深海的最底层。 “自创世以来,我们一直受制于神族,经历了无数艰苦岁月,如今我们苦尽甘来,迎来了最终的解脱,众神时代的陨落,而大恶现又落入我们手中,也预示着我们魔族的即将崛起。这一次就由我们来彻底结束最后一个神族的生命,也算是给无数死去的族人一个慰问” 万魔此前的心中激动万分,纷纷举手大喊:“除大恶,魔必起!” 幽昼│大祭司听着万魔兴奋的呐喊面上突然露出了一抹阴森神秘的微笑:“为了庆祝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魔帝决定所有前来见证弑神的族人将有幸分到一份太禾神主的心魄,以共享用。” 第85章 魅首 众魔皆是一愣,心想天族肉质鲜美,食之能让其回味无穷,这神族一直以来都未曾食过,也从未心里敢想,如今能有如此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 神族生来就集齐着天地间至高至纯的血统,那也定是比那天族要美味许多! 如此想来,众魔开始躁动起来,一副急不可耐的想马上享用这难得的盛宴,况且将被享用的还是神族的元首,这是何等的荣幸! 食心! 混迹人海中的楼皖姒脑子瞬间就炸了,这不是要将太栖曰彻底逼上绝路吗?神纵然有永恒的生命,不死之身,可一旦没有了那颗心就会彻底死去。 大祭司见众魔有些按耐不住了于是便向座上的昼靑巟看去,只见他做了个手势,大祭司领会了之后手中也开始蓄力化出一把通体墨绿的长剑,剑身不断流动着骇人的煞气。 在万魔饥渴难耐的注视下大祭司一步一步走向了太栖曰,彼时他眸光冰寒,而太栖曰虽是苏醒的状态,面上却显得太过平静,也不做任何挣扎。 楼皖姒紧咬着下唇,双手也在暗中紧握成拳,仿佛在做挣扎一般。 此前现场又迎来一人,那便是前来寻找楼皖姒的烬离圣尊遇曦,此人一来亡灵海下的众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谁都知道,遇曦是从古至今唯一一个征服了整座亡灵海域之人,他曾去往尽头,踩在一条满是以往无数前来挑战者临死前留在道上最后一个充斥着绝望、恐惧以及不甘的血印。 亡灵海域的尽头是一座堆满残骸的岛屿,那里矗立着一处高山,上面皆是无数攀爬其中最后悲惨死去的挑战者。 临死前,他们几乎面向着高山之巅,伸手不仅是他们最后的挣扎,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绝望与不甘。 他们向往顶端被封印了上万年的王座,渴望成为最终破解封印的那个人,届时将坐上王座,万魔臣服,享无上荣耀。 王座前还插了两把魔剑,一黑一蓝,一邪一寒,并将海域推往两个极端。一边黑气衍生,一边寒气逼人。 持剑者封印自破,只可惜,当年的遇曦在独闯朝烬海并最终登顶时对于这两把亘古遗留下来的兵器并不感兴趣。 他那一次前来仅是为了摘下一朵盛开在这座高山上的墨莲。 …… 遇曦待落了座便往下处的人海进行一番扫视,最终锁定一人。 此时昼靑巟正朝遇曦这里瞥了一眼,而后继续将目光放到太栖曰的身上。 就在众魔满含期待的等待大祭司取下太栖曰的心脏之时,上空墨华一阵涌动,自其中传来一道天籁琴音,寻声望去,只见上空不知何时漫过了一片海,其中一块礁石之上此时正坐着一鲛人。 她拥有一头绝美迷人的长卷发,现随风而动,掀起万千的风情,一身淡蓝的服饰华丽而又精致,配以她那水晶一般雪白迷人的皮肤,仿佛被渡了一层光彩,美而震撼着在场众人的眼球。 漂亮到了极致的外表,连同她的眼眸也十分美丽。淡漠,绮丽之中宛如深海里透着一种淡淡的哀伤,似在诉说一段古老又凄美的爱情,又似在诉说一段最深情动人的誓言。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太栖曰看着正朝弑魔台上走来的楼皖姒,步步惊华,玉足触及地面之时也随之漾开了一阵涟漪。 昼靑巟见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一直盯着女子,嘴角微微上扬,说:“没想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竟会迎来魅首亲临极渊,传闻所有见过你真容的人都会死去,如今倒是见识了,果真美的致命。” 一边的遇曦看向她时则显得有些担忧了,怕她待会儿可能会出事情,又气竟为了一个神族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前来。 难不成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楼皖姒则抬起双眸与那座上的昼靑巟一阵对视,并没有说话,昼靑巟也在迎上她目光的那一刻渐渐迷失了其中。 至少是在那一刻,而后他面上又继续染了一丝笑意,却是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 昼靑巟说:“难得魅首亲临极渊,刚好又赶上了这个关键时刻,魅首可知正处你面前之人是何身份?” 楼皖姒一脸冷淡的回应:“自然。” 昼靑巟微微一笑:“魅首的这个答案倒是让吾颇感意外,既如此,众魔皆要心里清楚一件事,那便是一个神族元首的陨灭,众神的时代才算是彻底结束,如今魅首第一次前来极渊也算是我们的贵客,不如,此次的弑神仪式便交由魅首来做开场,你们觉得如何?” 众魔一听纷纷举手赞同。 后在昼靑巟一个眼神示意下那位大祭司直接就捧着那把墨绿色的剑呈到楼皖姒面前。 此时昼靑巟又道:“由于魅首的突然到访从而打断了刚刚正在进行的开场仪式,此前将对神族元首进行剖心一事就交由魅首,以你一人代表整个极幽,也将享有反神者的一份功劳。” 楼皖姒看着面前那把不断滋生煞气的寒剑,始终没有伸手去接。 昼靑巟见她这般犹豫,面上依旧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然后继续说:“只要魅首一点头答应,往后我们双方便是一家人了。” 楼皖姒缓缓将目光又转向了昼靑巟,眉头紧蹙,眸光冰冷。 她被威胁了。 倘若她真的拒绝了昼靑巟的这一要求,也将意味着她们极幽只想独立,并不想与极渊有一点的瓜葛。 现今神国覆灭,这天下局面也将发生大改变,新一轮的霸权正在悄然进行。 昼靑巟野心勃勃,早就有了一统暗区的想法,以往仅有他们极幽还未被过问,刚才昼靑巟的那番话意图非常明显。 这次轮到他们极幽了。 要么双手乖乖奉上,要么明日他亲自去取。 楼皖姒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的那把寒剑,终是接过了它。 当持剑走向太栖曰的时候,楼皖姒心里是极复杂的,而太栖曰就这样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连睁眼时都显得很费劲。 朝鹤衣就站在太栖曰所在的位置,这里他能清楚看到此前正朝这里走来的楼皖姒面上所表露出来的情绪,明明前面那么难过,现在却如此平静。 甚至还有一丝的冷漠…… 这样的表情他也曾见过几次,在太禾之时神殿里仅她一人的时候才会有。 朝鹤衣不由将视线转到她戴在手腕处的海皇镯上。 太栖曰一直在努力的睁开眼睛,尽管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却依旧安静的看过来,面上不悲不喜,是对死亡的不畏惧,也是最后一次将楼皖姒刻入他的心里。 楼皖姒终是止于他面前,看了他片刻,说:“我并不想你死的。” 太栖曰现在的身体是极虚弱的,连同声音也很难发出,他仅能做的便是极力的睁开眼,再看她这最后一眼。 随即楼皖姒又缓缓蹲下了身,一声叹息过后她似在自言自语,轻轻道了一句。 “对不起。” 话毕,她开始将寒剑对准太栖曰的心口处,当真正要刺入他体内的时候楼皖姒那双握剑的手竟忍不住的发颤。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里,期待着楼皖姒赶紧将这位神族元首的心取出。 遇曦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楼皖姒的身上,他对太栖曰的心脏并不感兴趣,想亲眼目睹她杀死太栖曰的那一刻。以此断了她可能存在的所有念想。 这时候昼靑巟又说话了。 “魅首为何迟迟不动手?” 楼皖姒猛地一回神,垂下双眸时先是快速整理了一下有些复杂的心绪,而后继续着将要做的动作。 只是迎上他始终对她的注视,楼皖姒整个人似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那握住剑柄的双手也因一种无力感又似即将从中脱落。 她的内心逐渐走向崩溃的边缘,却一直极力止住即将决堤的眼泪。可她不能,只能极力稳住心绪,此刻她的视线已经模糊,最后迎上他的目光之时,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仿佛稍一用力都能轻易将他捏碎。 他眼里似乎染了一丝苍白的笑意。 楼皖姒又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太栖曰此刻嘴唇微动,并道了一句无声的话语。楼皖姒就这样表情愣怔的在他温柔的目光中再一次停止动作。 周围开始传来无数催促、质疑的话语,楼皖姒表情麻木的一直持握剑姿势,外界所有的声音就像一场洪水猛兽一般不断冲击着她的内心,终是刺下了那一剑。 这一次,太栖曰也开始将眼睛闭上了,默默感受着心口位置被剑刺入的痛,再一点一点的深入。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当楼皖姒将太栖曰的心取出来的那一刻她的脑子是空白的。就这样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那颗心,再到被大祭司取走后于现场进行分羹。 直至她手里飘来一缕淡金色的神华,逐渐凝成了一小块碎片。 楼皖姒怔怔的盯着手里的碎片,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往人海中走去,沉默无声的离开了这里。 她不敢去看太栖曰此前的模样,更不敢看接下来他又将面临的事。 她的内心已然崩塌,艰难咽下口中涌来的一股腥甜,在众魔的目视下极力维持面上那一份漠然。 遇曦见她离开便也想一同抽身却被昼靑巟突然的一句话止住了。 他问:“可是心悦那魅首?” 遇曦愣了一下,随即面色开始冷淡的看向昼靑巟说:“魅首生的好看,谁人不喜?” 昼靑巟不由轻笑一声。 “此人可不好拿捏,数万年以来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你若真喜欢,那得时刻看好才行。” 彼时另一旁正端起酒杯欲饮一口的暗度圣君处墨稍稍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手中的动作,只是那双眼眸却透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冷意。 连同座上的其余几人也都各怀心事。 幽昼城中的街道几乎看不到一个人,仅有楼皖姒紧紧捏着手里的那块碎片魂不守舍的走。 朝鹤衣则默默的陪同在旁,持着仙河伞的那只手也同样收紧了力道。 第86章 使命 他想所以还是不舍对吗? 她……喜欢那个人,对吗? 尽管他觉得太栖曰确实悲惨,但他就是难以理解,明明几千年的时间她的心里一直是讨厌那个人,为何突然间又因他即将死去而这般难过? 难不成,是救过她的缘故吗? 朝鹤衣心情有些复杂,然而下一秒他又冰冷沉默的朝后缓缓回眸一瞥。因为此时楼皖姒面前出现了一相貌俊极雅极的灰衣男子。 他手执一把琉璃扇,嘴角噙着笑,自带一股高雅出尘之气,有种竹林仙君的既视感。 两人貌似之前有过接触,只听他道了一句:“几千年未见,魅首别来无恙。” 楼皖姒面色平静的看向那人,处墨见她不语继续耐下心说:“魅首可还记得在下?” 楼皖姒声音极冷淡的道:“这里可是幽昼,圣君还是少与我说话。” 处墨听闻轻笑一声,然后抓起楼皖姒的一只手摩挲了几下,看着她时眸中染了几许温暖的柔光。 “还以为阿姒不会记得我了。怎么,这几千年来阿姒都跑哪儿去了?怎同那太栖曰混到一块?” 楼皖姒缓缓将手抽出,声音很是冷漠的说:“还请圣君自重。”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下一秒就被处墨一把拽住并从身后抱住了她。 “阿姒怎么突然对我这般冷漠了?” 朝鹤衣现整张脸简直是黑到了极点。 突然? 这女人到底干了什么? 楼皖姒面对他这一举动心里也是一惊,随后寒着一张脸用力挣开他的手并往一边退了几步说:“圣君请自重!” 处墨听她又是这么一说随即笑出了声,但在下一刻直接收回了笑容,冷冷道:“阿姒是在担心什么?还是这幽昼城中不止一个我? 楼皖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道:“我是怎样一个人世人皆有目共睹,圣君何必再自欺欺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朝鹤衣:…… 处墨顿时有些身形不稳的后退了一步,他说:“阿姒是在与我开玩笑的对吗?” 楼皖姒缓缓抬眸看向他,眼神依旧冰冷疏离,并不想与此人多说话,她本就心情不佳。但在理智稍稍回笼后这会儿又只能忍,万一惹怒了他待会儿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里她便将语气稍稍放软了一些。 “那便当是玩笑吧,还望圣君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如今皆身处幽昼,诸事多有不便,请多见谅。” 处墨一番探究的目光下终是又染了笑意,然后稍稍凑近楼皖姒,对着她的耳旁道了一句:“既然如此,待会儿魅首要不要去我碧落叙叙旧?” “嗯?” 见楼皖姒迟迟未回应他的话处墨眸色微沉,有些不满,于是对着她的侧面啄了一口想以此看看她的反应,结果这刚要碰着脸时他眼中便出现了一个人。 处墨双眼微眯,下一秒,只见那人一甩袖直接就朝他这里挥来一道炽火,并且杀伤力极强,一副想要了他的命似的。 处墨则挑了一下眉,眼里带了几许的挑衅之意,一抬手墨绿的光烟迅速凝聚,转眼间化作一座光盾去抵挡遇曦的那一击。 楼皖姒闻这一动静,一回头时人麻了,看着突然出现的遇曦心里一阵杂乱,正欲与处墨拉开一些距离,结果腰间直接被他一把揽住,眼里的挑衅之意也欲明显。 遇曦瞬间暴怒,对着处墨就是吼道:“处墨,你找死!” 处墨冷笑一声:“美人在旁,我为何要寻死?” 楼皖姒愣愣的看着一脸怒意的遇曦一时忘做反应,遇曦则寒着一张脸,下一秒直接要过来抢人,而处墨哪里会让他得手,手中碧落扇经一挥,扇出一片墨绿的光烟,于两者之间形成了一片竹林,又层层将人隔绝起来,仿佛间隔千里,但随后墨林便被一片炽火燃烧殆尽。 二人就这么给杠上了,在幽昼城中打的不可开交。 朝烬海岸上,昼靑巟看着不远处一片天风云聚变,在风卷云涌间形成的一座巨大的漩涡之中无数邪灵正伸出利爪从里爬出。漩涡之下不断有电流击打地面,其中还有一阵刀光剑影。 是有人在城中打斗。 昼靑巟的脸也是一黑,那俩家伙打架也不看场合的吗? 这般想他便很是不悦的消失在了现场。 他得去阻止一下,不然他的幽昼城指不定会被他俩毁成什么鬼样子。 幽昼城中,见两人打的这般激烈,楼皖姒为了避开这个修罗场也是趁他们一个不注意跑了。 这一跑直接出了暗区,总之她现在可不敢再待那里,万一又碰到谁了届时也不知如何应付。 早晚有一天她真的会死在他们手上。 就刚刚的暗度圣君,应该是在三万年前两人初次见到,当时楼皖姒为了集齐万首中修为达到无上境界者的真爱之泪,那期间与其相互拉扯了一番,并答应以后会嫁与他。 直到她获取了处墨的真爱之泪后开始寻找各种说辞推脱。 后来她为了躲避那些桃花债直接一咬牙便往光区跑,再就遭到光区的追杀,阴差阳错下跑到了太禾。 她与那些桃花债并不完全有着肢体接触,而真爱之泪本就不易拾取,很多时候还是需要牺牲一些代价才能从中获取真心。 而她答应要嫁与的不止处墨和遇曦,还有很多人。 那次误入太禾,见到太栖曰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到此结束,结果她竟能在那人手中活下来了。 渐渐的,她开始胆大妄为的想打太栖曰的主意,她想要获取他的真爱之泪。若真就拿到了,他又那么厉害,也省得她要费很多功夫在那些人身边周旋来回。 诸天境许能破解这海皇镯咒印,可能入无上境象者几乎断情绝爱,极难动心,以往她所执行任务目标成功来之不易。 只是,独属于太栖曰的那一滴真爱之泪她最终还是没有拿到。 亦或者,她是自主选择放弃了他的那一滴泪。 楼皖姒神色暗淡的叹了一口气,后取出那块淡金的碎片看了片刻,自言自语道:“要是当初能一起死在太禾就好了……” “这样,至少在死后的世界里诸神与你依旧相聚于太禾,而我,也不必再为修复海皇镯一事操碎了心。” 朝鹤衣原本已经打算不再搭理楼皖姒了,甚至开始想方设法离开这里,或是直接远离她。结果突然听到她这句话后顿时有些讶异。 修复海皇镯? 他止住即将离开的步伐回过头,冰冷的注视下又带着疑惑朝她再次走来。 这海皇镯对她很重要吗?为何一定要修复?那跟到处勾搭男人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好想现身亲口询问这其中的原因,问问她到底招惹了多少桃花债。 真是…… 朝鹤衣双眉紧蹙,视线不由自主转向了她目前所专注的那块碎片。 她还想与那人一同死在太禾? 接着又听她继续难过的说道:“新的炼狱已经形成,如果我的存在只能以这种方式延续……” 似有顾虑,楼皖姒最终止住了话语。 她是极幽的圣女,她……不能死,修复海皇镯是历代圣女的使命。 需要集齐这世间一千八百八十一颗真爱之泪,并且对方的修为要在无上阶层,这样以他们的真爱之泪海皇镯中的水晶才能被点亮。 如今海皇镯上的莹蓝色水晶已经被触发了一千八百五十五颗,仅剩的二十六颗始终黯淡无光,等待被触发的那一天。 历代圣女皆是下场无比悲惨,一直周旋于多位无上阶层身边只为拾下一滴真爱之泪,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在失去海皇镯任务期间的庇护后终会死在一场情感纠纷之中。 她作为第十九代圣女,也将作为最后一任,于收集这最后的九十九颗真爱之泪而陨灭。 未集完之前她作为圣女绝对不能死,并且也不能对任何一个为自己流下真爱之泪的人动情,否则她将会受到海皇镯的反噬。 海皇镯关系到整个极幽万海的生死存亡,历代皆由它来守护,但需付出一些代价,每个被它选中的人将作为圣女,为它去往世间寻回真爱之泪。 每一任圣女皆要替它寻回九十八颗,最终又以献祭的形式结束生命,成为点亮第九十九颗水晶一道重要的光源。 所以前面去往魔窟的那期间,她放弃了太栖曰的那滴眼泪。 “你身后是整个神族,我又何尝不被束缚。” “如今你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二十六,届时我带你回太禾,望众神接纳。” 楼皖姒将那块碎片稍稍握紧,轻声道了一句:“我也心悦你,太栖曰……” 此时她手中的碎片隐隐染了光华,温暖了她的手心。 朝鹤衣整个人直接愣在了那里,终是沉默的垂下双眸。 后来,他又陪她一起走了数十万年的岁月。 八万年前,为抵御魔族的持续入侵,天族元首授予了一些人使命在穿梭十九层境阵去往那神文中记载的遥远神秘的玄雪禾寻找神迹。为苍生,以拾神禁之力抵御极渊为主要。 虽希望渺茫,但只要存有一丁点的可能都是机会。玄雪禾位于极北之地,以玄寒刺骨,自数十万年前为无边沙漠,古老的神族领域便坐落于此,创世纪以来,一直作为三域之首<古老族群:太禾.天神、极渊.魔神、西极.大天使>。 数十万年前,一场神秘的雪海席卷整个太禾域,以毁灭之势破境而入,自此神族覆灭,无一幸存。 太禾位于炽日之上,气温本是灼热异常,神秘的雪海破镜以来一直处在覆雪苍茫之中,神族灭迹的近千年以后,太禾域因此成了众雪域中最寒冷的地区,玄雪禾由此得名,至今鲜少有人到此。 第87章 神迹 神族覆灭,后自极渊霸权以来,众生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魔族嗜血,常以异族血液为食,对于他们来说,生于天域的族群身上流淌的纯净血液最是甘美,一般作为极渊大族狩猎的对象。 天域一族现以仙族为首,极渊又是当今世上仅存最古老最强大的两族之一,位居首位,加之西极也入了临渊,两大魁首的结合,反抗,无疑是天方夜谭。 数万年来,众天一族一直承受着极渊的施压以及肆意虐杀,为封魔,不得不踏上寻找神迹之路,望诸神能助天族破魔,早日挣脱这束缚万年的枷锁。 三万年前神迹出现。玄雪禾最终迎来了炽日再次照耀,万雪散尽,汇成一条通往北天归墟之境的光河。 千万里昙花齐放,长河两岸终年极寒凌虐,似寒冬,却不见霜雪,仅有花与长河呈现寒色,在一望无际的荒土之中格外醒目。 光河温度极冷,堪比极北的归墟之中万年永寂的寒冰,也许这本就是它遗留下来的缘故,因此光河领域也就成了太禾遗址中的一道禁区。 千年以后,光河两岸上极寒经受炽日三万年的滋养开始演化成了灵气。 神迹现世以后的三万年,光河领域一派仙光浩淼,山海浮现,似真非真,远远望去好似一幅古画卷,而这样万山雪色的影像仅在月夜来临之时才会出现。 万冰矗立于两岸边,山下梨华似海,在无边月华的映照下盛放开来,一阵极寒拂来,至此这空气中暗香浮动。 ——神迹?太禾遗址。 历经了一番沧海桑田的演变之后,目光所及皆已是荒芜,寸草不生。 万里荒土,远远还能看到正矗立于其中几根残缺的石柱。 所有途经这里的人们都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从遗迹中散发出来的孤寂与凄凉,仿佛在诉说当年神国覆灭时的惨状和绝望,让人莫名的压抑与痛心。 近日这处遗迹却有异动,自此上界立即派人前来查探情况,异动产生,众界皆有察觉。 寂夜下,遗址中一道华美炽丽的金色光柱直击天际,那晚星海浩瀚无垠,于夜空中瞬时斗转星移,汇聚成了一座古老神秘的时之法阵,持续片刻后又扩散开来,星辰复位,一切好似一场梦。 至间,寂夜里未睡的或被闪耀的神华刺目醒来的人们皆往屋外赶去,后被天象的画面震撼不止。 天神生于光明,神华现世,预示着天神将醒。 神国自创世以来,从最初成立到最终覆灭总共存在了千万年的时光。神国历经了三代帝王统治,而太禾则是迎来了神国最为顶盛的时期,在那个满是危机四伏、弱肉强食的黑暗时代难得迎来了一次太平盛世,最终随着万丈雪海一同淹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此后,极渊开始派出众邪前往至间进行一番大费周章的搜查。 转瞬三千年。 天之境,南边森林。 彼时,南边已被魔群包围,森林里到处是他们的身影。 他们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此前正在林中进行大量搜捕。 “可有发现神裔?” 为首一黑衣人见分批搜查的一方领头折返回来于是开口问道。 那位领头摇了一下头,说:“东边都全找遍了,没有他们的身影。” 黑衣人听闻不由眉头紧蹙,只道:“那便等其他人的消息吧。” 森林外部,于暗夜下漂浮的一片云里正悄然绽放着一朵墨莲,随着其中滋生的魔气逐渐染黑了这片云,后经一瞬光影闪现,自此云上多了一人。 那人一袭玄衣,袍上绘有墨花暗图,服饰精美,华贵不凡。 长发绝美,宛若海藻一般。左侧发间缀有一朵银制花饰,与其说是头饰更似一顶面饰,几乎将她左侧面庞遮掩了一半,仿佛面上贴花,好不美艳。 银饰贴面,在她雪白无瑕的肤色下更增几分冰冷。在她的额间几乎被一道莲印覆盖,由里向外,由银渐染蓝色,后为墨色。 三十五万年,楼皖姒也由当初极幽海的鲛人魅首成为了如今暗区六君之一。 她能坐上这个位置几乎全靠遇曦的一手扶持。 正是当初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也就有了今天。 前面一直被遇曦逼婚太紧,无奈她便只能以自己修为太低这个借口做了推辞。 她能不推辞吗?第一,她若真嫁与遇曦这剩余的二十六颗真爱之泪她又该以什么方式去获取,是顶着一个有夫之妇的身份去骗取他人的真爱之泪吗?第二,极渊九君中除却两君,其余的七君与她都有过交集,而曾答应会嫁与的就有四君,这要真与遇曦大婚,那他俩当天都别想活了,婚礼直接变成葬礼。第三,她心里已经有人,所以她跟遇曦不可能。第四,她将是最后的任务,成为点亮海皇镯中第九十九颗也就是最后一颗水晶的关键。 如今仅剩这最后五颗真爱之泪。 可惜至间已经寻不到下一个无上阶层之人。 有是有,并且还是两个,一个极渊正君,即魔帝昼靑巟,另外一个则是五千年前刚入尊位的十一烬绮骨梦魇橞侭。 一个貌似早已看穿她的一切,不会轻易上套,一个几乎没怎么见到,出现时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沉姿态。 一个野心勃勃且薄情寡义,一个阴郁危险且沉默寡言。 两个极品,实在让她无从下手。 楼皖姒神色冷漠的看向不远处那座浮空的岛屿,此时岛上魔气横生,想来有不少魔族处在其中。 楼皖姒看了片刻也就消失在了原地。 朝鹤衣则紧随其后,他大概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要干的事。 森屿北部,彼时这里正在上演着一场追杀的画面。 而遭遇追杀的对象则是几名少年人,此前他们正面临数个魔灵围攻。 这五名少年中就有四名正将一名金发少年护在其中。 他们皆手持兵器时刻防备魔族的下一轮进攻。 魔族一直以来的任务便是诛杀神裔,以绝后患,这发现了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杀了便是。 被重重包围中的五名少年仅有一名神裔,其余四名都是仙族。 金发少年名曰虞春山,现年六千余岁。 当朝鹤衣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时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后面也就不再多想,继续将注意力转到一旁楼皖姒身上。 双方打斗激烈,浴血奋战间虞春山总感觉自己身上正停留着一道视线,随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魔物越来越多,同行的少年也一个一个沦为了盘中餐,直至仅剩他一人。 当时的虞春山已经做好了被撕咬的准备,可就在魔潮扑向他的那一刻自他身后突然穿来数道墨华,唯独避开他去刺穿一众魔物。 闻这一动静他猛地转过身,身后皆是众魔倒下时发出的一片痛苦的哀嚎,而他面朝的地方放眼望去已成一片花海,此时正有一人踏莲而来,林中也因她的到来到处飘荡着片片莲瓣。 花海间不断滋生黑气,连同空中飘荡的花瓣皆是黑气流动,宛若无数的幽灵。 