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集》 第1章 冰魄惊澜 流云峰的夏日总是来得格外暴烈,蝉鸣声声,吵得人心烦意乱。阳光洒在灵宗大殿的屋顶上,斑斑驳驳。郑明师抹了把额头的汗,怀里抱着的玄冰玉匣正往外渗着丝丝凉气。“师尊您看!”少年献宝似的揭开玉匣,碧玉纹的瓜瓤上凝着层霜色灵气,“我在寒泉里冰镇了三个时辰,又在瓜皮刻了保鲜阵纹......” 青玉案后的墨发男子闻声抬头,案头琥珀色药汤腾起的热气氤氲了眉目。陆峥广袖扫过案几,符纸落了满地:“明师这寒泉选得妙。” 他并指在瓜皮上一抹,剑气凝冰为刃,霜纹绽开,红瓤沁着清甜汁水。冰凉的瓜肉入口瞬间,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连腕间沉寂多时的冰魄咒印都欢愉地闪烁。郑明师正要解说取水诀窍,忽见师尊眉睫凝了薄霜,墨发间竟绽出冰晶。梁间悬着的驱暑符无风自燃,灰烬落在陆峥发间凝成珠珞。 叶轻禾从魔域归来时,日影正斜,玄铁靴碾碎了廊下冰渣。风沙未洗的银甲泛着冷光,怀中赤炎晶却先烫穿了袖袋。他看见陆峥斜倚冰鉴,月白色的袍子衣襟处松散地系着两枚翡翠盘扣,瓜皮在脚边堆成小山。 “第几块?” 染血的护手砸碎窗下青瓷盏,鲛绡帐漾起千叠云浪,寒光里渗出半张苍白的脸。郑明师手中银匙“当啷”落地,眼睁睁看着大师兄擒住师尊手腕。 陆峥慢条斯理吐出瓜子:“明师选的瓜甚是......” “甚是合您胃口?”叶轻禾指尖燃起探灵焰,触到心脉处的寒气时瞳孔骤缩。他突然拎起郑明师后领,少年像只鹌鹑似的悬在半空:“说!给他送了几回冰镇物?” 程西听见动静抱着药匣冲进来,正撞见陆峥广袖扫过最后一块瓜瓤。叶轻禾甩开郑明师箭步上前,玄铁护腕撞翻冰鉴,蒸腾的寒雾里玉盘应声碎裂。 “不过多食两块瓜。”陆峥仰倒在躺椅上轻笑,袖口还沾着殷红汁水,“寒毒发作也吃不死人,大不了死了你好给我......” 翡翠盘突然在墙上炸成齑粉。叶轻禾揪着衣领将人拎进内室,直接甩向床榻。叶轻禾阴恻恻的道:“死了还想让我给你风光大办?师尊倒是替弟子想得周全!” 陆峥陷在云锦堆里,后腰撞上玉枕的闷响让郑明师脖颈一缩。郑明师只看见大师兄拳头擦着师尊耳畔砸进枕芯。绒羽纷飞中陆峥还在笑:“棺材要紫檀木的......” “你敢!”话音未落裹挟灵力的巴掌落在陆峥后腰三寸,清脆的响声惊得程西的定身符堪堪停在半空。郑明师扑过去时窥见金光流转,叶轻禾掌心灵力化作暖流,在师尊后腰凝成三瓣赤莲纹,大师兄指尖凝着的分明是“续命诀”啊! “你再说一遍!”叶轻禾掌心还闪耀着金焰,第二掌悬在半空微微发颤。陆峥突然翻身滚向床角,墨发缠着松垮的衣带:“逆徒!你要欺师灭祖?” 程西的静心符悬在叶轻禾眉间三寸,安神香的味道混着冰雾散开。陆峥却已缩在雕花床柱后举手告饶:“为师知错。” 叶轻禾抬脚轻踹少年膝弯:“滚去抄三百遍清心咒!”程西拽着二师兄退至门边,瞥见师尊藏在枕下的手正悄悄化开冰霜。 九条狐尾破窗而入,白离正瞧见陆峥揉着后腰往被褥里钻。陆峥微微颤抖的手指紧紧攥住被角,冰冷的气息从四肢百骸侵袭而来,直逼心脉,令他忍不住弓起身子。白离甩着酒坛走近陆峥,伸手查探他额头:“小叶子传音说有人作死,我当是明师又炸了丹房,怎的是陆大宗主屁股开了花?” 叶轻禾沉默地碾碎赤炎晶碎片,药香混着离火驱散寒雾。陆峥从锦被里探出头:“轻禾这手移穴换位的功夫......” “闭嘴!”白离的尾巴突然缠住他手腕,“寒毒都漫到涌泉穴了还贫嘴?”离火凝成九只火狐啃噬寒毒,众人看见陆峥脚踝处凝结的冰晶正缓缓化开。 离火绕着陆峥游走,白离嘴上却不饶人:“一千多岁的人贪吃零嘴,说出去笑死三界....程西!给你家大师兄递盏安神茶!” 程西的茶盏递到案前,叶轻禾指尖在盏沿一拂,茶汤荡出一圈波纹,却一滴都没碰。陆峥突然闷哼一声,唇色白得近乎透明,白离的狐尾立即炸成蒲公英:“寒毒压心脉了!叶轻禾你他娘先别闹了,等他好了我支持你收拾他。” 暮色渐浓,郑明师抱着膝盖蹲在药圃。程西往他怀里塞了颗暖阳丹,少年盯着自己染了瓜汁的衣摆喃喃:“师兄从没动过手......” 主殿传来白离的骂声,说陆峥又偷藏了冰酿。郑明师抬头望去,透过月洞门看见叶轻禾跪在榻前换药,银甲卸在脚边,云纹玉佩悬在后腰,映着满室离火如昼。 夜深了,陆峥戳了戳榻边打盹的青年。叶轻禾惊醒时探灵焰已燃至指尖,却被冰凉的掌心包裹着按回脉门。 “当年跪雪地的小石头,如今都会欺师灭祖了。”陆峥将暖阳丹塞进他袖袋,墨发扫过青年泛红的耳尖,墨发扫过颈侧时,叶轻禾嗅到熟悉的霜雪气,与他当年跪穿的三尺积雪如出一辙。 “别告诉掌门。”陆峥道。 叶轻禾霍然起身,空药碗在案头轻晃:“你怕他啊?” “他年纪大了怕吓出个好歹来。”某人开始信口开河。 殿门“吱呀”合拢,檐角镇魂铃轻响,映着青年月下擦拭银甲的背影,护腰处不知何时绣了朵消融的赤莲。指尖抚过护腰处赤莲绣纹,那里还残留着师尊发丝的凉意。叶轻禾半夜才回到房间,他摸出颗被体温焐化的桂花松子糖,糖霜黏着指腹,像极了那年拜师时攥化的饴糖。” 檐角镇魂铃轻晃,照着青年月下拭剑的背影。赤霄剑穗上不知何时系了冰晶铃,随风响作叮当,铃声裹着寒气,把流云峰染成一片霜白。 明明是盛夏时节,终究困不住师尊骨缝里渗出的寒霜。 第2章 墨色涟漪 墨砚的乌篷船破开云海,流云峰的晨雾就被船尾甩出的酒葫芦砸散,松枝上抖落几滴露水,正好浇醒打盹的老鸦。檐角铜铃被晨风撩动,叮当声震落露珠,药圃里的雪貂叼着半截人参,嗖地窜回洞中。叶轻禾提着药篓转过回廊时,正撞见那人披着霞色鲛绡倚在丹房门口,腰间玉笛缀着一串噬魂珠。 墨砚随意束起的墨发垂落几缕在脸颊,衬得眉眼如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孽之气。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有灵力流转。 “小峥峥~~” 传音符炸响在陆峥枕边,惊得他腕间冰魄咒印蓝光暴涨。墨砚晃着本沾满墨渍的帐册跨过门槛,玄色靴底碾碎了程西的安神符,符纸碎片飘到账册上,正好盖住个赤字。 “听说你被几块西瓜放倒了?”他掌心一翻震开叶轻禾横挡的剑鞘,鲛绡扫过,满案丹药踪影全无,“肖执新炼的镇魂铃,小峥峥上次说还缺一味引子,这次可补全了。” 陆峥拢着松垮的衣襟坐起,墨发间还沾着安神香灰:“水上客栈要改行赌场?” “可比赌场刺激。”墨砚甩开册子,泛黄的纸页间浮出血色符文,“《九霄引雷诀》残卷,魔族探子开价三十万上品灵石。”他指尖划过某行小字,符文突然化作赤蟒扑向叶轻禾,“下月十五拍卖,记得派你家大魔王......大徒弟镇场子。” 赤霄剑出鞘三寸,蟒首应声落地。叶轻禾盯着满地蠕动的血符冷笑:“墨老板是要引雷劈自家客栈?” “所以借你玉镜山的名头当避雷针啊。”墨砚顺手捞起陆峥喝剩的药盏,就着残汁吞了颗驻颜丹,“镇民安危我担着,但那些魔修若拆了你的流云峰......” “定坤炉。”陆峥突然打断他。“明师也需要个像样的炉子。” 玉笛“当啷”砸在青玉砖上。墨砚弯腰捡笛时,鲛绡有意无意擦过陆峥膝头:“你不会说的是真品吧?我到哪里找去?不过我们当年仿造的那个还埋在焚天谷底,上次探谷折了我三队暗卫。” “焚天谷的九幽玄铁......”陆峥拨弄着案上星盘,“正好重铸你的溯光璧。” 墨砚突然欺身上前,玉笛抵住他咽喉:“小峥峥,你这是要我的命。”玄色衣袖滑落,露出的腕间缠着道陈年灼痕,正是当年强取溯光璧所留。 叶轻禾的剑气削断三缕鲛绡。陆峥却笑着捏碎星盘,荧辉凝成焚天谷地图:“要命还是要客栈?” “上古神器给徒弟练手,你可真大方。”墨砚无奈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宠溺,“罢了,谁让我欠你的。” 丹炉突然嗡鸣,郑明师灰头土脸地撞开门:“师尊!紫金丹......”话音戛然而止。少年看着被墨砚按在星辉里的师尊,手中药瓶“啪嗒”落地。 “来得正好。”墨砚勾过少年脖颈,往他怀里塞了袋魔晶,“等你用定坤炉炼出九转丹,记得给哥哥留瓶驻颜的。” 叶轻禾捏碎的药瓶簌簌落着朱砂。程西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一方浸了安神露的帕子塞进师兄掌心。 “你要的丹方。”墨砚甩出本兽皮册,封面饕餮纹咬着的正是失传的《太虚炼丹术》。陆峥接书的瞬间,墨砚顺势抽走了他束发的冰魄簪,连带着一根发带:“这个抵债。” 叶轻禾的剑气削落三根房梁。墨砚旋身避开时,鲛绡卷走了一打丹药瓶:“雪魄丹抵安神符,炽阳丹抵......” “放下!”赤霄剑钉穿他袖摆,瓶中药丸叮叮当当滚了满地。陆峥却倚着软枕轻笑:“随他拿。” 夕阳西下,墨砚的乌篷船满载而去。叶轻禾站在檐下擦拭赤霄剑,剑身映出丹房内遍地狼藉,满室药柜洞开,“三千”玉瓶失了封蜡。 “他碰过的丹药,弟子拿去重炼。” 陆峥拢着墨发摇头:“明师需要试药的材料” 案头《太虚炼丹术》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间浮出暗金纹路。叶轻禾突然按上书脊:“师尊可知墨砚要拍的是什么?” 窗外惊雷乍起,照亮兽皮间一行血书:九霄引雷,可破天阶。 陆峥摸到枕下冰凉的瓷瓶。本该装着安神丹的玉瓶里,静静躺着三颗松子糖,正是他哄幼时叶轻禾喝药的把戏。 丹房传来重物坠地声。叶轻禾摔了药炉,却在废墟里捡到墨砚落下的噬魂珠。噬魂珠闪着幽光在掌心拼出魔族图腾。 暴雨倾盆而至,程西的静心符贴满窗棂。陆峥倚门看着雨中练剑的身影,赤霄剑气劈开的水幕里,隐约浮出焚天谷狰狞的轮廓。 墨砚的乌篷船载着暮色消失在天际,檐角镇魂铃突然齐声震颤。叶轻禾握着赤霄剑的指节发白,剑穗上冰晶铃铛碎了三粒,落在青玉砖上像极了那年拜师时化开的饴糖。 “师尊的冰魄簪...”他盯着陆峥松散垂落的墨发,“就这么任他拿去了?” 陆峥倚着窗棂翻动《太虚炼丹术》,发丝被晚风撩起:“不过是支寻常法器。” “寻常?”叶轻禾突然逼近,带着魔域血砂味的银甲撞翻青玉案, “三年前寒毒发作,是弟子割了半幅心头血才炼成那支簪!” 窗外惊雷劈开流云,照亮案头星盘残片。陆峥指尖还凝着焚天谷的星辉,抬头时正撞进徒弟赤红的眼底,那里翻滚着他从未见过的暗潮。 叶轻禾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那我呢?我对师尊来说,又算什么?” 陆峥沉默片刻,轻声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子。” 空气骤然凝滞。窗外惊雷劈开暮色。 暴雨砸在瓦上的声响吞没了回答。叶轻禾抓起案上《太虚炼丹术》,兽皮封面烙着的饕餮纹正在啃食他的倒影:“墨老板碰过的物件,师尊倒是用得顺手。” 叶轻禾逼近半步,“就像墨砚方才那样?”他拇指重重碾过陆峥腕间咒印,冰蓝纹路瞬间爬满小臂。 “墨砚唤你小峥峥时,你耳后会泛红。”叶轻禾突然扯开护腕,露出腕间狰狞的灼痕,“当年我跪穿流云峰积雪,你只说‘称师尊’。”他掌心覆上陆峥后颈,那里还残留着墨砚鲛绡拂过的凉意。 陆峥袖中星辉骤散,徒弟的指尖轻轻拂过他耳畔:“轻禾...... ” “他搭你肩头时你不躲,取你发簪时你不拦。”叶轻禾的呼吸混着药香扑在师尊颈侧,“现在却说我是最重要的弟子?” 暴雨倾盆而下,程西新贴的静心符被狂风吹落。陆峥望着檐外雨幕,忽然想起那个雪夜,少年叶轻禾冻得唇色发紫,却固执地跪着说:“求仙长收我为徒。” 丹房突然陷入黑暗。程西的静心符燃尽最后一缕青光,映出两人几乎相贴的身影。陆峥腕间的冰晶铃铛突然齐鸣,震得叶轻禾连退三步。 “你不同。”陆峥终于开口,腕间冰魄咒印蓝光幽微。 叶轻禾却笑了。他拾起滚落脚边的驻颜丹,药丸在剑气中化作齑粉:“不同在何处?是他能直呼名讳,还是能......”玄铁护腕突然压上窗棂,将人困在方寸之间,“这样?” 暴雨裹着冰雹砸下,陆峥的墨发被风吹乱,徒弟的银甲依旧闪着寒光。丹房深处传来郑明师炸炉的闷响,混着程西劝阻的轻叹。 “我不知道。”陆峥突然抬手抚过叶轻禾眉间,指尖触到他微蹙的眉,动作微微一顿。 赤霄剑“当啷”坠地。叶轻禾踉跄后退,看着师尊拾起星盘残片,荧光勾勒的焚天谷地图上,某个坐标闪烁着与冰魄簪同源的幽蓝。 “你从来不信我。”叶轻禾撞翻药柜:“三年前寒毒发作,宁可用白离的本命火也不让我近身;两年前魔域夜袭,非要等墨砚的溯光璧才肯开阵……” 剑穗上残余的冰晶突然炸裂,映出陆峥苍白的脸:“你要什么?” 暴雨声里,叶轻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要的,师尊给不起。” 山门外的钟声隐约传来。陆峥摸出枕下瓷瓶,指尖沾了化开的糖霜,他剥了一颗糖含在嘴里。 陆峥赤足踏过满地狼藉,望见叶轻禾正在暴雨中练剑。赤霄剑气劈开的水幕里,青年后腰的暖玉泛着幽光。 “轻禾。” 回应他的是更凌厉的剑气。陆峥抬手凝出冰伞,却被赤霄剑劈成碎晶。雨水顺着墨发浸透里衣,腕间咒印蓝光暴涨。 “回去。”叶轻禾剑尖指地,水洼映出猩红双眼,“这会儿再淋雨,你是想死快点吗?” 惊雷炸响,瞬间劈开天幕,陆峥抓住了赤霄剑刃。鲜血混着雨水淌过剑身饕餮纹,竟唤醒沉睡的剑灵。 “你要的答案……”他迎着剑锋上前,直到咽喉触到冰凉,“在焚天谷。” 叶轻禾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翻涌。赤霄剑脱手坠地。他踉跄着接住陆峥滑落的身躯,才发现对方后背已结满冰晶。怀中的《太虚炼丹术》被雨水浸透,泛黄的纸页间浮出暗金小字: “九霄引雷需至阳之体,焚天锻器须至寒之心。” 檐角镇魂铃突然齐鸣,盖过了叶轻禾喉间的哽咽。 第3章 三宗烟云 流云峰的晨光轻洒,檐角镇魂铃随风摇曳,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仿佛山间的低语。陆峥枕着白离的第三条尾巴翻看《太虚炼丹术》,手边玉盏里的雪芽茶早已没了热气。火狐九条蓬松的尾尖卷着三枚朱果,正与枝头凰宵喷出的火球玩抛接戏。 “辰时三刻了。”叶轻禾第七次叩响月洞门,赤霄剑穗上的冰晶铃在风中轻颤 “剑宗传讯符烧了三道。” 陆峥指尖轻点,茶盏表面泛起涟漪。他随手将琥珀色茶汤浇在凰宵尾羽上,惊得这上古灵禽炸开满身金焰:“急什么?大师兄最爱的泉水还没烧到三沸。” 白离突然化作人形,九条狐尾将人卷上枝头:“小西早把会议纪要刻成玉简,我们到场点个卯便是。”说着往陆峥嘴里塞了颗山楂,酸得他眼角泛红。 凌虚峰的云阶结了层薄霜。博扬抱着刀倚在试剑石旁,看着日晷影子滑过巳时标记:“灵宗这是要等我们入土才来上香?” 话音未落,天边滚来朵火烧云。凰宵载着陆峥俯冲而下,尾焰燎焦了刀宗弟子的发带。白离化成的火狐跃下云头时,故意将博扬最得意的弟子撞进荷花池。 “早啊二师兄。”陆峥拢着被风吹散的墨发,“你新染的鬓角挺别致。” 博扬摸着被凰宵火气烤卷的发梢暴起青筋,饮血刀出鞘三寸时,秦空茗的剑气已凝成屏障:“议事厅的云雾茶要凉了。” 议事厅内铺着崭新的玄玉地砖,墙上的鲛人灯映得陆峥腕间冰魄咒印蓝光流转。他倚着灵宗席位抛玩朱果,白离的狐尾在案下卷走剑宗三碟茶点,凰宵则蹲在梁上烧化了刀宗呈报的玉简。 “山下魔族活动频繁。”秦空茗弹指展开水幕,影像里赫然是墨砚拍卖会的请柬,“三教九流汇聚,各宗需加强……” “加强防御?”博扬突然冷笑,“不如先管管小师弟!上月灵宗炸了三次丹房,震松我刀宗练功房“三十六”片青瓦。” 陆峥接住凰宵扔下的焦黑玉简:“明师又创新纪录了?二师兄的刀谱我看了,第三式若改挑为劈,能少掀两片瓦。” 饮血刀猝不及防地劈碎青玉案,白离的狐尾堪堪卷走灵宗卷宗。叶轻禾的赤霄剑横在陆峥身前,剑气削落博扬一缕卷发。 博扬的饮血刀在半空凝滞,刀锋映出陆峥似笑非笑的脸。他忽然收刀入鞘,铜铃般的眼扫过叶轻禾紧绷的指节:“灵宗宗主好大的排场,议事要徒弟挡刀,炼丹要狐狸偷桃。”刀柄重重磕在青玉案上,震得秦空茗刚修补的茶盏又裂开蛛网纹,“陆峥,你敢不敢亲自接老子三刀?” 白离的狐尾倏地卷走叶轻禾的剑柄,九条尾巴在陆峥身后炸成赤焰屏风:“博宗主这激将法,比明师的爆破符还糙。”凰宵吐出的火球在博扬头顶炸成烟花,火星凝成“幼稚”二字。 陆峥慢悠悠在荷包里翻零嘴,剥开蜡纸把一颗老药桔塞进嘴里,酸得眯起眼:“二师兄的刀谱第七式‘劈山式'',起手多抬半寸便能省三成灵力。”他指尖凝出冰晶小人,当场演示刀法破绽,“不过你若想打……”冰人突然炸成雪雾,雾中浮现三枚血色令箭,“三日后,地点你定。” “断岳峰!”博扬的刀气劈碎令箭,残片嵌入玄玉柱化作倒计时,“老子要当着三宗弟子的面,把你冻在峰顶当雪雕!” 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嗡鸣,剑气如虹直指博扬眉心:“师尊寒毒未愈……” “轻禾。”陆峥抬手按住剑鞘,指尖轻压,将凛冽的剑气化为绕指柔。“去寒潭取我那坛‘醉三生''”,他迎着博扬喷火的目光轻笑,“二师兄砍累了好润喉。” 凰宵突然俯冲叼走博扬的刀鞘,尾焰在议事厅穹顶烧出狂草战书:庚辰年霜降,断岳峰巅,天地证道。 白离的狐尾卷着瓜子凑近秦空茗:“赌三车朱果,小峥峥要融了他刀宗祖传的饮血台。” “够了!”秦空茗的镇山印压下满室剑气,“灵宗既与水上客栈有旧,魔族动向……” “墨砚的拍卖会有东西。”陆峥突然抛出一枚留影珠,影像里噬魂珠拼出的血煞图腾正在旋转,“沐山君已在寒潭布下三千玄冰阵。” 白离的狐尾突然炸毛:“你让那条闷蛇看家?他上次把老子的酒窖冻成冰窟!” 凰宵喷出的火球烧化了半幅水幕:“啾——!”(翻译:我留了涅盘火种) 叶轻禾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发现师尊早在案下用冰魄咒印刻了十局棋谱。 日影西斜时,剑宗宗主望着冰壁上新增的刀痕,剑气在掌心凝成四字:速修地砖。 博扬再次拍碎茶盏:“灵宗要是管不住炸炉,不如把丹房迁去魔域!” “好主意。”陆峥突然击掌,“听说焚天谷盛产九幽玄铁,正适合二师兄的饮血刀……”他指尖星辉凝成地图,某个坐标闪烁着与冰魄簪同源的幽蓝。 秦空茗的茶盏突然迸裂,云雾茶在剑气中凝成八个字:亥时禁地,孤灯照影。 暮色浸透流云峰,天边霞光如血,陆峥正教凰宵用尾羽烤栗子。叶轻禾放下手中的药瓶,眉头微蹙:“师尊可知,焚天谷的禁制至今无人能破?” “知道啊。”陆峥吹散指尖灰烬,“但为师三百年前埋了坛雪涧红在那儿。” 白离的狐尾突然缠住叶轻禾手腕,九道离火顺着经脉游走:“小叶子慌什么?当年小峥峥冰封魔尊时,你家老祖都没出生。” 凰宵突然吐出颗琉璃珠,映出当年景象,墨发青年手持冰魄簪立于尸山血海,身后跟着个两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正是年轻的墨砚和肖执。 亥时的禁地寒风刺骨。秦空茗提着盏鲛纱灯,看着陆峥在冰壁上刻下第八重封印:“你的冰魄咒印,最近是否……” “师兄的茶凉了。”陆峥突然抛出个暖玉壶,“明师新制的暖阳丹,抵得过十道问心符。” 百里外的水上客栈,墨砚把玩着冰魄簪,簪头突然亮起幽蓝光点。他望着玉镜山方向轻笑:“小峥峥,焚天谷的雪涧红……该启封了。” 第4章 错页卷?拜师劫 暮春时节,镜湖笼着薄雾,乌篷船推开浮萍,摇橹声惊起白鹭。八岁的叶轻禾蜷在船尾,褴褛麻衣下脊骨嶙峋,怀中紧攥的半块炊饼早被雨水泡成糊。河风掠过时,他忽然嗅到一缕冷梅香,抬眼望去,烟波深处的水上客栈灯火如星,有人执伞立在朱漆阑干旁,墨发似银河倾泻,广袖上的赤莲纹在暮色中明灭闪烁着幽光。 “仙人......”他喃喃自语,赤脚踩过水洼,溅起一地的斑斓。。 陆峥踏入客栈时,雕花屏风后正传来骰子撞击玉盘的脆响。墨砚斜倚在沉香木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仿制的冰魄簪,簪尖还凝着未干的血:“陆宗主难得光临,是要买情报......还是雇杀手?” “取药。”陆峥甩出玄铁令牌,霜纹自腕骨蔓向指尖。 墨砚轻笑击掌,帘后游出捧着玉匣的傀儡侍女。匣中九转云纹丹泛着金芒,却被陆峥以冰刃削去半颗:“掺了焚心草,墨老板做生意愈发不讲究了。” “做给外边那些耗子看的。”墨砚玉笛尾端暗藏的机关突然射出三枚袖珍钉,屏风无声翻转,露出缀满星纹的玄铁密门,“小峥峥这边请。” 密室穹顶的夜明珠映出冰玉博古架,陆峥霜靴踏过地面星轨图,在东南角裂痕处微顿,墨砚从寒髓冰柜捧出玉匣:“北冥玄参、千年凤凰泪,还有你寻了三十年的九幽冥铁。” “南海鲛人王换命用的筹码,倒是便宜你了。”陆峥指尖刚触到匣中雷纹焦木,便被玉笛按住手背:“寒毒未愈就碰极阴之物,嫌命长?” 墨砚扯开他左衽,点在心口冰裂纹上:“三日前煞影的噬魂镰擦过此处,疼的是谁?”霜花在触及对方腕间旧疤时消散,那是焚天谷业火灼烧的印记。 “肖执新炼的护心镜。”墨砚甩出金丝软甲,甲面云纹与九转丹痕如出一辙,“那疯子在熔岩池泡了三个月复刻上古炼器术,与你当年试百草一个德行。” 陆峥捏诀点亮软甲阵眼,阵纹化作流动的赤焰:“熔岩淬火配冰魄定形,倒是别出心裁。” 密室机关闭合时,墨砚玉笛传来肖执的传讯:“九幽冥铁有蹊跷!这纹路莫非......”余音被屏风截断。陆峥抚过手中软甲,霜眸映出窗外扒着船板的瘦小身影,赤脚蹚过刺骨河水。 窗外忽有重物坠水声。陆峥蹙眉推窗,正见个浑身湿透的小乞丐扒着船板往客栈爬,额角磕在青石阶上洇出血,眸子却亮得惊人:“求仙长收我为徒!” 墨砚的玉笛抵上孩童咽喉:“小鬼,这儿可不是善堂。” “我能劈柴挑水!还会......”叶轻禾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卷《流光赤莲图》残谱,书页间夹着半片染血的赤莲花瓣,正是三日前他在黑市替人跑腿时偷藏的。 陆峥腕间冰魄铃骤响,寒毒随情绪波动暴涨。霜雾漫过客栈雕梁的刹那,墨砚的玉笛已挑开孩童衣襟,露出心口赤莲状胎记:“焚天谷叶氏的遗孤?难怪能摸进我的结界。” “灵宗不收弟子。”陆峥广袖翻卷震碎残谱,踏着云纹消失在暮色中。 流云峰的春雪来得蹊跷。叶轻禾跪在山门外,单薄衣衫快冻出冰碴,掌心紧攥着从墨砚客栈捡回的赤莲花瓣。第三日破晓时,积雪已没至膝弯,他赤足深陷积雪。粗粝的冰碴划破脚掌,血珠渗进青石纹路。他恍惚看见朱漆阑干上那抹霜色身影化作白鹤,翅尖扫落星子般的冰晶。 “倒是倔得像他。”白离拢着狐裘立在云巅,九尾在雪地上投出离火阵的暗纹。凰宵展翅掠过山门,涅盘火凝成暖流裹住孩童周身:“陆峥再不出来,这小子真要成冰雕了。” 阵眼处的金乌纹忽然颤动。陆峥自寒潭踏雪而来,冰魄剑鞘压住离火阵的余温:“二位是要烧了我的护山大阵?” “总比冻死未来徒弟强。”白离弹指将酒葫芦抛向墨砚的方位,“那老狐狸早看出这孩子身负叶氏血脉,你当真要放任他在雪地里等死?” 陆峥垂眸望向山门。叶轻禾正用冻僵的手指在雪地画剑招,一笔一划竟与《流云十三式》分毫不差。寒潭封印突然共鸣,数百年前焚天谷的业火幻象灼痛瞳孔。 秦空茗的剑光劈开雪幕,叶轻禾正接过白离递给他的烤鸡塞进口中咀嚼,鸡肉混着雪水冰渣咽下喉,心口胎记骤然发烫,竟在雪地上灼出流光赤莲纹。 “你养的凤凰快把这孩子烤熟了。”玉镜掌门甩出玄火玉床,涅盘火被剑气逼回凰宵羽翼,“小师弟是想永远做个孤家寡人?” 陆峥指节捏得泛白。寒潭倒映出灵宗空荡的楼阁。 “他能活过今夜再说。”霜刃划破掌心,血珠坠入叶轻禾眉心。赤莲纹遇血怒放,竟将漫天飞雪蒸成雾霭。 秦空茗的剑穗扫过孩童冻裂的唇角:“叶氏血脉最适修炼流光赤莲图,你难道要放任这天赋随他埋骨荒山?” 雪地上突然腾起赤焰。叶轻禾挣扎着叩首,额间血染红三寸积雪:“弟子愿立血誓......此生绝不入魔道......” 陆峥立于寒潭边,看潭水倒映出流光赤莲图的星轨。叶轻禾裹着凰宵的涅盘羽氅跪在阵眼,监督符的红光顺着冰蚕丝缠上腕骨。 “灵宗亲传弟子需守三则。”朱笔点在《离火心经》扉页,墨迹晕开赤莲纹,“一不信天命,不惧因果,二不负师恩,不违本心,三不恋生死,不弃大道。” 白离的幻术突然映出墨砚的身影,那老狐狸正坐在客栈屋顶吹笛,玉笛纹路与叶轻禾怀中的赤莲花瓣如出一辙。陆峥笔锋骤转,在第三条添上“每月初七随本座闭关。” 十年后,当叶轻禾在寒潭折断冰魄簪时,忽然明白师尊当年为何独添这一条。每月初七正是焚天谷祭日。 而山门外那串染血的脚印,被陆峥施了永固术。每至落雪时节,青玉阶便会绽出赤色冰莲,如少年初见时灼穿暮色的那双眼眸。 第5章 断岳冰锋 寒潭如镜,倒映着的清冷的月色,叶轻禾攥着新制冰魄簪,指尖几乎掐进掌心。白离抱着酒壶晃进丹房,见叶轻禾正将赤霄剑气注入一叠护心符,案头《冰火平衡要诀》被翻得卷了边。 “小叶子,你师尊的棋局可比你深。”白离弹指烧焦符纸边缘,“他若真打不过那莽夫,当年怎能在焚天谷冻住素笺半魂?” 叶轻禾的剑气轻轻掠过砚台,笔尖微颤,墨香四溢:“可他的寒毒......”话音未落,陆峥裹着霜雾推门而入,发梢还沾着断岳峰的雪粒。 “轻禾,明日替为师备三样东西。”他蘸着朱砂在符纸上勾画,“七星莲露、冰蚕丝,还有你去年埋在桃树下的梅子酒。” 叶轻禾猛然抬头,却见师尊锁骨处的冰裂痕又深了几分。他抬手把冰魄簪插在师尊发髻。白离的狐尾突然炸开九道离火,将丹房照得通明:“你要用‘千机引’?那阵法,啧啧……” “二师兄的饮血台嵌着玄铁煞气。”陆峥将符纸折成纸鹤,“总得给刀宗留点压箱底的宝贝。” 断岳峰顶,冽风裹挟着碎冰,呼啸着撞向饮血台的玄铁柱,发出金铁交鸣的铮响。博扬赤着上身立于祭坛中央,古铜色肌肉上纵横交错的刀疤在晨光中泛着光。他反手将饮血刀插入祭坛裂缝,刀身嗡鸣间,地底煞气如黑龙腾空,缠上刀锋凝成霜花。 “师弟,你现在磕头认输,还能留件完整的衣裳!”博扬一脚踹开脚边冻成冰坨的酒坛,刀尖挑起三枚铜钱。铜钱裹着煞气悬浮半空,钱眼骤然放大如深渊漩涡,“三才锁魂阵,开!” 陆峥拢了拢雪貂氅,墨发被风吹得凌乱,指尖却稳如磐石地捏着三张冰符:“二师兄这阵法,倒是比上月参悟的‘劈山式’有趣些。”他轻弹符纸,冰符穿透铜钱方孔的瞬间,符纹竟化作游龙,将血色旋涡绞成星斗碎屑,“可惜方位错了半寸,该往兑位再偏三分。” “聒噪!”博扬暴喝一声,饮血刀引动地脉煞气,第一刀“裂天式”劈空斩落。血色刀罡凝成三丈巨刃,所过之处冰岩崩裂,连观战席的防护阵都震出裂痕。 陆峥足尖轻点,冰莲自脚下绽开,身形如鹤影掠过刀锋。原先站立处轰然塌陷,他却已瞬移至博扬身后,冰蚕丝自袖中激射而出,缠住饮血刀柄:“刀宗祖训第七则‘劈山不留痕’,二师兄的刀气太躁了。” 博扬狞笑一声,刀柄煞气暴涨,震碎冰蚕丝:“老子砍人从不管痕迹!”第二刀“斩海式”横扫,刀气化作血色巨浪,裹着玄铁碎屑扑向陆峥。 陆峥不避不让,广袖翻卷如云,右手并指凌空疾书,指尖过处冰霜凝结,赤色符文如游龙破空,转瞬勾连成九瓣莲阵。血色刀浪撞上符阵的刹那,竟如百川归海般被吸入符纹,凝成一颗血珠坠在他掌心:“二师兄可知,三百年前素笺魔主用这招破过灵宗十二重护山阵?”他指尖轻碾血珠,煞气被冰魄灵力炼成青烟,“但师尊曾说,刚极易折。” “折你祖宗!”博扬双目赤红,第三刀“焚心式”直刺陆峥心口。刀未至,煞气已凝成九头相柳虚影,毒牙滴落的黑涎腐蚀得冰面滋滋作响。 陆峥眸中寒光乍现,发间冰魄簪突然离髻,簪头金焰暴涨。他并指划过簪身,冰火双色灵力交织成网,竟将相柳虚影钉在饮血台上:“二师兄的刀法精进,这驭煞之术却落了下乘。”冰魄簪尖点在博扬刀锷,煞气如退潮般消散,“饮血台下的玄铁煞气,还是少用为妙。” 未时三刻,饮血台在连番冲击下已塌了半边。博扬喘着粗气拄刀而立,刀身裂纹中渗出黑红煞气。陆峥的雪貂氅被刀罡撕开三道裂口,锁骨处的冰裂痕却泛着诡异金纹。 “最后一招。”陆峥突然收起所有符箓,冰魄剑自虚空凝形,“二师兄的‘劈山式’若能再快半息,上月刀宗练功房的三十六片青瓦还能保住。” 博扬吐出口血沫,刀尖挑起祭坛碎石:“少拿老子的刀谱说事!”饮血刀引动地脉震动,玄铁柱同时迸发黑芒,“这招‘断岳’,老子悟了三十年。” 刀出如龙吟,整座断岳峰的积雪倒卷冲天。血色刀罡凝成洪荒巨兽,兽爪挥落时,连天色都暗了几分。观战席的叶轻禾霍然起身,赤霄剑险些出鞘,却被白离的狐尾死死缠住:“慌什么?你看他左手捏的诀!” 陆峥左手背在身后,指尖正以血为墨勾画《流光赤莲图》。冰魄剑迎上刀罡的瞬间,剑身突然迸发鸿蒙紫气,竟是借用了鸿蒙太初鼎的混沌之力! “铛——!” 金红交错的冲击波荡平半座山峰。冰魄剑脱手坠崖的刹那,陆峥足尖故意踏错星位,身形如断线纸鸢般跌向祭坛裂缝。博扬瞳孔骤缩,本能收刀去捞,却见那人袖中滑出一朵玄冰莲,精准落入祭坛阵眼。 “二师兄,我输了。”陆峥借势翻身落地,捂着心口轻咳,指尖血迹未干如一点红梅,“这‘断岳式’......咳咳......果然名不虚传。” 博扬怔怔看着饮血台煞气消散,刀鞘突然发烫,那朵千年玄冰莲正在净化地脉。他猛地揪住陆峥衣领:“你他娘故意摔的?!” “比武切磋,点到为止。”陆峥掰开他手指,“倒是二师兄该换个刀鞘了,这镶玉的款式......”他瞥了眼刀鞘上被煞气腐蚀的貔貅纹,“配你上月染的鬓角,艳俗得很。” 观战席爆出哄笑。刀宗长老们却神色凝重,饮血台镇压三百年的煞气,竟随笑声消散大半。叶轻禾盯着师尊苍白脸色,突然读懂冰魄剑坠崖前那道诡异的弧光,那分明是引导煞气入阵的手势! 暮色中,博扬将酒坛砸向流云峰的背影顿了顿。饮血刀插入冰面,刀柄上不知何时缠了道冰晶符咒,符纹正是陆峥踏错的星位图。 流云峰在暮色中披上一层绯红的霞光,陆峥正就着青梅酒吞服九转丹。叶轻禾捧着药匣跪坐榻前,终于忍不住扯开师尊衣襟,心口的赤莲封印渗出血渍。 “您故意输的......” “我还能赢博扬不成?”陆峥将玄冰莲的残瓣系上他剑穗,“郑明师什么时候能不炸炉?” 窗外忽然砸来酒坛,博扬的吼声震落檐上积雪:“姓陆的!老子不要你让!”饮血刀插在院中,刀柄缠着玄冰莲炼制的平安符。 白离笑着抱走酒坛,对着月光细看:“哟,埋了三十年的雪涧红。赚了赚了!”凰宵吐火温酒,火星在夜空拼出“平手”二字。 叶轻禾望着师尊咳在帕上的冰渣,忽然懂了丹房那些逆转阵法的草稿。赤霄剑穗的玄冰莲微微发烫,映出饮血台上隐秘的星图,那才是真正的胜负手。 第6章 通衢暗涌 通衢亭,乃玉镜三宗与周边村民沟通之要地,亦是村民相互帮扶的信息枢纽。山上若有物资募集、任务派遣等事宜,皆会在此张贴榜文,详述需求与回报,村民可依自身能力与意愿承接,借此换取生活所需。 而村民若遭遇灾患、邪祟侵扰或有失物寻觅等困难,亦可前来,恳请山上修仙者相助,只需将详情书于纸上,贴于亭内显眼处,玉镜三宗弟子自会前去协助村民。 老农王伯的烟杆磕在青石板上,火星子四溅。篱笆墙外,三十七具牛羊干尸倒悬树梢,脖颈处皆有两个铜钱大的血洞,皮肉干瘪如枯叶。血月下,青石柱上新刻“家畜尽殁,魔影噬人” 八字,惊得他倒退三步。 王伯哆嗦着撕下衣襟蘸血,在通衢亭的桐木栏上歪斜写下“急”字。晨雾漫过青石柱上未干的血渍,惊得早起的村妇打翻了竹篓。告示栏前已聚了三五个猎户,有人指着柱底那滩暗绿黏液窃语:“昨儿夜里听见后山有铁链拖地的响动...... ” “让让!”王伯挤到朱漆木榜前,枯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狼毫。羊皮纸刚贴上青石壁,墨迹未干的“噬血”二字突然渗出猩红,顺着石纹爬成蛛网状血丝。 赤霄剑破空之声割裂晨雾,叶轻禾踏着半卷《宗务录》跃下飞剑。告示栏前血迹已凝成冰晶,他并指抹过“魔影噬人”四字,霜纹间骤然浮起狐形磷火。程西的朱砂笔在《异闻簿》上自动书写:“寅时三刻,通衢亭告示栏现妖血符,与上月狐仙庙残香同源。” “仙君请看!”王伯颤巍巍掀开竹筐,三十七枚染血的铜钱摆成北斗状,“今早发现的,每具牛羊干尸嘴里都含着这个......”话音未落,铜钱突然腾空旋转,拼出个残缺的狐面图腾。叶轻禾剑穗冰铃骤响,金焰纹路映出图腾深处翻涌的魔气。 “叶仙君!这、这定是妖魔作祟啊!”王伯拽住叶轻禾银甲袖口,指节因用力泛白。青年垂眸扫过泥地爪痕,三道幽蓝磷火凝成的沟壑,蜿蜒至后山狐仙庙。霜纹在“魔”字处突然迸裂,溅出星点磷火,正是狐族幻术残留的痕迹。 赤霄剑穗的冰晶铃铛忽地轻颤。叶轻禾并指抹过剑身,金焰纹路映出暗红残影,是狐尾扫过的痕迹,却裹着不属于妖族的腐臭味。 “咳咳。”程西在《宗务录》上勾画,“这个月白离长老的狐子狐孙,偷了三十头牛,七只羊。” “放屁!”亭外古槐上倒挂下条火红狐尾,“我们只吃烧鸡!” 凰宵的金焰掠过树梢,烧焦了偷听的赤狐胡须。白离晃着酒坛从云头跌落,九条尾巴精准接住滚落的青梅:“小叶子,你家后山的灵草被啃秃了三亩,怎么不叫程西记上一笔?” 狐仙庙的朱漆早已斑驳,供桌上歪着半坛雄黄酒。白离的泥塑像被蛛网蒙了眼,香炉里却插着三根未燃尽的鸡毛。叶轻禾剑尖挑开供桌下的草垛,五只圆滚滚的赤狐幼崽正抱着烧鸡酣睡,嘴角油光锃亮。 “偷鸡摸狗的本事倒像他祖宗。”叶轻禾冷笑。忽闻梁上传来细碎响动,抬头正撞见一只白尾狐崽叼着《魔界百草考》残页,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净魔莲。 赤霄剑气劈碎瓦片,狐崽尖叫着蹿向山林。叶轻禾紧随其后,金焰灼过处,腐臭味愈发浓烈。 乱葬岗的枯槐下,三头噬灵兽正撕扯野猪尸身。其形如豺狼,通体生满脓包,脊背伸出八根骨刺,尖端滴落黑血。叶轻禾剑未出鞘,忽见十数只赤狐从岩缝窜出,为首的狐崽竟捧着偷来的定魂香,朝噬灵兽掷去。 “胡闹!”叶轻禾挥袖卷走狐群,赤霄剑裹挟梵天火劈向兽群。噬灵兽哀嚎着化为黑雾,却有一缕钻入白尾狐崽体内。小狐双眼骤红,利爪暴涨三寸,直扑叶轻禾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九条火红狐尾破空而至,将发狂的狐崽裹成茧子。白离晃着酒坛从树梢跃下,尾尖轻点幼狐眉心:“偷牛便偷牛,沾这腌臜玩意作甚?” 通衢亭内,二十来户村民攥着索赔清单,眼巴巴望着叶轻禾。白离的狐尾卷来十筐灵果、三箱金银,偏偏混着半截啃剩的烧鸡腿。 “这些够赔二十头牛。”白离推开试图偷捞鸡腿的狐崽,“至于多吃的五只鸡、三坛酒……”他忽然伸出食指点点叶轻禾,“算你灵宗头上!” 叶轻禾黑着脸摸出钱袋,却见程西的传音符飘至:“师兄,后山抓到食铁兽,师尊说带毛的归他......” 村民捧着赔偿面面相觑,王伯突然惊呼:“叶仙君!您给的灵石在冒火!” 赤霄剑气横扫而过,烧焦的灵石灰烬中浮出几根狐毛。白离的狂笑惊飞满林寒鸦:“大魔王,记得找本座讨债。” 三日后,流云峰丹房飘出烤鸡香气。陆峥倚着丹炉啃鸡翅,脚边蜷着蔫头耷脑的白尾狐崽。叶轻禾提着赤霄剑踹开门,却见师尊腕间冰魄咒印蓝光流转,正将噬灵兽残魂炼成安神香。 “轻禾啊。”陆峥笑眯眯递过鸡腿,“白长老送来赔罪的灵狐,炖汤还是红烧?” “师尊!我刚在后山挖了三十年陈的竹叶青,正好泡个狐胆酒。” “啧啧,这尾巴油光水滑的。”陆峥拎起小白狐的后颈皮晃了晃,冰魄咒印凝成菜刀虚影,“听说九尾狐的尾巴炭烤最香,撒点孜然......” 小白狐浑身炸毛,尾巴拧成麻花:“我我我祖祖祖爷爷是白离长老!” “巧了。”陆峥指尖窜起离火,“白离欠我三百坛雪涧红,拿你抵债刚刚好。”说着掏出个玉瓶,“程西新研的化形散,你说清炖狐妖是该切块还是整只下锅?” 叶轻禾揪住狐耳冷笑:“整只吧,省得有人偷吃。”突然从袖中抖出《灵兽烹饪大全》,书页哗啦啦翻到“狐妖的108种吃法”,配图赫然是只流泪的卡通狐狸。 “这道麻辣狐头不错。”陆峥的菜刀虚影贴着小狐狸鼻尖划过,“配你偷喝的那坛雄黄酒......” “我扫院子!我扫十年!”小白狐扑通跪地,尾巴卷着抹布狂擦丹炉,“您看这炉灰积的!简直辱没陆宗主威名!” 叶轻禾剑穗一甩,冰晶铃铛冻住抹布:“二十年。” “成交!”小狐狸蹿上房梁,狐尾卷走所有药渣,“从今天起请叫我流云峰第一清洁圣手!” 陆峥忽然轻咳:“打扫完记得去白离酒窖......”他晃了晃不知何时顺来的狐狸毛,“偷三坛雪涧红,本座考虑给你化形丹。” 赤霄剑气劈碎满地狐毛,混着叶轻禾的怒吼:“师尊!我的赤霄剑不是扫帚!” 窗外偷窥的郑明师疯狂记笔记:“原来这就是《防爆炼丹术》第三十九版核心要义,如何用食材威胁提升打扫效率...…” 赤霄剑气劈碎满室肉香。檐角镇魂铃轻晃,照着青年追狐出山的背影,像极了某人枕头下那本《灵宗少主与狐妖》里的故事。 第7章 错页卷?火狐劫 七岁的陆峥攥紧药篓背带,在暮秋的玉镜山中,踩着着薄雾前进。师尊说的“九转还魂草”生在断魂崖,可连日的暴雨冲垮了山径,腐叶下隐约露出森森兽骨。他蹲身拨开藤蔓时,忽听见一声细弱的呜咽,玄铁捕兽夹咬住团火红色毛球,血渍绽出刺目红梅。 “莫怕。”陆峥将药篓里的止血藤嚼碎,颤着手去扳生锈的夹齿。小狐狸琉璃色的瞳孔映出孩童苍白的脸,尖齿划过他手背时,却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 山风卷来腥气,狼嚎自谷底逼近。陆峥扯下粗布外衫裹住幼狐,背篓里刚采的七星莲洒了一地。天际陡然炸响惊雷,豆大的雨点砸在枯叶上噼啪作响。他摸着怀里温热的铜铃,这是大师兄给他的护身符,咬牙走进暴雨中的迷雾阵。 流云峰偏殿的烛火亮了三昼夜。陆峥跪坐在蒲团上,用银针挑出小狐狸前爪的碎骨。药炉蒸腾的雾气里,博扬摇头:“寻常狐狸受这般重伤,早该......” “它能活。”孩童将最后半株九转还魂草捣入药臼,腕间铜铃叮当作响。榻上的火狐忽然睁眼,尾尖泛起萤火般的炽芒,舔去他手背渗出的血珠。 七七四十九日后,小狐狸已经熟络但蹒跚着跳上丹炉,陆峥正被《离火心经》的经脉图难住。毛团子歪头盯着烛影,忽然一爪拍在“兑”位穴道,炉中丹药在此时溢出清香。 “你识得周天星位?”陆峥惊得朱笔坠地。小狐狸傲然昂首,尾尖青芒在空中勾出残缺的星轨图,正是狐族秘法“青丘观星诀”。 五百年后的中元夜,寒潭封印突发异动。时任灵宗首席弟子的陆峥执剑立于阵眼,身后却传来熟悉的清越狐鸣。白离额间赤纹与潭底业火共鸣:“南明离火阵眼缺了狐族心头血。” 陆峥握剑的指节泛出青白,流光赤莲图在足下明灭不定。封印阵眼的冰魄符同时震颤,潭底涌出的魔气凝成万千鬼手,撕扯着灵宗百年布下的天罗网。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冰魄剑上,霜纹沿着剑脊蔓生,却在触及潭心时被猩红业火吞噬。 “青丘遗孤白离,请为阵眼!” 清越狐鸣破开魔障,青年火红的身影掠过残月。陆峥瞳孔骤缩,白离额间赤纹正与潭底业火共鸣,狐尾划过的轨迹竟与当年残缺的星轨图重合。狐尾虚影在青年身后舒展,狐尾扫过处,魔气如遇天敌般嘶吼退散。 “回来!”冰魄剑脱手飞出,却只斩落半截飘摇的发带。白离回眸一笑,瞳中映出流云峰的雪:“令师说过,万物有隙,光照方入。” “不可!”陆峥声嘶力竭,白离已纵身跃入焚天业火。潭水沸腾间,狐尾化作虚影,少年单薄的身躯在火中寸寸成灰。 焚天业火轰然暴涨。 离火烈焰吞没青年的瞬间,陆峥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白离单薄的身躯在火中蜷成胎婴状,皮肤如瓷器般绽开蛛网裂痕。离火顺着裂缝钻入血脉,将每一根经络都锻成赤金丝线。青年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却仍固执地掐动青丘古印,狐尾虚影化作锁链扎入潭心。 “以吾心头血......祭阵!” 整个玉镜山响起狐族悲鸣。金红血珠坠入业火,烈焰焚天,那是青丘狐族的《南明离火图》。陆峥目眦欲裂地催动冰魄铃,霜气却总在触及火海时蒸腾成雾。 火中的身影开始融化。 白离修长的手指最先化作流焰,指尖仍保持着结印的姿势。业火顺着腕骨攀援,将臂膀锻成剔透的赤晶。脊骨在烈焰中拉长变形,发出金石相击的铮鸣。青年仰头承受着焚身之苦,喉结滚动间咽下痛呼,唯剩尾音染着笑:“原来......烤地瓜是这般滋味......” 陆峥的墨发无风自动,百年修为凝成冰龙撞向火海。霜火交融处迸发刺目极光,映出白离正在重塑的妖狐真身,熔化的血肉在业火中重新凝结,尾椎骨节节暴长,赤金皮毛自焦土中翻涌而出。青年清俊的面容爬满妖纹,犬齿刺破下唇的瞬间,狐尾如红莲盛放。 “还不够......”白离忽然睁开竖瞳,徒手撕开胸膛。跳动的心脏悬在业火中,每一下搏动都牵引流云灵脉。流光赤莲图骤然逆转,本该镇守阵眼的灵气疯狂涌向妖狐真身。 陆峥的冰甲在高温中龟裂,却恍然惊觉,这疯狐竟在借阵法反噬之力重铸妖丹!霜魄灵力不要命地灌入铃铛,冰龙长吟着盘绕火柱,为濒临崩溃的妖躯覆上护心鳞。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回荡在天地间。业火凝成的炽焰战甲覆上身躯。浴火重生的妖狐踏焰而出,红发倾泻千里。狐尾扫过处,魔障尽数化为飞灰,沟壑中涌出汩汩灵泉。白离转身望向力竭坠落的陆峥,竖瞳里流转着跨越百年的星光:“我说过,要陪你看流云峰的雪。” 霜雪落在妖狐指尖的刹那,流光赤莲图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华。陆峥坠入赤色绒毛的瞬间,嗅到记忆深处的七星莲香,与百年前草庐中,那只小狐狸舔舐他伤口时的气息,分毫不差。 寒潭重归平静时,白离正把玩着新生的狐尾。业火在他发梢跳跃,映得眼尾妖纹愈发灼目:“小峥峥的铃铛吵得人心烦。往后,换我守着你。” 流云峰的第一片雪落在相触的指尖,焚天业火在潭底凝成永世不灭的赤莲。陆峥望着倒映星空的狐瞳,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小狐狸蜷在药篓里舔舐伤口时,尾尖也曾绽开这样的萤火。 若干年后成为灵宗宗主陆峥将长老令牌系上白离腰间。 “灵宗第三十七代长老白离,请多指教。”红发男子俯身行礼,尾尖却悄悄触碰陆峥手腕,将苦药幻作桃花蜜。 三百年后的雪夜,白离在藏书阁翻到卷残破的《青丘志》。泛黄书页间滑落枚铜铃,铃身刻着歪扭的“峥”字,正是陆峥儿时挂在药篓上的旧物。 千年后 一日,寒潭方向忽起剑啸。白离踏着幻影掠至,正撞见叶轻禾端着青玉药碗步步紧逼,陆峥的广袖正偷偷往潭水里倾泻药汁。九尾倏展的刹那,白离已托住碗底:“小叶子,你师尊这手偷倒黄连汤的绝技,我可帮他遮掩千年了。” 陆峥耳尖泛红地咳了声,袖中抖落包松子糖。白离捻起糖丸轻嗅,忽地轻笑:“玉镜山的七星莲,混了九转还魂草的香气,某人采药的本事,倒是几百年没长进。” 陆峥望着潭面倒映的旧日幻影:七岁孩童抱着火狐跌进草庐,狐尾卷走他颊边泪珠,从此流云峰的月光里,永远缠着一缕火狐尾。 又一日,凰宵的涅盘火焚尽半山桃林。两只上古神兽在焦土中对峙,九尾狐的幻术镜映出火凤凰百世轮回的记忆。 “共享痛觉的羁绊,你可想清楚了?”凰宵的羽刃抵住白离咽喉,“我每涅盘一次,届时你都会......” “总比某人偷偷用涅盘火烤地瓜强。”白离弹指凝出糖霜,覆在陆峥递来的汤药上,“再说,有人怕苦的毛病千年不改,离了我这幻术怎行?” 第8章 焚天残局 玉镜后山的寒潭翻涌如沸,潭底封印阵的裂隙渗出紫黑魔气,将倒映的星轨绞成破碎光斑。沐山君的玄蛇真身自黑水中浮出,鳞甲间卡着的半截骨刃泛起饕餮吞天纹,这是魔界刑堂特制的斩魂刃,刃口淬着专克灵脉的蚀心毒。 “三日前焚天谷地脉震动,封印瓶的炽羽鞭松动了。”煞影的黑袍自竹影中渗出,噬魂镰尖挑着一枚冰晶发簪。簪身流转着千年寒玉特有的幽蓝,簪头雕琢的赤莲却浸着血丝,正是九百年前随陆峥征战三界的本命法宝,冰魄簪,真品。 陆峥苍白的指尖抚过簪身,寒毒反噬的冰纹自腕骨蔓延至心口:“当年将此簪镇于焚天谷阵眼,是为锁住素笺的半魂。”他忽然轻笑,冰魄簪在掌心化作三尺青锋,剑气搅碎潭面魔气,“如今魔主神魂将醒,你倒舍得物归原主?” 煞影耳坠缺角的红玉闪过微光,映出三百年前初遇时的画面,白衣青年用糖葫芦换走他一枚耳坠。“封印阵的九九八十一道冰魄咒印,昨夜碎了十八道。”他镰柄重重敲击冰面,潭底浮现焚天谷虚影:岩浆翻涌的谷底,素笺魔主的半截神魂正攀附冰魄簪挣扎,“再迟三日,你的本命法器就要成魔主复生的祭品。” 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破空而至,剑气灼得煞影黑袍焦卷:“魔宫刑堂大护法何时成了灵宗信使?”剑锋抵住对方咽喉,他余光瞥见冰魄簪心的裂痕,那是九百年前陆峥为封魔主神魂,亲手震碎的本命法器核心。 “上月我替你师尊挡了三刀。”煞影镰刀轻挑,陆峥衣襟滑落半寸,心口冰纹间果然有道未愈的灼痕。 “九百年前我与素笺魔主在焚天谷立约,冰魄簪为凭。”陆峥并指划过簪身,契约虚影自潭底浮出。契约虚影中清晰可见当年场景:素笺魔主半魂被冰魄簪钉入地脉,陆峥的墨发发染霜,以寒毒为墨写下“冰火同源,时序同烬”。 煞影的噬魂镰突然刺入契约阵眼,魔气灌入契纹:“当年的誓约可没说,若有一方神魂俱灭......”他右耳耳坠红玉炸开,映出素笺魔主在封印中的狞笑,“这簪子既是锁,也是钥匙。” 叶轻禾的焚天火骤然暴起,赤霄剑气劈向契约虚影:“师尊,他在篡改阵纹!”冰魄簪却在此刻震颤不止,簪心裂痕中渗出素笺的业火。陆峥反手将簪子插入心口冰纹,寒毒与业火交融成赤蓝灵流:“轻禾,封坎位!” 赤霄剑裹挟焚天火刺入潭底,与冰魄簪的寒气交织成网。煞影趁机甩出三十枚斩魂刃,刃尖精准刺入契约阵的灵力节点。整座寒潭突然沸腾,沐山君的蛇蜕浮出水面,蜕皮间隙竟生着与素笺魔主如出一辙的赤莲纹。 焚天谷深处的岩浆突然冻结,素笺魔主的嘶吼震碎百里冰峰。陆峥立于流云峰顶,冰魄簪悬浮身前,簪身裂纹中不断逸出黑红魔气。叶轻禾的赤霄剑横贯长空,剑穗冰铃与簪头赤莲共鸣,在云层间布下焚天冰魄阵。 “当年你碎簪封魔,今日我以剑为炉。”叶轻禾割破掌心,精血融入阵法,冰火灵力自阵眼涌向冰魄簪,将魔主气息逼回簪心。煞影的噬魂镰突然穿透阵眼,镰刃上挑着的竟是素笺魔主一缕完整神魂。 “现在,该结清三百年的糖葫芦债了。”煞影耳坠红玉彻底碎裂,露出内里封印的冰魄簪残片,正是当年被陆峥亲手折断的簪尾。残片归位的刹那,冰魄簪爆发刺目寒光,素笺魔主的半魂被生生扯回簪中。 陆峥墨发尽白,指尖抚过复原的冰魄簪:“原来你盗斩魂刃,是为取出簪尾残片。”他忽然咳出血沫,寒毒顺着冰纹爬上脖颈,“这般苦心,所求为何?” 煞影的黑袍在晨光中消散,最后一丝魔气凝成传音:“魔主苏醒那日,这局才真正开始……”余音被赤霄剑气斩断,冰魄簪稳稳落入陆峥掌心,簪头赤莲再无血色。 水上客栈高悬的“修缮”木牌在风中摇晃,内里却是灯火通明。成排的引魂灯悬浮半空,摆出拍卖会的浮光请柬图样。墨砚闲坐屋檐,玉笛在指尖转出残影,望着梁间叮咚作响的镇魂铃轻笑:“肖阁主的手艺愈发精进了,这铃铛震得魔崽子们心脉都要碎了吧?” 屋顶瓦片突然被冰霜覆盖,陆峥的声音如寒泉流淌:“上月你‘借’走的定魂香,熏晕了秦师兄养的仙鹤。”墨砚翻身落地,袖中抖开画卷,九尾狐醉卧桃花林的景象跃然纸上,白离的尾巴尖还留着程西恶作剧画的乌龟。“换你家大魔王来撑场面,这画就……” 赤霄剑气劈碎画轴,叶轻禾黑袍翻飞如夜枭,拎着只黑白相间的食铁兽幼崽现身:“师尊,后山抓到的。”幼崽嘴里还叼着半块冰魄石,圆眼滴溜溜转着去蹭陆峥衣角。 “带毛的归我,没毛的给博扬送去。”陆峥拎起幼崽后颈,冰蓝眸中难得泛起涟漪。叶轻禾欲言又止,三百年前流云峰血夜,正是这食铁兽族群……如今幼崽重现,怕是焚天谷又将掀起腥风。 通衢亭的古槐树洞飘出异香。程西跪坐在积灰中,指尖抚过《魔界百草考》泛黄的书页。干枯的净魔莲标本突然渗出朱砂,在“花开之日,魔主殒时”的批注旁晕开血痕。白离抽走书册时,灰烬凝成素笺魔主的侧影,金红异瞳仿佛穿透时空凝视而来。 “小西可知,九百年前陆峥与素笺在焚天谷对弈?”白离指尖离火将书册焚尽,灰烬却化作冰火交织的棋局幻象,“当年黑子落处岩浆焚天,白子坠地霜封千里。如今这残局,正在自动续棋。” 凰宵的传音火羽划破夜幕,映出寒潭骇人景象:沐山君的蛇蜕缠绕封印阵,蜕皮间隙生出的净魔莲花纹正吞噬冰魄咒印。叶轻禾猛然想起三日前沐山君反常痛饮雄黄酒的模样,玄蛇畏雄黄,此举无异于剜心剔骨。 流云峰的丹炉炸裂,郑明师顶着焦黑的脸狂奔而出:“师尊!有人换了我的朱砂!”陆峥捏着炸炉残渣,冰蓝灵光在掌心流转:“魔界噬魂砂……”他突然望向后山,“轻禾,沐山君蜕皮期本该饮雪山冷泉?” 煞影的噬魂镰在此刻劈开夜幕,刀尖挑着的魔修眉心绽开净魔莲花印。那莲花竟如活物般扭动根须,刺入魔修颅骨汲取神魂。“刑堂叛徒,盗斩魂刃三十把。”煞影语带讥讽,“看来有人想让净魔莲开遍三界。” 拍卖会前夜,溯光璧映出焚天谷深处的诡谲画面:冰火棋局正在自动续弈,黑子化作岩浆吞噬冰峰,白子凝成陆峥模样的冰雕。墨砚晃着酒坛轻笑:“你埋的雪涧红,早被换成炽泉幻夜姬的炽羽鞭了。”酒液倾入溯光璧的刹那,封印瓶上的凤凰纹路突然睁开赤瞳。 陆峥抚过食铁兽幼崽柔软的皮毛,冰魄咒印在掌心凝结成莲:“该收网了。”叶轻禾的赤霄剑嗡鸣响应,剑身赤莲纹路与焚天谷阵眼共鸣,夜空骤然亮如白昼。 第9章 暗潮明焰 暮色中的水上客栈灯火通明,白离的狐尾扫过檐角青苔,燎出一串焦痕。凰宵蹲在最高处的飞檐上,金翅轻振间,晚霞碎成漫天火星,引得楼下散修们纷纷撑起避火伞。 白离的九条尾巴缠着灶台,指挥凰宵喷火烤灵鸡。鸡肚子里塞满偷来的雪参,香得沐山君从寒潭探出蛇首。 “三片逆鳞换条鸡腿!”白离甩出酒坛,玄蛇真身卷走整只烤鸡。凰宵气得喷火烧穿地窖。 墨砚晃进来顺走酒坛,指尖擦过陆峥袖口:“听说素笺魔主派了……” “派谁都无妨。”陆峥捻起根凤凰尾羽逗弄凰宵,“总归打不过我家大魔王。” 暗处扮作茶商的佘歆手一抖,滚茶浇灭袖中追踪符。他腰间玉佩闪过微光,映出程西在古槐树洞翻找的身影。 “九尾狐毛换肖大师的避雷符!”墨砚斜倚朱栏,玉笛挑着根火红尾羽往陆峥发间插,“小峥峥你说,是这毛衬你,还是你衬这毛?” 陆峥偏头避开,指尖凝出冰魄棋子打落尾羽:“不如把你那笛子熔了,给轻禾打副剑穗。” 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剑气削断玉笛流苏:“弟子用惯旧物。” 廊柱后传来肖执的冷哼,熔岩锤砸得火星四溅。他脚边堆着被煞气激碎的鉴魔铃残片,半个时辰内,这已是第三批报废的法器。 琉璃灯影摇曳,天字房的沉香混着药味在梁间纠缠。陆峥蜷在软榻上摆弄星棋,冰魄咒印凝成的棋子坠入棋盘时,溅起细碎蓝芒。叶轻禾抱剑而立叶,屏风上的《寒梅傲雪图》突然活泛起来,还抖落几片带着霜花的虚拟花瓣。赤霄剑穗上的冰晶铃铛忽地轻颤,廊外玉笛正吹奏《九幽裂魂调》。 “小峥峥的冰魄簪呢?”墨砚倚着门框,“莫不是送给大魔王当聘礼了?” 陆峥偏头避开,指尖凝出冰珠击落笛身缠着的半截发带,正是三日前被墨砚顺走的旧物。叶轻禾剑气骤起,发带碎成齑粉:“师尊的发簪,轮不到外人惦记。” “负心汉!”墨砚掩面假泣,“当年共饮雪涧红时,你明明说……” 赤霄剑突然横在他喉间,叶轻禾眼底金焰暗涌:“闭嘴。” 廊柱后传来肖执的冷笑,熔岩锤砸碎半块玄铁:“熔了铸剑鞘,省得招苍蝇。” 九条狐尾突然破窗而入,卷走案头盛着安神丹的琉璃盏。白离倒悬梁上,狐耳挂着三枚凰宵的金翎:“小叶子越发能耐了,连他老相好的醋都吃?”尾尖故意将丹药洒向墨砚襟前。 叶轻禾冷笑一声,赤霄剑尖挑起一片碎瓷:“老相好?”他目光扫过墨砚,语气讥诮,“墨老板若是师尊的老相好,那这上千年来,怎么连一支冰魄簪都留不住?” 墨砚玉笛一转,笛孔渗出黑雾:“小叶子这话说的,倒像是我薄情寡义了。”他故作委屈地叹气,“当年焚天谷一战,我可是为小峥峥挡了三刀,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挡刀?”叶轻禾剑锋逼近,眼中金焰暗涌,“那三刀怕不是你故意引来的吧?”他转头看向陆峥,“师尊,您说是不是?” 陆峥指尖轻叩棋盘,星辉凝出焚天谷的虚影:“轻禾,当年的事你未经历,不必再提。”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离的狐尾突然缠住墨砚腰身,将人拽离风暴中心:“千多岁的老妖怪逗孩子玩,也不怕遭雷劈。”尾尖扫过残像中沉簪的场景,故意露出陆峥后颈的莲纹,与如今叶轻禾剑鞘暗纹如出一辙。 叶轻禾冷哼一声,剑锋收回:“老妖怪?”他瞥了一眼白离,“白长老这话说的,倒像是自己年轻似的。”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您那九条尾巴,怕是比墨老板的笛子还老吧?” 白离狐尾一僵,随即炸毛:“小叶子,你这是要造反啊!”他尾尖卷起案上的茶盏,朝叶轻禾砸去,“连长辈都敢顶撞,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叶轻禾剑锋一转,茶盏在空中碎裂,茶水溅了墨砚一身。墨砚抖了抖衣袖,故作无奈:“怪不得叫大魔王呢,你这脾气,倒是越来越像你师尊了。”他玉笛一转,指向陆峥,“小峥峥,你教的徒弟,怎么连点尊老爱幼都不懂?” 陆峥抬眸,眼中冰蓝微闪:“轻禾,不得无礼。”语气淡淡,警告得毫无威慑力。 叶轻禾剑锋一收,冷冷道:“师尊教训的是。”他转身走向窗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弟子只是觉得,有些人,不配让师尊费心。” 凰宵的涅盘火追着药丸烧穿地板,肖执的锻造锤从楼下直飞上来,堪堪砸碎墨砚脚边的青玉砖。 陆峥拢了拢滑落的鹤氅,腕间咒印蓝光忽明忽暗。冰霜顺着梁柱攀爬,在墨砚发梢凝成霜花:“三日前你顺走的可不止发带。”他屈指轻叩棋盘,星辉凝出水上客栈的立体虚影,“西厢房暗格第三层,漆木匣。” 墨砚玉笛转出朵剑花,挑开虚影中的暗格。