虞春山对此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她很危险,在她出现的时候周边所散发出来的威压极重,让人有种即将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对方气场强大,如暗夜的君王一般,游走的气息所到之处皆散发着比死亡更为可怕的深渊寒意,能侵蚀人的灵魂。 让人心生畏惧。 所有未倒下的魔灵都停下脚步不敢靠近,她每走一步它们就会后退一步。 莲海已经漫过他的脚下,而那名强大而又危险的神秘女子则是来到了他面前。 她身披一袭披风,在披帽的遮掩下让人看不到面貌,可见她暴露在空气中精致冷艳的下巴和透着几许病态的嘴唇,她的肤色很白,像许久未接触过阳光的病态冷白。 正当虞春山还处在愣怔的状态之时神秘女子突然开口说道:“做本座的对手,此后除却本座再敢无人欺你。” “这是本座的承诺。”说罢楼皖姒便越过他一步,也就那一步众魔彻底吓得纷纷当场逃离。 此人压迫感太强,当时的他也是一脸畏惧的冒了些许细汗,在楼皖姒说完那句话以后他依旧呈刚刚转身面朝的那个方向呆站着,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身后已经没有了动静这才缓缓转身,结果周围就仅剩他一人而已。 岛屿为中的位置,随一阵墨华涌动楼皖姒便出现在了其中。 众魔见状纷纷行礼:“吾等见过持魅大人。” 楼皖姒微微颔首,以示免礼。 随即那为首的黑衣人则一脸恭敬的问道:“大人此次前来可是也感知到了这座岛上有神裔的气息?” 楼皖姒淡淡道:“确实如此。” 黑衣人接着就说:“属下已经分批派人去寻,相信不久便能将那神裔带来,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楼皖姒冷笑一声,引得在场众魔有些不解,待她一个转身时前方正有一批魔族正气喘吁吁的往这里赶来,而那批魔族则是刚刚被她故意放跑的。 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他们领头这里结果就看到了楼皖姒,一时之间他们皆神色复杂,原本一副慌忙逃窜的模样此时则是沉默的走来。 其他魔族不明所以,在后来的离开途中那黑衣人实在疑惑便偷偷问了一下其中一名魔族。 “你们怎么回事?见了持魅大人也不行礼,不要命了?” 那人一脸难为情,犹豫了半天才悄悄说明了原因:“头儿有所不知,刚刚我们在北部追捕那名神裔,原本是要将其诛杀,结果……” 那名魔族有所顾虑的朝楼皖姒的背影看了一眼,继续道:“结果在这关键时刻重莲圣尊出现了。” 黑衣人听闻,眉头紧蹙。 “所以那名神裔呢?” 那名魔族一脸苦恼道:“被持魅大人给放了。” 黑衣人震惊:“放了?你是在开玩笑吗?” 那名魔族说:“属下不敢,刚刚一同过来的那些人都可以作证。” 黑衣人:…… 第88章 虐杀同族 这会儿那名魔族又偷偷道了一句:“属下之前可听说过一件事。” 黑衣人问:“什么事?” 那名魔族来一番左顾右盼了之后说:“据属下的一个朋友提起,也不知是不是谣言,就是神国覆灭不久,临渊海域的岸上当时躺了两个人,头儿可知当年的太禾域元首是如何被伏诛的吗?” 黑衣人白了他一眼,不耐道:“少废话,说重点!” 那名魔族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当年临渊海岸上躺着的两个人就是那太禾域的元首和我们的持魅大人,据说两人还是抱在一起的,并且伤的极重。” 其他魔族也伸长耳朵过来偷听,顿时皆面露震惊。 “不会吧!” 那名魔族吓得赶忙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往前面楼皖姒的位置看了一眼,见她未回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说:“只是从他人口中得知,那些都是三十多万年前的事情了,谁都说不出真假,不过刚刚持魅大人竟然放了那神裔,属下们实在猜不出其中的原因。”所以他才会突然想起此事,怀疑是不是与这件事有所关联。 怀疑持魅圣女…… 黑衣人面色凝重,沉默片刻后说了一句:“好了,不想死的话都给我闭嘴,这种事情还是少说为妙,万一真是谣言呢,这要被持魅大人听到了非得把你们的嘴给撕烂。” …… 楼皖姒却是听到了身后他们的小声议论,嘴角微勾,勾勒出了几分阴鸷冰冷。 眼下就要出了这座岛屿,紧随其后的魔群在最后楼皖姒一个突然的转身纷纷止住前行,皆疑惑的看向了她。 在众魔不明所以之时只听楼皖姒道了一句:“五十七。” 众魔一头雾水,但看此前楼皖姒面上实在阴郁可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特别是其中的一批还亲眼目睹了持魅圣女当面护住神裔并将同族打伤的这一事情。 五十七?什么意思? 他们心中莫名的有些惶恐,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然而他们的感觉是对的,只见楼皖姒一抬手直接往上空打出一道境阵,面对此前这一与外界隔绝的情况那黑衣人也是一脸凝重,不知持魅圣女是何意,虽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但语气还算恭敬的问道:“大人为何突然将这座岛屿隔绝起来?可是外头有不对劲的地方?” 楼皖姒勾起一抹冷笑,面上很是冰冷阴郁,危险诡异却又让人难以捉摸,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自然是看此处位置偏远,人迹罕至,是个毁尸灭迹的极佳之地。” 众魔震惊的睁大双眼,纷纷进入了一种戒备状态。 黑衣人面色极其难看的问:“大人此话何意?” 楼皖姒冷漠无情的朝他们看来,后道:“诸位,即刻便知。” 说罢,楼皖姒直接退出此地,转眼来到了岛屿外边,然后冷眼旁观此前里面正在发生的事。 在她出到结界之时,顶层莲印处则坠下了数道墨华,至此这座岛屿开始遭遇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众魔于其中爆破溃散,墨华触及之处漾开了一层淡冷光烟,而后邪气聊生,生灵烬灭,取而代之是这满地的莲海。 现正处夜里,岛屿已被隔绝,里面黑气横生,伸手不见五指,只于墨莲花心处的那一抹玄蓝在这片邪气之中滋生点点淡蓝细碎的光沙来,因此带了些许诡异的美丽。 谁都未见到,此前的这片天地正有一处地方现在遭遇磨难,一夜之间并化为了炼狱,尸骨无存,一瞬哀嚎过后又归于死寂。 这座岛屿原本一片秘美仙境如今却成了邪煞之地。 楼皖姒见岛上已是死气沉沉也就将结界撤除,在一抬手朝前,这岛上随即飘来数道金美的光线,后汇聚于她手中那块淡金的碎片上。 光线刚好是五十七缕。 朝鹤衣神色冷冽无情的看了一眼岛上的惨状,而后稍一扭头瞥向一方,表情也愈发冰冷了起来。 楼皖姒将碎片收回后似也感知到了什么,一回头便看到了着一袭暗红华衣的遇曦。 月夜之下,仿若从画卷中走出的一只魅极众生的桃花妖孽。 楼皖姒一脸冷淡的看着那妖孽正缓步朝她走来,面上的冷静神情一时也让她琢磨不透。 直到遇曦止于她面前后她才稍稍整理好心绪,随即朝来人微微一笑:“烬离何时也来了森屿?” 遇曦却是紧盯着她双眼开始质问:“为何要向他们下此毒手?” 楼皖姒渐渐收回笑意,表情恢复了原先的冷淡,看着面前的遇曦说:“未曾想烬离圣尊竟是个心善之人,也会关心他人的死活。” 遇曦摇了摇头,神色暗淡的道:“姒儿你明明知道,至始至终我在意的只有你,我只是……”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后面的话,担心惹了不快,他紧抿着薄唇,似在隐忍,而后直接一把将楼皖姒拥入怀中,说话时声音隐隐在发颤。 “我受伤了。” 楼皖姒:…… 朝鹤衣眼神平静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虽然这种情况发生过不少,但始终习惯不了。 心里一阵暗讽,好一个苦肉计! 楼皖姒愣了,一边压制心中的不适一边试图挣脱怀抱,用着稍微关心的语气问:“怎么回事?” 遇曦感受到了她的排斥,眼神落寞,一边又在隐忍着心中的不愉。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那姒儿可以替我处理一下伤口吗?” 楼皖姒一时语塞。 遇曦见她不语,沉默片刻之后最终将手放下,有些踉跄的转过身无力的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说完便要走,结果这一转身楼皖姒也就看到了他身后那一道被划破的地方已经湿了大片,现那处划痕似乎又渗出一点血来。 楼皖姒见状双眉微皱,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唤住了他。 朝鹤衣则是冷漠的看向了遇曦,在楼皖姒未见的地方,此时遇曦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朝鹤衣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个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此后来到了最近的另一座浮空的岛屿。一处洞口里悬浮着几道炽火,顿时也将里面全部照耀。 所在洞口里一块平坦光滑的大石上,此前楼皖姒正侧坐在一旁拿着一张沾了水的手帕细心的替遇曦清理他背上的一道伤痕。 刚开始看到伤口的时候楼皖姒也是倒吸了一口气,心想到底是谁竟能将他伤成这样。 如此深可见骨的伤痕出现在他白皙胜雪的背上实在太让人难以忽略了。 楼皖姒面上始终凝重,忍不住就问道:“何人将你伤成这样?” 前面坐着的遇曦原本还因感知她的触碰而面红耳赤,心跳不止,这会儿听到声音才猛地回过神,后道:“前面路上碰到一人,因此发生了一些摩擦。” 楼皖姒顿了一下,接着在一旁小水坑里一边清理那沾血的手帕一边说:“往后再如何有过节,凡事都适可而止。” 遇曦轻轻应了一声。 “嗯。” 洞口处,朝鹤衣正抱着怀中的银伞面色冰冷的往他们这里瞥了一眼,随后又将脸转向外面,满脸都是不屑。 经过一番清理包扎完,楼皖姒准备收拾一旁的药物时突然又听遇曦说道:“姒儿,我,前面也有伤……” 楼皖姒愣了一下,从后,透过浮空的炽火她看到了此刻遇曦染了绯红的耳朵,有些无语道:“你还是自行处理吧。” 说罢便把一瓶药膏塞到他手中就转身出了洞口,留下一脸复杂的遇曦。 楼皖姒就这样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当遇曦出了洞口时看着即将来临的黎明,叹了一口气,于原地化为一道炽花消散。 再次出现时他已经处在前面那座被楼皖姒摧毁的岛屿。彼时那里正邪气横生,一入其中便能看到里面存在的莲海。 遇曦静看了片刻,随他眸中金红一瞬闪耀,岛上顿时燃起了一片炽火,上空邪气冲天,偶尔能从这片邪气中看到几抹浮空的炽火,形状似一支火羽又似一片炽瓣。 炽火逐渐将岛上那片莲海燃烧殆尽,直至火势变小,后归于死寂。 森屿状况于事发后的第三日被人发现,此事一经传开无不震惊五域,竟纷纷前往森屿境查看,当亲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众人皆是不可思议。 森屿下戾海浩瀚,稍微的靠近都会被戾气所伤,噬骨成灰,经前车之鉴,曾有人入境想要一探究竟结果便是遭到戾海吞噬,落了个尸骨无存。后面就极少有人敢来此探查了,又介于对此惊恐难安,光区的万灵想来森屿应该是有邪物,奈何束手无策,于是便把疑点指向暗区的魔族。 五域中魔妖鬼三域划为暗区,三者时常为祸世间,如今出了此事,森屿处境更大程度偏向魔族之手。 除魔卫道还在进行,虽是极渊霸权的时代,但光区万灵从未想过屈服。现森屿发生了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威胁。 此次森屿覆灭众灵说不愤怒都是假的,经时代更迭,在提升一定境界修为上,森屿秘境提供着各界修仙资源,内有数之不尽的稀有灵植和灵兽,五域仅存三大上古秘境就有两处处在森屿里。此番巨大损失,会给正在踏入仙途者绝大程度造成了困扰。 至此除魔行动也是越演越烈。 ——极渊?幽昼。 万笙殿。 七君入位,大殿里还各站了两排身份居高的大魔,他们皆微低下头,表情凝重,殿上设有五层阶梯,宽度稍广,专供众君站位,以示尊位高低。 主位上则是魔帝昼靑巟,离他最近的台阶则站了暗度圣君处墨,位处右侧。 彼时魔殿中寂静无声,随殿外穿来一道炽华,坠地时触发了一抹炽花,为中邪气落入其中现出了一暗红衣袍的男子,经向座上之人行完礼便听昼靑巟冷哼一声。 遇曦眸色平静,波澜不惊,他猜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只沉默等待。 果不其然,下一秒昼靑巟神色不悦的朝他一阵怒斥:“遇曦!你说你三番两次对同族下手到底想干什么?” 遇曦朝座上的昼靑巟抬手拱了一礼,一脸沉静的回道:“偶尔体内魔性来犯,看到身边有人就会控制不住下了手。” 第89章 对峙 昼靑巟听到这个答案后脸都气歪了,随之而来是暗度圣君的几声轻笑。 很好,两者的明争暗斗又要开始了。 众邪在旁已经做好了吃瓜的准备。 只见处墨止住笑声后眸色一凌,看着遇曦冷声说:“烬离圣尊既然说是自己魔性发作问题导致,那这十万年以来总共发生的六次弑杀同族一事又皆经烬离圣尊一人之手,为何受害的群体永远都没有你禁幽间?” 众邪这一听纷纷私下一阵小声议论。 “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 “对啊,我也想知道原因。” 昼靑巟则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倒想听听遇曦接下来又会找出怎样的借口来圆这一次事件。 遇曦却道:“不如等吾魔性再次发作的时候暗度圣君亲自前去问问原因。” 这句话成功把众邪听笑了。 也是,这魔性发作起来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完全失控和失忆状态,变得不像是自己。 处墨嘴角微抽,显然气的不轻,最后冷哼一声。 “既然烬离圣尊时常会克制不了自己的魔性,又为了避免再增一些无辜受害者,吾建议烬离圣尊没事就少出你禁幽间。” 遇曦则淡淡回道:“只要暗度圣君可接手管制好那些朝烬的亡灵,即便是让我永远留在禁幽间我都可以。” 而后两人又开始了日常一番激烈的言语对峙,惹得魔帝脸色是越来越黑,最后一声怒斥下才终止了两人的对话。 昼靑巟神色不悦的看了两人一眼,最终视线停留在了遇曦身上,他说:“尽管汝之体内的魔性绝大程度可能是受了常年接触朝烬亡灵身上的煞气影响导致,但那些死在汝之手里的受害者实在无辜,为了平息众怒,汝不得不受以一些刑罚,这样可有异?” 遇曦说:“无异。” 处墨听闻嘴角微勾,一副看好戏的朝遇曦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便听昼靑巟说了一句:“烬离圣尊因弑杀同族,虽并非本意,死罪可免,但罪责难逃,为平众怒,届时将于邢台承一百鞭刑。” 说到此昼靑巟又再次看向遇曦说:“烬离,现去往邢台领罚吧。” 遇曦神色始终冷淡,应了一声便随前到殿中的两名魔军离开,而殿内的众邪也随着昼靑巟的起身前往一同跟上。 此前魔殿位处西面的邢台上,遇曦正对着不远前方一座魔神石像跪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两名魔军各持一条嵌满锋利银鳞的长鞭,后经往他背上一挥,顿时背上印出了一条血痕。 虞春山自逃离森屿不久,因各域魔族追兵不断,致使他一直在逃亡的路上,好在途中遇到了他的族人,以至于不像前面那般一直狼狈苟活。 为抓捕神裔,光区几乎被他们翻了两遍,顺便还在此大开杀戒起来,一群魔族就犹如饿狼一般看到天族众灵不住的流口水,至此哀嚎声,求饶声此起彼伏,场面异常惨烈血腥。 ——天族领域│相蔺城。 此时城内外全是黑压压一片的魔军,相蔺城众仙在前面一场厮杀中因不敌众魔,现全部被带到城门前。看着这么多魔族众仙灵也是纷纷吓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这时一冰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众人闻声也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说话的正是为首的一名魔族,他一袭玄衣,冷邪的面容,站在那里就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让人不自觉的一阵恐惧。 只听那名玄衣人质问道:“近日你们这里可来过什么外人?” 众人一听皆是摇头,玄衣人冷着一张脸再次问道:“当真没有?” 相蔺城众居民纷纷点头:“千真万确。” 这时玄衣人一旁的另一名魔族则稍一凑近低声道:“领军,看来那名神裔并未到此,今日属下也带人搜过了,毫无发现。” 玄衣人淡淡道:“那便留一些人在此地继续守着,其余人则与我即刻前往邻城进行搜查。” 那名魔族领命退下便去做了安排。 待魔军撤了大半之后众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看着城上还留下的一些魔军,心里简直苦不堪言。 隔壁邻城,曲城。 曲城临近王都云上之城,此刻魔军正与天族众仙发生猛烈冲突,原是魔军在侵入天族领域时开始血洗全城,场面很是残酷血腥,二则因为森屿秘境一事对极渊又增了几分仇恨。 众仙一直奋力抵抗,但很多时候都被打的节节衰退,后来天族太子扶晨请求其父想要亲自率兵去应战,虽期间弑魔无数,但最后与一魔首交战时,由于对方实力强悍,扶晨最终落了个被粉碎的下场。 仙首扶寒山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悲痛欲绝,痛失爱子的他为报这一仇之恨最后也是亲自出手并将那名魔首打成了重伤,随同的三万魔军在此期间的一战中也倒下了一半。 本想将那名魔首碎身祭子的扶寒山被赶来的那名玄衣人出手制止,一番对峙下那名魔首却还落在他手上。 此时已杀红了眼的扶寒山看到赶来的玄衣人等众魔眸色愈发冰冷,想来也定是这些魔军最大的领头,他儿子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奚知看着此刻情绪非常不稳定的扶寒山,要不是初蘅此时正在他手中自己早就杀了这天族的仙首,但也将落下一个元气大损的结果。 于是他迫使自己先冷静下来,试图同扶寒山一番商量:“微苍帝君,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在如何也是于事无补,你放了他,我放了天族众仙,这对我们双方都好,帝君觉得这个条件如何?” 扶寒山冷笑一声:“汝这是在说笑吗?此魔杀了我天族太子,汝就这样让我放过他?” 奚知却道:“那微苍帝君是坚持要为太子报仇而选择牺牲你们天族万民?” 说着他身后便被押过来了许多天族子民,这其中的意思可想而知,扶寒山寒着脸道:“汝是在威胁孤?” 奚知说:“是,不过选择杀了我族一领将替子报仇而牺牲万民和选择万民都全凭微苍帝君做主。” 扶寒山见那些被俘的子民心情很是复杂,他身为仙首哪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葬送在这些魔族手中,可他心中实在憋屈,他的儿子就死在此魔族手上,如今仇人在自己手中却动不了。 最后他也只能答应交换了这一条件,好在奚知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待初蘅被放回去后魔族也是立马撤兵离开。而回到王殿不久的扶寒山心里越想越是不舒坦,气急攻心之下直接晕了过去,众仙见状顿时乱成一团。 奚知带兵撤出云上之城不久就收到了一名正朝这里匆匆赶来的魔军一则通报,说是在光区西部发现了那名神裔的踪迹。 奚知闻言赶忙率兵前去捉拿。 光区,西方蛮荒之地。 一片无际的荒地上,彼时远处的天边正涌出大量的黑气,后数以百计的快速朝这片荒地穿来,在触及地面之时掀起一阵尘土飞扬。 而这数百道黑气则化为了一众魔族,在众魔之中是一批正被重重包围的神裔。 此前双方皆手持兵器,时刻做好作战准备,众魔的任务则是诛杀神裔,无需活捉。 众魔中为首的奚知见这次的神裔可不少,大概有五十名左右,一时激动的忍不住笑道:“诸位神裔还是莫要反抗了,以免这刀剑无眼,最终落了个身首异处、死相惨烈的下场。” “不如就此自行了断都来的潇洒一些。” 其中一名神裔少年则冷着一张脸说:“你们这些魔族从来都作恶多端、为祸众生,今日即便是我们的死期也绝不会向你们屈服一点,想要了结我们的性命就自行来取。” 奚知嘴角微勾:“有骨气,那便如你们所愿。” 说罢一摆手,众魔持剑而上,而刚才那个说话的神裔少年则对着其他同族说:“保护好神子殿下,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神子殿下活着离开。” 众神裔应声点头,而被护在其中的虞春山心中一阵五味杂陈,后在接下来的一片厮杀中他被两名同族一番艰难掩护下离开,他起先是想留下来与他们共同作战,但那名神裔少年说什么都不同意。 他为神子,身上流淌着当世最为纯正的神族血统,也是极渊所忌惮的那一道神迹。 一阵兵荒马乱的场景下,虞春山随其他神裔一同试图想杀出一条血路来,奈何双方实力悬殊,很快他们的人就已经倒了大半。 虞春山也在这一场厮杀中受了伤,说要突出重围谈何容易,里面这么多高阶魔物,仅他们这些少年人哪里会是对手,几乎不用费什么太大力气就能轻松将他们打倒。 空气中满是飞扬的黄沙,但依旧能清晰看到那些犹如深渊里的恶魔一般迎面走来的黑衣人,他们手持利剑,在风沙之中展开一场惨绝人寰的虐杀。 随着那些神裔在这场虐杀中彻底断气后众魔也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好恨,可以他现在这个实力什么都做不了,可他又不甘就此屈服放弃,看着同族们一个个的没有了气息,永远沉寂于这片蛮荒之中。 尽管当前他已经身负重伤,但还是在旁一番艰难摸索到了自己的武器决定与他们最后来个殊死一搏。 正在这时,倒在他一旁的少年稍稍动了一下,然后一阵艰难发声。 “我等有罪,最,最终也没能成功护送神子殿下离开,实在无颜去见祖辈们……” 虞春山心里是一阵的复杂与心酸,但如今谁也救不了他们,也不会有人来救。 第90章 蛮荒行 天族也因期间护他的缘故惹了极渊不快,至此麻烦不断。 奚知带众魔已经围了上来,看着那个金发少年还在做最后的抗争,不由笑道:“神子殿下还是乖乖受死吧,看到你身边躺下的其他神裔了吗?” “这就是反抗后的下场。” 虞春山捂着胸口以手中武器支撑身体并缓缓坐起身,后咳了几下便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冷冷看着为首的奚知:“终是一死,何惧这最终下场?” 奚知说:“没想到神子殿下年纪轻轻竟也会说出这样有骨气的话来,实在难得啊,若是继续让你成长起来那些神族后裔也许真有一天会在你引领之下再次重获辉煌。” “可惜了,如今神子殿下已经落入了我们手中,是非死不可。” 言罢,奚知已持剑指向虞春山,一颔首示意他们可以做最后的一次较量。 金发少年紧紧握住那把金色的光刃继续吃力的站起身来,再就稍稍缓了一下状态后开始进入了战斗的应对准备。 随着虞春山将手中那把光刃松开,光刃则浮空于他手下,经光华一闪从而触发武器的另一种形态,彼时的光刃形如炽日,边处环悬了十二刃。 奚知看着他手中的武器心里也是莫名生了忌惮,仿佛是一种天性的压制。令他这一刻脑海中浮现了诸多听到的古神文传说。他不由眸色微沉,稍稍调整好心态,持剑便与那少年厮打在了一起。 周身大片荒土一阵飞沙走石,由于其中魔物众多几乎看不到以外的茫茫黄沙,在这片魔气衍生的一方,为中正有两道一黑一金的光华来回穿梭,以及兵器不断碰撞传来的声音,在这片土地上掀起一阵刀光剑影。 随着其中一道魔气擦过手臂处,这突如其来的蚀骨之痛致使虞春山几近握不住自己手中的武器,看着奚知迎面而来又是一剑砍下,虞春山咬紧牙关赶忙以光刃作抵挡,最终虽说是拦下了那致命一击,可也被那一剑震出的余力所震伤,此刻在被击退数米之后整个人是伤痕累累的躺在那里一时动弹不得。 奚知将剑收回,带着一丝浅淡阴郁的微笑朝金发少年走去,说:“永别了神子殿下,神族不会迎来再次崛起。” 说罢便将剑抵在他的脖颈处,虞春山极虚弱的终是闭上了眼睛,默默等待着接下来的死亡。 然而就在奚知即将划破他的血管之时,这千钧一发,正前的远方光速穿来两道墨蓝的流光,其中一道瞬间把奚知手中的那把魔剑击飞,另一道则往他额间袭来,但在他一个快速侧身也就躲过了。 稍一回眸瞥了一眼那把正嵌在不远处土里的魔剑,在看着流光擦过之时携来几瓣莲花,顿时神色一凝,不止是他,在场众魔皆朝前方齐齐单膝跪下行礼。 “吾等见过圣女大人。” 随着迎面掀起一片墨华,瞬间化作了袖袍,只见楼皖姒一拂袖整个人便出现在众魔眼中,而她此时正倚靠在一把浮空的花枝座架上,其中还开了几许墨莲。 一张雪白漂亮的面上覆着一片银制莲花面饰,墨发绝美如海藻一般于风中飘逸,手中则拿着一把精致华美的幽间琴。 听着一众参拜,楼皖姒那只触之琴弦的手缓缓抽离,视线又在一边倒下的金发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看向奚知时有些漫不经心道:“今日奚领将收获倒是不小,怎么?都处理好了?” 奚知一脸恭敬回道:“还剩最后一人。”说着便朝虞春山那边看去。 “此人尤为重要,是我们以往苦苦寻找的那道神迹。” 楼皖姒眉尾微挑,嘴角则勾起一抹冰冷艳邪的微笑。 “那奚领将可得将这毒瘤好好清理掉才是。” 虞春山模糊间听到了一些他们的对话,并艰难的抬起眼想看过去,可惜这四周黑气皆如雾飘渺,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无力的就要闭上眼睛,突然,眼前浮现的一抹墨莲引他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抵抗的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虞春山面前的那朵墨莲瞬间发生了变化,由中开始燃开了炽火,至此驱散了莲上的墨色,霎那间已经变了另一副模样。 炽花似火而燃,又于火尖一齐拂向他的额间,后开始穿入那道炽日印记之中。 正在烬花圣境中进行疗养的遇曦突然睁开了双眼,随即稍一垂眸沉思片刻,再就侧过脸瞥了一眼,此前他背上数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被炽火燃烧间已经愈合了大半。 遇曦缓缓转回脸,一双华美炽丽的金红色眼眸如静水沉寂,直到他抬手间,浮空出现了一块淡金色碎片,那一刻他的眸色也逐渐变得冰冷阴鸷,后将手一收紧,似要将碎片捏碎一般。 他冷哼一声,看向那只攥住碎片的手冷冷道:“三十七万年过去了,你还是依旧,能让她记了那么久,太栖曰。” “凭什么?” 