匣中冰魄簪虚影腾起的瞬间,叶轻禾的剑气已劈碎三扇雕花窗。赤金火焰裹着簪影坠入暖阁后的寒潭,惊起玄蛇真身盘踞的水波。 “不过是个幻影,急什么?”墨砚笛孔突然渗出黑雾,凝成九百年前焚天谷的残像,陆峥将冰魄簪沉入岩浆,身后跟着抱酒坛的墨砚。“当年你说''此物永镇于此'',如今倒舍得让大魔王碰了?” “轻禾。”陆峥指尖轻弹剑身,“你八岁那年,为师教你的第一课是什么?” “不可为外物乱心。”青年喉结滚动,剑气却未减半分,“但师尊教过,重要之物当以命护。” 肖执的重锤砸在二人中间,飞溅的玄铁碎片中嵌着半枚玉简。程西眼疾手快捞起,只见简上刻着“焚天谷阵眼图”,朱砂标注处正是冰魄簪沉没之地。 “今晨沐山君褪的皮。”肖执抹了把脸上炉灰,甩出卷蛇蜕,“玄鳞三十片,莲纹十九处,与你当年封印数一致。” 陆峥突然咳嗽,叶轻禾收剑去扶,却被冰魄咒印震开三步。煞影的镰刀自阴影浮现。刀尖坠着的冰魄簪泛着血光,簪头金焰与叶轻禾剑气共鸣:“魔气浸染七成,泡过雪涧红反倒生了魔纹。” “拿来。”陆峥并指截断魔气,白发倏地垂落一缕。叶轻禾的剑气却转向煞影:“师尊宁信魔族也不信我?” 凰宵的金焰突然吞没整层楼阁。在众人眯眼的刹那,陆峥徒手握住簪身,魔气顺着冰纹爬上脖颈:“三日前你擅闯寒潭阵眼,真当为我不知?”他转向煞影的目光裹着霜雪,“告诉素笺,想要半魂就拿整座焚天谷来换。” 程西的定身符在此刻生效。僵持间,郑明师炸炉的轰鸣自后院传来,三千张爆破符将水面映成赤色。白离的狐尾卷着墨砚跃出火海,最后瞥见的是叶轻禾徒手捏碎冰魄簪,将其中金焰渡入陆峥心口。 “你永远在替他选。”墨砚的传音混在爆炸声中。 瓦砾纷飞间,陆峥又将冰魄簪插入徒弟发冠。赤霄剑穗最后三粒冰晶铃铛齐碎,封印三百年的记忆如潮水涌入叶轻禾灵台,是师尊剖出半颗丹心为他续命。 “现在知道了?”陆峥抹去徒弟眼角冰碴,“你要的答案,从来灼心。” 第10章 烬羽惊鸿 水上客栈悬满引魂灯,墨砚倚墙把玩玉笛,吐息间太阴真气灌入笛腔,霜雾从六个指孔呈六合阵型溢出,凝成“大魔王”三字,戏谑地飘向叶轻禾。赤霄剑突然迸发龙吟般的颤鸣,剑穗的冰晶铃铛应声炸裂,碎晶掠过陆峥苍白的侧脸。 “戌时三刻,开市~~” 龟甲拍案声穿透水幕,惊起寒鸦数只。叶轻禾按剑立于西厢飞檐,瞳孔倒映着主拍台上的玄冰玉匣,匣中冰魄簪幽光吞吐,簪头金焰与师尊腕间咒印同频震颤。 “第一件,九幽玄铁十斤。”墨砚甩开拍卖图录,噬魂珠拼成的魔族图腾在案头流转,“起价,三万上品灵石。” 博扬砰地推开雕花木门,大马金刀往太师椅上一坐,震得案几上的灵茶溅出,他偏头冲陆峥嚷嚷:“灵宗炸炉震塌的房梁,什么时候赔?” 腰间饮血刀自鸣出鞘三寸,释放的刀意惊得引魂灯火苗齐刷刷偏向东南,火舌舔舐处浮出白离的狐尾虚影。 陆峥拢着鹤氅缩在西厢暖阁,指尖冰魄咒印正勾画拍卖名册。程西奉上的安神茶被他随手浇进凰宵张开的喙里:“再加把火,二师兄的胡子还能再卷些。” 话音未落,饮血刀已劈至眼前。叶轻禾赤霄剑横挡,剑气震碎博扬腰间酒葫芦。 墨砚的玉笛抵着帛书边缘轻轻一挑,鲛绡滑落的刹那,拍卖台引魂灯骤暗。泛黄帛书悬浮半空,饕餮纹化作赤金虚影仰天嘶吼,九霄云外炸开一道紫电,惊得雅间垂帘无风自动。 “第二件……”他玉笛尾端划过帛书某行小字,雷光突然凝成三寸小蛇缠上郑明师手腕,“《九霄引雷诀》残卷,附赠定坤炉防爆使用手札。” 少年触电般跳起,手中西瓜“啪嗒”落在青玉砖上:“这是肖大师的亲笔注释!” “小友眼力不错。”砚笛孔溢出黑雾,凝成肖执锻造定坤炉的虚影,“当年为誊抄这卷手札,肖老板可是烧秃了老子三间客房。” “墨老板找到定坤炉了?”郑明师两眼放光。 “还没。”墨砚摇头,“等忙完这阵。” 叶轻禾的剑气削碎虚影,赤霄剑鞘重重磕在展台:“墨老板不如说说,这残卷沾了多少条人命?” 东厢魔族使者突然掷出枚血玉骰,骰面“肆”化作骷髅扑向帛书:“三十万上品灵石,外加焚天谷东侧三座魔晶矿。” 西阁刀宗长老冷笑甩开算盘:“灵宗去年炸毁我宗三十六片青瓦,折算十万灵石抵债!” 帛书上的饕餮纹突然暴起,雷蛇咬碎魔族骷髅。墨砚的噬魂珠拼成凌虚峰虚影:“秦掌门,贵宗后山的雷击木......” 秦空茗咬牙道:“另加三根千年雷击木。” 郑明师扒着雅间雕窗,鼻尖几乎贴上防护阵:“师尊!那手札第三页写着‘巽位配离火’,正对我的爆裂符改良......” 白离的伸手抓走他手中瓜子:“省省吧小子,这价钱够你炸三百回炉。” 突然,三道青芒劈开虚空,在雷光交错处凝出素笺魔主执笔批注的虚影:“判世笔改过的残卷也敢卖?”墨砚玉笛疾点数下,噬魂珠结成锁链捆住帛书:“买一送一,附赠魔主亲笔批注。陆大宗主,不给你家大魔王添点聘礼?” 叶轻禾的剑气劈开魔族使者的血咒,赤霄金焰裹住失控的帛书。雷光映亮他眉间赤莲纹:“墨砚,你早知这残卷被魔气侵染。” “所以才要灵宗首徒镇场啊。”墨砚顺势将帛书塞进程西怀里,“顺便告诉陆峥,溯光璧的租金该结了。” 帛书最后一缕雷光消散时,郑明师正捧着定坤炉手札傻笑。白离扫了一眼残页焦痕:“小傻子,没见第三行被雷劈缺的字?” 少年定睛一看,肖执狂草写着“此法需配(烧毁),否则使用者必遭反噬”,而“烧毁处”焦黑的窟窿边,立体呈现的“九转金丹”篆文轮廓正在缓缓消失。 陆峥的传信灵羽恰在此刻飘落,裹着霜雪气的字迹映在帛书残页: “轻禾,把残卷第七行‘天雷淬剑’改成‘冰魄引雷’,让明师试给你看。” 亥时铜锣响过,墨砚的玉笛已奏完三遍《安魂曲》。他抚过引魂灯,火光骤然转蓝:“压轴之物,诸位且看。” 鲛绡落时满堂皆寂。玄冰雕成的展台上,冰魄簪悬于离火之中,簪头幽蓝光芒里缠着缕金焰。 “此物名唤……”墨砚的噬魂珠突然震颤,“哎呀,卖家要求匿名。” 刀气裹着魔焰直扑展台,却在触到冰魄簪时骤然转向,簪头金焰映出九岁孩童蜷缩废墟的画面,素笺的魔爪距其咽喉三寸处,被陆峥染血的手掌生生捏碎。正是叶轻禾记忆深处封印的场景。 “故人见面,何必掀瓦拆梁?”素笺魔主的虚影自簪中浮起,判世笔尖凝着血珠点向陆峥心口,“逆天改命的滋味,可还咽得下?” “总比魔主拿亲子炼蛊体面。”陆峥广袖扫落星棋,寒霜顺着笔杆攀附,“毕竟噬心蛊养了三百年,魔界心脉被啃食殆尽的滋味......”他指尖轻弹,冰魄咒印在佘烨颈间亮起,“不好受吧?” “我总得先知道可靠与否。”素笺虚影抚过佘烨的命魂印,“届时你这乖徒儿,可比魔界的蚀骨虫还要听话。” 赤霄剑气劈碎幻象的刹那,记忆如毒蛇出洞。叶轻禾跪在雪地,捧簪的双手冻得青紫。陆峥接过仿品时,一霜发渐渐恢复墨色,那是他首次剥离命魂压制寒毒。 白离的狐尾卷走拍品清单,尾尖灼痕恰好遮住“冰魄簪”条目:“大魔王,你这剑气再暴下去,老子的毛真要秃了!” 凰宵的金焰突然吞没展台,涅盘火中浮现流云峰血夜的真相:素笺的魔军踏破护山大阵,陆峥墨发染霜,以冰魄簪为引剖出半颗丹心。簪头金焰没入叶轻禾灵台,将噬心蛊封入半颗丹心。 “本座不过取回魔界遗物。”素笺虚影抚过佘歆颤抖的肩,焚天火在少年心口灼出莲花烙印,“倒是你,为个容器损了数百年修为......” 陆峥咳出的血珠凝成冰莲,莲心赤纹如灼:“魔主怕是忘了,”他并指划开寒潭水幕,映出佘烨灵台跳动的金焰,“噬心蛊最喜纯净魂魄,令郎这颗......可比劣徒美味得多。” 叶轻禾指节泛白。那抹苍白与九岁血夜重叠,师尊也是这样白着脸,却用染血的手捂住他眼睛说:“别看。” 原来那血不是魔修的,是冰魄簪反噬的伤。 “容器?”剑锋没入青玉砖,裂痕蔓成蛛网。 陆峥攥紧袖中咒印,直至掌心渗血:“胡说!你是本座从尸山血海抢回的命。” 记忆如潮水褪去,唯剩陆峥将他从火海抱出时的那句:“莫怕,为师在。” 素笺魔主的虚影在烈焰中扭曲:“不可能!噬心蛊明明......”判世笔尚未落下,叶轻禾的赤金火剑已刺穿其眉心。魔主惨嚎着消散。 远处传来一声更漏,子时了。佘歆的鎏骨扇调转锋刃。扇面《扬州二十四桥》化作真实幻境,困住的却是素笺残魂:“父尊,您看这人间。”桥头卖糖人的老妪,正是幼时喂他蜜饯的凡人。 “天道的债,何苦孩子来偿?”炽泉的炽羽鞭卷走双子,尾梢暗格弹出解药瓶,“程小友,接着!” 寒潭突然沸腾,三百坛雪涧红破水而出。陆峥将真品冰魄簪沉入阵眼,墨发被魔气撕扯翻卷,却始终未染霜色,唯有眼底的疲惫泄露了代价:“因果已了,魔主请回吧。” “父尊!”佘歆突然挣脱束缚。净魔莲裹着金焰本源坠入寒潭,与冰魄簪共鸣出漫天星雨。 墨砚的乌篷船撞入结界,船头空酒坛底的“破障”剑痕正泛着血光。佘烨蜷在船尾逗弄雪见(墨砚的宠物猫),玄冥链上缠着程西的静心符。 “天道若不容...”叶轻禾握住陆峥冰凉的手腕,赤霄剑气直冲云霄,“我便做师尊最利的剑。” 最后一盏引魂灯坠入寒潭,映出师徒交叠的命格星图。暗处煞影合上《永夜编年史》,扉页血字未干:“烬羽惊鸿夜,人魔共主生。” 第11章 烬后余温 清晨,水上客栈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土味,墨砚的玉笛挑开最后一盏残破的引魂灯,灯芯里蜷缩的魔魂发出凄厉尖啸。肖执的熔岩锤砸在拍卖台裂痕处,火星溅到墨砚衣摆,烫出个破洞。 墨砚揪着破洞衣角:“败家!江南郑氏的云锦,三百灵石一尺。” 说话间,墨砚玉笛尾端突然被赤霄剑气削去半寸:“大魔王的剑气越发刁钻了。”他瞥了眼倚在二楼回廊的叶轻禾,青年正用剑穗残存的冰晶串起魔修腰牌,每串一枚,眼底金焰便暗一分。 陆峥的鹤氅滑落肩头,程西第三次捡起时发现内衬浸满冰渣。寒毒正在侵蚀心脉,连凰宵的涅盘火都只能勉强护住灵台。 “逞能。”白离的九条尾巴在陆峥背后围成屏障,“当年在焚天谷也是这般,寒毒入骨还要强开三千玄冰阵......” “白长老。”陆峥截住话头,指尖星辉凝出流云峰虚影,“劳烦护送明师回峰,他的爆裂符该补货了。” 郑明师抱着一堆焦黑卷边的符纸缩在角落,闻言猛地抬头:“弟子能改良!用沐山君的蛇蜕做缓冲层......”话音未落就被白离的尾巴卷出门外,狐火在晨雾中烧出条焦痕小路。 凰宵展开十丈羽翼,掠过晨雾未散的云海。翅尖搅动的气流裹挟着霜雪,在叶轻禾的赤霄剑穗上凝成细碎冰晶。陆峥的鹤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颈三缕银丝,它们像暗夜中突兀的流星划痕,刺破墨色长发的帷幕,直扎进叶轻禾眼底。 凰宵忽然振翅拔高,陆峥身形微晃,松松垮垮的发带扫过叶轻禾手背。那缕银丝随着动作轻颤,仿佛活物般要缠上徒弟的指尖。叶轻禾猛地攥紧剑鞘,剑气震碎三丈外漂浮的冰凌。碎冰折射着晨光,在陆峥苍白的侧脸上映出细密光斑。 “想问便问。”陆峥忽然开口,檐角落下一片残雪。他指尖轻点青玉案,冰魄灵力凝成茶壶,琥珀色的雪涧红倾入瓷杯时腾起桂花香雾,“憋坏心肺,又要为师替你疏通经脉。” 叶轻禾盯着他腕间蔓延的冰纹,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已爬过腕骨,正朝着心口蚕食。凰宵的翎羽擦过流云峰残碑,碑文“清心寡欲”四字被晨雾浸得模糊,像极了九百年前被焚天火灼烧后的模样。 “噬心蛊毒早就解了?”赤霄剑鞘重重磕在案几,震得茶汤泛起涟漪,“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叶轻禾扯开衣襟,心口金焰纹路正吞噬冰蓝咒印,仿佛熔岩侵蚀冰川,“我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陆峥拢袖斟茶的动作微滞。茶汤倒影中浮现二十岁的叶轻禾,青年抱着酒坛蜷缩在寒玉洞角落,脸颊泛着醉酒的酡红:“及冠那日你偷饮雪涧红,可曾尝出桂花味?”他指尖轻点杯沿,冰晶凝成当年场景,陆峥的冰晶幻象里,醉酒的少年无意识抓住他袖角,呢喃着“师尊别走”。陆峥将半颗冰魄丹化入酒中,“解药早被你当糖丸吃了那么多年。” 赤霄剑鞘重重磕在青玉案上。叶轻禾扯开衣襟,心口金焰纹路正吞噬冰蓝咒印:“那这是什么?” “是为师的私心。”陆峥突然咳嗽,血珠在棋盘凝成星图,“当年剖丹救你时......私藏了半缕神识。”星辉流转间,映出少年叶轻禾在雪地练剑的画面,每道剑气都缠着金焰。 “为何我总会忘?”青年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幻象里的声音在耳畔重叠,“因为你是残缺的魂!” “师尊当年分魂时,留了半缕神识镇我的蛊。”叶轻禾突然开口,惊落陆峥手中的玉匙,“所以我的记忆才会……”他扯开衣襟,心口金焰纹路缠着冰蓝丝线,分明是陆峥的神识脉络。 “你每吃一颗糖,就有一片记忆被我吞掉。” 叶轻禾的赤霄剑穗缠住陆峥手腕,掌心金焰纹路突然灼痛,零碎记忆如冰锥刺入灵台。 他看见九岁的自己蜷缩在陆峥怀里,甚至看见十岁自己嚼着话梅糖推开丹房:“师尊,话梅味的比桂花味的好吃。” 观星台的溯光璧映出诡异画面:二十岁的叶轻禾正与十二岁幻象对弈,棋枰上散落的全是糖丸蜡纸。 流云峰的药庐漫着苦香,陆峥披着程西的素纱外袍批阅宗卷。朱笔悬在“刀宗索赔清单”上方半寸,凝在笔尖的墨汁缓缓滴落,在“震塌三十六片青瓦”处洇开霜花。 门外传来郑明师的惨叫。少年倒吊在廊下,监督符咒贴满的丹炉正喷出七彩浓烟:“成了!《防爆炼丹术》第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管他第几版……”少年顶着焦糊的额发大喊:“师尊!白离长老的尾巴毛能辟邪吗?我刚把蒲公英狐毛炼成……” 陆峥轻笑出声,腕间冰纹随之舒展:“拿去玩。”他抛给郑明师半块残玉,正是素笺魔主当年嵌在判世笔上的镇魂石。陆峥苍白指尖点了点门外,“找凰宵讨一筐涅盘灰,炼够三百把锁魂钉。” 丹房方向传来爆炸声,炸炉声惊起群鹤。郑明师的惨叫混着白离的怒骂穿透夜色:“师尊!蒲公英尾巴真的能飞啊!” 陆峥的笑混在风里,霜花落在叶轻禾肩头,比梅雨暖三分。 角镇魂铃轻晃,照着两人叠在窗纸上的剪影。 叶轻禾看师尊将最后半颗丹药化入茶中。金焰纹路爬上脖颈时,他忽然笑了:“下次骗我,记得把银发藏好些。” 陆峥抬手抚过徒弟发顶,指尖金焰暗涌:“好。” 叶轻禾突然抵住师尊额头,金焰纹路缠住两人灵识。记忆洪流中,他看见自己及冠那夜偷入丹房,把陆峥备好的蜜糖全换成黄连,而师尊默默吞下真正的苦药丸。 “骗子。”青年咬破新糖,把糖丸怼进陆峥嘴里,“下次再敢用神识补我的魂……” 檐角镇魂铃轻晃,照着两人叠在窗纸上的剪影。 墨砚的乌篷船停在寒潭边,船头摆着新刻的玉笛:“这笔账记流云峰头上。” 第12章 错页卷·朱砂痣 白离的九条尾巴缠着酒坛在云头打滚,刀宗弟子在断岳峰摆庆功宴。暮色将倾,山巅的篝火映得刀宗弟子们的银甲泛着暖光。博扬的饮血刀斜插在烤架旁,刀身赤纹随火光流转,仿佛饮尽了雪鹿的血气。白离醉眼朦胧,足尖勾着云絮跌坐在刀宗弟子中间,狐尾一甩便卷走了半只烤鹿腿。 “白长老,这雪涧红可是埋了百年的佳酿!”刀宗大弟子成鹿飞举着酒坛大笑,话音未落,白离已抱着酒坛滚进云絮里。九条狐尾搅得流云翻涌,他仰头灌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脖颈滑入衣襟,染得锁骨下一片晶亮。 “你们刀宗锻的破铜烂铁啊!”白离晃着空酒坛,狐耳泛红,“还不如陆峥屁股上的痣好看!” 篝火旁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成鹿飞手中的烤鹿腿“啪嗒”掉进火堆,溅起一串火星:“你刚说陆宗主的痣长哪儿?” 博扬缓缓拔出饮血刀,刀尖指向白离鼻尖:“狐狸,你再说一遍?” “后腰三寸偏右,朱砂色,形似赤莲……”白离的狐尾在半空勾出个暧昧弧度,指尖凝出团狐火,竟在云层上绘出朵栩栩如生的赤莲,“当年小峥峥在焚天谷泡温泉,本座亲眼瞧见那痣会发光!哎,你们说奇不奇?” “嗖——” 赤霄剑气劈碎酒坛,碎瓷混着酒雨簌簌落下。叶轻禾踏着焚天火从天而降,银甲被火光镀成赤金色。他剑鞘未出,威压已震得篝火矮了三分:“白长老,借一步说话。” 白离的醉意瞬间醒了大半,九条尾巴倏地缩成团。他踉跄后退,一脚踩中博扬的刀柄,险些被饮血刀削了尾巴尖:“小叶子,你听我解释!那痣真是为了封印寒毒……” “封印需要刻在那种地方?”叶轻禾的剑气扫断半截旗杆,刀宗弟子们作鸟兽散。成鹿飞扛着烤架溜得飞快,不忘回头喊:“白长老,下回带留影石来啊!” 狐狸洞被离火照得通明。白离缩在酒坛后,九条尾巴各卷一只小狐崽当肉盾。洞顶钟乳石滴落的水珠还未触地,便被赤霄剑气的余波蒸成白雾。 “师尊泡温泉时,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叶轻禾的剑鞘抵住白离咽喉,焚天火在眸底跳跃。 白离的幻术分身四散奔逃,真身却被逼到寒潭边。他忽然甩出幅泛黄画卷,水墨晕染的温泉池中,陆峥半身浸在泉水里,墨发湿漉漉贴在肩头。后腰处的朱砂痣被特意勾勒,旁题“玉镜山至宝”五个狂草大字。 “再过来我就复印三百份发遍三宗!”白离挥动画卷,“不,发遍三界!”。 叶轻禾瞳孔骤缩,剑气却倏地收敛。他盯着那枚朱砂痣,喉结滚动:“……给我。” “想要?”白离尾巴尖得意翘起,“拿陆峥七岁尿炕的留影珠来换!” 赤霄剑穗骤然绞紧狐尾,白离痛得龇牙咧嘴。寒潭深处忽传来脚步声,陆峥披着松垮的外袍,脚边跪着一溜蔫头耷脑的狐狸崽。他指尖捏着颗瓜子,懒洋洋道:“轻禾啊,为师这痣可是上古神印,能镇三界邪祟……” “那弟子更该仔细查验。”叶轻禾剑鞘贴上师尊腰侧,焚天火顺着衣缝钻入,“请、师、尊、除、衣。” “逆徒!”陆峥广袖翻飞,霜色灵力凝成冰幕。却见叶轻禾掌心赤莲纹灼亮,焚天火竟将冰幕熔出道裂缝。郑明师的机关鼠从梁上摔落,爪间《宗主秘闻录》哗啦啦翻页,最新一页赫然画着朱砂痣详解图。 程西默默掏出留影珠,被陆峥一记冰魄诀冻成冰坨。白离趁机挣脱剑穗,九条尾巴卷起满地狐崽:“小叶子你等着!明日我就画陆峥泡澡的七十二式……哎哟!” 赤霄剑气追着白离窜出山洞,惊起夜栖的寒鸦。陆峥揉着后腰叹气。 三日后,通衢亭贴满《辟谣告示》,绘有赤莲朱砂痣的画像却被村民疯抢。 于是,通衢亭的告示墙前,老农张伯举着刚抢到的画像直哆嗦:“这赤莲纹路,分明是五谷丰登的吉兆啊!” 卖糖葫芦的老汉王伯将图裱在祠堂,香火竟比狐仙庙还旺。 刀宗弟子蹲在屋檐啃鸡腿:“听说摸这画像能增十年修为?” “胡说!”剑宗女修红着脸反驳,“明明是求姻缘......” 稚童举着糖人满街跑,嘴里唱着新编的童谣:“灵宗宗主痣似莲,镇邪降魔赛神仙!” 素笺魔宫派来的夜游灯悬浮在半空,佘烨的镇魂剑挑着十幅画卷:“魔主要挂在寝殿参悟天道。” 流云峰顶,叶轻禾的黑脸成了新景。素笺魔主派佘烨送来镶金拜帖,指名要订百幅朱砂痣绣样。陆峥踹翻偷画的郑明师,冰魄灵力冻住整箱画纸:“逆徒!再画就把你嫁去刀宗联姻!” 月夜,赤霄剑鞘第108次压上师尊后腰。陆峥散着发趴在云锦被上,后腰朱砂痣被焚天火烤得泛红:“轻禾,这是验毒还是验身?” “验心。”叶轻禾咬住他耳尖,剑气扫落床幔。焚天火顺着赤莲纹游走,将朱砂痣映得宛如滴血。 陆峥然转身勾住徒弟脖颈:“这么在意?不如为师给你也画个?” 赤霄剑哐当砸进池水的瞬间,白离的狂笑震落了满山桃花。 白离的狂笑混着新谣传遍三界时,陆峥正踩着屋脊追捕郑明师的机关鼠。月白寝衣被晨风鼓动,后腰处隐约露出半朵赤莲。早市贩夫们仰头惊呼:“仙人显灵啦!”殊不知他们跪拜的“神迹”,正是某位宗主被徒弟折腾出的罪证。 七日后,刀宗送来百箱礼金,指名求借“精通绘事的灵宗高徒”。陆峥捏着礼单冷笑,将郑明师踹进寒潭刷蛇鳞。白离蹲在潭边嗑瓜子,九条尾巴笑成乱颤的赤莲:“冲冠一怒为朱砂,千古佳话啊!” 第13章 玉镜闲说 明前茶香 秦空茗踏着露水叩响灵宗山门。他左手拎着青竹茶篓,右手提着剑匣,玄色袍角还沾着东海潮气。 “明前雀舌,取的是苍梧山巅头茬嫩芽。”秦空茗将茶篓掷向正在逗鹤的程西,“用寒潭水沏,水温需七分沸。”话音未落,茶篓被博扬的熔岩刀气截住。 “老秦偏心!”博扬刀尖挑开篓盖,抓了把茶叶塞进嘴里嚼,“给病秧子送茶,倒不记得老子爱喝烈酒!” “剑宗库房第三窖,专门给你留着‘烈心烧’。”秦空茗剑鞘敲碎博扬的刀气,“再偷灵宗仙鹤烧烤,本座便熔了你的刀。” 陆峥倚在廊下,笑看师兄斗嘴:“大师兄这‘铁面送暖’的毛病,千年不改。” 叶轻禾捧着刚摘的灵橘从檐角翻下。 “臭小子!”博扬作势要劈他怀里的橘子,刀风却将果皮削成莲花状,“上回偷喝老子半坛酒的事还没算账!”橘瓣稳稳落在陆峥掌心,果香混着茶雾漫开。 程西突然“哎呀”一声,怀里仙鹤趁机叼走茶篓里的嫩芽。博扬拍腿大笑:“病秧子养的鹤随主,都爱截胡好东西!”却见那仙鹤转颈将茶叶吐进紫砂壶,羽翼扇动时带起恰到好处的七分火候。 “师尊,茶。”叶轻禾不知何时闪到廊柱边,赤霄剑鞘轻敲青瓷盏。三缕剑气自不同方向袭来,金焰融雪水,熔岩煨香茗,霜气锁茶魂,竟是将三派绝学化作沏茶术。 秦空茗举盏的手顿了顿:“你们师徒......”话没说完就被博扬塞了瓣橘子,陆峥笑着把灵橘抛向云端,惊起满山雀儿扑棱棱地飞起。 寒潭钓闲 博扬盘坐在寒潭边,饮血刀插在礁石上当钓竿,刀柄缠着的天蚕丝线直通潭底。沐山君蜕下的蛇皮被他改成渔网,正兜着几条扑腾的银鳞鱼。 “老长虫!再敢吞老子的饵,今晚炖蛇羹!”博扬一抖鱼线,惊得沐山君从潭底探出:“本君的逆鳞硌着你钓钩了?” “少装蒜!”刀气劈开水面,“上个月偷吃老子烤鱼的事还没算!” 青鳞蛇尾卷起浪花,沐山君忽然化作人形斜倚礁石,指尖捏着片亮晶晶的蛇蜕晃悠:“也不知是谁小时候怕竹叶青,见着本君蜕的皮都能蹿上云舟。” “放屁!”博扬的饮血刀震得潭水翻腾,数条银鳞鱼被气浪掀上半空,“再提陈年旧账,老子把你蛇窟改成茅房!” 话音未落,寒潭突然炸开。郑明师的机关鼠叼着爆裂符窜过,炸得银鳞鱼满天飞。博扬的饮血刀燃起三丈火:“小兔崽子!老子今天非把你熔了当鱼漂!” 狐妖鉴宝 白离的洞府堆满五彩晶石,凰宵的尾羽正给石头抛光。墨砚倚在石床上摇扇:“血纹玛瑙嵌阵眼,可增幻术三成效力;孔雀石磨粉入药,专治某人的寒毒反噬......” “放屁!”陆峥踹开洞门,霜发沾着晶石碎屑,“这堆破石头花了灵宗半年香火钱!” “土鳖不识货!”白离的狐尾卷起块荧蓝矿石,“此乃北海鲛人泪凝成的‘沧海魄’,佩之可避心魔!” 墨砚的扇尖忽然点向某块灰扑扑的顽石:“小峥峥不妨细看此物。” 冰魄灵力扫过石面,内里竟透出魔纹,是素笺魔主遗失数百年的“业火鉴心石”。 “看个头!”陆峥拽出他袖中暗藏的账册,“上个月魔界黑市流拍的残次品,换个名头就敢溢价二十倍卖给狐狸?”账册上凝出“玄冥窟滞销清单”几个大字,某行“业火鉴心石—三百年未售出”的朱砂批注格外刺眼。 墨砚玉笛上的噬魂珠叮当作响:“陆宗主这就冤枉人了,墨某不过帮老友处理些烫手山芋。”笛孔突然喷出雾气凝成素笺魔主虚影,“比如这块石头,既能镇你寒毒又能钓大鱼,一箭双雕的好买卖呢!” 白离的狐尾啪地拍碎石桌:“你们人类斗法,拿本君的洞府当销赃场?”话虽这么说,但人却诚实地把业火鉴心石卷进怀里。 丹房惊雷 郑明师蹲在炸成焦黑的丹炉前,捧着一坨冒紫烟的药渣哀嚎:“我的九转还魂丹!” “是九转索命丹吧?”程西捏着鼻子撒净化符,“本月第三十六次炸炉,库房的雪灵芝全毁在你手里。” 陆峥捏着药渣端详片刻,忽然弹指点亮丹灰:“火候差三息,水炼法改金淬术试试。”灰烬中竟浮出半枚莹白丹丸,“喏,十炉废丹炼出一颗‘清心丸’,也算进步。” “师尊!这丹可吃不得!”程西的观心瞳映出丹内黑气,“吃下去会让人狂笑三日......” “正好。”陆峥将毒丹塞进白离的果盘,“给那只乱买石头的狐狸加餐。” 蜕皮闹剧 沐山君盘在寒潭青石上蜕皮,蛇尾卡在旧鳞里扭成麻花。白离蹲在岸边啃灵果:“老长虫,需要本长老用南明离火助你脱衣否?” “滚!”蛇尾拍起水箭,“去年你烧秃本君半身鳞的事还没……” “哗啦!” 陆峥的霜气冻住潭水,拎着玉简慢悠悠走来:“《玄蛇蜕皮歌诀》第七式,需以寒毒刺激督脉......” “陆峥你公报私仇!”沐山君的惨叫惊飞栖霞鹤。 墨肖暗流 墨砚倚在不器阁顶层的软榻上,因果丝线正将业火鉴心石雕成莲花。肖执的锻器锤重重砸在案头:“用素笺的东西献殷勤,你也不怕陆峥起疑?” “疑什么?”墨砚将莲心嵌入追魂阵图,“他寒毒侵髓时,可是靠这石头熬过三更。” 肖执突然扣住他手腕:“你明知我熔了三百把剑才铸成‘九星铃’......” 阁外忽然传来叶轻禾的剑气。墨砚反手将莲花佩塞进肖执衣襟:“吃醋也挑时辰,肖阁主。” 宗主算账 月末,陆峥拎着算盘挨个敲门。 “白离,彩晶石耗费九百六十万上品灵石,从你狐毛保养金里扣。” “郑明师,炸毁丹炉按市价赔,扫茅厕抵三成。” “博扬!”算珠啪地砸向刀宗方向,“再钓灵潭银鳞鱼,本座就把饮血刀熔了打鱼钩!” 算完账,陆峥瘫在案边数糖豆。叶轻禾悄无声息出现,将一包新炒的松子糖扔进他怀里。 “哪来的?” “剑冢试剑时,顺道烤了几只偷吃灵谷的肥雀。” 糖纸在炉火中卷曲,映出师徒俩心照不宣的笑。 糖纸缝隙漏出半片青羽,正是剑冢特产的玄音雀尾翎。这种专偷千年松果的妖禽,嗉囊里总有几颗带着木灵气的琥珀松子。 第14章 炉心劫火 焚天谷的灼风卷着火星子抽在脸上,肖执的熔岩锤砸碎不知多少块拦路岩,终于忍不住踹飞了墨砚的玉笛。 “三百里熔岩河!”他抹了把脸上混着血丝的汗,“就为个破炉子?” 墨砚的鲛绡扫过焦土,噬魂珠拼成定坤炉的虚影:“破炉子不也是肖老板亲手造的?”玉笛尖挑起对方下颌,“难道说……你不想找回来?” 肖执的玄铁护腕突然发烫,那里嵌着陆峥当年赠的冰魄石。他挥锤砸碎虚影,火星溅上墨砚衣摆:“你明知我气的不是这个!” 地脉突然震颤。一排石傀破土而出,眼眶里跳着素笺魔主的焚天业火。墨砚旋身避过刀锋,玉笛孔中溢出的黑雾凝成陆峥模样:“定坤炉就在祭坛,肖大师不会临阵脱逃吧?” 肖执的重锤将石傀砸进岩浆,喉间泛起的血腥气不知是伤还是怒:“当年你为他盗溯光璧,折了三根肋骨……现在又要为他填命?” 祭坛深处的地脉嗡鸣如困兽低吼,青铜色的定坤炉在幽蓝磷火中浮沉。炉身饕餮纹路忽明忽暗,肖执投去的探路符刚触到炉耳,便被狰狞兽口咬成齑粉。墨砚的玉笛卡在坎位锁眼,噬魂珠悬在炉膛上方拼出星图残片,正是就百年前那个血月当空的夜,陆峥以冰魄为契,与素笺魔主对战焚天谷。 “左三,震位。”肖执突然暴喝,重锤裹挟熔岩气砸向巽位石柱。青铜柱身应声凹陷,暗格里弹出的机关齿却直扑墨砚面门。“你总记错陆峥的星轨!” 墨砚旋身避开铁齿,鲛绡缠住肖执腰身将人拽离塌陷区。两人重重撞在祭坛壁画上,浮尘惊起早已褪色的《焚天锻器谱》。“肖大师连我几百年前的醉话都记得这般清楚?”他玉笛尾端轻挑对方下颌,“莫不是夜夜拿我的梦呓当锻器口诀念?” “你醉酒喊了二十七次‘小峥峥''。”肖执的熔岩锤卡住齿轮缺口,火星溅上墨砚衣摆烧出焦痕,“每次喊完就摔碎一坛雪涧红,老子修屋顶的玄铁钉都记着数。” 定坤炉突然剧烈震颤,炉盖缝隙迸出青焰。饕餮纹路在火光中扭曲成陆峥的模样,青年墨发染霜,手持冰魄簪贯穿素笺魔主心口。漫天暴雪与焚天火交织的幻象里,隐约可见当年的墨砚蜷缩在角落,怀中紧抱陆峥破碎的溯光璧。 “他竟把半缕神魂封在这里!”墨砚的噬魂珠失控般撞向炉身,九霄雷纹顺着珠链爬满手臂。旧伤疤在腕间绽开血口,正是当年为取溯光璧,被素笺的焚天业火灼出的永生印。 肖执的冰魄石应声炸裂。寒气裹住暴走的炉火,却在触及墨砚伤口时化作赤金锁链。“你要的炉子。”他徒手掰开烧红的炉盖,掌心皮肉黏在青铜纹路上滋滋作响,“拿稳了,别再为个薄情人糟践自己。” 剧痛让肖执额角青筋暴起,他却死死抵住欲合的炉盖。祭坛地砖烙出焦黑的星轨图,正是陆峥与素笺立契那夜,被他亲手抹去的第九重命盘。 “当年你为他刻溯光璧防护阵,我在阵眼埋了三百斤熔火晶。”肖执突然嗤笑,血沫混着铁锈气喷在墨砚颈侧,“知道为什么锻器纹总对不上星轨?因为老子每刻一笔,都在咒陆峥早登极乐。” 炉内青焰骤然转红,映出肖执后背狰狞的旧疤,那是为救坠入熔岩河的墨砚,被焚天火舔舐留下的烙印。墨砚的玉笛“当啷”坠地,噬魂珠拼出的星图突然浮现一行小字: “庚辰年亥时,肖执以血饲炉,换墨砚一线生机。” 返程的乌篷船漂在熔岩河上,墨砚的玉笛挑开肖执染血的绷带。 沾了药膏的指尖刚沾上伤口,就被染血的手背挡开。 “省着灵力养你的陆大宗主吧。” 他扯过玄铁片压住翻卷的皮肉,喉间溢出闷哼:“老子死不了。” 船头定坤炉忽然嗡鸣,炉盖映出流云峰景象,陆峥正将叶轻禾的剑气引入丹鼎。墨砚的鲛绡无意识绞紧船舷:“他竟用这种方法压制寒毒...” 肖执的熔岩锤突然砸向炉身,饕餮纹裂开细缝:“心疼了?”他扯下颈间熔火晶扔进岩浆,“不如现在就折回去?” 熔岩突然暴起,火舌吞没半幅船帆。墨砚的玉笛勾住肖执腰带,噬魂珠结成结界:“你疯了?!” “我疯了几百年了!”肖执的眼瞳映着火光,“从你为他在我不器阁刻满防护阵开始!” 定坤炉在此刻彻底苏醒,炉膛喷出的青焰中浮现过往幻象,墨砚深夜在不器阁刻阵的背影,肖执偷偷将冰魄石嵌进护腕的瞬间,还有数百个晨昏里欲言又止的对视。 幻象里年轻的三人在炉火中举杯。墨砚看见自己偷藏陆峥酒盏,肖执的余光始终追着那只玉杯。原来当时砸进熔炉的废铁不是失手,是故意掩去一声叹息。 “现在明白了?\"肖执的冰魄石冻住失控的炉火,“你总说他炼丹时的侧脸好看,却不知有人连你醉话都刻进锻器纹。” 乌篷船在熔岩河上漂得颠簸。肖执的绷带渗出血水,浸透墨砚半幅鲛绡。 “你问我为何厌叶轻禾。”肖执突然开口,指尖抚过炉身剑纹。 “因那小子看陆峥的眼神……”熔火晶映出丹会场景,叶轻禾凝视陆峥时,眼底金焰暗涌如当年墨砚,“和你当年一模一样。” 墨砚的玉笛掉在甲板。仿佛看见他倚在陆峥炼丹房门框看陆峥试药,却不知肖执的锤声每三下便停一息。 “定坤炉的防护阵...”肖执咳出血沫,“刻的是你生辰星图。你以为我为何肯来?” 定坤炉炉膛喷出的不是火,是肖执深埋数百年的记忆: 墨砚说“小峥峥”时,他锤尖刻下的每一道都是“阿砚” 定坤炉已重铸完成,炉身却多出条裂痕,恰似当年三人共饮时,陆峥失手摔裂的那只玉杯。 墨砚抛给肖执染血的玉珏,“赔礼。” 肖执的重锤悬在丹炉三寸,最终轻轻落下:“焚天谷的九幽玄铁...”他摩挲炉身裂痕,“配你,可惜了。” 陆峥的传音符飘落炉膛。朱砂写着“新酿的雪涧红,等君共饮”。墨砚拾起符纸,却见背面有行小字:“肖兄的锻器毯,我还留着。”墨砚转身欲走,却又停步。 “下次找死...”肖执将重锻的玉笛拍在他胸口,“记得带够买命钱。” 定坤炉突然喷出青烟,烟雾中年轻的肖执将昏迷的墨砚背出焚天谷,每一步都在熔岩河岸烙下血印。 墨砚的玉笛终于吹响《安魂调》,情字十二划,最苦是藏锋。 第15章 丹香满袖 郑明师倒吊在炼丹房梁上贴防爆符。少年瞅着墨砚搬来的定坤炉,眼珠子瞪得比炉身的饕餮纹还圆:“师尊!这炉子能煮三锅麻辣烫!” “煮你个头。”陆峥瘫在软榻上啃西瓜(常温的,常温的,常温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冰魄咒印凝成小蛇卷走瓜子,“墨老板,这炉底的锻器纹是新刻的?” 墨砚的玉笛挑开三盒驻颜丹:“抵债的炉子还挑三拣四?”他嗅了嗅丹香,狐狸眼眯成缝,“极品雪莲蕊,掺了凰宵的涅盘灰……够我做三打玉颜霜了。” 白离突然抢走半盒丹药:“老子的美容费!”九条尾巴炸成蒲公英,“上回在焚天谷,火气把毛尖都烤焦了!” 凰宵踹开丹房的玄晶门冷笑:“南明离火里滚过的狐狸崽子怕凡火?” 九条赤尾从炸开的蒲公英瞬间僵成红玉雕,白离爪子扒拉着凰宵的衣摆:“那……那是淬炼妖身必经之苦!” 院外传来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博扬扛着三丈长的饮血刀跨进门槛,身后跟着蔫头耷脑的成鹿飞:“姓陆的!老子徒弟练刀又劈歪七十八根木桩,快拿……嚯!这炉子够气派!” “刀宗要赔款直说。”陆峥吐出西瓜子,“上月在赌坊输给墨砚的三十万灵石……” “放屁!”博扬的刀鞘扫落满地西瓜,“老子是来要金疮药的!” 成鹿飞盯着郑明师的独门小院,手里药瓶差点捏碎。朱漆回廊挂着“爆破实验区”的牌子,东厢房改造成丹室,西厢堆满机关傀儡,连茅厕都贴着《防爆炼丹术第三十八版》。 “郑师弟……”他咽了咽口水,“一个人住?” “嗨呀!”郑明师从房梁跃下,掏出机关鼠塞他怀里,“小西爱清净住后山,大师兄要盯着师尊喝药,哎你这刀不错!能借我刻炉纹吗?” 博扬的咆哮震落檐上积雪:“陆峥!下月收徒大会你灵宗再空着手回,老子就把刀宗淘汰的弟子全塞过来!” “塞呗。”陆峥弹指凝出流云峰立体图,“正好后山缺个茅房,让成师侄带人盖个三层小楼,带高低床那种。” 成鹿飞手里的机关鼠突然喷火,烧焦了博扬半截胡子。刀宗宗主暴跳如雷:“老子的亲传大弟子还睡大通铺!你们灵宗……” “二师伯喝茶。”程西鬼魅般现身,茶盏飘着安神香,“新研的降火丹,试药者赠独门小院体验券。” 墨砚悠哉地吹响《清心咒》,笛声悠扬中,定坤炉轰然开启。郑明师扔进去的麻辣底料混着雪魄丹炸开,辣香裹着药香直冲云霄。凰宵的尾羽着了火,满院子追着白离扑腾。 “加把孜然!”陆峥指挥着徒弟干活,“程西,把后山寒潭鲤捞来烤了。” 成鹿飞抱着灭火的机关鼠不知所措,忽见郑明师掏出《流云峰住宿指南》:“成师兄,其实我这儿缺个试丹童子!包吃包住还能……哎别拽我发带!” 博扬揪着少年后领提溜到半空:“小兔崽子挖墙脚挖到老子头上了?”饮血刀劈开丹炉溢出的辣雾,露出墙上的“爆破记录榜”,榜首赫然刻着“郑明师炸飞白离尾巴毛三十八次”。 “师尊救命!”郑明师朝陆峥扔出求救符,“我用三成丹药换成师兄!” “换你个头。”陆峥将符咒改成菜单,“鹿飞啊,灵宗茅厕缺个所长……” “老子刀宗大弟子!”成鹿飞突然暴起,机关鼠喷出七彩烟雾,“要当也是当爆破科科长!” 定坤炉在暮色中变成鸳鸯火锅。清汤锅底浮着墨砚刚倒进去的驻颜丹,氤氲药香里混着几缕桂花蜜;红汤锅则翻涌着博扬的熔岩刀鞘,辣油竟在地脉共鸣下凝成赤色旋涡,时不时炸开几粒火星。成鹿飞跟郑明师蹲在炉边抢毛肚,程西默默给每人发防窜稀符。 “程西师兄!毛肚要涮三十六息!”郑明师举着篆刻爆破符的玉筷,跟成鹿飞较劲般夹住同一片冰镇魔蛛丝。那薄如蝉翼的食材在沸腾的红汤里卷曲成金红色,成鹿飞突然往锅底拍入一道刀气,地脉震动间毛肚腾空而起,被两人用筷子在半空斗了三个回合。 “两个兔崽子!”博扬一筷子敲在徒弟脑门上,蘸着驻颜丹的羊肉卷顺势掉进墨砚的玉碗。墨砚手腕轻转,碗沿刻着的 “水上客栈”符纹亮起,羊肉入口的瞬间:“刀宗宗主欠款单,本月赊账十八次,利息按魔域高利贷算。” “谈钱伤感情。”博扬嚼着羊肉卷。 陆峥突然往辣汤里扔了颗爆炎丹。火龙卷着辣椒冲天而起,映亮夜空中的传讯符,叶轻禾在魔域边境发来急报,画面里青年正用赤霄剑串烤魔蛛,金焰纹路爬满脖颈:“师尊!魔界的孜然比人间香!” 话音未落,白离的尾巴尖不慎扫过红汤锅,“郑明师!!!”九尾狐抄起冰镇青梅酒往身上浇,酒液遇火化作青鸾虚影满院乱窜,“你往辣油里掺了什么鬼东西!” “就、就一指甲盖大小的雷火精魄……”少年缩在程西背后,摸出把防窜稀符当盾牌,“白长老不是说尾巴毛太多影响速度嘛!” 墨砚趁机把玉笛探进清汤锅,蘸着驻颜汤在夜空划出广告词:“玉颜霜限量预售,赠陆宗师亲笔签名!” 众人或躺或歪在满地狼藉中, 郑明师顶着被辣雾染红的爆炸头嘟囔:“下回该用我的机关鼠当火锅支架……”话音未落,定坤炉突然喷出个气泡,裹着叶轻禾新传来的影像,青年正往赤霄剑上串魔主冠冕的宝珠:“师尊,这个涮着应该很补……” 程西在《宗务录》上写:“今日修缮费,瓦片三十、狐毛五斤、师尊的腰带(被郑明师当引火绳)……” 陆峥倚着定坤炉打哈欠,起身找了条毛毯盖住徒弟们。流云峰的第一片雪落在炉沿,融进咕嘟冒泡的麻辣汤。 **彩蛋** - 郑明师连夜刻《爆破科招募令》,次日贴满刀宗练功房 - 成鹿飞私藏机关鼠,起名“定坤一号” - 墨砚的玉颜霜广告词:“陆宗师同款冰肌,气死素笺魔主!” - 叶轻禾带回的魔界孜然引发灵宗火锅新潮流 - 程西的防窜稀符在黑市炒到五百灵石一张 第16章 熔火共鸣 晨光初透,郑明师头顶还粘着昨晚火锅溅上的辣油。成鹿飞抱着一摞劈歪的木桩跨进院门,刀气削出的棱角竟拼出个歪扭的“爆”字。 “成师兄!”郑明师举起半只焦黑的机关鼠,“咱们搞个‘刀符双修特训班’,你劈木头我刻符,成品卖给醉风楼当柴烧!” 成鹿飞将木桩“哐”地砸在地上,刀柄戳了戳少年脑门:“刀宗弟子不卖苦力......除非七三分成。” “我七你三?” “做梦!老子出力你出符,我七你三!” 博扬的咆哮声炸响:“小兔崽子!晨练时辰蹲在这儿数蚂蚁?”饮血刀劈开晨雾,刀风扫得郑明师一个趔趄栽进木堆。 成鹿飞瞬间挺直腰板:“师尊!弟子在研习‘以刀刻符’新功法!”他猛踢郑明师小腿,“对吧?” “对对对!”少年从柴火堆里蹦起,抖出满身爆破符,“二师伯,您看这‘刀气引雷符’,贴在木桩上能当爆竹用!” 博扬眯眼盯着符纹,饮血刀突然挑起一张甩向半空。符咒炸开的雷火凝成“刀宗威武”四字。 “花里胡哨......”刀宗宗主冷哼,但嘴角上扬。刀鞘悄悄压住郑明师想偷藏的‘刀气烤肉符’,“玩三天滚回来!敢误了朔月大比......”饮血刀劈碎块青石,“这石头就是你的下场!” “耶!”成鹿飞踩着机关鼠腾起七彩烟雾,在半空划出歪歪扭扭的弧线。郑明师攥着改良版爆破符追在后面,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泛着青烟:“成师兄!试试我的‘金乌追日阵’!”话音未落,三枚铜钱状机关兽便从袖中窜出,追着烟雾轨迹喷出一溜火星。 陆峥倚在廊柱下嗑瓜子,翡翠盘扣松了两颗,露出锁骨处未褪的赤莲纹。白离一边往嘴里灌冰镇青梅酒,一边晃过来,九条尾巴在暮色里炸成绒球:“老二这院子迟早要完,上个月炸塌东厢房,这周又熔了青玉砖......” “你懂什么!”郑明师蹦起来拍打衣摆沾的结晶,腰间玉牌叮当作响,“这叫‘天工坊试验田’!昨儿刚用爆破符改良了丹炉除尘阵......”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个琉璃罩,罩中蜷缩着团青雾,“看!这是用成师兄刀气淬炼的‘熔岩尘’,掺进符纸能烧穿三寸玄铁!” 成鹿飞眼睛倏地亮了。他蹲下身戳了戳琉璃罩:“好家伙!这要是熔进我的机关鼠......”话音未落,蹲在药圃啄虫的机关孔雀突然炸开尾羽,金芒直冲云霄,将西厢房檐角的避雷针削成齑粉。 “郑!明!师!”叶轻禾叉腰怒吼。少年缩着脖子往陆峥身后躲,却被白离的尾巴卷住胳膊拖出来:“上个月刀宗索赔的青玉瓦还没着落,这又拆房子?” “成师兄说要试刀......”郑明师话没说完就被成鹿飞捂住嘴。刀宗大弟子梗着脖子嚷嚷:“叶副宗主,陆师叔可夸我‘刀法精妙’呢!” 陆峥噗嗤笑出声:“轻禾啊,年轻人切磋武艺难免......”话音未落,赤霄剑突然擦着他耳畔掠过,剑身映出某人偷藏冰镇西瓜的残影:“冰西瓜好吃吗?” “我没吃,那是招待客人的。” 郑明师拽着成鹿飞溜进独门小院。穿过爬满紫藤的回廊,豁然现出座三层竹楼。檐角缀满青铜铃铛,风过时奏出清越宫商;院中青石地砖竟是副棋盘,还用爆破符炸出沟壑作楚河汉界;东墙整面嵌着“爆破记录榜”,榜首朱砂字迹龙飞凤舞 “郑明师熔穿地脉三十七次”。 “这是用离火晶砌的浴池!”少年推开竹门,热浪裹挟着药香扑面而来。池底铺着赤红晶石,水面浮着改良版清心符折成的纸船,“师尊寒毒发作时泡两个时辰,连大师兄的“续命诀”都能省了......” 成鹿飞摸着池边阵纹,炎龙牙竟与晶石产生共鸣。刀身嗡鸣中,他忽然瞥见西窗下摆着整套锻器炉,炉膛里还闪着未熄的雷火:“你这小院比我们刀宗炼器堂还齐全!” “那是自然!”郑明师得意地晃了晃玉牌,“师尊说‘天工坊’就得包罗万象,上月我还用爆破符改良了凤凰木育苗......”他突然压低声音,“成师兄可知‘万象熔炉’的雏形?我用三百张爆破符模拟地脉震动,总算找到平衡点......” 陆峥的声音幽幽从屋顶传来:“然后炸飞了白长老三根尾巴毛?”两人抬头望去,只见灵宗宗主斜卧青瓦,正拎着翡翠酒壶,琥珀色酒液顺着屋檐滴落成串珠帘。成鹿飞突然纵身跃上房梁,炎龙牙在暮色中划出赤虹:“陆师叔,我用熔岩刀法换爆破科自由出入权如何?” “刀宗大弟子想当灵宗客卿?”白离的拎着酒坛翻上屋檐,“博扬怕是要把饮血刀磨出火星子......” 博扬的怒吼破空而至:“成鹿飞!老子让你乐不思蜀来了!”。刀宗宗主拎着饮血刀鞘砸得竹楼吱呀作响。话音戛然而止,他正盯着浴池边的锻器炉,熔岩纹在瞳仁里灼灼生光。 “二师伯请看!”郑明师机灵地掷出块赤纹钢。熔岩刀气与地脉共鸣同时发动,钢块在半空熔成流火,落地时已成柄短刃。刀宗宗主指尖抚过刃口腾起的热浪,暴烈眉目竟透出几分慈父般的欣慰:“这淬火手法......” “是成师兄教我的地脉共鸣法!”少年眨着眼凑近,“若能用灵宗阵法辅佐,熔心刀法定能......” “放屁!”博扬突然揪住徒弟后领,“刀宗绝学岂可......”成鹿飞突然抱住他胳膊:“师尊!郑师弟说今晚要试爆‘万象雷火阵’,您不想看地脉共鸣遇上离火符能炸出多大坑吗?” 陆峥的瓜子壳适时落在博扬肩头:“让孩子玩几日又何妨?让轻禾盯着,省得他俩拆了流云峰。” 嬉闹中暮色彻底淹没了飞檐,叶轻禾拎着赤霄剑来到小院。只见青石棋盘上摆着炎龙牙刻的“暂住协议”,博扬的饮血刀正插在“同意”二字上嗡嗡震颤。成鹿飞蹲在房顶调试机关鼠,郑明师往他怀里塞了把改良版爆破符:“成师兄,明儿咱们炸西山的试剑石如何?” “要炸就炸个大的!”刀宗大弟子眼底燃着熔岩般的光,“用我的地脉共鸣引爆你的万象熔炉......” 檐角镇魂铃突然齐齐作响,盖过了叶轻禾捏碎核桃的脆响。赤霄剑穗上的冰晶映出两个少年击掌的身影,而三丈外的陆峥正把偷藏的冰镇西瓜塞进博扬怀里:“尝尝,明师用寒泉冰了三个时辰......” 当晚,程西抱着药匣路过小院,听见成鹿飞兴奋的嚷嚷穿透窗纸:“你这监督符还能这么改?快给我刻个‘爆破免死金牌’!”月光淌过竹楼西窗,照见墙上新添的朱砂记录“成鹿飞郑明师联手熔穿地脉一次,总计三十八次”。 此后半月,流云峰的爆炸声竟比蝉鸣更密集。直到某日博扬拎着钓竿来逮人,却见自家大弟子蹲在丹房顶上,正用炎龙牙帮郑明师调试“自动炒丹机关”。炉中飘出的药香混着焦糊味,而陆峥倚在青藤架下轻笑:“二师兄,伙食费交一下。” 博扬望见成鹿飞腕间已系上灵宗玉牌,嘴角抽搐了一下。 第17章 错页卷·荒唐录 为师有话说??。 本座那孽徒叶轻禾,别看他如今一本正经,可知他八岁炸炉、十岁放火,十三岁就敢拿剑当烧火棍捅丹炉。玉镜山数千年的清修福地,自他入门后,栖霞鹤的尾翎没齐整过三日,白离的尾巴至今看见朱砂就抽搐。 什么?你问这卷《荒唐录》为何不扔进寒潭喂玄蛇?咳......毕竟那混账往丹药里掺蜜的蠢法子,后来医好了半座城的瘟疫。 ——陆峥在宗务卷宗里愤然提笔 (注:卷宗下压着《剑宗少主与狐妖》第七卷残页) 符阵惊雷 玉镜山后院的符阵炸得狂响,陆峥正在丹房煎药。他拎着冒烟的松木药杵冲出去,正撞见叶轻禾灰头土脸地从桃树下爬起来,十七岁的少年白衣焦了大半截,手里还攥着张篡改过的“紫霄天罚符”,赤霄剑穗上缠着三只吓秃毛的栖霞鹤。 “师尊说过此符不能叠超过七七四十九道雷纹!”叶轻禾抹了把黑灰,剑尖挑起散落的符纸,“但您看,方才这符阵炸开的火莲花纹多妙......” 陆峥的冰魄灵力兜头浇下,把徒弟淋成落汤鸡:“妙?你当栖霞鹤的尾翎是韭菜吗?割完还能长?!” 夜盗丹炉 子时三刻,成鹿飞蹲在墙根望风,眼看着叶轻禾摸进丹房。 “叶师兄,真要偷九转云纹丹?陆师叔发现会剥了你的皮......” “闭嘴!师尊近日总咳血,定是试新丹方伤了元气。”叶轻禾撬开寒玉匣,将莹白丹药尽数倒入锦囊,“待我尝出成分,炼他十坛八坛......” 五更天,灵宗主殿传出怒吼。陆峥拎着空药匣踹开弟子房门,却见叶轻禾四仰八叉昏死在榻上,唇色青紫,混吃了烈阳丹与寒髓散,经脉冻成冰火两重天。 “混账东西!”陆峥气得指尖发抖,颤抖地把人浸入药浴桶,“你当自己是试丹的灵鼠吗?!” 赤霄争锋 最荒唐的事发生在霜降日。 叶轻禾拎着赤霄剑横在试剑台,剑尖直指剑宗新秀:“听说你们剑宗弟子笑我灵宗符阵不如剑诀?今日小爷不用符箓,单凭剑术也能挑翻尔等!” 七名剑修被他激得拔剑,赤霄剑气绞碎半片桃林。直到陆峥赶来时,少年已力竭跪地,左臂被剑气划出三寸血口,嘴上仍不饶人:“师尊莫管!弟子今日定要......” “定要什么?定要让刀剑二宗看灵宗的笑话吗!”陆峥的冰魄灵力冻住他伤口,霜色广袖第一次重重扇在徒弟脸上,“滚去寒潭思过!” 寒潭倒影 叶轻禾在潭边枯坐三日,赤霄剑插在冰面嗡嗡作响。第四夜忽降大雪,陆峥披着鹤氅而来,怀中抱着烧焦的锦囊,里面是混着血气的丹药渣。 “你以为篡改《丹经》第七卷,为师看不出来?”他抖开染血的药方,正是叶轻禾模仿自己笔迹伪造的,“加三倍朱砂以毒攻毒......咳......倒是像你干得出的蠢事。” 少年猛地抬头,眼尾泛红:“师尊既然早发现,为何还咽那些毒丹?!” “因为你在每颗丹药里......”陆峥忽然咳嗽,掌心绽开赤莲纹,“都掺了赤莲蜜。” 赤莲蜜语 冰面映出旧事: 十岁的叶轻禾蹲在赤莲池边,被蜇得满手包:“师尊畏苦,弟子采蜜给您润药......” 十五岁的少年偷翻古籍,在《百毒谱》夹页写:“赤莲蜜佐断肠草可镇痛,试之。” “轻禾。”陆峥将冻僵的少年拉进鹤氅,“你八岁打翻丹炉,十岁烧秃白离的尾巴,十三岁在为师茶里掺黄连水......” “但那些赤莲蜜,真的很甜。” 雪落无声,叶轻禾把脸埋进师尊霜色长发,赤霄剑穗缠住两人手腕。潭底玄蛇翻了个身,溅起的水花凝成小小冰莲。 灵兽点妆 十二岁那年初春,叶轻禾偷翻《异兽志》时突发奇想,将朱砂混入赤莲蜜调成胭脂,趁白离打盹时给这头千年狐狸画了满身桃花纹。符咒定形的瞬间,白离惊醒暴起,桃粉狐影撞翻三座炼丹炉,追得叶轻禾蹿上栖霞鹤背脊。陆峥镇住发狂的九尾狐,转头拎着徒弟后领:“既爱作画,便把宗门的百兽图补全了!”半月后,药圃里多了群尾巴带墨梅纹的灵兔,据说是白离的报复。 寒潭鲤祸 某日听闻寒潭蛇鳞可入药,叶轻禾将赤霄剑幻化成鱼钩,以自身灵力为饵垂钓。未料沐山君冲出水面,少年坠潭瞬间,怀里窜出一打自动触发的避水符。不料避水符里夹杂了一张玄冰符,瞬间将潭水凝成巨鲤冰雕,连带潭底千年灵蚌全冻成冰。陆峥赶来时,只见徒弟正凿冰抠珍珠:“给您串个帘子......” 当夜,灵宗主殿当真挂起冰珠帘,只是每颗珍珠里都封着张“我错了”的悔过书。 千音乱 十四岁生辰夜,叶轻禾将传音符叠成纸鸢放飞,符尾却暗藏自创的“回音咒”。子时符阵发动,三百只纸鸢绕着玉镜山盘旋嘶吼:“师尊最怕苦药汤”。陆峥无奈御剑追斩纸鸢,某罪魁祸首正蹲在崖边啃糖糕:“您看,这扩音阵比晨钟传得还远......”话未说完便被冻成冰雕挂在殿前,从此灵宗多了一条宗规:亥时后禁语符箓,违者罚扫鹤粪三月。 偷天换日阵 叶轻禾被陆峥扔去剑宗练剑。为逃剑宗早课,他在晨读堂布下幻阵,将《江湖异闻录》封面全换成《剑心通明录》。众弟子读得津津有味时,陆峥的冰魄灵力突然刺破幻象,拎出埋头读书的少年:“篡改七十八本剑谱,倒是比你画符认真。”罚跪的叶轻禾揉着膝盖嘀咕:“那篇《灵宗少主与狐妖》我还没看完......”三日后,他枕头下莫名出现誊抄完整的话本,扉页画着只气鼓鼓的冰霜小鹤。 哦,对了,还没完。 伪造药方:叶轻禾日后凭此伎俩改良解毒丹,救下中蛊的晴昀 秃毛栖霞鹤:被白离捡去尾巴毛,炼成坑蒙拐骗用的“仙鹤羽衣” 赤莲蜜罐:陆峥每饮一勺都要骂句“混账”。 总是少年荒唐不知愁哇! 第18章 岁考启幕 爆炸声中半岁除,陆峥抖了抖手上的岁考任务书宣布:“今岁考核,需赴北冥山镇妖塔修复‘九星封魔阵’。” 郑明师踮脚张望,机关鼠从袖口窜上肩头:“师尊!这阵法我熟!《流云阵典》第三卷第九篇......” “背典籍不如修实阵。”陆峥的冰魄咒印凝成阵图虚影,“塔底阵眼年久失修,需重刻三百六十道星轨符。” 程西默默展开符箓囊,观心瞳映出阵图缺损处:“东北巽位符纹断裂,需用金砂混合雪魄晶重绘。”他忽然瞥见任务书角落的小字“附:探查塔周地脉异动”,指尖不自觉地捏紧清心符。 还赖在爆破科挂名的成鹿飞嚼着糖葫芦:“修个阵法有什么趣?不如跟我去魔域边境砍妖兽!” “你懂什么!”郑明师操控机关鼠爬上屋檐,“九星阵的‘天璇枢机’能引动地脉雷火,改造好了能烤三百只灵雉!” 刀宗大弟子眼睛一亮:“雷火烤雉?带我一个!”刀鞘压住程西正在整理的符纸,“程师弟,你们灵宗这小身板进妖塔,没个刀修护着怎么成?” “灵宗的符阵考核,你凑什么热闹?滚回去练断山十九式!” 博扬的吼声吓跑檐上云雀。 陆峥难得正色道:“二师兄,师尊曾说‘三宗分则为刃,合则为盾’。令徒既通熔岩御守诀,与雪魄晶符阵相冲相合,倒能解地脉淤塞之患。” “小兔崽子非要跟,摔断腿别找老子哭!”博扬冷哼。 临行前夜,程西在符阁核对物资。叶轻禾的赤霄剑影悄然映上窗棂:“北冥山地脉有混沌气息外溢,师尊让你们多备三倍清瘴符。” “大师兄不随行?” “按道理说是你们历练......”叶轻禾弹指点亮传讯玉简,“不过师尊自有安排。” 郑明师在竹楼捣鼓“自动刻阵机关蝎”,成鹿飞往蝎尾绑爆裂符:“这玩意儿能当烟花放不?” “别动我引雷针!” “小气!老子给你雕个刀纹阵盘......” 陆峥倚在月门边啃蜜饯,霜气裹着枚冰魄珠滑进程西行囊。珠内赤莲纹若隐若现,与镇妖塔阵图遥相呼应。 第二日晨雾未散,郑明师便扛着半人高的机关箱窜出山门,箱盖上歪歪扭扭刻着“爆破科首席装备”。程西跟在十步外,背囊里装满符箓,指尖始终捏着清心符:“二师兄,迷踪阵需绕行九星潭......” “九星潭绕路要两个时辰!”郑明师掏出一只青铜罗盘模样的机关蜂,蜂翼上刻满歪扭的符纹,“我这‘引路蜂’改良过了,直插北冥山腹地,午时前保准到镇子!” 程西捏着《九州堪舆图》欲言又止:“二师兄,古籍记载北山近路有瘴气......” “瘴气怕什么?”成鹿飞的炎龙牙“唰”地劈开荆棘,刀风卷起满地枯叶,“老子一刀能劈出三里坦途!刀宗弟子从来只走直线!”熔岩刀气轰出条焦黑小路,惊起林间鸦雀乱飞。 机关蜂刚起飞便撞上歪脖松,蜂尾喷出青烟,在空中画了个歪扭的圆圈。 “失误!这是......这是标记起点的仪式!”郑明师强行挽尊,掏出张雷符贴蜂腹,“雷火助推,走你!” “轰!” 蜂群炸成烟花,火星子点燃枯草堆。成鹿飞一刀劈向火源,刀气却将火苗震成三条火龙,直扑三人面门。程西甩出清瘴符,符水浇灭火龙后,地面已烧出焦黑的“之”字路标。 “看!天意指路!”郑明师踩着焦痕往前冲。 穿过焦土,迎面是片泥潭沼泽。成鹿飞冷笑:“区区烂泥,看老子劈条旱道!”炎龙牙裹挟赤焰劈下,泥浆四溅中,刀气竟将潭底沉睡的藤妖惊醒。 千百条毒藤破泥而出,成鹿飞旋身斩断藤蔓,断口喷出的紫雾却熏得他踉跄后退:“郑明师!你带的什么鬼路!” “意外!纯属意外!”少年甩出机关鼠叼住藤妖主根,鼠腹贴的爆裂符“砰”地炸开。毒藤吃痛缩回,泥潭却因爆炸塌陷成漩涡。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紧缩:“沼泽下有噬骨鱼群!退后!” 成鹿飞反手拎起郑明师后领暴退,程西抛出的冰封符冻住漩涡,冰面“咔嚓”裂开时,三人已连滚带爬蹿上高坡。 逃出沼泽,山间忽起浓雾。郑明师摸出颗夜明珠探路,珠光却映出雾中飘荡的幽蓝鬼火。 “是迷魂瘴!”程西急退三步,“闭气!用清心符护住......” “闭什么气!老子砍条路!”成鹿飞炎龙牙燃成火轮,刀气横扫之处,鬼火竟分裂成更多萤虫,铺天盖地围住三人。 郑明师手忙脚乱掏符,却摸出把麻辣锅底料:“拿错了!这是昨晚打包的......” 萤虫嗅到辣味发狂扑来,程西忍无可忍祭出《天罡驱邪阵》,金光炸开时,成鹿飞一刀劈碎雾瘴核心。天光骤亮,三人赫然站在悬崖边,脚下是镜石镇的瓦顶,垂直落差十丈。 “跳......跳下去?”郑明师扒着崖边哆嗦。 “跳个屁!”成鹿飞揪住两人后襟,炎龙牙插入岩壁一路火花带闪电往下滑。程西的鹤氅被火星燎出三四个窟窿,落地时机关箱“哐当”砸开,滚出满地雷符、锅铲和半只烤焦的灵雉腿。 午时阳光刺眼,镜石镇牌坊下,卖炊饼的老汉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个泥人: “三位......要饭的?” 成鹿飞刀尖挑起炊饼筐:“要你个头!十张饼三碗茶,记灵宗账上!” 远处崖顶上,陆峥咬着麦芽糖直乐:“轻禾,赌不赌?程西的静心符还能撑半刻钟。” 叶轻禾盯着师弟褴褛的衣角叹气:“师尊,那藤妖的毒雾......” “放心,为师在程西的符囊里塞了解毒丹。”陆峥将糖渣撒向镇子,“走,吃饼去。” 第19章 小镇闹剧 镜石镇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郑明师饿虎扑食般扑向瓜摊,成鹿飞的刀鞘已经拍飞了三颗西瓜。 “看好了!”刀宗大弟子旋身跃起,炎龙牙在空中划出赤色弧线。刀刃触瓜刹那,刀气如游龙钻入青皮,西瓜凌空绽作八八六十四块棱角分明的小晶方,每块红瓤都如棋盘格般规整,瓜籽竟全被震至刀背。 程西指间冰符恰在此刻碎裂,霜气顺着刀气残留的轨迹漫卷而过。所有西瓜块表面瞬间凝出霜花细纹,瓜肉透出翡翠般的冰沁纹路。 “赤刀切玉,玄符点霜!”郑明师刀尖挑起块西瓜放进嘴里:“太爽了,透心凉!” 整条街霎时漫开清甜香气。原本观望的路人轰然叫好,铜钱如雨落卖瓜老汉的秤盘中。 卖瓜老汉的烟杆“吧嗒”掉在地上:“神、神乎其技!” “刀符双绝,现切现卖!”郑明师不知从哪摸出块破布招牌,“切西瓜三灵石折九十六钱,冬瓜十灵石,劈人不接!” 程西突然被胭脂铺老板娘揪住衣袖:“小郎君碰倒了老身的茉莉粉!” “此、此符可抵......”少年符修颤抖着摸出冰符,却被成鹿飞刀背拍桌的巨响吓得一哆嗦。 “啪!” 炎龙牙震得胭脂盒叠成七层宝塔晃而不倒。老板娘瞠目结舌间,成鹿飞已拎着师弟后领蹿出三丈:“灵宗弟子也敢讹?老子把你铺子雕成西瓜!” 暗巷屋顶,叶轻禾把一块杏仁酥塞进师尊嘴里:“师尊,不管管?” “急什么。”