他稍稍缓和了下有些激动的情绪,后轻笑一声:“我有的是时间等她,等她逐渐淡忘你的那一天,直到她选择接纳我的那一刻。” “这至间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在意她,连你也是。” 说到此,遇曦眸光略微闪烁,他攥紧了那块碎片,后又一紧,碎片瞬间消散开来,化为一缕细碎光沙再次隐入他手中。 不久后他便化作一道炽华直击这座炽花圣境的苍穹。于空中再度化为一只华美无比的炽神鸟。 通体羽毛呈金红流焰,头部后方则悬浮一轮绯红的时之法咒,它飞于空中,身上不断流出流焰将这片大地灼烧,又在流焰触及之处开出了炽花,挥羽间炽花圣境之中全是一派飘落的炽瓣,直至击破这片境域与之消散。 光区,西方蛮荒之地。 那个倒在光沙之中的金发少年原本已逐渐失去了意识,随着身上痛意的消失,所有的伤痕皆在这隐现一瞬炽火的推进下也随之被燃烧殆尽,恢复如初。 渐渐的,金发少年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楼皖姒则是淡然的看向了奚知,彼时他一伸手,那把嵌在不远处的魔剑自动回归他手中,于是再次将剑抵在少年脖颈处,只是还未碰到人那金发少年突然一脚扫来,奚知立马察觉出来也快速闪身躲开。 花枝座架上,楼皖姒正用手在幽间琴上无声的拨弄,此前众魔也无暇顾及到她这里,因为现场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奚知感知着金发少年突然间变得强悍的实力,面色凝重,对此怪异现象而感到非常不解,现众魔已经陷入了十分紧张的作战状态。 而在虞春山身后站着一个是在场众魔所看不到的女子,当女子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一刻虞春山也是十分惊讶,下意识便往前方那座花枝座架看去,却见那里依旧坐着一人。 但彼时他的身后却站了一个与座驾上那名魔族女子一模一样的人。 这人他还是有印象的,他们的第一次初见便是前段时间他在森屿秘境那次。 他很不理解,她同样作为魔族为何会想着帮他一个异族,并且还是他们所忌惮的那道神迹。 虞春山就这么僵硬着身子感知女子的靠近,虽没有肢体上的触碰,这飘浮于空气中的幽香却让他一阵紧张与不自然。 所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是倒下的魔群再度站起,然后持剑继续往这边冲来。 他们皆染魔气,袭来时宛若一道道墨华,还未靠近便已经感知其中强大的冲击力,这一旦被打中身体绝对会留下一个血窟窿。 虞春山见此情景也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身后的楼皖姒则是声音冷淡的道了一句:“这里魔物众多吾不便出手,不过……” 站于楼皖姒身后的朝鹤衣则缓缓抬起了双眸。再就瞥向女子此刻正在抬起的那只手。 正在这时,一道墨华的逼近令虞春山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后只感自己的一只手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触上并快速与之抬起,那一刻,虞春山只感手中正源源不断的传来一波接一波的灵力,随他那一抬手,灵力汇聚他手中之时又迅速漾开化印抵挡。 一时之间两股力量擦出缕缕电光,持续了好一下接连砸来的墨华最终被光盾震开,纷纷往后被击退。 虞春山怔怔的回头,那人依旧披着一件披风,依旧是被披帽遮住的大半边脸,如第一次出现那样他所触及的地方皆盛放出一朵朵的墨莲,此刻的莲海较以往魔气更甚。 见金发少年一脸愣怔,楼皖姒勾起一抹鬼魅的微笑,然后将视线转向此刻两人触到一起的手说:“吾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助你。” 说完便将手收回,又稍稍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说:“方才他们伤了你哪里?” 虞春山愣愣的看着楼皖姒,心跳莫名的一阵慌乱跳动,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另一边的奚知等人缓了好一会儿也才勉强起身,纷纷在想这神子殿下怎会突然间变得那么恐怖了?难不成是无意间触发了自己体内的某种特殊的防御能力? 不过他们都被伤成这样了持魅大人怎么还不出手? 奚知疑惑的往花枝座架处看去,见持魅圣女正一脸冷漠的坐在那里,他心想,那一定是觉得他们太没用了,连一个少年都解决不了。 可是现在的整个事情都显得那样怪异,持魅圣女再不出手相助,只怕今日就都会落个元气大伤的下场。方才他试探过了,那神子此前所具备的能力他们完全招架不了。 奚知面上愈发凝重,迫不得已他只能出声朝楼皖姒发起求救:“持魅大人,吾等无能竟无法制服神子,还请大人能出手相助,一同灭了那神子。” 所在虞春山身边的楼皖姒不由朝奚知那里看了一眼,冷冷一笑,随即她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虞春山,问:“还能继续作战吗?” 虞春山又是愣了一下,默默点头,而后明显感觉楼皖姒语气微微放柔了一些。 她说:“他们前面怎么伤的你待会儿你就怎么还回去。” 虞春山更加疑惑的看向楼皖姒。 只听女子又继续道:“吾曾说过,往后除却吾以外,只要吾在场谁都不可欺负你。” 说着便抬起自己的下巴,眼神示意他可以上了。 “去吧,吾辅助你。” 没等虞春山做出反应楼皖姒直接触上他的手一番灵力汇聚,后退至金发少年的手肘处经掌心一推,凝聚于他手中的灵力终得以释放,迅速往魔群方向穿去,以此引战。 第91章 云上 这会儿的奚知也是无暇顾及持魅圣女接下来的反应,面对袭来的一道淡金色流光便被动做出反击。 虞春山同样被动的召唤出自己的武器,在他要出击前回头看了一眼楼皖姒,只见她此刻正抬起一只莹白纤美的手,而手上则萦绕着一缕暗蓝的幽光,后经她指尖一弹,一把精致绝美的暗蓝色幽间琴自此出现在了她面前,经那一拨弄清雅的琴音顿时荡漾开来。 很快,虞春山便收回了视线,看着前方众魔持剑砍来他立马做出了回击。 奇怪的是他这一击竟很轻松的化解了魔群的攻击,再一回头,那人依旧在抚琴,手里携着暗蓝的灵力融入那把幽间琴,又于琴身延伸一缕暗蓝色光线接连着他。 细细感受着其中她的力量,他瞬间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她说的辅助便是以抚琴的方式暂时将他俩的力量结合,难怪刚刚在面对魔群的攻击时以他一人之力也能轻松击破。 虞春山不由暗暗惊叹原来灵力还能这样结合使用。 那一战打的着实过瘾,看着一众皆被重伤倒地后的魔族,楼皖姒突然的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还不快走?” 虞春山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能应了一声。离开前他再次回头,眼里依旧是那复杂的神色,但还是对着楼皖姒道了一句“多谢”。 待虞春山走后,随她化作一缕暗蓝的光线迅速穿入了不远处她的本体里,看着倒下的一众魔族,再看一眼浮空飘来的几瓣炽花便神色平静的等待一人出现。 也就是下一秒,她面前一阵炽华乍现,来人一袭绘有一图炽鸟逐日的暗红色衣袍,金贵且华美,更似一只从画卷中走出的桃花妖孽,美的不可方物。 楼皖姒见到来人依旧保持着面上的那份平静,只等他先开口。 遇曦此次前来见她不说话也只好开了口:“刚刚这么好的机会姒儿为何不直接铲除此人,放了他等同于放虎归山,他为神迹,如今不杀更待何时?” 楼皖姒则淡淡道:“总之人已经离开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遇曦顿时陷入了沉默,好一下子才缓缓道了一句:“刚刚,我看到了。” 一整个过程。 楼皖姒缓缓抬眸,问:“所以呢?” 遇曦摇着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楼皖姒,眼里有不解,有愤怒,以及几许暗淡的悲伤。 “姒儿你告诉我,为何要出手帮那名神裔?” 楼皖姒却道:“无聊,就帮了。” 不过眼下她还得需要遇曦帮她做一件事情,于是表情稍微转变,便就抬起一只手轻轻捏着遇曦雪白修美的玉指温声道:“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吗?” 朝鹤衣冷冷的看了一眼楼皖姒,心里一阵不悦:又在勾引此人! 遇曦垂眸看了一眼女子那只此刻正抓着他的手,沉默不语的缓缓蹲下身来与她继续对视,他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掩护那名神裔逃走?他可以容忍她帮助任何人,但神裔是底线,特别在对方还是神子的情况下,而她竟然为了帮那名神子不惜以他送她的炽花助他疗好伤势,还暗地里出手替他摆平了这些人。 为了护住那名神子她不惜对同族下手。 遇曦面容愈发冰冷阴鸷,又道:“为何要帮?” 楼皖姒双眉微皱,顿感无趣的将手放下,然后把脸转向一旁淡淡道:“帮了便是帮了,我现在无话可说,烬离圣尊还想怎样?” 遇曦听着她开始变得冷淡疏离的话语,心中一慌,赶忙找回理智的朝楼皖姒解释说:“我没想怎样,我只是在担心你。” 见她还是不悦,稍稍放轻语气,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刚刚的一切,我都会替你保密……” 楼皖姒这才转过脸,看向他。 “真的?” 遇曦暗暗叹了一口气,后无奈的看了女子一眼,眼里皆是无尽的宠溺。 “真的。” 楼皖姒面上不由漾开一抹明媚的笑意,很好,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接着她便瞥了一眼前面倒下的众魔,彼时还有一些未昏睡过去的,而她接下来想要处理的事情就是与众魔有关了,所以她还需要遇曦替她做这一件事情。 于是她又继续道:“那他们怎么办?这些可都是见证者。” 遇曦看了她片刻,后神色平静的先作询问:“那姒儿想如何解决?” 楼皖姒抬起一只手抵在遇曦的肩上,随即收起臂弯以掌部撑在侧面上盯着他,媚眼如丝的道:“你替我想想?” 朝鹤衣:…… 遇曦生的一副艳若惊鸿的妖孽姿态,被楼皖姒这一有意无意的撩拨顿时面染绯色,有些紧张不自然的稍稍移开目光,暗地里一直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楼皖姒看着他目前的紧张状态,轻笑一声,再将手收回。 “那此事就有劳烬离替我处理一下了。” 说完便一拂袖,花枝座架连同人一齐消失,独留遇曦在原处发呆。待到回过神时,他稍一侧脸往后瞥了一眼那些依旧还发出些许微弱呻吟的黑衣人,随他眸中一瞬绯芒略过,所处他身后也随之隐现一瞬时之圆轮法印,经上处一轮古老繁复的时间咒文一番逆位运转,瞬间抹除了在场众魔此次蛮荒之行的记忆。 可怜的众魔在遇曦也离开不久后一脸痛苦并且懵逼的看着自己目前这个可以说是来的非常突然的满身伤痕,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受的伤。 就是突然间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身伤,众魔百思不得其解,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又找不出原因,只觉邪乎。 也许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奚知面色凝重的不由谨惕扫视了一下四周,莫名的他越发怀疑并感觉到隐藏在其中那份诡异的气息,当即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带着众魔狼狈撤离。 现虞春山已经逃离了那片蛮荒,为再次隐藏好自己他又对自己的外表进行了一番改变。 首先要做的便是隐去他额间的那道神印,原本一头淡金色长发也逐渐染了黑,眉目如画显得尤为清雅秀气,一瞬间褪去了不少他作为神迹那种与生俱来神圣高贵的气息,墨色的眉眼也显得他好似一个矜贵漂亮的贵族公子。 目前他所在天族领域王城外的附近,只要进到这城中暂时会比外城安全一些,毕竟是王城,极渊众邪大多也不太敢拿这座王城怎么样,除非魔君阶层以上的大魔出现,但据说极渊现还未完全统一暗区,所以那些魔君阶层以上的都在忙着入侵其他暗区,中途不会轻易出现光区。 虽说云上城目前相对比较安全,但外城依旧能看到魔军的身影,要想进城并非一件易事。 不过他们也不会轻易在此杀生,众仙者便汇聚于云上城里,易生冲突,但也依旧成为一座牢笼。 他最终还是以身犯险进入了这片魔军所在的外围,迎面正巧被不远处几名巡逻的魔兵发现,于是他们呵斥一声赶紧上前,虞春山则静静的站在原地,只待他们走近之后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开口问道:“你从何而来?” 虞春山稍有些怯生生的低下头,微颤的话语中显示着他当前的紧张。 “寂城过来,前月战乱我作为当时其中的一名幸存者,因无归宿便想过来云上投奔其他亲族。” 其中一名魔军又问:“城中将要投奔的亲族是何人?” 见少年一身华服,矜贵不凡,想来身世不简,需慎重看待。 虞春山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贵气的玉令,在玉中盘旋的两只凤鸟之间赫然刻有一个‘岑’字。 那几名魔军见状,由为首那名伸手拿过去一瞧,再就对其一番打量后才将玉令还回他手里,一摆手才得以放行。 这岑氏确实近千年前嫁去寂城一名千金,于百年前诞下一子,想来便是刚刚这一少年了。 在少年被放行后的不久前方又出现了一人,待看清来人长相,因这相貌过于完美硬是让他们回不过神来。 几名魔军暗中一阵惊叹:好漂亮的女孩! 楼皖姒也是暗中用了一点鲛人特有的魅术,见他们成功被迷惑后没了反应便直接绕过他们走了。 几名魔军好一会儿才逐渐反应过来,回头时少女已经去了远处。 一路走来,直至前方终于看到了一座城,楼皖姒止步看了一眼城门牌匾上‘云上’两字又继续了前行。此前她变化一名少女,外表惊为天人,超凡脱俗,城内迎面而来的人无不为其姿色惊艳不已,少女美若一只妖精,竟比之山海境尽海的鲛人,九重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看几分。 只是身上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与高贵的气息让人不敢前去搭话,多说便成了玷污。少女肤色极白,如冷玉般莹白细腻,完美到无一丝瑕疵。 像常年未接触过阳光才有的冷白肤色,墨发绝美如瀑,一张清冷美艳的面容也因左眼下一颗泪痣生了一丝媚意,将自身高不可攀的高贵气息稍稍淡化了些许。 楼皖姒极少出现光区的众城之中,此番第一次入城对周围的任何东西多少都带了好奇,面上却是冷淡,心里倒是很想凑到摊前摸摸瞧瞧那些对于她来说很是新奇的物件,同时也在四周进行了一番扫视,似在寻找着什么。 结果在某次的一个回头便撞上了一个东西,楼皖姒转过头再垂眸一看,只见一名生的很是极美秀气的少年此刻正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能是这一撞上使得少年摔得有些严重,现正跌坐在地上先是抬手看了一眼手心处,刚因摔倒时不慎磕到路面上一块石子而流了血。 楼皖姒双眉微皱,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蹲下身便朝少年递了过去。 极美少年愣了一下,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朝他递来手帕的那个人,随即又缓缓低下头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抬手接过了少女递来的手帕。 第92章 魅毒 “多谢。” 楼皖姒浅浅一笑,问少年:“你能自己起来吗?” 虞春山轻轻一点头,然后开始起身,奈何他的双手都有擦伤一时无法支撑身体,而少女还在身边,看的他面上一阵绯红,试图两次起身却都没能成功,他也不可能当街以手肘支撑身体的方式起身吧? 那得多不雅。 虞春山忍不住看了少女一眼,心想她干嘛一直在看他,并且还一脸的疑惑。 虞春山此刻真想来个原地消失。 而楼皖姒见他半天都没啥动静又问道:“你是不是不能自己起来?” 虞春山红着脸说:“我可以。” 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此刻有不少人正朝他们这里看来,他已经无地自容了。 不过就在他极力的起身之时,奈何没有支撑点整个人直接失去重心的往一边栽去,那一刻,虞春山已经做好了颜面尽失的心理准备。然而下一秒只感一只冰冷的手及时的一把拽过他,再就是一拉。 虞春山愣了一下,随即也借力成功起了身。 楼皖姒将手收回,轻笑一声,说:“一味的逞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时候也要适当接受他人相助。” “相逢即是缘,要不认识一下?” 虞春山视线不由从少女的手上移开,就在刚刚少女的手触上来的那一刻,感知他手中传来她的温度竟令他有种熟悉感,这样冰冷的触感他一时是忘不了的,与西荒那次所触碰到的那名魔族女子手上的冰冷一模一样。 但听到女孩后面的话语他才稍稍回神,看着她,彬彬有礼的道了一句:“在下虞潺,多谢姑娘方才出手相助。” 楼皖姒面上笑意更甚,也自我介绍起来:“小女子楼璃,有幸能与公子相识。” “虞潺公子是一个人吗?身边竟不见其他陪同一起。” 虞春山淡淡应了一声。 见少年正起步往前楼皖姒也随即跟上,嘴上一边问着话:“小女子刚好也是一个人,不如咱俩做个伴吧?” 虞春山止住步伐,然后回眸瞥了少女一眼,说:“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少与在下接触,这四周人多嘴杂,稍不注意就会惹人嫌话,污了姑娘的名声。” 少女却丝毫不在意,还语出惊人。 “污了就污了呗,大不了到时候公子娶我便是。” 虞春山一脸震惊的看来,差点一个踉跄又要摔地上,他又羞又恼的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回头很是无奈。 “姑娘,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朝鹤衣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这样的套路楼皖姒可没少用。 三十七万年,他始终不理解楼皖姒这个一直以来的做法,似乎存在着什么原因可他又无法从中找出合理的信息。 说是朝三暮四吧,又从不与那些被招惹过的人有过什么亲密接触(当然,楼皖姒与他人亲密时朝鹤衣会自动进入一种屏蔽状态),似乎一直在尽量减少与避免。 三十七万年,他还是看不透她。 楼皖姒面不改色道:“我见公子生的俊俏,嫁于你又不亏,怎会是玩笑?” 虞春山一脸的不可思议,赶紧出声制止她再次胡说:“楼姑娘还是不要想着与在下同行了,我常年在外,这居无定所的流离易有危险找上,届时怕护不住姑娘,而且在下也不会在此城待太久,过段时间便会离开。” 楼皖姒依旧坚持跟上少年:“无妨,反正小女子在城中也没有亲人,两个人好比一个人,到处流浪又如何,还能拓展自己的视野与认知呀。” “不可。” “为何不可?小女子又不怕吃苦,只想寻个伴。” 虞春山竟无言以对,最终只能问她原因:“姑娘为何一定要选择与在下一同?” 楼皖姒笑的一脸天真:“因为公子生的好看。” 虞春山:…… 见虞春山又是一言不发的离开,楼皖姒依旧跟在身后死缠烂打的试图说服。 惊羽宫。 楼皖姒随同虞春山一路走来,最终止于面前一座华美的仙宫外。 惊羽宫位处云上城南边天际,云上城作为各个仙宫首要通行之地,自各方设有一座云境,南边云境中有万层云梯,尽头便是惊羽。 楼皖姒见此情景忍不住惊叹一声,后看向一旁的虞春山说:“原来公子前面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啊,我当时就在想啊,像公子这般气度不凡之人又怎会居无定所。” 虞春山稍稍垂眸,淡淡道:“仅是借居几日。” 楼皖姒轻笑一声:“即便如此,小女子若此后真与虞潺公子同行也不必担心会有风餐露宿的那一天,虞潺公子这一借居就是惊羽宫这样的好地方,这要去到别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虞春山瞥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过后在下便为姑娘在云上寻一闲职来做,外城恶魔横行,战乱不断,楼姑娘还是待在云上最为安全。” 说罢也不等楼皖姒把话说完,直接上前朝城门外的守卫示了一下玉令,后因此被放行,但到了楼皖姒这里就被拦住了。 虞春山回了头,对着守卫说:“吾在途中认识的朋友,还望能给她放个行。” 两名守卫丝毫不敢怠慢,即刻收回手中的兵器。 神子殿下都放话了,他们敢拒绝吗? 楼皖姒一被通过,面上笑容不止,这会儿立马迎上去跟在少年身后说:“嘿!虞潺公子刚刚是承认了我这个朋友吗?” 虞春山瞥了她一眼,提醒一声:“待会儿去了内宫楼姑娘尽量少说话。” 楼皖姒有些疑惑:“为何?” 虞春山解释说:“这里不比云上城那般管制较为松懈,仙宫皆守卫森严,做任何事都需小心谨慎。” 楼皖姒很莫名的捂嘴笑了一下,见此刻虞春山正皱眉看来立马就端正好姿态,很是认真的点头。 “好的。” 虞春山:…… 云上北天寒山。 遇曦正静立于此处遥望远方的云上城,在那里,他迎上了一人的目光。 后随一只炽灵蝶的出现,停滞于前,直至那人回过头时他才逐渐回了神,垂眸间眼里则染了孤寂、落寞。 过了一会儿他才渐渐将视线转向面前的那只信蝶,面上也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于是伸手触到信蝶的翅膀再一展开就成了一封信。 待一看完信上的内容后遇曦的眉头也随之皱起,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最后捏出一抹炽火将那信件烧毁。 临走前他又回望了一眼方才的那处地方,后一拂袖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暗区,真画谷。 紫居。 彼时真画谷外极渊众邪压境,与谷中蛇族皆持剑相向,却未动手,目前则是陷入了一阵僵持。 待众邪间浮现一片墨华,于边侧隐出一道人影并随另一侧化雾流动,下一瞬,边侧的黑影经其中闪现的光缕连结,如勾画面部轮廓,直至人出。 流动的墨华也在此刻停止,于最后一波拂过间化作一片片炽瓣,随着前方的雾色一同而去。 众邪见到来人立马行一礼:“见过烬离大人。” 遇曦神色冷漠的询问道:“真画谷的人怎么说?” 其中一名魔军回道:“烬离大人,那蛇女是指名让您进谷才肯放人,前面有向它们提供了诸多条件都未能谈成。” 遇曦眸色逐渐染了冰寒,后冷冷道了一句:“本座去去便来,此后这真画谷里的蛇族你们一个都不能留。” 这后面的几个字显得他格外的残忍无情,又自带一股摄人的压迫感,众邪一听赶忙应声。 遇曦面上一阵冰冷阴鸷,便起步往前走去,待到了真画谷入口处,一众蛇族见到如此美人皆是惊艳不止,后面带猥琐的将人引去了紫居。 途中不少视线看过来,炽热的犹如一只饿狼。 此前紫居之中,一衣着暴露长相邪美的女子正侧身倚在一个坐榻上,她姿态妖娆,风情而妩媚,她酥胸半露,一条白皙细长的美腿自黑纱中裸露出来,整个画面看起来诱感十足,让人脸红心跳。 遇曦被人带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当时的脸也不知道黑成什么样了,又见外边的人已经把门锁上,他双眼微眯,看着坐榻上之人冷声问道:“谷主打算如何放人?” 莫暖娇笑一声,然后坐起身子看着眼前那位生的极美极美的男子,柔声说:“别急嘛,难得烬离大人来我谷中一趟自然先好好款待一番了,待到我们把酒言欢之时奴家自会让人放了艳首。” “烬离大人,你觉得如何?” 遇曦冷漠无情的看来,并不说话。莫暖也不生气,直接一拍手,外边的人早早就准备好美酒好菜,只等莫暖一吱声便即刻呈上。 直到房中又仅剩他们俩人后莫暖则抬手示意他坐过去。 “烬离大人别那么拘谨,过来陪奴家喝几杯,只要几杯便让人将艳首放回去。” 遇曦冷笑一声,眸中随即折射出了一道阴鸷危险的绯芒,一抬手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直将榻上的莫暖带到他面前,而他则是单手掐住她的脖颈一脸阴鸷的说:“用你这个谷主换一个艳首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莫暖被掐的面色一片绯红,现正双手抓着遇曦的那只手,似挣扎了好一会儿突然又一阵娇笑,然后开始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说:“烬离大人这般粗鲁,都弄疼奴家了~” 遇曦黑着一张脸,猛地又一收紧力道,使得莫暖一阵剧烈咳嗽,等到他要将人带出去时,突然,这四周飘来了一股异香。 遇曦眉头紧蹙,大感不妙,随之而来的无力感致使他手上一松直接跌坐在地上,紧接着就是一阵晕眩感袭来,再到身体隐约的发烫。 他一边极力的保持清醒并眸色极其冰冷的看着女子一边艰难发声:“你干了什么?” 第93章 中毒颇深 莫暖先是捂着自己的脖子咳了几声,而后便站好身子对着遇曦娇笑道:“自然是想能让烬离大人快乐起来的事情。” 说着便开始往遇曦这里凑过来,看着他媚声问道:“大人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可要奴家帮帮大人?” 莫暖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遇曦的下巴,眼里柔光四溢,见此前的男子绯红的面颊竟比以往更增魅力,绝美性感的模样叫人欲罢不能。 就在莫暖扶着他的背并将自己的脸与之越凑越近的时候,遇曦极力压制住体内即将呼之欲出的欲望,转而抬手一个翻身把人摔在地上并狠狠掐住,神色极阴沉并近乎残暴的发出警告:“若是谷主想用这一次欢愉换接下来整个真画谷的灭亡大可继续,反正最后于本座而言也丝毫不影响。” 莫暖瞬间也冷下脸来:“烬离大人就这么讨厌奴家?” 遇曦冷漠无情的吐出一句话:“少出来恶心本座,自然就不会那么引人讨厌。” “放了艳首本座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莫暖看了他片刻,最终吱了声:“这魅毒至间无药可解,烬离大人可小心欲火焚身,要不还是让奴家替大人缓解一二,此事就这么过了?” 遇曦冷笑一声:“你也配?” “本座的耐心有限,这是最后一次。” 莫暖紧紧盯着遇曦的眼睛,心想这魅毒竟未能促使他发情,现以他的修为无法将其拿下,即便是受了魅毒的影响都能轻易将她无情抹杀。