陆峥咬下酥糖:“程西袖里藏着定身符呢,那妇人再摸他腰带就要倒霉。” 说话间,老板娘指尖触到程西衣带,突然僵成木雕。 日头西斜,镜石镇的石板路镀了层金边。成鹿飞扛着炎龙牙,刀尖上晃悠着老汉硬塞的一只烧鸡,方才那手“刀刻西瓜”的绝活,愣是让瓜摊老汉赚的盆满钵满。 镜石镇西街有座三层木楼,匾额上“墨韵轩”三字被岁月蚀得斑驳。郑明师扒着雕花门缝往里瞧,机关鼠从袖口钻出,啃得门框“咔咔”响:“成师兄快看!里头挂着会动的画!” 成鹿飞抬脚踹开虚掩的雕花门:“破画有什么好看......嚯!” 八宝阁内悬着百幅画卷,墨色山水竟在宣纸上流淌。东墙《寒江独钓图》里,蓑衣老者的钓竿正随窗外日影偏移;西壁《百鸟朝凤卷》中,朱色凰鸟的尾羽每隔三息便泛起金焰光晕。 “三位客官里边请。”青衫掌柜摇着湘妃竹扇迎上,忽然瞳孔骤缩。 角落里站着个灰袍人,怀中紧抱五卷泛黄画轴,袖口沾满泥渍草屑。他抖开最上层那幅《寒山鹤影图》,枯笔勾勒的远峰间忽有流云浮动,一只墨鹤竟从纸面振翅飞出,鹤喙叼着枚冰晶般的珠子。 “雪魄珠为印,流云为魂。”灰袍人嗓音嘶哑,“三百两黄金,换三幅。” 掌柜的竹扇“啪”地抵住画轴,琉璃镜片后闪过精光:“鹤影化实、流云生雾......确是失传的‘灵绘术’!”他指尖抚过画角暗纹,那里隐约有霜花状的印记,却未留意印记中心极小的赤莲轮廓。 “就这破纸?”成鹿飞刀尖挑起另一幅《焚天烬海图》,画中岩浆突然翻涌,热浪灼得他缩手,“嘶!什么邪门玩意儿!”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画中火山口悬着枚冰魄珠,珠内赤纹让他有种莫名的不安情绪。他还未开口,郑明师已蹿到《雷火金翅卷》前:“这雕翎能拆下来做爆破箭不?” “客官慎言!”掌柜慌忙护画,“此乃古法灵绘,碰坏一丝......咳咳,三千两!” “成师兄!看这个!”少年掀开《流云听松图》,松针间藏着只机关鼠大小的墨猴,正偷啃画中仙果,“这玩意比我的铁皮鼠灵巧多了!定要拆开看看。” “你敢!”掌柜的竹扇射出银针,墨猴“吱”地炸成墨汁。郑明师抹了把脸,袖中机关鼠趁机钻进《百鸟朝凤图》。 “客官!”伙计尖叫着扑来,“这画中凰鸟的眼珠是血翡所嵌!碰坏了......” “血翡算个屁!”成鹿飞刀鞘压住画轴,“老子熔把刀够买你十只假凤凰!” 后堂忽传异香。程西借口方便溜进库房。 “咔嚓!” 郑明师操控的机关鼠咬断《寒江独钓图》的鱼线,钓竿骤然垂落,钩起库房帘幔。成鹿飞的大笑震得梁上灰落:“你比画里那老头会钓鱼!” 掌柜的咆哮声中,三人被“请”出墨韵轩。暮色里,程西回头望了眼阁楼,灰袍人正立于窗边,将雪魄珠碾碎成粉,细细填入《焚天烬海图》的火山口。 金粉触及墨迹的刹那,画中岩浆凝成赤莲形状,暗红流光一闪而逝。 “别管那些画了,先找客栈!”成鹿飞拎起俩师弟跃上房檐,“再磨蹭真要睡西瓜地了!” 暮色中,成排竹灯笼次第亮起,映出“栖云渡”匾额下新贴的告示,“爆破与狗不得入内”,墨迹未干。 郑明师指着告示跳脚:“爆破与狗不得入内?小爷是灵宗正式弟子!” 掌柜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上个月南疆来的蛊修,就是拿着你们灵宗的雷符炸飞了房梁!” “刀宗成鹿飞!三间上房备好!”炎龙牙“铿”地贯入柜台,刀气却刻意避开了掌柜指尖。他甩出两锭银子,其中一锭精准压住柜台裂缝:“最好的酒,最嫩的羊,再来三桶能烫死人的洗澡水!酒要十年竹叶青,羊羔肉剔净筋膜,酒若敢掺水,这裂的就不是木头了。” 掌柜收走银子,盯着柜台新添的裂痕,喉结滚动两下挤出假笑:“这就给您准备......” 不多时,二楼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嗡鸣,整栋楼阁的烛火齐齐暗了三息。掌柜欲哭无泪。 郑明师顶着湿漉漉的爆炸头,手里拽着根青铜管:“成师兄!这‘瀑布沐浴机’多精妙!” “精妙个屁啊!”成鹿飞裹着浴巾蹿出,浑身皂角泡沫,“刚脱衣裳,这破管子就喷了老子一脸辣椒粉!” “那是驱寒药粉!”郑明师扒着门框辩解,“小西说北冥山阴冷......” “瞧不起谁呢!刀宗锻体需要驱寒?”成鹿飞浑身泡沫甩了程西满脸,“现在!立刻!给老子修成温泉!” 程西缩在角落擦脸,满地狼藉,浴桶碎片嵌着雷符残纹,铜管上刻着“郑明师改良第三版”,墙角的机关鼠正偷啃成鹿飞的腰带玉扣。 “成师兄!试试这个!”郑明师从机关箱掏出铁皮青蛙,“水压调节器,保证......” “保你个头!”成鹿飞刀气劈碎青蛙,热水“滋”地喷上天花板。 程西默默掏出清心符贴在额头。 楼下的掌柜抱头哀嚎:“我的百年楠木梁!” “赔得起!”成鹿飞甩出大锭银子,“再嚷嚷,老子把你客栈拆干净!” 客栈后院,郑明师正撺掇成鹿飞试验“刀气烤全羊”。程西望着窜上夜空的火星,忽然想起墨韵轩的那个灰袍人,那两人早把画肆抛诸脑后。 “小西!羊腿焦了!” “......来了。” 檐角阴影里,叶轻禾捏着传讯玉简蹙眉:“他们这般胡闹......” “急什么。”陆峥轻笑,“等那俩泼皮闹够了自会消停。” 第20章 北冥险途 第二日,三人睡到日上三竿。栖云渡的雕花木门被踹出裂痕。成鹿飞扛着炎龙牙骂骂咧咧:“掌柜的!你这破店是不是有耗子,老子的腰带扣怎么缺了个角?这可是郑明师用三百张爆破符换来的西域墨玉扣!” 刀鞘故意扫落柜面算盘珠子,惊得账房先生毛笔掉进砚台。 郑明师顶着鸡窝头在二楼栏杆处看了一眼成鹿飞,悄悄丢掉机关鼠嘴里的半截腰带。 程西默默将《九州堪舆图》收入背囊,符箓缠在指尖:“今日需过千障窟,必须绕行蜃气沼泽……” “绕个屁啊!”成鹿飞刀尖戳向镇北山峰,“直线劈过去,午时就能到镇妖塔!给小爷省出烤山鸡的时间不好吗?”刀气震得客栈幌子簌簌落灰,惊起檐角瞌睡的乌鸦。 郑明师又掏出一只青铜罗盘状机关:“改良版的,这回是真‘穿山蜂’!内置雷火推进器,遇山开洞遇水分流……”话音未落,机关蜂尾部爆出青烟,歪歪扭扭撞进掌柜刚蒸好的馒头屉。 “按地图走。”程西的观心瞳泛起涟漪,符纸在晨光中凝成冰晶路标,“蜃气沼泽蜃气午时最弱,此刻出发正……” “太墨叽了!”成鹿飞一脸不屑。 “没得商量!”程西展开泛黄的羊皮卷,余光瞥见郑明师正偷偷往成鹿飞刀鞘上贴改良版吸水符。 三人沿着河滩前行,成鹿飞的靴底每踏出半步,郑明师就催动符纸吸干他身后的水渍。这毫无意义的行为持续到第十七个水洼时,“东北方三里处有妖气。”程西突然掐诀。郑明师怀中某张符纸突然自燃,灰烬竟在空中凝成箭头指向山脚。成鹿飞没看见的是,那符灰飘散前闪过一抹赤色剑影,叶轻禾的剑气在百里外为这群冤家修正了路线。 斜阳将北冥山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程西摩挲着地图边缘新添的冰霜裂痕,难得露出笑意:“还算顺利。” 北冥山脚的雾气凝成蜃影,程西的冰晶路标在碎石滩上碎成齑粉。成鹿飞一脚踢飞拦路青石:“这破石头比郑明师上次烤焦的叫花鸡还硬!”刀风卷起满地枯叶,惊飞林间寒鸦。 郑明师蹲在岩壁前捣鼓机关箱,掏出一只铁皮穿山甲:“改良版‘遁地兽’,能挖穿十丈山岩……”话音未落,穿山甲钢爪“咔”地刨出火星,整座山壁突然震颤如鼓。 “我去!”成鹿飞拎起少年后领暴退。 整座北冥山轰然震颤,山石崩裂如雨,千年古松裹着泥浆倾泻而下。 程西甩出定身符的瞬间,郑明师的机关鼠已蹿上崖壁。黄符化作金网兜住落石,鼠爪“咔咔”刻下爆破阵纹。少年兴奋尖叫:“连环雷爆阵!三、二……” “撤阵!”程西的冰符冻住郑明师手腕。山体裂缝中渗出混沌黑雾,被定住的落石竟如活物般蠕动,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紫斑。 成鹿飞反手将两人甩向身后,炎龙牙燃成火轮:“装神弄鬼!”刀气劈开黑雾的刹那,千百碎石化作利齿,暴雨般袭向三人面门。 赤霄剑鸣破空而至。 一道金焰自云端垂落,剑气如裁云剪雾,生生在石雨中劈出条生路。程西拽着两人扑进裂隙,冰晶小径恰在足下凝结,霜气混着晨露,在岩壁上绽出霜花路引。 “运气真好!”郑明师摸着焦糊的额发傻笑,“这裂缝简直像专门给咱们开的!” 程西指尖抚过裂缝边缘的霜花,冰晶顺着他的观心瞳脉络渗入地脉。 郑明师蹦跳着钻进岩缝,机关鼠顺着潮湿的岩壁攀爬,鼠尾扫落几片闪着幽蓝荧光的苔藓。程西的观心瞳忽然刺痛,那些苔藓落地即融,渗入地缝的暗纹竟如活物般游走。成鹿飞一脚碾碎荧光残迹,熔岩刀气蒸腾起刺鼻青烟:“这破缝子挤得人浑身痒痒!” 话音未落,机关鼠“吱”地撞上一块凸起的赤纹岩。岩表裂纹如蛛网蔓延,暗红黏液从裂隙里汩汩渗出,转眼漫过三人靴底。程西甩出清瘴符的刹那,黏液已凝成胶状,黏住郑明师正要收回的机关鼠尾巴。 “我的新机关!”少年惨叫着想拽铁鼠,黏液却顺着钢爪爬上他手腕。成鹿飞冷笑挥刀,炎龙牙斩落的黏液在半空炸成腥臭血雾,糊了程西满身符纸。 混沌触手破土暴起! 暗红肉须缠住炎龙刀柄,刀气熔断的截面瞬间增生出更多触手。郑明师甩出的雷符擦过程西耳畔,将三人头顶的古藤炸成火雨。 “紫斑!”程西的观心瞳渗出血丝,符纸在掌心燃成灰烬,“七寸处!” 成鹿飞暴喝旋身,熔岩刀气凝成赤练,顺着触手紫斑一路绞杀。腥臭汁液飞溅处,郑明师的爆破符精准塞入地缝。轰鸣声中,程西符囊内的冰魄珠突然闪烁,冰霜顺着符咒脉络冻结妖兽核心,一道剑气冲出如金针封穴,将残余肉须钉死在岩壁上。 “师尊给的保命符!”程西摸着发烫的符囊瘫坐在地。 最后一缕微光被夜色吞噬,三人终于站在龟裂的封魔碑前。郑明师蹲在龟裂的封魔碑旁,机关箱“哐当”一声弹开,滚出半只烤焦的灵雉腿:“成师兄!用你刀气烤个火?” 成鹿飞鼻尖微动,喉结滚动两下,却梗着脖子把炎龙牙插进岩缝:“小爷的刀气是斩妖的,不是烤鸡腿的!”刀尖“唰”地窜起一簇火苗。 郑明师从箱底掏出只铁皮蛤蟆,蛤蟆肚皮鼓胀时“噗”地喷出七彩烟雾:“霹雳火蟾!喷火烤串一绝!”成鹿飞眼睛一亮,刀鞘却佯装嫌弃地拍飞铁蛤蟆:“什么破烂玩意儿!”三息后,灌木丛里炸开的火光映亮他憋笑的嘴角,惊起的血眼乌鸦扑棱棱撞上他乱挥的刀鞘。 “老子的烤羊呢!”他揪住郑明师的后领晃了晃,语气却软了三分,“饿死了饿死了!赶紧煮饭!” 程西默默展开《九州堪舆图》,符纸化作三顶青竹帐篷。成鹿飞蹲在帐篷边戳了戳结界,熔岩刀气“不小心”融穿个小洞,又慌忙用刀柄堵住:“这、这破结界漏风!” 郑明师蹲在黍米堆前愁眉苦脸,成鹿飞突然夺过铁锅:“笨死算了!”炎龙牙“铛”地架在锅底,赤焰贴着锅沿游走,“看好了!刀宗秘传,熔岩煲仔饭!”米香混着焦糊味腾起时,他耳尖泛红,刀尖偷偷挑走烤得最糊的锅巴塞进嘴里。 “戌时三刻有瘴潮。”程西指尖金符流转,结界外漫起淡青雾。 成鹿飞抱刀坐在篝火旁,熔岩刀气凝成小火龙绕着他打转:“怕啥?毒雾敢进来,小爷一刀劈了熬汤!”火龙“嗷呜”一口吞掉飘进的毒瘴,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却硬撑着昂起下巴:“看!刀气化形,厉害吧?” 远处松涛间,陆峥指尖霜花消融在叶轻禾剑鞘上:“轻禾,赌不赌?明日郑明师能炸穿几层塔砖?” 赤霄剑穗的金铃在晚风中轻响,盖过了师尊的咳嗽声。 第21章 星轨归元 镇妖塔的残垣上爬满血色藤蔓,程西指尖抚过塔身裂痕,观心瞳映出符纹深处暗红的业火焦痕:“是素笺魔主的焚天业火……听说都三百年了,灼伤竟未消退。” 郑明师蹲在断碑上啃肉干,闻言眼睛一亮:“雷火克业火!用我的‘霹雳连环符’炸出新阵纹!”他掏出把雷符串成鞭炮状,“轰隆隆一阵响,保管比原版还威风!” 成鹿飞抱刀倚着塔门:“你们灵宗修阵像过年放炮,要不要小爷再给你劈点烟花助兴?”话音未落,郑明师指尖一弹,哑火符“啪”地贴在他唇上。刀宗大弟子瞪圆眼睛“呜呜”直跳脚,熔岩刀气把脚边青石熔出个焦坑。 郑明师憋着笑,一副灵宗自有办法让你哑炮的得瑟样。 “二师兄,莫闹。”程西无奈摇头,符纸化作银针挑开哑火符。成鹿飞刚喘口气,暴躁小哥就已上线:“小兔崽子!信不信爷把你雕成避雷针插塔顶上?”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郑明师边讨饶边干活。雷符在塔身炸出璀璨电光。第九道雷符落下时,阵眼突然腾起黑雾,塔基震颤如地龙翻身。成鹿飞反手将炎龙牙钉入地缝,赤焰刀气如熔岩锁链缠住崩塌的塔身:“姓郑的!你他娘炸的是阵还是塔?!” “意外!纯属意外!”郑明师扒着塔檐鬼叫,腰间机关鼠被震得四散飞窜。程西咬破指尖凌空画符,血珠凝成清心咒印入阵基,冰蓝脉络顺着裂痕蔓上塔尖:“东北艮位……阵纹错位三寸!” “让开!爷来!”成鹿飞一脚踏碎青砖,熔岩刀气化作赤蟒缠住塔身。少年刀客纵身跃上摇摇欲坠的飞檐,刀柄“铛”地砸向错位的阵纹石,却见石缝中猛然钻出混沌触手,腥臭黏液直扑他面门! “攻其紫斑!”程西嘶声高喊。 成鹿飞旋身劈砍,刀气绞碎触手核心的瞬间,塔顶传来郑明师得意的大笑:“成了!”少年倒吊在檐角,手持雷符烙完最后一道阵纹,发梢还冒着青烟,“小爷的‘天雷美容术’如何……哎哟!” 塔身轰然倾斜,郑明师如断线纸鸢坠落。成鹿飞暴喝一声,炎龙牙脱手飞出,刀气凝成赤练卷住少年腰身。程西的血符在此时爆开清光,冰蓝咒印如蛛网覆住整座妖塔。 暗处,陆峥指尖霜气渗入地脉,塔底暗藏的冰魄阵悄然运转,将崩塌延缓三息。混乱中,程西似乎听见风里的传讯符:“西南离位,阵眼在鸱吻石雕左目!” 最后一笔阵纹落成的瞬间,地底骤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焦土崩裂,混沌兽裹挟着腥风破土而出,兽首似熔岩与腐肉糅合,口吐人言时喷溅的黏液竟蚀穿青石:“素笺之契,尔等也配修补?” 郑明师被气浪掀翻在地,机关鼠“吱吱”乱窜着叼回他崩飞的鞋:“这玩意比凰宵长老的涅盘火还烫嘴!”他连滚带爬躲过横扫的兽尾,袖中雷符不要钱似的乱撒,“成师兄!快砍它七寸……不对,这玩意有七寸吗?!” 成鹿飞熔岩刀气劈在兽甲上火星四溅,刀柄震得虎口渗血:“你他娘倒是看清楚再指挥啊!”混沌兽巨爪拍下时,他拽着程西的衣领暴退,刀风卷起的碎石糊了郑明师满脸。程西的观心瞳渗出血丝,符纸化作冰链缠住兽爪三息:“西南离位……是旧伤!” “给小爷开!”成鹿飞突然咬破舌尖,熔岩刀气燃成冲天火柱。少年纵身跃上兽脊,炎龙牙生生劈开混沌兽背甲,熔岩顺着裂缝灌入兽躯:“师弟!阵!” 程西甩出全身符箓,三百张黄符在空中结成金色囚笼。符纹流转间,郑明师已将机关箱拆解重组,铁皮蛤蟆、穿山甲与雷符拼成歪扭的“雷火囚笼”,龇牙咧嘴地扣向兽首:“尝尝小爷的霹雳全家桶!” 混沌兽咆哮震碎半数符箓,利爪即将拍中程西的刹那,一道霜气自地脉涌出,冰晶瞬息冻结兽足。赤霄剑光破云贯日,金焰顺着成鹿飞劈开的裂缝直刺核心! “轰——!” 兽躯炸成漫天黑雨,叶轻禾的剑气余波扫过程西额发,削落半截束发带。陆峥的霜气早已消散,唯有程西符囊里的冰魄珠滚烫如烙铁。少年并指按向焦黑塔基,观心瞳映出陆峥先前凝成的冰魄阵图虚影。三百六十枚星轨符自指尖次第亮起,银辉如星子坠入年久失修的阵眼,与地脉深处未散的霜气共鸣震颤。 三人这才跌坐在废墟里,成鹿飞的炎龙牙插在焦土中嗡鸣不止。郑明师扒拉着机关箱残骸哀嚎:“我的霹雳蛤蟆变成炭烧蛤蟆了……”话音未落,成鹿飞突然甩来酒囊砸他怀里:“闭嘴!灵宗小子……还算有点用。” 程西沉默地展开止血符,符纸贴上成鹿飞血肉模糊的虎口时,少年刀客“嘶嘶”抽气,却梗着脖子嗤笑:“这点小伤,还不如老子当年切西瓜划得深!” “是,刀宗切瓜圣手。”郑明师嬉皮笑脸地摸走酒囊灌了一口,呛得满脸通红,“咳咳……这酒怎么是甜的?!” 成鹿飞耳尖倏地通红,夺回酒囊藏进怀里:“爱喝不喝!这是……这是刀宗秘药!专治怂包!” 程西望着二人胡闹,观心瞳掠过一丝笑意。他低头整理符囊时,瞥见成鹿飞偷偷用刀气烘干了郑明师湿透的衣摆。 黎明时分,镇妖塔已稳定住阵型。成鹿飞的炎龙牙插着半只烤焦的野兔:“饿死小爷了……郑明师!过来给爷串肉!” 郑明师顶着爆炸头凑近,袖中机关鼠“咔嗒”弹出铁签:“独家发明,‘万用烧烤签’!能串肉能通马桶……”话未说完,成鹿飞已夺过铁签戳起兔肉,刀气烤出的油星子溅了程西满袍。 “还喝不喝?”成鹿飞突然将酒囊怼到他面前,眼神飘向别处,“加了蜂蜜……驱寒的。” 晨雾中,叶轻禾的赤霄剑气扫过塔顶,将最后一丝混沌气息斩灭。陆峥倚着松树轻笑,霜气凝成的冰蝶停在郑明师肩头,蝶翼轻振间,少年怀中偷藏的“哑火符改良版”悄然化为齑粉。 第22章 错页卷?旧事集 郑明师与失控的机关宴 郑明师蹲在膳房檐角调试新机关兽“饕餮三号”,本想让这铁皮怪物端稳鸡汤面。谁知触发机关刹那,八只机械臂突然跳起胡旋舞,整锅汤面泼向路过的墨砚。墨砚本能结印,面条在空中飞过半间屋子,最后精准扣在后来的肖执头顶。“改良版飞云臊子面”,郑明师尴尬讪笑,“墨老板的冰镇咒能让口感更劲道......” 寒潭梅香 叶轻禾在药池边发现七颗话梅核摆成的璇玑玉衡。正是当年陆峥教他星图时的把戏。少年时他总记不住这些名字,费了好大劲才吃到这几颗蜜饯。叶轻禾将新蜜饯塞进陆峥唇间,听到句模糊的“轻禾”,心跳都停了三拍,脑海里闪过那句:“师尊,我可以吃摇光了吗?” 毛绒灾劫 白离第九次从尾巴尖摘掉凰宵涅盘时崩飞的金翎,忍无可忍将绒毛团砸向焚天谷:“要死啦!你这只火鸡!”正在镇压地火的凰宵反手烧焦他三条尾巴。翌日,玉镜山弟子们惊恐发现,两位妖王战斗过的药池飘满焦香,寒潭里飘过烤鱼,罪魁祸首是沾了焚天火的机关鲤鱼,郑明师正在哭着打捞残骸。 千梦赌坊 成鹿飞第七次掷出占卜骰时,郑明师终于发现他在出千,每颗骰子都藏着预知镜碎片。“明日膳堂烧的是笋干烧肉!”他指着少年袖中微光大喊。围观弟子们瞬间炸锅,墨砚默默推走被做成赌注的机关臂,陆峥扶着额角将一块果脯押在“明日叶轻禾先迈左脚”的盘口上。檐角掠过的凰宵随手扔下根金翎:“赌白离的尾巴今晚着火。” 剑穗谣 剑宗最古板的长老发现,陆峥霜发间缠着条褪色剑穗,正是叶轻禾当年挂在剑鞘的杏色流苏。灵宗悄悄兴起编剑穗风潮。直到某日白离的尾巴尖系满金翎式样的剑穗,凰宵金翎羽全数换成赤焰流苏,吓得剑宗连夜修改服饰规仪。 陆峥的黑历史 十岁的陆峥踮脚够丹房顶格的冰酿,被博扬拎着后领逮个正着。“小祖宗,这酒也敢喝,不要命了!”秦空茗板着脸训斥,却悄悄往他袖中塞了块松子糖。陆峥假哭两声,趁二人不备将冰酿换成黄连水。当夜两位师兄腹痛如绞,却见孩童蜷在药庐角落偷笑,发间粘着偷喝时漏的果渣。博扬气得拔刀要劈酒坛,被秦空茗以剑气拦住:“罢了,总比寒毒发作强。” 墨砚的糖衣陷阱 十五岁的陆峥被寒毒折磨得面色青白,墨砚摇着玉笛斜倚窗棂:“小云山,喝药赠你件好东西。”药碗底沉着块冰玉,却是墨砚用三滴妖血凝的镇痛符。陆峥咳着饮尽苦药,墨砚突然俯身抹去他唇边药渍,指尖染了星点朱红:“这买卖可亏了,得讨些利息。”次日,灵宗丹房多了架白玉药碾,正是墨砚当铺里“失踪”镇店宝。 狐尾暖炉 陆峥初任宗主那年冬,寒毒发作时跌进藏书阁。白离的狐尾卷住他往怀里带,九尾燃起赤焰烘暖。“逞什么强?”狐妖将人裹成团,尾尖却偷偷勾走他藏起的话梅糖。陆峥昏沉间拽住一尾绒毛:“白长老的尾巴……比沐山君的蛇蜕舒服。”白离嗤笑,却把最柔软的第二尾垫在他心口。翌日,流云峰弟子皆见藏书阁外悬着“狐毛过敏者禁入”的木牌。 蛇蜕风筝 十二岁的陆峥拖着沐山君新褪的蛇蜕满山跑。“小沐,做个大风筝!”蛇妖盘踞寒潭冷眼旁观,却在孩童跌进冰窟时用尾尖托起。那蛇蜕终被炼成寒毒护甲,陆峥赌气三日未理人。第四日,沐山君甩尾击碎冰面,露出潭底以鳞片刻的道歉书:“准你每年蜕皮日取三片。”百年后护甲破损,夹层掉出片青鳞,刻着歪扭的“云山专属”。 机关鸟之乱 郑明师十岁造出第一只机关鸟,却失控撞翻陆峥的药炉。寒毒发作的宗主蜷在灰烬里,仍伸手护住吓哭的徒弟:“炸得好…比剑宗那些破铜烂铁强。”三日后,郑明师收到个寒玉匣,装满上品灵石。匣底压着纸条:“炼炸了算我的,成了分我三成利。”从此灵宗丹房永备寒玉灭火符,符纹是宗主亲绘的机关鸟。 晨课惊魂 叶轻禾捏着监督符踏入丹房时,正撞见陆峥将冰魄铃往炉鼎里塞。寒毒未愈的指尖凝着霜花,炉中九转云纹丹已结出冰壳。“师尊又偷用冰系法术?”赤霄剑鞘“啪”地抽在案几上,惊得炉鼎晃出裂纹。 陆峥袖中滑落半块玄火玉,丹火倏地窜高三尺:“本座在改良寒毒解药......”话音未落,叶轻禾已掐着避火诀将人拽离丹炉。 “今日功课,”叶轻禾微笑着展开流光赤莲图,“抄《离火心经》三百遍,弟子亲自磨墨。” 窗外偷看的程西被郑明师拎着后领拖走,小师弟袖中藏着的寒潭冰晶“哗啦啦”洒了一地。 符纸成精 程西盯着案上扭成蝴蝶结的监督符,朱砂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昨夜给师尊的符咒分明该监测寒毒,此刻却缠着程西的发带跳祈福舞。 “定是二师兄的恶作剧!”郑明师顶着鸡窝头扑来,腰间玉坠还粘着会发光的符纸鹤。突然整个书阁符纸漫天飞舞,化作仙鹤衔着《清静经》追着两人啄,白离倚在梁上轻笑:“老二昨日偷换我幻术阵眼,这回礼可还喜欢?” 凰宵的涅盘火掠过屋檐,烧着了程西裤脚的符纸。符纸突然发出陆峥的声音:“今日晚膳多加辣...... ” 千机锁情 叶轻禾整理藏书阁时触动了千机锁(这是陆峥少年时的手笔),柜内玉简突然化作青鸟满室翻飞。每片玉简都刻着歪扭小字,诸如“轻禾今日多看了摇光星半刻钟”、“轻禾的赤霄剑穗该换了”……阁顶机关莲花轰然绽开,掉出个冰雕小陆峥,掌心捧着松子糖模样的传音石。少年清亮嗓音荡开:“抓到偷看秘密的人!”阁外传来某位宗主尴尬的咳嗽声,叶轻禾拿起冰雕,冰雕底部刻着:“罚你交出所有松子糖。” 第23章 鬼画迷踪 北冥山脚蜿蜒的镜湖水泛着幽蓝波光,陆峥拢着狐裘躺在舟头,指尖轻点水面,霜气顺着涟漪结成几尾透亮的冰鱼。叶轻禾抱剑立于船尾,赤霄剑气凝成屏障隔开细雨,却隔不开师尊懒洋洋的抱怨:“轻禾啊,这几日跟着那群皮猴东奔西跑,为师这把老骨头可要散架咯……” “师尊三日前还说‘千年大能岂会疲累’。”叶轻禾剑穗微晃,金铃缠着的安神符悄然滑入陆峥袖中,“若真乏了,弟子可唤白离长老的云舟来接。” “云舟哪有这船有趣?”陆峥忽然翻身坐起,霜色发梢扫过徒弟执剑的手腕,冰鱼“哗啦”跃出水面化作白鹭,“你看,连水鸟都爱搭顺风船。”他指尖捏着一颗蜜饯,故意递到叶轻禾唇边,“尝尝?凰宵用涅盘火烤的枇杷糖。” 叶轻禾偏头避开,耳尖却泛起薄红:“师尊若再胡闹,弟子便传讯让郑明师来陪您斗机关兽。” “都怪小飞。” 陆峥低笑:“平白多翻三座山。” 刀宗大弟子晕船的毛病,三宗皆知。当年他随秦空茗出海剿匪,吐得连刀都握不稳,从此见船如见仇敌。 三日前,北冥山脚渡口。 郑明师趴在船头兴奋乱指:“成师兄!这船能塞下十个机关箱!” 成鹿飞脸色铁青,炎龙牙“哐”地劈断缆绳:“坐个屁的船!小爷新创了套‘劈山刀法’正想练手!”刀气轰然劈向山壁,碎石如雨砸向渡口,他偷偷往嘴里塞了颗松子糖压惊,还是出门前陆师叔塞给他的。 程西默默收起《九州堪舆图》,观心瞳掠过成鹿飞发白的指节:“成师兄,晕船可用清心符……” “谁晕船!”成鹿飞蹦起来,刀尖挑起一串浪花,“刀宗弟子从不晕船!”话没说完就被浪头溅湿衣摆,惹得郑明师抱着机关鼠笑滚在地。 “轻禾啊,”陆峥忽然翻身坐起,霜色发梢扫过徒弟执剑的手背,“你十六岁生辰时,为师送的那幅《流云听松图》可还挂着?” 叶轻禾腕间金铃轻颤,剑气漏进一滴雨:“师尊亲手绘的,自然在寝殿悬着。”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画中听琴的仙鹤,去年被白离长老的狐尾扫落了翎毛。” 陆峥低笑出声:“无妨,翎羽不过是皮相。那鹤眼用的是凰宵的涅盘灰,改日让他再吐点。若连瞳中灵火都熄了,这画才算真废了。”叶轻禾的赤霄剑不知何时横在他膝头,剑穗金铃里飘出安神香的味道。 舟楫靠岸时,叶轻禾搀扶陆峥起身,陆峥掌心霜气凝成小雀钻进对方袖口。叶轻禾耳尖微动,任由那抹寒凉贴着脉搏游走。 陆峥拢一拢狐裘迈进醉仙楼,叶轻禾剑气扫过门槛:“师尊,二楼临窗还有雅座。” 跑堂端着托盘穿梭其间,水晶肘子泛着琥珀光,两人刚坐定,就听得周围食客议论纷纷。 “听说没?西街王掌柜买了幅《寒山鹤影图》,三天就魔怔了!”隔壁桌的虬髯大汉压着嗓子,腰间悬着的开山斧却泄出缕缕黑气,“今早他娘子去通衢亭贴状纸,你猜怎么着?那幅画,有灵宗宗主陆峥的签名!” “何止!”邻桌书生突然插话,“墨韵轩挂出的数幅陆仙尊真迹,已卖了好几幅,别的买家也不对劲。苏老板吓得请了道士来看,你猜怎么着?那道长看了画一眼,吓跑了!” 邻桌商人“啪”地展开折扇,扇面竟绘着《玉镜山雪夜图》的仿品:“依在下看,陆仙尊百年来不问世事,怎会突然卖画害人?定是魔修作祟!” 一名玄衣刀客猛拍酒桌,碗中酒液溅四溅:“狗屁仙尊!我兄弟买画三日后就疯癫啃墙,嘴里念叨‘赤莲焚天’!灵宗若不给个说法……”他腰间弯刀嗡鸣震颤,映出叶轻禾冷若冰霜的侧脸。 角落里的老妪忽然颤巍巍起身:“叶仙师上月才替我家驱了害牲畜的魔物!那晚他剑气照亮半座山,怎会害人?” 陆峥捏着枇杷糖轻笑,糖衣在指尖凝成冰花:“轻禾啊,为师这‘害人’的名头,可比当年斩魔时响亮多了。” 他忽然将糖弹向虬髯大汉的斧面,冰花炸开时,斧中黑气如遇天敌般嘶吼消融。叶轻禾剑气无声漫过酒楼,赤霄剑穗金铃骤响。议论声戛然而止。他抬眼望向二楼回廊,正看见一道灰影翻窗遁走。 与此同时,栖云渡大堂里,郑明师正蹲在柜台边研究掌柜的算盘机关,忽听得邻桌商贩压低声音道:“你们听说了吗?东街李掌柜买了墨韵轩的画后,半夜竟在院里学狗叫!据说是陆宗主画的。” 成鹿飞“啪”地拍碎花生壳,刀尖戳着桌面:“放屁!小爷前天还见李老头在茶馆吹牛,精神头比我都足!”他嘴上骂得凶,耳朵却竖得老高,偷摸把花生米弹进程西的茶碗。 程西的观心瞳泛起涟漪,他指尖蘸茶在桌面画符,水痕竟凝成《寒江独钓图》的轮廓:“二师兄,还记得那卖画的灰袍人吗?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怕是噬魂阵的媒介。” “噬魂阵?”郑明师蹦起来撞翻竹凳,机关鼠“嗖”地窜上房梁,“那不就是说……”他忽然捂住嘴,眼珠滴溜转,“咱们得去墨韵轩抢救艺术瑰宝啊!” 三人踹开画肆雕花门,正看见苏老板哆嗦着往《百鸟朝凤图》上贴辟邪符。成鹿飞拿起炎龙牙“唰”地劈开符纸:“躲什么?做亏心事了?” 郑明师已蹿到展柜前,机关鼠咬住《寒江独钓图》的鱼线:“成师兄快看!这鱼线是玄铁混着凤凰羽……哎哎哎松手!” 成鹿飞拎小鸡似的提起他后领,刀鞘压住画轴:“你那只破老鼠啃鱼线时,可看见‘陆峥’俩字?说!是不是师叔真迹?” “天地良心!”郑明师扑腾着掏出雷符串成的“证据链”,“这鱼线纹路分明是仿的!你看这凤凰羽的淬火纹……哎苏老板你跑什么!” 苏老板抱着账本缩进八宝阁,程西追至他跟前:“东北角的《焚天烬海图》,劳烦取来。”少年的观心瞳冷如寒潭,“或者,我请成师兄的刀帮忙取?” 成鹿飞扛着画轴,刀气如赤龙盘柱:“这破画有什么稀奇?让小爷劈开看看!”《玉镜山雪夜图》应声展开,画中陆峥看了他一眼,让成鹿飞手一抖,熔岩刀气差点燎了郑明师的爆炸头。 “成!鹿!飞!”郑明师顶着焦糊的刘海尖叫,“你赔我新研制的防爆符!” “赔个屁!”成鹿飞耳尖通红,刀尖挑起画中混沌触手,“这玩意缠着师叔,你瞎了吗?快用雷符炸它!” 程西的冰符忽如蛛网覆住画轴:“不是墨……是噬魂丝!”成鹿飞旋身劈砍,苏老板惨叫:“那是金丝绣的!值三千两啊!” “记账上!”成鹿飞刀柄怼到苏老板鼻尖,“再嚷嚷,小爷把你雕成门神贴门上!” 鸡飞狗跳之时,雕花门轰然洞开,凛冽霜气裹着枇杷香漫进画肆。 “师尊救命!”郑明师的机关鼠尾巴还缠着半截噬魂丝:“这画会吃人!” 第24章 笔墨真伪 陆峥拢着狐裘倚在门框上,指尖捻着一颗蜜饯,笑意慵懒:“郑明师,你这机关鼠的尾巴……是打算改行织毛衣?” 郑明师抱着机关鼠扑过来,尾巴上缠着的噬魂丝“嘶嘶”作响:“师尊!这画会吃人!成师兄的刀气都劈不动!” 成鹿飞耳尖泛红,炎龙牙“哐”地插进地板:“放屁!小爷那是……那是怕劈坏师叔的真迹!” 陆峥慢悠悠踱步上前,指尖捏着一颗松子糖上掉落的松子逗弄机关鼠:“慌什么?为师看这丝线倒挺配你的老鼠,都是灰不溜秋的。”他忽然俯身贴近画轴,“不过嘛,这‘陆峥’两字漏了马脚。”竹扇“唰”地展开,扇面现出真迹《流云听松图》的影拓,本座的画可是题的‘云山’。” 一室死寂。 郑明师突然一拍脑门:“对哦!师尊的字号是‘云山’!”他恍然间记起三年前随师尊赴玄真观时,那位鹤发童颜的观主挥着麈尾迎出山门,遥遥便朗声笑道:“云山君携寒江雪意而来,蔽观新栽的月魄昙花可算有福了。”如今想来,修真界有头脸的人物确实都恭恭敬敬唤着尊号。 倒是白长老墨前辈他们总端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当着各派掌门的面也敢揉着师尊发顶喊“小峥峥”。这念头刚冒出来,他耳垂突然被机关鼠尾巴尖狠蛰一下,噬魂丝竟顺着神识追过来了!吓得他赶紧躲到师尊身后。 成鹿飞抱刀冷笑:“字不字号的有屁用?砍人时又不用报全名!”话虽如此,他刀柄上歪歪扭扭的“飞”字却悄悄往袖子里缩了缩。 郑明师拽陆峥袖角:“师尊,这么说来我也弄错了。上回我做机关兽还题了‘灵宗陆峥监制’……” “你还敢说?”陆峥捏着他后领提溜到半空,“你把为师的大名刻在铁皮蛤蟆屁股上,当为师不知道?” 这铁皮蛤蟆大约是以为自己被点了名,“咔嗒咔嗒”地从机关箱里跳了出来,蛤蟆屁股上“陆峥监制”四个篆字突然泛起红光。只听‘嘭’地一声,三道带着金粉的烟花从蛤蟆嘴里喷出,在画肆穹顶炸成‘爆破科’的字样。 成鹿飞憋笑憋得炎龙牙嗡嗡震颤,先前抱着青瓷花瓶发抖的苏老板,此刻正用锦盒挡着脸,憋笑憋得浮尘冠都歪了。 叶轻禾耳尖微红,三百年前陆峥教他习字时,曾握着他的手写“云山”二字,笔锋如剑。 程西的观心瞳泛起冰蓝涟漪,指尖抚过真迹题款:“‘云山’二字以霜气入墨,笔锋藏冰魄纹。”他忽然并指划开赝品题款,露出底层猩红符纹,“而此处的‘陆峥’是噬魂丝绣的。” 叶轻禾剑气无声漫过画肆:“师尊,噬魂丝源头在东北角。”他目光忽凝,看向不知是笑得还是吓得瑟瑟发抖的苏老板,“苏掌柜,这些‘陆峥真迹’从何而来?” 苏老板抱着缺角的青花瓷哆嗦:“是、是个灰袍人……他说陆仙尊闭关百年,特意托他卖画济世……” “济世?”叶轻禾剑气骤凝。“以噬魂阵篡改命格,将买主气运转嫁画师,这便是你说的济世!” 叶轻禾的剑气如金箍缠住苏老板脖颈,霜气凝结的“云山”二字在他眼前寸寸放大:“你给各派送拜帖时都写‘恭请云山君鉴宝’,如今倒装不认得道号了?” 苏老板涕泪横流,浮尘冠歪斜着滑落:“那、那人说‘云山’已是陆仙尊闭关后不用的旧号......” 叶轻禾指尖亮起追魂符,“苏老板在书画行当混迹数十年,会分不清私印与题款?” 程西默默展开《九州堪舆图》,符纸化作冰链缠住苏老板脚踝:“苏掌柜,灰袍人可曾提及画作来源?” 苏老板抖如筛糠:“他、他说是从北冥山古墓所得……” “古墓?”郑明师蹦到陆峥身后,拽着师尊袖子告状,“师尊!他骗人!北冥山古墓早被成师兄劈成平地了!” 成鹿飞刀鞘“啪”地敲在他头上:“少废话!小爷那是为民除害!” 叶轻禾指尖金焰符燃成灰烬,画轴夹层中飘出缕缕黑气:“师尊,这噬魂丝……与素笺魔主的鎏骨扇同源。” 陆峥竹扇轻点画角:“不止同源,怕不是同一根竹子。”陆峥忽然顽皮一笑:“轻禾啊,你说这作画之人……是不是暗恋为师?” 叶轻禾目光一凛:“他敢!” 程西正要开口,门外忽起剑啸:“拜见陆师叔。” 晴昀踏着天枢剑诀的金光落地,“师尊已为王掌柜驱除魔气。”他剑尖点向苏老板,“请即刻交出买家名册,尚有多人未救治。” 苏老板哆嗦着从博古架暗格摸出本泛紫账册,册脊处隐有噬魂丝游走。晴昀并指抹过封面,北斗星光自他袖中窜出,将名册拓印成七份星图:“师尊已率剑宗弟子布下‘回春剑阵’。” “三日前购《焚天烬海图》者,东街李大柱。”晴昀指尖拂过名册,天枢剑气在纸面烙出金印,“听闻两个时辰前,他已啃秃了家里的墙皮,念了一万八千遍‘赤莲焚天’若再不救治,怕是连魂都要散了。” 晴昀指尖北斗星光未散,七份星图悬于半空,映得满室生辉。郑明师踮脚去够浮动的光点,被成鹿飞一把拽住后领:“消停点!没见晴昀师兄在说正事?” “东街李大柱、南巷周娘子、西郊茶商陈氏……”晴昀剑诀轻点星图,光晕中一一浮现买家的面容,“这三人所购画作已吸足精气,今夜子时前若不断开噬魂丝,魂魄将永锢画中。”他转身向陆峥执礼,事态紧急,弟子礼数不周先行告辞,陆师叔追凶务必小心为上。 晴昀率剑宗弟子御剑离去,郑明师偷偷将雷符塞进成鹿飞刀鞘:“成师兄!这‘霹雳烟花符’关键时刻能……” “能炸飞你自己!”成鹿飞拎起他后领甩向程西,“看好这泼猴!” 陆峥摩挲着名单低笑:“苏掌柜,你说灰袍人左袖有道裂痕?”他忽然倚上叶轻禾肩头,“轻禾啊,可记得素笺的鎏骨扇……最爱划人左袖?” 叶轻禾剑气骤凝,画肆梁柱浮现数百道“竹”纹。 第25章 错页卷?千灯海 流云峰后山的寒潭泛着银鳞般的波光,沐山君蜕下的蛇蜕浮在水面,宛如一匹浸透月华的绸缎。陆峥立在潭边石矶上,指尖凝着冰魄灵力,将三尺长的蛇蜕裁成数段透光薄纱。 “师尊要做风筝吗?”十岁的叶轻禾扒着古松探头,发梢沾着晨露凝成的冰晶。他刚偷瞧见陆峥从寒潭取物,此刻琉璃般的眸子亮得灼人。 陆峥广袖轻拂,碎鳞随灵力升空,凝成玄蛇盘踞的轮廓:“元宵灯市缺盏镇场的,沐山君的鳞蜕正好充作盏灯。” 冰晶自他掌心漫出,将蛇蜕碎片缀成鳞甲。叶轻禾蹲在石矶下,看那些银鳞在暮色中渐次点亮,忽地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碎光:“像星星掉进蛇皮里!” 潭水突然翻涌,沐山君的真身浮出半截,蛇瞳竖成细线:“陆峥,你拿本君蜕皮哄孩子?” “三坛雪涧红。”陆峥头也不抬,冰魄灵力勾出蛇形灯尾,“再加一匣刀宗特供的炙牛肉。” 玄蛇尾尖拍起水花,卷走岸边酒坛:“鳞蜕灯芯需浸足寒潭水,否则子时必熄。” 华灯初上,叶轻禾捧着蛇灯站在山门前。那灯精巧得骇人,玄蛇灯身蜿蜒三转,每片鳞甲嵌着冰晶,蛇瞳是陆峥从冰魄剑剑穗上拆下的红玉髓,灯尾悬着一串星纹铃。 “握紧引魂绳。”陆峥将金丝线缠在徒儿腕间,“沐山君的分魂附在灯上,若遇险情,扯断红线便可唤他真身。” 叶轻禾晃了晃手腕,星铃轻响如泉:“师尊把自己的剑饰都拆了,明日练剑岂不别扭?” 山道石阶忽地亮起,原是剑宗大弟子晴昀提着竹骨灯来送行。少年身着月白剑袍,发间别着秦空茗赠的霜花簪,将一枚剑纹护符系在叶轻禾腰间:“师弟,山下混沌气未散净,遇险便以剑气撕符。” 话音未落,刀宗方向传来一声暴喝:“晴昀!你又偷拿我新打的短刀!” 成鹿飞疾驰而来,红衣如烈焰翻卷。少年刀修掌心托着块炙牛肉,肉上插着把玲珑匕首:“叶师弟,这个换你半块蛇鳞灯!” 叶轻禾趁陆峥与晴昀说话,偷偷掰了块灯尾冰晶塞给成鹿飞:“拿炙牛肉换,再加三声师兄!” “成交!”成鹿飞咬住冰晶,刀刃一挑将牛肉抛向寒潭,沐山君探出蛇尾卷走吃食。 山脚的镜石镇早已化作星海。朱雀衔灯掠过飞檐,玄武驼着戏楼浮空,更有散修驭着仙鹤灯穿梭云间,鹤喙不断吐出烟花咒。叶轻禾攥紧引魂绳,蛇灯在熙攘人群中游弋如活物,惊起一片赞叹。 “玄蛇灯!是灵宗的大能来了!” 人群忽地分涌,有个扎双髻的女娃直扑过来,险些撞翻灯架。陆峥广袖一卷,将那孩子拎到糖画摊前:“小心火烛。” 叶轻禾瞧见师尊袖口沾了麦芽糖,趁他买山楂糕时,偷偷用冰魄诀凝成小蛇吞了糖渍。 “你看那个!”陆峥忽然指向楼阁最高处。 叶轻禾抬头,见九重飞檐上悬着盏走马灯,灯影里竟是玉镜山三峰盛景。白离的狐尾、凰宵的火羽、秦空茗的镇岳剑皆栩栩如生,最顶层的剪影却是陆峥在炉边炼丹,有个小小的人儿蹲在旁边添火。 “你大师伯的手笔。”陆峥将山楂糕掰成两半,“上月他输我三局棋,赌约便是这个。” 叶轻禾咬破酸甜果壳,看灯影里的自己随齿轮转动,忽听西市传来成鹿飞的叫嚷:“晴昀!这蛟龙灯船归我了!” 青河倒映着漫天灯火,十丈长的蛟龙灯船正破浪而行。龙睛是东海鲛珠所制,龙须乃千年雪蚕丝,每一片龙鳞都刻着祈愿符。成鹿飞踩着刀罡跃上船头,短刀劈开龙腹,竟露出三团混沌黑雾。 “陆师叔!这玩意会吞灵力!”成鹿飞旋身躲过黑雾,炙牛肉当暗器砸出。晴昀的霜花簪骤然亮起,剑气凝成冰网兜住黑雾:“叶师弟,用蛇灯星铃!” 叶轻禾扯动引魂绳,玄蛇灯昂首嘶鸣。星铃震响如雷,黑雾在金芒光华中溃散。沐山君的虚影在云端冷哼:“本君的鳞,也是杂碎能碰的?” 成鹿飞趁机斩下龙角,插在晴昀发间:“这个比霜花簪威风!” 少年冷着脸将龙角丢进河里,剑气却悄悄冻住成鹿飞的刀鞘:“再胡闹,我告诉博扬师叔。” 归途飘起细雪。叶轻禾伏在陆峥背上,蛇灯引着星辉照亮山道。师尊的发间凝着冰晶,蹭得他脸颊发痒。 “师尊为什么选沐长老的蛇蜕?” “玄蛇蜕皮九次方成龙。”陆峥踏过结冰的溪石,“每次蜕鳞都是向死而生。” 少年似懂非懂,将暖热的掌心贴住陆峥后颈:“那我将来也能蜕皮吗?” 山风卷着碎雪掠过深潭。陆峥在望见流云峰灯火时,终于轻声应答:“等轻禾学会把山楂糕分给成鹿飞一半,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叶轻禾忽然搂紧师尊脖子,冻红的脸颊蹭着他后领的银貂毛:“那我现在掰半块给他,是不是今晚就能蜕皮?”小人的指尖悄悄探向装山楂糕的冰丝袋。 陆峥反手将捣蛋徒弟往上托了托,冰魄灵力凝成小雪人堵住他的嘴:“蜕皮讲究机缘,就像......”话音忽顿,原是叶轻禾正指挥小雪人爬到师尊肩头,正用萝卜鼻子戳他耳垂。 “就像他的炙牛肉!”少年突然灵光乍现,小雪人啪地炸成糖霜,“他总说等肉烤出九转金纹才肯分人,可每次刚转三圈就被沐长老抢走啦!” 叶轻禾忽然安静下来,睫毛挂着冰珠轻颤:“如果......如果分他整块呢?” 陆峥将徒弟的绒帽往下拉了拉,遮住发烫的耳尖:“那就要准备好...... ”话音未落,少年已摸出整块压扁的山楂糕:“准备好多接三声师兄!” 叶轻禾在师尊肩头沉沉睡去,手中仍攥着引魂绳。陆峥将蛇灯悬在徒弟榻边,将梦呓染成暖金色。沉睡的少年紧握的掌心忽然松开,掉落一物,陆峥捡起查看,竟是蛟龙灯上掉落的祈愿符,歪扭写着“愿与师尊岁岁点灯”。 沐山君的虚影盘踞梁上,见状嗤笑:“你教的好徒弟,许愿都带着剑意。” 陆峥将祈愿符收入冰魄匣,祈愿符闪着金光。许多年后,叶轻禾持赤霄剑劈开混沌时,这抹金光好似仍在他剑尖流转。 第26章 竹骨旧事 月色如霜,墨韵轩的残画在夜风中簌簌作响。叶轻禾的剑气绞碎最后一缕“竹”纹,抬眸望向陆峥:“师尊,这些竹纹,与素笺魔主的鎏骨扇有何关联?灰袍人和您有何仇怨?” 陆峥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壶雪涧红。酒香混着枇杷糖的甜腻漫开,他轻笑一声:“轻禾,你可听过‘幽篁竹’?” 叶轻禾目光微垂,轻轻摇头。 “魔界焚天烬海深处生着一片魔竹,名幽篁。”陆峥抿了口酒,继续道,“此竹生于业火,长于冤魂,竹身天然刻满噬魂魔纹。素笺那柄鎏骨扇,便是取千年幽篁竹所制。” 郑明师蹲在机关箱上啃蜜饯:“什么竹子?比刀宗的陨铁还硬?” “硬?”陆峥摇头,“幽篁竹的可怕之处,在于它能吞魂蚀骨,竹髓可吸修士灵力,竹纹能篡改记忆,若以竹为笔作画,甚至能颠倒因果。” 成鹿飞刀尖戳了戳残卷:“那灰袍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灰袍人便是幽篁画魍。”陆峥打断道,“他本是个凡人画师,姓甚名谁已无人知晓,只知他痴迷画技,却心术不正。” “那年素笺寻到一株万年竹王,欲重炼鎏骨扇扇骨。”陆峥指尖霜气勾勒出魔界幻象:赤焰滔天的焚天烬海中,素笺手持鎏骨扇劈开岩浆,竹王在火海中若隐若现,“可就在收服竹王的紧要关头,有人盗走了它。” 幻象中浮现一道瘦削人影。那人身着灰袍,以画笔摹刻魔纹屏障,竟在素笺眼皮底下将竹王连根拔起。 程西的观心瞳映出幻象细节,“他以凡人之躯潜入魔界?” “不止如此。”陆峥冷笑,“他剖开竹王,将竹髓灌入画笔,绘出的《千魔图》能摄魂夺魄。素笺率魔军追杀时,他已遁入人间,自封‘幽篁画魍’。” “这不科学!”郑明师站在机关箱上嚷嚷,蜜饯渣子粘了满手,“素笺魔主不是弱鸡,灰袍人怎么做到的?” 他挥舞着半块糖人,机关鼠尾巴缠着竹屑乱晃,“凡人偷魔界至宝,比老鼠偷龙蛋还离谱!” 陆峥的竹扇“唰”地展开,霜气在空中凝出焚天烬海的幻象:“素笺那日正欲炼化竹王,需以焚天业火淬炼竹身。”幻象中岩浆翻涌,素笺的鎏骨扇悬于火海之上,扇骨泛着幽蓝魔纹,“而幽篁……” 幻象陡转,灰袍画师立于魔界裂隙边缘。画师指尖蘸着血,在虚空绘出《魔纹摹本图》,每一笔都精准复刻素笺布下的结界纹路。 “这是……”程西的观心瞳泛起涟漪,“他在摹刻魔纹?” “不止摹刻。”陆峥指尖点向画中血符,“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将魔纹绘入皮下,此刻的他,在结界眼中已是一道魔纹。” 郑明师张大嘴:“这不就是人形钥匙?!” 幻象中的灰袍人踏过熔岩河,竹王突然剧烈震颤。素笺的鎏骨扇劈下业火时,竹王竟伸出根须缠住灰袍人手腕。 幻象再变,素笺的业火即将劈中幽篁时,竹王突然炸开万千竹刺。每根刺上都刻着《千魔图》的残片,冤魂厉啸扰得魔将阵脚大乱。 “他用刚盗的竹髓现绘魔画!”程西的冰符骤然亮起,“以画为盾,以魂为饵。” “正是。”陆峥竹扇轻摇,幻象中灰袍人撕开《遁空卷》,画中竟是他提前摹刻的魔界出口,“这疯子盗竹前,早已把退路画好了。” “幽篁竹王嗜魂,却更爱执念。”陆峥的霜气凝成竹髓流光,“这画师对‘完美画作’的疯魔执念,恰是竹王最渴求的养料。” 成鹿飞刀尖戳破幻象:“所以竹王自己选了他?” “不如说是互相吞噬。”陆峥冷笑,“幽篁剖开竹王取髓时,竹王的噬魂魔纹也烙进了他的魂魄。” “但素笺何等骄傲?岂容蝼蚁戏弄。”陆峥拂袖,幻象化作滔天魔军压境,素笺魔主率双子及展叶等魔将跨界追杀,却在青州城外被一道剑阵拦住。” 幻象中剑气冲霄,陆峥执冰魄剑立于城头,身后是万千修士结成的“霜天北斗阵”。 “那是我第一次见素笺真正的怒容。”陆峥摩挲着酒壶,“他鎏骨扇一指,说我多管闲事。” 叶轻禾忽然开口:“师尊为何插手?” “幽篁以竹王绘《焚天业火卷》,吞噬三座仙门。”陆峥眼中冰纹骤亮,“青州城外三百里,尽是焦骨。” 幻象再变,焚天谷中赤焰与霜气交织。幽篁立于竹王顶端,千幅噬魂画结成遮天蔽日的阵网。 “素笺暗中传讯于我。”陆峥并指凝出一节冰竹虚影,“他说竹王第七节有一道月痕,乃其命门。” 郑明师凑近细看:“您信了?” “不得不信。”陆峥轻笑,“那日素笺鎏骨扇上的‘竹’字纹正对月位,他要借我之手夺回竹王。” 幻象中,陆峥的冰魄剑光如寒龙出渊,剑锋刺入竹王第七节月痕的瞬间,冰魄诀自他左掌迸发。霜寒剑意如天罚降世,竹王在轰鸣中崩裂,幽篁的肉身被剑气绞成齑粉。 “冰魄镇形,霜华灭魂。。”陆峥垂眸望向自己的掌心,寒毒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那一剑……耗了我三成修为。” “素笺欲夺竹王残片,却被幽篁残魂摆了一道。”陆峥指尖霜气炸成冰屑,“那疯子将竹王核心封入《云山听雨图》,扬言‘要毁便连陆峥的画一起毁’。” 成鹿飞刀鞘砸地:“您就由他逃了?” “竹王已碎,残魂翻不起浪。”陆峥仰头饮尽残酒,“更何况……素笺,他比我们更急报仇雪恨。” 月光穿透窗棂,陆峥的霜气在空中凝出最后一幕:幽篁残魂裹着竹王碎片遁入虚空,素笺的鎏骨扇劈碎幻影,却只斩落半片竹叶。 “所以这些竹纹……”叶轻禾剑气缠住一片残画。 “是幽篁的执念。”陆峥起身拂去衣上尘埃,“他盗竹、堕魔、复仇,五百年过去,仍困在那株竹王里。” 郑明师忽然举起机关鼠:“师尊!鼠尾巴沾了竹屑!” 那竹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与当年月痕分毫不差。 陆峥将竹屑收入冰魄珠,霜气漫过墨韵轩残画:“故事听完了,轻禾,该干活了!” 叶轻禾赤霄剑鸣清越,剑气劈开夜色:“是,师尊。” 第27章 枯井破局 郑明师举着机关鼠蹦跳上前,鼠眼射出的红光如利剑刺破夜色:“师尊!竹屑里的魔纹在往镇西流窜!” 成鹿飞炎龙牙劈开挡路的枯藤,刀气燎焦了程西半幅衣袖:“这灰袍孙子属耗子的?专往地缝里钻!” 众人循红光追至镜湖西岸,湖畔老柳下赫然立着个灰袍傀儡。郑明师操控机关鼠扑上去啃咬,傀儡“哗啦”散成满地竹片,每片竹上都刻着《千魔图》残卷。 “噬魂画皮术。”程西冰符冻住欲逃的竹片,“幽篁将魂魄附在竹傀上,真身恐怕早遁远了。” 叶轻禾赤霄剑气扫过竹傀,金焰中浮出幽篁的冷笑:“陆宗主,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 陆峥捏碎竹片,霜气凝成冰蝶追索魔气:“轻禾,赌不赌?下一具傀儡藏在……” “镇口牌坊。”叶轻禾剑气已劈开三里外的迷雾,牌坊下第二具竹傀正游走雕纹之间,竹节手指逐寸剥落朱漆,暗红碎屑裹挟魔气渗入石基。 众人辗转追至镇西枯井,月轮正悬井口。井沿贴满血色符纸,每张符上都绣着“陆峥”的噬魂署名。郑明师的机关鼠刚靠近井口,突然“吱吱”惨叫,鼠尾被井中窜出的竹刺钉在地上。 “小心!”成鹿飞一刀劈断竹刺,熔岩刀气撞上井壁竟反弹回来,“他娘的!这井会吃刀气!” 程西观心瞳骤缩:“井下是竹王核心……幽篁在布《混沌吞天阵》!”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井底传来幽篁嘶哑的笑声:“陆峥,你可知这些百姓的魂魄多甜美?” 井中溢出的青雾漫过屋檐,沉睡镇民额间皆映竹纹,噬魂丝正随呼吸频率在窗棂间流转凝珠,将精魄无声引向井底阵枢,“子时一到,竹王复苏,镜石镇便是我的画纸!” 话音放落,鎏骨扇随着赤焰破空而至,素笺魔主踏着业火莲台现身,扇面“竹”字纹灼灼生辉:“幽篁,偷了五百年的戏,该落幕了。” 幽篁的竹傀真身从井底浮出,胸腔竹髓核心泛着月纹:“素笺,你我之仇不共戴天!当年是你亲手将竹王弱点告诉他!” “本尊不过顺势而为。”素笺扇锋指向陆峥,业火却悄然烧向井壁阵纹,“毕竟比起竹王……本尊更讨厌被人当棋子。” 叶轻禾赤霄剑气忽如金网罩住井口:“师尊,冰魄珠!” 陆峥暗自催动冰魄诀,霜气顺着噬魂丝逆流而上:“素笺道友,你的扇子该动了。” 镜石镇上空,云层低垂,月光在浓云间时隐时现,洒下斑驳的光影。《混沌吞天图》的阵纹如血管般在地表蔓延。幽篁立于镇中古井之上,竹王核心悬浮掌心,噬魂丝从井底喷涌而出:“陆峥,你救得了苍生,救得了自己的因果吗?” 叶轻禾赤霄剑鸣震碎两道噬魂丝,却被陆峥按住剑柄:“轻禾,去帮素笺。” “师尊!”叶轻禾剑气骤凝,“素笺是敌非友。” “是敌是友,要看棋局怎么走。”陆峥将冰魄珠塞入他掌心,霜气已悄然缠上素笺的鎏骨扇,“记住,竹王第七节月纹。” 幽篁双臂高举,枯井中迸发刺目青光。万年竹王真身破土而出,万千竹刺如暴雨倾泻,每一根都裹挟着《千魔图》的冤魂厉啸。 “素笺!你的鎏骨扇本尊收下了!”幽篁五指成爪,竹王根须缠住素笺手腕。鎏骨扇剧烈震颤,扇骨“竹”字纹竟渗出幽蓝魔血,那是五百年前素笺亲手刻下的噬魂咒。 素笺唇角微勾,业火顺着魔血逆流而上:“偷来的东西,总得付点利息。”话音未落,鎏骨扇突然炸开冰晶,陆峥暗藏的冰魄诀沿竹王经脉疯长,瞬息间将半数竹刺冻成冰棱。幽篁惨叫出声:“你们……早就联手?!” “联手?”陆峥轻笑,霜气凝成锁链捆住竹王,“本座不过借你的竹王,替素笺道友除了心魔。” “动手!”陆峥霜气凝成冰桥,叶轻禾踏桥凌空,他余光瞥见素笺的小动作:“魔主,你若伤我师尊……” “小友多虑了。”素笺扇面一转,业火竟替他挡下幽篁的竹刺,“本尊与陆宗主的交易……可比这竹王值钱。” 幽篁眼见冰火交织的灵力绞住竹王核心,赤霄剑气如金乌坠地,直劈眉心而来,他面容扭曲如恶鬼,枯指猛然插入井壁阵眼:“陆峥!你自诩正道魁首,今日便让苍生陪葬!”噬魂丝如毒龙出渊,顺着地脉直扑镇中百姓屋舍。 屋内却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幽篁嘶吼着催动阵法,井底血符竟寸寸剥落,“《混沌吞天图》……为何感应不到生魂?!” 镇外忽起清越剑鸣,秦空茗踏着镇岳剑意凌空而立,身后剑宗弟子结成的“星河护阵”如天幕垂落:“幽篁道友,你找的百姓……在这儿呢。” 成鹿飞一刀劈碎袭来的竹刺,扭头啐道:“掌门师伯!您老偷家的毛病还是没改!” 秦空茗冷峻面容难得闪过一丝笑意:“比不得成师侄劈山开路的本事。”剑尖轻点,被护在阵中的百姓安然熟睡,腕间噬魂丝早已被镇岳剑气斩断。 郑明师从程西背后探出头:“掌门师伯!您什么时候……” “昨夜亥时三刻。”程西收起观心瞳,“秦掌门传讯说发现镇民腕间有噬魂丝,我便将《九州堪舆图》的阵纹暗拓给他。” 幽篁癫狂大笑,竹王核心爆出刺目青光:“好!好一个仙盟正道!救人破阵还要遮遮掩掩。” “错了。”素笺鎏骨扇轻摇,业火吞噬最后一缕竹髓,“遮遮掩掩的是你,连阵法被换了阵枢都未察觉。” 冰魄诀已蔓延至竹王核心,赤霄剑刺入竹王第七节月纹。竹王在冰火交织中寸断。 幽篁狞笑着撕开胸襟,露出竹髓凝成的心脏:“叶轻禾,你师尊的冰魄诀能冻万物,可冻得住人心贪念?” 素笺鎏骨扇尖突然刺入竹髓心脏。竹髓如熔岩喷涌,却被扇面赤莲尽数吸纳:“幽篁,本尊的噬魂咒,滋味如何?” 幽篁化作万千竹屑四散,只余冷笑回荡:“陆峥,且看是你的冰魄珠先碎,还是本尊的噬魂画先成!” 素笺抚过鎏骨扇上新生的赤莲纹,业火悄然吞没最后一缕竹髓:“戏不错,可惜观众少了点。” 叶轻禾赤霄剑尖忽指素笺:“魔主袖中的竹王残片……” “小友眼力不错。”素笺甩袖震出冰渣,“本尊取回自己的东西,不过分吧?” 陆峥在枯井旁啃蜜饯,寒毒纹路已蔓至脖颈:“轻禾啊,你说素笺吞了多少竹髓?” “三成。”叶轻禾剑气缠上他手腕驱寒,“余下七成随竹王冰封,但幽篁残魂未灭。” 郑明师蹲在井边捣鼓机关鼠:“师尊!鼠尾巴找到个好东西!” 机关鼠尾巴卷着半幅画轴,赫然是《云山听雨图》残卷,上题:“云山君,你我之局,方入中盘。” 成鹿飞一脚踢飞碎石:“他娘的!这孙子还留作业呢?” 第28章 岁考报告 郑明师趴在青玉案上哀嚎:“师尊!成鹿飞为什么不用写岁考报告,为何我一定要写?”他手中的狼毫笔抖出墨点,将《镇妖塔修复实录》的标题糊成黑团。 陆峥裹着狐裘斜倚软榻,指尖霜气凝成戒尺虚影敲他脑门:“成师侄是刀宗的人,自然由他师尊教导。至于你嘛,午时前交!没得商量。” “午时前太赶了,能不能缓缓啊!” “老二啊~~”陆峥拖长音调,“听说儒风学府的《礼记注疏》有三千六百页,抄一遍能治手抖。为师送你去求学可好?” 郑明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弟子这就写!弟子这就写!保证比程西的字还工整!” “听说儒风学府卯时晨读,戌时熄灯,背不出《礼运篇》还要抄书百遍!”郑明师拽着程西袖口假哭,“小西救我!你忍心看师兄被之乎者也逼疯吗?” 程西默默抽回袖子,案上《岁考纪要》已写满三页工整小楷,朱笔正悬在“魔气残留分析”一行上。 “小西啊,你快帮我看看这句‘弟子郑明师于北冥山战役中,以霹雳符震慑八方’后面接什么比较霸气?” 程西一脸嫌弃:“二师兄,你写反了。当时是成师兄的刀气劈开地缝,你的雷符炸飞了自家机关鼠。” 山门外忽起清朗笑声,青衫儒士踏着竹简御风而来:“陆宗主,贵徒若来学府,老夫定给他单开‘机关术与仁义之道’的课。” 郑明师“嗷”地窜上房梁:“雅主?!师尊您不是说他午后才到吗?!” “礼者,不可迟也。” 儒风雅主广袖流云,腰间玉佩刻着“仁”字纹,手里却捧着本《霸道宗主爱上我》的话本,随手往陆峥怀里一塞。 “陆宗主,别来无恙?”儒风雅主笑吟吟递上锦盒,盒内一方随形砚,雕“墨海”云纹。 陆峥接过锦盒,霜气凝成小狐狸偷翻话本,却故意说道:“雅主亲自送录取帖,莫不是看上我家哪个皮猴了?” “陆宗主说笑了。”儒风雅主目光扫过郑明师藏身的房梁,笑意深了几分。 “今日叨扰,是因一位‘特殊学子’。”他袖中滑出卷轴,展开时满纸惊鸿。《论魔界民俗与人间礼乐之互通》,佘歆(学号:甲辰柒叁) “佘歆?”程西观心瞳微闪,“可是素笺魔主那位……” “正是那位佘歆公子。”儒风雅主轻叩册页边角的魔族暗纹,“公子在学府修习,上月这篇策论,引了学府全体鸿儒连夜争辩,论魔界血祭与人间社稷礼的‘效率优劣’,倒把祭酒大人气晕了三回。” 陆峥噗嗤笑出声,蜜饯渣子溅到白离尾巴上:“不愧是素笺家的崽子!这‘效率’二字用得妙!” 儒风雅主袖中忽现一幅佘歆手绘的《魔宫宴饮图》。画中素笺魔主举杯的姿势,与卷首《礼记?乡饮酒义》的插图分毫不差。 “某观佘公子画作,倒觉魔界宴席的‘分餐制’颇合《周礼》。”雅主指尖轻点画中素笺的鎏骨扇,“只是这主位摆设……似与焚天谷地形暗合?” 叶轻禾斟茶的手微微一顿,陆峥却伸了个懒腰: “雅主多虑了,素笺道友最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摆席面自然要挑风水宝地。” 二人目光相触,檐角铜铃忽响。儒风雅主忽然抬眸浅笑:“宗主既知公子身份,某便安心了,学府藏书阁的《魔纹考》,还缺一篇陆宗主亲批的注疏。” 郑明师从房梁探头偷瞄卷轴,忽地惊呼:“这插画里的机关兽……不是我的‘铁皮蛤蟆’吗?!” 画中魔宫檐角蹲着只超大号的蛤蟆,背上刻着“陆峥监制”,嘴里还叼着串糖葫芦。 儒风雅主忍俊不禁:“佘公子对人间器物痴迷得很,上月还问老夫能否在学府开设‘机关伦理’课,说要以《墨子》之理,解爆破符的‘兼爱非攻’。” 程西突然出声:“这篇策论第三章的魔纹阵列……”他指尖凝出冰符,与文中图案重叠,“是噬魂阵的逆推模型,佘公子想用儒家正气重构邪阵根基。” 满亭寂然。 叶轻禾剑气骤凝,陆峥却抚掌大笑:“妙极!以《大学》之道‘格物致知’,破幽篁的噬魂邪术,轻禾啊,你有对手了。” 儒风雅主离去时,特意给陆峥留下盒“修身养性”的桂花糖。盒底压着《焚天谷地脉考》:“佘歆公子托我转交的。” 郑明师嚼完最后一粒糖时,程西忍无可忍:“二师兄,你的《镇妖塔修复实录》还差2000字!” “夭寿啊!”郑明师假哭:“小西帮帮我,你忍心看师兄被师尊发配去学《女诫》吗?” 后山枫林的石桌上,陆峥执白子轻叩棋盘:“儒风雅主那老狐狸,今日特意提起佘歆在学府画《魔宫宴饮图》。”他指尖棋子忽化作冰蝶,栖在叶轻禾肩头,“轻禾觉得,素笺在图中藏了什么讯息?” 叶轻禾落黑子封住棋路:“魔宫主位对应焚天谷阵眼,鎏骨扇指向西南离位。”他忽然抬眸,“师尊早看透了,何必问我?” “为师想听你说。”陆峥霜气漫过棋盘,凝出焚天谷虚影,“比如,素笺借佘歆之手,邀我们共破幽篁残局。” 赤霄剑气忽如游龙入阵,绞碎虚影中的竹王残骸:“弟子只知,谁伤师尊,我便斩谁。” 陆峥怔然片刻,忽然轻笑:“轻禾啊,你这脾气……”他指尖拂过徒弟紧抿的唇角,“倒是比成师侄的刀还烈。” 一片枫叶落在棋秤上,叶轻禾忽然按住陆峥收棋的手:“师尊今日,还未服药。” “喝药可以。”陆峥反手扣住他手腕,“你陪为师下完这局。” 夜风忽起,枫叶簌簌掩住低语。郑明师蹲在屋顶嚼着桂花糖嘟囔:“他俩下棋怎么还握着手?” 第二日,郑明师的惨叫传遍流云峰:“小西!你居然真把我的《镇妖塔修复实录》交给师尊了?!” 程西冷清的声音混着翻书声:“二师兄,你写的‘师尊大战竹王时帅得惊天动地’这句我删了。” 陆峥看着院落低笑出声:郑明师正抱着机关鼠满院乱窜,成鹿飞拎着炎龙牙追砍他衣摆焦痕,凰宵的涅盘火在厨房炖着鸡汤,白离的狐尾卷走了最后一碟杏仁酥。 第29章 两篇报告 (以下为流云峰藏书阁归档文书副本) 玉镜灵宗岁考实录?镇妖塔修复篇 记录人:灵宗二弟子 郑明师 玄历九百七十三年冬,弟子郑明师随、三师弟程西并刀宗成鹿飞师兄,共赴北冥山镇妖塔执行岁考任务。此番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实乃修真界百年未有之壮举!后来竟得知师尊陆峥、大师兄叶轻禾也偷偷跟来了。 第一日?天降神威 辰时三刻,弟子祭出独家秘制“霹雳连环符”,霎时电闪雷鸣,七七四十九道紫电如蛟龙盘柱(程西批注:实为劈中自己衣摆,引发小型山火)。刀宗成师兄见状大喝:“郑明师!你这符比老子的熔岩刀气还带劲!”(程西批注:成师兄原话为“郑明师!再乱扔雷符就把你钉塔上当避雷针!”) 第三日?智斗灰袍 追踪邪修灰袍人时,弟子灵机一动,放出改良版“千里追踪鼠”!此鼠嗅觉敏锐,能辨魔气于千丈之外(程西批注:实为鼠腹贴了麻辣锅底料,灰袍人打喷嚏暴露行踪)。然灰袍狡诈,竟化出数道分身,真假难辨!弟子当即甩出“天罗地网符”,大喝一声:“呔!吃小爷一记正义雷符!”(程西批注:符阵误触枯树,引发山火,成师兄被迫劈山开路灭火)。 幸得程西师弟以观心瞳勘破魔纹,师尊霜气凝冰径,终将灰袍逼至枯井。然灰袍垂死挣扎,竟妄言:“尔等仙门正道,连只机关鼠都养不明白!”弟子愤而掷出终极武器,“霹雳麻辣蛤蟆”,蛤蟆张口喷出爆辣符粉,呛得灰袍涕泪横流(程西批注:蛤蟆失控撞塌井沿,详见《额外修缮费用清单》)。 第四日?力战竹王 师尊执冰魄剑凌空而立,霜发如银河垂落,剑光所过之处万千竹刺尽化齑粉。那一刻日月无光,唯见师尊衣袂翻飞,真真是…… (此处有墨团,依稀可见“帅得惊天动地”字样,被朱笔重重划去,旁注:实录需严谨,禁止戏文笔法。——程西) 第五日?力挽狂澜 竹王垂死反扑之际,弟子当机立断!以霹雳符捆缚爆破机关鼠,施展独门绝技“天女散花式”(程西批注:实为绊倒后误触机关箱)。但见三百雷符如流星坠地,硬生生将竹王残骸炸回地脉(程西批注:爆炸致周边民房震塌三间,详见《修缮费用清单》)。 特别鸣谢 感谢程西师弟连夜绘制《防爆符阵图》(虽然最后用了我的创意),感谢成师兄熔岩刀气烤野兔(虽然焦了三只),更要感谢师尊关键时刻冻结竹王英姿。 (朱笔批注:最后半句已删,望二师兄恪守《实录撰写规范》。另,烤兔系偷猎镇民家畜,已赔付铜钱二百文。——程西) 弟子结语 此番岁考,明师深悟“爆破需谨慎,甩符看风向”之要义。然则最要紧的是……(此处有大片空白,附小字:师尊说再写废话就送我去学《列女传》,故在此搁笔。郑明师泣血谨记) 附录 1.《机关鼠殉职名录》(画满哭脸) 2. 成师兄刀气烤兔独家配方(焦黑字迹难辨) 3. 儒风学府《礼记注疏》摘抄(仅封面) 主审批注: 行文如戏,字如鸡爪,然赤子之心可嘉。 特批注三则 一、《天女散花式》若真能炸回地脉,为师赠你十斤玄铁粉; 二、烤兔配方抄送白离,省得他偷吃为师蜜饯; 三、儒风学府《礼记注疏》摘抄仅封面?明日补全前十卷,为师亲自检查。 陆峥 (归档印鉴:玉镜灵宗实录司 \/ 主审:陆峥 ) 玉镜灵宗岁考纪要?镇妖塔任务概述 记录人:灵宗三弟子 程西 一、任务概述 玄历九百七十三年冬,奉命赴北冥山镇妖塔修复九星封魔阵。任务历时七日,涉及符阵重构、魔气净化、地脉修复三大核心工程。本纪要详述修复流程及数据分析,供宗门案卷留存。 二、九星封魔阵修复实录 1. 阵基勘察与损毁评估 初始状态: 塔底阵眼“天璇枢机”符纹断裂,七十二道地脉灵络淤塞,混沌魔气自地缝外溢,形成蚀心瘴。 检测手段: 观心瞳?溯源法:追踪符纹断裂轨迹,发现断裂处呈锯齿状腐蚀,疑似魔物侵蚀所致。 冰魄符?凝影术:将缺损符纹投影至冰幕,比对《流云阵典》第三卷“九星连珠”篇,确认需重刻三百六十道星轨符。 2. 星轨符重刻工序 符材制备: 主材:北冥山寒潭玄铁粉(经熔岩刀气煅烧至赤红)、雪魄晶碎末(纯度九成七)、金砂(掺入赤霄剑气淬炼)。 辅材:凰宵涅盘灰(中和魔气)、白离狐尾毛(作符笔锋)。 符纹刻录: 天枢位(主攻伐): 成鹿飞师兄以熔岩刀气为引,沿塔壁顺时针刻“破军”纹。每道符纹需注入三成灵力,刻至第一百零八道时,地脉震动,魔气反冲(程西注:二师兄郑明师以雷符暂封反噬,致其袖口焦糊)。 天璇位(主镇守): 玄铁粉混合涅盘灰,逆刻“贪狼”回环纹。此处符纹需与地脉灵络同步共振,成鹿飞师兄以熔岩刀气疏通地脉淤塞,共耗时六个时辰(程西注:期间二师兄偷吃干粮三次,被成师兄刀鞘敲头)。 摇光位(主净化): 雪魄晶悬空凝符,程西以观心瞳调控灵力流速。因魔气干扰,第七十二道符纹崩裂三次,最终改用双符叠刻法(程西注:详见附录《叠符术改良方案》)。 3. 阵眼激活与调试 七星归位: 子时引北斗星光入阵,七处阵眼需同步点亮。师尊陆峥以冰魄诀冻结时空三息,叶轻禾师兄赤霄剑气化虹,成鹿飞师兄刀气为桩,郑明师……(程西批注:二师兄负责喊口号)。 三、魔气残留分析报告 1. 采样与检测 采样点: 塔基核心区(坐标:乾位三丈):魔气与地脉灵力交织,形成“混沌胶质”。 枯井阵眼(坐标:坎位九尺):竹王根须残留,魔纹呈树状扩散。 民宅污染区(东街七户):魔气渗透墙体,具精神侵蚀性。 检测方法: 赤霄剑气共鸣法:测定魔气活性 冰魄符?溯影术:重构魔气流动轨迹(附影纹图谱)。 四、附录 1. 星轨符刻录失误记录 第一百五十四道符: 郑明师以“天纵奇才”之姿,竟将金砂与麻辣锅底料混为一谈,符纹燃爆时火星四溅,玄铁粉化为青烟。此等“创新”实属修真界首例,建议二师兄转投厨修一脉,或能为灵宗省下三年符材开支。(损失清单:玄铁粉三斤、修复工时六个时辰、白离长老尾巴毛一绺) 第二百零九道符: 成鹿飞师兄以“熔岩刀气”彰显刀宗雄风,雪魄晶基座应声粉碎。若非师尊留有备珠,此符阵恐已沦为北冥山碎石场。建议刀宗增设《力道控制入门》程,以免同门再遭无妄之灾。(附:镇民索赔文书三份,成师兄私房钱已扣) 第三百五十九道符: 郑明师声称“改良符笔”,以糖葫芦棍蘸朱砂刻纹,致摇光位符纹渗出蜜饯香。魔气未净,蚁群先至,实乃“招虫引煞”之典范。(程西批注:建议二师兄抄写《符笔材质考》百遍,或直接吞符纸以儆效尤) 2. 改良建议 人员调配: 郑明师禁止接触一切可燃物,包括但不限于符纸、丹炉、成师兄的刀鞘。 成鹿飞师兄熔岩刀气需加装“防暴铁笼”,以免误伤无辜。 符材管理: 符材库增设“郑明师禁入”标识,钥匙交由叶轻禾师兄保管。 主审批注: 程西所录数据翔实,然《失误记录》篇字字诛心,实有违同门之谊。罚抄《同门友爱训》三十遍。 陆峥 (归档印鉴:玉镜灵宗实录司 \/ 主审:陆峥 ) 终 郑明师捧着批注哀嚎,程西冷脸研磨。 第30章 错页卷?三生雪 郑明师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阵盘,少年指尖还沾着爆破符的朱砂,那是他昨夜试图改良护山阵时留下的痕迹。身旁的程西抱着破旧符箓匣,匣角刻着“江南程氏”的徽记,已被岁月磨得斑驳。少年人不知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此刻他们站在流云峰的山门前,雪落无声,静得可怕。 “待会儿莫提你们炸了剑宗试剑台的事。”秦空茗拂去肩头落雪,镇岳剑意震开山门禁制,“只说想学炼丹,学阵法,学符箓。” 程西突然扯住郑明师衣袖:“郑师兄,你阵盘冒烟了……” 话音未落,阵盘炸开青雾。待烟尘散去,陆峥已立在阶前。 “灵宗不收弟子。”陆峥转身欲走。 “他们无处可去。”秦空茗剑鞘横挡,“明师一心只想学阵法和炼丹,剑宗教不了;程氏一族因观心瞳遭人忌惮。” 山风卷起郑明师焦糊的袖口,露出臂上烫伤的疤痕。手里紧紧攥着《爆破阵图谱》。陆峥眸光微动,少年摆弄阵盘时眼中跳动的狂热,甚至不自觉地用舌尖舔着爆破符朱砂的野性,与叶轻禾少时修练焚天诀时的模样重叠得分毫不差。 视线扫过程西时却蓦地凝住。少年面孔精致得如同玉雕的娃娃,垂落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不安的阴影,倒像是工笔细描的仕女图活了魂。偏那指尖始终虚虚悬在防御阵纹上,抿着发白的唇下意识用碎发遮住眉心血痕,观心瞳带来的祸端,倒把这孩子磨炼得比山涧游鱼更会看山水,连呼吸都带着三分揣度,像只随时会被惊走的林间幼鹿。 叶轻禾提着赤霄剑归来时,正撞见郑明师在寒潭边试验新阵。少年将冰魄符与爆破符叠成莲花状,炸起的水花惊得沐山君探出蛇尾。 “胡闹!”叶轻禾剑气扫灭火星,“寒潭封印岂容……” “大师兄看我改良的冰火阵!”郑明师浑然不觉怒意,捧着阵盘凑上前,“若将爆破点改在坎位,威力可增三成!” 冰晶映着少年眼中炽热,叶轻禾恍如照见百年前焚天谷焦土上那个执拗的自己。叶轻禾怔忡间,忽听丹房传来器皿碎裂声。 程西僵立在满地丹砂中,攥着《观心符初解》的手指节发白,脆黄纸页在颤抖间簌簌相擦,凌乱地露出“窥心”、“破妄”等朱砂咒文。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药匣翻倒在靴边,三百年前叶轻禾初成九转云纹丹时炼制的雏丹,被陆峥珍藏在玄冰匣中,此刻却像寻常山楂丸般沾满尘土。 “对、对不起……”程西眼底金纹忽明忽暗,无意识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陆峥广袖卷走残局,指尖凝冰修复丹匣:“无妨。明日开始,你随我学符阵平衡之术。” 叶轻禾攥紧赤霄剑柄,剑气激得身后青铜丹炉嗡嗡震颤,炉身流火纹竟在地面投出灼红阵纹。。 夜半,流云峰下起百年未遇的暴雪。 叶轻禾跪在寒玉洞前,赤霄剑插在雪中。剑气震碎洞门禁制时,陆峥正在为程西疏导暴走的观心瞳。 “当年我跪拜三日,师尊才肯开门。”叶轻禾眼底焚天纹灼灼如火,“为何他们来得轻易?” 洞中冰雾翻涌,陆峥霜发间缠着几缕金线,他替程西镇压反噬时被观心瞳灼伤了发丝。陆峥沉默着拂去徒儿肩头积雪,却被赤霄剑横挡去路。 “因为我是叶氏遗孤?因为您可怜我?”少年嗓音嘶哑,剑气搅碎漫天飞雪,“还是说……师尊嫌我天资愚钝,不配独占流云峰亲传之位?” 冰魄剑突然出鞘,却不是指向叶轻禾。陆峥割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绘出拜师卷轴,卷轴上,新增了两行小楷: 郑明师,庚辰年冬月,承爆破阵道; 程西,庚辰年冬月,继观心符术。 “当年不收你,是怕焚天谷旧事重演。”血珠坠在叶轻禾眼睫,“如今收他们,是怕你独承因果太寂寥。” 郑明师找到叶轻禾时,他正在后山劈柴。赤霄剑气将百年玄冰斩作齑粉,却在触及某物时骤然停滞,冰层下封着盏蛇蜕灯,正是十岁那年元宵师尊所赠。 “师兄的冰魄诀比爆破符好看!”郑明师掏出自制烟花筒,“要不要试试把剑气灌进去?” 烟花炸开瞬间,程西的传音符掠过雪原:“郑师兄!你埋在寒潭的爆破阵把沐长老的蜕皮期提前了!” 三人赶到寒潭时,沐山君的玄蛇真身正在暴走。叶轻禾本能地掐起冰封诀,却见程西咬破指尖绘出观心符,金纹竟短暂安抚了狂躁的蛇瞳。 “左七寸逆鳞!”郑明师甩出改良冰爆符。 赤霄剑趁机刺入潭水,剑气却非冰寒,而是裹着焚天诀的炽热。陆峥立在云巅,看三股灵力交织成网,恍见当年自己与墨砚、肖执共炼定坤炉的光景。 平息风波后,程西将修复的蛇蜕灯捧给叶轻禾:“师尊说……说这灯是大师兄的。” 灯尾新添了两枚铃铛,刻着“明”“西”二字。叶轻禾忽然想起师尊的血书卷轴,在郑明师与程西的名字上方,始终留着一行被灼烧的空白。 三更,叶轻禾跪在陆峥跟前。卷轴在膝头铺展,赤霄剑尖点在那片空白处:“弟子斗胆,求师尊补全亲传名讳。” 陆峥的冰魄灵力凝在半空,却见少年引焚天火自灼眉心,将命魂烙入卷轴: 叶轻禾,甲子年惊蛰,承焚天冰魄。 金纹自三人名讳蔓延交织,最终在卷首汇成赤莲。沐山君的蛇蜕灯悬在洞顶,映得那些灼痕如星河倾落。 “此卷名《三生雪》。”陆峥以指为笔,补全最后一道冰纹,“记流云峰师徒四人,同承因果,共担风雪。” 山外忽起剑鸣,秦空茗的传讯符撞碎残雪:“焚天谷异动,速来!” 叶轻禾起身整剑,赤霄锋芒已敛去戾气。郑明师抱着改良爆破阵跃跃欲试,程西默默将观心符塞进师兄剑鞘。 流云峰的雪还在下,却再落不进谁的眼睫。 第31章 灵蝶授业 今日是陆峥的公开授课日,三宗弟子或坐或立挤满流云峰大讲堂,刀宗的熔岩刀气与剑宗的凛冽剑意在空中交织,惊得灵宗豢养的栖霞鹤群迟迟不敢落地。 “今日授《灵蝶唤生诀》。”陆峥广袖轻振,竹宵折扇扫落檐角冰凌,“蝶翼载灵,可渡生死。” 霜色灵力自扇骨涌出,凝成数百只冰晶蝶。蝶群掠过弟子们发梢时,成鹿飞炎龙牙上的火苗竟化作治愈的暖流,晴昀本命剑的裂痕亦悄然弥合。郑明师兴奋地伸手去抓,却被蝶翼割破指尖,血珠未落即被蝶群吞食,转眼凝成更艳丽的赤蝶。 “以心为引,灵为媒。”陆峥指尖绽开朵冰莲,莲心飞出只尾翼丈余的金蝶,“切忌强求,尤忌......” “师尊看我!”郑明师突然高举右手,掌心溢出青光。众弟子屏息望去,却见少年缓缓展开五指,一只肥硕的菜粉蝶扑棱棱飞出,翅粉簌簌落在前排成鹿飞鼻尖。 成鹿飞打了个惊天喷嚏,熔岩刀气失控窜向天际。白离的九尾及时卷走差点被点着的程西,后者怀里还揣着偷藏的松子糖。 “郑!明!师!”陆峥的折扇停在半空,扇面赤莲纹泛起危险的金芒,“这便是你悟出的灵蝶?” 少年满脸无辜地摊手,菜粉蝶竟在众目睽睽下蜕变成冰蓝色灵蝶,尾翼还缀着朱砂符纹:“弟子不过添了些许变化......” “啪!” 戒尺携着破风声抽上手心,郑明师腕间监督符红光暴涨。陆峥广袖翻飞间,三记惩戒分毫不差地烙在相同位置:“第一记打你投机取巧,第二记罚你扰乱课堂,第三记......” “第三记赏他改良符纹的巧思。”白离突然架住戒尺,九尾狐笑眼弯弯,“宗主您看蝶翼上的清心咒,倒比原版精简三成。” 程西趁乱掐诀,却召出群拳头大的虎纹蝶。灵蝶追着成鹿飞的龙牙刀焰啃噬,竟将刚猛的刀气吞成绒球。晴昀冷着脸挥剑斩蝶,不料斩碎的蝶粉凝成锁链缠住剑身,正是郑明师昨日教他的禁锢符。 晴昀并指抹过剑刃,星河般的剑气震碎锁链,“花哨无用。” “成师兄试试我的!”程西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蝶群霎时化作赤色风暴。成鹿飞炎龙牙横劈,却在触及蝶翼时被吸走三成灵力,刀气凝成的火龙萎靡成壁虎大小。 陆峥的折扇突然插入战局,扇面赤莲吞尽血色:“胡闹!灵蝶噬灵过甚会反噬其主,抄《清心咒》三百遍!” “师尊偏心!”程西指着还在研究菜粉蝶的郑明师,“二师兄也......” 话未说完,郑明师掌心灵蝶突然爆开。万千冰晶蝶粉笼罩全场,竟将龙牙刀气与星辉剑意熔成七彩琉璃雨。叶轻禾的赤霄剑自云端劈下,剑气却化作治愈灵流:“不愧是二师弟,改良版《冰雨涤心诀》甚妙。” 青玉台上空突然炸开刀鸣,博扬拎着饮血刀阔步踏入灵蝶纷飞的核心:“花里胡哨的扑棱蛾子,战场上能挡老子一刀?”刀宗宗主信手劈出赤红刀气,熔岩幻化的火龙直扑陆峥面门。 陆峥皱眉,数百只冰晶蝶骤然聚成漩涡,龙形刀气撞入蝶群的刹那竟褪去暴烈,化作暖融融的灵流浸润全场。众弟子惊愕地发现,昨日练刀时留下的暗伤竟在灵流中悄然愈合。成鹿飞盯着自己虎口处消失的裂痕,炎龙牙差点脱手砸中脚背。 “此乃筑基之术。”陆峥竹宵扇轻点虚空,蝶群裹挟着尚未散尽的刀气凝成冰火双翼,“若二师兄想学……”扇面翻转间,炫金蝶翼突然裹住饮血刀,刀身斑驳的裂痕竟在蝶粉中弥合如新。 博扬瞪着焕然一新的本命刀,刀柄处多年未愈的灼伤疤痕正泛着淡蓝灵光。他憋了半晌,熔岩刀气突然失控燎焦了半幅衣袖:“老子是说......总得教些能打硬仗的......” “硬仗?”陆峥广袖扫过青玉台,蝶群衔来片枯叶。霜色灵蝶振翅的瞬间,枯叶脉络竟流动起涅盘火纹,叶缘凝成的锯齿生生削断了博扬一缕胡须。刀宗宗主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耳畔传来陆峥带笑的低语:“生死不过振翅间,二师兄以为如何?” 白离的磕着香瓜子适时出现:“宗主这手‘借刀生蝶’,可比某些人抡着烧火棍嗷嗷叫高明多了。”九尾狐故意将瓜子壳弹向饮血刀,被灵蝶托着在空中拼出“承让”二字。 凰宵的涅盘火掠过演武场时,恰逢白离试验双生蝶术。九尾狐的幻术蝶群遇火即燃,青焰顺着灵力纽带直窜施术者心脉。 “收术!”陆峥的冰魄剑意截断焰流,却见白离半截狐尾已成焦炭,“胡闹也要分场合!” “失误失误。”红发长老捻着焦尾轻笑,“本想教灵蝶载火......” 凰宵怒鸣着俯冲而下,涅盘火凝成金乌扑向白离。混乱中程西的虎纹蝶群吞火膨胀,竟成遮天蔽日的火云。白离眼疾手快甩出清心符,符文化作冰雨浇灭火蝶,蒸汽却凝成“宗主恕罪”四个大字悬在半空。 “今日功课。”陆峥揉着突跳的额角,“灵宗弟子抄《静心经》五百遍,刀剑二宗自便” 傍晚时分,郑明师正跪在寒潭边抄经。忽有冰蝶落上纸页,蝶翼抖落几颗松子糖。 “二师兄想什么呢?”程西拎着药笼凑过来,袍角还带着药圃的泥渍。 郑明师打开药笼随手拿了几株草药,就被玄炎剑尽数吸入丹炉。郑明师弹指炼化,炉口飘出串糖葫芦:“火候过了,疗愈丹变零嘴。” “那也分我......唔!” 程西的嚷嚷被一颗糖葫芦塞在喉间。灵宗宗主立于云端,竹宵折扇扫落漫天星辉,每点星光都化作灵蝶,将弟子们笼罩在温柔的治愈灵流中。 郑明师对着月光细看,发现掌心印有微缩版的《灵蝶诀》改良符阵。 月色漫过寒潭,弟子们的喧闹渐次沉寂。陆峥独坐流云阁檐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郑明师白日留下的蓝蝶残翼。蝶粉凝成一行朱砂小篆,正是那精简三成的清心咒纹。 “投机取巧……”他低笑一声,竹宵扇轻敲掌心,白离那句“巧思”犹在耳畔,连叶轻禾破天荒的赞许都透着无奈。 陆峥将残蝶掷向夜空。冰晶蝶翼裹着星辉倏然炸裂,化作千百道流萤没入云海,每一道光痕皆是他改良《灵蝶诀》的推演轨迹。 “轻禾,明日把《天工奇阵录》丢给老二!” 第32章 星夜私语 夜风微凉,流云峰的雾气笼罩着星星,缓缓下沉。陆峥拎着半坛冰酿斜倚在青瓦上,月白广袖垂落屋檐,袖口绣的赤莲纹被夜风撩得忽明忽暗。檐角镇魂铃轻响,赤霄剑穗上的冰晶铃铛随声应和,叶轻禾踏着月光跃上屋顶,银甲未卸,肩头还沾着魔域边境的紫鳞砂。 “师尊又偷喝寒泉酿。”青年夺过酒坛时,指尖金焰一闪而逝,坛中冰液顿时化作温热的青梅香,“程西说您今日咳了七回。” 陆峥支着下巴笑看他卸甲,墨发扫过对方紧绷的腕骨:“轻禾如今比计时符还准。”话音未落,赤霄剑鞘已压住他欲摸向暗格的手,剑穗冰铃叮咚撞响,露出藏在瓦缝里的水果糖罐。 叶轻禾捏着罐口冷笑:“是谁上个月说胖三斤要戒糖的?” “为师这是替明师试药......”陆峥话音未落,青年突然俯身逼近。银甲残留的煞气混着松墨香扑面而来,赤莲纹在咫尺间泛起金芒。陆峥后腰抵上冰凉的屋脊兽,眼睁睁看着徒弟用剑气削开罐口封印,蜜饯一颗颗滚进糖罐。 “魔域新贡的紫晶蜜饯。”叶轻禾晃了晃手中蜜饯罐,绛红浆果在月光下流转着蛊惑的光,“用三成赤炎晶配额换的,师尊要是乖些,明日就......” “现在就要!”陆峥突然翻身,广袖卷着夜雾扑向糖罐。叶轻禾早有预料般抬肘格挡,却见师尊指尖凝出冰丝,灵巧地缠住他束发的银链。发冠坠地的脆响中,三千青丝如瀑泻落,恰巧遮住青年瞬间泛红的耳尖。 两人在倾斜的屋脊上过了十余招,赤霄剑鞘与竹宵扇缠作一团。陆峥突然闷哼一声蜷起身子,霜色自指尖漫上脖颈。叶轻禾瞳孔骤缩,金焰瞬间裹住掌心贴上他心脉:“师尊,寒毒又......” 温暖灵力涌入的刹那,陆峥袖中突然窜出只冰蝶,叼着琉璃瓶稳稳落回主人手中。他含着蜜饯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哪有半分病弱模样:“兵不厌诈,轻禾怎么总记不住?” 叶轻禾气极反笑,并指凝出锁灵符。金纹符咒如网罩下,却见陆峥足尖轻点,踏着符纸跃上最高的飞檐。月华淌过他松散的衣襟,映得锁骨处的赤莲纹妖冶如火:“追得上就还你。” 赤霄剑啸破空而起,两道身影掠过栖霞鹤惊飞的羽影。叶轻禾御剑追至后山寒潭,正见陆峥赤足浸在泉水中逗弄灵鱼,水花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溅起一片涟漪。叶轻禾战靴踏入寒潭,水波骤然激荡,惊得潭中星斑鱼纷纷四散逃窜,搅碎了倒映在水中的月影。 “上千岁的人了......”叶轻禾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陆峥回眸时沾着水汽的睫羽轻颤,他看见青年眼尾那颗桃花痣被月光洗得澄澈,竟与当年雪地里跪拜的少年重合。 “发什么呆?”陆峥甩着水珠弹他额心,“莫不是被为师的英姿......” 温暖掌心突然覆上他脚背。叶轻禾单膝跪在潭边,用灵力烘着他冰凉的足尖:“当年您教我流云剑诀,第一式便是‘星火燎原’。”青年垂眸掩住眼底情绪,“我总嫌招式笨拙,如今才懂星火亦可温酒。” 陆峥忽然滞住。他望着徒弟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执拗少年,明明自己冷得唇色发青,见他被寒毒折磨,还要把离火晶偷偷塞进他的被褥。 “轻禾。”他屈指勾起青年下颌,“你如今管得比掌门还宽,可是想......” 夜雾中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两道身影从枫树上栽下来,惊起一片栖息的鸟雀。 郑明师捂着成鹿飞的嘴往灌木丛里拖,炎龙牙卡在石缝里滋啦冒火星。叶轻禾额角青筋直跳,赤霄剑轰然劈开树冠:“滚去寒玉洞面壁!” “弟子是来送暖玉枕的!”郑明师举起手中玉匣,匣盖缝隙却飘出缕爆破符燃尽的青烟。成鹿飞顶着满头枫叶讪笑。 陆峥笑得差点跌进潭中:“滚去告诉白离,他藏在鹤羽里的留影符该更新了。”夜空中炸开朵烟花,隐约拼成“非礼勿视”四个大字。 待四周重归寂静,叶轻禾忽然解下银甲。中衣领口滑出根红绳,坠着的竟是一枚修补过的残破铜钱,还留着清晰的裂痕。陆峥指尖抚过其上细微的纹路,这是当年叶轻禾学有所成时,他们初次交手,被他剑气劈成两半的那枚铜钱。 “师尊,灵蝶授业那日......”青年喉结滚动,将铜钱按在心口,“您惩戒明师时,戒尺三次都落在他掌心监督符的阵眼。” 陆峥怔住。那日他暗中将改良符阵藏入,原以为无人察觉。 “第一道补全清心咒缺口,第二道修正灵力回路,第三道......”叶轻禾突然咬住他指尖,犬齿不轻不重地磨过寒毒淤积的关节,“是为他疏通灵脉淤塞,还暗藏了一丝‘渡灵’之意。” “你倒是细心。”陆峥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赞许。星子坠入寒潭,惊起圈圈涟漪。叶轻禾忽然翻身将人压进枫叶堆,发丝纠缠着裹满落叶:“逆徒,你这算以下犯上......” “弟子是在求教。”叶轻禾扣住他后腰,指腹精准按住某处穴位。陆峥猝不及防软了身子,耳畔传来徒弟低哑的笑:“《灵蝶诀》第七重‘心有灵犀’,师尊可要亲自指点?” 栖霞鹤掠过云端时,瞥见流云峰主殿的青玉瓦上绽开赤金双色灵流。赤霄剑意与冰魄寒气交织成茧,将偷看的灵蝶都染成暧昧的霞色。郑明师蹲在寒玉洞刻石壁:“赌三瓶焕颜丹,明日师尊肯定要戴围领。” 成鹿飞用炎龙牙烤着地瓜嘟囔:“我赌你家大师兄的赤莲纹会爬到脖子上......” 晨光微熹,陆峥裹着叶轻禾的银甲大氅酣睡。青年仔细将他腕间监督符调松三寸,又往枕下塞了袋温着的紫晶蜜饯。赤霄剑穗上新系的冰晶蝶翼在风中轻颤,映着师尊锁骨处未褪的金色符印,恰似当年雪地里,少年掌心融化的那抹温暖。 第33章 赤莲焚心 叶轻禾摩挲着赤霄剑穗上的冰晶蝶翼,这是陆峥昨夜亲手系上的。当年他刚承赤霄剑时,师尊苍白指尖拂过剑柄的模样,比寒潭月影更易碎,师尊也曾给赤霄剑系上冰铃。 “副宗主又在擦拭信物,啊哟?是新的?”白离的狐尾扫过剑架,九条尾巴尖各挑着盏离火灯,“这蝶翼怪好看的咧!不过再擦下去,怕是要把宗主的冰魄诀都焐化了。” 叶轻禾的剑气震落檐角霜花:“白长老若闲得慌,不如去补护山大阵的缺口。” 狐火倏地熄灭,藏书阁顶层的窗却亮起微光,正是陆峥每夜研读星图的时辰。叶轻禾望着窗纸上摇曳的烛影,胸口隐隐传来一阵闷痛,仿佛有股灼热的气息在体内翻涌。 叶轻禾攥紧赤霄剑柄,冰晶蝶翼的棱角刺得掌心发疼。他在藏书阁外踱了七圈,夜风卷起他的衣袂,将地上零星的落叶带得翻飞不止。他反复想起三百年前跪穿流云峰积雪时,师尊广袖扫过他的肩头,在冰层中种下的那抹暖意,此刻却成了哽在喉头的炭火。 藏书阁的木阶发出细微呻吟,叶轻禾刻意加重了脚步声。果然在转角处听见茶盏轻叩案几的脆响,陆峥带笑的嗓音混着翻页声传来:“轻禾是来寻我,还是来查我?”陆峥手中把玩着一只空酒杯,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窗棂半开,星河如瀑倾泻在案头。陆峥披着霜色外袍斜倚软榻,墨发未束,发尾垂落时勾缠着星图卷轴的金线。叶轻禾的目光扫过师尊腕间未愈的寒毒淤痕,喉间灼痛更甚:“弟子......来还东西。” 赤霄剑“锵”地出鞘半寸,冰晶蝶翼在剑穗上簌簌作响。陆峥执卷的手一顿,星图上的昴宿星官突然逸出一缕金光:“这蝶翼本是为师送你的,哪有归还的道理?” “师尊送的,自然要还。”叶轻禾突然并指划过剑身,赤莲纹自掌心漫向剑尖。冰晶蝶翼应声碎裂,化作万千星尘飘向案头星图:“因为弟子要的,不是师尊的馈赠。” 星尘落入卷轴的刹那,二十八宿骤然移位。陆峥指尖凝出冰魄符,却见星官排成赤莲阵型,正是叶轻禾拜师那日他亲手绘的命盘。青年踏着星芒逼近,银甲在月下泛着冷光,眼底却烧着焚天谷最炽烈的火:“我要师尊把命盘里的‘师徒’二字......抹了。” 陆峥倏地起身,案上茶盏被广袖扫落。星图卷轴裹着冰霜飞旋而起,却在触及叶轻禾心口时化作暖流:“胡闹!你可知宗门戒律......” “戒律第三十二条,逆伦者废修为逐出师门。”叶轻禾突然握住他欲结印的手腕,赤莲纹自相触处蔓向两人灵脉,“可若我本就不愿做这‘弟子’呢?” 陆峥的寒毒被激得翻涌,霜色自指尖攀上脖颈。叶轻禾却将人抵在屏风前,赤霄剑鞘“咚”地钉入地面:“三百年前我见您第一眼,我就发过誓,此生唯陆峥一人。”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映得陆峥睫羽轻颤如蝶,在他眼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他忽然轻笑:“轻禾,你莫不是被白离的离火酒......” “我心悦你。” 四个字如赤霄剑劈开混沌,星图 “咔嚓”裂开细纹。叶轻禾扯开银甲护心镜,露出心口与陆峥寒毒同源的赤莲烙痕:“不是师徒之谊,不是敬重思慕,是焚天业火也浇不灭的妄念。”他引着陆峥的手按上烙痕,滚烫灵力灼得冰魄诀化雾升腾,“您若还要装糊涂,我便去三生石前剖了这颗心,让天道看看里头刻的是谁的名!” 陆峥忽然屈指弹他额心,力道却轻得像拂去落花:“当年雪地里的小石头,如今学会威胁为师了?”霜色灵力缠上叶轻禾腕间,却被他反手扣住十指相缠:“师尊当年收我为徒时说过,‘此子命格炽烈,当以寒制热’,可若我偏要焚尽这天道枷锁呢?” 赤霄剑突然震颤着飞起,剑穗冰铃与星图共鸣出清越长吟。陆峥望着交缠的赤金双色灵流,忽然想起叶轻禾为他疗愈寒毒时,将赤焰咒印渡入他灵台时,也是这般不管不顾的炽热。 “你当为师这些年纵容你,是为听这句混账话?”陆峥突然拽住他束发银链,在青年吃痛的闷哼中贴近耳畔,“从你小时候偷亲我开始,哪回寒毒发作不是借疗伤之名......” “那师尊为何从不推开?”叶轻禾突然咬住他耳垂,犬齿厮磨着冰凉的耳珰,“甚至在灵宗大殿任由我系上剑穗?在凤凰台容我共披大氅?在......” “因为为师乐意。”陆峥广袖一挥,星图彻底碎裂。万千星子如萤火萦绕二人身侧,映出他唇角一抹戏谑的笑:“毕竟养了三百年的小狼崽,总得尝尝反噬的滋味。” 赤霄剑忽地发出清越龙吟,剑气激荡,震得藏书阁顶的青玉瓦片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轻响。叶轻禾将人压进飘散的星屑中,赤莲烙痕与寒毒淤痕交错出妖异的光:“那师尊可要受住了......” “师尊!西阵眼有异动......”郑明师撞开门的刹那,留影石“啪嗒”落地。画面里自家大师兄正与师尊并肩立于星图残卷前,墨发与银丝交织,如绯色烟罗般轻轻缠绕。少年僵立三息后默默倒退,反手贴上十张隔音符:“啊!小西,师尊不在这里。” 星河渐隐时,陆峥腕间监督符已碎成齑粉。叶轻禾摩挲着他后腰新生的赤莲纹,将师尊散落的衣袍裹紧:“明日我便去戒律堂......” “去什么戒律堂。”陆峥懒洋洋勾过他脖颈,指尖凝出冰晶蝶翼系回赤霄剑穗,“为师教你个乖,先把白离藏在鹤羽里的三百颗留影石砸了。” 第二日,天色微明,晨曦刚刚穿透玉镜山。三宗弟子们惊见灵宗副宗主拎着赤霄剑满山追杀九尾狐。白离的焦尾狐狸毛落了满山满谷,哀嚎声惊飞栖霞鹤群:“陆峥你个王八蛋!自己纵徒行凶还毁证......” 藏书阁顶,陆峥抿着徒弟偷藏的紫晶蜜饯轻笑。腕间新系的银链与叶轻禾束发之物同源,在曦光中缠成解不开的结。 第34章 霜火窃春 叶轻禾掐灭第七张传音符,赤霄剑穗上的冰晶蝶翼随着他踱步的节奏叮咚作响。快要戌时三刻,陆峥该从凌霄峰回来了。他捻着袖中那枚被体温焐热的冰魄环,昨日替师尊疏导寒毒时悄悄藏下的,玉环内侧还刻着“峥”字的小篆。 水面忽起涟漪,霜雾凝成陆峥的模样:“戌时三刻,藏书阁。” 叶轻禾指尖的焚天火差点烧了袖口。那分明是冰魄诀凝出的幻影传音,师尊竟用护宗大阵的灵力......他足尖轻点潭面,冰符随着涟漪绽开,将寒潭气息彻底封锁。 藏书阁顶层的观星室飘着陈年墨香,陆峥正对着《流光赤莲图》残卷研墨。墨发未束,雪袍松垮地披着,露出锁骨处未愈的冰裂痕。叶轻禾推门时带进的风,恰好吹散他刚写好的“静”字。 “师尊不是说戌时三刻......” “提前半刻钟。”陆峥指尖凝冰补全残字,案头烛火却晃得厉害,“讨论收徒大会,灵宗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提前散了。” 叶轻禾忽然按住他研墨的手。墨锭是程西新制的观心墨,遇热会泛金纹。两人的体温在砚台里交融,墨香混着陆峥袖间的药香,熏得星图都泛起涟漪。 “前日师尊说我的焚天诀第七重欠缺火候。”叶轻禾引着他的手蘸墨,在《赤莲图》空白处勾画,“这般教可好?” 陆峥的呼吸扫过他耳尖:“副宗主这是以下犯上。” “犯的是师徒纲常?”叶轻禾的剑气震落窗栓,“还是宗主禁令?” 白离拎着酒壶晃到藏书阁前,九尾狐的幻术让他早察觉顶楼的灵力波动。正要推门,忽见程西抱着符箓典藏从回廊转出。 “白长老,郑师兄又炸了观星台......” 阁内传来细微响动,陆峥握着轻禾手腕,将人拽进《赤莲图》的阵法空间。画卷上的赤莲瞬间闭合,徒留案头未干的墨迹,一个“禾”字嵌在“峥”字旁,金纹正缓缓流淌。 “宗主近日总来查阅星图?”程西抚过尚有温热的砚台。 白离的狐尾扫过程西怀中的《观心符禁忌录》,笑得意味深长:“确实是在参悟高深妙法。” 阵图空间内的赤莲纹忽明忽暗,叶轻禾的焚天纹似要灼穿陆峥袖口,冰魄铃的脆响陡然急促。赤霄剑穗缠上师尊腕骨,青年指尖摩挲着铃铛上未化的霜晶:“当年系剑穗那夜,倒不见师尊手抖。” 陆峥的墨发垂落肩头,他屈指勾起剑穗流苏,丝线缠住叶轻禾的指节:“彼时是师授徒承,如今算僭越犯禁,副宗主觉得哪桩更该慌?” 话音未落,焚天火已顺着相触的肌肤窜入经脉。陆峥袖中药香与观心墨的气息交融,在赤莲阵图中凝成淡金色的雾。叶轻禾反手扣住他欲结印的掌心,焚天纹蔓过两人腕间。 “宗主禁令第七则:擅改护山大阵者,禁闭寒月洞三月。”叶轻禾的剑气挑开陆峥束腰玉带,赤莲地脉的灼息喷涌而出,“不如弟子先领了这罚?” 陆峥他忽地倾身在叶轻禾耳边低语:“本座倒忘了,副宗主最擅长的便是……”霜色灵力缠上赤霄剑鞘,将人压进流转的星图,“以罚谋私。” 赤莲纹自两人相贴处暴涨,映得阵图内的《赤莲图》残卷无风自动。叶轻禾的唇擦过陆峥颈侧冰裂痕,焚天火顺着伤痕渗入灵脉:“师尊当年教我破阵术,可没说这‘阵眼’是在身下。” “放肆。”陆峥并指点在他眉心,冰魄诀凝出的霜花却瞬间汽化。阵图外的藏书阁传来程西与白离的脚步声,案头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三生雪》卷轴上,叶轻禾的赤莲烙痕正巧覆住“禁”字朱批。 “副宗主不是说封了灵力波动?”陆峥的狐裘滑落肩头,露出昨夜寒毒发作时抓出的红痕。 叶轻禾的剑气扫灭烛火,在黑暗中精准衔住那抹冷笑:“师尊不妨猜猜,弟子在观星台埋了几重幻阵?”赤霄剑穗上的冰晶蝶翼突然炸开,万千星尘裹住二人,将阵图空间彻底隔绝。 陆峥捻着叶轻禾散落的发丝,在青年后背刻下新的赤莲阵纹:“别让白离瞧见。” “瞧见便说是练剑时误伤。” 阵图外的《赤莲图》忽地绽开。陆峥的叹息混着冰晶铃的余响,坠入叶轻禾衣襟:“孽徒。” “承蒙宗主教诲。”青年笑着吻他。 清晨,陆峥出现在流云峰顶修补护山阵。叶轻禾抱着新采的七星莲路过,恭敬行礼:“宗主,赤莲地脉的爆破阵已重布。” 无人看见宗主令下压着的金笺,“今夜亥时,焚天谷旧阵眼。” 亥时的焚天谷飘着细雪,陆峥在焦土中埋冰魄符,忽然发现第九枚符咒背面画了只龇牙兔子。 “孽徒连符咒都敢涂鸦......”他正要施法抹除,背后突然剑气暴起。 “师尊看招!”叶轻禾的赤霄剑呼啸而来,却在半空拐了个弯。 “卡!卡!”白离揉着眼睛掏导演竹简,“说好的悲情弑师戏码呢?叶轻禾你的杀气比糖葫芦还甜!” 叶轻禾叼着糖人含混道:“我按您改的剧本演了啊。‘眼含热泪痛下杀手’,您看我这眼泪...... ”他扒拉眼皮亮出水汪汪的瞳孔。 陆峥默默掏出涂鸦冰魄符,魔修们触发的爆炸顿时化作漫天兔形烟花。素笺魔主眼线的传讯鹤被胖兔子追着啄,歪歪扭扭跌进温泉。 后来素笺魔主收到的密报上只有一行字:“焚天谷师徒在搞仙界真人秀” 露水打湿《三生雪》卷轴,叶轻禾跪坐在寒玉洞前补全巡防记录。陆峥的霜发垂落他肩头,在“叶轻禾”三字旁凝出冰晶小注,“庚辰年谷雨,承流光窃月阵”。 “宗主这字......”他故意顿了顿,“像极了戏水的鸳鸯。” 陆峥广袖拂过卷轴,盖住两人相叠的手掌:“副宗主前日私藏宗主信物,该当何罪?” 程西捧着新制的观心墨路过。见寒玉洞禁制未消,少年疑惑地歪头,洞顶冰棱倒映着两道纠缠的剑气,一道霜寒彻骨,一道炽烈如焚。 第35章 儒风初探 月色如水,某人愉快地晚睡,正倚在定坤炉边看话本,糖葫芦就酒,越吃越有。霜色长袍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内衬赤莲纹的暗绣。 某人正念道:“她正欲躲开,却被剑君一把揽入怀中,他冷峻的面容逼近,低声道:‘这次,你跑不掉了’。” 叶轻禾踏月而来,赤霄剑穗在风中轻晃,剑鞘上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师尊,儒风雅主的信。” 陆峥接过信笺,竹宵扇轻点,信纸展开,儒风雅主的字迹清隽如松:“赤鳞失窃,魔气隐现,望君速来。” “《赤鳞书》……”陆峥低喃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传闻此书能改写天道命轨,倒是值得一探。” 叶轻禾皱眉:“师尊是想借机查天道禁制?” “聪明。”陆峥轻笑,扇面一转,霜色灵力凝成一只冰蝶,“我与素笺的因果,总要有个了结。” “那弟子去准备行装。”叶轻禾转身欲走,却被陆峥叫住。 “把老二和老三也带上。”陆峥眯起眼,“让他们去书院熏陶熏陶,省得整天在家拆房子。” 第二日晨光熹微,灵宗山门前浮着一层薄雾。郑明师蹲在石阶上,正往乾坤袋里狂塞符纸,几根爆破符从袋口支棱出来,被他粗暴地按回去:“《天工奇阵录》里新琢磨的‘九连环雷火阵’才试到第三爆……师尊非得这时候拉人去念酸文!” 程西抱着装满丹药的藤箱轻巧踱来,观心瞳扫过师兄鼓鼓囊囊的乾坤袋,温声提醒:“二师兄,书院忌讳火器,您这‘雷火阵’材料……” “你懂什么!”郑明师跳起来,袖口甩出一串火星子,“这叫防身!谁知道那破书院有没有魔物偷袭?”他故意将“魔物”二字咬得极重,眼角却偷瞄向陆峥的方向,师尊正倚在栖霞鹤背上闭目养神,竹宵扇盖着脸,霜色广袖垂落如瀑,仿佛早料到弟子会作妖。 “师尊说书院有九重禁制。”程西掏出一本手札,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笔记,“这是我从藏书阁誊抄的《儒风学府地形图》,标注了所有可能触发爆炸的灵力节点……” “停停停!”郑明师一把抢过手札,瞥见内页工整的朱砂标记,顿时头皮发麻,“老三你魔怔了吧?咱们是去查案,又不是拆房子!” “拆房子的事您最擅长。”程西补刀。 “吵够了没有!”叶轻禾冷冽的嗓音截断闹剧。赤霄剑鞘“铛”地敲在青玉砖上,郑明师一哆嗦,乾坤袋里的雷火石滚落一地。 陆峥懒洋洋掀开竹宵扇,瞥了眼满地狼藉:“老二,再磨蹭就把你的爆破符换成《论语》注疏。” “别啊师尊!”郑明师惨叫一声蹿上鹤背,“我这就走!这就走!” 儒风学府正门前,陆峥的竹宵扇堪堪点中书院门前的青铜獬豸。那神兽石像忽然睁眼,口中衔着的玉简嗡鸣震颤,惊飞檐下一群白鹭。儒风雅主广袖迎风立于台阶之上,腰间“仁”字佩与叶轻禾的赤霄剑鞘共鸣轻响。 “陆宗主倒是学会走正门了。”儒风雅主微微笑,目光掠过陆峥身后探头探脑的郑明师,“连爆破小王子都带来了?” “雅主说笑。”陆峥指尖凝出朵冰莲抛向獬豸,那神兽竟松口吐出一卷《礼记》,陆峥接住,“我家老二最近痴迷机关儒学,非说要把定坤炉改成‘仁义鼎’。 “师尊又造谣!”郑明师扒着程西肩膀蹦出来,机关匣咔哒弹开,露出里头嗡嗡转动的“万象仪”,“弟子明明是要改良书院晨钟!您看这卯时自动泼冷水的设计......” 程西默默往叶轻禾身后挪了半步,观心瞳却不由自主追着书院上空流转的才气。那些淡金色光晕如游鱼穿梭在亭台间,却在西南角突兀地断了一截,仿佛被什么啃噬过。 “程小友对‘明德阵’感兴趣?”儒风雅主突然转头,“当年素笺......咳,罢了。诸位先去客舍歇息……” “雅主。”叶轻禾忽然截断话头,“藏书楼的鹤纹瓦,少了一片。” 众人抬头望去,夕阳正从藏书楼飞檐缺口漏过,将“明德至善”匾额切成明暗两半。儒风雅主手中《论语》哗啦翻过一页,面上笑意淡了几分:“三日前暴雨击落的,有劳叶宗主挂心。” 郑明师突然“咦”了一声。他的机关鼠不知何时溜到獬豸底座,正抱着一片黑鳞啃得欢快。程西的观心瞳映出鳞片边缘细小的冰裂纹,那纹路竟与陆峥寒毒发作时腕间冰纹极其相似。 “那是证物!”少年扑过去抢鳞片,却被机关鼠尾巴扫了满脸灰。 儒风雅主手中《论语》又翻过一页。 青瓦白墙的客舍隐在竹林深处,檐角挂着铜铃,偶尔随风轻响,散落几片竹叶。儒风雅主推开雕花木门,郑明师的机关鼠先蹿上房梁。 “寒舍简陋,还望诸位……” “雅主过谦了。”陆峥指着窗外笑说:“这清竹苑的结界,怕是比灵宗丹房还厚三分。” 叶轻禾的赤霄剑无声出鞘半寸,剑气扫过墙上的《兰亭序》摹本,宣纸骤然浮现蛛网般的金纹,竟是嵌套了三重诛魔阵的禁制。他冷眼瞥向儒风雅主:“书院客房,需要防魔防到这般地步?” 雅主手中《论语》翻到“君子坦荡荡”一章:“叶宗主通透。三日前藏书阁失窃后,就不得不如此了。” “师尊!这床榻会发热!”郑明师突然从里间蹦出来,手里举着块刻满符纹的青玉板,“您快看!寒玉底下埋着地火龙脉,床头还嵌了聚灵阵!”程西默默把脸埋进《静心咒》里,耳尖通红。 儒风雅主的老脸罕见地僵了僵:“此乃、此乃前朝大儒为参悟‘格物致知’所设......” “轻禾啊,”陆峥忽然歪倒在竹榻上,竹宵扇掩住翘起的唇角,“老二对这‘格物致知’甚有兴趣呢!” 叶轻禾并指抹过赤霄剑,剑气削断郑明师试图拆床板的机关钩:“兴趣?让他先抄完《清心咒》三千遍。” 第36章 错页卷?赤霄承 叶轻禾被案头堆积的玉简淹没了身影。赤霄剑斜倚在朱漆镇纸旁,剑穗上的冰晶铃铛泛着微光。窗外传来郑明师试验新阵法的爆破声,夹杂着程西轻声劝阻的叹息。 “赤莲地脉的灵气衰减三成,焚天谷结界需重新勾连灵枢。”白离的狐尾扫过沙盘,业火红莲在阵眼处绽开虚影,“但若用爆破符强行贯通......” “会惊动寒潭下的玄蛇蜕皮。”叶轻禾指尖凝出冰线,将沙盘上的红莲与远处星图相连,“沐长老昨日传讯,蜕皮期因程西的观心符又提前了半月。” 凰宵的涅盘火掠过阵图,灼出焦黑的因果脉络:“双生业火能暂时填补灵力缺口,但需借冰魄诀调和。”他忽然转头望向殿外,“宗主到了。” 陆峥踏着霜雾而来,广袖间还沾着丹房的药香。他径自走向沙盘,苍白的指尖点在赤莲核心:“坎位埋三枚冰魄符,离位用金丝缠住爆破阵余波。”霜气顺着阵纹蔓延,凰宵的涅盘火退却三分,“如此可保三日无虞。” 叶轻禾握笔的手顿了顿,这是师尊第三次在晨议时现身指点。每次都是补完最关键的一笔便悄然离去,仿佛在丈量他能独行的边界。 “师尊。”他忽然唤住那道即将消散的霜影,“明日焚天谷巡防,可否......” “你可持宗主令调遣三宗长老。”陆峥抛来一枚赤玉印,印纽刻着纠缠的冰火双纹,“白离的幻术可助你勘破魔气伪装。” 赤霄剑发出清越鸣响,剑鞘与赤玉印碰撞出火星。叶轻禾望着师尊消失在晨光中的背影,突然发现那袭永远挺直的雪袍,今日竟显出些许空荡。 焚天谷的地脉比预想中更躁动。程西的观心瞳映出岩层深处扭曲的混沌阴影,郑明师埋下的爆破符尚未激活,就被地火熔成赤金汁液。 “左翼退三丈!”叶轻禾挥剑斩断突袭的熔岩触手,赤霄剑气在身前织成火网。白离的九尾幻化出漫天红莲,真假难辨的业火让魔物发出凄厉哀嚎。 凰宵突然按住心口,涅盘火不受控地涌向地脉裂缝:“有人在抽取双生业火!”他额间凤凰图腾浮现,却见本该镇守寒潭的沐山君盘踞在熔岩深处,蛇瞳泛着诡异的莲纹青光。 “沐长老被净魔莲寄生了!”程西的传音符在火海中燃烧,“他的蜕皮......” 话音未落,玄蛇真身破土而出,携着混沌之力的蛇尾扫向阵眼。叶轻禾咬牙将赤玉印按入地脉,冰火交织的封印阵自谷底升起,却因灵力不继剧烈颤动。 “接着!”云端传来清冷喝声。陆峥的霜发垂落千丈,卷着郑明师改良的冰爆符坠入阵眼。少年埋设三日的新阵法轰然启动,竟将沐山君的混沌之力反灌入净魔莲。 叶轻禾趁机跃上蛇首,赤霄剑刺入逆鳞的瞬间,观心瞳金纹自剑锋蔓延。沐山君突然发出人类般的叹息:“告诉陆峥......雄黄酒不够了......” 涅盘火与冰魄符同时炸开,净化后的灵力如春雨洒落。叶轻禾单膝跪在焦土上,看着师尊化去指尖冰甲,那上面沾着的,正是调配雄黄酒的药渣。 流云峰的夜色被万千机关雀点亮,叶轻禾还在校阅程西的《观心符改良注》。郑明师新制的“万象熔炉”雏形在庭院轰鸣。 “坎位灵力过盈。”陆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未束霜发,雪袍外随意披着叶轻禾的赤纹大氅,指尖轻点熔炉核心:“兑宫埋三粒冰魄砂,可解爆裂之危。” 程西慌忙要跪,却被一道冰线托住膝弯。“观心瞳不是罪孽。”陆峥将药瓶放在案头,里面装着淡金药液,“当年叶轻禾的焚天纹暴走,用的便是这个。” 少年们呆望着宗主走向炼丹房,郑明师突然捅了捅程西:“你发现没?师尊这半月教的,全是师兄当年练错的功法。” 叶轻禾握笔的手蓦地收紧。他当然记得,十一岁误将冰魄符绘成爆破阵,十四岁焚天纹暴走烧毁半座藏书阁。如今师尊点拨师弟们的每处关窍,都精准对应着他曾经的困境。 赤霄剑气挑起灯罩露出蛇蜕灯。灯下挂着一枚冰晶小剑,刻着极小的“禾”字,不知何时,又新添了“明”“西”二字。 三日后宗主殿的晨议,众人再未等到那抹霜色身影。叶轻禾端坐主位,赤玉印压在《三生雪》卷轴上。白离的幻术凝成陆峥虚影,正对着西侧空座微微颔首。 “自今日起,巡防阵眼增补观心符校验。”他挥袖展开新阵图,流云峰灵脉竟用金丝与爆破符勾连,“郑师弟改良的‘万象阵’可借地脉波动预警。” 有人欲言又止:“若是宗主......” “师尊在寒玉洞闭关。”赤霄剑突然出鞘三寸,焚天纹照亮殿内每双闪烁的眼,“诸君若有疑虑,可随时向白离长老申请双生业火验心。” 殿外忽起凤鸣,凰宵的涅盘火掠过青玉瓦,将“副宗主叶轻禾”六个字烙在镇山碑上。程西抱着新编的符个典藏经过,观心瞳映出云海中隐现的霜影,陆峥正将一枚冰魄符埋入流云峰地脉,唇角带着百年未见的浅笑。 当夜大雪封山,叶轻禾独坐寒玉洞前。赤玉印在掌心流转生辉,映出卷轴末页新添的朱批:“万物有隙,光照方入。” 洞府深处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混着冰甲相撞的清响。 “进来吧。”霜气卷开洞门时,他看见陆峥正在擦拭一柄冰晶小剑。案头摆着郑明师炸坏的一堆阵盘,还有程西抄录的《观心符禁忌录》。 赤霄剑自动归鞘,叶轻禾解下赤纹大氅覆在师尊肩头。指腹触及的肩骨比想象中更单薄,仿佛稍用力就会碎成冰晶。 “当年你问我为何收徒。”陆峥忽然开口,冰魄灵力在空中勾出焚天谷旧阵图,“如今可明白了?” 阵图中浮现三人身影:郑明师在爆破中大笑,程西以血绘符,而赤霄剑影正化作万千流光,将所有人护在剑围之内。 洞外传来机关雀的脆鸣,欢笑声穿透风雪。叶轻禾望着师尊霜发间新结的冰魄环,突然懂得那份刻意为之的空荡,像是给后来者腾出翱翔的云霄。 第37章 赤鳞惊夜 月移西窗,陆峥倚着软榻,看叶轻禾将赤霄剑悬于门楣。剑气织成的赤莲纹在结界上流动,映得他腕间寒毒冰纹愈发诡艳。 “子时三刻动手?”叶轻禾抛过一壶温好的太雕。 陆峥接过酒壶:“太晚。亥时末,‘明德阵’轮转间隙有一息破绽。”他忽然轻笑,“你猜雅主为何特意强调‘客房结界牢固’?” 窗外竹影忽乱。程西的惊呼混着郑明师的大笑从远处飘来,间或夹杂机关兽的吱嘎声。叶轻禾皱眉推窗,见两个少年身影正往藏书楼相反方向的“千机廊”窜去。 “不管?” “管什么?”陆峥吞下温酒,苍白的唇染上血色,“一,老二炸不死自己。二,雅主都不管。” 话音未落,东北角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紫红色的火光在空中拼出“郑明师到此一游”七个大字,惊起满山宿鸟。 郑明师蹲在朱漆廊柱上,机关匣咔哒弹出一排探针:“小西快看!这榫卯结构嵌了墨家失传的‘璇玑锁’!”程西抱着一摞《诗经》缩在角落,观心瞳映出廊顶星图流转的轨迹:“二师兄,我们好像触发了......” 轰隆!整条回廊突然翻转,青砖地面化作满天星斗。郑明师甩出玄铁链缠住程西腰身,自己却被倒吊着甩向一副盔甲,那甲胄眼眶突然亮起红光,手中陌刀劈出凛冽刀气! “坎位三步!离宫符!”程西扬手甩出爆裂符。火光炸开的瞬间,郑明师蹬着盔甲肩膀翻上横梁,机关匣弹射出的铁蒺藜精准卡住陌刀关节。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年们对视一眼,同时捏碎传送符。 烟雾散尽,原地只剩一副散架的盔甲,和陌刀上粘着的松子糖,郑明师顺走了盔甲护心镜,上面刻着半枚冰火交织的符纹。 残月被乌云啃噬得只剩弯钩,陆峥的竹宵扇点上藏书楼门楣。千年紫檀木雕的“明德至善”匾额裂了道细缝,裂缝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在触及扇面的湘妃竹时发出烙铁入水的滋滋声。 “不是魔气。”叶轻禾并指抹过赤霄剑刃,星火般的剑气刺入黑雾,“掺了冰魄诀的灵流。” 陆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指节死死扣住门框。一缕黑雾趁势钻入他袖中,转瞬被寒毒冻成冰渣簌簌落地。郑明师的机关鼠吱吱叫着窜进门缝,尾巴扫过的地砖显出一串发光的足印,分明是儒家“云踪步”的轨迹。 “有趣。”陆峥拭去唇畔血沫,竹宵扇轻轻敲打掌心,“盗书贼用儒门正统术法破禁,临走还不忘给咱们灵宗送份大礼。” 程西的观心瞳突然泛起血光。少年踉跄半步,怀中符纸燃起,灰烬在空中拼出扭曲的魔族文字。叶轻禾挥袖震散符灰,却听程西颤声道:“那些字在哭......它们说疼......” “邪灵将醒,赤鳞赎世。”陆峥念出笺上八字,指尖抚过朱砂印泥,“素笺魔主的业火纹,但......” 话未说完,整座藏书阁突然剧烈震颤。郑明师甩出三打机关钉稳住梁柱,程西的符咒刚结成防御阵,就被地底涌出的冰蓝色火焰吞噬。叶轻禾的赤霄剑劈开火幕,剑气却撞上一面浮世镜虚影。 镜中映出的不是众人倒影,而是三百年前的焚天谷。素笺魔主执判世笔立于赤莲之上,对面持冰魄剑的身影赫然就是陆峥! “师尊小心!”程西的惊呼声中,镜面伸出无数黑雾凝成的锁链。陆峥不避不让,任由锁链缠上手腕,寒毒顺着雾链反溯而去。黑雾深处传来一声闷哼,浮世镜应声碎裂,残片化作鎏骨扇虚影消散在夜色中。 郑明师从机关匣抽出“万象罗盘”,指针疯转三圈后死死钉在西北角:“师尊!那处地脉有东西在啃噬封印!” “不是东西。”陆峥笑得像只偷到灯油的狐狸,“是咱们的老朋友。” 佘歆倚在千年古松下,剑尖挑着个酒葫芦。浮世镜碎片在膝头拼成半面残镜,映出藏书楼里的乱象。当看见陆峥徒手抓向雾链时,他嗤笑出声:“这病秧子还是喜欢玩命。” 夜风送来极轻的脚步声。佘歆翻腕将残镜收入袖中,酒葫芦顺势抛向阴影处:“苏大才子夜游思过崖,可是来找我吟诗作对?” 苏诺挥袖打落酒壶:“藏书阁失窃时,你在何处?” “我?”佘歆展开折扇掩住半张脸,扇面绘的扬州百图在月光下透着些许诡异,“自然是在......”他突然贴近苏诺耳畔,“偷看你给周师妹写的情诗啊。” 赤霞剑轰然出鞘,却在斩落前被折扇架住。佘歆借着剑势旋身跃上树梢。苏诺的剑气追着莲影劈入山石,却听崖下传来陆峥带笑的叹息:“现在的年轻人,拆房子一个比一个利索。” 赤霄剑的辉光刺破夜幕,叶轻禾踏着剑意落在断崖边,身后跟着抱罗盘的郑明师和捏符咒的程西。佘歆故作惊慌地躲到苏诺身后:“苏师兄救命!灵宗要抓我去试药!” 陆峥的竹宵扇凌空画了个圈,霜色灵力将佘歆从头到脚裹成蚕茧:“本座新炼的雪魄丹正缺药引,我看佘公子这身魔骨......” “陆宗主且慢。”儒风雅主的声音随晨钟传来,人却踏着半卷《论语》飘然而至,“今夜之事,还请移步明德堂再议。” 竹宵扇尖挑起从佘歆袖中跌落的浮世镜残片,镜中闪过半页《赤鳞书》内容。陆峥瞳孔微缩,残页上的封印阵图竟与他灵台深处的天道禁制同出一源! 檀香缭绕的厅堂内,青铜鹤灯次第亮起,将“仁义礼智”四字匾额映得金光流转。佘歆懒散倚在雕花圈椅上,仿佛周遭架在脖颈的赤霄剑气与诛魔阵皆是戏台布景。 “赤鳞书在此。”他袖中滑出半卷龙鳞册页,“可惜只剩半卷。另外半卷嘛,在混沌之眼泡了三日,虽然但是,字迹已经比陆宗主的脸色还难看。” 第38章 明德结盟 叶轻禾剑气骤紧,剑锋直指佘歆:“魔族也配谈天道?” “轻禾。”陆峥竹宵扇轻叩茶案,“听听无妨,毕竟......”他抬眼看向佘歆,递给他一颗蜜饯,“大公子不妨坦诚些。” 儒风雅主手中《论语》翻开一页,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一片赤鳞。雅主微微叹息,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百年前,素笺魔主以判世笔重绘封印时,老夫便是执鳞人。” 佘歆的浮世镜残片在空中拼出混沌之眼的影像,漆黑的漩涡中伸出无数触须,每一根都缠着扭曲的魔族幼童。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那些孩童的哭嚎竟与他在藏书楼感知的符灰悲鸣一模一样。 “就是他们在哭么?”程西喃喃道。 “仙门总说魔族嗜杀。”佘歆指尖拂过镜面,触须应声碎裂成星尘,“却不知混沌浸透的魔界里,婴孩生出獠牙刺破皮肤,只为吮一口活气。”