此后两人僵持期间也丝毫不见一点预兆,莫暖一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挣开他的手,坐在一旁深深地闭上眼,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的将人放了。 待到遇曦出了真画谷时面上全是冷汗,众邪见他面色极其难看不由担心上前询问情况,而他只是一摆手,看着此前的全浅已经被带了出来,再回头看了一眼真画谷,说:“留蛇女一个全尸。” 说完便直接消失。 (注:全浅,万华艳首,遇曦的姐姐。) 北山寒潭。 一道炽华自天际一瞬千里而来,后坠入寒潭之中。不久,潭石边正倚靠着一男子,只见他半身没入水中,衣袍早已被浸湿,现紧紧贴于他的身体,勾勒出一幅极具诱惑的勾魅性感画面。 …… 惊羽宫。 庄严肃穆的殿宇中,位处上座是一名仙风道骨,气质高贵的男子,此前正与近旁一侧位置的少年语气客气的谈话,而少年的另一侧则是坐了一名少女,在进到殿中不久嘴巴就一直没停过,一会儿咬一口点心一会儿吃片水果,偶尔还会喝口茶。 正当两人聊的正起劲儿时楼皖姒突然的一个饱嗝成功让两人沉默并纷纷朝她这里看来。 楼皖姒愣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一声又伸出手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想以此缓解当前的尴尬。 虞春山:…… 岑淮:…… 两人随即收回视线继续着方才的话题,只听岑淮说道:“现今外域实在危险,若不去往栖山修行也好过在外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至于其他岑某会暗中派人去寻,尽量避免伤亡。” 虞春山沉思片刻,最终还是觉得不妥:“我在此城中只怕早晚会因此殃及云上,还是出行较为合适。” 岑淮则摇头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栖山乃一处世外桃源,无令者无法入其中,倒是个极好的藏身之所,公子再考虑考虑。” 虞春山思考一番,后问:“当真不会受此影响?” 岑淮点头:“公子请放心,届时去了那里不仅能避开魔族的追捕还能从中修行,栖山有高人,进去绝对收获不小。” 这会儿楼皖姒也停止了进食,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虞春山道:“能不能带我一起?” 虞春山有些犹豫,而岑淮是见少女刚与神子同行,想来是朋友,笑道:“公子多带一人陪同都无妨。” 最后虞春山则点头应下。 夜间。 虞春山当日刚到惊羽宫,岑淮自然不会如此着急让他即刻前往栖山,在出正殿之前还特意出声留他先住一晚。 位于惊羽宫一侧偏殿。此刻楼皖姒正倚靠于窗旁望着天上的一轮皓月发呆,心想明日她将与那少年去往岑淮仙君口中所说的世外桃源,又担心过后不便出入,而她身上的炽息也仅剩半瓶。万一这过后炽息被她用尽而因此魔气外泄可不好。所以她想趁明日未到来时先去一趟禁幽间再从遇曦那里取来一些炽息。 这般想她便出门寻了个人迹较少的地方离开。 所在北山寒潭泡了一天的遇曦现刚上岸,但面上始终苍白无力。待稍稍整理了一下状态便开始将身上沾染的水渍全部清干后便离开了,只是在回禁幽间的途中身体又出现了些许异样,前面还能忍受一下,直到后来身体越发的燥热起来,此时正处在上空的遇曦终是停于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进行一番凝息打坐。 他也不知道这一过程经历了几次走走停停,直到他终于进入了禁幽间的领地,一路上他体内的那股燥热感又再次出现,他倍受折磨的以极快的速度穿入自己的寝宫,然后又开始一番凝息打坐欲将体内那股异样逼退,可未坚持太久整个人便直接无力的倒在地上。 他是知道的,这魅毒是需要阴阳结合才能被解除,但他要如何解除?他又不可能随便找个人解决,纵使再强大的自己也不能凭一己之力逼出,只能拼命压制住那股异样极力保持清醒。 于此同时,外处的上空现穿来一道暗蓝色流光,后落至禁幽间的初烬殿外。 楼皖姒正在踏上这座通向初烬殿的阶梯,待到了殿门外之时先是敲了两下门便唤了一声:“烬离,你可在里面?” 然而殿内寂静无声,并没有得到她要的回应,于是又重复了一声,但依旧如此。 楼皖姒不由一阵气馁,眼中满是失望的缓缓转过身去,下一秒,不甘心的她突然又转回身子抬手直将殿门推开。 没人她还是可以到里面翻找一番!兴许还能发现什么呢。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 原来遇曦就在里面!不过此时的他竟倒在主座台面上蜷缩着身体,楼皖姒见此情景心里也是一惊,迫于担心他会出事情便立马走上前看看情况,待手一触到遇曦时却是发现他此前身体的体温灼热异常。 楼皖姒不由双眉微皱,抬手轻轻推了一下遇曦,问:“烬离,可是出了何事?” 遇曦极虚弱的抬起脸看她,一双极美炽艳的眼眸不同以往的沉静高贵,此刻充斥着一股极为致命的慵懒与勾魅,有些迷离的眼眸雾色朦胧,魅极众生的面容如妖精一般勾魂摄魄,惊鸿的绝美与性感让人为此心漏了半拍。 遇曦微喘着气,在楼皖姒将他扶起的那一刻便缓缓伸出一只雪白修美的玉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楼皖姒一直眉头紧蹙的时刻观察他此前的状态,随即瞥了一眼现搭在她肩上的手便一把抓过他的手继续担心询问:“你没事吧?” 遇曦拼命保持着清醒,又生怕会控制不住,再理智与欲望的激烈交战下他最后猛地一把推开楼皖姒踉跄起身,但在下一秒又因身体使不上力而倒下。 楼皖姒眼疾手快起身一把扶住遇曦并将他扶坐在主座台上,自己则坐到他正对面开始用双手触上遇曦炽热的手,此时一阵灵力汇入,欲将他体内的燥意驱散。 遇曦神色苍白无力的艰难睁开双眼,眸光朦胧,透着一股凄美的破碎感,楚楚可怜的轻唤了一声。 “姒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逐渐变得微凉以后楼皖姒这才将他的手放开,此时遇曦稍稍恢复了些许神志,但身体因被那股燥意折磨的厉害,精神困乏,焉了般扶靠在座前也就没有睁开眼睛。 谁曾想一个堂堂的烬离圣尊竟也会露出如此虚弱狼狈的一面。 楼皖姒还想等他再稍稍缓和一下状态便向他说明这次的来意。 只是,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等来他睁开双眼,楼皖姒一抬手便在他眼前晃了晃,问:“喂,你好些了吗?好些了我就说个……” 话未说完楼皖姒突然被遇曦猛地一把带入怀中,他抱得很紧,却又带着一种隐忍克制的颤意,体内的躁意呼之欲出,正在他怀里的楼皖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一脸愣怔。 他身体逐渐发颤的厉害,脸则是埋入她肩颈处一顿蹭,嘴里一边喘着气一边唤她。 “姒儿……” 在感受到他身体发生的异样楼皖姒也是猛地一惊,赶忙作一番挣扎。 “遇曦,你可知自己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将我松开?!” 楼皖姒一直在极力挣脱他的怀抱,却始终无法,此前脖颈处正传来一阵湿软连绵的触感,随着呼吸与动作越发急促,转而已到了脸廓部分。 楼皖姒又气又急,一边挣脱一边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她大概是知道遇曦到底发生了什么,再不挣脱出来她真就玩完了。 “遇曦,你清醒一点,你再这样下去以后休想再看到我!” 遇曦极难受的稍稍抬脸看她,原本白皙胜雪的肤色现染了一层诱人的桃红,眸色朦胧,慵魅无比,却显得脆弱。 许是太过难受的缘故他将脸再次埋入楼皖姒的肩颈处颤声说:“姒儿,我,好难受,不知道该,该怎么办……” 然后又是克制不住的亲吻起她的脖子,好一会儿极艰难的发出声音,喘息中依旧夹杂着隐忍的颤抖。 面对楼皖姒始终的抗拒他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的道了一句:“对不起……” 这一刻他也是忍到了极点,瞬间就把楼皖姒翻身压下,炽热的双眸沾染了可怕的情欲,吓得楼皖姒一时忘做反应。 随着胸前的布料被他粗暴一扯,楼皖姒震惊的睁大眼睛,然后拼了命的挣扎,但双手却被男人牢牢按在地上。 这会儿楼皖姒彻底绷不住了,激动的开始惊叫出声。 所在一旁的朝鹤衣见此眸色沉凝,那只持伞的手逐渐收紧了力道,听着楼皖姒带着哭腔的语调不住叫喊,可他又只能作为旁观者,这是往事,无可介入,也无法被改变。 他终是沉默的背过身,不忍去看也无法鼓起勇气去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第94章 顾及 正当楼皖姒羞愤难当的不住挣扎与怒骂时,突然,她只感胸前坠下了一点温热的液体,气愤间她稍稍抬头看一眼,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此前遇曦在按住她的双手时竟是因为看了她胸前而失态的流出了鼻血,待他反应过来时神志也瞬间恢复不少,随即一阵手足无措的抬手想去擦拭,后顿了一下,一脸羞愧难当的低下头,颤声说:“对,对不起……” 说完便闭上眼将脸侧过一边,颤抖不止的终是伸出一只手抚上了楼皖姒的胸前,随之而来奶乎乎的触感让他体内躁意更甚,又一波鼻血呼之欲出。 今日他也算是颜面尽失了。 也不知是他神志不清还是有意而为之,他当时的本意确实有一定因素是想替楼皖姒抹去胸前那一小摊血渍,结果这一触上,他体内的邪火瞬间一个克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的直接泄了。 楼皖姒感受到某处被隔布抵到的位置突然涌出一股灼热愣了一下,而此时遇曦也处于一种呆愣状态,面色绯红,手上的力道也因当前的社死现场而不自觉松了些许,随即就被楼皖姒恼羞成怒的一把推开,再一巴掌甩了过来,冷冷道:“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遇曦心下一紧,赶忙回神抓住她一阵央求。 “姒儿!” “姒儿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刚刚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楼皖姒黑着脸一把挥开他的手怒道:“遇曦!你当我傻了是不是?” 尼玛的这意图那么明显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自己不是有意? 遇曦哪里肯放她走,直接就跪下来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断祈求原谅。 他知道这一放可能以后真的再难见到了,因为她会躲着自己。 禁幽间,初烬殿以外仅有他们二人,此刻殿中不断传来争执,以及其中的央求话语,结果在拉扯的过程中遇曦的身体又不合时宜的出现了异样。 为了不让女子再次生气他只能极力的压制住那股难以言喻的欲望。此刻正抓着楼皖姒的手讨好似的跪坐在地上不断用自己的脸在其中轻蹭。 二人争执与纠缠不休了许久,而他又一直央求原谅,楼皖姒的怒火最终也是渐渐消停下来,细想之下他刚刚……应该不是故意的,虽然依旧心有不爽,但还是勉为其难的出了声。 “你下次小心一点就是,这次勉强不与你计较。” 接着她又想到此次的来意,先是皱眉看了遇曦一眼,然后抽出手道了一句:“我炽息快用完了,能否再给我一些?” 而遇曦在被楼皖姒抽出手的那一刻身体顿时失去重心,在整个人即将躺倒在地上之时他极虚弱的伸手撑在地面,现正摇摇欲坠的坐在那里。 听到楼皖姒的话后他焉焉的应了一声,但显得无力。 楼皖姒不由皱起眉头,心想:还没好? 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刚抬起一只手将要蓄力化出炽息,可下一秒因失了那只手的支撑便就栽倒在了地上。 楼皖姒:…… 楼皖姒一时有气无力,有些幽怨的看了遇曦一眼抱怨道:“什么嘛!” 不过她现在还顶着胸前沾有的一点血渍以及刚刚被遇曦一个没忍住弄了一身的不适感,心烦意乱的皱了下眉,心想着反正遇曦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那她先去清理一下身子等会儿再过来看看情况。 这般想她便起身离开,留下一脸痛苦的遇曦坐在原地。遇曦当时见她起身时欲想伸手抓住,可身体实在使不上劲儿,只能无力的唤住她,奈何他身体太虚弱,连唤她的声音也显得极其微弱。 他好想…… 他感觉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另一边,楼皖姒在寻到后殿一处浴池时便解开衣袍走了进去。 朝鹤衣则是冷沉一张脸抱着仙河伞倚靠在一面殿门前,一边皱着眉想:这里可是一男子的居所,她怎么敢在人家地盘上如此撒野? 真不怕被吃干抹净! 正当朝鹤衣神色越来越黑以及楼皖姒刚洗到一半的时候,朝鹤衣面无表情的瞥向一侧不远,只见一外表极美艳媚并充斥着一种颓靡的性感姿态的男子正极虚弱的往这里缓步走来。 他身上一袭暗红衣袍衬得他宛若一朵来自地狱的彼岸花,风华万生,冶艳无比。 此刻他如瀑的墨发披散而下,配以一副阴柔魅至的精致面容更比女子都要美丽几分,远远望去,好比一只从画里走出的美妖精,专门勾人心魄。 朝鹤衣一副像是看到一只狐狸精似的嫌弃神色皱眉看了遇曦一眼,后眸色微沉的冷冷盯着面前的门墙,似在极力压制怒火的垂下双眼,再就深深闭上了眼睛打算眼不见为净。 这是他看了数十万年的女孩,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还是会忍不住难受。 遇曦这里则是以为楼皖姒已经离开,前面自己又在初烬殿中凝息打坐时缓解了些许燥热,见状态也稍有好转的他便想来此清洗一下身子,结果这刚进到炽花池附近,一踏入门前便看到了池面上众花间一裸背的女子。 遇曦微微睁大了双眼,趁女子还未察觉到自己便赶忙往后退去,待他退到门墙后不久,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方才花池中女子绝美白皙的背影,随着心跳的狂乱他体内的那股邪火再次复燃。 他就这么可怜又无助的蜷缩在一旁直到后来楼皖姒终于洗好身子出来的那一刻,待一瞧见外边正蹲坐在一侧墙边的遇曦也是吓了一跳,随后立马恼羞成怒的出声质问他何时过来这里。 遇曦有些神志不清的抬起脸看向她,然后麻木的摇头。楼皖姒见他状态是越来越差了,如一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很是无奈的只能努力平复好情绪,并将此前的不愉暂时压下后心里的那股担心则涌了上来。 站在遇曦面前纠结了许久终是发出了声音。 “喂,你怎么样了?” 结果人家没给出反应,一直将脸埋进双膝处,仿佛是睡着了一般的安静。 接着楼皖姒又试图摇了几下:“遇曦,你说句话啊,不会真出事了吧!” 楼皖姒一脸苦恼的伸手探了探他面颊的温度,却是炽热异常,引得楼皖姒赶紧收回了手。 他现在不仅身体发烫并且还出了不少冷汗,可把楼皖姒急坏了,继续边摇边喊,许是把人晃难受了直接就往她这里栽来,用着微弱的嗓音说:“别,晃了,姒儿……” 而后缓和了一下状态便艰难抬手往楼皖姒怀里塞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瓶。楼皖姒则心情复杂的拿过来一看,是她所需要的炽息。 这也让她的心情越发复杂起来,下一秒便看到男子虚弱的稍稍抬起脸,无力的抓住她的一只手说:“对不起,别,不理我……” 楼皖姒愣了一下,默默的将炽息收入囊中。再抬头看一眼天色,方才在初烬殿也是折腾了好一会儿,现在差不多是半夜了。 看着遇曦这般蔫了吧唧的可怜模样,楼皖姒心情复杂的起身朝遇曦道了一句:“我去替你寻来一只魅灵。” 只是刚一起身遇曦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这一抓仿佛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头未抬,也不说话。 楼皖姒不由蹙紧眉头开始进行劝说:“那你要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把身体憋坏了怎么办?” 指不定会落了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遇曦强忍住难受的摇了头,气的楼皖姒抽出手然后双手抱胸的看他。 虽然很生气,但不久还是耐着性子进行劝说。 “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再不找个人解决一下出事了怎么办?” 这次他终是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楼皖姒时眸光闪烁,却带了愤怒。 “为何要找别人?我未婚妻此刻就站在我面前,为何总想着把我推给别人?楼皖姒。” 遇曦极力且艰难的扶墙而起,那炽热的双眸夹杂着欲望与愤怒,紧紧盯着她继续道:“你休想把我甩开,欲望又如何?四十三万年,它也没少找上我,可一次都没成功。” 楼皖姒愣愣的看着他,直到遇曦又继续摔回原地并深深地闭上了眼睛,随即无力的说道:“姒儿,我没事,你回去吧。” 楼皖姒站了好一会儿直至沉默的转身。想起白日里他穿越千里深深看过来的眼神,那样孤寂、沉静、执着…… 现夜色已深,望他无恙。 一路行至临渊,楼皖姒现止于上空不由回头望去,黑暗笼罩的极渊不见一点光亮,但生于暗区的生灵几乎无需光明照明视野。 此时回头,多半是愧疚。 楼皖姒神色落寞的垂下双眸,暗自悲伤:“愿我万劫不复……” 现所处炽花宫的浴池边上遇曦又迎来了下一波蜂拥而至的热意,但他也只能坐下来继续凝息将体内的那股异样逼退,只可惜凝息没多久便又浑身无力的倒下。 他就这样极狼狈的倒在地上挣扎许久,似感知到了什么,当时的心情可以说惊恐万状。 趁着现在还未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需赶紧离开这里,回到炽花圣域。 于是开始试图的艰难爬起,在废了好大一阵力气后才好不容易起了身,然而却在下一秒又重重摔了回去,随即开始痛苦的蜷缩起来。 此刻他周身正不断滋生出缕缕来自炽花奇异的暖香,媚意也由此而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放出去便是一种极致的致命诱惑,可将人诱入深渊的气息,等同于中了媚药一般。 好在这最后一刻他便朝整个初烬殿设下一座用以隔绝的结界,自己则在里殿独自承受这份非人的痛苦与折磨。 此间,夜空覆满星河,这代表着极渊正处夜间,白天虽依旧处于无尽的黑暗,但会少了星辰点缀。 随一块炽花令抛至空中,上空瞬间浮现一座绝烬法阵,这是进入禁幽间的入境之门。 正当楼皖姒再次进入禁幽间时,位处主宫的上空突然隐现一瞬绯红的光阵,为此,楼皖姒心下一紧,不自觉止光停留,心道方才她没看错的话这初烬殿的上空隐现一瞬的结界应该是‘烬花间’,可是遇曦出了状况? 楼皖姒为此眸色微冷,驭光而去。 当她再次踏上通往初烬殿的这一层阶梯,周边破土的炽花此刻绽放的比以往更加靡丽绚烂,浮空中不断飘来一阵阵浓郁的炽花芳香。 待来到殿外之时,殿门隐隐可见那漾开的一面炽花圣印,楼皖姒冷沉着一张脸先是伸手试探性的触碰一下,并将光阵上绘制着一派繁复华美的古老咒文一一浮现出来,又经这一触碰,此时境中的炽花亦如海浪一般自殿内涌出,一瞬间,初烬殿外入目已是一片花海。 第95章 貌似勾引 楼皖姒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烬花间’以遇曦自身十九持魅之灵中一魂绘成的隔绝之境,本该坚不可摧,结果她这一触上便非常轻易的被带入境中。 殿内依旧幽香四溢,于尽头浮空不断飘来一朵一朵极美妖异的炽花,又在触及‘烬花间’时瞬间溶于其中,不见外处。 地上邪气如云海翻涌,隐约可见其中晕染炽火的光花,就连矗立于宫殿之中雕刻着古老精美壁画的石柱皆攀上花枝,一切显得那般诡秘又格外的美丽危险。 楼皖姒眉头微皱,很快就察觉出这荡漾在空气之中神秘的异香有点问题,从进到殿中开始,身体就好似正被一点一点的抽空了力气,令她心中一紧,犹豫着要不要先出去。 这时候,她隐隐听到不远的前方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呻吟,准备转身离去的她脚步不由止住,下一秒又顾及到此刻这极为致命的魅骨幽香,心想不会真是发情的迹象吧? 楼皖姒神色越发阴沉,啧了一声,而后抬起一只手,霎时间两指之间浮现一缕暗蓝的幽光,经指尖一弹,幽光迅速穿过前方,致使黑气逐渐被漾开的幽光吞噬,殿内也由此变得清晰起来。 而传来声音的前方,此时的遇曦正狼狈不堪的倒在座前的台面上蜷缩着身体,关键是连同他身上的衣物已凌乱不堪。 楼皖姒见此情景,一阵心烦:果然是碰上发情期了。 犹豫了许久,她最终还是缓缓朝遇曦走去,而早已神情恍惚,神志不清的遇曦在感觉到其他气息靠近,迷迷糊糊的也朝那道气息所处的方向看过来。 直到楼皖姒于他面前止步,然后蹲下身神色复杂的看向他,此前的遇曦面上隐现的炽花印逐渐以真花的形式浮现并盛放开来,随即溢出一片情欲的芳香,又在扩散的每个角落再添下一片炽花,或自地面破土,或攀附殿中壁画,石柱。见他此刻魅态尽显,风华万生,入目皆是惊鸿色。而魅者本淫,这便是最他真实的样子,如今竟让自己给瞧见了。 遇曦抬起脸时,那一双艳若惊鸿的桃花眼不同于以往的沉静高贵,高不可攀,此刻俨然一副慵魅姿态,冶艳无比,连她这个极幽的魅首都认为这男人实在美丽危险,一个眼神便能勾人心魄,带着一种致命如临深渊般的绝美,如一只极美尤物,正在引诱她共同沉沦这无尽的深渊里。 一头长发披散而下,绝美如瀑,又如云烟飘渺,扶风间两侧的长发浮现几朵绮艳的炽花与之流动,后又不间断的转瞬即逝,俊美秀气的鼻梁上一点黑痣,映入一片惊鸿色又隐约带了几分高雅,左侧白皙胜雪的脸上炽花咒印更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当真风华万生,魅乱众生,不知为何,楼皖姒也因此心漏了半拍。 遇曦微喘着气,而后抬起一只莹白修美的玉手抓过楼皖姒的手,虽引她心头一颤,但最终还是将手抽开进行询问:“烬离,你,怎么了?” 遇曦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随后猛地一把推开楼皖姒踉跄起身,下一秒又无力的倒下。 楼皖姒则眼疾手快的起身一把扶住了遇曦。 再看到遇曦此刻大片裸露在外的身体,楼皖姒只默默给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 而遇曦这会儿是难受的靠在楼皖姒的怀里,紧接着便拿起她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他发烫的面颊,眼神勾魂,魅极众生,他眼里好似一潭春水,盛满了无限温柔与情欲,看向楼皖姒时能以温柔化水,更带着绝对的勾引。 遇曦则趁着她愣神之际,魅人至极的桃花眸不断蛊惑侵入她的心灵,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遇曦的鼻尖已经触碰到了她的鼻尖,两者距离很近,这令人窒息的暧昧让她有些招架不住,想要把人推开,可那一只也不知是何时环上男人绝美劲瘦腰上的手怎么也放不下来。 也就两人鼻尖触碰的那一刻,自遇曦嘴里突然吐出一缕魅气并迅速进入了楼皖姒口中,顿时她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异样。 楼皖姒轰的一声脑子直接炸开了。她能的感觉出来现如今的身体竟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正在这时,遇曦原本还抵在她身体两侧的手开始抚上了她的面颊,不过这手却是颤抖不止,由此可见他目前还尚未完全进入发情期。 可面对他眼中如此浓郁可怖的情欲,楼皖姒内心也是惶恐不安,趁他还尚有一点意识,再不将他唤醒那她真的要玩完。 如今面对这一糟糕的处境,事情可以说是非常严重,楼皖姒开始悔恨自己方才的复返,好死不死,竟撞上了遇曦首次发情,楼皖姒一脸疲惫的白了遇曦一眼,她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 遇曦则紧盯着她此前面上一系列神色变化,他好想亲吻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真的好想做一回卑鄙无耻的小人,就像处墨一样,能得她几次亲密。可她又自心底厌恶极了处墨。 纵使他心中再是如何嫉妒,愤怒,至此面目全非,甚至近乎失控的想要将她狠狠压在身下,再粗暴的撕碎她身上的衣物,将那些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取而代之。 可在理智再三的劝阻下他终是选择一再隐忍,前段时间,楼皖姒去往森屿秘境的那一日,他背上所受的那道伤,以及身前的伤痕全是与处墨对峙期间留下的,以往他们也没少针锋相对,那天是他伤的最重的一次。 想到当时处墨一脸挑衅的当着他的面往空中投放一面境象,其中呈现的便是自己与楼皖姒如何亲密的画面。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曾与此人有过如此暧昧,遇曦当场失控,想毁掉境象的同时更想杀了处墨。 那一次两人皆动了杀心,一则,目前楼皖姒接触最多便是他们二人,也是最有可能与之成为恋人。二则,处墨与楼皖姒有过几次亲密,遇曦绝大程度会认为她最终可能会选择与他,所以,处墨必死。而在处墨看来,楼皖姒很多时候皆选择相信和依赖遇曦,心里自是清楚她对于自己始终没有半点情意,她能依赖遇曦无非是比之他人略生好感,是为劲敌,该杀。 处墨虽引她生厌,却能三番两次做到与他配合,为何到了他这里便是冷眼旁观,无论是中了魅毒,还是此前即将发情,她依旧想尽办法的离开他。 并且…… 遇曦心里一阵难受,见她始终在他身下一脸抗拒的不住挣脱,如此明显的排斥,为什么?他隐忍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他真的好想好想发一次疯。 可…… 遇曦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这一整个过程,他鸦羽般的长睫始终发颤,直到身下的女孩最终靠着对其极大的排斥和意志挣脱了他的束缚。 而在此期间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的她终是猛地一把推开他怒骂道:“遇曦!你给我清醒一点行不行?