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赤凰纹正被黑雾吞噬:“这封印每褪一分,你们所谓的‘魔性’就深一寸,那不过是活物挣扎着喘气的模样。” 郑明师的机关鼠突然窜上案几,尾尖沾着的蛇鳞与佘歆怀中掉落的黑鳞严丝合缝。少年惊呼:“这鳞片会动!” “百年前仙魔交战最烈时,混沌之眼第一次暴动。”佘歆的扇骨轻叩心口赤凰纹,每敲一下便绽开朵冰火交织的莲花,“我爹与雅主在焚天谷底立过血誓,他以魔核为引,借赤鳞禁术吞下三成混沌秽气,而雅主用百年文运作茧,将污浊炼为护山灵脉。” “可转头,我爹就成了盗书叛道。”佘歆指尖抚过心口渐褪的赤凰纹,眼底浮世镜的冷光映得他面色惨白,“我爹替你们扛了百年骂名,如今连魔界稚童都要替他赎罪么?” 儒风雅主手中《论语》翻开在“知者不惑”章页,一枚赤鳞飘落,鳞片上赫然刻着素笺魔主的业火印与雅主私章。雅主闭目长叹:“当年仙门百家逼问赤鳞书下落,若不言‘魔主盗书’,焚天谷地脉早被仙门掘穿......” “所以现在轮到我了?”佘歆突然轻笑,“仙门要脸面,魔族背骂名,混沌之眼趁机啃食三界。陆宗主……”他转身直视陆峥,浮世镜映出魔界村落里生着獠牙却紧攥糖葫芦的幼童,“你可曾听见那些等不到朝阳的哭声?” 陆峥腕间冰纹忽地蔓延至指尖,霜色灵力裹住案上赤鳞。冰晶攀附的鳞片表面渐显密文,正是当年素笺与雅主共立的血誓:“以恶名易安宁,此罪当焚吾身。” “好个‘焚吾身’。”陆峥竹宵扇轻点血誓。 “所以我来讨债了。”佘歆甩袖,“赤鳞书补阵需冰火同源,陆宗主的冰魄诀,我的魔核,再加上......”他扇尖忽指程西,“这小子的观心瞳。” 程西的观心瞳倒映出佘歆神识深处的画面:魔宫深处,在刻满怨灵图腾的魔宫立柱下,素笺魔主展开一卷冰蚕纸。本该誊写献祭咒的位置,密密麻麻全是幼童工楷,从“天地玄黄”到“秋收冬藏”,字缝里渗出星点金晖。 “大公子盗书那夜......”程西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梦呓般的恍惚,“在藏书阁洒了松子糖,是为安抚被魔气惊扰的灵鹤吧?” 满堂烛火骤然摇曳,佘歆耳尖泛起可疑的薄红,“本公子手滑而已!” “合作可以。”叶轻禾的赤霄剑点在佘歆眉心,“魔核为押。” 佘歆嗤笑着扯开束发缎带,墨发间竟缠着条赤金丝线编织的咒链,链上缀满冰晶与红莲交织的符珠:“陆宗主昨夜反溯雾链时,早把''‘赤莲契’烙进来了。”他指尖轻抚符珠,灵流与魔气如双鱼游弋,“这玩意可比血契有趣,红莲吞魔,冰晶锁魂,偏生不伤肺腑半分。” 叶轻禾的剑气稍敛,赤霄剑映出咒链上流转的暗金纹路,竟与陆峥袖口的赤莲暗纹同源。佘歆歪头轻笑:“而且,你们宗主慈悲得很。这契只吞我三成魔力炼为结界,反哺玉镜山地脉。”他忽然压低嗓音,“只是每月望日,我可得去灵宗讨糖葫芦补身子......” 儒风雅主突然将赤鳞书残卷投入香炉,火光中浮现素笺魔主虚影。昔日魔主执笔挥毫,判世笔尖滴落的不是墨,而是陆峥腕间的冰蓝色血珠。陆峥笑着说道:“当年魔主炼封魔印时,可没说要赔上个儿子。” “爹!”佘歆手中蜜饯捏得粉碎,“你早知我是阵眼?” “阵眼?”素笺残魂挑眉,“你是我从混沌嘴里抢回来的战利品。”虚影突然转向陆峥,“陆云山,借点血喂我儿。” 陆峥竹宵扇挥出三道冰刃,在佘歆前化作糖霜:“本座的血金贵,拿鎏骨扇来换。” 第一缕阳光照进明德堂,佘歆心口赤凰纹已褪尽黑雾。他踉跄跌坐在太师椅上,接住陆峥抛来的药瓶,只听那人懒洋洋的说:“每日一粒,疼死不管埋。” “陆宗主。”佘歆,赤瞳映着朝霞如血,“若我撑不过三个月......” “那我就把你的剑熔了。”陆峥推开窗棂,“本座正好缺把裁符纸的刀。” 陆峥竹宵扇轻点佘歆额头,一缕霜色灵流注入佘歆眉心:“赤莲契不锁性命,但你若伤人,红莲自会吞尽魔息。” “吞完呢?”佘歆挑眉,“让我瘫在灵宗混吃等死?” “吞完?”叶轻禾忽然收剑入鞘,“赤莲会把你传到寒潭,陪沐山君蜕鳞。” 佘歆刷地蹦起:“你们灵宗怎么比魔界还可怕!” 郑明师猫腰从屏风后探出头,机关匣咔哒弹开,滚出个镶玉的圆肚药瓶。瓶身刻着歪扭的“仁义丹”三字,里头装的却是五颜六色的糖球。 “佘公子试试这个!”少年把药瓶往佘歆怀里一塞,“我拿师尊的雪魄丹改的,加了赤莲蜜和松子糖霜!”他忽然压低嗓门,“寒潭蜕鳞算什么,这糖丸能让人把心里话当爆竹放。” “二师兄!”程西的观心瞳突然泛起青光,一把捂住郑明师的嘴,“你上个月拿这糖喂的栖霞鹤,对着凰宵长老唱了三天《凤求凰》。” 佘歆捏着糖丸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戳了戳郑明师的机关匣:“小猢狲,你们灵宗教弟子都靠互相投毒?” “哪儿能啊!”郑明师挣脱程西的手蹿上房梁,机关鼠尾巴勾着根糖葫芦晃悠。 佘歆挑眉看向陆峥:“你们宗规里有没有尊老爱幼这条?” 叶轻禾面无表情地抖开赤霄剑穗,一片焦黑的《宗规》残页飘然落地。程西的观心瞳精准捕捉到佘歆抽搐的嘴角。 第39章 冰火同天 混沌之眼的漩涡在深渊中缓缓旋转,暗紫色触须如活物般探出裂谷。郑明师趴在崖边,机关匣弹出一排铜镜折射天光,光束刺入漩涡时竟被吞噬成虚无。少年缩回脑袋咋舌:“这玩意儿是混沌之眼还是饕餮之眼,这么会吞。” “坎位七丈,离宫定锚。”陆峥竹宵扇扫开扑面而来的黑雾,霜色灵力在空中绘出冰莲阵图,“老二布镜阵,小西盯好预警蝶。” 程西的观心瞳泛起青芒,千百只赤鳞灵蝶从袖中涌出,翅膀上的金纹与混沌触须同步震颤:“西南角!三根主触须在抽取地脉!” 叶轻禾的赤霄剑应声劈下,剑气斩断触须的刹那,粘稠黑血喷溅在儒风雅主的结界上,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雅主手中《论语》翻至“勇者不惧”篇,金字浮空补全屏障:“陆宗主,老夫只能给你撑半柱香!” “足够了。”陆峥踏着冰莲跃至漩涡中心,赤鳞书残卷悬于掌心,“佘歆!” 鎏骨扇撕开黑雾,佘歆赤足点过触须,魔核在胸口灼出炽光。浮世镜碎片环身飞旋,映出当年素笺魔主挥笔封印的身影:“天地为炉……”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赤鳞书上,“造化为工!” 赤鳞书骤然迸发刺目金光,龙鳞书页化作锁链缠住混沌触须。佘歆却猛地咳出黑血,心口赤凰纹如烙铁般灼穿衣衫,混沌之眼竟顺着封印术法反向侵蚀魔核! “贪多嚼不烂啊小子!”素笺魔主的半魂突然从糖葫芦残片中跃出,判世笔虚影点向佘歆眉心,“陆峥!冻他天灵盖!” 冰魄剑意裹着赤霄剑气贯穿佘歆后心,寒毒与业火在他经络中轰然相撞。佘歆瞳孔骤缩,左眼赤凰纹暴涨,右眼却凝出冰晶,嘶吼声震落崖壁碎石:“老东西......你当年......也这么疼吗......” “废话!”素笺残魂一掌拍在儿子头顶,业火强行贯通魔核,“不然你以为鎏骨扇上的童谣刻给谁听!” 佘歆脑海里闪过记忆深处的画面:魔宫深处,素笺魔主将鎏骨扇交给幼年佘歆玩耍,扇骨上刻的却是人族童谣《月光光》。 “月儿晃晃,照我儿郎,虎头鞋踩碎九重霜。” 程西的观心瞳突然映出诡异画面,混沌之眼深处蜷缩着个生有赤凰纹的婴孩,正被黑雾缠绕啼哭。少年福至心灵,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绘出双生莲:“师尊!混沌核心是活的!” 陆峥竹宵扇翻卷如蝶,万千冰莲裹着赤鳞书坠入深渊。素笺判世笔凌空挥毫,火凤清啼穿透云霄:“病秧子,借点真心血!” “你这老狐狸......”陆峥并指划过腕间冰纹,血珠融入火凤翎羽。冰火交融的刹那,天地骤亮,焚天谷的赤莲与玄冰极渊的雪暴同时显形,化作双龙绞住混沌漩涡。 佘歆左眼的赤凰纹突然脱离眼眶,在虚空凝成实体。火凤清啼声中,混沌核心的婴孩虚影逐渐澄澈,扭曲触须褪为星光消散。他踉跄跪地,魔核处绽开冰火双生莲,半侧身体爬满霜纹,半侧肌肤浮现金色凰羽。 “半魔半灵......”儒风雅主怔然松开《论语》,“素笺,你竟将亲子炼成阵眼......” “放屁!”素笺残魂一脚踹向虚空中逐渐消散的混沌婴孩,“老子当年救回他时,这崽子早被混沌腌入味了!” 郑明师的机关鼠突然窜到佘歆肩头,尾巴卷着片镜子对准他异变的左眼:“佘公子!你这眼睛比凰宵长老的涅盘火还炫!” 镜中赤凰纹流转如熔金,佘歆眯眼轻笑,指尖忽地凝出缕混沌黑雾。叶轻禾的赤霄剑瞬间出鞘三寸,却见那黑雾化作糖葫芦模样,稳稳落在程西掌心。 “混沌之力就这点用处?”叶轻禾冷笑收剑。 “叶宗主不懂。”佘歆鎏骨扇轻摇,扇面百鬼夜行图里的妖魔正蹲着啃糖葫芦,“这可是能腐蚀诛魔阵的至毒。”他忽然将糖葫芦塞进郑明师嘴里,“小猢狲,甜不甜?” “唔!师尊他投唔......甜!”郑明师啃糖葫芦啃到泪流满面。 陆峥竹宵扇敲了敲佘歆新生的冰火魔核:“每月十五来灵宗,本座给你加道封印。” “加封印还是喂糖?”佘歆左眼赤凰纹忽闪。 “看心情。”陆峥转身踏着冰莲离去,霜色长袍扫过程西肩头,少年怀里多了瓶冰糖山楂,“管好你二师兄的嘴。” 儒风雅主将赤鳞书重新压入青铜匣,放入密室。匣面二十八星宿纹亮起时,整座明德堂的地砖突然透出青光,在穹顶投出素笺魔主灵识残影。残影指尖凝着半融的判官笔,于虚空写下:“混沌非源,天道有隙,护好那傻小子。” 藏书楼暗室内,刘挽念举着罗盘乱转,指针突然钉死在《孟子》典籍后。他抽出书卷,墙缝间赫然嵌着片凤凰骨,骨上刻满魔族文字。只见他满脸嫌弃地塞回:“雅主把考卷藏哪儿了?今年我要毕业啊!” 寒潭深处,沐山君蜕下的蛇鳞泛起混沌黑雾。沐山君金瞳骤亮,化身苍白少年,捏着鳞片:“陆峥......你养的哪是徒弟,分明是群灾星......” (卷末小剧场) 新约 佘歆:这契约为什么每月要喂我吃糖? 陆峥:本座心善。 叶轻禾:(抖开账单)雪魄丹、赤莲蜜、松子糖霜,总计三千灵石。 佘歆:......我现在回魔界还来得及吗? 郑明师:来不及啦!沐山君说他的褪鳞药汤缺个试药的! 醋海 叶轻禾:师尊这个月炼的雪魄丹,似乎比往年多耗三成赤莲蜜。 陆峥:今年的新蜜不太甜。 叶轻禾:弟子近日参悟《戒律新编》,第三章第七条,灵宗资源,禁养闲魔。 佘歆:叶宗主,你剑穗上缠的可是师尊的头发? 某醋缸悄悄制“戒糖版赤莲契”,糖葫芦糖衣变成苦瓜。 童谣 佘歆(童):爹!浮世镜里那些亮晶晶的屋子是什么? 素笺魔主:人间的花灯。比魔火难看,但……(突然拎起儿子跃上屋顶)坐稳了! 佘歆:我们要去打碎花灯吗? 素笺魔主:蠢崽,这叫偷学。(塞给儿子一串糖葫芦)人族就爱搞这些没用的甜腻玩意……(瞥见佘歆舔糖衣的模样)咳,偶尔尝尝也行。 佘歆:(糖渍沾了满脸)爹!镜子里有人在唱歌! 素笺魔主:(鎏骨扇骨悄然刻下《月光光》童谣)那是人族哄孩子睡觉的咒语,明日背不会《业火诀》,罚你听三百遍。 第40章 三宗传承 秦空茗的镇岳剑鞘叩响灵宗山门,陆峥正蜷在藤榻上翻话本,收徒令已飘至眼前。 “百年一度的盛事,灵宗又要缺席?”博扬的饮血刀劈开薄雾,“看看灵宗如今的样子,师尊怕是要气得从冰棺里跳出来。你捡回来的飞禽走兽倒是不少。”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截住饮血刀:“刀宗若缺扫洒弟子,灵宗倒可借两名傀儡符人。” “轻禾,不得无礼。”陆峥指尖冰魄诀凝成朵残莲,“灵宗传承贵精不贵多。”他扫过侍立的三名弟子,“有他们,够了。” 程西捧着的药盏走进书房,药盏腾起白雾。秦空茗耐着性子劝说:“三宗同气连枝,灵宗年年青黄不接,门庭冷落,几无新秀崭露头角,岂不惹人笑话? “大师伯~~”郑明师从《爆破符改良录》中抬头,“上月刀宗丹房走水,可是我施的焰熄术......” “砰!” 博扬的熔岩刀气掀翻茶案:“陆峥!你大徒弟教两个也是教,教十个也是教!”刀尖指向正在布阵的叶轻禾,“这小子连赤莲地脉都能驯服,带几个奶娃娃有何难?” 陆峥指尖轻点博扬饮血刀,霜色自刃口蔓延:“二师兄可知……”他屈指轻弹,冰晶顺着刀纹炸开,“教徒如炼器,火候差半分便是废铁。” 冰晶顺着熔岩纹路攀爬,在博扬的虎口瞬间凝出薄冰,博扬低吼:“陆峥!你的冰魄诀倒是愈发精进了。你还要命不要?” “不及博扬宗主的火气。”陆峥指尖轻旋,冰莲绽开,每片花瓣都映着玉镜三宗所有亲传弟子的命灯,“大师兄请看……”莲心浮出三盏金焰,“我宗命火虽少,可曾弱过分毫?” 秦空茗的镇岳剑鞘突然插入地砖,剑气震碎冰莲:“九百年前魔域血战,灵宗近百名弟子,师尊仅保全了你一人。如今你只收小猫三两只......”他剑尖指向叶轻禾心口赤莲纹,“若他们或者你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你待如何?” 赤霄剑穗上的冰晶蝶翼应声碎裂,叶轻禾的剑气凝成赤龙虚影:“不劳秦掌门费心,师尊和弟子命都硬得很。” 郑明师怀中的《爆破符改良录》突然炸开,火苗窜向博扬的刀穗:“哎呀!这页写着‘熔岩刀气引火诀’......”少年手忙脚乱拍灭火星,袖中却抖落满地糖炒栗子。 “好小子!”博扬的刀气卷起栗子,“去年烧我宗练功房的‘赤炎晶爆破阵’,原是你这馋嘴......” “二师伯,”程西的观心瞳泛起青光,药盏中腾起幻象,画面里刀宗弟子正偷塞雷火精魄给郑明师,“贵派三弟子说,炸炉的响动能盖过打鼾声。” 白离的狐尾适时卷走幻象水晶:“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陆峥将茶盏轻轻一扣,霜色睫羽抬起时,那些惯常的戏谑雾气尽数消散:“本座宁可要三条蛟龙,不要三百蚍蜉。别忘了,我们都是一个师父教的。当年玉镜山不分家。灵宗要守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天地间那道线!” 叶轻禾忽然祭出赤霄剑,剑气在殿内刻下繁复阵纹:“两位师伯若嫌人不够,弟子可炼三百傀儡人充数。”阵眼处浮出与陆峥容貌一致的傀儡,正捏着糖葫芦翻话本,“保管比活人省心。” “胡闹!”秦空茗的镇岳剑出鞘,本想碾碎傀儡,但看着啃糖葫芦翻话本的“小师弟”竟没舍得下手。“好了,三宗弟子‘分则为刃,合则为盾’,凡玉镜山弟子都可兼修他宗功法。小师弟既不愿意再收亲传弟子,也不妨碍他公开授课。” 白离的狐尾扫过程西袖口:“这傀儡符纹路,倒像某人连夜绘的......” “弟子只是借鉴了师尊的冰魄诀。”程西耳尖泛红,袖中《傀儡秘要》掉出一张糖纸。 郑明师“唰”地合上《爆破符改良录》,双眼亮得像是塞了两颗夜明珠:“师尊!咱们灵宗虽然人少,但可以收几个会做饭的啊!” 白离的狐尾“啪”地抽在他后脑勺上:“小猢狲,你是想招厨子?” “白长老,您不懂!”郑明师从机关匣里“哗啦啦”倒出一堆图纸,“您看!这是‘自动炼丹炉’,这是‘符箓烹饪机’,这是‘灵兽自动投喂阵’,要是收几个擅长火系术法的弟子,咱们灵宗的伙食水平能直接碾压刀宗!” 凰宵的涅盘火“嗤”地烧掉半张图纸:“灵宗要是靠这个招人,传出去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笑什么笑!”郑明师不服气地叉腰,“刀宗那群莽夫除了会劈柴还会什么?剑宗那群冰块脸连糖和盐都分不清!咱们灵宗要是再不多招几个会做饭的,迟早饿死!” 程西默默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糖塞进郑明师嘴里:“二师兄,你上次炸厨房的时候,好像也没分清楚糖和硝石……” 叶轻禾面无表情地瞥了郑明师一眼:“你是想收杂役?” 郑明师理直气壮:“能者多劳嘛!” 陆峥揉了揉太阳穴,竹宵扇“啪”地敲在郑明师脑袋上:“再吵,今晚的饭你自己做。” 少年瞬间闭嘴,乖巧地蹲回程西旁边,小声嘀咕:“其实我觉得刀宗的烤全羊挺好吃的……” 秦空茗忽然掷出收徒令,帖上‘收徒大典’四字被剑气重刻为‘观礼’:“不是非要你收徒,只是露个脸。”他剑尖点向灵宗山门,“让那些孩子知道,玉镜三宗尚有灵宗一脉。” 陆峥叹了口气,指尖冰莲绽开又消散:“行吧,本座去看看。”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先说好,灵宗今年不收徒。” 博扬哈哈大笑,饮血刀往肩上一扛:“成!只要你肯去,刀宗今年的烤全羊分你一半!” 叶轻禾冷冷道:“不必,灵宗的饭,弟子会做。” 郑明师哀嚎:“大师兄!你的‘清心寡欲粥’我已经喝了三个月了!” 程西默默在《宗务录》上记下一笔: 三宗收徒大典,师尊答应出席。 二师兄动机不纯,疑似想改善伙食。 大师兄的粥,真的很难喝。 陆峥倚在藤榻上,竹宵扇掩住唇角笑意。 “轻禾。” “弟子在。” “三日后,记得提醒为师带糖。” “……” 三宗概述 玄微真人收徒三人,依其心性授业: 秦空茗:心若磐石,善断因果,执剑宗之任; 博扬:烈性重情,地脉亲和,掌刀宗杀伐。 陆峥:寒毒体质,灵脉通透,承灵宗衣钵; 师承渊源: 灵宗:丹阵符三绝,陆峥独以《冰魄凌寒决》为根基,调和天地灵力; 剑宗:镇岳剑意,主平衡杀伐,修《天枢符剑诀》; 刀宗:熔岩刀法,掌地脉炽火,炼《炽阳斩龙诀》。 玄微真人仙逝前曾预言: “冰火同渊,三宗必分;玉镜裂而混沌生,双莲并蒂始归真。” 理念之争: 陆峥主张“贵精不贵多”,认为广收门徒易生杂念; 秦空茗坚持“传承不可断”,需扩招弟子维系宗门; 博扬怒斥“妇人之仁”,主张以武力震慑魔域。 三宗于流云峰立誓分治,共签《玉镜盟约》: 每百年举办收徒大典,三宗共选英才; 弟子可兼修他宗功法,但宗主必专精一脉。 秦空茗任玉镜掌门的原因: 刚正不阿的性格: 秦空茗素有“铁面判官”之称,行事公正严明,从不偏袒任何一方。无论是处理宗门内部事务还是调解三宗矛盾,他都始终坚持原则,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与信赖。 强大的实力支撑: 秦空茗修炼《镇岳剑诀》,剑意凌厉无匹,被誉为“三界最强剑修”。此外,只有少数人知晓他还精通阵法与丹药之道,综合实力远超同辈修士。这种全方位的能力让他有足够的底气承担双职之重。 第41章 星火叩山 三日后,三宗试剑台已浮起千重霞光。 流云峰,定坤炉稳踞丹房中央,炉身饕餮纹吞吐着昨夜炼丹残留的紫烟。郑明师蹲在炉顶调试机关兽,玄铁铸造的八足蜘蛛“咔嗒”嵌上最后一块冰魄石,八只眼睛突然射出虹光,将路过的成鹿飞衣摆烧出焦痕。 “郑!明!师!”刀宗大弟子挥刀劈开虹光,蜘蛛腹部的爆破符却自动弹射,在定坤炉内炸出闷雷般的轰鸣。炉身剧烈震颤,但神器特有的防护阵浮现金光,将冲击波尽数吞噬。 陆峥倚着炉耳剥糖炒栗子,栗仁的甜香混着微焦的糖衣在唇齿间化开:“第三十六次试验失败。这次机关兽撑了半柱香,有长进。” “是三十七次!”少年从蜘蛛腹舱钻出,袖中又滑出只巴掌大的玄鸟机关,“弟子改良了巽风阵,这次定能......”话音未落,玄鸟撞上炉壁太极图,阴阳鱼逆旋将机关吸入炉膛。炉内顿时金铁交鸣,似有千军厮杀。 博扬的饮血刀突然横在炉口:“拿神器当试炼场,亏得你师尊由着你玩闹。是老子早把你塞进炉子炼成辟谷丹!” 试剑台,秦空茗的剑气劈开云海,七七四十九柄问心剑悬空列阵。剑宗弟子晴昀踏着《千峰朝阙》的剑意掠上高台,青衫扫过处,千百枚留影珠齐绽光芒,映出台下林知苑攥紧的拜师帖,墨色“云山君”被汗水洇得模糊。 “灵宗今年......”博扬的饮血刀突然横在陆峥颈侧,“再敢拿定坤炉煮火锅,老子把你冻进寒潭当阵眼!” “行了,快走吧。”陆峥心知肚明博扬是来逮人。 试剑台东侧已经人潮涌动。郑明师啃着糖枣,糖渣簌簌落下。忽见人群分浪处闪过鹅黄裙裾,梳双螺髻的少女正踮脚够剑宗弟子派发的避暑符,腕间银铃振出清越鸣响。 “师尊快看!”少年拽着陆峥鹤氅险些扯落玉扣,“那个!那个!咱们灵宗该添个小师妹……” “郑明师!”冰魄咒印冻住他半截话头,陆峥指尖凝出戒尺虚影,“上回偷拿凰宵长老的尾羽制爆破符,禁闭期还未满吧,今天又皮痒了是吧?” 成鹿飞憋着笑用刀鞘戳他后腰:“怎么?今天不要厨子了?” “想要师妹?”陆峥突然俯身,霜雪气拂过少年耳尖,“剑宗问心阁二十位女弟子在研习御剑术,刀宗断岳峰今年收了十八位亲传……”广袖扫向观礼台,秦空茗身侧的女弟子们正合力催动剑阵,凛冽剑气凝成“明师闭嘴”四个大字。 郑明师缩进蜘蛛防御舱,舱内传出闷声:“弟子突然觉得......机关术比师妹有趣......” 刀风掠过处,凌震岳猛然抬头。少年玄铁重刀上的熔岩纹与博扬刀气相撞,竟在试剑石上烙出相同的《饮血刀谱》起手式。成鹿飞眯起眼,刀鞘轻轻磕地,三百步外那小子,连握刀时拇指扣鞘的习惯都与师尊如出一辙。 林知苑的指尖触到问心剑阵时,郑明师的机关蜘蛛突然暴走。八足蛛腿插入地脉,竟将剑阵灵力引向丹房方向。定坤炉轰鸣如龙吟,炉盖缝隙射出星辉,在林知苑脚下铺就银河。 “破军位,坎水逆流。”稚童清音惊碎满场私语。机关蜘蛛的眼露虹光凝成陆峥虚影,正以指代笔修改《九转云纹阵》。林知苑踏着自创的《盗天步》直取阵眼,手中星砂洒向机关兽核心。 “小崽子别碰!”郑明师急掐法诀,蜘蛛腹部弹出防御舱。玄铁舱壁映出林知苑昨夜梦境,孩童用星砂复刻陆峥炼丹手法,指尖被离火灼出焦痕仍不肯停。 问心剑阵轰然破碎。剑宗观礼台升起水幕,映出灵宗丹房隐秘角落:废弃阵图堆中,赫然混着林知苑偷塞的《寒毒缓解新解》。 “此子......”白离喃喃自语,“小峥峥改良的冰魄咒印,他梦中推演三月竟得七分精髓。” 林知苑喘着气捧起星砂凝成的拜师帖,却见陆峥广袖轻拂,漫天星辉化作“灵宗不收徒”五个冰晶大字。孩童眼眶泛红,怀中《丹道初解》残页被攥出褶皱,浸了泪痕的“云山君”反倒愈发清晰。 凌震岳的重刀劈开试炼碑,博扬痛饮雪涧红。玄铁刀身缠绕的熔岩锁链突然暴起,将《饮血刀谱》第七式“赤龙盘山”硬生生改成逆刃回旋。成鹿飞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师尊上月醉酒所创,还未录入刀谱的杀招! “谁教你的?”饮血刀横在少年颈间,博扬嗅到他身上熟悉的硫磺味,熔岩洞最深处的炎髓气息。 “弟子......弟子梦中所见。”凌震岳后颈浮现熔岩纹,试剑石映出他深夜跪在刀冢刻字的画面:三千遍“请战帖”,字字浸血。 “好!好!好!”博扬连道三声,刀柄重重磕在凌震岳肩头,“明日开始,每日接老子三刀!” 骆颐的白衣染了酒渍,剑尖挑着的诗稿却比秦空茗的剑气更亮。他醉醺醺踏着《将进酒》的韵脚,青莲剑意裹着酒香刺破问心阵。晴昀剑穗上的青铃突然自鸣,铃身浮现李白《侠客行》的诗句,正是骆颐昨夜醉写在剑冢石碑上的狂草。 “十步杀一人......”少年旋身劈碎幻象,“千里不留行!” 骆颐以剑为笔,竟在虚空写下克制寒毒的《暖阳赋》。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脱鞘,剑气绞碎诗稿的刹那,众人看见虚幻的未来幻象,骆颐醉卧焚天谷,手中诗卷霜花漫卷,冰魄咒印裹挟着灼灼业火冲天而起。霎时霜天焚尽,混沌苍穹间赫然浮现『冰封业火,双镜归一』八个古篆,那诗笺残页正化作天道契约没入虚空。 “此子,我要了。”秦空茗的掌门令压下沸腾剑气,“晴昀,带他去醒酒。” 林知苑跪坐在碎裂的星砂阵中,怀中《丹道初解》被泪水浸透。晴昀的剑穗扫过满地冰晶大字,在“灵宗不收徒”的“不”字旁添了道剑痕。 “此卷《九转云纹阵》......”剑宗大弟子将玉简放入他颤抖的掌心,“是陆师叔着于三百岁生辰。” 孩童猛然抬头,机关蜘蛛的眼里的虹光恰好映出玉简边缘霜花纹,与陆峥袖口暗纹如出一辙。远处定坤炉突然嗡鸣,炉盖缝隙飘出烤地瓜的香气。 “玉镜山弟子皆可听陆师叔的公开课。”晴昀剑尖轻点他腰间木牌,“每月初七,灵宗丹房......” “我学!”林知苑将星砂注入玉简,空中浮现陆峥修改阵图的虚影,“请晴昀师兄教我剑宗心法!” 丹房传来巨响,郑明师的玄龟机关撞开炉盖。陆峥拾起滚落脚边那粒嵌着微型齿轮的赤晶丹,唇角掠过无人察觉的弧度。 林知苑蹲在丹房檐角,看陆峥教郑明师调整爆破阵的灵力阈值,那些炸开的金砂在半空凝成星图,每处爆破点都精准对应二十八宿的凶位。 “还不下来?”陆峥突然朝檐角弹来颗松子糖,“今日破阵用的《盗天步》,缺了巽位变招。” 林知苑跌进满怀药香里,袖中《丹道初解》残页飘落。陆峥拾起浸透泪痕的一页,冰魄咒印在“寒毒”二字旁添了行小注:“空灵幻梦者,可纳冰火为引。” 林知苑回到剑宗,将《九转云纹阵详解》轻轻压在枕下,指尖拂过封皮那枚霜花印时,忽然明白晴昀对他说的话“剑宗弟子亦可习得灵宗真传,端看持剑之心。” 第42章 错页卷?冰火渊 极北之地的天空永远蒙着一层青灰色,风雪在万丈冰崖间尖啸盘旋,仿佛亘古未变的哀歌。这里是连时光都会被冻结的禁域,玄冰极渊。 冰层深处突然迸出一线幽蓝光芒。 “咔嚓——” 万年寒玉裂开一道细缝,霜雪精魄如萤火汇聚,在虚空勾勒出人形轮廓。蜷缩的婴孩睫毛上凝着冰晶,胸口却无心跳。直到第一缕天道意志注入眉心,他才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流转着冰川崩塌般的银蓝色。 无数冰棱倒悬如剑,在他周身结成护命大阵,阵纹竟是《冰魄凌寒诀》的起手式。婴孩无意识地抬手,指尖触到阵眼的刹那,千里冰原轰然塌陷,暴雪化作巨龙直冲九霄。 《冰魄凌寒诀》第九重,“万籁俱寂”,周身百丈飞雪凝滞,呼吸间可冻结地脉灵气。代价是心脉渐覆冰甲。 三足金乌陆鸢正掠过北天,羽翼倏地一滞。 “冰魄现世……天道,你终究造出了这柄‘锁’。” 几乎同一时刻,南荒焚天烬海翻涌起滔天赤浪。地心熔岩炸裂成莲,一具苍白身躯缓缓浮出火海。少年面容昳丽如妖,发梢却燃着永不熄灭的业火。他睁眼的瞬间,魔界全境火山齐齐喷发,火雨中竟夹杂冰晶。 “素笺魔主。” 业火红莲在他心口绽开,花瓣上浮现《焚天业火经》的铭文。少年抬手握住虚空坠落的判世笔,笔尖一滴墨坠入火海,竟冻住方圆百丈熔岩。他蹙眉凝视冰晶,指尖业火忽明忽暗:“寒冰……为何令我熟悉?” 九重天上,司命星君的命盘陡然炸裂。 “冰火同天,三日不绝!”仙童惊恐地看着星轨,“那两位竟是同时……” 星君拂袖掩去天机,命盘碎片却已映出未来画面:白衣修士与黑袍魔主在赤莲中对峙,脚下冰火纠缠成太极图腾。 北冥之巅的风雪裹着雷鸣,玄微真人踏着罡风掠过冰原,鹤氅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三日前司命殿的命盘异动,二十八星宿星轨尽数指向玄冰极渊。此刻他手中罗盘嗡鸣,指针直指冰层深处那抹幽蓝萤火。 “天罡正位,破!”真人并指为剑,剑气劈开百丈坚冰。寒玉碎裂的脆响中,婴孩的啼哭穿透风雪,竟在冰渊中激起千层回音。 玄微拂去冰晶,只见襁褓中的婴儿通体如玉,眉间却凝着霜纹。更骇人的是心口处浮动的赤莲虚影,却又是焚天业火的印记。“冰火同体......”真人掐指推演,卦象刚显便炸成齑粉,反噬之力震得他倒退三步。 婴孩突然止啼,琉璃般的眸子倒映出真人惊愕的面容。冰层裂隙中渗出魔气,化作九头相柳直扑而来。玄微正要祭出本命剑,却见婴孩无意识抬手,相柳竟在触及冰蓝荧光的瞬间冻成冰雕。 “好霸道的冰魄灵力!”真人以剑气裹住婴儿。日轮破空之声自云端碾过,三足金乌陆鸢化成人形落地:“老道,此子身负灭世因果,不如交由我......” “天道将他送到老夫面前,便是机缘。”玄微挥袖震碎冰雕相柳,将婴孩裹入鹤氅,“从今日起,你名陆峥。” 七岁生辰那夜,陆峥在玄微真人怀中寒毒发作。 “好冷……好冷……”孩童蜷缩如虾,眉睫凝出冰晶。玄微真人渡入灵力,却发现寒毒深处竟有业火暗涌。 梦境中,陆峥看见赤发少年在火海起舞,判世笔划过的轨迹与《冰魄凌寒诀》心法重叠。 “接住我的火,便能活。”少年指尖弹来一朵红莲,陆峥伸手去抓,却被玄微真人强行唤醒。 现实中的冰殿地面裂开焦痕,陆峥掌心赫然烙着半枚火纹。玄微真人神色凝重地掐算天机,卦象却显“双星同陨”之兆。 “空茗,取镇魂钉来。”老道抚着徒弟发丝,“此子命数……” 秦空茗捧着药匣跪在门外,听见师尊第无数次叹息。 “镇魂钉取来了?”玄微指尖凝着血珠,陆峥心口的赤莲纹正与寒毒抗衡。博扬扛着玄铁锤迈进冰殿,瓮声应道:“药王谷说需以心头血为引......” 真人突然并指刺入自己心口,金红血线顺着冰棱注入陆峥眉心。孩童猛然睁眼,瞳孔竟化作赤金异色:“师父...好疼......” 九枚镇魂钉悬浮半空,钉身刻满《冰魄凌寒诀》的封印咒。玄微捻起第一枚钉入陆峥左肩时,冰殿穹顶炸开雷暴。孩童背脊弓起,寒毒凝成的冰刺扎穿真人掌心,血滴在冰面上绽成红梅。 “师弟撑住!”秦空茗扑上来按住陆峥双腿,却被反震的冰魄灵力冻僵经脉。博扬暴喝一声,熔岩刀意强行劈开寒雾,为镇魂钉清出通路。 待第九枚钉没入丹田,陆峥已然气若游丝。玄微颤抖着将本命金丹渡入他口中,冰蓝丹纹与赤莲印记纠缠成太极图。孩童睫毛轻颤,呓语般唤了声“师父”,彻底昏死过去。 殿外忽起凤鸣,陆鸢踏着火雨降临:“老道,你竟为他折损千年修为!” “此子身系三界平衡。”玄微抚着陆峥冰凉的额发,“今日种因,来日方知果。” 同一时辰,素笺在魔宫禁地惊醒。他摊开掌心,一缕银发缠绕指尖,发梢还凝着冰晶。梦境残影里,有人握着他的手在雪地画符,冰刃割破手指时,血珠竟化作赤莲。 “陆……峥?”他念出陌生名字,心口业火陡然暴动,烧穿了半座宫殿。 陆峥十岁那年的冬至,玄微真人端坐冰莲台,看着阶下披霜戴雪的孩童捧起拜师茶。 “玉镜山三十七代弟子陆峥,今日愿承......” 惊变陡生! 茶盏炸裂的瞬间,寒毒与业火同时暴走。冰晶顺着殿柱疯长,赤莲虚影在穹顶凝成魔主法相。博扬的饮血刀尚未出鞘,陆峥已掐出连玄微都未曾见过的古印,冰火双龙自他足下腾空,将魔相绞成碎片。 玄微抬手压下骚动,拂尘点在陆峥眉心:“今日拜师礼,老夫授你三物。”冰魄剑、镇魂铃与半卷残破星图浮现在空中,“此剑镇你寒毒,此铃锁你业火,此图......待你参透时,自会明白。” 陆峥接过冰魄剑的刹那,剑鞘上的霜纹竟与体内镇魂钉共鸣。他忽然想起昨夜梦境,赤发少年在火海中挥剑,剑路与星图轨迹完美契合。 “师尊,弟子昨夜梦见......” “梦中之境,皆为心魔。”玄微打断他的话,将星图残卷塞入他怀中,“从明日起,你随空茗修剑道,随博扬练体术。” 殿外风雪呼啸,陆峥摸着星图上的焦痕,总觉得那纹路像极了某人背影。 及冠礼那日,陆峥在寒渊镜前见到素笺。 镜中魔主正在批阅战报,判世笔突然脱手刺向镜面。两道灵力隔空相撞的刹那,陆峥看清对方左眼的冰蓝异瞳,与自己在寒毒发作时的眸色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素笺抹去唇边血渍,业火在镜面烧出裂痕,“偷窥的毛病,倒与你师父一脉相承。” 陆峥脑海中浮现陌生记忆:玄冰极渊深处,燃烧的业火剑与冻结的寒玉碎片组成太极图腾。 “师弟!”秦空茗破门而入时,只见陆峥徒手捏碎镜面,鲜血顺着冰棱滴落,“你在与谁说话?” 玄微真人随后赶到,望着满地冰火交融的灵力残痕长叹:“终究是压不住了。” 深夜,陆峥摩挲着镇魂铃上的冰裂纹卜了一次卦,卦象显示“双镜归一”。他忽然想起白日镜中人的赤金异瞳,酷似梦中递来红莲的少年。 三百年后的梵天谷,混沌裂缝撕开夜空。 陆峥剑指苍穹,秦空茗与博扬分立两侧,剑意与刀罡结成护法大阵。 “师弟当心!”博扬突然暴喝。 地脉喷发业火,素笺魔主踏火而出,判世笔直指陆峥咽喉:“何人敢动我的混沌炉?” 冰魄剑与判世笔相撞的刹那,冰火灵力如两条巨龙绞杀。陆峥的寒毒突然消退,素笺的业火却失控暴涨。秦空茗的镇岳剑意强行插入战局,三股力量交织成漩涡,将博扬的刀罡震飞数百丈。 “这魔头的力量……竟与师弟同源?”秦空茗虎口崩裂,惊愕地看着空中交融的红蓝血雾。 那场两败俱伤的战斗,意外催生了奇迹。 冰火交融处,蚀心瘴气化作细雨落下,焦土中钻出嫩芽。博扬用刀尖挑起一株幼苗,叶片上的纹路让他瞳孔骤缩:“师尊当年预言的双生莲……竟真的现世了!” 净魔莲绽放的瞬间,陆峥与素笺同时剧震。莲花茎脉分明是冰火灵力纠缠的形态,而花心悬浮的莲子,竟与两人心口跳动的频率一致。 玄微真人驾鹤而至,拂尘扫过莲瓣长叹:“天道以你二人为饵,钓的却是三界生机。” 当夜,陆峥在寒毒发作时吞下莲子。本该刺骨的寒意化作暖流,他眼前浮现素笺在魔宫咳血的画面,那人正将冰晶莲子按入心口业火。 “原来如此。”陆峥抚上心口赤莲纹,“净魔莲不是药,是桥。” 后话 玄微真人羽化前,将陆峥唤至榻前。 “你与那魔主的因果,早在诞生前便已注定。”老道指尖点在徒弟眉心,冰火交织的记忆洪流轰然涌入。 画面中,玄冰极渊深处插着一柄燃烧的业火剑,而焚天烬海核心冻着一块寒玉碎片。 “所谓因果镜像,不过是天道骗局。”素笺的声音突然在神识中响起,“你我皆是囚徒,却妄想做执棋人!” 陆峥猛然睁眼,师尊已化作星光消散,唯留一句箴言回荡: 冰封业火,焚尽霜天,双镜归一,混沌始安。 第43章 试炼前夜 郑明师抱着机关狼的残骸在丹房地板上打滚,玄铁零件“哗啦啦”散了一地。少年故意把脸蹭满炉灰,抽抽搭搭地哀嚎:“师尊~~!刀宗新收的小弟子都能去试炼场喂傀儡,凭什么我不能去炸两下!” 陆峥倚在定坤炉旁剥糖炒栗子,将栗仁精准弹入程西端来的药盏:“上个月是谁炸了试剑台的问心阵,害得秦掌门连夜修补剑气?” “那是艺术!”郑明师“噌”地跳起来,机关匣“咔嗒”弹出改良版雷火珠,“您看这新设计的‘千蝶爆’,炸开后能形成冰火双色烟花,最适合试炼场开幕......” “砰!”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削断雷火珠引线,火星子溅到白离的狐尾上,烧焦一撮红毛。九尾狐长老拎起少年后领冷笑:“再闹,拿你试药。” “试药也行!”郑明师在空中蹬腿,“只要让我去!程西可以盯着我,对吧小西?”他疯狂朝程西使眼色,程西默默往师尊身后挪了半步。 陆峥忽然轻笑,竹宵扇尖挑起郑明师衣领上沾的糖渣:“想去试炼场?行啊......”他指尖凝出冰晶契约书,“签了这份《爆破事故责任状》,炸坏东西照价赔偿。” 少年盯着契约上“十倍罚抄宗规”“清扫茅厕三月”等条款,咽了咽口水:“师尊,弟子突然觉得......在家炼丹也挺有意思的......” 林知苑蹲在阁楼飞檐上,星砂在掌心凝成缩小版的试炼场模型。灵植园圃的食人花、傀儡演武场的青铜巨像、元素峰谷的五行阵眼,皆被星光勾勒得纤毫毕现。少年指尖轻点金峰,砂砾突然炸开,模拟出骆颐醉酒劈山的场景。 “下来。”晴昀的剑气扫过檐角,“《九转云纹阵》抄完了?” 林知苑慌忙将星砂塞进袖中,怀里的《盗天步阵图》却滑了出来。剑宗大弟子拾起阵图,瞥见边角处陆峥笔迹的批注轻笑:“巽位变招需借地脉灵流......你昨夜又去灵宗找陆师叔了?” “我、我给陆师叔送烤地瓜!”少年耳尖通红,“顺便请教......” 晴昀剑尖突然挑起他腰间木牌,玉牌背面不知何时多了道霜花纹:“明日试炼,你可能在灵幻迷境坚持一炷香?” 阁楼下传来醉吟:“人生得意须尽欢!”骆颐拎着酒壶撞进剑阵,青莲剑气将《将进酒》刻上试剑石。石碑嗡鸣震颤。 熔岩洞内火光跃动,凌震岳的重刀劈开灼热气浪,刀刃裹挟的熔岩纹路在暗红岩壁上烙下一道赤痕。少年收势时,刀尖微微发颤,最后一式“赤龙摆尾”的余劲未能收尽,刀背磕在岩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手腕太僵。”成鹿飞抱刀倚在洞口,炎龙牙鞘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岩壁,“刀宗弟子挥刀如烹小鲜,讲究个火候流转,你这力道,是想把赤龙炖成泥鳅?” 凌震岳抹了把额前汗珠,熔岩纹在颈后若隐若现:“师兄,这招‘摆尾’的转势总差半分......” “差在这!”成鹿飞突然闪至少年身侧,炎龙牙鞘压住他握刀的虎口。刀宗大弟子掌心老茧摩挲过师弟生满水泡的手背,熔岩洞的火光映得他眉间刀疤愈发凌厉:“握刀如擒龙,虎口要留三寸活气。”鞘尖顺着刀脊滑向刃口,“赤龙摆尾不是蛮力横扫,要学熔岩奔涌。” 他突然旋身劈出一刀,竟在岩壁上刻出蜿蜒的赤色龙纹。那龙尾轻摆处,火星四溅,星星点点绽放在凌震岳惊愕的瞳孔中。 “岩浆入海尚有九曲,何况刀势?”成鹿飞收鞘入怀,抛过个油纸包,“吃了。” 凌震岳接住尚带余温的纸包,里头是五颗裹着糖霜的岩枣,刀宗后山独有的灵果,表皮滚烫内里清甜。少年咬破枣皮时,蜜汁混着灼热灵气涌入喉头:“师兄,这枣......” 成鹿飞背过身擦拭炎龙牙,刀面映出少年发亮的眼睛,“给你吃你就吃。明日试炼场,若能在傀儡阵撑过十招……”他忽然甩出刀鞘击碎岩壁暗影,“老子亲自教你‘赤龙焚天’。” 凌震岳握紧重刀,熔岩纹自掌心蔓至腕间:“若撑不过?” “那就每日多劈三千刀!刀宗没有扶不起的废铁,钝胚烧红了也是好铁!”成鹿飞转身离去。 凌震岳突然朝着师兄离去的方向挥出一记“赤龙摆尾”,这次龙尾轻灵如焰,在岩壁上烙下一道燃烧的刀痕,形如半枚崩裂的玄铁刃,正是刀宗弟子立誓时斩断袍角的印记。 郑明师踩着改良版机关狼再次滚进丹房。这次狼爪上缠着冰蚕丝,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结出霜花,背上驮着个不断喷火的青铜匣子。 陆峥捏着栗壳的手顿了顿,栗仁落在星盘上。他转头与叶轻禾对视,剑宗大弟子指尖的赤霄剑气正在虚空中勾勒出试炼场立体图。 “迷境加三重幻象校验,傀儡关节换玄冰髓润滑。”陆峥瞥了眼郑明师,“某些人不是爱爆破么?元素峰谷的火阵交给他玩。” 叶轻禾捏了捏眉心:“师尊,试炼不是儿戏。” “那就给金峰斧刃裹上糖衣,省得某些人炸起来硌牙。” 郑明师“嗖”一下窜起:“师尊英明!糖衣斧刃我能申请草莓味吗?爆破符配果香更提神!” “可以。” 郑明师的眼睛比雷火珠还亮,机关匣叮叮当当掉出十八种爆破装置:“我能给每个阵眼设计不同属性的烟花!金位放流星箭,水位摆冰莲绽......” 陆峥广袖扫向试炼场方向,“但若炸坏一草一木......”竹宵扇再次凝出冰晶契约书,条款中“清扫茅厕三月”闪着寒光。 少年一把抱住叶轻禾的剑鞘:“大师兄!你快管管师尊!” “管不了。”叶轻禾冷脸抽回赤霄剑,“但你若能在迷境坚持一炷香,我可求师尊免你三日抄经。” “程西。”陆峥突然拿出三张玄冰符,“若他炸超三个阵眼......“ “知道,冻成冰雕拖回来。”程西默默接过玄冰符。 第44章 灵幻迷境 玉镜后山麒麟石雕口衔灵珠,霞光自珠内倾泻,在晨雾中铺就一条蜿蜒光路。郑明师蹲在石雕底座旁,机关匣弹出一排探针戳向麒麟鼻孔:“这灵珠要是扣下来,能炼三炉爆破丹......” “二师兄!”程西的观心瞳映出石雕瞳孔转动的轨迹,“麒麟要醒了!” 地脉震颤间,麒麟石雕双目射出霞光,光幕中浮现试炼规则:“破迷障、采灵植、斩傀儡、克五行,方得大道”。 新弟子们蜂拥而入。凌震岳握紧裹着冰蚕丝刀柄的重刀,成鹿飞昨夜那句“钝胚烧红了也是好铁”犹在耳畔;林知苑袖中星砂蠢蠢欲动,盗梦术窃取的阵图在神识中流转;骆颐醉醺醺以剑锋蘸酒,在试炼碑上题下“十步一杀”。 郑明师蹲在入口调试“熔岩爆米花机”,程西默默在机器外壳刻满清心咒。叶轻禾的赤霄剑划过天际,剑气凝成血色规则:“生死自负,炸膛不赔”。 陆峥在云端轻笑,将最后一把糖炒栗子撒向试炼场。栗仁落地生根,竟化作指引生路的荧光标记,只是每颗栗子都被郑明师偷换了爆破内核。 “轻禾,开盘了。”他捻碎糖纸,“赌老二这次炸穿几重结界?” 赤霄剑穗上的冰晶蝶振翅飞向火峰,答案藏在漫天糖霜与熔岩齐飞的奇景中。 幻境第一重?镜花水月 青铜古镜悬垂于虬结枝桠之间,镜面流转着诡谲的幽光。郑明师一脚踏入迷境,迎面镜中骤然浮现出堆成小山的雷火珠,金灿灿的《爆破宗师认证书》悬浮其上,少年双眼瞬间瞪得滚圆:“师尊终于开眼了!”他一个饿虎扑食冲向幻象,机关匣“咔嗒”弹出一排探针:“这金匣子归我了!” “二师兄!那是幻……”程西的观心瞳青光暴涨,却见镜框边缘悄然爬过一丝冰魄纹。话音未落,郑明师的探针已戳入镜面,青铜镜“咔嚓”裂开蛛网纹,墨绿色毒藤如巨蟒破镜而出,藤蔓尖端滴落的毒液在地面蚀出焦黑孔洞。 只见镜中“爆破宗师”抱头哀嚎:“艺术需要牺牲!”碎片迸出糖霜,糊了凌震岳满脸。刀宗少年抹了把脸冷笑:“灵宗的‘艺术’,不如改行卖糖。” “坎位三寸!根系在离宫!”程西甩出清心符,符光如利刃劈开迷雾。林知苑的星砂锁链应声缠住藤蔓主干,盗梦术如银针刺入妖植神识。 “砰!” 郑明师反手掷出改良版辣椒爆破珠,红雾裹着呛人辣味在藤蔓花蕊炸开。妖藤疯狂扭动,竟将三人甩向镜林深处。骆颐醉醺醺吟着“疑是银河落九天”,青莲剑气劈开红雾,却见漫天碎镜中映出数百个抱着酒坛的“自己”,每个幻影都在高唱不同的诗篇。 “对影成三人......嗝......妙哉!”骆颐剑尖挑起酒葫芦,烈酒泼洒间,《将进酒》的诗句与镜中回响共振。某面碎镜突然泛起涟漪,真实路径在“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材”字处一闪而逝。 “跟着酒气走!”程西的观心瞳锁定诗气轨迹。凌震岳熔岩刀气开路,刀背拍碎沿途镜面,每一片虚假幻象崩裂时都迸出赤莲蜜的甜香,郑明师撇撇嘴:“啧啧,这一看就是师尊的手笔。” 幻境第二重?心魔回廊 穿过镜林,青玉回廊两侧壁画如活物蠕动。凌震岳的壁画映出他跪在熔岩洞刻字的场景:成鹿飞抱刀倚在洞口,熔岩纹在刀锋流转:“三千遍都刻不齐整,不如滚回娘胎重炼!” “握刀要留三寸活气......”少年无意识呢喃成鹿飞的教诲,壁画中的“成鹿飞”突然转头冷笑,熔岩刀气穿透画框劈来。凌震岳本能地横刀格挡,“铛”地架住幻象刀锋。 “蠢材!”成鹿飞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尽头,炎龙牙鞘敲碎壁画,“心魔都不敢斩,还练什么刀!”。凌震岳挥刀间壁画应声龟裂,露出藏在夹层里的岩枣,正是成鹿飞塞给凌震岳的那包。 郑明师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他的壁画正在直播炸毁刀宗茅厕的“艺术瞬间”,玄铁马桶被雷火珠轰上天际,博扬的怒吼响彻云霄。“这角度绝了!”当事人竟掏出留影石对准壁画,“得把慢动作回放加上......” “小心!”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壁画中的“郑明师”突然邪笑转身,爆破符穿透画框直扑真人。林知苑星砂凝成盗梦网,将符咒能量导入隔壁骆颐的壁画,醉醺醺的诗仙幻象正被数百个自己灌酒,突然被爆破符惊醒,挥剑写下“钟鼓馔玉不足贵”,诗句化作剑气绞碎心魔。 “我的艺术啊!”镜中郑明师抱着破碎的马桶刷哀嚎。真实的郑明师趁机将机关蜘蛛卡入壁画裂隙,蜘蛛腹舱弹出冰火双色符。极寒与炽热交替冲击下,壁画皲裂脱落,暗格里躺着把草莓味灵钥。草莓味灵钥化作糖人,糖衣刻着陆峥的批注:“欲取之,先胖三斤。” 观云台上,四道身影围坐青玉案。陆峥指尖把玩着糖炒栗子,霜色灵力凝成冰镜,映出试炼场众生相。叶轻禾的赤霄剑横在膝头,剑气时不时扫过冰镜,替某个踩陷阱的弟子劈开条生路。 “看看你家老二!”博扬的饮血刀“哐”地砸在案上,刀尖指着冰镜里上蹿下跳的郑明师,“老子熔岩洞的赤晶石,全被他熔了做糖葫芦签子!” 陆峥竹宵扇轻点冰镜,画面里郑明师正用爆破符炸幻镜,碎裂的镜片化成冰糖糊了凌震岳满脸。 叶轻禾忽然并指抹过剑锋,赤霄剑气窜入冰镜,替程西挡下道暗箭:“师尊,程西的观心瞳......” “看到佘歆了?”陆峥笑着掰开栗子,“沐山君今早传讯,说试炼场的混沌气又浓了三分”他忽然将栗仁弹向冰镜,正砸中画面里偷窥的赤凰纹眼睛,“喝茶就喝茶,少偷看。” 幻境第三重?盗梦棋局 星砂凝成的棋盘悬浮虚空,每颗棋子皆映着试炼者神识。郑明师的黑棋正在狂撒爆破符,程西的白棋用观心瞳偷窥考题,最扎眼的是骆颐的棋子,泡在酒坛里吐泡泡。 “落子无悔啊小崽子们。”虚空传来陆峥的轻笑,一枚裹着糖衣的草莓棋子“啪”地落在天元位。 郑明师撸起袖子就要往“爆破美学”位拍子:“看我炸条生路!” “这是盗梦棋局!”程西死死拽住他手腕,“走错一步,神识会被困百年。” “让专业的来!”林知苑星砂化作盗梦丝,缠住代表自己的白棋。少年瞳孔星光流转,竟窥见陆峥在丹房调整棋局的画面:灵宗宗主边嗑糖炒栗子边嘀咕:“老二肯定要炸天元位,得给他备点惊喜......” 星砂突然裹住三枚黑棋,将其挪到“巽位变招”处。棋盘应声翻转,众人跌入星河流转的隧道。郑明师在半空还不忘吐槽:“小林子你作弊!我要向师尊举报!” “举报前先活命!”程西的观心瞳映出隧道尽头,大殿内,与众人容貌一致的傀儡正在演练各人的绝学。郑明师傀儡狂撒爆破符,程西傀儡偷翻《宗规》,最骇人的是骆颐傀儡,正以天枢剑气烤鸡翅膀,焦香混着酒气弥漫全场。 “这幻境......嗝......深得我意!”真骆颐挥剑加入烧烤派对,剑气挑起的火星点燃傀儡衣摆。程西的观心瞳渗出鲜血:“这些傀儡连着我们的神识!” 林知苑趁机发动盗梦术,星砂渗入傀儡核心。众人神识骤然共通,大家看到凌震岳幼时偷烤栗子糕,结果烧焦半本《八荒刀典》;程西初学炼丹时炸飞炉盖,顶着一头何首乌须抄《清静经》,墨汁在脑门凝成“丹心不二”的滑稽模样;林知苑修习盗梦术时太过投入,竟将晴昀的剑意幻境误作真实,险些一剑劈开藏经阁的禁制,被晴昀罚抄《天罡剑谱》,狼毫笔尖的墨汁在鼻尖凝成歪歪扭扭的“知错就改”;郑明师最惨,共通画面里闪过他十岁时试图用爆破符给炼丹炉“加速”,结果把白离珍藏的九转凝香丹炸成满天焦糖爆米花,被暴怒的九尾狐追着喷了三里地的狐火,烧得他新做的云纹裤衩露出两个焦黑的屁股蛋。 “非礼勿视啊!”郑明师尖叫着启动自爆机关。狂暴的灵力撕碎幻象,众人跌回现实,却发现每人掌心都攥着枚糖炒栗子,壳上刻着陆峥的批注:“观棋不语真君子,偷窥糗事是小人。” 麒麟石雕终于吐出通关灵光,灰烬中飘出张糖方:“赤莲蜜岩浆爆米花”。程西沉默不语,观心瞳残留的画面里,试炼场深处有双赤凰纹眼睛正注视一切。 “下一关我要炸个痛快!”郑明师挥舞焦黑的机关匣第一个人冲向灵植园圃。 第45章 园圃妖花 灵植园圃内雾气氤氲,千年血参的根须泛着赤金色微光,根系上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赤莲蜜,甜腻的香气引得四周藤蔓如蛇群般躁动。郑明师蹲在园圃边缘,机关匣“咔嗒”弹出一支糖葫芦形状的探针,针尖滴着可疑的紫色液体:“师尊这招够损的,拿蜜糖钓妖花......哎小西!你看这血参像不像糖霜裹的炸年糕?” 程西的观心瞳青光流转,指尖清心符无声燃起:“二师兄,根系在巽位三丈,但妖花主藤藏在坎位浆层下,等等!它动了!” 话音未落,一株足有三人高的食人妖花骤然破土,花瓣层层绽开,露出密布倒刺的猩红花蕊。藤蔓如巨蟒般横扫而来,尖端裂开锯齿状口器,黏稠的毒液裹着爆破符残渣飞溅,地面瞬间被蚀出蜂窝般的焦坑。 “请君入瓮!”郑明师甩手掷出改良版辣椒爆破珠,红雾“轰”地在花蕊炸开。妖花浑身剧颤,藤蔓如醉酒般狂舞,花心“嗝”地喷出一团粉红糖雾,巧不巧的又糊了凌震岳满脸。 “灵宗的‘艺术’就是往人脸上泼糖?!”刀宗少年熔岩刀气暴涨,一刀劈开糖雾,却将黏液烤成焦糖脆片,“咔嚓”一声粘在刀背上。 “凌师弟,这可是我师尊特制的赤莲蜜焦糖。”郑明师躲在机关蜘蛛背后嬉笑,“刀宗砍人,灵宗砍价,你这刀现在值三斤糖钱!” 妖花被激怒,主藤猛然插入地脉,园圃内所有灵植疯狂暴长。紫黑色的荆棘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一朵寄生食人花趁机缠住程西脚踝。 “离位七步,根须在震宫!”程西的观心瞳渗出血丝,清心符化作利刃斩断荆棘。林知苑趁机洒出星砂,银蓝色砂粒如活物般钻入妖花神识:“郑师兄,给我争取十息!” “十息?够我炸三回了!”郑明师翻身跃上机关蜘蛛,腹部舱门“唰”地弹出十枚草莓味爆破珠。藤蔓如嗅到血腥的鲨鱼群般扑来,却在触及爆破珠的瞬间被冰火双色符咒冻灼交替。 “咔嚓!” 一根藤蔓被冻成冰棍,另一根则燃起青焰。妖花吃痛收缩,郑明师趁机将最后一枚爆破珠塞进花蕊:“请你吃麻辣火锅!” 红雾炸裂,妖花浑身抽搐,花蕊喷出彩虹色糖圈,将众人衣袍染得活像戏班子。凌震岳一刀劈开糖圈,熔岩刀气却引燃糖雾,园圃瞬间陷入火海:“郑明师!你再乱扔糖渣,我先把你烤了!” “别吵!”林知苑的星砂已织成盗梦网,幻化出陆峥手持糖罐喂食的场景。妖花痴迷地舒展花瓣,藤蔓温柔地卷向虚影:“乖......吃糖......” 程西的冰魄铲趁机插入赤莲蜜包裹的根系,血参破土而出的刹那,妖花骤然惊醒,主藤如钢鞭般抽向林知苑。 “小林子闪开!” 凌震岳旋身横刀,熔岩纹路在刀脊亮如烙铁:“赤龙摆尾!” 刀气化作火龙撞上藤蔓,妖花嘶吼着喷出毒液暴雨。郑明师甩出玄铁伞抵挡,伞面“滋滋”冒烟:“这毒液能蚀穿玄铁?!师尊到底加了什么料!” “赤莲蜜混了九幽黄泉水。”程西的观心瞳映出毒液成分,“二师兄,坎位地下有暗河!” “早说啊!”郑明师引爆埋在坎位的辣椒珠,地面轰然塌陷,毒液汇入暗河。妖花因根系受损疯狂抽搐,藤蔓无差别攻击全场。一根附生藤突然缠住骆颐的酒葫芦,醉剑仙踉跄吟道:“抽刀断水水更流。”青莲剑气斩断藤蔓,酒液泼洒间竟凝成冰锥,将妖花主茎钉在地上。 “就是现在!”林知苑的星砂锁链缠住血参,凌震岳熔岩刀气劈开最后一道藤蔓屏障。妖花垂死挣扎,花蕊喷出最后一道糖雾,将凌震岳的刀柄与郑明师的机关匣黏成一团。 “放手!老子的新发明要炸了!” “你先松脚!踩我符咒了!” 程西的观心瞳突然锁定花心深处的灵核,清心符如箭矢般刺入:“破!” 妖花轰然崩解,漫天糖霜如雪纷飞。凌震岳的刀柄上黏着半块焦糖脆片,郑明师的机关匣卡着朵迷你食人花,正“呸呸”吐着糖渣。 “这血参......怎么有股烤地瓜味?”林知苑嗅了嗅战利品。 “师尊拿定坤炉烘过呗。”郑明师掰下一截根须塞进嘴里,瞬间被苦得面目扭曲,“呸!比大师兄的粥还难吃!” 程西默默掏出《百草鉴》:“赤莲蜜遇血参会发苦,书上第三百页......” “闭嘴吧小西!”郑明师将苦根须塞进程西嘴里,“有福同享!” 骆颐醉眼朦胧地以剑尖蘸蜜,在蜂巢残骸题下“蜜中有毒”。诗成刹那,藏身暗处的金翼毒蜂王振翅欲逃,却被凌震岳的熔岩刀气烤成焦炭。 “蜂王浆!”林知苑的星砂卷走金灿液体,却见浆液中浮着一丝混沌黑气,与试炼场深处那抹赤凰纹如出一辙。 “这玩意......”郑明师凑近细看,迷你食人花突然咬住他鼻尖:“松口!信不信我把你腌成糖蒜!” 观云台上,陆峥对着冰镜轻笑。镜中郑明师正与食人花搏斗,鼻头肿得发亮。 “师尊这糖衣陷阱,”叶轻禾剑气微颤,“是否过于......活泼了?” “活泼才好。”陆峥弹出一粒赤莲蜜糖,正砸中镜中凌震岳黏着焦糖的刀背,“刀宗小子这把‘赤龙甜心刀’,够博扬笑三年。” 博扬拍碎茶案:“老子这就去把那崽子塞进熔岩池!” 秦空茗冷脸挥袖,镜中闪过林知苑截获的混沌黑气:“小师弟,试炼场下埋的东西,你早清楚吧?” 陆峥笑而不答,袖中滑落的糖炒栗子滚入阵眼,栗壳上的混沌纹路如呼吸般明灭。 郑明师嚼着解毒丹含糊嘟囔:“下回我要在师尊茶里加辣椒粉......” 妖花残骸化作荧光消散后,园圃深处显露出真正的灵植宝库。千年血参旁,九转还魂草的银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冰心莲的幽蓝花瓣上凝着露珠,更有几株朱果藤攀岩而生,果实红如鸽血。 “巽位三株还魂草,坎位两朵冰心莲。”程西的观心瞳扫过岩壁,“但藤蔓下有食灵蚯蚓......” 话音未落,郑明师已经甩出机关剪:“管它蚯蚓蜈蚣!统统炸成肥料!” “慢着!”林知苑的星砂缠住他的手腕,“朱果藤的根系连着地脉,强取会触发......” “触发这个!”凌震岳一刀劈向岩缝,熔岩刀气灼得食灵蚯蚓缩回地底,“婆婆妈妈怎么通关!” 程西叹了口气,观心瞳锁定朱果藤的灵力节点:“二师兄,离位根须三寸下埋着玄铁网。” “早说啊!”郑明师引爆预先埋设的微型雷火珠,土石飞溅间,玄铁网裹着整株朱果藤弹射而出。凌震岳挥刀斩断缠绕的藤蔓,却见网上刻着歪扭小字:“偷菜者胖十斤。” “师尊连防盗网都玩花样!”郑明师边嘟囔边掏蜂蜜涂在网上,玄铁遇蜜竟自动解扣。林知苑趁机洒出星砂,将九转还魂草与冰心莲连根托起。 骆颐醉眼朦胧地以剑尖挑起朱果,果实遇酒气竟裂成花瓣,露出内藏的《醉灵谱》。凌震岳一刀劈碎岩壁暗格,成堆的岩枣滚落而出,每颗枣核上都刻着博扬的刀纹。 “这是试炼还是寻宝?”林知苑将灵植收入星砂囊,囊中陆峥预留的霜花纹微微发烫,“师尊怕是搬空了灵宗库房......” “管他呢!”郑明师嚼着岩枣含糊道,“反正刀宗的枣,灵宗的蜜,最后都是咱们的......哎哟!” 枣核突然炸开,蹦出个迷你陆峥虚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偷吃还要多嘴!” 第46章 园圃灵虫 灵植园圃上空忽地暗沉,金翼毒蜂群如黑云压城,振翅声汇成刺耳鸣啸。蜂群受糖衣斧刃上残留的草莓糖浆吸引,尾针泛着幽蓝寒光,锁定凌震岳的重刀柄俯冲而下。 “郑明师!你抹的什么鬼糖浆?!”凌震岳旋身劈开首波蜂群,刀气灼烧的焦糊味混着草莓甜香弥漫开来。 “独家秘方,莲蜜配辣椒粉!”郑明师躲在机关蜘蛛腹舱内喊话,“专治刀宗面瘫!” “治你个头!”刀宗少年熔岩纹暴涨,一刀劈碎蜂群前锋,焦黑的蜂尸如雨坠落,“这玩意引来的蜂够炖十锅汤了!” 程西的观心瞳青光流转,指尖清心符化作光幕护住众人:“蜂巢在离位岩缝,但蜂后受混沌气侵蚀......” 话音未落,三只拳头大的蜂王卫队突破光幕,尾针喷射毒液箭雨。骆颐踉跄醉步,青莲剑气挑起酒葫芦:“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酒液泼洒间,《蜀道难》诗句凝成剑气屏障,毒液撞上诗行竟反弹回去,蜂群阵型大乱。 “火烤蜂巢,蜂蜜归我!”凌震岳熔岩刀气劈向岩缝,刀风过处,赤金蜂蜜汩汩涌出。郑明师趁机甩出玄铁吸管偷嘬一口,嘴唇瞬间肿成香肠:“嘶......这蜜掺了辣椒粉?!” “活该!”程西甩出清心符贴在他嘴上,“师尊在赤莲蜜里加了九幽黄泉水,专克你的偷吃癖!” 蜂后震怒,金翼高频震颤,残余毒蜂结成锥形战阵。林知苑星砂化网,盗梦术侵入蜂后神识,却见混沌黑气如毒蛇缠绕其神经:“这蜂后......被控制了!” “控你大爷!”郑明师顶着香肠嘴启动机关蜘蛛,腹部弹射辣椒烟雾弹,“请诸位品鉴,麻辣蜂蛹!” 红雾炸开,毒蜂群陷入癫狂,无差别攻击全场。骆颐醉眼一凛,剑尖蘸蜜在虚空狂书:“飞湍瀑流争喧豗。”剑气裹挟蜂蜜凝成粘稠剑网,将半数毒蜂黏在半空。凌震岳趁机熔断岩缝,蜂巢轰然坠落,赤金蜂蜜汇成溪流。 “蜂蜜引蜂,以毒攻毒!”程西观心瞳锁定蜂后动向,清心符如箭矢刺入其复眼。蜂后凄厉尖啸,混沌黑气自体内逸散,失控的毒蜂群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剑来!”骆颐仰头灌尽残酒,青莲剑脱手飞旋,在空中刻下《侠客行》全篇。诗文字符化作牢笼,将蜂后困于“十步杀一人”的“杀”字阵眼。凌震岳熔岩刀气如赤龙贯日,劈开蜂后甲壳,黑气溃散刹那,一枚晶莹蜂王晶核滚落。 “此物......嗝......当佐酒!”骆颐剑尖挑起晶核,却见内里嵌着一丝赤凰纹。林知苑星砂卷走晶核,面色凝重:“和试炼场地下那东西同源。” “管他同源不同源!”郑明师掏出玉瓶狂灌蜂蜜,肿嘴含糊嘟囔,“这玩意能卖......唔!” 程西的观心瞳突然刺痛,溃散的混沌黑气正悄然渗入地脉。清心符追射而出,却在地面三寸处被无形屏障弹开:“有东西在吸收混沌气!” 凌震岳一刀劈向地缝,熔岩刀气却如泥牛入海:“下面不对劲!” “撤!”骆颐诗剑开道,剑气裹着众人冲出园圃。郑明师回头扔出最后一把糖衣爆破珠,蜂巢废墟炸成漫天金雨。凌震岳的刀柄黏满蜂蜜,焦糖脆片“咔嚓”剥落:“灵宗的‘糖衣陷阱’,老子记下了!” “客气!”郑明师肿着脸摸出解药糖丸,“下回给你刀柄镀层琥珀糖......” 程西的观心瞳倒映着地脉深处,混沌黑气如血管般搏动,与试炼场核心的赤凰纹遥相呼应。林知苑将蜂王晶核收入星砂囊。 观云台上,陆峥把玩着蜂王晶核的投影,冰镜映出郑明师的肿脸。叶轻禾剑气微颤:“混沌气已渗入地脉。” “无妨。”陆峥弹出一粒赤莲蜜糖,晶核虚影中的赤凰纹应声碎裂,“大公子已经在处理了。” 博扬拍碎茶案:“老子这就去把地脉烧穿!” 秦空茗冷脸截住刀气:“多此一举。” “收工收工!”郑明师把机关蜘蛛改装成躺椅,从腹舱掏出烤地瓜,“师尊在观云台看戏,咱们也得享受享受。小西!来段清心咒当背景音乐!” 程西的观心瞳扫过焦糖废墟:“二师兄,你坐的‘躺椅’是饕餮傀儡的肋骨。” “艺术需要牺牲!”少年咬了口地瓜,扒掉的地瓜皮随手乱扔,焦脆薯皮粘在凌震岳刚擦净的刀背上,“凌师兄,给你刀柄裹层脆皮?防锈!” 凌震岳额角青筋暴起,重刀“锵”地劈开三丈气浪:“防你祖宗!这刀砍过魔族大将的玄铁骨都没沾过甜腥!” 林知苑蹲在角落研究蜂王晶核,星砂裹着赤莲纹浮空旋转:“这赤莲纹的收锋走势......”少年指尖牵引星砂,在晶核表面勾勒,“和陆师叔扇骨的铭文......” “像不像两仪契?”郑明师突然探头,被星砂“啪”地糊他一脸,“哎哟!小林子你学坏了!” “是郑师兄太吵。”少年抿嘴憋笑,“星砂都嫌你聒噪。” 程西的观心瞳突然锁定地缝,清心符如箭射入:“混沌气在聚集!” 众人围拢时,地脉深处传来“咕嘟”声,一缕黑气裹着糖浆喷泉冲天而起。郑明师甩出玄铁锅接住糖浆:“师尊连陷阱都这么贴心!” “贴心你个头!”凌震岳熔岩刀气劈开糖浆,露出核心处蠕动的赤凰纹,“这玩意在吸食试炼场的灵力!” 骆颐醉眼迷离地以剑柄敲击地面:“地崩山摧壮士死。”青莲剑气震得糖浆喷泉倒流,黑气中竟浮现佘歆的虚影。 “魔族!”骆颐剑气骤起,却被林知苑的星砂锁链缠住:“师兄等等!这幻象没有杀气......” 虚影中的佘歆摇着鎏骨扇轻笑:“陆峥的糖衣把戏要穿帮咯。”话音未落,黑气突然钻回地缝。 “收工收工!”郑明师把玄铁锅扣在喷泉口,“明天让师尊自己收拾烂摊子!” 众人瘫在糖衣废墟上。郑明师用爆破符烤,程西的观心瞳被迫当火源;凌震岳用刀气雕糖人;骆颐醉醺醺地教林知苑“糖霜体”诗。 “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骆颐挥剑泼酒,酒液在空中凝成“人生得意须尽欢”。 “欢你个头!”郑明师的炸成黑炭,“老子的焦糖艺术啊!” 第47章 玄冰傀儡 终于来到第三关,傀儡演武场中央的青铜地砖泛起霜纹,十二尊玄冰傀儡破土而出。月光照在傀儡关节处的玄冰髓上,折射出七彩光晕,糖衣斧刃划过空气时带起细碎冰晶,落地即成减速陷阱。 “这斧头......是冰糖做的?”郑明师蹲在机关蜘蛛背上,探针戳了戳最近的傀儡脚踝。冰霜顺着探针急速蔓延,瞬间冻住半个蜘蛛腹舱:“凌师兄!你的熔岩刀气借我烤烤火!\" “自己作死自己扛!”凌震岳旋身劈开两具傀儡,熔岩刀气撞上糖衣斧刃,爆开的草莓糖浆溅到嘴边,“郑明师!你往玄冰髓里掺了多少糖精?!” “艺术需要甜度!”少年甩出改良版辣椒爆破符,符咒黏在傀儡后背,“冰火两重天,开!” “轰!” 冰蓝与赤红灵力对冲炸裂,傀儡关节的玄冰髓熔成糖水,躯体却因糖浆黏连更加癫狂。三具傀儡以扭曲姿势叠成糖葫芦串,斧刃裹着冰霜劈向程西。 “坎位七步,震宫有破绽!”程西的观心瞳青芒暴涨。林知苑的星砂锁链缠住傀儡脖颈,盗梦术侵入核心阵图:“凌师兄!烧它们的《清心咒》备份!” 凌震岳暴喝跃起,熔岩纹自虎口蔓至刀尖:“赤龙焚天!” 刀气化作火龙卷过傀儡阵,玄冰髓遇热炸成糖渣。郑明师趁机甩出玄铁锅兜住糖渣:“别浪费!能炼三炉止咳糖浆!” 一具傀儡突然解体,冰晶凝成陆峥虚影,手持糖葫芦指点战局:“老二,坎位冰层下有暗门。” “师尊你坑我!”郑明师刚扑向坎位,地砖突然翻转,将他倒吊着甩向饕餮巨傀的血盆大口。程西的观心瞳映出傀儡食道内蠕动的糖浆触手:“二师兄!胸口符囊!” “早等着呢!”郑明师扯开衣襟,胸口贴满爆破符的机关甲弹射而出,“请您吃麻辣火锅!” 赤红烟雾在傀儡口腔炸开,饕餮巨傀痛苦嘶吼,十层糖衣斧刃胡乱劈砍,将演武场青砖劈成蜂窝。凌震岳趁机熔断其脚踝关节,熔岩顺着糖衣裂隙渗入核心。 “小西!肚脐眼!”林知苑的星砂锁链缠住傀儡肚脐,盗梦术如银针刺入控制中枢。饕餮巨傀突然僵住,胸腔裂开一道缝隙,露出被糖浆黏住的核心晶石。 “接着!”骆颐醉醺醺掷出酒葫芦,青莲剑气裹着酒液泼向核心晶石。糖浆遇酒溶解的刹那,林知苑的星砂化作细针挑出晶石。饕餮巨傀轰然跪地,关节发出“嘎吱”怪响,竟跳起胡旋舞,斧刃化作绸带漫天飞舞。 “这......这是刀法?”凌震岳目瞪口呆地看着傀儡扭腰摆胯。 “这叫艺术!”郑明师掏出留影石疯狂拍摄,“比大师兄的剑舞带劲多了!” 程西的观心瞳抽搐着记录数据:“转速每秒三周半,糖豆抛射量每小时三百斤,建议更名《糖霜胡旋录》。” 傀儡突然甩头,糖豆如暴雨倾泻。郑明师撑开玄铁伞,伞面“噼啪”作响:“师尊连暗器都做成甜食!” “接着!”林知苑将核心晶石抛向半空,凌震岳熔岩刀气精准劈中,晶石碎成漫天星光。饕餮巨傀终于解体,糖衣斧刃落地凝成“玉镜山糖坊”匾额。 “这晶石碎片......”程西拾起一块闪烁赤凰纹的残片。 “陆师叔的手笔。”林知苑星砂裹住残片,“和试炼场地下阵法同源。” 凌震岳擦拭着黏糊糊的重刀:“灵宗除了搞糖衣炮弹,能不能教点正经玩意?” “哪里不正经?”郑明师从糖衣废墟里刨出个完好的傀儡手指,“瞧瞧这做工!玄冰髓混合赤莲蜜,关节润滑度提升三成,师尊分明在暗示我改良机关兽!” “二师兄,你手上沾的是傀儡鼻涕......”程西默默后退。 “什么鼻涕!这是师尊特制的灵力润滑剂!”郑明师舔了舔手指,脸色骤变,“呕~~比大师兄的粥还难吃!” 观云台上,冰镜中映出凌震岳被傀儡糖浆糊脸的滑稽模样,陆峥斜倚青玉案,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赤莲蜜糖。叶轻禾端坐案旁,赤霄剑横于膝头,剑气似有若无地扫过案沿,在冰镜边缘凝成一道极浅的霜纹,只有陆峥能感受到叶轻禾的小动作。 “轻禾觉得这‘糖霜傀儡阵’的灵力阈值……”陆峥忽然将蜜糖弹向冰镜,糖粒穿透幻象落入叶轻禾的茶盏,化开一道符纹,“该添几分火候?” 叶轻禾垂眸瞥见茶汤中浮动的符纹,是灵宗秘传的“安”字诀。“师尊若少往傀儡关节灌糖浆,”叶轻禾并指敲击案沿,用三声短促的叩响回应,“调阵的灵石能省下半数。” “甜能养心,苦能砺志。”陆峥指尖凝出一粒冰晶栗子,栗壳上朱砂绘着极小的一对师徒背影,“轻禾说是不是?” 叶轻禾冷着脸挥剑斩碎栗子,剑气却在触及冰晶的刹那柔化,碎屑凝成一朵并蒂莲坠入茶盏。博扬的饮血刀“哐”地剁在案上:“你俩打什么哑谜?!” “二师兄尝尝这个?”陆峥笑着抛去一枚蜜糖。叶轻禾的剑气趁机卷走陆峥袖中暗藏的糖纸,纸背朱砂勾勒着流云峰夜色,月下两道剪影依偎看星。 陆峥笑而不语,袖中滑落的糖炒栗子滚入阵眼。演武场地底,一缕混沌黑气顺着赤凰纹悄然游走。 博扬以为二人讨论阵法,秦空茗只当师徒争执,唯有暗处的某人轻笑,看破不说破。 郑明师瘫在糖衣废墟里,举着傀儡手指嘟囔:“这玩意能改造成自动炒糖机......” “先解决你手上的傀儡鼻涕吧。”程西甩出清心符,符光映出指缝间闪烁的赤凰纹。 林知苑望向试炼场深处,星砂囊中的核心残片微微发烫,那里有双眼睛,正透过糖霜凝视众生。 第48章 错页卷?雏凤缘 凰宵发脾气掀翻了白离的酿酒坛。琥珀色的梅花醉顺着青玉砖缝隙流淌。郑明师新研制的“避火符”在丹房炸成烟花。 “老狐狸!说了多少次别在丹房酿酒!”凰宵尾羽炸成团赤金火球,燎焦了白离半边狐尾,“涅盘火沾了酒气,上月炼的丹都出不了极品!” 白离晃着九条尾巴,狐火凝成小凤凰模样:“当年巴掌大的毛团子,现在倒管起本座来了?”火凤凰故意歪歪扭扭飞向凰宵,尾焰在星图上燎出个酒坛形状,“也不知是谁破壳时尿湿本座三条尾巴......” “哗啦~~~~” 冰魄咒凝成的水幕浇灭火焰,陆峥拎着咬了一半的蜜枣斜倚廊柱:“千年老妖怪,和自家崽子斗气也不嫌丢人。”发丝扫过怀中鼓囊囊的布兜,隐约露出枚赤纹流转的凤凰蛋模型,那是灵宗庆典那日,程西按当年旧物复刻的贺礼。 凰宵的凤冠霎时红透,涅盘火失控地窜上房梁。白离抢过模型,指尖狐火细细描摹蛋壳纹路:“某些人倒是忘性大,当年抱着颗“死”蛋哭湿本座......” “白!离!”陆峥指尖冰晶疾射,被赤霄剑气当空截断。叶轻禾拎着药匣踏碎冰碴,看了一眼模型蛋:“模型还抱这么紧,这么稀罕他还斗嘴。” 【回忆篇】 那枚赤纹金蛋卡在寒潭裂隙中,陆峥碾碎冰层才把蛋抢救出来。蛋壳上凤凰火纹已黯淡无光,却仍倔强地灼化周遭霜雪,陆峥尚不知这是三日前凤族覆灭时,老凤皇以最后灵力送出的血脉。 那夜流云峰鸡飞狗跳。白离揪着刚化形的汤山君闯进丹房,三条尾巴炸成蒲公英:“陆小峥!你偷玄蛇蛋作甚?”待看清青年怀中用鹤氅层层裹住的凤卵,狐妖突然噤声。 “冰魄诀养不活凤凰。”陆峥将凤卵推到白离面前,“捡到它时我并未深思,此刻想来,凤族上月历经大战,妖皇易主,这恐怕是......” 陆峥指尖轻叩蛋壳,身后晃出条狐尾。 “本座来孵!”白离接过凤卵揣进怀中,狐尾燃起本命火,“这崽子归我了!瞧瞧,等他破壳睁眼第一个见的是我,合该叫爹!” 【育雏篇】 往后的九九八十一日,流云峰多了道奇景。白离蓬松的狐尾团成暖巢,凤卵在火灵最盛的第三条尾尖滚来滚去。陆峥每次来送安魂丹,都能撞见狐妖对着蛋壳自言自语。 “今日该讲《离火经》还是《涅盘咒》?”白离的爪子小心翼翼擦拭蛋壳,忽觉掌心发烫,“烫了?是不是火候过了?陆峥!陆峥呢?” 陆峥倚门轻笑:“不知道的,当是你要下崽。” 破壳那日正值月蚀。蛋壳突然迸发万丈金光。裂纹如星图绽裂,每片碎壳竟悬浮成北斗之形。湿漉漉的雏凤滚进他怀里,喙尖还叼着半块蛋壳,额前金翎赫然是狐火形状。 “宵字如何?”陆峥裹着厚裘蹲在焦黑的离火阵旁,“取‘良宵’之意。” 白离的爪子僵在半空,雏凤正用嫩黄的喙梳理他焦糊的尾尖。向来毒舌的狐妖突然结巴:“随、随你......” “本该为皇,那就以凰为姓,宵字为名。” 【离火育凤】 凰宵破壳后,妖狐每日辰时三刻准时叼着雏凤晒太阳,狐尾当毯子裹住瑟瑟发抖的小毛团。 “吃!”白离把烤焦的灵虫怼到凰宵嘴边,“老子烤了一个时辰!” “呸!”凰宵喷出火星烧焦白离眉心毛,“陆峥喂的朱果比你烤的香!” “小没良心的!”白离追着满山跑的赤影骂,却偷偷在陆峥的药圃种凤凰木,“等这树开花,看你还惦念谁家的果子!” 【绒羽记事】 白离第n次用狐尾卷着凰宵冲上流云峰云端时,尾尖的绒毛已经被涅盘火烧得卷曲发黑。初生的凤凰崽子在他怀里扑腾,金红相间的绒羽沾满晨露。 “松嘴!”白离甩着被雏凤叼住的第三条尾巴,“再咬秃了毛,往后拿什么给你当枕头?” 凰宵突然张开稚嫩的翅膀,尾翎迸出火星子。白离只觉怀中一轻,赤色绒团如断线纸鸢般坠向寒潭。冰面碎裂的脆响惊得狐妖瞳孔骤缩,狐尾瞬间暴涨成云絮,裹着离火阵冲入潭底。 当浑身湿透的狐妖叼着瑟瑟发抖的雏凤爬上岸时,陆峥正往糖罐里塞安魂草:“听说某些人吹嘘三日教会幼凤御空?” 白离的耳朵耷拉下来,狐尾将凰宵裹成蚕茧:“寒潭水太凉......”他忽然噤声,看着凰宵发呆,雏凤的喙尖正轻轻啄着他焦黑的尾尖,每啄一下便吐出粒火星。 是夜流云峰丹房亮如白昼。白离用本命火熔炼星砂,三条尾巴各执刻刀在银铃上雕琢凤纹。直到晨光初现,缀着九枚赤羽的星砂铃才悬在凰宵颈间,铃芯封着缕狐尾金毛。 “遇到危险就震碎这铃,你要是再......”白离的狠话戛然而止。雏凤枕着他最蓬松的第三条尾巴酣睡,初生的冠羽间缠着几根狐毛,清晨坠落时,凰宵从他尾尖揪下的初生绒羽。 【现世篇】? 尾尖糖霜 凰宵盯着模型蛋壳上的爪痕出神。那是他破壳次日,白离教飞行时失手摔的。当年气得他啄秃了狐妖半条尾巴,如今却成了最珍贵的印记。 “本座忽然想吃炒蛋。”白离戳了戳模型,狐火凝成平底锅模样,“当年某些人怕你胎死蛋中” “啪!” 凰宵的尾羽卷起酒坛砸碎幻象,涅盘火却温柔地裹住白离的狐尾。陆峥慢悠悠剥开新的蜜枣:“轻禾,记不记得你拜师那日?” 叶轻禾正用剑气修补星图,闻言手一抖刻歪了北斗:“师尊把我的拜师玉珏......当糖罐盖子用了三个月。” 白离突然甩尾卷走陆峥的蜜饯罐:“某些人抱着空蛋壳喝闷酒......” “白离!”凰宵的凤鸣惊飞满山灵雀,涅盘火却化作红绫缠上白离手腕。尾尖藏着的蜜枣滚落在地,正是当年他第一次成功喷火时,白离藏在羽毛里奖励的。 晨光穿透流云峰云雾,映照着那枚凤卵曾待过的暖巢。如今巢中堆满蜡纸与酒坛碎片,还有颗永不褪色的赤色蛋壳。 第49章 错页卷·蛇隐魄 烟青雨色里,十岁的陆峥赤着脚踩过溪涧圆石。药篓随步伐轻晃,撞得腰间铜铃(师尊为他系上的护身符)叮咚作响。忽然,前方灌木丛传来粗重的喘息与鳞片摩擦声。 “小畜生还敢咬人!” 粗布麻衣的农夫抡起柴刀,刀刃映出团剧烈扭动的银光。陆峥拨开藤蔓望去,见条不及手腕粗的小蛇被麻绳绞住七寸,墨玉般的鳞片崩裂翻卷。最奇的是那双竖瞳,好像藏着千言万语,又似藏着满天星斗。 “求您放了它!”陆峥踉跄扑到泥泞里,药篓滚出几株七星莲,“我拿这个换......不,这个也给您!”他哆嗦着扯下颈间玉佩,羊脂玉上刻着“峥”字,灵纹已渗入玉髓,那玉佩被他贴身温养数年,连羊脂白的底色都被淬炼出雪青灵光。 农夫眯眼掂量玉佩,柴刀却压得更深:“玄蛇幼崽值十两银子,你这破玉......” “再加这个!”孩童突然拍出张皱巴巴的黄符,符纸边缘还粘着糖霜,“这是能召来酒泉的甘露符,每日可取三坛秋露白!” 农夫眼睛黏在符纸金纹上,夺过玉佩甘露符拎起小蛇甩过去:“被咬死可别怨人!” 流云峰后山洞穴,陆峥用捣碎的七星莲敷着小蛇伤口。那截冰凉的身躯缠在他腕间,毒牙虚虚扣着脉门,却始终未刺破皮肤。 “你识得离火精魄?”他惊觉小蛇正舔舐他手腕,金龙纹随吞咽在鳞片下游走。暴雨倾盆的夜,一孩一蛇缩在干草堆里,听洞外惊雷劈碎古松。 七日后,陆峥在幽潭边辟出块洼地。嶙峋怪石围成天然屏障,岩缝生着止血的龙胆草。他将小蛇放入浅水时,蛇瞳里映出孩童结痂的膝盖。 “叫你小沐可好?”陆峥撒下半把松子糖,这是他从膳房偷攒半月的零嘴。小蛇嫌弃地甩尾拍开糖粒,却在他转身时悄悄卷走一颗含进颊囊。 霜降那日,陆峥被罚跪在丹房抄《离火心经》。窗外忽传来鳞片刮擦声,小沐顶着初雪游进来,尾梢卷着朵冰晶凝成的优昙花。 “又去寒潭偷灵气?你是不是要冬眠了?”他蘸朱砂点在小蛇额间,画了朵歪扭的赤莲。小沐恼怒地甩头,却瞥见砚台下压着的丹方“九转蜕鳞散”,旁边密密麻麻注着:“龙胆草减三铢,玄参需晨露炮制......” 此后十年,后山岩洞成了秘密药庐。首回蜕皮那夜,小沐疼得绞碎三块青石板,却在晨曦中蜕出金龙纹的新鳞。 “成了!”陆峥举着血淋淋的旧鳞手舞足蹈,被恢复气力的小蛇一尾巴扫进寒潭。 陆峥掐着指诀往丹炉里抛入最后一味龙鳞草,乾坤破镜丹的异香已漫出三丈远。忽听得炉底火精“吱呀”怪叫,抬头望见铅云如墨泼天,九道紫电在云层里翻搅成虬龙。陆峥刚要遁走,却见炉内火种竟凝成个箭头,直指后山寒潭方向。 “小沐?!” 陆峥御剑掠过流云峰,看到雷劫正劈在当年埋糖罐的歪脖子松上。焦黑的树洞还卡着半截陶罐,藏罐内的松子糖早化成琥珀色的晶石。陆峥顾不得心疼,眼见九道雷劫如擎天巨柱贯入寒潭,潭水沸腾间竟凝出个漩涡,水幕里隐约立着道玄色身影。 “轰!” 气浪掀飞他束发的玉冠,墨发纷扬间,寒潭水雾渐散。漩涡中心立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玄衣下摆还沾着未褪的蛇鳞,发间垂落的吊坠正是当年那枚毒牙所化。陆峥的朱砂笔“啪嗒”掉进潭水,溅起的水花惊醒了愣怔的人。 “小沐?你这......” 少年转身时千鸟齐鸣。沐山君指尖银鳞在阳光下流转七彩:“陆峥,你给的松子糖……”他忽然蹙起秀气的鼻尖,“齁得我蜕皮都迟了三年。” 陆峥踩着潭边青石跃近,靴底碾碎几颗雷劫余烬:“当年某蛇偷糖时,可没见嫌甜。”说着突然捻起对方袖口银鳞,“某人当年还没有筷子粗,盘起来像蚊香......” “咻!” 玄铁重戟擦着陆峥耳畔钉入山岩,寒潭水应声凝成冰雕。沐山君指尖还悬着未散的雷劫余电,眸瞳里却漾开笑意:“那是谁被三昧真火烧了眉毛,抱着丹炉喊‘小沐快喷水’?” “咳!”陆峥广袖掩面,袖中暗搓搓凝出冰镜偷瞄眉毛,还好这次没烧着。余光瞥见少年肩头未愈的蜕皮裂痕,下意识摸出个玉瓶:“九转蜕鳞散加了甘草......” “不要。”沐山君突然化出蛇尾缠住他腰身,将人拖到当年埋糖的焦树前,“先赔我的糖。”尾尖戳着树洞里焦黑的糖晶,“你拿什么还?” 陆峥突然并指凝诀,丹房飞出道金光。化作个炫金错彩的饕餮纹方樽,兽首还衔着颗九转破镜丹:“喏,拿这个装新糖。” “你当哄小孩呢?”沐山君冷笑,蛇尾却诚实地卷走方樽。尾尖刚触到樽沿,丹药突然炸成金粉,凝成只胖嘟嘟的糖鼠,抱着松子作揖。 两人对视片刻,突然笑作一团。陆峥扶着焦树直不起腰,沐山君的蛇尾在潭面拍出朵朵冰莲。刚归巢的栖霞鹤又扑棱棱飞起,羽翼掠过他们幼时蜷缩的岩洞,洞内新开的七星莲沾了雷劫灵气,正没心没肺地绽着金边。 “说正经的。”沐山君化回人形,“你可知这次雷劫为何而来?” 陆峥顺势将蜕鳞散塞进他衣襟:“总不是因为我往寒潭倒丹渣......” “因为你给的玉佩!”少年扯出颈间红绳,羊脂玉上“峥”字刀刀见骨,“离火精魄引动天雷,助我化了喉间横骨。”他忽然凑近,吐息带着松子糖香,“陆大宗主,打算怎么负责?” “玉佩怎么在你这?这不是你的买命钱吗?” “我偷回来了,怎能让你的信物流落民间。” 潭边老松突然传来“咔嚓”脆响。两人齐刷刷转头,只见白离卡在树杈间,怀中留影石正发着青光:“我只是来采七星莲......” “采到树洞里了?”陆峥弹指冻住留影石,“死狐狸!” “等等!”沐山君蛇尾卷住要溜的火狐,从他袖中摸出袋松子糖,“赃物充公。”转头却见陆峥正偷摸往自己袖袋塞糖,方樽都快溢出来了。 惊雷乍起,雨后初晴的天幕又聚起乌云。两人望着对方袖口鼓鼓囊囊的糖包,忽然同时开口: “你幼时......” “闭嘴!” 千年后的雨夜,陆峥独坐寒潭。第八次蜕皮的汤山君沉在潭底,玄蛇真身已生龙角。他摩挲着玉佩残片,忽听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当初若知你会是灵宗宗主,定多咬几口。” “若知你将是守山大神......”陆峥将新炼的九转蜕鳞散抛过去,“定不喂你松子糖。” 惊雷劈开夜幕,潭中龙吟直冲云霄。两道身影如幼时般并肩立于暴雨中,看第九道雷劫照亮玉佩上斑驳的“峥”字,那上面还留着细小牙印。 第50章 五行糖劫(上) 金 金峰山道蜿蜒如巨剑指天,晨光洒在青金石铺就的台阶上,折射出刀锋般的冷芒。众人刚踏上山腰,忽闻机括轰鸣,数百尊金傀儡破岩而出,这些傀儡通体玄铁铸就,关节处却裹着晶亮的糖衣,斧刃寒光与蜜色糖浆诡异交融。 “坎位七步,震宫有裂隙!”程西的观心瞳穿透糖雾,青光锁定傀儡关节。骆颐醉步踉跄,青莲剑挑起酒葫芦,泼出的酒液在空中凝成《静夜思》的诗句:“床前明月光”,剑气化作冷月清辉,糖衣遇霜脆裂剥落。 “到我了!”郑明师甩出机关鼠,铁皮老鼠“吱吱”蹿上傀儡肩头,粉舌狂舔斧刃糖衣。傀儡浑身抽搐,斧柄“咔嚓”断裂,竟从胸腔弹出块木牌:“还我甜味!”。 “甜你个头!”凌震岳熔岩刀气横扫,将抗议的傀儡劈成焦糖块。 “凌师兄,你刀上黏的糖渣......”林知苑的星砂卷走刀背糖浆,凝成迷你陆峥糖人,“能卖十灵石。” 糖人突然开口:“老二啊,偷糖记得交税。”话音未落被郑明师一口咬碎:“师尊的傀儡戏越来越吵了!” 残存傀儡突然结阵,糖浆在玄铁表面凝成金刚屏障。骆颐的青莲剑气撞上糖壁,竟被反弹回来削断半截山松:“这玩意儿比二师伯的脸皮还硬!” “酒来!”醉剑仙并指抹过剑锋,《将进酒》诗句裹着烈酒泼向糖壁。岂料糖浆遇酒发酵膨胀,屏障厚度翻倍,表面还冒出咕嘟气泡。 “程西!你丫的攻略过期了!”郑明师被气泡喷出的糖丝缠成蚕蛹。 “是师尊临时加料......”程西的观心瞳漾起金芒涟漪,“兑位三寸,糖浆有赤莲蜜的灵力回环!” 林知苑的星砂趁机渗入糖壁,幻化出陆峥炼丹的虚影。傀儡阵纹波动一瞬,凌震岳的重刀插入裂隙:“给老子裂!” 刀气顺着糖浆灵力脉络炸开,屏障如琉璃崩碎。漫天糖雨中,一尊三丈高的傀王踏碎山石现身,斧刃流淌着岩浆般的赤色糖浆。 傀王巨斧横扫,糖浆落地即成火海。郑明师的机关蛛被黏在糖浆里,八条腿“滋啦”冒烟:“师尊这是要搞铁板烧徒弟?!” “火候过了。”骆颐醉眼一凛,剑尖蘸酒写下《蜀道难》。剑气化出峥嵘虚影,暂时挡住糖焰。 程西的观心瞳锁定傀王心口:“核心在膻中穴,但外层有九重糖衣!” “简单!”郑明师掏出辣椒蜂蜜弹,“请傀王尝尝冰火两重天!” 爆破符裹着辣椒粉与赤莲蜜射入傀王口腔,糖衣遇辣急速收缩,玄铁内核“咯吱”扭曲。凌震岳跃上傀王肩头,熔岩刀气贯穿核心:“破!” 傀王轰然跪地,胸腔炸出漫天糖霜。众人尚未喘息,糖霜忽地凝成陆峥虚影,掌心托着十斤糖炒栗子:“表现尚可,赏......” “赏你个头!”郑明师一炮轰碎虚影,“这玩意肯定又是陷阱!” 栗子应声炸开,蹦出数百只机械糖蚁,追着众人狂啃衣摆。林知苑的星砂化作蜜罐诱饵,才引开这群“师尊的关怀”。 木 穿过金峰残骸,众人踏入密林。千年妖藤嗅到赤莲蜜香,藤蔓如巨蟒窜出,花蕊喷出粉色麻醉花粉。郑明师深吸一口:“还挺香......哎我腿呢?!” “花粉致幻!”程西甩出清心符贴他脑门,“林师弟,布盗梦阵!” 林知苑星砂化雾,幻化出陆峥捧蜜罐的虚影。妖藤痴缠而上,藤尖刺入虚影的刹那,程西的冰魄铲斩断主根。 墨绿色汁液喷溅而出,沾上郑明师袖口的刹那,“嘶......辣!辣辣辣!”少年突然原地蹦起,伤口如火烧般灼痛。原来是妖藤吸了满口辣椒素,整片密林瞬间沸腾。藤蔓疯狂抽搐,花蕊“噗噗”喷出彩虹色毒雾,林间下起甜腻的七彩雨。 “凌师兄!趁现在!”林知苑的星砂锁住三根主藤。凌震岳熔岩刀气如赤龙出海,所过之处藤蔓焦香四溢。刀锋劈中妖藤核心的刹那,地底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整座木峰剧烈震颤。 “还有大家伙!”骆颐醉眼骤凛,青莲剑气劈开地缝。一株足有十人合抱粗的母藤破土而出,藤身布满猩红眼球,每颗眼球都映着众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凌震岳看见自己永世困于熔岩洞刻字,程西窥见观心瞳反噬爆裂,而郑明师的幻象里...... “卧槽!师尊穿裙子喂我吃糖?!”少年吓得爆破符脱手。 “那是你心魔!”林知苑嘴角抽搐。 “不!是比心魔更可怕的存在!” 母藤趁机发动杀招,藤蔓织成天罗地网,花蕊喷射出混着赤莲蜜的麻醉花粉。 骆颐泼酒吟诗,剑气裹着《侠客行》荡开毒雾。林知苑的星砂趁机钻入母藤核心,“郑师兄!给它喂点更刺激的!”林知苑突然高喊。 郑明师心领神会,掏出珍藏的“地狱椒浓缩液”抹在爆破符上:“请您吃爆辣糖丸!” 符咒射入母藤口腔的刹那,整座密林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啸。 “这算工伤!”少年指着被辣肿的嘴唇索赔,“师尊得赔我三斤赤莲蜜!” “先赔老子的刀!”凌震岳黑着脸展示卷刃的重刀,刃口黏着焦糖和辣椒籽。 水 水峰之巅,万丈冰崖如利剑倒悬,寒风裹着细碎的冰晶在空中织成一张巨网。众人刚踏上山道,靴底便与冰面冻结粘连,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渣。郑明师哆哆嗦嗦掏出火折子,火苗却被寒气掐灭:“师尊这是把北极搬来了?!” “坎位冰层最薄,震宫有灵流回环。”程西的观心瞳泛起青芒,瞳孔中倒映出寒冰阵的灵力脉络。 话音未落,前方冰壁突然扭曲,陆峥的虚影踏着霜花现身,广袖轻扬间抛出一把糖炒栗子:“破阵者,赏三斤糖炒栗子。” “师尊大气!”郑明师飞扑接栗子,却被冰面滑得四仰八叉。栗子落地“咔嚓”裂开,蹦出十几只机械冰鼠,追着众人脚踝狂啃。凌震岳一刀劈碎冰鼠,熔岩刀气却触发寒冰阵反噬,冰棱如暴雨倾泻,将众人逼入死角。 “假的。”程西突然冷声开口,“真师尊的糖衣厚三倍,且......”他并指捏碎一颗栗子,壳内空空如也,“绝不会用陈年栗子糊弄人。” 虚影陆峥笑容僵住,冰峰轰然震颤。无数冰傀从冰壁剥离,手持糖衣冰刃扑杀而来。骆颐醉步斜踏,青莲剑挑起酒葫芦:“朝辞白帝彩云间。”烈酒泼洒间,《早发白帝城》的诗文化作暖流,融开一片冰径。 趁乱,林知苑的星砂化作银蛇钻入冰壁。神识穿透层层寒冰的刹那,他看见阵眼深处悬浮着一卷星图,正是灵宗丹房的《九转云纹阵》。 “程师兄!星图缺了巽位变招!”林知苑高喊。 程西并指抹过观心瞳,青光如剑刺向虚影:“幻象无栗香,阵眼在膻中!” 骆颐剑锋蘸酒,以《蜀道难》剑气刻下破阵诗纹。冰晶崩裂的瞬间,郑明师甩出玄铁钩爪:“拿来吧你!” 钩爪扯出星图的刹那,整座水峰开始崩塌。虚影气急败坏地砸出冰雹栗子:“逆徒!”,却被凌震岳一刀劈碎。冰雹中滚出枚赤莲蜜蜡丸,蜡壳内藏字条:“星图归位,赏蜜半斤,记得给为师留一口。” 流云峰观云台上,陆峥把玩着水峰虚影传回的影像,竹宵扇尖轻点冰镜:“轻禾啊,你说老二何时能发现......” “发现你是佘歆的共犯?”叶轻禾剑气扫落镜中糖渣,“就他的智商而言,还真难说。” 冰珠碎片落地成霜,映出地脉深处一双赤瞳。 第51章 五行糖劫(下) 火 火峰山口如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赤红岩浆裹着焦糖浆液喷涌而出,空气里翻滚着甜腻与辛辣交织的呛人气息。郑明师一脚踩在机关爆米花机的铜制阀门上,腰间雷火符缠得密不透风,活像个行走的炸药库。他抬手抹了把鼻尖的糖渣,咧嘴笑道:“师尊说这关归我玩,都闪开!爆破艺术家要开演了!” “演你个头!”凌震岳一刀劈开从岩浆中窜出的火蛇,熔岩刀气擦过郑明师耳畔,削落半截发带,“再炸塌半座山,我师尊能把你串成烤串蘸辣椒粉!” 话音未落,地壳轰然震颤,三尊熔岩傀儡破土而出。它们浑身流淌着赤色糖浆,眼窝喷出的烈焰混着辣椒粉,所过之处岩壁焦黑皲裂。程西的观心瞳青光骤闪,穿透糖雾锁定傀儡膻中穴:“糖衣最薄处,三寸七分!” “得令!”郑明师反手甩出草梅味爆破符,符咒撞上糖浆的刹那,“滋啦”一声炸开青烟,甜香雾气呛得傀儡动作骤缓。他猛拍爆米花机开关,灵谷混着赤莲蜜如暴雨倾泻入岩浆。高温催发下,金黄油亮的爆米花“噼啪”四溅,焦糖香气瞬间充斥山谷。熔岩傀儡竟被香气吸引,伸出糖浆凝成的手臂抓向空中零食,猩红眼珠滴溜溜转着,活像三只贪吃的巨兽。 “林师弟,捆它们!”郑明师高喊。林知苑指尖星砂化雾,银光如丝缠住傀儡双臂。凌震岳跃上傀儡肩头,熔岩刀气贯入膻中穴,刀柄却“嗤”地被糖浆黏住。傀儡暴怒挥拳,凌震岳连人带刀被甩向岩壁,后背重重撞上赤铁矿:“郑明师!老子迟早剁了你喂火灵!” “凌师兄接住!”郑明师弹出玄铁钩锁缠住他腰身,反手开始倒辣椒浓缩液,“请您喝杯地狱特调!”火灵被辣得发狂,竟调转矛头扑向同类。三尊傀儡撕咬成一团,糖浆与熔岩泼溅如雨,焦糊味混着甜香直冲鼻腔。骆颐仰头灌了口烈酒,青莲剑蘸着酒液凌空写下《蜀道难》,剑气化作铁索将火灵捆成麻花:“郑师兄,再添把火!” 郑明师咧嘴一笑,启动爆米花机终极模式。漫天爆米花裹着火灵塞回地缝,最后一颗焦糖味爆米花“啪”地落在他掌心,糖衣上赫然刻着陆峥的小字批注:“利润五五分账。” “师尊连爆米花都抽成?!”少年哀嚎响彻山谷。 众人刚跃出火峰,身后岩浆忽凝成巨掌拍来。郑明师机关翼展开,拽住程西衣领疾退。凌震岳熔岩刀气劈开巨掌,却见掌心嵌着一枚赤莲蜜蜡丸。蜡丸“咔嚓”裂开,滚出张字条:“蜜藏杀机,小心蛀牙。” “师尊的冷笑话真降温……”郑明师翻了个白眼。 土 土峰山体通体漆黑如墨,岩壁上密布蜂窝状孔洞,狂风裹挟着砂砾在孔洞中穿梭,发出凄厉呜咽。郑明师蹲在机关蜈蚣背上,指尖捻着从金峰顺来的糖渣,忽然发现砂砾中混着赤色晶粒:“程师兄!这土里也掺了赤莲蜜结晶!” 话音未落,整座山峰突然震颤。蜂窝孔洞中喷出粘稠糖浆,落地即凝成黑曜石般的糖晶,将众人退路封死。凌震岳熔岩刀劈向糖晶,刀刃竟被黏住:“妈的,比金峰的糖壁还恶心!” “坎位地脉异常!”程西的观心瞳青光暴涨,瞳孔映出地底纵横交错的赤色灵流,“有东西在操控地脉走向!” 仿佛回应他的警示,山体轰然开裂。数十具岩石傀儡破土而出,它们关节处流淌着混浊的糖浆,胸腔嵌着赤莲纹核心。最诡异的是傀儡额间都刻着魔族符文,正是素笺魔宫一脉的金咒印。 “师尊连魔族都请来当群演了?”郑明师甩出爆破符,却见傀儡额间咒印一闪,符咒竟在空中拐弯炸向林知苑的星砂阵。 “当心!”骆颐醉步斜踏,剑气裹着《侠客行》诗句截住爆炸余波,“这些傀儡能反弹术法!” 郑明师机关鼠刚靠近阵眼,钻出条由糖浆凝成的墨蛇,一口咬碎铁皮耗子。 “是素笺魔宫的墨蛇引!”程西眼角渗出血丝,“观心瞳被混沌魔气干扰了......” 凌震岳突然暴起,熔岩刀气直劈傀王眉心,“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刀锋触及符文的刹那,整座大阵突然逆转,众人脚下岩层化作流沙。林知苑的星砂化作锁链缠住岩柱,却见流沙中伸出无数糖晶触手,将星砂染成污浊的赤黑色。 “别碰触手上的糖浆!”程西甩出清心符。 地脉深处,佘歆指尖缠绕着墨蛇引。黑袍下隐约露出赤色魔纹,另一端连着陆峥的冰魄咒印。他轻弹蛇首,墨蛇引猛地窜入岩缝。 地面战局突变。傀王胸口的赤莲纹突然扭曲,魔气顺着糖浆脉络反噬傀儡阵。郑明师抓住破绽,甩出辣椒蜂蜜弹:“请傀王吃顿热乎的!”爆破符裹着地狱椒粉射入阵眼,糖晶遇辣急速收缩,程西趁机并指刺向观心瞳:“兑位三寸,断其灵枢!” 凌震岳的重刀贯穿傀王胸腔,却见核心处滚出枚赤莲蜜蜡丸,蜡壳内侧赫然刻着:“糖债肉偿。”落款是陆峥标志性的冰花印记。 “师尊和魔族合作玩我们?!”郑明师捏碎蜡丸,赤莲蜜顺着指缝滴落,“这算哪门子五五分账,那佘公子鬼鬼祟祟的算怎么回事!” 流沙凝成巨大棋盘,黑子为糖晶傀儡,白子是陆峥埋下的冰魄符阵。佘歆虚影自阵眼浮现,鎏骨扇轻点魔气漩涡:“陆宗主,你徒儿炸得太狠,地脉平衡要崩。” “崩不了。”陆峥的传音从蜡丸中荡开,“墨蛇引已经吸走混沌秽气。 观云台水镜泛起涟漪,映出土峰地脉中游走的墨蛇引。叶轻禾皱眉:“你让佘歆在试炼场当保姆?” “是监理。”陆峥竹宵扇翻转,露出扇骨内侧刻录的试炼安全条例,“混沌魔气能激发弟子潜能,但超过临界值会诱发心魔。” 叶轻禾忽然想起明德堂血誓:“赤莲契的反哺机制......” “玉镜山地脉吸走三成混沌,剩下七成被转化为护山结界。”陆峥抛给叶轻禾一枚赤纹蜜饯,“顺便给沐山君的蜕鳞药汤当燃料。” 佘歆在暗处摇着扇子感慨:“陆峥这师尊当得,比魔主还会算计人心。” 通关奖励实录 郑明师 捧着一本镶金嵌玉的《爆破安全食谱》,书面用辣椒粉烫出“天工圣手”四个大字。翻开扉页,陆峥的朱砂批注龙飞凤舞: 第一百零八页‘赤莲蜜糖衣炮弹’,炸塌主峰者,本座亲自喂你吃辣椒灌顶丹。 实际功效:食谱每页夹着微型机关图纸,(附带师尊语音唠叨:“爆破后请打扫干净,扫不干净扣月俸!”) 凌震岳 获得一柄“重刀保养套装”,内含: 赤火磨刀石(刻着博扬手书:“砍崩了刀别哭。”) 辣椒味刀油(涂抹后刀气自带呛人烟雾,敌我不分) 《论优雅劈砍的一百种姿势》画册(最后一页被陆峥添了幅凌震岳被糖浆黏住脚的q版涂鸦) 程西 收到一盒“观心瞳特供眼罩”,布料绣满清心符纹。戴上后自动播放陆峥录制的《静心咒》,但夹杂着郑明师偷塞的洗脑小调: “程师弟的眼,观心的窗,再看师尊隐私要遭殃~” 隐藏功能:眼罩内侧用星砂绘着《九转云纹阵》残缺阵图,需用观心瞳透视修炼(附带叶轻禾剑气刻的警告:“亥时不睡者,诛。”) 林知苑 星砂瓶升级为“盗梦豪华套餐”,包含: 辣椒味星砂(幻境自带呛哭效果) 陆峥睡颜拓印符(使用后幻化出陆峥说梦话) 骆颐 获赠“诗剑风流大礼包”: 金色酒葫芦(刻着《将进酒》全文,倒出的酒液随剑气化形,若背错诗句,酒会变成辣椒水) 青莲袜一双(绣着“剑气护足”符阵,破洞自动修复,但会发出《蜀道难》朗诵声) 集体彩蛋 天降糖霜凝成巨型机关盒,开箱跳出陆峥的虚影:“表现尚可,赏集体温泉疗愈券一张。” 后记?陆宗主的温柔 三日后,众弟子房门前齐现小糖罐,罐内装着赤莲蜜糖丸。郑明师那颗刻着“爆破免死金牌(限三次)”,凌震岳的糖衣印着“本月不断刀补贴”,程西的糖丸裹着清心符纸,骆颐的糖丸被雕刻成李太白…… 第52章 狐火观星 子时,流云峰观星台,二十八星宿交错成网,玉衡珠在青玉盘上滚过三千六百圈,白离的狐尾尖忽然扫落一片星辉。他斜倚在凰宵铺开的金翎羽上,九条尾巴懒洋洋地缠着酒坛,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尾尖滴落,在星盘上洇出几道蜿蜒的裂痕。 “小凤凰,你这尾羽该拿离火淬一淬了,”白离屈指弹开酒坛泥封,酒液故意泼向凰宵翅根,“瞧瞧这毛糙的,蹭得本座尾巴疼。” 凰宵振翅掀起一阵离火风暴,金红烈焰擦着白离耳尖掠过,烧焦他三根赤红色尾毛:“本座是雄凤!再拿你那骚狐尾碰我翎羽,就把你踹下焚天谷泡岩浆!” 白离翻身躲过火星子,噬魂珠从袖中滚出,在星轨裂隙处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嘲讽符:“火气这么大,莫不是求偶期又到了?听说西山的母孔雀......” “哗啦——” 凰宵一翅膀扇翻整坛雪涧红,酒香混着星辉炸开。白离的狐耳倏地竖起,九尾如屏风般展开,堪堪接住坠落的玉衡珠。那珠子滚烫如烙铁,表面浮出陆峥苍白的脸,寒毒凝成的冰纹已蔓至他眉心。 “我们家小峥峥快成冰雕了,”白离将玉衡珠抛向半空,星轨骤然扭曲成焚天谷的地脉图,“今年要是再镇不住寒毒,明年我们就要给他坟头除草了。” “老狐狸,他寒毒发作周期是不是缩短了?” 白离难得严肃:“从三十日一次缩到七日。” 凰宵的金喙叼起碎裂的星盘残片,涅盘火在裂纹处游走如蛇:“叶轻禾到底怎么想的?他来了有三百多年了吧,他心口的赤莲纹……” 白离的第三条尾巴陡然炸开蓬松狐毛,尾尖卷走凰宵翅下赤焰石,在星图上勾出叶轻禾的命纹:“你当本座瞎了?这赤莲纹分明是小峥峥的手笔!”星砂随尾尖游走,绘出百年前流云峰血夜的场景,陆峥剖出半颗丹心为叶轻禾续命,冰魄咒印缠上少年的心脉,素笺的判世笔在云端划出血色裂痕。 凰宵的利爪捏碎赤焰石,星火溅入寒潭,激起百丈灼雾:“当年若不是你醉酒误事,素笺的魂影根本进不了焚天谷!”水雾中浮现白离瘫在酒窖的画面:九条狐尾缠着空酒坛,溯光璧的防护阵缺了最关键的三笔,放任魔气渗入地脉。 “彼此彼此!”白离的狐尾缠住凰宵脖颈,将他拽近三尺,“你这小凤凰五百年前涅盘六次才成功,还不是本座替你护法?”噬魂珠拼出凰宵首次涅盘失败的场景,金翎焦黑如炭,雏凤缩在狐狸洞角落发抖,白离的尾巴尖还粘着替他止血的灵草浆。” “总比某只狐狸强,”凰宵冷哼,“为偷看陆峥泡温泉,被叶轻禾追得钻我羽毛里打颤......” 白离突然暴起,狐尾绞住凰宵翅根,噬魂珠拼出对方最耻于启齿的秘密:第五次涅盘失败时,凰宵因灵力枯竭化作雏鸟,被路过的郑明师当成灵宠投喂三日蚯蚓干。 “再敢威胁本座,”白离桀桀怪笑,星砂凝成郑明师傻笑的脸,“明日《三宗秘闻录》头条便是‘上古神凰竟嗜食虫豸’!” 白离的狐尾松开禁锢,尾尖轻点星盘某处。那里浮出朱砂批注下藏着的一行小字: “情劫如火,不焚尽痴妄,何以涅盘。” “话说回来。”白离的狐耳耷拉着,尾尖卷起碎裂的玉衡珠往凰宵翅根戳,“你说小叶子知不知道......嗝......他师尊屁股上那颗朱砂痣其实是......”酒气混着星砂喷涌,在虚空凝成陆峥泡温泉的虚影,腰后三寸赫然浮着赤莲状红痕。 凰宵一翅膀将他拍进寒潭,涅盘火追着狐毛烧:“闭嘴吧醉狐狸!上回传谣被赤霄剑捅穿三条尾巴的教训喂狗了?” “哗——” 潭水炸开千层浪,白离的九尾如海草般缠住浮冰。他扒着冰面探出头,湿漉漉的红发贴在脸上,活像只落汤鸡:“当年你偷看小峥峥更衣时......”话音未落,赤霄剑气破空而至,霜气冻住他未出口的浑话。 叶轻禾踏剑凌空,银甲覆着夜露寒霜。剑穗冰晶铃铛粘着几根狐毛随夜风轻晃,恰似当年陆峥束发的冰魄簪坠饰。青年眉眼凝冰,剑气扫过观星台满地狼藉:“二位长老若要切磋,请移步后山。”赤霄剑尖挑起滚落的酒坛碎片,“师尊昨夜参悟星盘时被震响惊扰,寒毒侵了督脉。” 白离湿漉漉爬上岸,九尾拧成麻花辫滴着水。他甩了甩耳朵,星砂混着酒珠溅到凰宵脸上:“大魔王越发像他师尊了,死要面子活受......唔!” 凰宵的金翎闪电般捂住他嘴,涅盘火裹住狐毛烘烤。火星子溅到《焚天锻器谱》上,灼出“雪涧红”三个小篆:“告诉陆峥。”尾羽扫过叶轻禾剑鞘,焰色骤然转青,“他若再偷喝本座埋在焚天谷的三百年陈酿,下次寒毒发作时……” 寒潭忽起异变! 陆峥的传音纸鹤自水底浮出,翅尖冰晶映出惊人画面:素笺魔主的虚影正在焚天谷阵眼徘徊,手中判世笔点向某处岩缝,那是凰宵藏酒之地。 “就等着被赤莲火烧屁股吧!”凰宵的尾焰暴涨,将后半句威胁烙在青玉案上。火星游走成符,竟是《九转离火诀》的禁术篇。 白离的醉眼陡然清明,狐尾卷起最后半坛残酒泼向星盘。酒液遇火燃成幽蓝焰龙,顺着星轨直扑焚天谷方位:“素笺老儿敢动老子的酒窖?” 叶轻禾剑尖轻挑,赤莲纹自心口蔓延。金焰吞没焰龙的刹那,他忽觉灵台刺痛,陆峥寒毒发作时强压的痛感,竟通过命魂传来。青年踉跄半步,剑气在观星台划出深痕:“白长老,您百年前在流云峰埋的‘醉生梦死’,可还在后山药圃第三株雪魄草下?” 凰宵的利爪捏碎玉衡珠。 星砂迸溅中,三百年前秘辛浮现:陆峥跪坐雪地,怀中抱着叶轻禾。白离醉醺醺掏出酒坛,将“醉生梦死”喂入孩童口中。素笺的魔气借酒香渗入地脉,在叶轻禾灵台埋下第一颗噬心蛊种。 “本座早该烧了那些脏东西!”凰宵的尾焰凝成火凤扑向白离,却在触及他眉心时化作暖流,“但你若敢再误事......” 寒潭忽降冰雹,陆峥的咳嗽声混在风雪中传来。白离的狐尾蔫蔫垂落,星砂拼出个跪地认错的虚影:“明日......嗝......明日就挖了那坛酒......” 观星台重归寂静。叶轻禾拭去剑穗狐毛,瞥见青玉案焦痕间藏着一行小字: “赤莲灼心日,雪涧破封时。” 观星台上只剩歪倒的酒坛与碎裂的星盘。星盘残片隐约可见“双星同辉,劫火共生”的谶语。凰宵的金翎在旁批注,焰迹龙飞凤舞: “一个寒毒入骨死撑,一个焚心蚀魂硬扛,锁死勿扰。” 九霄云外忽闻凰鸣,白离的醉语随雪涧红香气飘散:“小凤凰,下个五百年......继续搭伙看星星啊......” 第53章 霜火同命 流云峰的雪下得比往年更急。陆峥蜷在玉榻上,霜发与素袍几乎融成一片,眉睫凝出的冰晶随着呼吸簌簌坠落。香炉里的炽阳丹燃至灰烬,却连半寸暖意都透不进他的经脉。 “师尊……”叶轻禾跪在榻前,赤霄剑横在膝头。剑鞘上三道血痕未干。那是他强闯剑宗禁地取千年玄火玉时,与秦空茗的镇岳剑气相搏留下的。玄火玉碎成齑粉从他指缝滑落,仍化不开陆峥心口冻结的赤莲纹。 殿门被涅盘火轰然撞开,白离的狐尾卷着酒坛踉跄而入:“小崽子,再拖下去,你家师尊的命魂都要冻碎了!” 九尾妖狐的指尖点在陆峥眉心,狐火却瞬间被寒毒吞噬:“啧,连老子的离火都压不住,这寒毒怕是蚀进神魂了。” 叶轻禾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焚天诀的赤莲纹灼灼生辉:“用梵天诀第八重。” 酒坛坠地,白离的狐耳猛地竖起:“神魂交融需引焚天纹入他命门,你可知这意味着……” “情毒入骨,永生难解。”叶轻禾握住陆峥冰凉的手,指腹摩挲他腕间冰魄纹,“我既要他活,便担得起这后果。” 寒潭密室中,陆峥在混沌中听见似有似无的铮鸣声,睁开眼时,后背已重重撞上刻满符咒的青铜地面。叶轻禾单手将他按在阵眼处,少年外袍尽褪,焚天纹从颈侧蔓至腰腹。 “放肆……”陆峥抬手欲推,却被按住腕骨。叶轻禾俯身咬破他指尖,以血为墨在彼此心口画符:“三百年前您教我,修道者当逆天争命。如今命在眼前,师尊却要逃吗?” 符阵在身下亮起,阵外白离的声音传来:“引焚天诀入他气海!” 叶轻禾扣住陆峥后颈,唇齿间渡入炽烈灵力。焚天纹如赤蛇游进对方经脉,寒毒暴起反扑,冰棱刺穿叶轻禾肩胛,血珠溅在陆峥苍白的脸上,烫得他瞳孔骤缩。 “叶氏血脉……果然是……”白离的狐火暴涨,“陆峥!你若还有半分清明,就护住他的心脉!” 痛。 这是陆峥千年来第一次尝到被炽焰灼穿神魂的痛。叶轻禾的焚天灵力如熔岩灌入气海,将冻结的命魂寸寸劈开。寒毒化作狰狞鬼面在识海嘶吼,却被赤莲剑意绞成冰渣。 “师尊当年剖丹救我时,可曾问过值不值得?” 叶轻禾的吐息带着火星,燎过陆峥凝着冰晶的睫毛。焚天诀本源化作赤色游龙,自他心口赤莲纹中咆哮而出,径直撞进陆峥被寒毒封锁的命门。 记忆随血契回流。 瘦骨嶙峋的少年蜷在焦土中,陆峥的冰袍拂过他溃烂的伤口:“别怕,师尊在这里。” “为什么……救我?” “你眼中有火。” “呃~~” 陆峥看见自己冻结的灵脉寸寸龟裂,叶轻禾的命魂正在剧痛中燃烧,将那些冰渣熔成璀璨星河。 “够了……”陆峥喉间溢出血沫,霜发垂落交织,“叶氏遗孤的命,不是这么用的。” 叶轻禾发狠将他压制住,焚天纹缠住两人腰腹:“师尊教过我,想要什么,就得亲手去争!” “神魂交融第八重,要破的不是寒毒……”叶轻禾的指尖描摹着陆峥心口冰魄纹,“是师尊给自己套的枷锁。” 赤龙长啸着贯穿陆峥神魂,寒毒鬼面在焚天业火中扭曲消散。 “看着我。”叶轻禾捏住陆峥下颌,逼他直视自己焚天的瞳孔,“当年您教我,极寒深处藏着焚天火种……”他引着师尊的手按向心口赤莲,“现在,该您亲自取火了。” “师尊可知?”叶轻禾的额头抵着他的,焚天纹在相触处绽开莲印,“那日您说‘眼中有火’时,我便发誓……”叶轻禾指尖勾缠着陆峥霜色的发尾,“以冰魄为引,焚天为契,师尊可敢与弟子共刻命纹?” 陆峥垂眸望着缠绕彼此神魂的赤金锁链,锁扣处赤莲与冰花咬合成阴阳鱼:“同命契一旦结下,本座的寒毒发作时......” “师尊当年教我,极寒时最宜抱薪取暖,如今这捆柴火,弟子亲自来当……” 赤龙与冰凤在识海共鸣,将未尽之言刻入命魂: 此火不灭,此情不竭。 陆峥在灵识交融的刹那窥见真相,叶轻禾早将半数命魂炼作灯油,只为此刻点燃他的生机。 “痴儿……” 霜雪终化作叹息。陆峥主动咬破舌尖,以冰魄精血为引,将肆虐的焚天灵力引入自己灵脉。赤金与冰蓝在光茧中交织成旋涡,寒潭之水倒悬成帘,每一滴水珠都映着三百年来师徒相伴的碎片。 光茧炸裂的瞬间,寒潭升起千盏魂灯。 冰凤虚影掠过寒潭水面,陆峥忽然握住叶轻禾焚天纹蔓延的手腕:轻禾,待寒毒尽褪......” “待寒毒尽褪……”叶轻禾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赤莲纹爬上陆峥冰蓝的指节,“师尊可愿在流云峰顶种满赤焰梧桐?” 陆峥的霜睫轻颤,想起白离鬼鬼祟祟摸进药圃的身影:“你说的是白离偷种的凤凰木?” “开花了。”叶轻禾引着他的手按向心口,赤莲纹下浮出梧桐虚影,“白长老当年埋的种子。”他指尖星火流转,“说是要等凰宵长老涅盘时,拿叶子给他编窝。” 寒潭雾气氤氲,陆峥腕间冰魄纹突然绽开朵赤色花苞:“若是本座偏要种雪松......” “那弟子便放火烧山。烧秃了重新种。” “流云峰顶共赏的千年雪。” “好。” 叶轻禾的赤莲纹缠着陆峥心口冰魄脉络,如熔岩渗入冰川。寒潭封印早已碎裂,水面漂着点点金红星火,两人交融的命魂残片,焚天诀第八重……原是补魂之术啊。 赤莲纹自潭底漫上,在两人足踝缠成同心结。陆峥忽然想起玄微真人羽化前的叹息:“有些劫数,是天道予你的生机。” 千里外的魔宫,素笺墨竹捏碎手中命牌。判世笔在虚空画出冰火交织的图腾,与劫云纹路重合。 “戏台搭好了……”魔主抚过心口灼伤的赤莲印,“这场因果,该收网了。” 第54章 流云暖意 流云峰的雪停了。 晨光破开云层,赤焰梧桐的嫩芽穿透冰层,在寒潭边舒展枝叶。陆峥倚在软榻上,墨发随意束起,披着叶轻禾新裁的赤纹鹤氅,苍白的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茶是叶轻禾用焚天诀温的凤凰木花蜜,氤氲的热气裹着甜香,能甜到心扉。 “师尊若再盯着茶盏发呆,这蜜水可要凉了。”叶轻禾从身后环住他,下巴轻轻抵在他肩头,赤莲纹自衣领下探出一截,贴着陆峥颈侧冰魄纹游动,似在无声汲取温度。 陆峥抿了一口茶,余光瞥见叶轻禾手腕上未愈的灼痕,是引焚天诀入他灵脉时被寒毒反噬的伤。他忽然捉住对方手腕,指尖凝出冰蓝灵光:“说过多少次,外伤需用寒玉膏......” “弟子记性不好,得师尊日日提醒才行。”叶轻禾低笑,顺势将人揽得更紧,掌心覆上陆峥心口。赤莲纹感应到冰魄气息,化作一缕暖流渗入经脉,陆峥耳尖微红,偏过头轻咳:“胡闹。” “哪里胡闹?”叶轻禾故作无辜,指尖勾开他衣襟,“师尊寒毒初定,弟子自然要寸步不离。”他忽然俯身咬住陆峥耳垂,热气拂过冰晶,“比如......晨起更衣前需按摩穴位、午间喂药得辅以金焰化丹、夜里需灵力疏导寒毒......” “砰!” 一枚松果砸中叶轻禾后脑,白离的声音从梧桐树顶传来:“小崽子,要调情滚去寒潭底!老子尾巴毛都被你们的酸气熏焦了!” 九尾妖狐斜倚枝头,红衣松散,指尖捻着一串糖葫芦,糖衣上还凝着冰霜,显然是刚从陆峥的私库里偷的。凰宵盘坐在树下打磨一柄赤金短刀,闻言头也不抬:“你若少偷两坛酒,嗅觉也不至于被腌入味。” “啧,死火鸡!”白离翻身跃下,狐尾卷住凰宵腰身,将糖葫芦塞进他嘴里,“尝尝,你要相信小峥峥的品味,比你那破刀有滋味多了!” 凰宵咬碎糖衣,炽热眸光扫过白离脖颈上未褪的咬痕:“昨夜你说‘糖葫芦不如凤凰翎’,现在倒换说辞了?”他忽然拽住白离衣襟,涅盘火顺着指尖烧上对方耳尖,“不如再试一次?” 白离耳尖通红,尾巴炸成绒球:“试个屁!老子是来商量重建焚天谷阵眼的!”他挣开凰宵的手,却瞥见陆峥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你这病秧子都能被徒弟啃得骨头不剩,老子谈个情犯天条了?” 叶轻禾闷笑一声,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将白离偷藏的糖葫芦尽数融成糖浆:“白长老若缺糖,弟子可赠一罐赤莲蜜。” “小兔崽子!”白离扑过去要揪他衣领,却被凰宵一把捞回怀里。火凤凰掌心燃起涅盘火,将糖浆凝成赤金耳坠,随手别在白离耳畔:“戴着,下回偷吃记得擦嘴。” 正闹着,山门结界忽然泛起涟漪。墨砚摇着玉笛踏云而来,黑袍上的因果丝线如星河流淌,身后跟着抱剑打哈欠的肖执。 “哟,陆宗主面色红润,看来叶小友的‘治疗术’颇有奇效啊。”墨砚笑吟吟倚在门边,目光扫过陆峥颈间若隐若现的赤莲纹,“合欢宗秘典要不要?” 肖执弹了弹腰间酒壶,一本正经道:“哼,你有心要送就直接塞他枕头底下。” 陆峥捏碎茶盏,冰渣凝成小剑直刺墨砚眉心:“看来水上客栈近日太清闲,本座不介意让煞影去砸几件藏品。” “别呀!”墨砚展开折扇挡住冰刃,因果线缠住陆峥手腕,“我可是带了贺礼的。”他掌心浮出一盏琉璃灯,灯芯竟是并蒂莲形状的冰火双灵,“素笺魔主托我捎的,他说这‘共生灯’可保命魂不灭。” 叶轻禾骤然眯起眼,焚天纹如赤蛇缠上琉璃灯:“他的命魂自有我护着,轮不到魔界插手。” “醋味真冲。”墨砚挑眉收回灯盏,转而抛给白离一卷阵图,“焚天谷新阵眼的设计图,你家凤凰的涅盘火种当阵心最合适。” 凰宵展开阵图,眸光微动:“以涅盘火为引,冰魄玉为基......这纹路倒像陆峥的丹阵。” “本就是按他千年前的‘双生契阵’改的。”墨砚意味深长地看向陆峥,“素笺魔主特意标注,阵成之日需冰火合修者共同启阵,你猜他说的合修是哪种?” 白离一口酒呛在喉间,狐尾拍碎半块山石:“魔界之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过奖。”墨砚施施然坐到陆峥对面,忽然压低声音,“说正经的,沐山君的蛇蜕有异,净魔莲纹路正在侵蚀他的龙脉。”他指尖在案几上画出莲花图腾,“我怀疑炽泉幻夜姬借净魔莲操控了他,你最好......” “师尊,该喝药了。”叶轻禾突然打断对话,端着药碗挤进两人之间。漆黑药汁泛着金纹。陆峥蹙眉欲言,却被叶轻禾截住话头:“师尊若再为旁的事劳神,弟子只能把流云峰裹进结界了。” 墨砚啧啧摇头:“肖执,咱们还是去山下喝酒罢。” “慢着。”陆峥拭去唇边药汁,冰蓝瞳仁泛起寒意,“此事我师兄不知情,你别口没遮拦。沐山君的事,我会处理。至于素笺......”他握住叶轻禾的手,赤莲与冰魄纹路交融生辉,“他的命灯,你收着便是。” 暮色渐沉,流云峰顶亮起千盏魂灯。 叶轻禾将陆峥裹进狐裘,抱到梧桐树下。赤焰花苞在枝头颤巍巍绽放,映得两人长发如焰火交缠。 “白长老说,凤凰木开满九千朵时,凰宵长老便能彻底融合涅盘火。”叶轻禾摘下一朵花别在陆峥鬓边,“到时候我们把树挪到后山,让那对冤家自己折腾去。” 陆峥轻抚花瓣,忽然道:“你第一次拜师那日,流云峰也下了雪。” 叶轻禾指尖一顿。 三百年前的画面浮现在魂灯柔光里:瘦骨嶙峋的少年跪在雪中,陆峥的霜发被寒风吹起,一枚冰魄玉坠落在他掌心:“从今往后,你的命归我了。” “其实那时候......”叶轻禾将脸埋进陆峥颈窝,“我怕极了。怕你嫌我资质愚钝,怕你发现我偷学禁术,怕你......”他嗓音沙哑,“怕你不要我。” 陆峥叹息着捧起他的脸,赤莲纹在掌心发烫:“轻禾,你从来不是累赘。”冰魄纹路蔓上少年眼角,替他拭去并不存在的泪,“当年我说你眼中有火,不是赞赏,是疼惜。”他抵住叶轻禾额头,“那么烈的火,烧着自己怎么办?” “所以师尊就来当我的冰?”叶轻禾笑着吻他,“现在冰火相融,师尊可后悔?” 魂灯忽明忽暗,赤焰梧桐的影子将两人裹进温柔的茧。陆峥在吻间隙低声呢喃:“若早知今日......” “师尊还是会要我。”叶轻禾咬开他衣带,“毕竟这捆柴火,烧了千年都没灭呢。” 陆峥低叹一声,冰魄纹缠上少年手腕:“轻禾,此非长久之计。” “那就等藏不住再说。”叶轻禾封住他的唇,赤莲与冰魄在雾中交织,千盏魂灯齐齐暗了一瞬。 后山温泉腾起白雾,隐约传来白离的骂声:“死凤凰!别用涅盘火烧老子的尾巴!” 凰宵的低笑混着水声传来:“明明是你说尾巴沾了糖浆要洗净。” 墨砚坐在山崖边抛着因果骰,对肖执感慨:“恋爱中的人,果然都傻得冒泡。” 肖执默默将锻器锤换成鸳鸯锁:“要试试吗?新炼的‘同心镯’能绑三生因果。” “......” 陆峥在叶轻禾怀里沉沉睡去。赤莲纹与冰魄纹交织成网,将两人的命魂缠成死结。 远处传来凤凰清啼,焚天谷的方向亮起一道赤金光柱。 第55章 错页卷?焚天裂 玄微真人抚过龟甲裂纹,看着星盘上的贪狼星坠向西北。老道霍然起身,鹤氅扫翻案上茶盏:“空茗!梵天谷,地脉有变!” 千里外的深谷已化作炼狱。 混沌裂缝如巨兽之口撕开岩壁,黑紫色瘴气喷涌而出,触到草木便蚀成枯骨。谷底游荡的妖兽双目赤红,利爪撕开同类胸腔,吞食的心脏却瞬间化为黑水。最骇人的是那些修士遗骸:即便魂飞魄散,仍保持着掐诀施法的姿势,仿佛被某种力量定格在死亡瞬间。 流云峰寒潭底,十万斤玄铁铸成的镇岳钟浸在冰水中。钟身刻满上古铭文,此刻已被混沌侵蚀,爬满蛛网般的赤纹。 玄微真人以血为引,在钟面画出三才阵图:“空茗主镇,博扬主杀,峥儿主生。” 秦空茗的镇岳剑插入阵眼,剑气激得钟身嗡鸣:“师尊要拿命填阵?” “是化道。”老道指尖点在弟子眉心,“以我命魂为引,重铸天道枷锁。” 陆峥突然暴起:“三百年前您救下我时,说过天道无情,唯人自渡!” “峥儿,你看这潭水。”玄微真人拂袖,水面映出焚天谷惨象,混沌黑潮吞噬村落,净魔莲在血海中扭曲绽放,“为师参不透的,是人心与天道孰重。” 