亏你这般厉害,我偏就不信你会连个小小的情欲都奈何不了。” 见遇曦经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极颓废的侧倒在一旁,后轻笑出声,眼里有着明显的苦涩,悲伤,愤恨和几分隐忍多年的妒意,楼皖姒见他这般,当即生气的吼道:“遇曦,你到底听没听到!” 遇曦被这么一吼安静了片刻,再缓缓看她一脸怒容,心中纵然是悲痛欲绝,遍体鳞伤,面对她时眼中依旧留有温存,随即轻唤了一声“姒儿”,声音微弱却是颤抖不止。 没等楼皖姒反应过来他便先一甩袖化一片绯华散尽。 他出生暗区五族之一,位处大族阶层,至小便是养尊处优,荣宠无尽的少尊,五族更作为其一的帝王备选,于一方只手遮天,他与生高贵,本该一直保持的矜傲姿态,携无上荣耀而生,却为一人甘愿放下所有的高傲,以及尊贵的身份。 烬宫,炽花池。 已经在浴池中泡了许久的遇曦面对温热的水温令之灼热于体内越发紊乱暴虐,此刻的他好想掀起一场杀戮以转移注意,压制欲望。 他倚在岸边,半身入水,一只手覆于眼前,一手置于岸边,并一阵难耐的扬起脖颈,一头绝美如瀑的湿发贴至身后,露出一张魅极众生的精致面容,因情欲入侵,浑身充斥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性感与诱惑。 艳华浮动,随着一片寂静中漾起涟漪,喘息连绵。 下一刻,他在一阵暴虐的情绪中赤红着双眼猛地回过头就把出现在他身后的女子一把按在地上,再次强压住内心的那股疯狂与欲望,用着极为隐忍克制的低沉嗓音质问:“第三次,我给过你机会,为何不走?” 楼皖姒淡淡道:“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遇曦紧紧盯着她的双眸,似在下一刻便要将她吞入腹中。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不自觉的开始将脸凑近并声音暗哑道:“什么?” 楼皖姒很是淡定:“让所被囚禁于极渊的一千名鲛人重归极幽。” 遇曦眸色微沉,其中的情欲开始浓郁滋生,而脖颈处则被楼皖姒一只手勾住,后稍稍一拽,现两人近到仅隔着鼻尖的距离。 “烬离觉得如何?” 遇曦极危险的紧紧盯着她,欲要吻上女子绝美诱人的樱唇时却被一根手指伸来挡在了他们之间,语气低魅的再次发问:“如何?” 遇曦早就被她这番貌似的勾引下理智崩塌,喘着粗气艰难发声:“好……” 得到他这一答复后楼皖姒这才缓缓将手放下,没了障碍,遇曦也就自然而然吻了上去,当时他的心跳的极快,呼吸也变得异常的急促,仿佛将于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第96章 不清不楚 在与她嘴唇触碰的瞬间,这也是他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仅在梦里出现的场景,本该随着梦境一起淹没于岁月的长河里,只遗留一场奢望,遥不可及。 她心中无他,却不知是此次如愿的始终期许还是爱而不得的苦涩与无奈,皆随一滴眼泪落下,最终化为释然。 至少在他面前她不会太过伪装自己,这也成了在她眼中同比他人他是与众不同的对吧。 难过之余也对接下来的二人关系发展生了期待,遇曦脑海中已经自动脑补出了诸多将会发生的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导致他在一阵极为紧张与期待的情况下身体很不争气的开始发颤不止。 结果这刚一上嘴没几秒便只感口中沾染了一丝血腥,起先遇曦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粗鲁的缘故不小心磕破了楼皖姒的嘴唇,顿时心头一紧,没来得及止住动作楼皖姒就先一步推开他。 后站起身声音极冷淡的道了一句:“你体内的魅毒我已替你化解,这便是作为刚刚我口中所提到的那个条件的报酬。” 遇曦愣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的看着楼皖姒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 遇曦:…… 楼皖姒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禁幽间,待出了极渊那一刻,所穿行于暗夜中的一道暗蓝色流光最终快速陨落。 临渊以外暗山如林,更似一只只魔爪穿入云上,其中余留一处空旷正对上空月明,撒落的光辉诡异暗蓝,而悬浮于夜间的那一道玄月每一次出现也预示着魔物的现世。 从月上千里坠落至此,即便到了楼皖姒如今这般修为,不死即伤。 至始至终一直跟随她左右的朝鹤衣自她推开遇曦的那一刻便已察觉出了其中存在的异样。后经整个过程下来楼皖姒的嘴角不断溢出血液,极大影响了她后来整体的状态,没等寻得一处落地最终眼前一黑,瞬时陨落。 朝鹤衣见此心头一颤,却在伸手捞住女子腰间时等同于抓住空气,扑了一空。 面对如此情景,朝鹤衣一脸愣怔的看着自己空了的双手,下一瞬便随楼皖姒坠落的方向快速驭光而下,明明他可以救她,明明可以!却是无法触碰到彼此,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跌落下处,月上千里,下方又满是淬了毒的锋利荆棘,其中怨灵无数,邪气横生。 这一摔,后果不堪设想。 他无法接受这一结果,尽管眼前的一切都是过往,可这数十万年的陪同她在他眼中也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随着楼皖姒即将落地,朝鹤衣再一次伸手想要抓过她,但却依旧从她身体穿过,只愣愣的呈方才伸手的姿势,后神色暗沉的目视前方,不敢往下。 就在他即将放弃挣扎的想要与之一齐跌落下处时,至上方瞬时乍现一座绯红的烬时阵,为中悬浮一道炽花圣印,外围则转动两轮光环,又从烬时中坠下的副阵由绯红色的螺旋符文交织而成,如同一条绵延的梦境之河。阵法周围漂浮着淡淡的炽色霞光,形成一片神秘的氛围。在阵法的中央,有一颗悬浮的血晶,其表面流转着幽幻的光华,好似一个梦境中的心脏。 血晶浮现的那一刻则以极速下坠,残存一道细长的光线,自此这临渊以外的地界皆被这无边的绯芒所笼罩,连带极渊入境的玄月同样染了炽色,而从中散出的光源皆不断流向一旁的烬时阵,在落下无尽的绯芒中清晰可见玄月的光辉正被烬时所吞噬吸收,后逐渐没入黑暗。 现坠下的那一道炽华瞬时追上女子,又在临近地面的下一瞬并行的炽华光影浮现,只见流动的炽火开始渐化一头金白长发,炽华下方则隐现一人形态,经一番极速下坠血晶所流动的炽火在绘光一人形态时并朝一方飘散,如云烟飘渺,并与朝上流动的炽火渐化的长发一同浮现衣廓,下一秒便见来者。 那一座悬浮于上空的烬时阵在来者触及地面时也瞬间化成无数碎片消散,而陨落的女子也在即将迎来一场惨烈的死亡下成功躲过一劫,只见她腰间正被一只手揽过,再一把将其横抱住。 彼时月华重明,临渊边境再度迎来光照。 遇曦则默默的抱紧女子,现所在他身后正有一道墨绿的幽光以光速袭来,并且在幽光周身还跟随两缕黑气,它们于幽光周身旋转,与之穿梭。 就在临近他身后的那一刻遇曦却并未转身,只于他身后瞬时浮现一座时之圆轮法阵,经上处一轮时间咒文运转,一道符文突然脱离轨道,也是在它脱离轨道的瞬间本该穿透身体的那一缕幽光竟奇迹般的消失,下一瞬又至他身前的心口处浮现,光尾刚好与他心口临近但未被穿体而过,而那本该被穿体的过程正随着方才那道咒文的脱离一齐淹没于时间之海里,仿佛从未发生。 暗光的主人也知他有此特殊异能,现经那座时之法咒的出现便需摧毁才可近其身。 此前朝鹤衣已经落地,在近遇曦身侧时先是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后往他身后一瞥,只见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名墨绿华衣的男子,他手执一把碧色的琉璃扇,后经遇曦所在的方向一抛,二人相隔百米,琉璃扇一瞬穿行,不同方才暗光来袭,现于处墨所抛的起点一同延至时之圆轮法阵前皆是重影,无法寻出这琉璃真假。 那时之圆轮上不断运转的法咒在一片暗影重重下好似搜寻不到其中一线生机的可能,无法脱离。 遇曦指尖算了一卦,后捻起一抹炽火,形若片羽,也似焰瓣。随他终做出反应的稍一转身并将双指间那片炽火一扫,便如刃羽般带着强大的冲击力极速穿行于一方碧落境域的一片重影。境中暗竹成海,出现的无数道路错综复杂,深陷碧落,等同于受困绝境。 身临其境前的最后一刻他是寻到了琉璃扇的真身,可惜在破解时晚了一步,如今只怕…… 遇曦神色冷沉的看了一眼怀中的楼皖姒,随眼中绯芒乍现,那双正抱住女子的手猛地一收紧,怀中的‘楼皖姒’瞬时爆裂开来,寒风凛冽的林中经它这一爆破便成一片竹雨,凄惨落地。 此前若想寻得扇身,无非是大海捞针。 碧落境域汇成的另一方天地,处墨止步一处山水间,垂眸时先去感知此前被困一方天地中的遇曦,后嘴角微勾,在眸中深芒乍现,额间隐现出了一道包揽了森罗万象的暗纹,为中浮出一轮圆环,正前方则悬空一颗墨绿的幽晶。 两者逐渐往前放大,形成了一座巨大的万象阵,为中浮现一面壁画,从里绘光穿出一道人像,仿若一只来自古老传说里神秘莫测的极渊圣灵,致使这氛围变得庄严肃穆起来,在人像双手顺逆旋转止于上下间,那颗幽晶则悬于其中,待光芒放大,将万象阵彻底淹没时一道入境门也由此拉开帷幕。 不过这刚要入境,所处入口边缘开始朝里爬满无数金红的电流,后现出光痕,又朝四方灼烧殆尽。 处墨见此情景也是格外淡定,只缓缓转身,在身后穿来的一道炽火即将临近化形时处墨并将怀中女子藏匿另一方世界,而他则召唤出琉璃扇的第一时间并快速朝来者所在的方向扫出一道墨绿的幽光,瞬时同遇曦指尖弹出一道凛冽的音浪发生碰撞,相持较量,而遇曦怀中则抱了一把烬画琴,遇曦一脸阴鸷,看着前面的处墨时眼中寒气逼人,仿佛能将人虐杀至死。 目前虽说是暂时停手,但两者强大可怖的威压却在无形中进行对峙,皆随怒火不断上升。 周身的暗林也受这两股压迫的影响纷纷爆破,只余一地残留。 处墨仿佛是看不到遇曦此刻极黑的神色,轻笑一声:“烬离倒是比上一次更有所长进,这么快就寻到了碧落的起源。” 遇曦则面无表情盯着他,冷冷开口:“你把她带去了何处?” 处墨缓缓扇动着手里的琉璃扇,嘴角微勾:“自然是碧落的另一方天地,不如烬离便在此继续自行破解,如今阿姒正身体抱恙,还需照顾,我就不宜久留。” 最后留下一抹诡异的微笑,道了一句“祝你好运”,一甩袖直接化雾而散。独留遇曦一人在此暴怒,将这片天地搅的天翻地覆。 此方碧落的北境,原本重伤睡去的楼皖姒在处墨的救治下现已缓缓睁开了双眼,但在见到守在一旁的男子顿时面色凝重,随即赶忙起身要走便被处墨一把抓住并神色平静的看向她,问:“为何受了如此严重的内伤?” 楼皖姒瞥了一眼现抓住她手臂的那只手,又感知到身体竟是恢复了大半,在陷入了一时愣怔后转而抬脸看他:“我的内伤是你治好的?” 处墨微微一笑,一张仙雅绝尘的美人脸略带了几分独属于暗区的邪性,而那只抓着楼皖姒右臂的手缓缓下移,直至与她十指相扣。 “所以阿姒是想如何报答我?” 说话时便已经将脸凑到她面前,在口中道出的后面那句“如何报答我”时那双蕴含了无尽神秘莫测与美丽的碧色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在垂眸间视线则停留在了女子的两瓣唇上。 楼皖姒没有看错,当时他的眼里正略过一道危险的暗芒,面上却是始终保持微笑,而握着楼皖姒的那只手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见她不语只疑惑的发出一声。 “嗯?” 楼皖姒对此只感头疼欲裂,在她众多桃花债中处墨最是难搞,她在他这里已经吃过好几次血亏了,如今只希望能来个人…… 若她没猜错的话现与处墨正身处碧落,那她不得玩完! 楼皖姒直接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真是出门不幸竟给她撞上了此人。 而与虞春山一同的栖山行在即,如今她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最怕已经耽误时辰的她不由一阵气馁,但还是不甘心的出声问了处墨,尽管她很不想同他说话,奈何此事于她还是比较重要的。 楼皖姒先是整理了一下心绪,后看向处墨:“现在什么时辰?” 处墨问:“阿姒是有什么急事吗?” 楼皖姒皱着眉稍稍与他拉开距离,刚刚他凑的太近了,并且还带着那般阴郁危险的目光让她感到很是不安。 “是。” 处墨面对楼皖姒这一避开他的举动有些不满,当即抬起另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然后继续问:“什么急事?可需要我帮忙?” 楼皖姒一把拿开他的手声音冷淡的拒绝:“不必,你现在只需把我带出去就行了。” 而被女子拿开的那只手则被推至一旁,现止于原处呈不动姿势,在他视线停留手上片刻又缓缓转向女子,然后将手放下,说:“怎么?难不成已经有人先一步答应要替我们阿姒办事?” 第97章 一身麻烦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又有意无意的止于她唇间,继续道:“让我猜猜看我们阿姒是找了何人帮忙。” “是沉寒境的时涟,逐星宫的姬画,是万生南境的殷长落,还是,禁幽间的遇曦?” 见她沉默的撇过脸,处墨为此面色冷沉的一把抓起楼皖姒的一只手,看着她,一张极雅出尘的清冷面容继续挂着一抹诡异温柔的微笑,不紧不慢的发出质问:“告诉我他是何人?” 楼皖姒有些气恼,但又不敢多做反抗,只耐下心来与他解释:“没有何人。”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气氛不知凝滞了多久,只感受到他停留于她唇间的视线逐渐冰冷阴鸷,吐出的每一个话语皆让人如坠冰窟。 “又是那个遇曦?” 楼皖姒极力压制住内心的不愉皱眉看了他一眼,再撇过脸去干脆沉默不语的听他继续发问,只不过待会儿肯定又要起争执。 而她这一沉默也让处墨的神色越发阴沉,在感受到被抓住的手腕处对方的力道越发生紧,疼的她双眼蓄泪,气愤的一边挣脱一边吼道:“你管我找了何人帮忙,难不成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需要经过你的批准才可行事吗?” “对!这天底下没有谁能心甘情愿的免费替一个人办事,因为我也是如此。”处墨抓起她的手,沉着脸凑近她一字一顿道:“我的能力并不比遇曦的差,更比任何人都要强,他可以替你做的事情我也可以,何必再做其他无谓的牺牲?只需你一句话,你想做的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可你最终还是成功让他碰了你,不是吗?楼皖姒,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给他希望!” “是他碰的你?” 处墨一双清极雅极的暗绿色眼眸折射出了彻骨的暗芒,下一刻直接粗暴的抓起她的另一只手并欺身压下,在他即将咬向自己的嘴唇时楼皖姒及时将脸撇过一边,面上惊惧浮现,又带着愤怒的极力反抗。 “处墨你够了!” 处墨则因为她这一抗拒的举动更是怒上心头,他给过她机会的,只要她承认一切都是遇曦一人所为,是遇曦在强迫她,并不是她在主动,是遇曦身受魅毒,不慎引来首次发情,为了拔除两者可能在此特殊时期已经产生亲密后诞生了牵扯彼此的噬情咒,此番寻她只为将其杀死,斩断情丝,以绝后患。可她宁愿沉默也不愿说谎骗他,本处暴戾却见她此刻双眼已经噙满了泪,不由动作一止,在稍稍找回理智后因极力隐忍怒火而身体颤抖不止的终是缓缓放松了手中的力道,这便让楼皖姒寻到机会的立马抽出手,然后猛地一把推开他坐起身再狠狠甩来一耳光。 她声音冰冷,毫无一丝感情:“他从未强迫我也从未要求过我什么,我寻他帮忙也从未有过你口中所说的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才可从中换取利益,至少他会尊重我。” “也求你不要再一直咬着这件事情不放了行不行!” 那一巴掌落下时直接在处墨白皙无暇的面上留下了一道红印,虽生疼,也是他活了九十五万年第一次被人如此胆大妄为的甩了一耳光,他却不在意,他在意的这一巴掌是与那遇曦有关,所以当听楼皖姒道完话后他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意略显病态,又带了几分悲愤。 “所以,阿姒是间接承认此次是你在主动?” “也在间接承认自己这些年来所接触的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他们甚至是我!对于你来说仅仅是存在一定的利用价值?” “阿姒,我嫉妒了怎么办?”说到此他再次一把抓起她的手,极危险的微微眯起双眼冷冷盯着她。 “在阿姒眼里到底何为尊重?你明知我心里有你,我做不到在你面前始终维持一个君子形象,从我逾矩之前,四十六万年你口中所谓的从未强迫从未要求我也曾同他如此过,可最终得到了什么?” “从始至终我心里一直都清楚,至间所想拥有的一切东西都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才有可能获取,我对你也不过是纵容,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才可在我面前恣意妄为且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四十六万年。” “你知我性格,只要是我处墨看上的东西,无论再难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择手段的去得到,哪怕你在昼靑巟手中。五族分势,如今极渊所占据碧落与炽花两族才有了制衡暗区的资本,若我脱离也定是与你有关,极幽归属极渊也是我整个碧落为了你留下。” “别拿我与那阴险狡诈之人相提并论,在我眼里他也不过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罢了,但无论身份地位,还是修为实力,甚至所在背后的强大背景都能与之匹敌,阿姒你说,这些难道还不足以成为让你接纳我的条件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 楼皖姒对此无言以对,现处墨的这一番话确实让她理亏,只深深地闭上眼,心里祈祷着遇曦能尽快寻到这里并将她从处墨手中夺回。 另一边,所困于碧落万千世界里的遇曦在摧毁一方天地后由此生成的炽花圣域开始从中取代,以避免碧落的一方再次进行修复从而深陷这永无止境的困境里。 但仅先前刚吞噬完一方世界又经境中一阵移天易日,将原本取代的那一方天地转移至碧落的众天之中,随即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境象的吞噬,等于石沉大海。 虽说炽花圣域是在碧落里生成,又经一番移天易日后可能就此被境中的众天吞没,但遇曦是何人? 二者皆实力相当,为暗区乃至至间前五实力,此番力量上形成一场制衡,互不相让。 北境一方以墨画绘成一片天地, 烛日幽深,山水行舟,其中云烟缭绕,墨色染青。 本是一派静谧幽深,行云流水的画面,此刻正被一场激烈的争执打破。 舟上的处墨此前正一步一步将楼皖姒逼至华舟的一处角落,后抬手抵在一旁从而挡住了她的去路,任她如何推也推不动此人。 气急败坏间又听处墨几近失控的发问。 “你说不喜强迫,可也是你招惹在先,你可知暗慕、单恋一人有多煎熬有多痛苦?我周围都是劲敌,你又可知我以往有多担惊受怕?阿姒,我再不主动你可要与人跑了。” “比如遇曦,我同样也努力了那么久,可他竟能得你一次主动,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如今却在我最讨厌的人身上发生!可是他是你拒绝所有的理由?” 楼皖姒始终沉默的听他一阵乱吼,她还能说什么?她以往一直小心避免与处墨碰面就是因为害怕这样的状况,害怕他逼得太紧,令气氛与时间变得压抑,煎熬,让人无法喘过气来,例如现在,她根本就找不到任何一句合适的说辞去接过他每一个话语。 但她的沉默却换来了处墨的越发不满,情绪失控的厉声吼道:“楼皖姒你说话啊!” “他到底哪里好了?生的男生女相,卑鄙下流,虚伪至极,至间也就真画谷的蛇女不识好歹敢明目喜欢,最终不也悲惨死在了她心念已久之人手里,炽花境持魅一族生性残暴,淫乱不堪,而魅者本就生来美艳,你能保证他在此期间,在阿姒看不到的地方也能做到洁身自好,坐怀不乱?” “他早就靡烂到了骨子里,配不上你!” “接纳我,只有我碧落能一直庇护你极幽,只有我至始至终都身心向你,我并将眼中幽寒交于你手中。”处墨紧盯着她,眼神诚挚又带了几分病态的疯意,抬起手轻轻抚摸起她白嫩光滑的面廓,继续承诺“此后,生死都随你。” 楼皖姒心烦意乱之余眼中也由此涌出一股悲伤,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双眼则一个没忍住的决了堤:“我没想着要得到什么,也不想去接纳你甚至所有人,从我刻意避开你的那一刻所有表现出来的反应还不足以让你认清现实吗?” “我根本配不上你们任何人的喜欢,配不上!求你,放过我们彼此。” “也求你,放我离去……” 处墨则神色冷冽无情地看向她,随后狂笑出声,也不知被气的还是觉得此事甚为可笑,第一次毫不怜香惜玉的将楼皖姒掐住,并狠狠摔在舟面上,他双眼充血,带着隐忍多年的妒意与怒火也一同随楼皖姒倒下。 “不想接受所有人?刻意避开我?那遇曦又算什么!” “阿姒,我们已经有过几次亲密,你当然与任何人都不会有可能,可我不一样。” 楼皖姒有气无力的继续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处墨,你放开我!” 处墨则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放了你?阿姒觉得可能吗?这次你哪里都别想去。” 楼皖姒疼的直皱眉,心想这处墨不会是疯了吧。于是又气又急的强忍住痛意的想将人推开。 “处墨你疯了是不是?赶紧给我起来啊!” 可此前的处墨哪里会听进去这些,当即带着楼皖姒一起滚进了江水中并狠狠吻上她的嘴唇,这一过程楼皖姒越是反抗他吻的越是凶狠,直至后来受困于重重境象中的遇曦终是寻到了此处。 再经一番视野的穿透也就见到了此前水底正在上演的一幕。 “处墨!你找死!” 遇曦猩红着双眼暴怒出声,神色更是冰冷暴虐,直接拨弄了几下怀中烬画上的琴弦,随即弹出几道极其强劲凌厉的音波,仿佛也带着主人滔天的怒火,带着强大可怖的冲击力穿透这一片江面。 不过在触及的那一刻水面瞬时浮现一座巨大的森罗境,而隔绝他的又是碧落里千重万象的幻境,但处墨依旧故意给他留了自己与楼皖姒的视角。 料到此次遇曦定会陷入一场疯狂与失控的状态,江面上由此浮现一片幽芒,如极北寒夜里的极光不断游移闪耀,从上方便可见其中凝聚而成的一道万象阵,仿佛处在遗世独立的幻境之地,屹立起一座神秘而古老的暗图。 所在阵法上的咒文由墨色和碧绿色流光勾勒而成,形成了一个如山重水复的华美图案。在阵法的中央,两颗碧色的幽晶交缠悬浮,将四周笼罩在神秘而宁静的氛围中,后止于屹立的万象阵上,去点亮一经浮现的无上圣灵的眼眸,欲将他吞入它眼里的幽寒。 第98章 令人窒息 其中无尽幽深死寂,深不见底,如极海深渊,如生命的禁区。 一切都显得那样神秘诡异却又庄严肃穆,不可侵犯,本该令人生畏,坚不可摧,此刻在一阵极具毁灭性力量的强势进攻下,万象阵上的圣灵便将手中碧落扇身一挥,扇面上十八支碧色的玉柄开始分散开来,化成十八只头悬幽寒圣印,周身不断流动着墨色煞气的凶残恶兽。 此前遇曦一手扶住烬画,一手则在其中一套行云流水凑出一曲七重禁幽间,在弹出一层接一层气浪之时,所漾开的气流渐化一轮接一轮的绯芒,后劈向阵法的瞬间全数破碎,而无数碎片消散间又迅速于四方凝聚重合。 因是七重曲,并成七只华美无边的炽神鸟。它们身上皆燃起炽火,从无数散落的绯红碎印中溅起,带着周围其他碎片一同凝聚而成,仿若浴火重生的凤凰,随一阵阵音律的操纵下去持续摧毁去灼烧,去清除前方一切障碍。 森罗境的尽头,当前楼皖姒被处墨欺身而上并强吻这一过程一直在极力挣扎与反抗,那两只死死抓着处墨两臂上的利爪早已嵌入了他肉里,使其源源不断的流出血液来。 尽管泪流不止,但处墨这次显然真的不打算放过她,一番狂乱的缠吻下见女子逐渐失了反抗,整个人瘫软无力的开始松开手。 楼皖姒绝望的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只待男人终于离开了她的唇,想到现悬空上方的一面境象是与遇曦所在的一方世界形成连接,想到她极有可能等不到他的救赎了,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间,她吃力的抬起两只发软酸痛的手臂抓上他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声音沙哑,却带着无尽的悲伤祈求。 “处墨,我……不想,让人,看到,看到我此前的,模样。” “求你,关了视角……” 云上?南天惊羽宫。 所在西殿,虞春山皱着眉站在外方已经好些时候了,直到有一名仙守前来通报,说是整个云上都没有发现楼璃姑娘的踪迹。 虞春山这会儿的表情也越发凝重起来,心想不会是遇害了吧。 后来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惊羽宫正殿。 岑淮问他:“殿下今日可要启程栖山?” 虞春山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后,说:“最后再等明日吧,许是楼姑娘有急事离开了,我答应过与她一同前去栖山,今日算是最后一次等她。” 岑淮点头:“也好,只要楼璃姑娘未出云上几乎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 十年转瞬即逝。 光区│桃海境?栖山。 从遥远的云上境以数十日奔波入栖山,所处桃海,受春神庇护,栖山则一直停留于春。 春华秀美,桃烬如画。 温暖亦无忧。 越云上四境入桃海,如其名,不似各境有城镇可落脚,少了繁华喧嚣,俨然一派世外桃源。 近日有不少人入境前来,路上或马车行驶,或人流慢行,多是少年郎,有驻足观景,嬉戏打闹的,给这常年多处于静美景象中多了一份欢声笑语,致使寂然平添一丝生机。 这样热闹的景象也就十年有一次,那便是桃海境栖山招收弟子那日。 地上行人多为平民出身,而上处天马行空为大族享有,金幔华轿,惹人艳羡。 只是历来有大族子弟参与这入试,极少能有人成功入门,他们哪个不是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身娇体贵,受不了攀山之苦,最后弄了个无望而归。 但大族有的是方式给予子嗣造就仙途,不然以后辈这些金贵之躯吃不来苦头,再庞大的家族也会因他们而衰落。 然而再怎样也比不得仙门授予之术。 