博扬的刀罡劈碎幻象,刀尖插进钟面裂缝:“老子不管什么天道!您若化道,我便掀了这破钟!” “那便让三界陪葬?”玄微真人突然咳血,“混沌已侵我命魂,这具身子……撑不过今夜了。” 子夜,镇岳钟浮出寒潭。玄微真人的鹤氅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命盘碎片悬浮周身,每片都映着弟子们的过往: 秦空茗七岁执剑,为护师弟斩碎心魔; 博扬十二岁持刀,为护山门劈开魔修重围; 陆峥蜷在玄冰棺中,冰魄诀初次失控冻伤经脉…… “此印名《辞山》。”老道双掌合十,“空茗承岳,博扬承煞,峥儿承劫。” 秦空茗的镇岳剑突然脱手,剑气凝成山岳虚影压入钟内;博扬的饮血刀迸发赤芒,刀意斩断混沌与现实的连接;陆峥的冰魄灵力裹住咒印,在触及师尊命魂时突然僵住,玄微真人的神魂早已支离破碎,全靠净魔莲强撑人形。 “原来您早被寄生……”陆峥瞳孔映出莲纹,“为何不说!” “净魔莲是饵,为师亦是饵。”玄微真人轻笑,肉身开始琉璃化,“九百年后,你们自会明白。”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镇岳钟轰然长鸣。玄微真人的身躯碎成万千金莲,每片花瓣都刻着《辞山印》残章。混沌黑潮被金莲吞噬,焚天谷地脉裂隙却在此时暴动。 素笺魔主的判世笔破空而至,笔锋直指玄微真人命盘核心:“老友,这份大礼本座收下了!” “休想!”秦空茗的镇岳剑意暴涨,剑气撞向魔主真身。博扬挥刀为陆峥争取刹那时机。 陆峥怀抱最后一片金莲冲入裂隙,冰魄诀催到极致。莲瓣在他掌心化作玄微真人的虚影:“峥儿,记住,天道予劫,人心铸舟。” 焚天谷地动山摇,净魔莲自血海升起,将师徒四人的灵力凝成锁链。素笺魔主怒极长笑:“好个辞山印!好个玄微老道!” “结阵!”陆峥挥袖甩出三十六道冰符,霜雾自阵眼漫开。寒流所过之处,蚀心瘴凝结成黑冰坠落。博扬一刀劈碎袭来的魔藤,转头怒吼:“师弟小心!地火有异!” 话音未落,岩层轰然炸裂。 素笺魔主踏火而出的刹那,判世笔已点向陆峥眉心。 “灵宗的小虫子,也配碰我的混沌炉?”业火凝成朱雀虚影,长喙啄碎三重冰障。陆峥旋身后撤,冰魄簪绽出千道寒芒。 墨砚的玉笛声忽从云端落下,因果丝如银蛇缠住朱雀脖颈:“魔主的业火虽烈,可这因果债,烧得尽么?”丝线骤然收紧,业火朱雀竟被绞成漫天火星。 素笺冷笑,判世笔凌空画圆,岩浆化作赤龙绞碎丝网:“三界当铺的耗子,也敢插手天劫?” “耗子专啃硬骨头。”墨砚翻身落地,袖中浮世镜映出素笺心口魔纹,“比如这处破绽......” 肖执的熔岩铁锤自地底轰出,将赤龙砸回岩浆:“陆宗主,东南阵眼!”锤身铭文骤亮,镇魂钉钉入地脉,业火顿时萎靡三分。陆峥会意,冰魄簪插入阵眼,寒潮如瀑倾泻,将素笺的袍角冻在岩壁上。 “乾坤倒转,冰封八荒!” 陆峥咬破舌尖,精血染红冰魄簪。谷中温度骤降,霜花攀上素笺的发梢,冰魄咒印自虚空砸落,皆刻着墨砚提前镌刻的因果禁制。 素笺瞳孔收缩,判世笔蘸着心口血画出焚天符:“雕虫小技!” 地火冲天而起,化作九条赤龙撞向咒印。爆炸中心的空间开始扭曲,蚀心瘴被撕成碎片,又重组为更狰狞的形态。 “该收网了。”肖执熔炼的溯光璧突然升空,将赤龙虚影摄入镜中。墨砚的因果丝趁机缠住素笺手腕:“魔主可知,你欠灵宗一座镇魔碑?” 素笺暴怒,业火顺着丝线反噬,却被陆峥的冰魄簪截断:“现在,该结清旧账了。” 地底传来轰鸣,混沌核心的黑色晶石破土而出。素笺挥笔扫开咒印,业火巨掌抓向晶石。肖执的熔岩锤在此刻砸向岩层,直嵌入晶石三寸:“墨老板,借个火!” 墨砚的离火符引燃因果丝,火网裹住混沌核心。陆峥的冰魄簪刺入晶石裂缝,寒毒与业火交融处,一朵青莲骤然绽放。莲瓣吞吐纯净灵气,战场上的蚀心瘴竟开始消散。 “净魔莲......\"白离狐尾卷住一朵细看,”肖阁主这熔炼术,倒是比传闻更精妙。\" 凰宵降落在莲丛,涅盘火与青莲共鸣:“这些莲花在吸收混沌反哺天地!” 陆峥醒来时,冰魄簪已裂开细纹。 秦空茗正为他渡灵力:“你昏迷了七日。梵天谷地貌全变,现在被叫‘冰火裂痕’。” 谷底景象触目惊心:焦土与冰川诡异共存,青莲在冰焰中摇曳。博扬蹲在莲丛边,刀尖挑着一块晶石碎片:“净魔莲把混沌核心分食了,这些碎片......” 魔族营地,素笺咳血。 煞影跪在帐外:“主上,灵宗正在搜集净魔莲。” “让他们采。”素笺碾碎手中莲瓣,“传令各部,凡混沌残党靠近裂痕百里者,杀无赦。” 是夜,墨砚的因果丝缠住一朵青莲,肖执的锻器火在莲心烙下双鱼纹:“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凌虚峰降下金雪。 秦空茗捧着镇岳剑独坐峰顶,剑穗系着半片命盘残玉;博扬在剑冢立起无字碑,陆峥在碑前堆了三十坛雪涧红。 “师尊化道前,给我留了句话。”秦空茗突然开口,“他说……莫学为师。” 博扬拍开酒封,烈酒浇入碑前冻土:“老子偏要学!学他舍命,学他犯蠢!” 陆峥抚过剑柄金莲,莲心忽然浮现幻象,少年玄微跪在初代镇岳钟前,身后是滔天魔潮。原来九百年前,师尊的师尊亦是如此化道。 金雪落尽时,沐山君的蛇蜕缠住镇岳钟。钟内传出玄微真人最后留言,唯有八字: “山岳可倾,道心不坠。” 第56章 寒潭伪龙 寒潭水面浮着层碎银般的冰晶。沐山君盘踞在潭底玄铁链上,龙角刺破额间鳞片,金血顺着裂痕蜿蜒而下,将潭水染成琥珀色。他垂首看向自己未褪的蛇尾,青黑鳞片间嵌着龙纹,像件未完工的器具。龙爪扣着潭底星砂,砂砾中忽地滚出个陶罐,封泥上歪扭的“糖”字被时光浸得模糊。沐山君愣愣地看着陆峥幼时装松子糖的罐子。 “第八次了......”沐山君龙尾扫过陶罐,潭面忽起涟漪,霜色灵力凝成陆峥的虚影:“小沐,糖罐空了,该上来喝新熬的朱雀泪。” “滚!”龙爪捏碎幻影,额间裂痕却因暴怒迸出黑气。 陆峥赤足踏入寒潭,霜色灵力如蛛网缠住翻涌的龙气。他拎着药壶蹲在龙角裂痕旁,指尖凝出冰针:“四象汤里加了白虎须,能镇你神魂里的混沌煞气。” 沐山君龙瞳染血:“镇得住吗?三百年前素笺魔主埋的混沌种,早和我的龙髓长在一处!”龙尾突然掀起巨浪,却见陆峥不闪不避,浪头在触及他衣襟时化作细雨。 “当年你怕雷劫,蜷在我袖子里装手镯。”陆峥抚过鳞片裂缝,“如今倒怕起自己了?”他忽然掐诀,符纹腾空凝成虚影扑向沐山君额间。剧痛中混杂着旧忆:少年陆峥用朱砂笔在他焦黑的蛇尾画赤莲;蜕皮失败那夜,宗主令劈开星幕,引天河之力替他续脉...... “最后一次。”陆峥捏开龙口灌药,“封正阵已重布,我在三生石上刻了九百九十九道契。”他弹指点亮寒潭四周的盘龙柱,“要么成龙,要么......” “要么你替我化龙失败找借口?”沐山君冷笑,龙尾却诚实地缠住陆峥脚踝。 “要么我拆了定坤炉,炼出个新天地给你化龙!” 流云峰顶的星象台改了阵法。郑明师往青龙位填雷火砂,被叶轻禾的剑鞘敲了头:“师尊要的是四象平衡,不是炸飞栖霞鹤!” “大师兄不懂。”少年摸出把掺了寒毒的爆破符,“青龙属木,需至烈之物克之......” 阵成那日,流云峰飘雪。沐山君盘踞阵眼,龙爪扣着四象祭品:东首青龙柱悬千年蛟珠,西侧白虎位镇成鹿飞的炎龙牙,南隅朱雀台燃凰宵本命火,北角玄武碑压着陆峥的半幅星图。 白离的狐尾卷着留影石解说:“此阵引四象之力,化......” “化你个头!”沐山君一尾巴扫飞他,“陆峥呢?” “来了!” 众人望去,见陆峥御剑浮空,墨发尽白,他竟以寿元为引催动阵法。叶轻禾赤霄剑劈开结界:“师尊!你说过不用禁术!” “为师几时说过真话?”陆峥咳着血笑,足下星图骤亮,“小沐,吞珠!” 蛟珠入腹的刹那,龙角暴涨金光,青黑蛇尾寸寸化龙。四象柱共鸣震颤。就在龙尾即将成型时,玄武碑突然崩裂。碑底渗出的混沌黑气缠上龙身。 “果然......”沐山君龙爪撕向心口,金血如瀑,“这脏东西早渗进龙髓了!” “别动!”陆峥霜发寸寸成灰,指尖却稳如磐石,“郑明师,爆东柱!程西,封魔印!轻禾!”他望向持剑僵立的徒弟,“若事不成......” “没有不成!”叶轻禾倒转赤霄剑柄,本命精血顺着篆文脉络灌注法阵,竟在混沌雾气中绽开千重红莲结界,“同命契可转生死。”他咬破舌尖在虚空画出太乙血符,生生截断陆峥周身溃散的灵流,“师尊教过的阴阳倒悬,弟子悟了七成。” 沐山君在血光中暴吼,龙尾猛地扫飞四象链。半龙半蛇的躯体强行挣破混沌束缚,额间裂痕迸出金黑交织的光:“陆峥!你说要替我封正......” 龙吟震碎黑雪,沐山君龙尾彻底化形的瞬间,陆峥突然捏碎手中玉珏。盘龙柱轰然炸裂,四象之力倒灌入潭,将混沌黑气压回地脉。 “你......”沐山君踉跄坠地,龙尾竟退化成青黑蛇鳞,额间龙角也裂开细纹。 陆峥跌进寒潭,苍白指尖点上他眉心:“这次不算。”他咳着血沫笑,“小沐啊,下次一定可以。” 三日后,沐山君盘在寒潭边:“陆峥!你改阵眼为何不早说?” “早说你会乖乖听话?”陆峥裹着狐裘缩在藤椅里,腕间缠着沐山君未褪的蛇蜕,“下次需凑齐‘天地人’三才.”他弹指展开星图,“天时取九星连珠,地利用焚天谷混沌眼,人和么......” 叶轻禾突然拎着赤霄剑出现:“人和我可剜心取血?” “哪能啊!”陆峥摸出袋松子糖塞给徒弟,“人和指的是小沐戒糖三日。” 沐山君龙尾扫碎星图,却见图纸背面画着滑稽的龙蛇糖人,旁注:“化龙失败者罚扫丹房百年”。他气笑间龙爪拍向陆峥,“下次再敢胡闹......” “下次定让你化龙。”陆峥将糖渣撒入寒潭,“若不成,我跳进去当龙饵。” 是夜,郑明师发现潭底星砂重凝成阵。程西的观心瞳窥见沐山君偷埋了新糖罐,罐底刻着:“化龙日启封,与陆峥共醉。” “宗主真要引混沌眼之力?”白离的研究新阵图,“那东西可是素笺魔主......” “正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陆峥摩挲着沐山君裂开的龙角,“混沌眼能蚀万物,亦能淬龙魂。”他忽然捏碎颗松子糖,糖霜在星图上凝出路线,“轻禾已探明魔眼方位,下次化龙……” “您又要赌命?”叶轻禾的剑气削落半幅星图。 陆峥笑着将糖霜抹在徒弟剑穗上:“这次赌小沐的糖罐,他若失败,三百年的存糖归我。” 寒潭深处传来龙吟,沐山君一尾巴拍起水花:“陆云山!你休想碰我的糖!” 栖霞鹤掠过潭面,惊见未化完的龙尾在月下泛起金色光华。那光华深处,隐约有赤莲纹流转,陆峥以血为契已埋下生机。 第57章 凤栖狐鸣 流云峰的云雾被血色妖气撕开那日,凰宵正倚在寒潭边煮茶。茶盏中映出的倒影忽而扭曲,妖幡撕开天幕,幡上皇印血纹如陨星坠击大阵,将整座灵宗的护山大阵碾出蛛网裂痕。他腕间金铃发出裂帛般的尖啸,惊得白离九尾炸开银焰,狐火燎焦了半片桃林。 “来得倒是快。”白离冷笑一声,尾巴尖勾住凰宵腰际,将人拽入赤莲结界,“千年前没烧够他的毛,今日倒敢上门讨债。” 陆鸢的玄铁战靴踏碎最后一道阵眼,地火顺着妖皇印纹路爬上流云峰。凤凰魂灯高悬天穹,赤光如血,将凰宵额间金翎羽照得近乎透明。 “交出凤皇遗脉。”陆鸢的声音裹着地火轰鸣,“凤族最后一丝因果,该由妖界了断。” 白离盯着陆鸢手中的凤凰图腾,九条尾巴不受控地炸开赤焰。 凰宵足下青石炸裂,金翎羽燃起焚天烈焰:“凭这破灯就想诓我?当年你杀我全族....... ” “放肆!”陆鸢挥袖震碎扑面火浪,魂灯忽现老凤皇虚影: 吾儿,陆鸢非你仇敌...... 凰宵瞳孔骤缩,烈焰生生滞在半空。 凰宵腕间金铃突然发出裂帛之音。他垂眸看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琥珀色茶汤渐渐晕染出凤凰木燃烧的纹路。 白离的狐尾如赤链缠住凰宵腰身,尾尖燃起离火,讥诮道:“好个妖皇!当年踩着凤凰骨血登位,如今倒扮起慈父?”他忽然甩出卷泛黄契书,布帛上干涸的凤凰血灼穿妖阵,“这玩意儿,可还认得?” 陆鸢瞳孔骤缩,千年前本该随凤族王庭一同焚毁。妖皇印悍然砸落,白离三条尾巴瞬间焦黑,却仍死死护住怀中人:“这崽子是老子孵化的!要带他走,先烧尽我九条命!” 陆鸢突然捏碎瓷杯,碎渣刺入掌心,鲜血滴在契书上竟燃起金红火焰:“这契书上的凤凰泪印,闻着有股狐骚味。” 陆鸢话音未落,白离的狐尾已如鞭抽向妖皇印,离火裹挟着讥讽:“狐骚味?总比某些人一身弑亲孽债来得干净!”九尾妖狐足下阵纹骤亮,流云峰地脉应声震动,无数赤金锁链自地底钻出,将凰宵牢牢护在阵心。 “放肆!”陆鸢掌心妖皇印暴涨,一列石像妖将破土而出,巨斧劈向锁链,却被叶轻禾的赤霄剑横空斩落,焚天火化作赤龙绞碎石像头颅:“灵宗地界,岂容妖族撒野!”剑锋一转,火浪直逼陆鸢面门。 郑明师指尖翻飞,千百道阵纹自袖中倾泻,瞬息结成“九星缚妖阵”。妖将足下地面龟裂,星辰锁链缠住其四肢:“程西,乾位补符!” 程西双瞳泛起观心瞳银光,符箓如雪片纷飞,每一张都精准贴中妖将命门。 沐山君自寒潭腾空而起,玄蛇真身掀起滔天冰浪,龙吟震得妖兵神魂俱裂:“谁敢动我灵宗护法!” 陆鸢瞳孔骤缩,妖皇印被震得嗡嗡作响。他忽然后撤三步,漫天妖气竟凝成老凤皇的虚影:“你真要为一介狐妖背弃血脉?” “血脉?”凰宵冷笑,“我的血脉在此。”凰宵指尖燃起一簇涅盘火,与白离的离火纠缠成结,“妖皇印不如拿去熔了,给流云峰铸口新药炉!” 沐山君蛇尾卷起千钧冰锥,玄冥寒气冻住妖将咽喉:“灵宗护短,妖皇若再不收手……”他竖瞳泛起血色,“本君不介意让寒潭多具冰雕!” 陆峥突然捏碎魂灯,灯芯浮现当年记忆: 雾气中浮现的并非寻常记忆碎片,而是一幅由凤凰血绘成的赤红长卷,夕阳正坠入火海,老凤皇的翎羽被叛军的蚀骨链洞穿,却仍死死护着怀中一枚金蛋。 “栖霞山的日出......”陆峥拉住试图冲入幻象的凰宵。 画面忽转,晨曦中羽翼华美的凤后将金翎羽编成摇篮。她指尖点在蛋壳上,一缕离火悄然渗入:“若生逢乱世,愿吾儿如朝日破云,焚尽阴霾。” 陆鸢血战中夺来的妖皇印,内层刻着“待吾儿归位启封”。 “你不能去。”白离的尾巴无意识摩挲凰宵腕间红痕,“流云峰的凤凰木......开花了。” “你小时候哭得吵死了。”白离卷走凰宵手中的茶盏,“一定要本座叼着你到处跑,你倒好,放火烧我尾巴毛!” 凰宵盯着盏中倒影,当年烧焦的狐毛,此刻正混在自己发间:“所以你后来总逼我吃烤灵虫?” “那是给你补脑子!”白离突然甩出个陈年食盒,焦黑的灵虫干洒了满地,“结果全喂了小峥峥的玄鹤!” 凰宵腕间金铃突然炸开,碎片凝成支离箭射向陆鸢。妖皇印腾起屏障的瞬间,箭尖离火竟幻化成凤后容颜。 “孩儿......” 轻唤声让全场死寂。凤后残魂抚过虚无的蛋壳:“你父王给你留了句话......” 画面陡然碎裂,陆鸢的妖皇印裂开缝隙,飘出张焦黄的纸: 吾儿破壳日,栖霞山朝阳必赤如血。 凰宵的涅盘火突然失控,流云峰的凤凰木感应到同源灵力,漫天金红花瓣如雨倾落。白离的尾巴被火星灼出焦痕,却仍死死缠着他:“发什么疯!当年烧秃本座三条尾巴没够?” “你明明能扔掉我。”凰宵突然掐住他尾巴根,“救活我做什么?” 白离狐耳抖了抖:“因为,因为狐狸洞缺个烧火的!” 陆峥淡淡地开口:“凰宵若愿,可归族接任凤皇之位;若不愿......” 他弹指击碎妖皇印的威压:“流云峰自会护他到羽翼遮天那日。” 陆鸢沉默片刻,忽然拂袖散去妖兵。他嗤笑一声道:“今日且当还白离当年救命之情。”转身踏入虚空前,又深深看了眼凰宵。 凰宵转身揪住白离烧焦的尾尖,“等这撮毛长齐了,本座或许考虑回窝看看!” 数日后,凰宵独自踏进妖王宫。陆鸢还他凤印,凰宵却后退三步。 “凤印给你。本君不稀罕什么皇位。”凰宵的翎羽扫过陆鸢面颊,“我要在流云峰山顶看日出。流云峰凰宵不受召令。” 白离蹲在云头啃朱果:“臭小子,新种的凤凰木都被你烧秃了!” “秃了再种!”凰宵的尾羽扫过白离发梢,落下片带火焰纹的翎毛。 第58章 春日闲云 流云峰的桃花开得猖狂,陆峥赤足踩在溪石上,月白寝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腰朱砂痣。叶轻禾拎着酒坛从桃林深处走来,剑穗上缠着几瓣落花,像串了春色的璎珞。 “师尊的《辟谷养生诀》第三卷……”他晃了晃空酒坛,“是不是写着‘日饮三坛,可通仙窍’?” 1. 偷桃酿 陆峥躺在老桃树上打盹。郑明师的机关鼠叼着竹筒偷接桃胶,被陆峥踢下树:“逆徒养的耗子都学坏了!” 叶轻禾在树下张开双臂:“掉下来算工伤,药费从您月俸扣。” 话音未落,整树桃花簌簌抖落。陆峥翻身坠入花雨,广袖卷走三斤桃花瓣,精准落进酿酒缸:“轻禾啊,去把白离埋后山的雪涧红挖来。” “前日您才说那是留给沐山君化龙的贺礼。” “所以让你偷着挖。”陆峥指尖凝出冰铲塞进徒弟掌心,“记得在第七棵歪脖子松下面,本座做了个假坟掩人耳目。” 2. 煮茶戏 午后的青竹亭漫着雨前龙井香。陆峥非要学凡人煮茶,冰魄灵力把泉水冻成冰碴,又用焚天火烤出满亭蒸汽。 叶轻禾无语:“师尊,这是煮茶还是炼丹?” “这叫冰火两重天。”陆峥把煮糊的茶叶捏饼,“看看,为师新创的赤莲冻顶乌龙。” 亭外忽然传来白离的嗤笑:“你们师徒喝个茶,比人家夫妻喝合卺酒还热闹?” 赤霄剑精准削落一撮狐毛,茶饼精准砸中白离眉心。 3. 对弈局 暮色浓时,陆峥正偷摸把黑子换成橄榄。叶轻禾甚是无语:“您上月用瓜子代棋子,上上月拿符纸充银两,今日又是什么新花样?” “逆徒不懂情调。”陆峥手心掉落的橄榄滚过楚河汉界,“这叫橄榄珍珑局,吃子的人要念句诗。” 叶轻禾落子吃掉“橄榄将”,随口道:“玲珑骰子安红豆。” “错!”陆峥忽然倾身向前,指尖按住那颗被吃掉的棋子,抬眸时眼底映着烛火微光,“该念‘入骨相思知不知’。” 叶轻禾执棋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白离的留影石从屋檐坠落。 4. 枕星河 夜半,流云峰顶铺着狐裘,陆峥枕着徒弟数星子。 “那颗是白离烧焦的尾巴。”陆峥指着星图胡诌,“旁边闪绿光的是程西的禁言符。” 叶轻禾弹指击落偷窥的机关鼠:“那师尊是什么星?” 陆峥忽然翻身,“我是煞影手里那串糖葫芦,专粘牙的扫把星。” 山风卷来桃花酿的香气,郑明师新埋的“假坟”正咕嘟冒泡。叶轻禾听见师尊在梦里嘟囔:“逆徒……酒酿发酵三日味甜,发酵五日酒香。” 5. 浣剑晨 次日天光初绽,叶轻禾在寒潭边浣剑。陆峥笑着说:“当年你拜师时,人还没扫帚长。” “所以您送我糖葫芦当拜师礼?” “那是怕你哭鼻子。”陆峥突然掬水泼他,潭面倒影碎成千万片星光,“结果某个小哭包啃着糖葫芦,尿湿了本座的云锦被……” 赤霄剑惊起满潭鹤影,陆峥笑着化雾遁走。叶轻禾抹去脸上水珠,瞥见岸边的玉瓶,新酿的桃花醉上贴着歪扭字条: 三日后启封,需与知心人共饮。 6. 种花误 陆峥扛着冰铲在后山刨坑,墨发沾满泥点:“轻禾,把赤莲籽递来,要沐山君龙涎浇过的那包!” 叶轻禾拎着水壶皱眉:“您确定这是《灵植谱》里的种法?” 话音未落,赤莲籽遇土疯长,藤蔓缠住白离的尾巴尖。九尾狐炸毛咆哮,花苞“噗”地喷出糖霜,落了满山甜雪。 “看吧,”陆峥抹了把脸,“为师研制的赤莲。” 7. 垂钓趣 寒潭边支着两柄钓竿,陆峥的鱼线拴着糖葫芦签子。叶轻禾刚想提醒师尊鱼饵不对,钓竿突然弯成满月。 “嚯!千年寒鲤!”陆峥拽上来半截锈迹斑斑的噬魂镰。 煞影从潭底浮出,黑袍兜着三条扑腾的银鱼:“你们师徒钓鱼……连魔族被褥都偷?” 叶轻禾默默把‘禁止垂钓’的木牌翻了个面。 8. 捣药曲 药庐传出诡异梆子声,陆峥捣药,冰魄灵力把丹炉冻成雪堆。叶轻禾举着《灵草纲目》追进来:“雪魄丹要文火慢煨……” “那是庸医的方子!”陆峥撒了把朱砂,炉中蹦出群会跳舞的雪球,“看,为师改良的活血丹。” 当晚,程西追着满地乱窜的雪球贴符,白离的狐毛被薅秃了三撮。 9. 晒书日 藏书阁前铺开十里云锦,陆峥躺在《冰魄诀》上打盹。叶轻禾整理典籍时,忽见某页批注:“此式可冰镇西瓜,陆峥甲子年留。” “师尊,藏书禁止涂鸦。” “胡说!”陆峥翻身压住《焚天经》,提笔在“走火入魔”旁补了只吃瓜玄鹤,“这叫学术注释。” 风起时,写满涂鸦的书页化作鹤群,叼走了白离私藏的快乐图。 10.画符趣 叶轻禾正绘清心符,忽见符纸边角冒出只歪扭墨团。“师尊!”他拎起被画了捣药兔的符纸,“您又搞什么鬼?\" 陆峥从《符咒大全》下探出头,掌心窜出只蹦跳的墨兔:“逆徒不懂创新,这符能召灵兔代步。”墨兔突然膨成三丈巨兽,驮着陆峥撞穿藏书阁纸窗,叶轻禾叉腰看着陆峥绝尘而去。 11. 放纸鸢 陆峥捏着冰丝扎了只玄鹤纸鸢,振翅时竟抖落漫天冰晶。叶轻禾握着引线提醒:“凡人放纸鸢用麻绳用蚕丝,您用锁魂链?” “逆徒不识货。”纸鸢忽然化作活物叼走白离的烧鸡,九尾狐暴起追出三里地。陆峥倚着桃树啃鸡腿,袖口沾着油渍在《御兽诀》扉页批注:“此术可代猎犬捕食,丁丑年戏作。” 12. 试剑谣 “看好了,这招叫‘星河垂野’!”陆峥挥袖引动冰魄剑,剑气却劈歪了后山禁制。封印千年的饕餮魂灵窜出,叼走叶轻禾刚烤的灵鱼。 白离叼着鱼尾看戏:“您这招该叫‘饿虎扑食’。” 陆峥讪讪摸出糖葫芦签子扎饕餮鼻孔,叶轻禾扶额:“师尊,禁地维修费从您月俸扣。” 说来说去 最是寻常炊烟处,偷把春秋酿作酒。 第59章 踏青惊变 流云峰的积雪消融成溪,山脚野桃灼灼如霞。陆峥斜倚在青石上,墨发未束,任由春风撩起几缕发丝,指尖捏着一片桃瓣,懒洋洋道:“轻禾,本座想去青鸾峰看云海。” 叶轻禾正蹲在药圃边分拣灵草,闻言手腕一抖,刚晒干的灵草险些洒落:“师尊,青鸾峰距此三百里,您寒毒初愈……”话未说完,陆峥已翻身跃下青石,鹤氅扬起一片碎草:“寒毒算什么?再躺下去,本座的骨头都要生霉了!”他随手弹出一道冰魄灵力,将叶轻禾的赤霄剑震得嗡鸣作响,“带上你那群小崽子,午时便出发!” 叶轻禾扶额叹息,却见郑明师从回廊转角猛冲过来,怀中抱着一摞爆破符纸,险些撞翻程西刚煮好的药罐:“大师兄!师尊要炸青鸾峰吗?我新研制的‘七星连环阵’正缺试验场!”程西眼疾手快扶住药罐,指尖被烫得发红也浑然不觉,只垂眸低声道:“二师兄,莫要莽撞。” “炸什么峰?是踏青!”陆峥屈指敲了敲郑明师的脑门,狐裘袖口滑出一卷泛黄地图,“青鸾峰顶幻星湖,本座听闻幻星湖的星露酿能化百毒。”他忽地凑近叶轻禾耳畔,墨发扫过对方颈侧,“轻禾酿的酒,也该添些新花样了。” 叶轻禾耳尖微红,后退半步:“弟子这就去准备。”转身时却见程西已默默展开行囊,将寒玉膏、护心丹与赤纹鹤氅一一收好,那鹤氅是去年冬日程西亲手为叶轻禾缝制的,针脚细密如星子排列。 林知苑抱着一叠星砂绘卷“恰巧”路过,月白袍角沾着草屑,显然是匆匆从观星台赶来:“陆师叔,弟子昨夜占得青鸾峰云气有异,或可同往护持......”叶轻禾瞥见他袖中露出的半截糖人,糖人捏的分明是陆峥执剑的侧影,不由挑眉:“林师侄的占星术,倒是对糖人手艺颇有助益。” 林知苑耳根通红,程西已无声无息递来一方锦帕:“林师兄,汗渍沾到绘卷了。” 队伍将行时,刀宗方向忽传来一声爆喝:“灵宗踏青怎能缺了小爷我!”成鹿飞扛着炎龙牙疾奔而来,刀柄拴着七八个火药囊,震得地面隆隆作响,“郑老弟!我新制的‘火龙卷地符’正配你的七星阵!”郑明师欢呼着扑上去,两人撞作一团,险些引燃火药。程西默默掐诀凝出水雾浇灭火星,叶轻禾头疼欲裂:“师尊,当真要带这群......” “热闹才好。”陆峥啃着蜜渍桃脯,顺手将桃核弹向程西,“小西,蜜罐子藏哪儿了?” 程西袖中滑出青瓷小罐,恭敬奉上:“师尊昨日咳了半宿,蜜饯不可多食。” “啧,比你大师兄还啰嗦。”陆峥笑着抛给他一枚冰晶松子糖。 春阳暖得反常,山道石缝间却凝着薄霜。叶轻禾替陆峥拢紧狐裘,焚天灵力悄然渡入他经脉:“地脉阴寒,师尊切莫动用冰魄诀。” “本座又不是陶瓷盏。”陆峥轻笑,指尖却悄悄蜷进袖中,仍有丝丝寒毒在肺腑间撕扯,虽被压制,却仍有三分在经脉间游走。像冬末最后一场雪,看似消融,实则暗藏料峭。 程西落后三步跟着,观心瞳扫过陆峥苍白的指节,抿唇从药箱夹层取出暖玉髓。正要上前时,忽见叶轻禾解下自己的赤纹外袍罩在陆峥肩头,低声斥道:“逞强!”程西指尖一颤,暖玉髓又滑回暗格。 山道石缝间的薄霜被日光晒化,凝成细流渗入陆峥的靴底。陆峥故意踩过一汪冰水,墨发沾了湿气,贴在苍白的颈侧。叶轻禾一把拽住他手腕,焚天纹从掌心蔓至对方袖口:“师尊若再碰寒物……” “如何?”陆峥挑眉,指尖凝出一枚冰晶桃瓣,“你要动粗啊?” “弟子不敢。但若师尊再惹得寒毒发作……”他忽然贴近陆峥耳畔,嗓音压得低沉,“弟子不介意用赤霄剑鞘抽醒您。” 陆峥闷笑出声,冰凉指腹划过叶轻禾喉结:“抽哪儿?这儿?” “啪!”赤霄剑鞘重重敲在陆峥足尖旁,青石应声龟裂。叶轻禾耳尖烧红:“再浑闹,今夜药汤加三倍黄连!” 蜿蜒石阶被暖阳晒得发烫,山道两侧野樱纷落如雪。郑明师蹿到岩壁上摘朱果,成鹿飞在底下张开布袋接应,刀柄不慎蹭到蜂窝,霎时黑压压一片蜂群炸开。 “郑老弟快跳!”成鹿飞甩出爆破符,火星子刚溅起就被程西一道水咒浇灭。叶轻禾拎着两人后领拽回山道,额角青筋直跳:“再胡闹就绑了你们脚踝倒吊在树上!” 程西默默递来薄荷膏:“师兄,消暑。”指尖不经意擦过叶轻禾腕间,又触电般缩回。 林知苑趁机凑到陆峥身旁,星砂绘卷铺展如星河:“陆师叔请看,弟子将流云峰星轨与青鸾峰地脉叠合,推演出三处灵气交汇点。”他故意将袖中糖人露出半截,糖浆勾勒的正是陆峥昨夜观星时的侧影。 “灵气最盛处必有佳酿。”陆峥从他袖中抽出糖人,星砂却凝成桃花形状落回林知苑掌心,“明日破晓,你去东麓桃林取晨露。” 少年耳尖发烫地应下。 半山腰忽现一汪灵泉,泉眼咕嘟冒着七彩气泡。成鹿飞抡炎龙牙就要劈石取水:“老子给你们炸条温泉渠!”郑明师慌忙抱住他后腰:“使不得!这是月华泉,炸了要赔三百年灵石!”两人扭作一团跌进泉中。 叶轻禾捏诀烘干两人衣袍,转头见陆峥赤足浸在泉中逗弄灵鱼,急得焚天纹都浮上脖颈:“师尊,寒泉伤脉!” “本座就试试水温。”陆峥笑着甩出一串水珠。 陆峥懒洋洋道:“小西,给你师兄也盛一盏水润润喉,他嗓子都训哑了。” 程西捧着水罐跪坐叶轻禾身侧,观心瞳瞥见他衣领内红痕,喉结动了动,终究只轻声道:“师兄润润喉。” 叶轻禾接过玉盏时,指尖蹭过程西虎口。青年猛地起身,借口采药钻进竹林。 千年桃林如绯云坠地,陆峥醉卧花枝间,任由花瓣落满衣襟。成鹿飞和郑明师比赛酿桃花蜜,结果炸了一溜陶罐,糖浆糊住郑明师半边发髻。林知苑凑近陆峥:“师叔,弟子用星砂摹了这桃林四季轮转之景......” “四季不如一瞬。看好了……”冰魄灵力裹着花瓣凝成桃园一日光景,子夜桃蕊如何承露,破晓第一缕曦光怎样染透叶脉,须臾间在少年眼前绽尽轮回。 林知苑怔怔伸手接住一片光影,没发觉自己正倚在陆峥膝头。叶轻禾远远瞧见,赤霄剑气扫落一地残花:“林师弟,劳烦你采些龙须草。” 程西在桃溪边煨着药膳粥,余光瞥见叶轻禾剑穗松脱,取出随身带的赤金丝线细细重编。炊烟裹着药香漫过山坳,陆峥忽然闪现,指尖勾起他编了一半的剑穗:“朱雀结?轻禾可不好这花哨样式。” “弟子......弟子练手罢了。”程西慌忙将剑穗藏进袖袋,却摸到不知何时被塞进的松子糖,糖纸印着冰魄纹。 众人在桃林待到日影西斜,衣襟皆染桃香。叶轻禾发现程西脖颈晒得通红。他解下自己的竹纹披风扔过去:“回山后去库房领顶青罗伞。” 程西攥着披风边缘发愣,直到陆峥的传音入耳:“伞要茜红色的,衬他。” 见天色不早,叶轻禾催促众人赶路。众人踏着山径残香行至静影村,却见炊烟稀落,村口老槐树上贴满褪色符纸,风一刮便簌簌作响。 “这符纹像是驱邪的‘镇魂印’。”程西指尖抚过符纸,观心瞳泛起银芒,“但笔锋滞涩,施术者心绪不宁。” “管他什么符!”成鹿飞扛刀径直往村中闯,“老子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哎哟!”话音未落,一筐烂菜叶砸在他脚边。 蓬头垢面的老妪缩在篱笆后发抖:“外乡人快走!今夜戏班驱邪,触怒神灵要丢魂的......” 陆峥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丢魂?本座倒想瞧瞧是哪路神仙。”村口告示的黄纸上“无声戏班”四字渗着暗红,似干涸的血迹。 叶轻禾攥住陆峥欲掀符纸的手腕:“师尊,先投宿。”焚天纹顺袖口爬上陆峥指尖,“寒毒未清,不准夜探。” 第60章 无声诡戏 “无声戏班驱邪祈福......”林知苑念着村口告示,“今夜子时,魂归故里?” 郑明师兴奋地撞了下成鹿飞:“爆破符克邪祟,咱给戏台加点彩头!”话音未落,叶轻禾的赤霄剑鞘已敲上两人后脑:“戌时前布好护阵,否则睡马厩。” 成鹿飞咣当撞开篱笆门:“掌柜的!上二十斤酱牛肉!” 无人应声。 褪色的酒旗在晚风中簌簌作响,晾晒的谷粒散落满地。 “仙长......住店?”老妪从门缝探出半张脸,指甲缝渗着朱砂,袖口沾满香灰。 陆峥指尖把玩着桃核,忽然弹向屋檐下的竹篓:“要临街的上房,窗子正对戏台的最好。” 竹篓应声倾倒,滚出半截褪色的红绸,绣着并蒂莲纹。程西蹲身欲拾,绸缎突然自燃,灰烬中浮出“亥时开锣”四个血字。 程西默默将厢房熏过艾草,又在叶轻禾枕下塞了安神香囊。 暮色如血,静影村的老槐树上栖着几只昏鸦。戏台四角悬着褪色的红灯笼,烛火在琉璃罩中凝成惨白的光晕。陆峥斜倚在客栈二楼窗边,指尖捻着一片桃瓣,眸光却锁在台下村民僵直的背影上,他们的脖颈皆微微前倾,仿佛被无形丝线吊住的木偶。 亥时初,更夫敲着破锣掠过街巷。“好徒儿,陪为师看戏。” “师尊!”叶轻禾攥住他腕骨。 陆峥轻笑:“松手,你师弟们看着呢。” 程西端着药盏僵在廊下,汤药在瓷碗里晃出涟漪。 “戏班若真有蹊跷,此刻该现身了。” 叶轻禾将赤霄剑横在膝头,剑穗上缀的冰晶铃铛纹丝不动。 话音未落,戏台忽地腾起紫雾。八名白衣伶人踏雾而出,水袖翻飞似招魂幡,面上戴的素白面具随鼓点变幻,左半哭,右半笑,裂开的唇缝淌着朱砂。 “嚯,这变脸术比白离的狐媚术强。”陆峥笑着往嘴里扔了颗松子糖,糖纸飘落时被程西悄然接住。青年正用观心瞳扫视戏台,额角渗出冷汗:“大师兄,那些面具在吸食观众的情绪。” 叶轻禾指尖焚天纹骤亮,却被陆峥按住:“急什么,好戏才开场。” 第一折?傀儡葬花 伶人忽分作两列,袖中抛出漫天纸钱。居中者戴金纹面具,手持银丝操纵一具人偶。人偶关节吱呀作响,掘出个土坑,将一枝桃花埋入,花瓣触地即腐,渗出黑血。 “葬的不是花,是魂。”林知苑的星砂绘卷自动翻页,浮现出村民心口缠绕的蛛丝,“这戏在演他们的命数!” 郑明师猫腰溜到戏台边,掏出爆破符往台柱贴:“管他葬什么,炸了戏台准没错!”符纸刚沾上木柱,那金面伶人突然转头,面具裂开血盆大口。郑明师吓得一哆嗦,引爆符甩偏了方位,火星直冲台下成鹿飞头顶。 “郑老弟你谋杀啊!”成鹿飞炎龙牙一横,将爆破符拍向半空。火光炸碎漫天纸钱,纷纷扬扬的灰烬中竟显出村民的脸。 第二折?画皮迎亲 鼓点骤急,四名伶人扛着纸扎花轿登场。轿帘掀开,新娘盖头下竟是一张空白脸皮。金面伶人执笔蘸朱砂,当众为新嫁娘勾勒五官,柳叶眉,含情目,最后一点绛唇将落未落时,笔尖忽地刺向新娘心口! “不要!”前排老妇突然尖叫着扑向戏台,却被蛛丝拽回座位。叶轻禾霍然起身,赤霄剑气劈开虚空,却见那新娘的脸皮飘然落地,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蛛眼。 陆峥轻笑一声,将一截桃枝掷向戏台:“这画皮娘子的胭脂,可比轻禾调的赤莲蜜差远了。” 桃枝贯穿新娘胸膛,爆出团黑雾。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 第三折?骨铃问罪 紫雾翻涌如浪,戏台中央升起绞刑架。金面伶人化作判官模样,腰间坠着串人骨铃铛。铃舌竟是半截指骨,随他抬手遥指观众席,发出凄厉嗡鸣。 “叮——” 村民齐刷刷抬起右手,食指皆缺失一节。林知苑的星砂绘卷疯狂翻动,浮现预言:“指骨为契,怨气成铃......这是要审活人罪!” 绞索套上人偶脖颈的刹那,陆峥忽然将茶盏摔向戏台。瓷片击碎骨铃,朱砂茶汤泼在判官面具上,竟腐蚀出个窟窿,面具下赫然是客栈老妪的脸! “仙长们,看得可尽兴?”老妪嗓音沙哑,裂开的下颌露出蛛牙,“这《三劫戏》本该压轴,可惜......”她袖中射出蛛丝想要缠住程西脚踝,“缺个花旦!” 叶轻禾的赤霄剑先一步抵住她咽喉,却听看客席传来成鹿飞(郑明师)的惨叫,郑明师被蛛丝倒吊在半空,成鹿飞正手忙脚乱往炎龙牙上贴爆破符:“老子跟你们拼了!” “二师兄!”程西甩出药粉烧断蛛丝,接住坠落的少年,不料后肩被划开三道血口。他咬牙将人推向叶轻禾:“大师兄接住!”转身却撞进陆峥泛着寒意的怀抱。 “逞英雄?”陆峥冰魄纹漫进程西伤口,冻住蛛毒,“你这血再流半盏茶功夫,轻禾可要发疯了。” 戏台在此时轰然坍塌,金面老妪化作巨蛛遁入地底。林知苑的星砂裹住一缕残影,绘卷浮现新预言:“子时三刻,莲开二度......” 叶轻禾拎着灰头土脸的二师弟跃回客栈,转头却愣住,陆峥正握着程西的手腕渡灵力,两人在月辉里的身影,像幅寒梅映雪的写意画。 “师尊。”他硬生生挤进两人之间,目光却先落在程西渗血的肩头。 “胡闹!”叶轻禾声音发紧,从药囊摸出寒玉膏重重按在程西伤口上。程西疼得闷哼一声,却抿唇将痛呼咽下,只低声解释:“弟子修过护心诀,不妨事......” “护心诀挡得住蛛毒?”叶轻禾指尖灵力暴涨。 陆峥望着两人交叠的手背:“轻禾啊,你这力道再重三分,小西的骨头都要化了。” 叶轻禾触电般缩手,却见程西耳尖通红地拢紧衣襟,破损的布料下锁骨若隐若现。他突然解下自己的外袍罩在青年肩头:“回山后每日来药庐换药,辰时三刻,迟了便锁门。” 程西怔怔攥着衣袍,未及开口便被林知苑的惊呼打断:“陆师叔快来!郑师兄在抽搐了!” 第61章 蛛巢情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郑明师蜷缩在客栈角落,四肢诡异地反向扭曲,口中溢出黑沫,脖颈处青筋暴起如蛛网。成鹿飞正用刀柄撬他的牙关:“郑老弟挺住!老子这就炸了那破蜘蛛老巢!” “炸你个头!”叶轻禾一把推开成鹿飞,焚天灵力灌入郑明师心脉,“蛛毒入髓,再乱动就废了!”他指尖刚触到少年皮肤,突然被冰魄灵力截断,陆峥掌心凝出三枚冰针:“轻禾退后,这毒沾不得焚天火。” 冰针精准刺入郑明师百会、膻中、涌泉三穴,黑血顺着针尾滴落。程西强撑伤体递上药箱,却被叶轻禾按住肩头:“伤患就安分点。” “师叔!郑师弟眼珠子变绿了!”林知苑惊呼。 陆峥忽然咬破指尖,将冰魄精血喂入郑明师口中:“轻禾,取朱砂混雄黄粉,在他脊背画七星锁魂阵。” “雄黄粉在药箱第三格。”程西下意识接话,却见叶轻禾已撕开郑明师的后襟,指尖蘸着朱砂流畅勾画。 成鹿飞蹲在旁边挠头:“啧啧,叶宗主就是厉害!” “闭嘴。”叶轻禾瞪他一眼,“去后院布防御阵,再出错就滚回刀宗扫茅厕!” 郑明师终于昏昏睡去,程西自去煎药。陆峥把玩着染血的冰针,忽然戳了戳叶轻禾后腰:“轻禾啊,你这小师弟,他倒是青出于蓝。” 烛火在客栈厢房内摇曳,程西端着药碗回房间见郑明师裹着三层棉被仍止不住发颤。陆峥用冰针挑破郑明师指尖为他放毒。 “守着他。”陆峥将冰魄玉按在郑明师心口,“蛛毒未清前,不得离店。” 程西攥紧沾血的纱布:“弟子明白。”余光却瞥向叶轻禾。叶轻禾正擦拭赤霄剑,焚天纹映着月色烙在他腕间,像道灼人的枷锁。 成鹿飞撞开门:“师叔!地穴入口找到了!”林知苑的星砂绘卷浮在半空,预言画面定格在洞窟深处的血色莲台。 叶轻禾收剑入鞘,赤纹外袍扫过程西身侧:“照看好他。” 众人离去后,郑明师忽然抽搐着抓住程西手腕:“小西......机关鼠探到地脉灵纹在东北艮位......”话未说完又昏死过去。 程西观心瞳银光忽闪,符箓化作纸鹤传讯:“地脉异变,速援东北艮位。” 地穴入口阴风呼啸,洞壁蛛网密布,成鹿飞挥动炎龙牙劈开拦路蛛丝,刀锋燃起赤焰,将黏稠的蛛网烧得滋滋作响。林知苑紧跟其后,星砂绘卷悬浮身前,映出洞顶垂落的血色丝线,每根蛛丝末端系着村民的指骨,随阴风轻轻摇晃。 “程西传讯东北艮位。”陆峥指尖凝出冰刃,斩断一片蛛帘。叶轻禾赤霄剑横扫,焚天火顺着剑势蔓延,火光映亮三条岔道。岩壁刻满血色莲花,莲心嵌着琥珀色的晶石,泛着诡异幽光。 林知苑展开绘卷,预言画面浮动: 左道:村民如傀儡般游荡; 中道:莲根缠绕地脉灵泉; 右道:郑明师浑身缠满蛛丝狂笑。 “选哪条?”成鹿飞往刀柄缠爆破符,“要不全炸了?” “右道。”陆峥陆峥率先踏入,“小崽子们最爱逞英雄。” 甬道深处传来金铁交击声。程西以符箓结成护盾,郑明师挥动阵盘砸向扑来的蛛妖,额头冷汗涔涔:“小西啊!这鬼东西砍不死怎么办?” “攻头部与复眼之间!”程西双瞳泛起银光,观心瞳锁定蛛妖妖核。郑明师阵盘骤亮,七星光芒如箭刺入蛛妖中枢,蛛妖顿时僵直倒地。 “你们怎么在这儿?”叶轻禾闪身挡在两人身前,赤霄剑气绞碎追来的蛛群,“不是让你留守吗?” 郑明师抹了把脸:“师尊和大师兄涉险,我躺不住!”程西默默将止血散塞给他,低声道:“地脉异动,村民性命皆系于此......我不能坐视。” 陆峥轻笑一声:“来都来了,小西结‘赤莲化煞阵’护住后方。” “是。”程西指尖燃起符火,阵纹如赤莲绽开。叶轻禾瞥见他袖口渗血,皱眉将人往后一拽:“跟紧我,别乱动。” 洞窟中央,净魔莲母体扎根地脉,根茎缠着昏迷的村民,莲瓣开合间喷出毒雾。成鹿飞刀劈根茎,却被藤蔓弹开:“这玩意儿比玄铁还硬!” “乾三连,坤六断!”郑明师抛出阵盘,七星锁链缠住莲茎。林知苑的星砂化作箭雨,击碎莲心晶石:“叶师兄,莲台弱点在蕊心!” 叶轻禾赤霄剑燃至炽白,凌空斩向花蕊。 “师尊!”程西突然扑出,赤莲阵裹住叶轻禾。陆峥的冰魄锁链同时缠上莲茎,冰魄诀顺着根脉侵蚀母体:“轻禾,焚天火!” 烈焰与寒冰交汇炸裂,莲台轰然崩塌。村民周身蛛丝寸断,软倒在地。 林知苑的星砂绘卷突然剧烈震颤! “等等!”程西观心瞳银光骤亮,“右道有活人气息,但命纹被蛛丝缠绕。” 话音未落,右侧甬道深处传来老妪沙哑的笑声:“仙长们......老身的《三劫戏》还未谢幕呢!” 阴风卷着紫雾扑面而来,雾中浮现客栈老妪的身影。她四肢反折爬行,后背隆起蛛腹,八条骨刺蛛腿插入岩壁,俨然与地穴融为一体。 “把戏倒是多。”陆峥冻住袭来的蛛丝,冰刃直刺老妪眉心,“轻禾斩她左腹第三骨节!” 叶轻禾赤霄剑燃起焚天火,剑气却劈中团蠕动的小蜘蛛。 “小心幻象!”程西甩出符箓结成清心阵,观心瞳锁定蛛腹暗纹,“二师兄,坎位七步!” 郑明师阵盘砸地,七星锁链缠住老妪蛛腿。成鹿飞趁机挥刀斩向骨节连接处,火星四溅中暴喝:“这老妖婆的腿比玄铁还硬!” 老妪嘶吼着喷出毒雾,林知苑星砂化作屏障却被腐蚀出破洞。程西咬破指尖,以血绘出赤莲纹补阵:“师兄,毒雾源头在她口器!” 叶轻禾凌空跃起,赤霄剑贯穿老妪下颚。黑血喷溅间,蛛腹突然裂开,钻出上百只小蜘蛛涌向众人! 陆峥冰魄灵力凝成巨网罩住蛛群:“小西,烧!” 程西符火顺着冰网蔓延,冰火交融爆出绚烂光雾。老妪趁乱甩出骨刺偷袭叶轻禾后背,却被郑明师用阵盘硬生生挡下。 “老子最恨偷袭!”成鹿飞一刀插进蛛腹裂缝,赤焰顺着经络烧入心脏。老妪尖叫着化作黑烟,只剩件空荡荡的灰布衣挂在骨架上,心口嵌着块血色玉珏。 地穴外天光破晓,程西跪坐溪边清洗伤口。 叶轻禾念叨:“逞能的毛病何时能改?” “师兄不也一样?”程西低头缠纱布,焚天纹的气息萦绕鼻尖。 陆峥倚着桃树抛来一枚冰晶,内封着净魔莲残片:“今日这‘赤莲化煞阵’,甚妙。” 叶轻禾挑眉:“师尊早知他能悟出此阵?” “本座只是引导。”陆峥笑望程西,“火种是他自己点的。” 远处传来郑明师的咋呼声:“成师兄说要请我们吃烤鸡!” 程西起身,叶轻禾的剑穗扫过他手背,如春风掠过潭水。 静影村又升起袅袅炊烟。老村长拄着枣木杖颤巍巍拜倒,身后村民捧着新酿的桃花蜜与艾草糕,孩童攥着刚编的柳叶环往众人怀里塞。 “仙长们大恩......”老人话音未落,成鹿飞已抓起块艾草糕塞进嘴里:“唔!还烫乎!真香。” 叶轻禾扶起老人,赤霄剑穗上的冰晶铃铛轻响:“净魔莲虽除,地脉尚需调理,灵宗弟子会留守三日。” 陆峥倚着桃树啃蜜桃,指尖弹出一道冰魄灵力,将试图爬树偷果子的郑明师冻住:“伤患要有伤患的自觉。” “师尊偏心!”郑明师顶着满头冰碴嚷嚷,“老三也受伤了,您怎么不冻他!” 林知苑的星砂绘卷忽而浮空,映出村民们修补戏台的画面。残破红绸换成崭新青布,台上伶人咿呀唱着《庆丰年》,台下再无人偶与蛛丝,唯有桃花纷纷如雪落。 第62章 错页卷?观心瞳 程西跪坐在寒玉洞前的冰面上。陆峥的霜发垂落他肩头,指尖凝出一枚冰晶符箓:“观心瞳见众生相,亦见己身劫。今日起,你需学会将瞳力炼成刃,而非枷锁。” 冰符触及眉心,程西眼底金纹骤然暴走。无数破碎的心绪涌入灵台,郑明师改良爆破阵时的焦躁、叶轻禾擦拭赤霄剑的隐痛、甚至沐山君蜕皮期的恐惧。少年捂住双眼,鲜血从指缝渗出:“师尊......太多了......” “凝神。”陆峥广袖翻卷,冰魄符结成锁心阵。程西的视野突然清晰,符阵中每道冰棱都映着不同情绪波动:“坎位第三符,击溃恐惧。” 程西颤抖着掷出爆破符,却见冰棱中的沐山君幻象突然暴起。玄蛇真身卷碎冰阵,少年被震飞三丈,后背重重撞上寒潭石碑。 “观心非读心,破绽在灵脉交汇处。”陆峥的冰魄剑点向蛇影七寸,那里有缕金线缠绕,“用离火符灼断命门。” 程西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绘符。金瞳锁定蛇影命门,离火符精准穿透金线。玄蛇幻象哀嚎消散。 午后演武场,郑明师正将改良爆破符嵌进机关兽。程西站在符阵中央,脚下是以观心瞳复刻的“千机万象阵”。每道阵纹都对应不同情绪弱点,稍有不慎便会引动心魔。 “程师弟看好了!”郑明师启动机关兽,傀儡眼中红光暴涨,“这是按大师兄剑意制作的赤霄......” 话音未落,程西的观心瞳已看穿傀儡核心。金纹在瞳孔流转,他扬手掷出三道惊雷符。符箓在空中分裂成九枚,避开机关兽护甲直击郑明师昨夜调试时因为焦虑留下的灵犀破绽。 “轰!” 傀儡尚未出招便瘫倒在地,核心处飘出缕青烟。郑明师目瞪口呆:“你怎知我埋了自毁阵?” “焦虑会让灵脉出现滞涩。”程西擦去鼻血,过度使用瞳力会反噬,“师尊说......说情绪即是破绽。” 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破空而至,剑气搅乱符阵:“战场瞬息万变,敌人可不会站着等你观察。”他剑锋指向程西眉心,“现在,看我剑意中的破绽。” 焚天火扑面而来,程西本能地闭眼。金瞳却在此时自发运转,透过烈焰看到叶轻禾手腕微颤。少年猛地侧身,离火符贴地疾射,直取师兄足三里穴。 叶轻禾眼中惊诧乍现,却转瞬化作寒芒。赤霄剑锋陡然一震,竟似活物般嘶鸣。 “小聪明。”他冷嗤一声,剑招倏变,原本直劈的赤霄竟在半空划出猩红弧光,如血月坠斩,不仅截断离火符去路,更借势反撩。陆峥的冰魄灵力及时裹住程西:“过刚易折,你的瞳力还承不住焚天火。” 月圆夜,程西七次尝试虚空画符失败。指尖伤口尚未愈合,朱砂混着血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 “符箓本是无情物,何苦强求。”白离的狐尾卷走染血的符纸,“你可知叶轻禾练焚天诀时,烧毁过多少家当?” 程西摇头。忽然想起陆峥昨日演示的冰魄符,以指为笔,寒雾为纸,一念成符镇山河。他咬破舌尖,以精血为引,在空中画出扭曲的惊雷符。 “错了。”陆峥的声音自月下传来,“观心见的是天地脉络,而非符纸纹路。”他并指划过程西眼前,少年突然看到灵气流动的轨迹。万千金线交织成网,每处节点都是虚空画符的契机。 程西颤抖着伸手触碰金线,指尖传来灼痛。他模仿陆峥的起手式,以瞳力为笔,灵气为墨,在虚空勾勒惊雷符首笔。金纹在瞳孔疯狂旋转,鲜血从眼角滑落,符纹却逐渐清晰。 “坎位偏移三寸。”陆峥冰魄灵力托住他手腕,“震宫需引地脉之气。” 符成刹那,程西脱力倒地,看着自己绘制的虚空符箓炸起惊雷。 “观心至极,符由心生。” 焚天谷的瘴气比预警早了三日爆发。程西的虚空符箓尚未熟练,与郑明师镇守东侧阵眼。魔气凝成的饕餮虚影扑来时,他看清魔物核心缠绕着数百怨念。 “艮位!爆破符!”郑明师甩出改良阵盘。 程西金瞳锁定魔核,虚空绘出离火符。符纹穿透怨念间隙,精准灼烧魔气节点。饕餮哀嚎着消散,爆开的魔气中竟藏着素笺魔主的因果丝。 “小心!”叶轻禾的赤霄剑斩断红丝。 程西突然福至心灵,以瞳力复刻陆峥的冰魄符。虚空符箓裹着观心瞳金纹,竟将魔气炼成净魔莲雏形。莲花绽放的瞬间,所有人心头闪过对手的致命破绽,观心瞳第九重,终极形态,成! “原来如此...”陆峥将净魔莲打入阵眼,“观心见众生,众生皆可渡。” 战罢,程西在残阵中找到块魔晶。透过金瞳,他看见晶体内封印着魔修的恐惧,这是最适合绘制安魂符的情绪。他指尖虚空勾勒,极品安魂符竟一气呵成。 叶轻禾收剑入鞘:“明日开始,你与我练剑。” 寒潭映月,也映出程西紧绷的眉眼。 “剑意在心,不在形,你看够了么?”叶轻禾剑指程西。 程西金瞳微烁,剑柄已被冷汗浸透。三百招,整整三百招,叶轻禾的焚天火始终压在他喉前三寸。曾能看透爆破符破绽的观心瞳,此刻却困在赤霄剑绵密的剑气里。 “坎位七分,震宫留隙。”叶轻禾突然变招,剑锋如焰鸟折翼般斜劈而下。 少年瞳孔金纹暴涨,剑刃本能地刺向叶轻禾左肩灵枢穴。这一击本该是绝杀,赤霄剑却陡然化作流火,贴着程西剑脊滑向他握剑的虎口。 “叮!” 冰魄剑震开双剑,陆峥提醒道:“观心剑不是算卦,要见剑意流转的气脉。 叶轻禾骤然收力:“明日寅时,继续。” 寒潭倒影里,程西持剑发呆。观心瞳第九重“见众生”的剑诀,正悄然化入灵海。 第63章 地脉清浊 清晨,静影村的炊烟混着艾草香袅袅升起。郑明师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正将改良的“避瘴符”串成风铃挂上枝头。符纸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树梢麻雀扑棱棱乱飞。 “郑老弟!”成鹿飞扛着半筐萝卜路过,刀柄一挑,风铃绳应声而断,“你这破符吓跑我的鱼饵了!” 郑明师跳脚去捡符纸,却见林知苑的星砂绘卷浮在空中,将散落的符咒精准兜住:“成师兄,东南河滩有赤鳞鱼群。 “不早说!”成鹿飞扔了萝卜就往河边跑,炎龙牙在青石板上拖出一串火星 程西坐在井台边,观心瞳银光微闪,替排队的村民探查体内残存的净魔莲气息。七岁的小姑娘阿萝拽他袖口:“程仙长,我娘昨晚梦见会说话的莲花......” “无妨,我给你一些安神符。”程西将新绘的符箓折成纸鹤塞进她掌心,“放在枕下,噩梦便化了。” 叶轻禾从晒药架后转出,赤霄剑穗上坠着三串风干艾草:“师尊,郑明师今早埋的爆破符还没收回。” “让他炸。”陆峥指尖凝出冰片掷向稻田,“动静大些,东北田垄有处地脉淤堵。” 村西头忽起骚动。佘歆摇着鎏骨扇拨开人群,玄衣上金线绣的浮世镜纹晃得人眼花:“灵宗诸位好兴致啊,清地脉还是开农家乐?” 他身后跟着抱剑的佘烨,黑衣青年沉默地卸下背上木箱,掀开竟是满匣朱砂符纸:“魔主说,这些够抵三筐赤鳞鱼。” 成鹿飞拎着渔网冲回来:“老子钓的鱼呢?” “喂狗了。”佘歆扇尖指向稻田,三条赤鳞鱼正被陆峥的冰片钉在泥地里扑腾。 叶轻禾赤霄剑横在二人之间:“素笺派你们来添乱?” “添乱?”佘烨突然开口,嗓音冷如铁石相击,“魔界‘洗髓鼎’已布在幻星湖,净魔莲根须三日不除,村民心脉尽毁。”他指尖弹出缕红丝没入地脉,泥土下顿时传来根茎断裂的脆响。 陆峥俯身捞起冰镇赤鳞鱼:“小西,午膳添道鱼脍。好好招待大公子。” 佘歆的扇面突然展开,浮世镜映出程西苍白的脸色:“这小医师还是少用观心瞳吧。魔主有言,洗髓鼎可抽离净魔莲的怨气......” 叶轻禾用焚天火将鱼鳞烤得焦香:“灵宗的事,魔族也少插手。” 郑明师抱着爆破符窜过来:“师尊!东北角的地脉通了,炸出个温泉眼!” 成鹿飞刀尖戳着烤鱼凑近佘烨:“喂,你们魔界有这种鲜货没?”黑衣青年后撤半步,剑气震落鱼鳞:“聒噪。” 阿萝攥着程西的衣摆躲到他身后,纸鹤从指缝漏出半只翅膀。佘歆忽然蹲下与她平视:“小丫头,这纸鹤缺个眼睛。”鎏骨扇轻点,朱砂在鹤首晕开两点金瞳,“如此才能看破噩梦。” 程西跟着陆峥踏入新炸开的温泉洞窟。水雾中,素笺的传音纹浮在岩壁上:“令徒的观心瞳已见莲心,魔界愿以洗髓鼎换他三日。” “不换。”陆峥毫不犹豫地碾碎冰片上的传讯符。 洞外忽然传来成鹿飞的大笑。程西回头望去,见叶轻禾正拎着佘歆衣领扔进温泉。黑衣青年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最终却只是默默擦干脸,将烤鱼仔细片成薄脍。 “快去尝尝,轻禾难得下厨。”陆峥催促。 温泉蒸汽模糊了洞外笑闹声。程西嚼着鱼肉,品出丝焚天火特有的焦香。 夜幕降临,村民在晒谷场架起篝火。郑明师把改良的避瘴符当烟花放,炸得满天金雨纷扬。佘烨抱剑立在阴影里,忽然朝程西抛来枚药瓶:“魔界的凝神散,抵鱼钱。” 林知苑的星砂卷轴铺在膝头,映出阿萝追着纸鹤奔跑的画面。成鹿飞醉醺醺地勾住佘歆肩膀:“你们魔族......嗝......除了嘴毒还有啥本事?” “比如让醉鬼的发冠长蘑菇。”佘歆扇尖轻点,成鹿飞的金纹发冠突然绽出朵墨色睡莲,花蕊里还趴着只打哈欠的碧玉蟾蜍。 叶轻禾坐在火堆旁擦拭赤霄剑,程西挨着他削桃木符,刻刀突然走偏,在符上划出道裂痕。 “心乱了。”叶轻禾抽走桃木符,“重刻。” 陆峥的声音混着酒香飘来:“轻禾,你十四岁刻坏的第一道符,为师还收在寒玉匣里。” 叶轻禾耳尖泛红,赤霄剑气扫灭火堆:“师尊醉了。” 佘烨忽然起身望向幻星湖方向。黑衣消融在暮色中,他留给程西最后一句低语:“洗髓鼎炼魂时,最忌情念缠身。” 夜深人散,程西在井边清洗刻刀。佘歆的鎏骨扇忽然抵住他后心:“小医师,魔主要我捎句话。”扇面浮世镜映出幻星湖的血色月影,“洗髓鼎开时,记得捂住心口,你大师兄的命纹裂痕,可比净魔莲好看多了。” 冰魄灵力骤然冻住扇骨,陆峥拎着酒壶倚在柴垛旁:“告诉素笺,他若再碰本座的徒弟......” 霜刃划过浮世镜,镜中血色月影碎成冰渣:“本座就就在他好大儿的糖丸里多加一味药。” 佘歆呆立,嘴角抽搐。 程西握紧刻刀,今夜无人看见,他袖中那叠为叶轻禾刻的安神符,每道裂痕都恰好落在焚天纹的轨迹上。 第64章 明湖暗谋 村中央的老槐树下,众人围着一张粗木桌商议。桌上摆着成鹿飞刚钓的赤鳞鱼,鱼尾还在微微抽动。郑明师手指沾水,在桌面划出幻星湖的轮廓:“师尊,幻星湖不去了?我都跟成师兄打赌幻星湖的赤鳞鱼比这里的大三倍!” 叶轻禾目光扫过程西苍白的脸色:“程西需静养。” 陆峥倚着桃树啃完最后一口蜜桃,桃核精准砸中郑明师眉心:“想要赤鳞鱼?明日让墨砚开传送阵送两筐来。” “墨老板的传送阵收费比鱼还贵......”成鹿飞嘟囔。 “师尊,不如咱们直接开传送阵过去,省得走山路!”郑明师两眼冒光。 “传送阵耗灵力。”叶轻禾指尖敲了敲郑明师手背的伤处,“你经脉里的净魔莲余毒未清,经不起空间震荡。” “早清干净了!”郑明师撸起袖子,露出结痂的伤口,“您看,连疤都快消了!” 佘歆倚在树边,鎏骨扇轻摇:“小郑啊,你师尊不开阵,不如跟本公子走魔界暗道?”他扇尖一挑,浮世镜中映出幽蓝的魔气甬道,“保证比灵宗的传送阵稳当。” 佘烨抱剑冷眼旁观,忽然开口:“魔道阴寒,伤患禁入。” 成鹿飞正啃着烤鱼,闻言刀柄往桌上一拍:“那还商量个屁!老子背郑老弟走过去!” 程西坐在井台边,观心瞳扫过郑明师灵脉,净魔莲的残息仍缠在丹田,只是被陆峥的冰魄符暂时镇住。他刚想开口,却见陆峥指尖凝出一枚冰晶,随手抛向空地。 冰晶落地绽开,繁复的传送阵纹瞬间蔓延,阵眼处浮出幻星湖的虚影。 “师尊?!”叶轻禾皱眉。 陆峥拢了拢袖子:“省得某些人半夜偷跑,再炸了半座山。” 郑明师欢呼一声,拽着成鹿飞就往阵里冲:“爆破科全员就位!” 佘歆的扇面忽然贴近程西耳畔,低声道:“小医师,魔主的洗髓鼎可不止能炼净魔莲......”他指尖一勾,浮世镜映出程西瞳中金纹,“观心瞳炼到极致,连人心都能重塑。” 程西尚未回应,叶轻禾的赤霄剑鞘已横挡在二人之间:“离他远点。” 佘烨冷眼扫过,剑气震落几片槐叶:“灵宗的人,废话真多。” 林知苑的星砂绘卷预言画面闪烁,幻星湖畔,血色月影下,洗髓鼎泛着幽光。 “走了走了!”成鹿飞扛着炎龙牙,一脚踏进传送阵。郑明师回头冲程西招手:“小西!快来!你不在谁给我兜底啊!” 程西看向叶轻禾,后者正检查赤霄剑穗上的护符。焚天纹在腕间若隐若现,与净魔莲的残息微妙交织。 “大师兄。”程西低声,“到了幻星湖,我先替您探探地脉。” 叶轻禾指尖一顿,赤霄剑穗扫过程西手背:“顾好你自己。” 佘歆轻笑一声,鎏骨扇合拢:“诸位,幻星湖见。” 传送阵光华大作,众人的身影逐渐模糊。陆峥最后踏入阵中,一缕魔气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袖口。 远处,佘烨的身影立于山巅,黑衣融进暮色。他望向幻星湖的方向,剑气在鞘中轻鸣。 传送阵的光晕散尽,幻星湖的碧波正漾碎满山倒影。墨砚的乌篷船泊在芦苇荡,船头晾着渔网,网上缠满紫荧荧的因果线,随湖风荡成星河流瀑。肖执盘坐在船尾,锻器锤敲打着一块赤铁。郑明师扒着船沿直嚷:“墨老板也来了!你这网兜能捕赤鳞鱼王不?” “鱼王没有,龟丞相倒有一只。”墨砚黑袍下探出根细银钩,钩尖挂着半块糖糕,“昨儿钓上来个嘴馋的,非要拿壳换甜食。” 成鹿飞把刀往船板一插:“少唬人!老子今天非把湖底掏空!”刀柄震落几颗青枣,滚到佘烨脚边。黑衣青年抱剑倚桅:“聒噪。” 郑明师赤脚坐在船头,改良的避瘴符串成鱼漂,在湖面跳得欢快。成鹿飞扯着渔网大呼小叫:“郑老弟!你符纸把鱼吓跑了!” “你懂啥!这是‘诱灵阵’!”少年甩竿溅起水花,符光惊起一片银鱼。 肖执冷冷开口:“符纸叠错了,坎位少折一痕。” “要你管!”少年嘴上犟,手却偷偷把符角捏紧。 墨砚的因果线忽然缠住鱼竿:“小泼猴,钓鱼得讲缘法。”银线没入湖水,竟拖上尾通体星斑的赤鳞鱼,鱼鳃处嵌着枚冰晶符,一看就是陆峥的手笔。 “作弊啊!”郑明师蹦起来要抢,船身猛晃。程西忙扶住药箱,观心瞳瞥见鱼腹内流转的星露灵光。 陆峥把玉壶递到郑明师嘴边:“喝!” “这啥?凉嗖嗖的......”