此时的栖山脚下报名入试者,放眼望去人海一片,待栖山境阵一开,人潮蜂拥而上,向着栖山顶端进发,远远望去,只见栖山没入云中,不见其高度。 栖山起点,最后一辆天马华轿缓缓落地,从里先有两名白衣少女下轿,同样身着白衣的车夫落马恭敬的候在一旁,直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拉开蓝幔,里面出来一名戴着面纱的蓝衣少女,以及另一个同样身着白衣的少女正是那一手拉开蓝幔一手则扶着那名蓝衣少女之人下轿。 不同于她们,蓝衣少女有着一头极其罕见的绝美迷人的长卷发,且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其背景也绝非一般,但有一点却不似其他前来入试的贵族那样一派衣冠华贵,携带的下属多是十来人。 为此守在境阵山门前的栖山弟子不由多看了一眼那位蓝衣少女。一身简单的打扮,发上携几许简单的束了一个发髻,用一简约又不失精美的银冠圈固,而一支嵌着蓝水晶的玉兰花簪便插入发冠之中,光是那一身不凡的气质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小姐,一切尽力而为,若是实在不行便不要勉强自己。”林栀扶着蓝衣少女下了马车,她语气温柔又带着一丝心疼。 蓝衣少女闻言淡淡一笑:“尽说这种话,此次奔波数日,不要个名额来实在不甘,话已至此,我先行上山,你们好生歇息吧。” 林栀微微欠了下身:“那便祝小姐一路顺风,得偿所愿。” 楼皖姒轻轻抽出手来,回眸一笑:“承你吉言。” 看着面前的境门楼皖姒颇有几分想要感动挥泪的冲动,整整十年,自她那次去了禁幽间又不慎落入处墨手中而错失了一次良机,此后便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到虞春山,偶然间她了解到一些有关栖山的信息,所为光区的生灵十年一次只要天赋异禀都有资格前往栖山修行,前提要通过入试的全部考核。 为了这次入门,楼皖姒于一月前附身一名天族女子体内,但没几天她所附身的这名天族女子渐渐的融入了她一些特征,例如头发,又直至今日特征更显,而家族则认为的女大十八变并不予怀疑。 现今为止,至间能够作为她此前任务目标的已无多少,仅有一个昼靑巟和一个橞侭,两个地狱级难度的攻略目标。 无奈,两个极品一直让她无从下手,也不敢下手,所以只能被迫改变一下途径,但也被作为备选攻略对象。 从首见虞春山的第一眼起,光是从外表上便知其不凡。 她曾在太禾域待了近七千年,神族的等级划分她大概也知晓一二。 低阶神者头上浮空光环为初始炽日印记,共分三个阶段从而进阶中阶,但越上阶级进阶的越多也越是艰难,多是卡在一个阶段止步不前。 高阶以上印记便浮空于头部后处,只是印记依旧是单调的圆环,边环也就多了几处根角。 高阶之上获化神真身,光环以自身分化印记,列入万神不同管辖区。以光为主的光之至高天神掌管时间与光明,夜之至高天神守护天象与卜算,海之至高天神管控沧海源泉,森之至高天神延续万物复生。 主以四位至高天神座下分配职责,化神真身伴身印记根据继承血统而变化,身上也会出现神纹,或于额间,或于眼下等等不止,亦或出现在身体上。 不过神纹显于面部这等人只要努力进阶多是有好的前途,以额间神纹为主要,神纹以印式与色系看出个人命途。 王印为金色炽日神印,天生王命者皆为金发金瞳,这等人便是有着最为纯正的神族血统,生来就注定神途不凡,外表也如命格完美,为众神所望尘莫及的存在。 楼皖姒想在培养他进阶无上的同时也将从中获取好感,虽然这个任务目标年纪尚小,她老牛吃嫩草确实有点缺德,但趁之年轻,这情窦初开的年纪在一般情况下也无需她从中付出太多的代价便能轻易获取真心。 后需虞春山在步入无上境之后以拾下属于他的那滴真爱之泪。 其中还有一个最为主要的原因,她以后会利用到这层关系。 林栀几人目送着蓝衣少女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影。 在踏进这栖山境阵,此刻脚下便是一条通往顶处的石梯,石梯蜿蜒却宽敞,有石栏扶手,边沿处以外生长着一片姹紫嫣红的娇美小花儿,花草皆泛着细小萤光,偶有几只灵蝶停于花中,路途一派落英缤纷的绝美景象,由这桃海之中的路途飘落片片花瓣,但触及地面或是人物身上时又会化作银粉的光沙扩散开来。 …… 栖山│春涟殿。 大殿内悬浮着一面森枝浮镜,里面皆能看到此次入试者攀山现状,按入试规定的时间,受幻境考验影响,如今也过去了三分之一便开始有人选择弃权,陆续捏碎手中栖山副令传送至起点。 栖山为桃海境至高处,于顶端往下,入目是云海,栖山共分五派,主剑修,由五君执守。正门栖山,由掌门焉容君沈儒执掌,其次岐山为沧兰君持妄枝,周山为往寒君司卿,还栖山为恣雪君入枝澈以及白茶山云仙君含以聆。 不同于栖山还有一座副山落地,栖山主山及其他四山为空中山岛,距栖山也有一定距离,有接连浮空石梯可跨其他四座空岛,为的就是方便新入门弟子不会御剑来回休习。 这届入试者果然也如往年那般,最先坚持不住的便是那些大族背景的少爷千金们,但并不代表全部。 水镜画面转换,然后停留在了一名青袍少年身上,因体力消耗略大,脚下一时发软崴到了,使得那张稚气未脱的俊秀小脸上因疼痛而渗出了细汗,身边一些少年见状,有的看了一眼便走,有的会停下询问情况,也有的则劝他放弃,可青袍少年并不想放弃,停下询问情况的少年也只是停留一会儿便无奈离开。 可能也认为是入试无望了,青袍少年樱唇一努就将脸埋入双腿中委屈的抽泣,直到有一人出现在水镜之中。 楼皖姒在攀山途中发现一名落单的少年正坐在石梯上哭泣,看着可怜又无助,待走近时便从怀里掏出一块莲帕递过去温声道:“擦擦眼泪。” 第99章 栖山行 青袍少年闻言猛地抬起脸,此刻一双秀美的杏眼正挂着两行清泪,模样楚楚可怜,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抱在怀里狠狠宠爱一番。 青袍少年瞬时忘了哭泣,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许是这初见时惊鸿,她一笑,致使世间的绝美都为了她沦陷,一片模糊中仅她一人清晰。 世人所说的一眼万年,原来真的存在。 楼皖姒看着眼前一脸呆萌的少年浅淡一笑,颇有几分作为一个温柔大姐姐的做派。 “为何一个人坐在这里哭泣,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苏画呆愣的看着面前这位相貌惊美的少女,这一笑杀伤力极强,笑靥似染了光一般温暖明媚,致使春色因她暗淡。 楼皖姒见少年没反应便疑惑了,她将手帕塞给少年道:“别哭了,若不想放弃就赶紧起身继续前行吧。” 楼皖姒说完准备起身,这时候少年突然发话了:“我,脚崴到了,可能……” 苏画说完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只见少女又蹲回原处问道:“哪只脚?” 苏画呆呆的抬起脸看向楼皖姒,然后羞涩的又赶紧低下头扭捏了一下才指着左脚小声道:“这只。” 楼皖姒面上依旧笑意温和,如一抹暖色,仿佛能治愈一切烦恼。楼皖姒搭理少年仅是心里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可爱,不由自主这才止了步。 “那你先把鞋子脱了姐姐我帮你接一下骨。” 少年闻言微愣,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又在下一秒红着脸继续低下头道:“你,会接骨啊?” 楼皖姒点头:“是,可能会有点疼你且忍忍。” 少年软糯的声音应了一声:“哦。” 不久,山间传出一声惨叫,惊动了花林间的鸟儿。 苏画被那一下弄的泪流满面,哭了好一会儿才弱弱的起身,边抽泣边对着身旁的楼皖姒道了一声“谢谢”。 见少年摇摇欲坠,楼皖姒好笑的扶住少年一同前进:“不客气,能走吗,看你状态不太好要不再歇会儿?” 苏画哭笑道:“不用了,刚拖延了你一些时间实在抱歉。” 楼皖姒说:“你不必往心里去,眼下还有时间,现栖山之行将近过半,只要我们不放弃也能抵达终点。” 苏画一副楚楚可怜的看着楼皖姒,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坚定的看向了少女:“好,一起加油。” “嗯。” 少女扶着少年一同前行,画面有点温馨美好。 途中。 苏画其实纠结了一路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可以告知一下我吗?” 少女温柔一笑:“我叫楼璃。” 苏枝衣呆呆的看着少女,下一秒又红着脸赶忙移开视线道:“我叫苏画,来自浅境│璩相城。” 楼皖姒听闻也补充道:“天之境│见秋城,你可以叫我一声姐姐哦。” 看样子应该是只树灵。 “天之境……”苏画沉思着,天之境,见秋城,楼氏…… 苏画顿时惊讶的问道:“楼璃姐姐,你,可出自大族?” “为何这么认为?”楼皖姒问。 苏画说:“楼氏乃天之境众天贵族中仅一大族专用姓氏,见秋城所处云上西境,而其中就有一大族,光从楼璃姐姐的姓氏来看,楼璃姐姐无疑就是那见秋城的楼氏。” 楼皖姒笑道:“天之境与浅境相隔两域,没想到苏画弟弟那么小竟也了解这些。” 苏画有点不太好意思:“苏画平常闲时都会看一些书籍,多少对各域之事了解一二。” …… 栖山│春涟殿。 自画面停至蓝衣少女和青袍少年那会儿,殿内开始有人不淡定了,皆被少女惊世无双的绝美姿容惊艳不止。 转眼时间已过去了大半,至半山越上去受到的阻力就越强,这也是最艰难的环节,入试者很快就被阻力拨去了大半的力气。 楼皖姒一手搭在护栏上一手拿着莲帕擦了擦脸上的细汗,一旁的苏画同样累的够呛,但还是关心的对少女说道:“楼璃姐姐,你还好吧。” 桃海境气候温和,但对于现在这番一直在消耗体力的众人来说,真恨不得吹来一阵冷风好散一散热。 楼皖姒说:“还行,你还能坚持吗?” 要不是为了掩盖自身魔气而饮下炽息而封禁修为,不然此次攀山可难不倒她。 苏画扶着楼皖姒点了点头:“能。” 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向前,却无人可见此时的苏画两只莹白可爱的耳朵已经悄悄染了一抹绯色。 攀山到了一定的高度后路也不再像后方那番蜿蜒,而是直往顶端,这个时候只要向前看去就能清楚看到剩余的人数,大概也有那么二十来人。 上处的山也不似后方那番生长着一树树花林,上处的能看到石壁,有几许茂密的稍矮枝树及簇着几团开着或白或黄花朵儿的草丛,视野因此开阔,景色秀美宜人,让人不自觉跟着放松了心情。 苏画此刻也有些激动,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登临栖山,当然,距离顶端近在咫尺,一时间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直到他指甲钳入手心带来一丝痛意才愣怔的回了神。 春涟殿内,云仙君含以聆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只见他对着身旁几人一通宣布:“这个女娃很可以,本君甚为欣赏,过后定要将其纳入门下,你们可不要打她主意啊!” 沧兰君持妄生气笑:“云仙君,一直都是你在打人家女娃的主意好吧!” 往寒君司卿则拿起一盏茶细酌了一口后悠悠道:“自信是好。” 容焉君沈儒垂下眸,玉雪漂亮的手也拿起茶杯酌了一口,无奈的笑笑。 含以聆见几人这番神色,嚷嚷着:“你们该不会都以为本君是见色起意吧,大错特错了,栖山五君中仅本君一人有道侣,女孩若在本君门下便是对她最大的安全负责,谁知道你们这些还未有道侣的私下会起什么心思,要有本事,往后能从本君眼皮底下与之好上那叫光明正大,于情于理,以师徒关系对人动了心思后来得手那就叫道貌岸然,乱伦之为。” 司卿喝茶的动作一顿,转而看向含以聆难得表示赞同:“云仙君说得好有道理,照这么说人家小姑娘还得在你门下才算合理了。” 持妄生抽了抽嘴角:“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龌蹉,依我看,人家小姑娘要真到你门下那才叫羊入虎口呢!” 含以聆气的面红耳赤,直指持妄生“你”了半天也没挤出别的字来。 沈儒略感头疼,无奈的发话:“好了,选择权在人家手中,不必这番争执。” 持妄生闻言赶紧附和:“就是,到时候人家小姑娘选你选我还说不定呢!” 含以聆又是一个白眼,心道持妄生就一个马屁精! 沈儒这时又说了一句:“要说真正安全的不应该是入师弟门下才对吗。” 恣雪君入枝澈闻言灰浅似羽的长睫缓缓上抬,看向沈儒时那双幽寂的极美凤眸如覆寒色。 虽是相貌极盛,奈何性情太过于寡淡,这便是入枝澈唯一的缺陷。 沈儒清隽的脸容覆上一抹温和笑意:“师弟,这次可要考虑再收个徒儿?” 持妄生说:“还栖还是太冷清,一个哪里行,至少要收两个来增添一些人气。” 含以聆也跟着一块儿劝说:“对,若恣雪君此次有意收徒,即便是看上那个小姑娘我也可忍痛割爱,毫无怨言。” 司卿看向正露出一脸真诚的含以聆简直无言以对。 入枝澈那张清冷俊逸的脸上依旧冷漠,却是淡淡开了口:“可以考虑。” 几人闻言皆是一愣,顿时惊讶不已,纷纷发言。 “恣雪君难不成真有了人选?” 几人一激动便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从中猜测入枝澈可能相中的人,有的则是问他此次打算收几个徒弟。 但见入枝澈不语,他们又实在好奇,其中最属含以聆和持妄生一直不依不饶。 沈儒还想试图抓住他难得生起的一丝收徒之心,一直极力表达还栖再有两个徒弟会如何如何好啊,结果把人说走了。 剩余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现下栖山顶端陆续上来了一些人,每个人内心无不激动坏了,直到最后上来的两人瞬间引起一阵骚动,皆纷纷看呆眼。 御剑的栖山弟子对着入试者说了最后一步入门规则,那便是踏上前方的浮空石梯抵达停于尽头的那座空中岛屿,从这里看去,岛屿顶处一道清澈瀑布倾泻而下,空岛盛景秀美,坐落的一座座府邸恢宏华丽,恍若仙境。 据说那边才是真正的栖山。 见旁人还未动,皆一脸惊艳,先不说此前她所附的这具身体已经完全与她融合,仅是融合了五分像便好看的足以让人移不开眼,而楼皖姒至小便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她通常直接无视,与苏画便先动身过去,这一看竟吓得瘫软在地。 楼皖姒极力维持着一丝镇定不至于让自己跌坐在地上,但心里已经妈卖批了。 此前没什么修为的楼皖姒也因此失了些安全感,面对如此惊险的浮梯她还是会有点紧张。 楼皖姒一脸生无可恋,直到有人摇了下她这才回过神。 苏画也恐高,此时虽在说话时有些颤抖但还是关心的问道:“楼璃姐姐,你,没事吧。” 楼皖姒微微一笑:“没事。”有事! 苏画还想说些什么便见楼皖姒已经上前,自己也就跟了上去,两人双腿都有些哆嗦。 剩余的其他人见两人动身便也跟了上来。 天知道当她踩上浮梯的那一刻心里吓成什么狗样了,但还是要极力表现的很淡定。 浮空的石梯没有围栏,更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好几次好些人因为害怕而脚底发软差点往外边栽去。 同样紧张的楼皖姒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跨岸那一刻仍是惊魂未定,连缓过来后的苏画唤了好几声也未能回神,回应苏画的只有那略有些煞白且呆愣的面容和还在微微颤抖的小嘴。 苏画顿时慌了,激动的赶忙晃了晃楼皖姒:“楼璃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眼看着人要哭楼皖姒这才艰难回神安慰道:“好了好了,姐姐没事,这不是因为夺得栖山入门名额,一时难以置信,高兴坏了嘛。” 苏画一双杏目承着盈盈秋水,动人异常,清俏秀气的小脸上还有点委屈的看向楼皖姒,问:“真的吗?” 楼皖姒点头:“真的,好了,再不跟上就掉队了。” 第100章 麻烦找上 而后跟随队伍前往正殿,尽管走在后面,但依旧接收着来自前方人回头时投来的目光,或路过的栖山弟子看到的也会忍不住驻足。 苏画见楼皖姒后来一直有意低头躲避,也就跟着帮忙遮挡一些视线。 尴尬的是,此次入试者仅楼皖姒一名女子,连带栖山内部入目的皆为男子,连个女孩子的影子都看不到。 楼皖姒真恨不得变成一个男儿身,不然哪哪都不自在。 还栖。 观山崖旁,一袭远山雪袍的入枝澈正静立于此处望向远方,寒风拂过,银发和衣袂与之共舞,仙雅绝尘,风华无双。 清澈绮丽的眼眸映入万山雪色,眼底一片死寂,只是垂眸间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再次抬眼竟似浸入一层寒冰,浅色的唇瓣上透着几许病态的苍白,此刻竟微微扯出一丝冷笑来。 最终众人被带到了正殿场地,看着周边站的一排排栖山弟子,个个身着统一的粉银花枝白袍,而正前方一座华美的殿宇外站了几位仙风道骨,气质高贵的男子,以及身旁还有另外几名上有银色繁纹的白袍男子,而那些都为主内门弟子,其中还有一名女子。 这时候,苏画轻声对身旁的楼皖姒道:“楼璃姐姐,还栖看来不打算收内门,要不再考虑其他门下?” 入还栖一事是方才他们在过来途中楼皖姒同苏画说过。 楼皖姒摇头:“非还栖不可。” 她的任务目标就在那里。 苏画看了楼皖姒几秒,才道:“若是不行,楼璃姐姐若入哪一门下我就跟着入哪一门下,唯独还栖我不能保证。” 楼皖姒微微一笑,点头应了一声“嗯”便转向测灵台,这次成功入试者共二十一人,现众人陆续上台测灵根,好的天赋可入内门,天赋异凛直接升为亲传。 终于迎来了最紧张的时刻,被念到名字的楼皖姒有些紧张的上前。 直到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一时之间,现场一片哗然,但都是尽量压低声音讨论着,一边又极力维持着表面的严肃。 而出现在测灵台上的蓝衣少女相貌美得超凡脱俗,惊为天人,犹如神话里自深海而来的神女,漂亮的格外耀眼瞩目,场面隐隐有点失控却又在极力克制中反复矛盾。 含以聆和持妄生眼中皆是惊艳,含以聆甚至需要紧紧攥住持妄生的袖摆才能稳住情绪。 司卿神色还算淡定,实际内心早已澎湃不已,而沈儒则一直留意他身边这几位不太靠谱的家伙,内心更是坚定了要设法将少女带往还栖的决心,不过还得多找一名,照恣雪君那番清冷性子,不仅要有个温柔细心的小棉袄徒弟,还有一个性格开朗,能说会道的小徒弟。 只是哪个好呢? 他神识在那批新人中停留思量,直至停在一名模样俏皮可爱的少年身上,然后又在另一名青袍小少年身上来回打量,后者虽相貌更为出众,但性子软弱,身娇体贵,若带去还栖哪天要耍个少爷脾气,哭哭闹闹的,师弟不得黑着脸来找自己麻烦。 前者相对好了很多,从对比两人笑容上也能看出,俨然一个小太阳,明艳张扬,更讨人喜欢。 沈儒收回神识,心下大致有了答案,并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楼皖姒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据说恣雪一般不会收徒,也就十年前入了一名弟子——虞春山。她并不清楚此前这副身体的天赋如何,紧张是怕它最终会影响自己进入还绮。 直到她站在那鼎浮境前,周边是一棵玄枝攀附浮境,并在靠近后凭空出现一朵水色灵昙,而花中的水晶球便是测试灵根的灵器,只需一手覆在水晶球上便可测出结果。 楼皖姒咽了一口口水,一咬牙便颤抖的将一只手覆上那颗水晶球,只见水晶球竟有了反应,然后屏息期待起了结果。 覆上的水晶球逐渐迸发出清澈的蓝光汇聚消散,连带那朵水色昙花也染了一层蓝色。 水系单灵根。 大家紧盯着最后即将出的品阶结果,单系分上品,极品和天品,水系修到一定境界可变异冰系,冰系更具攻击性,在一定程度上修道成仙的几率也更大,只是冰系境界修为的提升更适合修无情道。 眼前水蓝色的昙花随之散开飘向浮境,在没入浮境中从而触发,原本玄色的枝繁像是有了生机那般,通体染了蓝光,浮境散发着月华,整体像个月亮,散着蓝光的灵枝树萦绕着星沙,境华神秘唯美,就在下一刻浮境树竟炸了开来,瞬间化作无数萤光坠落,如临星海。 楼皖姒人傻了,待反应过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殿宇外的几位大佬。 炸了!她刚刚也没干什么啊…… 沈儒一脸难以置信,甚至还差点稳不住身形,在场众人也从未遇到过此等情况,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楼皖姒见前方几位道君一脸愣怔,便像做了错事的小孩那般把头低得很低,内心也纠结了好一会儿正要出言道歉,只听上面为首的男子最先发话道:“你叫楼璃?” 楼皖姒面上冒了些许冷汗:“是。” 沈儒说:“此次参与入试可有心拜入哪位仙师门下?”此等天资便不要自主安排,她有权选择任何。 楼皖姒略显窘迫道:“掌门,我,弄坏测灵境……” 台下的苏画一直担心楼皖姒会不会因此遇到麻烦。 沈儒闻言笑道:“那倒无妨,于你也只是区区一个测灵境而已,如今你可有意入谁门下?” 楼皖姒又是一愣,虽未完全回神,但嘴巴先发了话:“即便是恣雪仙君座下也可以吗?” 沈儒笑道:“本君既问出这番话,自是会满足你心中所想。” 众人一听皆震惊不已,又露出一脸艳羡,掌门竟对此人如此客气,难不成测灵境的炸毁其实是检测到少女天赋逆天,才会承受不住炸了? 待楼皖姒下去之后沈儒抬手注入一道灵力,只见浮境炸毁的地方于空中生枝,灵力清澈,亦如春色。 森枝繁华,萤光飘渺,好似画中能进入森林的镜面,华光淡去,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浮境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后面没多久,在一名少年走上测灵台后不久,伸手触到灵昙的那一刻花身瞬间包裹着丝丝电流,在灵昙再次飘散没入浮境中便有紫色的电流充斥着浮境乃至森枝,然后,炸开了…… 春涟殿外沈儒几人彻底的不淡定,特别是沈儒,要知道他方才精心为师弟挑选的两人正巧就是他俩。 然后又经那么一问,竟也是冲着他师弟来的! 沈儒内心不由感慨道:师弟这番好福气可不能浪费了,回头定要好好劝说。 测灵结束之后,楼皖姒与那少年则暂时留在了栖山,并各自安排了一间居所休息。 想着沈儒极可能是去劝说入枝澈收徒一事,事成之后就可入住还绮同虞春山再次见面。而苏画检测到自身为木系单灵根,呈上品,后入了岐山沧兰君门下,此次入试者共收内门有五位。 楼皖姒被安排去了居所后也是立马倒头睡去,今日活动量太大,也是累的够呛。 还栖│扶陵殿。 清冷庄丽的殿宇里,偌大的竟找不到几个人来,殿内银华庄重却显得冷清,仅有一人于殿内打座台上凝息,那人有着一头绝美飘逸的银发,身着一袭远山云纹雪袍,周身仙意缠绕,亦如月境里的谪仙。 直到那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时,仙意退散,一双漂亮到了极致的凤眸染了一抹淡漠与孤清,似覆着万年隔世的寒冰,无悲无喜,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清冷禁欲气息,不容一丝亵渎与玷污。 无悲无喜为至痛,沈儒从进来与入枝澈视线对上那一刻,眼含笑意。 那表情就像一个老父亲看到自家儿子那般…… 直至一道清澈却冷冽的嗓音传来才得以让沈儒收回老父亲的姿态来。 “师兄来此何事?” 沈儒想起此次的目的,眼底盈满了笑意的上前:“确实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入枝澈双眸淡然直视沈儒。 沈儒继续道:“今日想必这测灵仪式上发生的两起震荡师弟也感知到了吧。” 入枝澈微微垂下眼眸,浅灰细长的睫毛撒下一片阴影。 “嗯。” 沈儒则坐于一旁说:“两人天赋资质皆是天品,为一男一女,看着也是讨喜的很,若精心培养,封神未来可期。” 他听闻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冰冷诡异的弧度,又转瞬即逝,沈儒却并未察觉,只见入枝澈并不做反应,于是继续说:“两人此行栖山都是冲着师弟而来,并且师兄也跟两孩子保证过定让其入还栖,师弟,要不收了两人?” 入枝澈抬眸看着一旁的沈儒却是不语。 沈儒开始死皮赖脸:“师弟你就收下吧,师兄已经答应过了,想我堂堂栖山掌门万万不可食言啊!传出去让师兄还有何脸面,就算不想当是为了师兄收了两人?” 入枝澈缓缓闭目不语。 沈儒急了:“师弟。” “师弟不说就当是默认了?明儿师兄这就把人带来。” 说完人还真走了,留下的另一个则始终沉默。等到四周终于安静下来入枝澈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儒回到春涟殿后就让人给楼皖姒和风木苏两人传话说先休息今晚,明日再去往还栖。 楼皖姒也只是迷迷糊糊应了几声继续入梦。不久,她的房中随一片光华陨落,所在她床边便出现了一人。 来人一袭云山雪衣,相貌极盛,惊为天人,好似一个生于万山雪境里的鹿灵美人。 入枝澈神色冷冽无情的看着此刻已进入梦中的楼皖姒,眸色深深,冰寒刺骨。而后坐在床旁便是抬起一只冰白的手触上她的脸颊。 第101章 旧人 微暗的房间,楼皖姒睡颜极美,如幽莲一般宁静高雅,又从中暗生几分清纯妩媚,引人忘返。 入枝澈这刚一抚上楼皖姒的面颊不久,那紧闭的双眸眼皮与长睫带着一种隐忍克制的颤动不止,下一刻,那只手直接转向少女修美白嫩的玉颈上,随即猛地一把掐住。 此时的他双眼已经睁开,却带着一股冰冷阴鸷的愠色,俨然没有了以往的清冷禁欲、仙雅绝尘。 只见入枝澈一把掐住她脖子的同时也将自己的脸逼近楼皖姒的面容,看着她逐渐因为窒息而开始挣扎的表情,轻笑一声,说:“阿姒此次找上这里究竟意欲何为?可是又瞧上了哪个男人?” 楼皖姒是被这一股窒息感弄的直接从梦中惊醒,后一瞧见身旁坐着个人吓了一跳,再一挣扎过后那只掐住她脖子的手才缓缓放松了力道,于是她第一时间就是赶紧推开他,再退到里边皱着眉发出质问:“阁下何人?竟敢在这栖山境内如此撒野。” 入枝澈冷笑一声,看着她,眼里似凝上了一层寒冰。 “忘了?” 楼皖姒眉头紧蹙,感知他自身强大无边的修为,心下一惊,不会是她从前招惹的众多桃花中的一员吧。 正当她还试图从诸多记忆中寻找关于此人的痕迹时只见他抬手便往房中设下一道隔绝之境,再是手中燃起一抹冰冷的白焰,一颗冰晶浮出水面。 经他一捏爆,瞬间房中一片波光粼粼,随面前拉开一道帘幕,自此其中竟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开始所在一处山水间的紫竹屋里,于圆窗的位置坐着一名男子,许是身体抱恙,此前的他正一副病态却也坐姿端正的拿起一本书籍翻看。 男子一袭青衣,天人之姿,美的如画春神,因面染病态而生了几分凄美,让人看了也为之心碎。 下一刻,青衣男子所在这间屋子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寻声望去,只见进来一长相极美极美的女子,她着一袭荷花裳,一副风情万种,摇曳生姿的端来一碗汤药,待放到男子面前桌上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坐到了他怀里,一手挂在他脖颈上,一手则缓缓拿过他手里的书便往桌上一扔。 女子一双极其漂亮的大眼睛晕染了一层薄雾正楚楚可怜的看着他说:“尘绮哥哥,你说阿姒是不是也生病了?” 入枝澈面对楼皖姒这一突然的大胆举动也是一惊,原本想要将女子推开,但经她刚坐下时身体便开始紧贴着自己,顿时身子一僵,仿佛有数万的电流爬满全身,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感受到此前女子正紧贴于他身前,致使空气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楼皖姒见此情景整个人直接原地石化。 她好像有点记忆了,但不多,一时也没能猜出对方究竟是谁,只隐约记得貌似有过入枝澈这么一号任务目标。 看着女子此时正羞愧难当的低下头,入枝澈冷笑一声,随着表情的再次冰冷阴鸷他缓缓持起一把冰寒的形若游蛇的银剑抵在楼皖姒精致俏丽的下巴处,再一挑起,迫使她看向自己。 “栖山可不比云上众天,是你们极渊至今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存在,如今你一个魔族竟敢只身独闯,可知即将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下场?持魅圣女。” 楼皖姒额间不由冒出了一层冷汗,感知下巴处抵着的那把逐尘剑正源源不断渗透出一股如淬了毒的彻骨寒意,而他的眼神也同样冰冷,如一条含有至毒的白蛇,阴鸷危险,令人发指。 白蛇…… 楼皖姒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由于记忆非常久远,但是她接触的诸多任务对象中确实有一白蛇仙君,当初因为初次的任务目标是他,而少女时期也易情窦初开,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自此对他开始产生了依赖。 她为极幽│极魅之灵,万魅之首,世间一切的魅者在首次产生情念,更与他人行欢后两者的脖颈后将会出现一道符文,那是用以束缚二人,深陷欲望的噬情咒,但仅暗区众邪独有,一般都会为今后不受彼此身上所产生这一种极为特殊的能令双方一直钟情并痴迷于甘愿被强烈的欲望所束缚,若在行欢过后都会设法杀死对方。 最初诞生的情欲最是可怖,只有其中一方死亡才可解开噬情咒,往后即便再次诞生情欲也能做到收心自如。 为了斩断这个束缚,而当初的入枝澈又作为一个无上圣灵三境的强者,以她当时的修为想要杀死对方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在后来,她跑了。 在极幽的深海里一躲就是五万年,那段时间她度日如年,对所有异性皆产生了极大的排斥心理。 直到有一少年为她去往朝烬拾来一朵墨花,以放空身体的血液而接纳花中邪气入侵取代,重塑自身,以断束缚。 楼皖姒垂眸间,心想入枝澈能轻易识破她,唯一的原因便是,他的修为境界与遇曦相差不大。 楼皖姒神色凝重,却始终保持沉默,她现在还能说什么?人家都把剑抵在她脖子上了,只能等死…… 不,她还不能死,她还未能将太栖曰送回太禾域。 楼皖姒在心里极力缓和好此前复杂的心绪状态以及一些可以暂时让她逃过一劫的办法。 于是她缓缓抬起双眸,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看向入枝澈,可迎上他那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神,她欲言又止,最终垂头丧气的闭上眼睛。 “那仙君想如何处置我?” 入枝澈眸色深冷,嘴角却是勾起一抹残忍诡异的笑意,一边缓缓将逐尘剑移至她雪白修美的玉颈,剑身则流动着锋利的寒芒,在剑尖下移的过程也随之留下一道细长的殷红,后止于她脖颈处便令血珠不断渗出,染红了她一点衣间,他说:“说出你此行的目的。” 感知伤口处传来一阵细微冰冷的刺痛,楼皖姒的身形也在光线暗淡的房内隐隐发颤,她紧咬着下唇,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 习惯了以往他人的庇护,如今在一个不知能否再一次为她臣服的旧人面前,他神色冰冷,亦如她第一次见到橞侭时那般高不可攀又清冷孤傲的姿态,对她甚至任何人都无法生出好感。 楼皖姒一直努力回想从前,可能时间太过久远,依稀只忆起一二,他眼中的冷漠与怨恨可是与当年她不告而别有关? 若说此次冲他,冲栖山任何一人都是威胁,她无路可退,仅能依靠在此激起他或许残存的一丝情意得以苟活。 可如何激起?又如何得知他对她 是否还存有情念? 无可奈何的她最终决定动用她们极幽与生的媚术去迷惑面前的男子,不过这刚要抬眸只感颈间的剑刃更深一步划破她的肌肤,仿佛知道她的动机一般冷冽无情的看向她。 “收起你的小把戏,老老实实回答本尊的问题。” 楼皖姒双睫微颤,瞥了一眼此刻正抵在她脖颈处的逐尘剑,只能敛去眸中媚色后缓缓看他。 “为寻一人。” 入枝澈得此答案眼中冷漠依旧,再无从中寻到其他异色。 “何人?” 楼皖姒直视入枝澈那双清冷绮丽的眼眸,说:“仙君不必为此生忧,此次入栖山并非是我极渊暗中有所动作,仅我一人前来,也并非要置我口中所提之人于任何不利,对你们栖山更不带一丝恶意,仙君信可不信与否,至于是何人,恕我无可奉告。” 入枝澈听闻此话眸中冷意更甚。看着楼皖姒的时候空气中不断弥漫的那股无形压迫感一直在朝她施压。 “持魅圣女是觉得本尊会对你心慈手软所以才敢如此口气?” “回答本尊,他是何人?” 在他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时连同侵入空气中的压迫感随他的神色一起变得冰冷骇人。 楼皖姒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侧过脸去。 “如今栖山仅我一个魔族,仙君问再多又有何用?总之该说的我都已告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第102章 灰暗 入枝澈神色深冷无比,看了她片刻,直至她雪颈间流出的殷红正顺着剑身一点一点流淌而来,可他并未因此收手,只冷冷一笑,讽刺出声:“可是圣女的下一个猎艳目标?” 楼皖姒内心一阵苦涩,面上则淡淡道:“仙君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于至间众生而言我楼皖姒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到处沾花惹草,饥不择食,现我落入仙君之手无话可说,也好替天行道,趁此铲除了我这一个祸害。” 空气似乎停滞了片刻,直到被男人的一声冷笑打破,仿佛楼皖姒口中所言甚为可笑。 “圣女阅人无数,不知已将多少无辜受害者的感情玩弄于手中,怎么?还想试图在本尊面前维持表面清纯?” 楼皖姒听到此话身形微颤,缓缓睁开的双眼里晕染了几分悲伤与苦涩。 “对啊,转瞬已过去数十万载,以为时间依旧停留于少时,如今却忘了自己早已成年多时,并且满目疮痍,糜烂不堪。” 在沉默一瞬后终又与他对视上。 “仙君,动手吧。” 话虽如此,暗中,楼皖姒藏于袖中的手开始渐化一点幽芒。 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也就在她即将拧爆手里的幽晶时,入枝澈眼中略过一道寒芒,瞬间侵入她额间,使之暗纹隐现,那双眼眸也随之接收了来自入枝澈眼中几许穿来的寒光,后身体一软,眼前一黑便晕睡过去。 待他收回逐尘剑,此前正神色冰冷的看了床上之人一眼,随即又看向她的一只手,只等他伸出一只手去撩开袖口便见到了此刻女子手背上正隐现幽芒的暗度圣灵印记。 这是暗区众邪独有的用以标记恋人,宣示主权,后颈处未产生印记者代表她还并未与他人发生更深一层的关系。 曾经,她后颈处就有过一道独属于他的那枚印记,入枝澈的视线转向女子纤美白皙的脖颈处,原本现于那处的印记早已被抹除。 入枝澈冷冷一笑:“楼皖姒,你真是让我太出乎意料了。” “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这次我倒要看看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说完便一拂袖,房内一片光雾散尽。 空岛的月夜,有铺满夜空的星海,唯美而璀璨,岛上细小幽光四溢,恍如梦中境。 所处昏睡中因无法忍受身上寒冷刺痛的楼皖姒最终身陷一场梦魇。 灰暗的天地间充斥着一派压抑的气氛,周围死气沉沉,如置身于一片生命的禁区,寸草不生。 梦里的雾色很灰暗,空气很是寒冷,大地满是霜雪,天空不断落下无数的雪花,她妄想寻求一丝温暖,可无际的寒冷与灰暗中哪里都没有光明。 现于她脚下出现了一条通往未知尽头的长路,她也不知在此行走了多久,每一次入梦都是在洗涤她满身沾染的污浊,留下身后一路的灰暗。 前方是净土,也许尽头有她所要追寻的那道光。 无边的苍茫已将她淹没其中,只剩一片孤寂,绝望。 最终,她还是倒在了这场形同末日吞噬万象的极地之中,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拼尽全力的重新站起,一点一点的向着尽头走去。 她好冷,在不断遭受寒流的侵袭下身上早已遍体鳞伤。 楼皖姒面上生霜,看上去是无比的虚弱与狼狈。 朝鹤衣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一同承受这一阵阵如刃般刺骨的寒冷刮过时留下的伤痕,他同样深陷凄楚却始终因她痛心,无暇自身。 “前方依旧风雪交加,不见终点,你何必如此执着?” 他眼里满是悲伤,欲要伸手触碰却被她一阵无力的避开。 楼皖姒缓缓侧过脸,不忍去看他满面划破的伤痕:“你不必再管我,就留我独自一人前往。” 朝鹤衣看了一眼那只止于半空的手,后神色黯淡的垂下双眸,再缓缓放下。 “你要去往何处?” 在永无休止的风雪中,朝鹤衣深深地看向她,继续道:“这里位处极北,天寒地冻,而你的身体已经严重抱恙,你明知此处乃是梦境,宁愿受这极寒凌虐也不愿离开?” “我不想回去!” 楼皖姒面露痛苦的抱着头,双眼含泪道:“也不要回去。” “那里只会让我陷入无尽的痛苦,我已经无可自拔了。” “没有一人能救我,也无法被拯救,我好累,不想继续苟活于世,日日提心吊胆,以色侍人的寻求庇护,谁能有我这般狼狈?” “谁能知晓我心里的痛?他们只会带着无尽的暗讽与嘲笑。” 楼皖姒难受的捂住心口,双眼含泪的踉跄前行。 就在她又一次即将栽倒时朝鹤衣赶忙抬手要扶住,可还是被她成功躲开,她看着他,始终泪流不止。 “我身负使命,从生来注定要踏入泥泞,沾染污浊,如今早已不堪入目,就连喜欢一人的资格都不配拥有,听到了吗?所有人都认为我水性杨花,我脏乱不堪!我已经毫无脸面也无法承受这般骂名出现众人眼中!” 她双眼黯淡,渐渐带着绝望与悲痛的踉跄后退,然后颤抖不止的紧紧抱住自己缓缓蹲下身。 “他们说的对,我也本就如此,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与其匍匐他人身下不如……” 楼皖姒止住话语,沉默间一滴眼泪开始顺着她沾染风霜的脸颊流下,不过片刻就此凝结。 “不如就此了结此生也比任何时候来的痛快。” 朝鹤衣见她这般反应心里愈发担忧,想要靠近却又害怕会因此刺激到她,只能止步于她面前,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进行劝慰。 她从来都抗拒他的触碰,初次见他时的陌生到逐渐相识,在到后来也偶尔能换她几次倾诉。 许是太冷的缘故,亦是心中太过悲痛,楼皖姒最终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一手捂住心口处,垂下头神色痛苦的抽泣不止。 苍雪无际,寒风如刃,往返间不断凌虐他们自身。 冰雪散落,一人蹲坐其中,抱膝而泣,一人静立于她身前,满身伤痕,不敢走近却满目悲痛。 眼见风雪愈大,几近将周围的一切淹没于一场雾茫。 明明双眼已经红肿不堪,眼泪却如断了线一样,在寒意肆虐下此前她的面颊因这眼泪的缘故已经凝成两行冰霜。 四下苍茫,风雪已将眼前之人模糊不清,但在朝鹤衣眼中她依旧清晰可见。他是高山仰止,清冷自傲,现为她几欲放下高贵的姿态。 他从未安慰过他人,也不知该如何进行安慰,以往二人每每见面都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她极少会笑,眉目间满是悲楚,却始终沉默不语的行走于这片天地间,从不像今日这般如此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这一次,他放下了所有的矜傲开始走向她,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缓缓走近,一边又在仔细留意起她面上一切细微的表情变化,好在楼皖姒并未后退,直到他蹲下身的那一刻她才有了反应。 她颤抖不止的抱膝转过一旁,用着紧张却也悲凉的语气说:“仙上不必管我,这里太冷,还请尽快离开。” 朝鹤衣说:“这里是你的梦境,在哪都是一样。” 楼皖姒听闻此话终于看向了他,只是那双原本漂亮的眼眸因为哭泣已变得像核桃一样红肿不堪,特别是她面上还挂了两行清霜以及沾染细雪的绒毛,看着滑稽又可怜。 而此前映入楼皖姒眼帘的是风雪中与她对视的朝鹤衣,即便满面被寒风划破的伤痕却丝毫不影响令世人为之惊叹的外表,只不过多了几分战损美人的姿态,即便身处困境,颇为狼狈,不见一分脆弱,只有一身傲骨和无法掩盖的高贵,为此,楼皖姒便也陷入了一时呆愣。 待她沉默片刻才缓缓转过脸,只道了一句:“你,受伤了……” 朝鹤衣并未在意这些,看着她说:“无妨,你身子一向脆弱,以后,别再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楼皖姒苦笑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想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 “毕竟已经走到如今的地步。” “若是半路而废,前面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楼皖姒一脸苍白无力的缓缓垂下双眸,又道了一句:“还劳烦仙上能暂时回避一下。” 朝鹤衣皱起的双眉从入梦的一开始就未曾有过一次松动,在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他终是背过身,往前刚走两步只听楼皖姒突然唤了他一声。 “仙上!” 男子止住脚步,缓缓回眸,当下冰雾茫茫,他一袭白衣似与天地间的霜雪融为一体,又随寒风掀起一场风华万生,明明他们相隔不远,却好似远在天边,触不可及。 楼皖姒淡淡一笑,说:“我叫长见姒,楼皖姒乃我圣女对外的称呼。” 朝鹤衣看向她依旧悲楚的眼眸,虽多了几许淡笑,却愈显破碎。 他最终没有说什么,只微微颔首,转身离开,直至完全消失楼皖姒就再也支撑不住的倒在雪地里,然后又非常吃力的一手捂住心口一手艰难的支起身子,不过片刻楼皖姒心口处传来的绞痛感越发强烈。 与此同时,她的眸色逐渐冰冷幽深,随一道暗芒毕露,充斥全身的痛意也达到了极点。 楼皖姒颤抖不止的抬起手,一撩开袖口便就看到了已经爬满手腕甚至整个手臂的暗色图咒。 还剩五年。 这已经是她体内海皇咒的第六次毒发,这也是一种警告,历代圣女都要在每五千年以内拾到一滴圣泪。 若超出时间就会落了个被万毒入侵,万恶缠身的下场,届时将死相凄惨,彻底陨灭于天地间。 也不知这一次她能不能挺过去,若是挺不过去,再次醒来就不再是她楼皖姒本人,而是封禁于海皇镯里的上古恶灵——褚微薰。 第103章 悲楚 上古时期,暗区第二代帝王统治就出自他们极幽,而褚微薰就作为当年夺权的一主要人物,虽实力远超当年其胞兄魔帝褚微真,但性情暴虐,阴晴不定,更视人命为草芥,因此不得人心。 另一边,现已止步于距离楼皖姒不远处的朝鹤衣一回身便继续注视着前方一切动向,下一秒,只见他眸色微沉,瞬间来到了楼皖姒面前。 正当他伸手就要扶起倒在地上不住蜷缩的女子时,谁知这一举动立马引得楼皖姒反应过激的狠狠拍开,此时她双眼充血,暗纹覆面,看着好不诡魅。 她表情痛苦万分,躺在雪地里挣扎了片刻后缓缓站起身,而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人显得模糊不清。围绕她周围的全是无数怨灵传来的一阵阵充斥着绝望与凄厉的惨叫和痛苦的求饶。 所在她身后是一道沾染邪气的男子,他没有实体,似真非真,却生的一副令之天地沉沦的美色,似魔非魔,似神非神,美中生邪。 楼皖姒捂着头拼命稳住自己的心志,在身后玄衣男子出声的那一刻周围无数充满怨气的叫喊声瞬间荡然无存,只留下一道蛊惑人心的声音。 “看到了吗?无上圣尊三境,拿下他,三万年以内你都可相安无事,届时,孤的力量也能为你所用,只要拾下属于他的那一滴圣泪,不说遇曦,就连昼青荒都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玄衣男子抬手抚上她的脸,后垂下双眸看向她,勾魅一笑。 “而以孤现在恢复的程度届时也足以让你去挑战昼青荒,成功坐上魔帝之位。” 楼皖姒感受着那只覆在身后的手正源源不断的朝她体内输送一阵阵灵力,一边又因玄衣男子所说的话而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她面色苍白,带着一种凄美的破碎感再一次心如刀绞的流下了眼泪。 “我拿不下他。” “他知道我的一切,便不会为了我动心。” 她苦涩一笑,随心口的绞痛感再次如浪般奔涌而来,一股腥甜也从她口中涌出,明明已经虚弱至极却还是极力的站稳脚步,其次又是受了当前身体状态的影响下也一同影响着她的视力。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那只手也在不断的加大灵力输送。 褚微薰垂眸与楼皖姒对视间突然轻笑一声,然后缓缓抬眸看向正于不远处的白衣人,一挥袖,原本将他推至一片雾茫陷入幻境的朝鹤衣面对此前突然清晰的周围也就目睹了所现于眼前一道滔天的邪气。 它们皆诞生于其中一玄衣男子身上,并逐渐与周围的黑雾融合,飘渺肆逸。在他怀里的则是他一直寻找的楼皖姒,不过下一秒,随玄衣男子一道极具挑衅之意的目光扫来,后便低下头就要吻住怀中之人。 为此,朝鹤衣的眸光瞬时变得深冷无比,手中一道寒芒乍现并快速凝聚出了一把银伞,经往前一扫,一道极寒的气流在空气中不断扩散,也一并将弥漫周身的雾茫全数爆破,仿若吞噬万象的巨兽最终化为一片散沙坠落。 后在几波扩散的气浪以无边漾开,下一波形成的气浪开始凝成一道光环,聚散的霜沙竟在空中停滞一瞬便随浮空而上分化的四截光环不断上升,自此形成一座华光普照的月华境阵。 而从其中坠落的仙光好似流淌的天河,不过在距离玄衣男子上处不远的位置瞬间化为一道道极寒的剑宇。 一片浮光掠影间仅在片刻,玄衣男子一抬手,便召唤出一把海皇剑快速挡过朝鹤衣近身狠狠劈来的那一下,双方兵刃相向,经一碰撞磨砺,光电滋生。 期间二人看向彼此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冰冷彻骨。 褚微薰却是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后他现用以抵抗的海皇剑竟突然消失,而没了阻碍的仙河伞直往他怀中女子继续劈下。 但又瞬间以光速逆转直指玄衣男子喉咙处。褚微薰眼里略过一瞬惊讶,但也快速抬手召唤出海皇剑拦截了这致命一击,随即他身子一同快速侧开,那把竖立在二人之间的海皇剑在身后无可刺穿的情景下随之侧转,并让仙河伞与它擦身而过,只是周围满是朝他倾袭而来的剑雨,下一秒玄衣男子便揽住女子飞身躲过一波接一波穿来的光剑。 二者一直处在缠斗状态,并且招式一个比一个快准狠,但都几乎成功躲掉对方的致命一击。 所在他们上空的月华阵其实是用以防止玄衣男子会带着楼皖姒逃往远方。 不过玄衣男子也属实厉害,能一手揽着女子一手持剑应对无数穿来的剑雨,还一边同那么厉害的一个对手打了许久,两者当仁不让。 此时月华境内,四方寒流持续不断侵袭为中一道冲天的黑气,携成百上千的极寒剑雨去刺穿这一障碍,使其随着寒流的近身也瞬间凝结成冰,被万剑穿破,后缠绕他周身形成新一轮漩涡之流,更似一场暴风雪,将玄衣男子直接困于其中。 由月华境四周始终飘来一片片流光,主分两路,以漩涡为上为下,并在卷入两方中心形成新的极刃,受困之人在其中不断应对它们的袭击,但都完美避开了他手中的女子。 由此可见,制成此剑阵之人的把控能力有多可怖。 褚微薰一边应付各种袭击一边在观察破解剑阵隐藏的关键点,如此严密的布局肯定会存在百密一疏的缺陷。 外处,朝鹤衣神色冷沉的观察着此前受困剑阵之人所面临的境况片刻,心想,就是他,一直在控制着楼皖姒的一切动向,如今他要为了她铲除这一祸害。 只见他下一秒直接化作一道凛冽的寒芒随寒流一齐穿入其中,不过他的速度更快,一瞬来到褚微薰身后,带着极其可怖的冲击力穿透他的身体,正对心脏。 褚微薰瞳孔微睁,垂眸愣愣看向从后穿来的仙河伞,彻骨的极寒开始滋生,又瞬间侵入了全身。 下一瞬直接凝冰破裂,其中产生的一缕黑气并迅速穿入楼皖姒手腕处佩戴的海皇镯里,任凭朝鹤衣下手再如何快速最终还是无法被捕捉,而原本陷入昏睡中的楼皖姒被朝鹤衣一把接过,现靠于他怀中,后过了许久才悠悠转醒。 此时漩涡之流已经化雾而散,月华境内一派静美,天河流淌,恍若铺散而下的光纱,配以中心浮空缓慢旋转的一面繁复华美的月神壁画,庄严肃穆,似置身一座神殿。 楼皖姒也是缓了好久的状态,后声音微弱的唤了他一句:“仙上……” 朝鹤衣应了一声,问:“你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楼皖姒虚弱的缓缓抬起手覆上自己的心口,看着他说:“这里,好痛。” 朝鹤衣便看过去,双眉微微一皱,抬手间流光沾染其中,正要为女子缓解心口的刺痛时楼皖姒突然的一阵剧烈咳嗽,口中直接涌出一股腥甜,朝鹤衣见此情景,心头一紧,此时他清冷淡漠的面上隐隐多了几许担忧。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为你疗伤。” 楼皖姒极虚弱的摇了摇头,说:“不必了,仙上,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 朝鹤衣只是沉默的看来,并未说话,楼皖姒淡淡一笑,抬手将止于她心口上处的那只手轻轻推开,她说:“我生于极幽,为暗区一方薄弱势力,因难生强者,千万年来一直屈身于各方强者左右,以求庇护。 我生性胆怯,却不想同族人一样被迫牺牲自己,沦为各区大族的掌中玩物,自我成年的那一刻我便开始力争圣女一职,因为只有成为圣女,被授予的海皇圣物将会作为庇护我此生的武器。” 楼皖姒苦笑一声,随她抬眼看来,眸中闪过一瞬幽芒,连带面上开始浮现银蓝色鳞图,大多聚于眼下,长睫似羽,眼若深海,冰冷蔚蓝,眉间染画,似山海之象。 两侧耳鳍流光,绝美独幽,虽美,却是锋利无比,并含有至毒。 一头长发宛若海藻,自逸飘渺。 发上华冠璀丽,莹珠披散,波光粼粼。 一袭鲛裳衣摆似浪,华如壁画,在触及地面时纱袖铺散开来,似真非真。 她真身美的极具压迫感,眉宇间充斥着一股野性的媚态,似为至间强者而生,难以掌控,少了方才的亲近之意。 本是生的一副高贵矜傲的姿态,如今满面凄楚。 她说:“我就是凭着这样一张面容从万魅中脱颖而出,本以为当上圣女从此便可高枕无忧,无人敢欺,谁知圣女一职却是另一个深渊。” 说到这里,她眼角的一滴清泪缓缓落下,楼皖姒身形发颤的红着眼看向面前的白衣人,而后继续道:“九十三名,纵使我声名狼藉,我也得忍辱负重去讨好想方设法去勾引海皇圣物所有指定的人物下手。” 楼皖姒悲痛欲绝的深深闭上眼,随后捂住胸口艰难的站稳身子,遥望远方的苍茫。 她又陷入了一时的沉默,待缓缓抬起眼,目光却多了几分空洞。 她说:“仙上,你说这世上会有一个人是真心喜欢我吗?”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被爱的前提又是什么?” 朝鹤衣始终神色担忧以及紧张的看向她,他能感知到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的糟糕难过,也将随时面临失控。 “从我自一人身边成功逃离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相信这世间任何一段感情。” “我族若钟情于一人也将以失去美貌为代价,某一时期,我曾为一人收过心。” 说到此,楼皖姒极虚弱的缓缓转过身,神色暗淡,但面对朝鹤衣时还是牵强的挤出一丝苍白的笑意,却充斥着苦涩与绝望的看向他,最终化为了一滴沉默无声的眼泪。 她满眼泪痕,那一双悲伤到了极点的眼眸仿佛已在无声的诉说起一段被她埋藏于心底多年的委屈,许是心中过于悲痛,仅维持片刻的苦涩一笑,后随嘴角逐渐溢出鲜血而再无法支撑的倒下。朝鹤衣心头一紧,想要抬手扶住却被楼皖姒一个伸手推开,再经一番剧烈的咳嗽便也牵扯到了她心口的刺痛。 直到身后一阵灵力推入,瞬间痛感全无,但仅维持片刻那股刺痛又纷至沓来。朝鹤衣眉头紧蹙,几欲伸手可最终还是选择放下。 第104章 撒手人寰 他无法放下自身清冷孤傲,高贵自持的姿态始终坚持一件已被拒绝过无数次的事情,所以每每带的试探,每次都是点到为止。 她一后退他便识趣的止住脚步,以避免冒犯。 楼皖姒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绪,捂住胸口,心如刀绞的缓和了好一会儿神色悲痛的无力道:“仙上……” “你是冰雪襟怀,溪月清辉,本该纤尘不染,咳咳咳,莫因我的缘故而污了仙上……” 朝鹤衣听她这番自我贬低的说辞也是心里一痛,责怪的语气中又带着几分无奈。 “可世间唯有真心才可永恒,若从一开始便刻意的去隐瞒,去伪装,一味的自我欺骗,收获的也同样是一颗真心,却要放弃自我的去维持,人生百态,无论完美,还是平庸,能愿意与之接触的又何尝不是一次真心?” 朝鹤衣见她情绪逐渐有了几分稳定,开始慢慢的走近她,继续道:“善恶皆生于本心,又取决于每一次选择,或遵循自己或迎合他人,而人性的污浊与高洁亦是如此,不因所生长的环境而自主归类,只要你心中的那道善念依旧存在,也将继续成为你努力往生,脱离淤泥的见证。” 楼皖姒愣愣的朝他投来目光,至少对于他的逐步靠近也差不多卸下防备了。 可又话到这里,楼皖姒心里更是越发难过,眼泪再一次克制不住的决了堤。 下一秒,她面前是白衣人朝她递来的一块手帕,楼皖姒顿了一下,终是选择伸手接过。 稍稍擦拭了几下,垂眸间,她的目光不由停留在这块沾染了血渍的雪帕上,她神色依旧暗淡,此时又缓缓道了一句:“可错了便是错了,所有产生的看法因有目共睹,所以无法被改变,玩弄感情是真,刺杀同族是真,朝三暮四是真,满口谎言是真,冷心冷情也是真……” “仙上,咳咳。”楼皖姒再次的唤了他一声,眼里依旧满含悲色,让人难以忽略,似有话要说,却又有所顾忌,欲言又止,后缓和了片刻状态才逐渐转为释然,不过语气带了苦涩与自我讽刺。 ”仙上,至间目前还尚未出现下一个可让我维持现状的目标人物,还剩五年时间了……” “到那个时候,那些一直以来都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会不会也如当年那人一样。”楼皖姒此前的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捂着自己刺痛无比的心口继续前面未说完的话:“会毫不犹豫的持剑狠狠刺向我。” 接着她又一脸苦涩的看向朝鹤衣,凄美一笑:“多年未见,他依旧不愿相信当年亲手刺下的那一剑并非对我,而是一个怪物。” “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 “到了那个时候。”楼皖姒满面凄楚的缓缓垂下双眸,连同语气也染了悲戚。 “仙上又该如何看待那个真正卸下伪装的我……” 期间朝鹤衣便一直在留意她不断溢血的嘴角,饶是再极力维持表面的从容与淡定,这一刻,朝鹤衣终是无法克制的一把扶过她。 随着另一口乌血喷涌而出,楼皖姒终是无法站稳脚步彻底倒在了他的怀里,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挣脱他的手,朝鹤衣则扶着她一起蹲下身,使其倚靠在他身上并面色凝重的再次抬手蓄力覆于她身后。 楼皖姒此前的状态极差,身体难受的不住发颤。而一旁的朝鹤衣一直源源不断的向她输送灵力,可她的内伤就像一个无底洞,注定无法被治愈。 直至朝鹤衣面上开始冒出一层冷汗,眼见一切徒劳,眼见怀中女子目光逐渐涣散,他清冷淡漠的面容才有了明显的皲裂,这一下他开始着急的一边摇晃怀中的女子一边唤道:“楼皖姒,你再坚持一下,千万不要睡过去了听到没有?” “楼皖姒!” 楼皖姒模糊间隐约听到了什么,好似在呼唤,可声音又太过遥远,使之脑海,心中弥漫的全是一片无边的雾茫,淹没了那道遥远的熟悉。 最后极虚弱的留下一句:“仙上,他,刺向我心口的那一剑,好痛啊……” 说完,她的手便缓缓从他手中落下,彻底没了生气。 她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最终死在了自己心境滋生的噩梦里。 …… (注:此次通过梦境无意间入她前世,又自与朝鹤衣开始有了交集,后半的过程便逐渐被她今生所取代,并非原身性格,所以剧情不全是真。原身真朝三暮四,但魅力无限,并且心机颇重,让人难以拿捏。能活到最终拾取独属于虞春山的那一滴神泪,从朝烬海域拾回太栖曰的遗骸并利用与虞春山的这层关系成功将太栖曰归还并葬于太禾,后成为点缀海皇镯最后一颗水晶的牺牲品。) 重归现世,虽深陷一场长梦,在脱离之时竟也迎来了一次黎明破晓。 朝鹤衣看着面前现还处在沉睡中的女孩片刻,一瞬的恍惚间他开始伸出一只手稍稍给她探了一下脉象,见一切安好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前面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 就在他松了这一口气的下一秒,那一双极冷极魅好似暗夜一般的凤眸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眸的那一刻转瞬略过一道寒芒,随后便隐约看到了正从女孩身上浮出的几缕邪气被寒芒所斩断,又经他一抬手便直接扼住了那几缕邪气,再一收紧手中的力道,邪气瞬间爆裂,荡然无存。 待确认完倪梅裳体内滋生的邪气已被完全清除后朝鹤衣这才放心的准备起身离开,然而这下一秒,他的手便被少女一把抓住,而手上传来的温软触感令朝鹤衣身子一僵,后陷入了一瞬愣怔,目光在此期间也随之看向了少女,见她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再看向此刻那只正紧紧抓住他手腕上的小手,默了片刻终是又坐回原处。 一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窗而入,后打在倪梅裳面上的那一刻,许是感知光线的刺目而带来的不适,她便一个侧身往里,连带着一直被抓住不放的朝鹤衣一时没料到她这一突然背身睡去的举动,又因他的那只手被女孩很是突然的稍稍一拽,身子也随之失了平衡的往她倒去。 在即将压下之际朝鹤衣则快速以另一只手支撑于少女背面一侧,但此前他所维持的这一姿势却显得几分暧昧。 他离她很近,近到仿佛置身于少女独有的一片芳香里。他怔怔的看了倪梅裳沉睡的侧颜一眼,细长浓密的羽睫微颤了几下,后将视线移开,再缓缓瞥去窗外的位置,此时眸色却是深冷无比,冷如寒冰。 正偷摸躲在窗外猥琐看来的倪殊在感知到他冰冷穿来的视线瞬间不自觉的一阵脊背发凉,然后干笑的移开目光,故作无事发生的站直身子,并且还悠哉悠哉的开始吹起了口哨,又双手负背似是路过的闲逛两下就离开了。 朝鹤衣:…… 过了许久,终是等到朝鹤衣出了门,一直在院子里坐等吃瓜的倪殊一看到来人便笑吟吟的合上手里的话本,凑上前,见他神色淡漠依旧,端的便是一副高不可攀的优雅矜贵、清冷禁欲的姿态,可经刚刚目睹了那一幕后,现在朝鹤衣的一切高冷落在倪殊眼里那就是故作正经。 倪殊说:“怎样?霁兄这回算是铁树开花了?” 说着还笑着围朝鹤衣转了大半圈并来回打量了一番。 “哎呀呀,可人家就一个小姑娘,会喜欢咱霁兄这样的……” “哈哈,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哪里能跟我们霁兄比,也不过是嫩了……点而已。” 倪殊见朝鹤衣看向他时越发冰冷无情的眼神,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继续干笑的想要抬手拍拍朝鹤衣的肩,却被他一个眼神杀下来,不敢再动作。 只干笑的转移话题:“霁兄今日不去朝会,届时人皇那里该如何说辞?” 朝鹤衣冷冷道:“此事就不牢鬼王费心。” 他眸色深冷,继续了话语:“你阴气太重,若因此引来麻烦,在我还未离开前以后别想再踏足此地。” 倪殊嘿嘿一笑的挠了挠头 :“这不是太过关心咱们霁兄的人生大事了嘛,便特意前来了解一二也好替霁兄排忧解难,出谋划策,如今看到霁兄难得一次主动我甚是欣慰。” “若是再仔细按照我之前所给的那本书中剧情步骤走,加之霁兄……额,不止生的一副天人之姿,兼的更是文韬武略,如此优势,拿下小姑娘绝对分分钟的事。” 美则美矣,却为人太冷。 这样美丽而又强大无边的一号人物,确实过于冷冽,生人勿近,要真有所行动,人家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哪敢近其身?不得有多远跑多远。 所以倪殊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暗中助朝鹤衣一把,现在大概率是对方应该知晓了自己对小姑娘的心意,就从方才他看她时的眼神。 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是一瞬的慌乱与紧张,是未能及时做出最后一步反应后可能引她受伤与惊醒的担忧与害怕,又是她最终相安无事的虚惊一场。 他看她的眼神,很难让人忽略其中早已滋生的情意。 朝鹤衣则面无表情的再次朝他冷冷瞥了一眼,这次难得不再否认倪殊所说的话语,只道:“说完了?” 倪殊愣了一下,点头又摇头,见白衣人神色愈冷赶忙又作点头。不过在离开前快速往朝鹤衣怀里塞了一本书便一溜烟跑了。 留下朝鹤衣正蹙起眉头的疑惑看向手里的那本书,而上面则赫然写了几个稍大的字体——《清冷仙君欺上身》。 朝鹤衣:…… 虽然此刻那只攥紧话本的手正隐隐颤抖,显然有些被气到了,但终究未落了个被粉碎的下场,只冷冷拂袖,化雾而散。 朝后,百官相继回府。 未时。 倪梅裳今日醒时稍晚,只一番洗漱后填充了一点肚子便继续投身刺绣中。 待过几个时辰,现已临近申时却一直未见一一回到居所,按照以往的出行都不会如今日这般晚归,况且目前还未见到人,出于担心,倪梅裳不得不暂时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打算去往府上同下人打听一二。 倪府偏院外一座被荒废已久的井口处,此时所在的一旁树下围了一群人。而被众人围观的中心是一名双手正被麻绳紧紧捆绑并吊挂在树上的少女,并且身上还有多处被鞭打虐待过的痕迹,而少女的正前方不远处则坐着一名紫色华裳的少女。 原本一脸悠哉的享用侍女切好并递来的果子,直到一位男丁前来告知了一个消息。 “回六小姐,那,那名被捆在树上的侍女已许久没了反应,小的担心,该不会这人已经……” 余下的话那名男丁不敢出口,只欲言又止的低着头。 第105章 杀身之祸 倪梅娜则不慌不忙的抬手先是示意一旁期间负责给她剥枇杷的侍女说可以撤走了,接着站起身又接过她的贴身侍女递来的一块手帕稍稍擦拭了几下,后道:“死了?” 那名男丁极艰难的点了头。 心想,前面被狠狠鞭打了数十下,加之又被捆绑并吊挂至树间许久,整整一个时辰,身上一直血流不止,能不出事吗? 结果倪梅娜竟是无关紧要的来了一句:“旁边正好有口井,看在前面她又如此忠心护主的份上那便让她永远留在此处,继续为她的主人看门护院吧。” 男丁愣了一瞬,后赶忙做回应。 而倪梅娜在吩咐完这一事宜后便离开了此处。 侍女一一也万万没想到今日回府因为一次意外而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自两年前倪梅裳正式归列倪府五千金的位置,她与嬴小少爷的关系也逐渐被众人所熟知,虽在府中并不受宠,但因嬴仄的缘故,下人们见了五姑娘依旧会回以礼数。 不过这六姑娘从见到倪梅裳的第一眼开始就莫名的不喜,特别是又在知晓了她与嬴仄交好一事后更是对她处处带有偏见,时常前去刁难。 倪梅娜喜欢嬴小少爷一事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知他似心有所属,不过即便如此,倪梅娜对嬴小少爷死缠烂打还是有,每每被拒之便会到倪梅裳的居处故意找茬,以此把心中的怨气往那个被她视为情敌的五姑娘身上撒,反正只要关于五姑娘的事,若真闹大了传到倪老爷那里一般都不会太过追究,所以这也成了倪梅娜越发嚣张的原因。 可时常找茬,虽让俩主仆多次吃瘪,但也改变不了倪梅裳与嬴小少爷关系要好的事实。 这些天以来倪梅娜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气,在倪梅裳那里又很难寻到更合适的机会得到彻底发泄,后在两个时辰前被刚刚回府的侍女一一经一个拐角处不小心撞到了刚好也往此处的另一角走来的倪梅娜身上便就引发了后面的悲剧。 倪梅娜离开这处枯井后不久,留下来善后的几位男丁也是心情复杂的纠结许久,终是一咬牙,待要抬起尸体往井口处扔去。 另一边,刚巧出了偏院又在即将往倪府大门方向赶去的倪梅裳听到了正在她前头两名侍女的对话,说的便是府中刚刚死了一名下人。 倪梅裳听闻这一消息整个人也为此愣在了原地,心中的那份不安越发明显,当即上前叫住了她们,后经几次询问,两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出了事发地点。 倪梅裳当时有注意到她们在看到她时的一系列反应,手足无措,又语无伦次,她心里便由此生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是一一出事了吗? 她不敢相信,更不愿多想,便不断的在内心否决这一可能,可她的脚已经先一步踏往了从她们口中得知的那个事发地。 不久,就在亲眼目睹了几人正欲抬起一人往井里扔去的那一刻,虽依旧隔的有点远,但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一一! “都给我住手!” 倪梅裳此时上前的步伐也随之加快,拼了命的冲上前并狠狠的一把推开几人一边哭一边吼:“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一一!一一你怎么样了?”倪梅裳双眼含泪的将一一抱在怀里稍稍摇晃了几下,可见她身上连同衣物都出现了多处血痕,并且面色死气沉沉,心中那道不好的预感再次浮出水面。 无法形容当时的心绪与状态,直至她终是颤抖不止的伸出一只手朝怀中少女的鼻间探去,下一秒,她神色一阵煞白,整个人直接愣怔的跌坐在地上。 在场几名的男丁见她面色如此难看,加之此前又闹了人命,很是紧张又害怕的低着头,手足无措的站在倪梅裳面前,一边又是担忧中夹杂几分心虚的弱弱开口:“五,五小姐,你,你没事吧……” 倪梅裳一直在极力压制此前极其糟糕的情绪,见她身形微颤一直不语,害怕最后这一事情又会殃及到自身性命。 眼前之人是不受宠,可人家背后还有一个嬴小少爷能仰仗,那家世背景可不是他们倪府能比拟的,当即便一扑通朝人跪下。 “五,五小姐,小,小的们也是受人指使,不得已才,才这般做……” 倪梅裳悲痛欲绝的深深闭上眼,再一缓缓睁开,抬眸间眼神竟是凌厉无比,把当时几人吓得更是不住的磕头求饶。 只听倪梅裳冷冷的道了一句:“何人指使?” 几人犹豫了一会儿,也没人敢说出真相,毕竟这另一头更不好招惹。 而倪梅裳则神色冷沉的突然拔高音量,重复了方才的话语:“何人指使?!” 几人哆哆嗦嗦的把头压的更低,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倪梅裳再一次发话的瞬间,似产生了一种气场,周围的温度也随她冰冷的语气开始变得压抑,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让人心生畏惧。 在这样一番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下,几人终是妥协,皆顶着头顶少女冰冷穿来的视线,紧张的语无伦次。 “是,是是是六小姐吩咐小的们这么干的,小,小的们也是听命行事,并,并非本意……” “是,是啊,还望五小姐最后能饶了小的们一命。” 得到这一答案,倪梅裳眼里的寒意如刃一般变得锋利无比。 倪、梅、娜! 倪梅裳紧紧咬住下唇,直至被破了皮并开始渗出一点一点鲜血来,直至下一刻因气急攻心口中也随之喷出了另一口的鲜血。 随少女的最终倒地几人也是一脸惶恐的乱作一团,后赶忙叫人。 清雅阁。 正与夜太师刚谈及完一些公事后的倪大人随对方的刚一起身,又在他转身即将离去的那一刻,似是陷入一阵纠结的终是把人叫住了。 “夜太师请留步。” 夜林烨不由止住步伐,回眸一瞥,在看向倪大人时微微颔首,等待他接下来的对话。 倪大人看着面前站着的黑袍男子,一声暗暗的叹息下便一转身,往一旁某处被锁上的暗匣里取出一本账目。 后似有顾忌的捏紧了几分,又随另一声叹息下才缓缓起身,朝人走来。 “夜太师,老夫本不想牵扯一点这朝堂上多方势力的是非中,可事关明氏一族,细想之下,这些年来,明氏多次霍乱朝纲,利用手中持有的权势对百官甚至是对百姓都进行了欺压,此毒瘤若不尽早铲除,终有一日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说着并将手中的那本账目交到夜林烨手中继续道:“这上面记录了明氏曾多次利用朝廷拨下来用以救济赈灾的钱财,后联系并买通地方官员才得以成功私吞的证据。” 倪大人苦涩一笑:“老夫曾被明氏一党进行过多次试探,每次话中都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但知老夫真的无心插足后便也只是警告一二。” “不过近日来明氏一党似有要对我倪府下手的动机,可能我的存在终究会成为他们的一份威胁,可能是最近也与太师来往的稍微密切,而我手中所持有他们一部分贪赃枉法的证据,现只有把我换下去了也许才可解了他们的心头之患。” 夜林烨垂眸扫了一眼倪大人手中现递来的那本账目,接着又抬眼看向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夜林烨抬眸的瞬间,那一双沉静淡漠的狭长凤眸似一眼便很轻易看穿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那样高深莫测,让人无法捉摸又为此心生敬畏,直至化为一抹淡笑,倪大人这才从一瞬的惊诧与愣怔中回过神来。 只见夜林烨抬起手稍稍推开倪大人的手,说:“若真到了能揭露明氏一族所有罪行的那一天,倪大人也能凭借手里的证据向圣上邀一份功。” “这本账目还是继续留在倪大人手中最为保险,毕竟这份威胁也是倪大人目前保命的关键,没了它,我不敢保证接下来倪大人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倪大人额间逐渐冒了些许冷汗,心里不禁疑惑,难道夜林烨几次来他府上座谈并非为了这一本账目,可他身上就这一重要线索了,想他一个殿前靠后的官员,并不值夜太师这一权倾朝野的大人物亲自前来结交的必要。 他想知道夜太师的真正意图,可又不知该如何得知,更不好亲自开口,就颇为尴尬的收了手。 待把账目放回原处再锁上,便亲自送夜林烨出了阁门,又刚要吩咐门外的张管家带路送一下夜太师,结果这下一刻,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正由远及近的传来。 貌似这事态还挺严重,倪大人为此有些面上挂不住了,当即问了一旁的张管家说外面发生了何事。其实这张管家也是刚刚赶到这清雅阁门外,为的正是此前的争吵一事。 不过在看到夜林烨也在当场便有一瞬间的犹豫,见倪大人脸色越发难看,而外面似是已经发展到了不仅动口,还动了手的地步,张管家面冒冷汗只能说明了事情的起因。 张管家说:“回老爷,刚刚府上,府上……” “出了点状况,事关五小姐身边的一名侍女,方才五小姐直接气势汹汹的找上六小姐,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甩了六小姐一道耳光,总之现在两位小姐闹的挺厉害的,在场的众人一时也拿两人毫无办法,而且……” 倪大人沉着脸道:“说!” “这样都拦不住,真不知道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吃的去了!” 张管家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后,后面六小姐也是气急败坏,便让人去把五小姐抓起到跟前,自己也动了手,就一直往五小姐脸上狂扇耳光,老爷再不亲自赶去阻止可能到时候真要闹出人命了。” “胡闹!” 倪大人也是气的不轻,当即一甩袖正要动身前往,又想到身旁还有一个夜太师。 此时所在他们身后的夜林烨听到这一消息,缓缓抬眸的瞬间眸色似凝了一层寒冰,变得深冷无比。 倪大人也万万没想到现府上竟出了这等事情,特别还是夜太师到访期间闹出的丑家事。 在要赶去前他先是一脸歉意的转身同夜林烨说:“让夜太师见笑了,如今府中出了点状况,若是惊扰了太师,还望多担待。” 夜林烨则是神色淡漠的道了一句:“无妨,倪大人还是尽快前去处理家事吧,莫要让这事态变得越发严重了。” 倪大人颇为无奈的朝夜林烨拱了一手,随即转身往阁外赶,临走前还留给了一旁的张管家一道眼神,以此暗示他带路送一送夜太师。 第106章 替一一讨公道 张管家也是立马领会过来,待倪大人一转身便卑躬屈膝的朝人露出一脸歉意的笑,一边抬手示意夜林烨随他这边走,一边说:“太师大人,还请随老奴这边来吧。” 夜林烨微微颔首。 只等张管家转身前去带路,夜林烨转弄了几下指间携带的一枚银戒,以拇指稍一扒拉,后脱离指尖,也在身子转向张管家身后时,那只负于自己身后的手下一秒便将那枚银戒随他的侧方被两指弹出,后起步离开。 也就在他弹出那枚银戒的下一刻,银戒则猛地打在了距离他十几米外上空处一棵屹立其中的大树上,而其中被打到的一处稍粗的树枝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了裂痕。 那枚银戒则以另一弧度被粗枝再次弹了回去,在夜林烨也就是朝鹤衣刚踏出一步又快速的抬起一只手,他依旧侧着身,并未正对银戒穿回来的方向,只稍稍张开手心便非常精准的接过了那枚银戒。 待收回手,那截被弹出裂痕的粗枝彻底断落,下一秒便听到原本还处在争执的声音随那截粗枝猛地砸下,瞬间所在下方的众人皆大惊失色的尖叫出声。 “六小姐!” “天呐!六小姐出事了!快!快去请大夫!” 现场皆是一片惊叫声传来,引得众人也是一阵惊慌失措,乱作一团,之后便是倪大人一道充斥着震惊与担忧的声音。 “娜儿!” 随即大发雷霆,厉声把在场众人都吼了一个遍。 “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小姐带回房中!” “六小姐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唯你们是问!” 由于大家都因为倪梅娜被上处一根突然断裂的粗枝毫无预兆的砸伤并至昏厥,此前也无暇顾及刚被还人死死押住的倪梅裳,待一松了手她便彻底无力的倒在地上。 临走前,倪大人有注意到自己这个被冷落了多年现又如此狼狈的五女,面色一沉,稍稍一闭眼,后背对她时才再次抬起双眸,吩咐一旁的两名侍女将这五姑娘送回房中也让大夫给她好好看看。 可就在两名侍女听命行事的来到她面前却被她一把无力的推开,后艰难的爬起并朝倪大人身后跪下。 她嘴角依旧血流不止,无暇顾及,只求倪大人,她名义上的父亲能替她做主,还一一一个公道。 虽然,虽然不可能…… 倪梅裳苦涩一笑,原本在倪梅娜面前一直不服软的她,这一次眼泪一个没绷住的决了堤。 她的声音中参杂着一股浓浓的鼻音,对着面前的父亲不住祈求。 “父亲!还请父亲能为我主持一下公道,今日我的一名贴身侍女因一次无意间的过失便在六妹妹那里落了个惨死的下场,以往不管被她如何对待,可这次竟为这一不必要的过失而痛下杀手。” “一一自小便是由她一手将我带大,在我心中她已形同一位亲人,如今她惨死他手,实在冤屈,不求能以命换命,只求父亲能为我做一次主,让六妹妹到一一面前跪下磕个头,再诚心道个歉,以表慰问。” 倪忘隽止住步伐,却未转身,只越发蹙紧双眉,冷漠发声:“此事还等你六妹妹醒了再说吧,裳儿现也有伤在身就先去休养。” 倪梅裳一脸悲痛的又朝倪忘隽磕了一次头,深深闭上眼的那一刻声音也随之颤抖。 “那裳儿便在此替一一先谢过父亲。” 倪忘隽稍回一头瞥了倪梅裳一眼,随即抬手示意两名侍女送她回房休养。 而倪梅裳在被两名侍女扶起来时视线不由扫向了现在一旁的粗枝上,刚刚她则亲眼目睹了这根粗枝是重重砸在了倪梅娜的头顶,使之当场两眼一黑,便陷入一阵昏厥。 倪梅裳心想,果然人在做,天在看,此次事件发生算是一次报应吗? 夜间。 偏院白烛燃放,位于正厅位置摆放了一具棺木,棺木前则跪着一名丧服少女。 倪梅裳手里一叠纸钱,现正一张一张往面前的火盆中烧。 “一一,你再多等等,等我亲自将倪梅娜到到你面前给你磕头道歉,不仅如此,无论如何我都要争取让我的那位父亲狠狠重罚一下她,以此来慰问你的在天之灵。” 话到此她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下,她满含悲伤的双眼缓缓抬起,看着面前的棺木说:“一一,如今你先我一步离开,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一个能与我相依为命之人,也怪我,没能保护好你,若是,若是我前面能强势一点后面也不至于处处受人欺负,这样你可能还会活的很好。” “咳咳。” 倪梅裳因伤心过度,现情绪稍一激动心口处便会传来一阵刺痛,她难受的抬手捂住胸口,继续道:“整整五十鞭,当时你一定很痛吧?若她最终不得重罚,我便亲自,亲自替你讨公道。” “呜呜呜,一一,我想你了……” 院中,是刚来时不久的朝鹤衣,因闻少女一直哭声,现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法能让她停止哭泣,在即将走向少女之时便注意到了院落一旁的草里两只正窝在一起已经睡去的小白兔,这一刻他似想到了什么,于是在他眼里略过一道寒芒的瞬间两只原本睡去的小白兔突然睁开了眼睛,后四脚站起的屁颠往前面敞开门的正厅跑去。 另一边,正值悲伤的倪梅裳还在掩面而泣之时只感腿处的布料被一阵扒拉。 虽此前因失去一一而始终沉浸悲伤,但经感知自身现面临的这一情况不由心生惶恐,一阵紧张害怕的出了声。 “一一,一一是你吗?” 刚止步于她身旁的朝鹤衣见到的便是此时她面色煞白,浮现惊恐。 朝鹤衣:…… 而倪梅裳则开始紧闭双眼,还哭哭啼啼来了好一通的胡言乱语。 “呜呜呜,一一,一一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我知你死的冤屈,我也一定会替你好好讨回这次公道,如今这里就仅剩我一人了,我好害怕啊一一,呜呜呜,不要再吓我了,还请你暂且安心等待……” “等我那个六妹妹醒过来,我到时便去请求父亲做主……” 倪梅裳一边哭的泣不成声,一边抬手不停的擦拭眼泪。 “让他,让他好好惩治我这个六妹妹,让她亲自前来你面前给你磕头道歉。” “所以,所以求求你了不要再吓唬我了好不好,一一,呜呜呜……” 朝鹤衣:…… 两只被迫醒来并受安排的试图安慰面前泪人的小白兔:…… 见少女似被吓得不轻,两只小白兔此刻很是无辜的仰起兔脸看向朝鹤衣,仿佛在说,我们也不知道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她是自己受了惊吓,我们想过安慰。 朝鹤衣却是双眉微蹙,暗中稍一叹气,声音清雅沉静,又淡冷如冰。 “先让她看到你们吧。” 此话一出,两小只立马反应过来的跳到倪梅裳跟前,随即发出声音的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正在害怕的将脸埋入双膝处的倪梅裳很快听出了是两只兔子的声音,不由一愣,有些诧异缓缓抬脸看去,见始作俑者还真是自己养的两只小宠物,下一秒便因自己刚刚发生的一系列搞笑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难过却又无奈的笑哭着抱起它们说:“原来是你们在吓唬我啊,是不是今天冷落了你们的缘故所以不开心?” 两只小兔子见她神色稍微缓和下来,开始将毛绒绒的小兔脸埋进少女香软的怀里蹭了蹭,虽然倪梅裳依旧难过,好歹也成功被转移了一些注意。 “饿了吗?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来。” “温温,暖暖,已经有一人离开了我,未来,未来也就仅有你们陪我留在此处了。” 倪梅裳起身前又对着一一的棺前道了一句:“一一,等我一会儿再来陪你,我先给两个小家伙弄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