郑明师灌下半壶星露酿,喉间忽如含了整片星河,“师尊!我眼睛在冒光!” 成鹿飞凑近细看:“嚯!跟程师弟的观心瞳似的!” 程西双瞳金纹流转,他看到银线般的灵脉在郑明师体内游走。净魔莲残息被星露裹成萤火,从指尖渗出,飘向湖心月影:“余毒清了。” 叶轻禾忽然拎住郑明师后领:“再乱试爆破符,把你泡酒坛里醒脑。” 墨砚的因果线在此时缠上玉壶:“小峥峥好算计,星露酿化毒不假。”他指尖轻勾,“捎带给洗髓鼎当药引,这买卖不亏。” 芦苇丛里钻出几个村童,兜着衣襟捡贝壳。墨砚银钩轻挑,因果线将贝壳串成风铃:“来,叫声墨哥哥就送你们。” “墨爷爷!”孩童哄笑着散开。 程西在船尾整理药囊。观心瞳掠过墨砚的因果线,发现每根银丝都缠着星露灵光,最终汇向湖底某处。他佯装失手打翻药瓶,一枚安神符随药粉坠入湖水。 符箓下沉三丈,骤然映出巨鼎轮廓。 “当心。”墨砚的因果丝擦过他耳际,“幻星湖深千尺,莫被魇住了。” 篝火旁,陆峥将烤鱼递给佘烨:“魔界的剑,沾了烟火气更利。” 孩童们捧着萤灯围过来,灯纱是墨砚给的星云锦。 “漂亮哥哥,给你最亮的!”小娃娃将萤灯塞进程西怀里。 叶轻禾斜眼扫过灯纱:“小孩玩意。”焚天纹却悄悄护住灯芯,没让夜风吹熄。 肖执雕了盏铁皮萤灯,郑明师凑近吹气:“肖老板,这灯能炸不?” “能炸飞你三颗牙。”肖执把灯塞给程西,“挂床头,驱梦魇。” 陆峥立在船头,身影融进月色。一道冰魄符悄然沉入湖底,洗髓鼎的灵纹亮了一瞬,又归于沉寂。 郑明师醉倒在成鹿飞背上,手里还攥着半截鱼竿。 第65章 天道洪炉 陆峥的宁息符化作冰蝶栖在孩子们窗棂,将梦境织成密不透风的茧。佘烨抱剑立于船头,剑气凝成薄霜覆住湖面,踏出的每一步都未惊起半圈涟漪。 “鼎在湖心三丈下。”陆峥指尖凝出冰魄符,符光映出湖底巨鼎轮廓。肖执熔岩锤骤然赤红:“老子早想拆了这破玩意儿。”重锤入水刹那,湖面蒸起白雾,鼎足处的玄蛟脊骨发出刺耳摩擦声。 叶轻禾赤霄剑凌空画阵,焚天火凝成九道锁链缠住鼎身:“师尊,器灵要醒了。” 鼎中金焰骤燃,一道玄甲人影踏火而出。青铜面甲覆住全脸,唯有眼缝泄出缕缕星芒,肩甲铸着古老的“天工”徽记。他每走一步,足下便绽开朵赤金火莲,莲心嵌着半截断裂的剑刃。 “三千年了。”器灵嗓音如锈铁摩擦,“竟还有人记得唤醒‘天锻鼎’的规矩。” 墨砚的因果线骤然绷紧:“你不是洗髓鼎的器灵。” “洗髓鼎?”玄甲人冷笑,掌心托起团跃动的涅盘火,“此物本名‘天锻’,乃古天庭锻器司镇殿之宝。当年天道崩裂时,吾主以身为祭,熔十万神兵重铸鼎身,代价就是吾等器灵永世不得解脱。” 肖执的锻器锤突然发出嗡鸣:“你是......天庭的锻器仙官?” 器灵空洞的眼眶转向肖执:“小辈竟识得此纹?可惜……”他突挥袖,“欲取鼎者,需承‘天锻之刑’!” 赤金锁链缠身的刹那,六人灵台同时炸开剧痛。 佘烨的剑气最先暴起,却见锁链上浮现古天庭铭文,竟将剑气尽数反弹。黑衣青年闷哼后退,左臂玄甲被自己的剑意割裂,渗出血珠,锁链在抽取他的魔元。 “因果反噬?”墨砚展开浮世镜,镜面却映出自己灵脉中缠绕的傀儡丝,“素笺老贼......”话音未落,锁链突然勒紧他咽喉,因果线被硬生生扯出体外,如琴弦般铮铮断裂。 肖执的锻器锤砸向锁链。器灵玄甲下的心火忽明忽暗:“天工传人,也用蛮力?”锁链骤然分化,一道缠住锤柄,两道刺入肖执掌心,竟顺着灵脉直溯识海,欲抽离他所有锻器记忆。 叶轻禾的焚天火顺着赤霄剑暴涨,锁链却如饕餮吞焰,反将业火化为己用。火浪倒卷间,他看见锁链尽头连着鼎腹,那里蜷缩着个被铁链贯穿心脏的虚影,与眼前器灵一模一样。 陆峥冰魄符炸开,霜刃斩向虚影。 器灵突然尖啸,玄甲缝隙迸射金光:“尔等可知何为天锻之刑?” 器灵的声音响彻灵台:“天锻之刑,炼七情为钢,熔六欲为铁!”玄甲突然炸裂,露出布满裂痕的躯壳,“就像当年炼我那样!” 陆峥突然嗤笑:“本座的血,你也配炼?”寒毒顺着锁链反冲,竟将赤金链冻成冰蓝色。叶轻禾趁机引焚天火沿冰链烧向鼎腹。 “叮!” 器灵躯壳骤然龟裂。佘烨剑气突刺其眉心天工纹,肖执锻器锤砸向鼎耳陨铁接缝,墨砚的因果线缠住器灵即将消散的右手:“告诉我,洗髓鼎真正的名字!” 器灵在崩解前大笑:“哪有什么洗髓鼎......那是“天道洪炉”! 锁链尽碎,鼎身凤凰纹彻底点亮。陆峥抹去唇边血迹,看向远处客栈,程西房内的观心瞳金芒,正透过宁息符微微闪烁。 陆峥的冰魄符趁机没入鼎耳,寒霜顺着凤凰纹蔓延:“轻禾,焚天火锁坤位!” 叶轻禾剑锋倒转,业火灌入鼎腹。冰火交融的刹那,鼎身浮现素笺用判世笔勾勒的血契纹路。陆峥割破掌心,冰蓝血珠坠入鼎心:“以寒毒为引,换天道一线。” 湖面陡然升起血月,素笺的虚影自鼎中踏出。判世笔尖蘸着陆峥的血,在凤凰纹上添了道冰魄符印:“陆宗主,这道裂痕可抵千年天罚。” 二人神识交汇的瞬间,洗髓鼎(天道洪炉)发出嗡鸣。佘歆的鎏骨扇展开浮世镜,镜中映出诡异景象,陆峥腕间冰魄纹与素笺焚心业火竟通过鼎身凤凰纹相连,劫云在二人头顶凝而不落。 “伪天道已成。”素笺笔锋一挑,鼎中升起三滴液态灵髓,“这份薄礼,赠你的宝贝徒弟。” 陆峥引灵髓入盏,湖面倒悬的星河忽然向鼎中坍缩。程西忽觉眉心一凉,冰魄符刺入灵台,耳畔响起陆峥传音:“醒来。” 睁眼时,茶盏已抵唇边。灵髓入喉如吞熔岩,程西瞳孔炸开万千金线。幻星湖每一道波纹皆化命纹,他甚至窥见佘烨剑气中缠绕的傀儡丝,素笺种在俩兄弟灵脉的禁制。 “师尊...佘烨他......”喉间腥甜上涌,程西未尽之言被陆峥冰符封住。 素笺虚影轻笑:“观心至境,当知世事如棋,落子无悔。”判世笔虚点程西额间,“小友既已窥见,不妨多思量,有些局,破了反不如不破。” 叶轻禾赤霄剑劈散虚影,业火烧红半湖:“魔界的舌头,倒是比剑利。” 晨雾漫过湖畔,洗髓鼎已缩成巴掌大小。佘烨剑气划开虚空,魔界甬道渗出紫黑雾气。佘歆的鎏骨扇托着鼎身,忽然转向程西:“小医师,鼎火最喜观心瞳的气息,想要随时来取。魔界的点心可比灵宗甜。” 墨砚的因果线缠住程西手腕:“别听他的,魔界点心甜得发腻。” 陆峥叹息:“观心瞳反噬已解,但有些秘密,等你能看透天罚烙印时再说。不到时候,莫说破,莫点破。” 肖执突然熔岩锤砸进沙地:“老子回去补觉,下回炸鼎记得喊我。” 众人散去后,程西独坐残船。观心瞳穿透湖面,看见鼎身沉入魔界前,素笺用判世笔在鼎腹添了道新纹,冰魄符与焚天纹交缠成螺旋,恰似天道命轨的裂痕。 第二日清晨,郑明师一脚踹开房门,“师尊!您带墨老板他们偷鼎都不带我!”他一把拽住陆峥的袖子乱晃,“我改良的避瘴符还能炸穿地脉呢!” 陆峥拎着茶盏的手稳如磐石,眸光却泄出丝笑意,“昨夜若带你去,你现在就是鼎里的一味药渣。” 归途的山道上,郑明师额间残留着星露酿的灵气,成鹿飞刀柄挂了条丈许的赤鳞鱼,林知苑袖中藏着半张素笺用判世笔涂鸦的符纸...... 第66章 错页卷?焚天盟 流云峰丹房内,鸿蒙太初鼎吞吐着雾霭混着药香。陆峥赤足踏在浮空星轨上,墨发尾梢被离火映成琥珀色,指尖翻飞间一道道冰魄符箓依次打入炉膛。炉中乾坤破镜丹已凝出七重丹纹,却忽地窜起青黑煞气,最后一味药引“紫霄神雷晶”竟在熔炼时竟在熔炼时灵韵暴乱,雷光如狂蛇般撕扯丹炉内壁。。 “凝神!” 墨砚的玄铁重靴踏碎丹房地砖,玉笛凌空一旋,笛孔迸出北斗七星阵,如天网般覆住暴走的丹炉。肖执振袖破开丹房禁制,祭出本命双生熔炉,熔炉凌空飞旋,熔岩浇铸的炉身与鸿蒙太初鼎轰然相撞,炸开漫天金红火星。 “离火走兑位,冰魄镇巽宫!”肖执铜铃眼瞪得滚圆,双掌猛然合十,数道炼器灵纹自袖中翻涌而出,竟与陆峥的冰魄诀经纬交织。暴动的煞气被两股相斥相生的灵力绞碎,丹炉中迸出清越凤鸣,乾坤破镜丹终凝太乙青华色,丹纹流转间隐现周天星斗。 陆峥广袖卷住即将坠地的丹丸,霜眸罕见地泛起涟漪:“熔岩化煞,冰魄固形......肖道友这手炼器术,倒是暗合我丹道至理。” “陆宗主以丹纹摹刻离火阵才是妙极!”肖执扯开被灼出破洞的短打,“这乾坤破镜丹若要突破九重天,需在子午相交时注入双生业火,恰似我锻造双生熔炉需引天雷淬器魂!” 墨砚斜倚在窗棂轻笑,玉笛尾端挑开肖执的乾坤袋:“两个疯子碰面,倒省了我这中间人传话。”袋中滚出的图纸铺展半空,赫然是改良版阴阳双生炉的构造图。 寒潭倒映流云。 陆峥广袖卷着图纸,冰魄灵力在潭面勾出星轨:“肖道友这阴阳双生炉的构造,为何与我镇压魔息的离火阵殊途同归?” “炼器讲究器魂同频,炼丹不需丹心共鸣?”肖执重锤砸向潭面,熔岩顺着冰纹烧出太极图纹,“当年我熔半副神魂进熔岩锤,可不比你以心血炼丹疯得少!” 墨砚倚着古松抛玩玉笛:“一个冰里藏火,一个火中凝冰,你俩倒像天道劈开的阴阳鱼。” 潭水突然沸腾。陆峥的冰魄剑与肖执的熔岩锤同时插入阵眼,金纹自潭底漫出。 “这是……三才锻灵阵?”陆峥指尖抚过金纹,冰眸罕见波动,“师尊曾说此阵失传千年,你从何处……” “老子在熔岩池里泡了三十年悟的!”肖执扯开衣襟,心口伤疤与阵纹共鸣,“倒是你,怎会我肖氏祖传的地火锻灵术!” 潭水映出三百年前幻象,年少的陆峥在冰渊刻符,肖执在熔岩池锻器,两道灵力竟跨越时空交织成网。 “天道把疯子都凑一窝了。”墨砚笑眼映出漫天星斗。 三人盘坐在重铸的阴阳双生炉上,陆峥以冰魄为骨、肖执熔岩为脉、墨砚星轨为魂,竟将乾坤破镜丹炼作九转通玄之境,丹成之时虚空生莲,道音和鸣,已是人间难觅的先天道丹。 “丹器合一,这是要逆天啊!”墨砚玉笛抵住炉膛,眼中星芒大盛,“陆兄的冰魄为引,肖兄的熔岩为基,好一个阴阳相济,生生不息!” “若无墨兄的周天星轨调和阴阳,再好的冰火相济也是徒劳。”陆峥指尖轻抚过仍在嗡鸣的丹炉,霜眸里罕见地漾起一丝笑意,“这缕‘日月同辉’的丹韵,当记你首功。” 陆峥割破掌心,血线缠住肖执的重锤与墨砚的星轨图:“乾坤为炉,阴阳为火,今日重订焚天盟约如何?” 寒潭冰层轰然炸裂,三股灵力交织成莲花烙印在云巅。肖执的重锤砸向虚空,锻出“焚天”二字;陆峥的丹火焚尽残冰,凝出“炼心”符纹;墨砚的星轨补全最后一道裂隙,刻下“共道”血誓。 日光刺破流云,阴阳双生炉已化作三足巨鼎矗立寒潭。陆峥的墨发沾着丹灰,肖执的短打满是灼痕,墨砚的玉笛尾端系着新折的赤莲花,三人以本命灵力为墨,醉千年为引,在鼎身刻下名讳,每一笔都引得天地灵气共鸣。 “炼器炼丹,不过都是向天争命!”肖执仰头饮尽烈酒,酒液顺着虬结的脖颈滚入衣襟。 “若无焚天志,何必逆风行。” 陆峥垂眸拂去袖间一片不存在的尘埃,指间冰魄凝成的星芒却已悄无声息没入鼎中。 墨砚忽的轻笑出声,笛孔中流出的星辉在鼎口结成北斗勺形:“你们一个争命,一个逆风,那便由我来定这乾坤。” 墨砚握住两人手腕,笑眼层层漾开涟漪:“从今往后,这鼎便是焚天盟信物,炼器的、炼丹的、还有我这捣乱的,鼎在即缘在,纵隔三千世界亦如并肩。” 白离端着半空的酒碗,人躲在老松后。“倒是热闹。”他抿了口残酒,狐耳微动捕捉着零碎对话。 “......阴阳相济!”肖执的嗓门震得松针簌簌而落。 “......丹器同理。”陆峥的声线依旧裹着霜,尾音却罕见带了轻颤。 墨砚的笑声混着玉笛清音。 “三个大老爷们你侬我侬不害臊。”狐尾扫落一地松果,白离掸了掸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晃进月光里。 墨砚闻言手腕一抖,星轨险些缠上陆峥的发梢:“白长老这偷窥的毛病,真是万年不改。” “墨砚,你在这鼎耳刻传送阵作甚?” 白离贯会转移话题的。 “未雨绸缪啊。”墨砚笑靥如花,“等哪天他俩打起来,总得有个地方劝架。” 鼎身忽然嗡鸣,三道血誓纹路纠缠成金莲。若干年后焚天谷战场上,这抹金光穿透混沌,照亮三人背靠背的身影。 第67章 错页卷?客栈起 焚天谷的硝烟散尽的次年,墨砚站在焦黑的断崖边,靴底碾过一块刻着魔纹的残砖。远处江涛拍岸声里,隐约传来刀剑相击的脆响。博扬带着刀宗弟子清扫战场,饮血刀劈开最后一丝混沌瘴气。 “肖执,你瞧这位置如何?”墨砚忽然转身,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灰烬。 锻器师从熔岩坑里抬头,陨铁面具折射出冷光:“江心三洲交汇,水下暗流勾连七条灵脉,倒是布阵的好料子。不过……”他踢开脚边半截魔族断角,“在此地建客栈?你不如直接挂块‘欢迎找死’的匾额。” 墨砚低笑一声,判世笔在指尖转出残影。笔尖忽地戳向虚空某处,金线凭空浮现,勾勒出江面立体舆图:“我要的可不是普通客栈。你看……” 金线交织成网,江心浮现一座三层楼阁虚影,檐角悬着的却不是灯笼,而是肖执特制的“窥天镜”。底层赌坊人声鼎沸,中层密室流转着各派秘宝光影,顶层雅间歇着几道模糊人影,皆戴着遮掩气息的斗笠。 “明面做三教九流的生意,暗地控住魔族东进的咽喉。”墨砚笔锋陡转,舆图底部显出赤色暗流,“焚天谷战役后溃散的混沌余孽,那群老东西吃了败仗,正急着找新巢穴呢。” 三个月后,江心升起浓雾。 沐山君蜕下的蛇皮在江底铺了十里,墨砚以鳞为纸、血为墨,画下第一道噬魂阵。阵成那日,白离抱着酒坛踏浪而来。 “小墨砚,你这是要抢我妖族生意?”白离指尖勾着墨砚衣带,狐火在阵眼处窜起,“用玄蛇鳞做客栈地基,问过沐山君的意思么?” 墨砚反手扣住他手腕,袖中滑出半枚冰魄丹:“我可是为了你家小峥峥。” 白离瞳孔骤缩。梵天谷之战时,他为护凰宵硬接素笺一道业火,至今左尾焦痕未愈。 雾中忽有琴音破空,凰宵乘火风掠过江面,涅盘火照亮墨砚手中的丹药:“再加上这个。”他抛来一卷阵图,朱雀纹在雾中流转,“客栈顶层布‘离火听风阵’,任何魔族动用混沌之力,涅盘火自会追踪。” 江底蛇鳞泛起幽光。沐山君从漩涡中现身,蛇瞳锁定墨砚:“不得泄露蜕皮周期。” 墨砚将判世笔插入阵眼,“每月朔日,借你寒潭水淬炼客栈结界。” 玄蛇尾尖拍起巨浪,算是默许。 客栈落成那日,墨砚在顶层密室见了第一位“贵客”。 秦空茗的剑气割开虚空,镇岳剑意震得梁柱嗡鸣。这位剑宗首席却穿着粗布麻衣,怀里抱着用符咒裹住的木匣:“墨掌柜,听说你收天下奇珍?” 匣中是一截断剑,剑身残留的冰魄气息让墨砚挑眉,这是陆峥在梵天谷断裂的冰魄剑残片。 “剑宗要查混沌残党的踪迹。”秦空茗推过剑匣,“客栈每日经手的情报,我要副本。” 墨砚抚过剑刃缺口,突然轻笑:“秦道长可知,博扬上月在我这儿典当了半柄饮血刀?”他掀开地砖,刀宗秘库的图腾在暗格闪烁,“客栈规矩:不问来路,只谈价钱。您拿什么换?” 窗外忽有惊雷炸响,博扬的刀罡劈开江面,声如洪钟:“墨砚!你扣老子货船三天了!” 秦空茗瞬间消失,只留剑匣在桌上摇晃。墨砚倚窗俯瞰,见博扬正与肖执对峙,锻器师手持新铸的“缚龙链”,链头拴着刀宗失踪的灵矿石船。 “告诉博扬,想要船,拿魔域边境布防图来换。”墨砚弹指放出传音纸鹤,转头对阴影道,“您说是吧,素笺大人?” 黑暗中浮出人影,素笺魔主的判世笔点在他喉间:“你倒是胆大,连本座的混沌炉都敢仿造。” “魔主误会了。”墨砚面不改色地推开笔尖,“客栈底层的‘焚天阁’,不过是给贵部行个方便。毕竟……”他压低声音,“您也不想让陆峥知道,那批混入灵宗的魔晶是谁的手笔吧?” 深夜,墨砚独自登上客栈露台。江风掀起他袖中的账本,页角密密麻麻烙着魔族动向: 血月夜,三只混沌兽自客栈密道潜入人界,被缚龙链绞杀于江底; 霜降日,白离借赌局输给凰宵三壶灵酒,实为传递妖界叛徒名单; 今日未时,秦空茗亲斩三名伪装商贾的混沌使,尸体沉在客栈货舱…… 判世笔忽地自行飞起,在空中绘出客栈全貌。若有人能看透幻术,便会发现整座建筑竟是巨大的立体阵盘,赌桌暗藏测魔石,酒窖地板刻着锁魂咒,连花魁的胭脂盒都是记忆水晶所制。 “还差最后一步。”肖执的陨铁面具从熔炉后探出,他拎着一盏青铜灯,“按你要求,用沐山君的褪鳞做灯芯,混沌之力靠近三丈内必现原形。” 墨砚将灯挂在檐角,火光映出江面无数漩涡。每个漩涡下都连着密室,关押着待审的魔族探子。 “该给客栈起名了。”肖执突然道。 墨砚望向对岸,素笺魔主的魔舰正缓缓驶离。他轻笑一声,判世笔挥出漫天墨雨,江水凝成四个篆字:“水上客栈” “很好!”肖执看一眼墨砚,“那我便在水上客栈旁建不器阁。”江心雾霭被一道赤色火光劈开,肖执的重锤砸在浮岛礁石上,地脉灵力顺着锤纹灌入江底。陨铁锻造的梁柱从熔岩中拔地而起,火星溅在玄蛇鳞铺就的屋顶上,发出滋滋声响。 墨砚倚在客栈顶层的阑干边,判世笔尖滴落的墨汁在江面晕开,恰好圈住肖执圈定的地界:“肖大师这‘不器阁’,怕是要把整条江烧沸了。” “闭嘴看你的账本!”肖执头也不回,灵力凝成巨掌,将最后一块镇灵石拍入地基。霎时江流倒卷,七条灵脉在浮岛下方交汇成阵。 白离看着刚挂上的匾额打趣,业火在“不器阁”三字上燎出一圈金纹:“锻器坊叫‘不器’?肖铁匠何时这般文绉绉了?” “老子乐意!”肖执甩开被汗浸透的短打,陨铁面具下传来闷响,“不囿于形,非器之器。与其说是本座铸器,不如说是器在借我手重生!” 后来,陆峥初见牌匾时笑道:“君子不器?我看是疯子不理器德。” 墨砚也曾戏言:“肖兄这‘不器’,怕是‘不气死同道不罢休’的缩写。” 待水上开业第七日,第一桩大生意上门。 赌坊最里的雅间,蒙面客推来一只玉匣。开匣刹那,凤凰清啼响彻客栈,惊得肖执从锻炉边跃起,匣中竟是枚涅盘火种! “魔域东南,三百混沌使潜伏。”蒙面客嗓音沙哑,“用凰宵的火种做饵,钓他们出来。” 墨砚合上玉匣,涅盘火在掌心跳跃:“阁下可知,昨日有只混沌兽企图伪装仙门弟子?”他忽然掀开对方兜帽,露出煞影苍白的脸,“鳞片都没藏好呢,右护法大人。” 煞影化为黑雾消散,只留冷笑在梁间回荡:“墨掌柜,魔主的耐心有限。” “告诉素笺大人……”墨砚抚过玉匣,火种突然暴起,假涅盘火种烧成灰烬,“下回用真货,或许能骗过我。” 是夜,客栈顶层密室多了一卷密报。墨砚蘸着朱砂批注,判世笔在“混沌残部集结魔域”处重重圈红。窗外雨幕中,沐山君的玄蛇虚影若隐若现,将某个试图渡江的混沌使拖入深渊。 江心漩涡卷着残月倒影,肖执一脚踹开客栈账房大门。墨砚正倚在玄铁架上清点魔族密报,忽见两道光华破空而至,一把冰魄凝霜的长剑钉入梁柱,一把血焰缠身饮血刀哐当砸在长桌中央。 “老子的手艺如何?”肖执抹了把脸上的炉灰,陨铁面具歪斜挂着,“陆峥的剑用沐山君蛇蜕淬了寒潭水,博扬的刀熔了半船灵矿石。刀宗那莽夫再敢赊账,老子把他裤腰带熔了填炉膛!” 墨砚指尖抚过冰魄剑刃:“你拿我的星轨图刻阵法?” “这叫物尽其用!那病秧子的冰魄诀阴寒入骨,不加点离火阵调和,怕他活不过明年开春。” 墨砚燃起一张传讯符,空中浮现“速来取货”四个大字,慢慢飘向流云峰。 “肖执让你戌时前还钱。”传音纸鹤扑棱棱落在陆峥肩头,墨砚的轻笑混着赌坊骰子声,“他说多刻一道阵纹加收三成工钱。” 后来,水上客栈和不器阁的传说在人魔两界疯传,却无人知晓,客栈账本最后一页烙着天道禁术: “凡入此门者,因果皆成契。” 第68章 道法自然 寒潭如镜,月影在潭水中化开,晴昀收剑回鞘,他凝神望向流云峰主殿方向,雾霭深处,赤金双色灵流如并蒂莲绽放。 “叶副宗主今夜当值?”他拂去剑身霜花,循着灵流悄然而去。晴昀穿过九重禁制时,袖中掌门亲赐的破障符突然发烫。 主殿窗棂隙间,晴昀窥见毕生难忘的景象:陆峥墨发披散,霜色寝衣滑落肩头,心口赤莲纹与叶轻禾的焚天烙痕严丝合缝;叶轻禾的赤霄剑穗缠在师尊腕间,金焰顺着同命契的纹路流转,将两人笼在光晕中。 晴昀指尖掐进掌心,星砂坠“咔”地裂开细纹。他踉跄后退时,一片赤莲花瓣飘落肩头。 镇岳殿,秦空茗的剑鞘在青玉案上敲出裂痕:“灵宗宗主与首徒,可是真的?” “弟子亲眼所见。”晴昀小声回禀,天枢剑穗的星砂坠已换成清心玉,“子时三刻,流云主殿,赤莲同命契交融。”他摊开掌心,赤莲花瓣上的焚天气息做不得假。 晴昀话音未落,殿外忽起霜风。镇岳殿千年玄铁门“轰”然洞开,陆峥踏着冰裂的地砖缓步而入,尚穿着霜色寝衣未换。 “大师兄审我灵宗家事,怎不唤本座旁听?”陆峥冷笑。 叶轻禾的森寒剑气追至:“晴昀师兄擅闯宗主寝殿......” “擅闯者该当何罪?”秦空茗的镇岳剑意压得梁柱咯吱作响,“灵宗宗主违逆伦常又该当何罪?!” 陆峥忽然轻笑:“门规第三十六条,师徒禁断。处置嘛......”他指尖点向自己眉心,“废修为,逐师门。掌门师兄要即刻处置吗?” 秦空茗如何不知陆峥与叶轻禾的牵扯?只是赤莲同命契未现,他便硬生生咽下质问,权当灵宗修炼秘术。 “你当本座瞎吗!”他劈手砸碎茶盏,瓷片混着茶水泼向陆峥。 陆峥任由滚茶泼湿衣襟:“原来大师兄早存着账本。” “师尊!”叶轻禾拉开陆峥:“求您慎言!” 白离突然破窗而入:“诸位聊得热闹啊?”九尾狐化成人形,掌心托着枚血玉简,“灵宗的诊疗录,秦掌门可要过目?” 玉简映出幻象:陆峥剜心取血种同命契,陆峥半身经脉已呈冰裂之相。 “他这身子骨,靠焚天诀吊着最后一口气。”白离示意叶轻禾不要说话,“你们当他师徒贪欢?实则是续命!你此刻废他,叶轻禾当场就得陪葬!” 晴昀的天枢剑“当啷”落地。秦空茗的镇岳剑气忽散,青玉案上的裂痕蔓成霜花:“为何不早说......” “早说?”陆峥慢条斯理系好衣带,“大师兄怕是要绑我去试药。”他忽然咳嗽,“再说我这宗主当得惬意,还舍不得死呢......” 叶轻禾扶住踉跄的师尊:“弟子愿担全责,但求掌门......” “你担得起吗?!”秦空茗暴喝,“三宗盟约犹在,若灵宗宗主陨落......” “本君能担。”沐山君盘踞殿外,龙尾扫落百年积雪,“陆峥以半魂镇我化龙劫,本君自当还他半条命。”玄铁重戟插入地脉,寒潭水倒涌成阵,“取龙髓入药。” 陆峥怒喝:“胡闹!化龙在即,抽髓等于要你命!” “总比某人嘴硬强。”沐山君的反驳。 “够了!师尊的命,我来续。”叶轻禾郑重道,“同命契既刻入神魂,便以我魂火为引,重炼冰魄诀!” 白离安抚暴走的焚天火:“小叶子,魂火淬炼稍有不慎,你俩都得......” “那便同死。总好过看他日日咳血强撑!”他突然反手扣住陆峥腕骨,焚天火顺着同命契直抵对方神魂,“更何况……” 赤霄剑穗炸开万千冰晶,映得青年眉眼如淬火的剑:“纵使师尊无病无灾,无需这赤莲续命......”他的指尖抚过陆峥心口冰纹,寒毒在触及焚天火时化作氤氲雾气,“弟子仍会剖心刻契。此情无关生死,只是……” 叶轻禾望进陆峥震颤的瞳孔,字字如赤霄贯日:“只是天地鸿蒙初开时便该相系的两缕魂,是霜雪与烈焰纠缠千年的因果,是叶轻禾对陆峥......”他忽然轻笑,剑气温柔地缠住师尊霜白的发梢,“最赤诚的凡心。” 殿内霎时死寂。 秦空茗的镇岳剑“当啷”坠地。晴昀怔怔望着天枢剑。 白离的狐尾缓缓垂落:“好一个凡心......小峥峥,你教出来的徒弟,倒比九尾狐还会惑人心魄。” “弟子什么也没看见。”晴昀突然跪地,“剑宗晴昀,此生不言流云隐秘。” 沐山君的龙吟响彻玉镜山。 陆峥的指尖还残留着焚天火的余温,叶轻禾那句“最赤诚的凡心”在耳畔回响,震得他神魂发颤。霜睫微垂间,他忽地抬手扣住徒弟手腕,冰魄灵力顺着经脉探入对方心口,赤莲契纹如烈焰灼灼,却与自己的寒毒脉络完美相融。 “胡闹。”他低声斥责,嗓音却沙哑得不像话。 叶轻禾反手握住师尊冰凉的手腕,焚天火自掌心溢出:“师尊若嫌弟子莽撞...... ”他忽然贴近,“回流云峰再慢慢罚。” 白离怔怔地望着陆峥叶轻禾离去的背影。 秦空茗案头《三宗盟约》封皮映着烛火,将“师徒禁断”四字灼得刺目。 秦空茗突然拂袖:“晴昀,你在流云峰所见......” “弟子修的是天枢剑道。”晴昀单膝点地,剑穗星砂坠纹丝不动,“眼中唯有剑意,不见红尘。” 殿外忽传来博扬的嗤笑:“好个‘不见红尘’!大师兄,你教出来的徒弟,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得你真传。你若烦闷,我们哥俩一道走走?” 焚天谷地脉深处,博扬的饮血刀劈开赤晶石,他眉目如锻铁:“当年陆峥偷我刀谱炼火诀,炸了半座玉镜山,也不见你说他一句。” 秦空茗的镇岳剑气削平突起的岩石:“纵得他无法无天。” “错!”博扬刀尖挑起块赤晶,“老子陪他炸了剩下半座山。”熔岩纹在晶石表面游走,“你看这火候。”晶石突然炸裂,飞溅的碎屑在半空拼成“道法自然”四字,“强扭的瓜不甜,硬断的情要命。” 秦空茗的剑气凝滞片刻:“你是说......” “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博扬的刀柄忽然烫红,“你当陆峥为何纵容郑明师炸炉?那孩子天生反骨,强按头画符,不如任他炸出条新道!” 流云峰的星象台飘出焦糖味,陆峥正教郑明师用爆破符烤地瓜。忽见天枢剑光划破夜幕,晴昀踏着星砂落在三丈外。 “师尊令弟子送来《南华经》残卷。”他奉上玉匣。 陆峥化开封印,经卷浮出字迹:“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忽然轻笑,霜气凝成小鱼在掌心挣扎,“晴昀师侄觉得,是相濡以沫好,还是相忘于江湖妙?” 晴昀的天枢剑意忽然紊乱:“弟子......”他按住震颤的剑柄,“只知剑气须直,不问江湖曲深。” 秦空茗独坐剑宗凌虚殿。镇岳剑悬在东北角,剑尖所指正是流云峰方向。博扬拎着酒壶跃上檐角,熔岩刀气蒸干夜露。 “当年师尊仙逝前说过什么?”博扬灌了口烈酒,“玉镜三宗,守的是天地本心,不是人间规矩。” “若人人随心所欲,三宗早成魔窟。” “那要看随的是什么心。”博扬把酒递给秦空茗,“陆峥剜丹种契时,想的是私欲还是大道?叶轻禾焚魂续命时,念的是伦常还是本真?” 雾中忽然飘来赤莲花瓣,裹着叶轻禾的传音:“禀掌门,北疆魔气异动,弟子请命......” “让他去。你且看这赤莲离了玉镜山,究竟会枯还是会燃。” 七日后,北疆战报与叶轻禾的赤霄剑同至。留影石映出青年独战魔军的画面:焚天火凝成的赤莲铺展三千里,所过之处魔气尽化春藤。 “这是......”秦空茗的指尖抚过剑身新纹,那赤莲中心竟嵌着霜色星砂。 “相濡诀。”白离收走留影石,“以同命契为引,将寒毒转为生机,小叶子悟出来的。” 博扬笑道:“现在信了?凫胫鹤腿各有所长。” “闭嘴吧。”秦空茗将战报掷向流云峰。他忽然顿住,剑气在青玉案刻下《门规补遗》: “第三十六条增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流云峰传来陆峥的笑语:“轻禾啊,掌门这‘其一’,精妙啊......”话未说完,东侧丹房方向骤然炸开一声闷响,郑明师灰头土脸地从烟尘中钻出,却不妨碍他麻利地摸出炭笔,重新勾画新阵纹:“地脉灵力对冲点偏移三寸......下回改用赤晶石压阵。”他抹了把脸,袖中滑出爆破符裹住半焦的地瓜。 程西搁下朱砂笔,天青色袖摆拂过案上成摞的《清心符》,观心瞳映出丹房方向紊乱的灵流。他轻叹一声,指尖凝出冰蓝符咒,符文化作细雪飘向炸炉处,悄然平息躁动的火灵。 白离举着半坛醉千年晃向凰宵:“小凤凰,赌一局?我猜老二半刻钟内还得炸……”话音未落,又一声轰响震落松针如雨。 寒潭,沐山君的蜕皮劫引来雷云。新生的龙角泛着黑气,隐约可见素笺魔主的混沌纹。 “快了......”沐山君舔了舔嘴角,“待本君化龙之日……”尾音消散在雷劫中。 第69章 醉风醋海 流云峰的丹房混着焦糊味,郑明师炸炉的浓烟还未散尽。叶轻禾在隔壁皱着眉翻阅账册,墨砚的因果丝在纸页间若隐若现,每笔进项都标注着“云山”二字。肖执气势汹汹踹开丹房朱门。 “你家师尊呢?”肖执的熔岩铁锤砸在青玉案上,火纹顺着桌腿蔓延,“还有墨砚那厮,三日未归不器阁,也没回客栈。” 叶轻禾指尖的焚天火骤燃,差点烧了账册:“昨日申时,师尊携三坛蛇胆酒离山。”他抬眸时赤莲纹微闪,“墨老板的玉笛声......似乎也在东南方向。” 肖执的瞳孔骤然收缩。熔岩锤砸在窗棂,檐下偷听的郑明师一惊,摔进药圃:“醉风楼天字一号房!他们约会没有第二个地方。” “二师兄!”程西拖走郑明师,“你埋在寒潭的爆破符......” 轰鸣声中,叶轻禾的赤霄剑已出鞘:“肖阁主,要借把火么?” 醉风楼楼顶,白离的狐尾卷着酒坛打滚:“开盘开盘!赌陆峥能撑几刻钟求饶!”凰宵的涅盘火凝成骰盅,火凤衔着赌注在雅间穿梭。 天字一号房的冰晶结界内,陆峥正与墨砚共绘阵图。煞影的黑袍融在阴影里,噬魂镰的寒光割裂窗纸:“三日后子时,焚天谷地脉交汇处。” “魔宫给的诚意就这点吗?”墨砚的玉笛点在阵眼,交织的金纹突然扭曲,“至少......” “轰!” 赤霄剑气破门而入,漆画屏风轰然倒塌。肖执的熔岩铁锤砸裂地砖,火舌舔上墨砚的袍角:“好个密会!” 陆峥的冰魄诀未出,叶轻禾的剑锋已抵住墨砚咽喉:“三丈。” 煞影的噬魂镰无声刺向肖执后心,却被墨砚的因果丝缠住镰柄。众人人僵持的刹那,白离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吼:“打起来!打起来!” 凰宵涅盘火雨倾盆而下。肖执的熔岩锤追着墨砚的玉笛,将整层雅间劈成炼狱:“躲什么?不是说在谈正事?” “正事那你拆什么楼?”墨砚突然将人拽进怀中,“三百年前你在这间房......”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横扫,冰火交融的灵力掀翻酒柜。陆峥圈住徒弟腰际:“轻禾,坎位三寸!” “师尊倒是清楚这里的布局!”焚天火凝成赤龙,龙尾扫向暗处的煞影。魔族护法趁机遁入地脉,噬魂镰扫过,打翻了蛇胆酒。 郑明师抱着爆破符冲进来:“师尊!小西说这里有魔......” “轰!” 数张爆破符同时炸响,烟尘中飘出墨砚的冷笑:“肖阁主这醋劲,够炼三炉镇魂钉了。” 流云峰顶的星子亮起,几个闯祸胚子跪在秦空茗的镇岳剑下。博扬的饮血刀架着白离:“老狐狸,你往酒里掺幻情散的事......” “冤枉!”九尾狐的尾巴尖卷出留影石,“分明是煞影的魔气......” 陆峥的冰魄灵力冻结画面,废墟中的魔气凝成煞影噬魂镰的饕餮纹标记。叶轻禾的赤莲纹骤然亮起:“三日前焚天谷异动......” “是调虎离山。”墨砚的因果丝卷起一片焦黑的符纸,“魔宫真正要动的是东海灵脉。” 肖执开口道:“所以你们假装密会......” “某些人若肯多信我三分。”墨砚的玉笛挑起肖执下巴,“何至于毁了三百年陈酿。” 墨砚贼兮兮的笑:“醉风楼修缮费记肖执账上。” 肖执怒吼:“墨!砚!” 千里外的东海灵脉,煞影的噬魂镰劈开最后一道封印。魔气涌入的刹那,他忽然想起醉风楼飘落的赤莲花瓣。 “好个醋海遮天......”魔族护法冷笑,“且看你们能演到几时。” 流云峰的雪落飘落,将主殿匾额“清心寡欲”四字冻成冰雕。 叶轻禾握着戒尺立于案前,赤莲纹在袖间若隐若现,焚天火灼得案上《门规》卷轴焦边微卷。 “宗规第七卷十二条,擅离宗门者......“戒尺‘啪’地拍在青玉案,“当罚抄《清心咒》三百遍。”叶轻禾指尖掠过陆峥垂落的发丝,将狼嚎笔塞进他掌心,“今日酉时前交到符阁。” 陆峥握着笔杆,霜眸映着徒弟紧绷的下颌线:“轻禾这是要为师悬腕抄经?”他故意压低嗓音,“为师寒毒未愈,手抖了可如何是好......” 叶轻禾倾身逼近,焚天火顺着燎过师尊衣襟:“若字迹潦草,便重抄。若少一字......”他忽然轻笑,将戒尺抵住陆峥后腰三寸。 白离的九尾卷着留影石探头:“下注下注!赌陆宗主能写完两百遍的押左!” 凰宵掠过殿梁,涅盘火点燃半截狐毛:“老狐狸,你上回赊的赌债还未还!” 陆峥的冰铃忽而震颤,墨砚的因果丝自东南方传来示警。他顺势握住徒弟执戒尺的手,霜气凝结:“轻禾监督,岂敢怠慢?”狼毫笔轻点朱砂在宣纸上勾出第一道符纹。 叶轻禾的剑气倏地冻结墨迹:“师尊这是画符还是抄经?”焚天火顺着笔杆灼红指尖,“重写。” “逆徒苛刻......”陆峥腕间轻转,冰魄灵力将朱砂凝成并蒂莲,“当年为师教你画符时,可比你此刻温柔。” “那是谁谎称采药,实则私会魔族?”叶轻禾的赤莲纹骤然亮起, “再加三百遍。” 白离险些扫翻的酒坛:“赌局作废!小叶子这哪是罚抄,分明是调情!” 七日后,流云峰传出两桩奇闻: 流云峰主殿匾额碎裂,残片上“清心寡欲”变作“情心炽欲” 符阁惊现六百卷冰魄赤莲合修秘籍,笔迹缠绵如剑舞。 墨砚的传音符随风飘进流云峰大殿:“陆宗主这手‘以情入道’,倒是比苦肉计高明。” 肖执熔炼新法器时,在锻器台发现半枚冰铃。熔岩火席卷阁楼:“墨砚!你他妈又偷藏......” 千里外的焚天谷,煞影的噬魂镰劈开最后一道封印。魔气喷涌的刹那,他忽然听见风中有铃音轻响,恍惚是醉风楼那夜的赤莲剑气。 “麻烦的醋坛子......”魔族护法碾碎传讯符,“且让你们再演几日。” 第70章 刀锈春涧 陆峥正指挥郑明师的机关鼠偷运广陵斋的蜜饯,三只铁皮耗子叼着酸梅干,在偷蜜饯的鼠群头顶跳滑稽踢踏舞。忽听山门传来“哐当”巨响,成鹿飞扛着炎龙牙撞开大门,刀柄上还粘着未干的熔岩渣。 “陆师叔!”青年眼眶红得像涂了朱砂,“刀宗的锻刀池……连蛤蟆都比我受待见!” 三日前,刀宗锻刀池。 博扬的饮血刀插在池心,岩浆映得他眉目如修罗:“今日若熔不断玄铁,就给老子刷茅厕!” 成鹿飞攥着新锻的寒铁刀胚,掌心被烫出血泡。刀胚入池的刹那,熔岩突然暴涌。 “蠢货!”博扬的咆哮震落洞顶钟乳石,“地脉共鸣都不会,白吃刀宗数百年饭!” 成鹿飞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瞥见池底自己锻造的三百把残刀,正被熔铸成齿轮嵌进机关门的铰链里。 灵宗后山的瀑布边,郑明师给机关鼠装翅膀。成鹿飞蹲在石头上啃冷馒头,炎龙牙“咔嚓”劈碎第十块山岩。 “刀宗锻刀讲究‘人刀同怒’。” 郑明师突然从袖中抖出个木匣,掀盖蹦出只铁皮蛤蟆,“试试这个‘骂人蛤蟆三号’!你骂它一句,它能用博扬师尊的声线骂回去!” 成鹿飞将信将疑地踹了脚蛤蟆,铁皮机关立刻鼓腮瞪眼,喷出熔岩味的怒吼:“刀都握不稳,不如去绣花!” “不够劲儿?”郑明师又掏出一把符纸,“再试试‘愤怒转移烟花鼠’把想骂的话写符上,贴它脑门!” 成鹿飞挥笔写下“铁疙瘩老顽固”,符纸刚贴上鼠尾,机关鼠便窜上树梢炸成漫天星火,在云端拼出个龇牙咧嘴的博扬头像,还被雷劈焦了半边胡子。“铁疙瘩老顽固”几个大字闪闪发光。 “怎么样?”郑明师推了推琉璃镜,“解气吧?” 成鹿飞盯着满地烟花碎屑,嘴角抽搐:“你们灵宗平时都这么泄愤?” 半晌,他盯着云层中缓缓消散的q版师尊,憋了半晌终于笑出个鼻涕泡。 郑明师继续给机关鼠尾巴绑“骂人符咒”,忽听头顶传来陆峥懒洋洋的嗓音:“小明师啊,你造这些骂人玩意儿时,可曾偷偷骂过为师?” 琉璃镜“哐当”滑到鼻尖,郑明师手一抖,机关鼠“吱哇”喷出句:“陆云山还我桂花糕!” 成鹿飞一口蜜饯呛在喉咙,咳得满面通红。 “就……就一回!”郑明师揪着衣角缩到岩石后,“菜粉蝶那次……您打了我三下手心。” 陆峥指尖戳了戳鼠脑袋:“《灵蝶唤生诀》第二章第七则 ‘初授以规,矩其形;再纵其性,养其神;终化万象,道自成。’”他忽然弹指放出群菜粉蝶,蝶翼竟也托着赤莲纹浮空写字,“后来为师想通了,菜粉蝶也能载道嘛!” 成鹿飞愣愣看着蝶群在岩壁上拼出“博扬大王八”,郑明师已掏出改良版《灵蝶机关谱》:“您看!上月我用菜粉蝶运了三百斤玄铁,还顺路给白离长老的尾巴绣了朵牡丹!” 陆峥拎起徒弟后领晃了晃:“所以现在为师改走‘春风化雨’路线了。” “比如逼我吃您炼的赤莲醉春风?” “那叫寓教于乐!” 成鹿飞望着拌嘴的师徒,炎龙牙“哐当”掉进山涧。陆峥拎着徒弟晃悠的样子,不像是在教训弟子,倒像是拎着一只偷酒喝的小狐狸,既无奈又纵容。郑明师眼底分明带着笑意,怕是早已习惯师尊这般行径。 他低头看向掉进山涧的炎龙牙,刀刃映着天光,粼粼如碎星。他弯腰捞起炎龙牙,刀身沾了涧水,凉意沁入掌心。可这一次,他竟不觉得冷。或许,他也可以试着,让手里的刀,也开出载蝶的春风。 陆峥拉着成鹿飞跃上老杏树,枝头挂满杏子。 “尝尝这个。”他将杏子塞进青年嘴里,“七百年前白离被凰宵烧秃尾巴,蹲在这棵树上啃了三百斤酸杏,现在不照样嘚瑟九条尾?” 成鹿飞酸得皱成包子脸:“可师尊说……” “说你是废铁?当年本座为改流云峰风水,偷挪了秦空茗的镇派剑碑,那老古板气得在峰顶布了‘禁酒大阵’,结果呢?三日后阵眼自溃,附赠桃花酿十坛。” “掌门师伯没揍您?” “他倒是想!”陆峥笑得枝头乱颤,“可惜破阵那日,本座提前往剑碑上刻了‘白离与狗不得入内’他追着狐狸砍了三天,哪还顾得上我?” 郑明师抛给成鹿飞新造的“骂人木偶”,成鹿飞试着一拉线,木偶立刻跳脚咆哮:“老子吃的盐比你锻的刀都多!” 博扬的饮血刀终于劈开灵宗山门。熔岩刀气直扑陆峥面门。 “陆云山!”博扬的咆哮惊飞玄鹤,“把我徒弟交出来!” 陆峥倚着桃树抿了口‘赤莲醉春风’,悠悠地开口:“小飞怎么说都是你的大徒弟,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小师弟睡大通铺。”他指尖凝出冰镜,映出刀宗弟子宿舍的影像:二十张石板床挤成蜈蚣状,成鹿飞的被褥上还印着“废铁回收处”的朱砂戳,“像什么样子?你得给他收拾间屋子出来才放人!” “刀宗弟子都是艰苦过来的!”博扬气鼓鼓道:“老夫当年睡熔岩洞,盖的是玄铁渣!” “所以你半夜偷摸给弟子们盖被子的事,也是艰苦修行?” 冰镜忽地映出画面:月黑风高夜,博扬拎着狐裘溜进大通铺,给每个弟子掖被角时还嘟囔“这群小兔崽子蹬被比练刀勤快”。 博扬的耳尖瞬间红透:“老子这是……这是检查敌袭!” 成鹿飞缩在郑明师的小院里啃糖葫芦,机关鼠正给他演示“骂人蛤蟆4.0版”。蛤蟆鼓腮喷火,熔岩凝成一行字:刀宗茅厕都比我屋敞亮! “你陆师叔没诓你。”郑明师推了推琉璃镜,“我入门第一天,师尊就给我劈了座机关洞,虽然第二天被白离长老炸塌了。” 成鹿飞盯着院里灼灼桃花,忽见饮血刀影掠过墙头,博扬的怒吼混着刀鸣砸下:“逆徒!滚出来!” 成鹿飞抱着炎龙牙跪在桃树下,刀身龙纹比往日黯淡三分:“师尊,弟子不该妄自菲薄。” 博扬盯着徒弟掌心未愈的灼伤,忽从袖中抖出坛雪涧红:“喝!” 辛辣酒液入喉,成鹿飞呛出眼泪,却听师尊闷声道:“你锻的那三百把废铁……老子熔了是怕你睹物丧志。” 桃瓣纷飞间,饮血刀忽然自主出鞘,刀光掠过之处,满地落花竟拼出少年七岁初握刀的模样。 “明日把东边岩洞清了。”博扬背过身灌酒,“给你单劈间屋子,敢嫌小就滚去睡茅厕!” 山门外,郑明师往成鹿飞怀里塞了个机关匣:“乔迁贺礼,按下红钮有惊喜。” 归途中,成鹿飞忐忑启匣。匣中蹦出只铁皮博扬,挥着迷你饮血刀咆哮:“卯时练刀!迟到罚扫茅坑!”郑明师为此录了三天三夜的“温柔叫早服务”。 刀宗熔岩洞前,博扬盯着新劈的独居小院,墙头忽然亮起赤莲纹灯笼。光影摇曳间,“废铁回收处”的朱砂戳渐渐扭曲,化作一行狂草墨迹:刀意如孤峰,心潮自听浪。 三更天,博扬鬼使神差摸进东院。见成鹿飞蜷在新榻上酣睡,顺手给他压了床被。 流云峰上,陆峥笑着将传讯符扔进寒潭:“小飞啊,下回想要书房,记得往博扬酒里掺赤莲醉春风。” 第71章 红尘窃玉 广陵城春雨绵绵,空气中飘着胭脂香,青石板沁出的水光映着天香阁的琉璃灯。叶轻禾执伞站在朱漆檐下,伞面绘的赤莲纹敲好遮住陆峥半张侧脸。台上杜丽娘水袖扫过烛台,柳梦梅的折扇挑起珠帘,他忽觉掌心发痒,陆峥的指尖凝着冰魄灵力,正一笔一划写“偷香”二字。 “看戏还是看人?” “师尊当年教‘冰火同源’,可没说能这般用。”叶轻禾反手扣住那截冰凉,焚天火顺经脉攀援而上。伞面倏地倾斜,赤莲纹映得两人交叠的手如浸血玉,台上恰唱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师尊说要闭关三日,原是为着这个?”他尾音带着笑,玄色箭袖下焚天火沿着两人相贴的腕脉游走。 陆峥广袖轻振,霜色灵力化作蝶扑向戏台。那蝶落在杜丽娘鬓边海棠花上,竟引得满堂喝彩。班主捧着金盘来讨赏,却见叶轻禾指尖一挑,三枚银锭自袖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银锭‘叮叮叮’落入金盘中央,盘中铜钱齐齐跳起。 台上正唱到“袖梢儿揾着牙儿苫”。邻座紫衣女子抛来媚眼,“好俊的功夫!”腰间挂着合欢铃叮当作响。陆峥突然咳嗽:“小生体弱,劳驾姑娘让让风。” 叶轻禾捏碎茶盏的脆响混在锣鼓声里。陆峥顺势将自己茶盏推至叶轻禾唇边,碧螺春腾起热气。 暮色染红瘦影湖,陆峥倚在画舫窗边剥莲子。指尖凝出的冰刃削开翠衣:“广陵城的莲,比流云峰的甜三分。” “因为没被某人埋过爆破符。”叶轻禾夺过莲子含进唇间,忽然擒住陆峥手腕按向雕花窗棂。画舫随动作轻晃,“师尊这‘体弱多病’演得妙,不如再教教弟子。” 画舫忽地转向芦苇深处,惊得船夫高呼“风大浪急”。舷外春雨如帘,舷内叶轻禾抬手捏了捏陆峥的脸颊,表情带着些许撒娇。 “逆徒,你八岁尿......” 陆峥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却并未躲开,任由徒弟蹂躏他脸颊。 “师尊七岁炸丹房时,尿湿的可是白长老的狐裘?”叶轻禾将人压进锦绣软枕。杜丽娘的戏腔顺水飘来,唱到“幽会”二字时,画舫突然撞上暗礁。 紫衣女子持剑立在船头,合欢铃叮当作响:“郎君好狠的心,白日里装作病秧子,这会儿倒是龙精虎猛。” 画舫在暗礁撞击中剧烈摇晃,烛火倾翻的刹那,紫衣女子腰间的合欢铃绽出妖异紫光。陆峥指尖冰魄灵力本已凝成护盾,却在瞥见铃身纹路时骤然收势,那铃芯嵌着的玄色鳞片,分明是沐山君的逆鳞。 “郎君这病弱模样装给谁看?”女子轻笑抬袖,淡粉色烟雾自铃铛孔隙散出,甜腻香气混着“情丝缠”的咒力漫向幔帐。叶轻禾的焚天火本能腾起,却被陆峥压住手腕:“别动。” 舷内温度骤降,冰魄灵力化作细雪裹住毒雾。陆峥掩唇轻咳,苍白指尖“无意”扫过女子袖口,袖中暗藏的赤喙魔枭图腾一闪而逝。 “姑娘的铃铛……咳咳……倒是别致。”他虚软地倚向窗边,墨发垂落遮住眼底精光。情丝缠顺着呼吸渗入经脉,心口赤莲纹泛起淡金涟漪,竟将毒雾尽数吸纳。 叶轻禾剑气暴起,赤霄剑穗却突然被冰魄铃绞紧。陆峥传音入密:“逆鳞有沐山君的地脉气息,放长线。” 紫衣女子趁机贴近,蔻丹染红的指甲抚上陆峥心口:“公子可知这铃铛的妙处?”合欢铃忽地急响,铃音化作丝线缠住两人手腕,“情丝入骨时,任你大罗金仙也要化作春泥。” 陆峥垂眸作势挣扎,霜色灵力却“不慎”震开衣襟,隐约露出锁骨。女子呼吸一滞,指尖情丝缠猛然收紧,这探脉秘术,专破修士护体罡气。 “竟是个寒毒入髓的……”她眼底闪过狂喜,铃音陡转凄厉。画舫地板忽地裂开,数枚淬毒银针自机关射向陆峥!叶轻禾瞳孔骤缩,焚天火即将破体而出的瞬间,却见师尊指尖微动,银针竟被冰魄灵力裹挟着调转方向,悄无声息刺入女子肩井穴。 “你!”紫衣女子踉跄后退,情丝缠骤然崩断。陆峥咳得更凶,掌心却捏住她腕脉:“姑娘的魔枭图腾……咳……画歪了三笔。” 舱外忽然暴雨如注,女子却娇笑:“灵宗宗主果真名不虚传。”她撕裂袖袍,魔枭图腾在魔气催动下扭曲,“可惜这情丝缠里掺了‘蚀骨欢’,此刻该发作……” 话音未落,陆峥心口赤莲纹突然灼亮。叶轻禾的焚天火不受控地灌入他经脉,两股灵力在蚀骨欢催动下疯狂对冲。幔帐被气浪撕碎,陆峥呕出的血染红半幅窗纱,指尖却仍死死扣住女子命门:“炽泉幻夜姬派你来……不止为送逆鳞吧?” 女子惊觉灵力被封,咬牙捏碎颈间吊坠。黑雾腾起化作魔枭扑向叶轻禾,陆峥趁机将逆鳞塞入他掌心:“赤莲地脉!” 赤霄剑气裹着焚天火劈开魔枭,地脉之力顺着逆鳞共鸣。整条瘦影湖翻江倒海,浊浪如巨掌般将画舫撕成碎片。船夫惊叫着坠向漩涡,被叶轻禾反手一道剑气托住,踉跄摔进岸边芦苇丛。紫衣女子尖叫着坠入湖心。 陆峥咽下喉间腥甜,叶轻禾揽住他腰身踏浪而起。身后传来女子癫狂大笑:“陆宗主可知‘蚀骨欢’要如何解?哈哈哈哈……” 枕河居天字房内,陆峥散着发趴在云锦被上,后腰三寸浮着淡金掌印,为了化解‘蚀骨欢’,硬生生受了叶轻禾三掌焚天决。霜发与冷汗黏在颈侧,瞧着比戏台上的杜丽娘还破碎三分。 陆峥闷笑,咳得眼尾泛红:“轻禾的焚天诀……比合欢宗的蚀骨欢烈多了。” 叶轻禾剑气一震,床幔应声而落。焚天火顺着相贴的肌肤游走,将蚀骨欢余毒炼成青烟。陆峥霜色灵力却缠上赤霄剑穗,在帐内勾出并蒂莲纹:“逆徒,你心跳急了。” “解释。”赤霄剑鞘压上锦被。 “解释什么?”陆峥从被中探出半张脸,唇色比戏子的口脂还艳,“为师不过将计就计......” “师尊的‘将计就计’,还包括让她摸进怀里下毒?” 当晚,他正被徒弟按在妆台前梳发,铜镜映出后颈淡红指痕:“轻禾啊,广陵城的螺子黛......” 叶轻禾将黛笔掷进胭脂盒,“别乱跑,否则明日全城都会知道灵宗宗主穿女装招摇过市。” 黎明时分,陆峥踩着屋脊摘杏花。赤足踏过瓦上霜,月白寝衣被晨风吹鼓成帆,早市贩夫仰头惊呼“仙人临世”。 叶轻禾的拎着狐裘罩下:“师尊这是要坐实‘私奔’的名头?” “私奔哪够刺激。”陆峥笑着抛来杏枝,“天香阁今晚排《长生殿》,唐明皇要与杨贵妃‘夜半私语’......” 叶轻禾眼底跳着焚天火:“师尊若想看贵妃醉酒”他抚过陆峥鬓边杏花,“弟子不介意让戏文成真。” 天香阁的戏台上,杨贵妃头戴金步摇,眉间一点朱砂如血,袖中水袖如云般舒展,轻轻一扬,便似将满庭月光揽入怀中。台下人屏息凝神,只见他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嗓音清冽如泉,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哀婉怅惘仿佛真将杨贵妃的悲欢离合融入了骨血。 三日后灵宗主殿,白离的狐尾卷着留影石狂笑:“宗主这杨贵妃扮相妙极!就是金步摇插歪了,还有欠丰满。” 陆峥的冰魄诀冻住半幅星图:“本座那是为了探查合欢宗与魔域的......” “为了这个?”叶轻禾拎着从客栈搜出的《霓裳羽衣舞谱》踏入殿内,书页间夹着玄色鳞片。 流云峰后山桃花突然一夜盛开。某人连夜埋了三百坛“桃花酿”。酒坛封泥上,全刻着“叶”字朱砂印。 第72章 鹤影惊弦 白离倚着灵宗主殿的盘龙柱,对着正批阅文书的陆峥挑眉:“宗主这金步摇插歪的毛病,倒是与百年前如出一辙,杨贵妃扮的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叶轻禾擦拭赤霄剑的动作一顿,剑穗上的冰魄铃“叮”地撞上案几。他目光扫过,瞥见陆峥手中的“文书”上赫然写着:“那剑客微微一笑,道:‘姑娘,你的剑法虽好,却不及你的容颜半分。’”不由得轻笑出声。陆峥笔下朱砂批注洇开一团红晕,抬眸时霜色灵力已凝成冰锥抵住白离咽喉: “本座记得,某只狐狸的第九条尾巴是在流云峰血夜......” “停!”白离甩出留影石,霓裳羽衣的幻象瞬间铺满大殿。水袖翻飞间,金线绣的牡丹与陆峥后颈淡红指痕酷似,“你们师徒在天香阁演《长生殿》时,可知素笺魔宫的大公子正骑鹤往广陵来?” 冰锥化作细雪消散,陆峥广袖拂过幻象,画面定格在紫衣女子袖中魔枭图腾:“炽泉幻夜姬的棋子都摸到本座榻边了,还怕他个纨绔魔修?” “若加上守夜人呢?”白离指甩出道传讯符,映出瘦影湖芦苇丛中若隐若现的夜游灯,“佘烨三日前便潜入广陵,此刻怕是连你埋在后山的爆破符位置都摸清了。” 赤霄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叶轻禾的剑气削落半幅幻象:“师尊七岁炸丹房时,埋符手法确实精妙。”他拈起案上杏花簪进陆峥发间,焚天火顺着簪尾游走成禁制,“不如说说百年前,师尊是怎么穿着贵妃装被魔宫大公子追了半条秦淮河?” 陆峥腕间冰魄铃倏地收声。 百年前的金陵城 暮春的雨丝缠绵,陆峥踩着珍珠绣鞋踉跄跌进画舫。云锦披帛滑落肩头,三日前为混进魔宫探查净魔莲,他吞了白离特制的幻颜丹,此刻连喉结都隐在鲛绡纱下。 “美人何故独酌?”鎏骨扇挑开珠帘,佘歆紫袍玉带倚在鹤颈上,襟口魔纹随呼吸明灭。他座下玄鹤嗅到冰魄灵力,金瞳骤然缩成竖线。 陆峥捏着嗓子将酒杯掷向窗外:“公子认错人了,奴家等的是何家三郎。”酒液溅入秦淮河的刹那,万道冰棱自河底刺出,精准冻住追踪而来的魔卫。 “好一招‘雨打浮萍’。”佘歆抚掌大笑,扇骨突然迸出毒针暴雨般袭来,“可惜何三郎正在寒潭陪我家老头子下棋,不若本公子陪你演完这出《游园惊梦》?” 陆峥旋身避开毒针,披帛缠住桅杆借力跃上鹤背。发间金步摇勾破佘歆衣襟,露出心口浮世镜印记:“公子这纹样画得潦草,不如奴家替你改改?”冰魄灵力凝成黛笔,朝着魔宫秘阵的阵眼描去。 玄鹤突然哀鸣着俯冲,佘歆揽住陆峥腰身坠入船舱。鎏骨扇“咔嗒”展开结界,将追击的魔族暗卫拦在外头:“美人可知,上一个碰浮世镜的人,手指还泡在我寝殿的琉璃瓶里?” 陆峥腕间监督符开始发烫,叶轻禾的传讯剑气在舱外轰鸣。他故意让幻颜丹效力波动,眼尾朱砂痣化作冰莲纹:“那公子可知,上一个对本座说这话的人......” 话音未落,陆峥袖中突然散出一阵迷魂香,馥郁甜腻的气息瞬间弥漫,两人身形一软,双双跌入锦绣堆中。 佘歆倒下时碰落玉冠,魔气却兴奋地缠上陆峥脚踝:“原来灵宗宗主好这口?”他指尖浮世镜碎片割开自己掌心,鲜血滴在陆峥心口赤莲纹上,“不如看看你那位好徒弟现在......” 镜中映出叶轻禾被魔将围攻的画面。陆峥瞳孔骤缩,冰魄灵力不受控地自经脉爆出,幻颜丹在冰火对冲下彻底失效。 “果然是你!”佘歆的毒针抵住他喉头,眼中魔焰暴涨,“三日前盗走净魔莲标本的......” 玄鹤突然凄厉长啸,船身被夜游灯照得雪亮。佘烨持镇魂剑劈开结界,剑尖却转向自家兄长:“父亲命你即刻回宫。” 陆峥趁机将最后半颗幻颜丹塞进口中,却被人抬脚踹进秦淮河。佘烨的镇魂剑擦着他耳际划过,削落一缕霜发:“兄长这是做什么?” 叶轻禾捏碎手中茶盏:“所以当年师尊突然闭关半年,是因为吃多了幻颜丹?” 白离端来新茶,故意将热气呵在陆峥颈侧:“何止,某人回山后日日咳血,吓得程西以为他要......” “要驾鹤归西了?”陆峥突然起身,霜色灵力凝成玄鹤虚影。远处天幕果然掠过道紫光,佘歆的魔纹鹤正俯冲而下,鹤唳声中混着鎏骨扇开合的脆响。 现世,广陵城 佘烨的夜游灯在芦苇荡亮起,镇魂剑影封住湖面所有退路。陆峥将赤霄剑穗缠上叶轻禾手腕,冰裂痕竟蔓延出赤莲纹路:“佘大公子是爱死广陵了么?” “师尊当年用幻颜丹,可没教怎么应付旧情人。”叶轻禾突然咬破他指尖,将染血的冰魄灵力注入剑锋。赤霄剑燃起焚天火,惊得玄鹤在空中急转。 佘歆的毒针雨点般落下。鎏骨扇展开浮世镜幻象,百年前画舫中的场景重现,却是陆峥被佘歆压在榻上的画面。 “郎君好狠的心。”佘歆学着当年紫衣女子的腔调,魔气凝成牡丹插向叶轻禾发冠,“偷了标本又偷人......” 赤霄剑气劈碎幻象,叶轻禾的焚天火顺着镜面裂缝烧到佘歆袖口。陆峥突然咳嗽着跌进他怀里,眼睫微颤:“轻禾,为师教你‘冰火同源’第七重......” 湖面炸开冲天水柱,焚天火裹着冰魄灵力化作赤莲。佘烨的镇魂剑刺入莲心的同时,陆峥指尖已探入佘歆灵台,生生扯出段染着净魔莲气息的记忆,画面里炽泉幻夜姬正将逆鳞嵌入合欢铃。 “告诉素笺魔主。”陆峥将记忆碎片捏成冰晶,刺入佘歆眉心,“他画歪的魔枭图腾,本座补了三笔。” 玄鹤载着昏迷的佘歆冲向云霄,佘烨深深看了眼陆峥心口的赤莲纹,夜游灯倏地熄灭。白离捏着新得的浮世镜碎片轻笑:“这局棋,倒是越来越像《长生殿》了。” 叶轻禾突然打横抱起陆峥踏浪而去,焚天火在湖面烧出两行诗: 冰骨曾裁牡丹裙, 赤心不祭长生殿。 第73章 鹤隐流云 陆峥倚在寒潭边的老松树下,指尖冰魄灵力正逗弄着缩成鹌鹑的玄鹤,忽听身后传来竹笛声,吹的竟是《广陵曲》。 “陆宗主好雅兴。” 青衫书生摇着折扇从雾中走出,腰间玉佩却系着魔宫魔枭图腾。陆峥头也不回地弹了粒瓜子,正打中那人发冠:“佘大公子这扮相,倒比百年前画舫里的花娘还拙劣。” 佘歆扯了人皮面具,紫袍玉带瞬间浸透魔气。他甩出个油纸包,里头滚出三颗包金丝的狮子头:“广陵斋的蟹粉丸子,你徒弟掀了我三间铺子才抢到的,不吃可惜。” 陆峥捏着丸子端详。似乎能从丸子里看到瘦影湖的画舫灯火,魔纹鹤掠过二十四桥,桥头说书人正讲到“骑鹤下广陵”的典故。 “魔宫百年大祭将至。”佘歆的鎏骨扇突然抵住陆峥咽喉,“老头子要我取你心头血祭旗。” 霜色灵力缠上扇骨,陆峥轻笑:“就算在天香阁唱了《长生殿》,我也不是杨贵妃。” 松针簌簌落下,潭中玄鹤惊飞。佘歆忽然从袖中抖出卷泛黄画轴,竟是三百年前元宵灯会的盛景。朱雀长街挤满糖人摊子,书生与侠客醉倒在酒旗下斗诗。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孩,右手提着盏二尺长的玄蛇灯,灯尾坠着的星纹铃随奔跑叮当作响。他左手指尖粘着半融的糖画,糖稀拉出的金丝正勾住书生们斗诗的酒旗,侠客剑穗上的流苏都被沾了蜜香。佘歆指尖摩挲着画中鹤影:“那年我偷溜出魔宫,见人间小儿念‘腰缠十万贯,骑鹤下广陵’,还以为仙人都住在糖罐里。” 陆峥的冰魄铃突然轻响。镜片中的广陵城开始下雨,戴蓑衣的渔夫哼着吴侬小调,魔纹鹤的倒影渐渐化作青烟。 “我母后给合欢铃嵌逆鳞,我给玄鹤喂桂花糕时瞥见。”佘歆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浮世镜纹裂开道血痕,“她说魔修就该像熔岩吞噬万物,可我想做广陵茶楼里听评话的闲人。” 潭水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陆峥将蟹粉丸子抛给玄鹤:“素笺魔主书房暗格里,藏着满满一柜人间话本。” 佘歆瞳孔骤缩。 “《游园惊梦》的批注写了三百处,《侠客行》扉页还沾着广陵酥糖渣。”陆峥的冰魄灵力渗入魔纹,勾出魔域地脉气息,“令尊的判世笔,最近是不是总写废‘广陵’二字?” 玄鹤突然哀鸣着炸开羽毛,魔宫追兵的夜游灯刺破雾气。佘歆将浮世镜碎片按入潭水,整座寒潭瞬间映出瘦影湖的潋滟波光:“若我能让魔宫地脉与人界灵脉共生……” 寒潭的水雾骤然凝结成霜。佘歆的话音未落,陆峥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冰魄灵力化作细雪,簌簌落在佘歆肩头:“就你一人有此念头,怕是无异于蚍蜉撼树。”他漫不经心地掸去袖上松针,眸光斜睨向潭边一丛暗影,“不知道令弟怎么想的?不妨叫他出来聊聊。躲了三刻钟,也不嫌青苔硌得慌。” 潭水“哗啦”一响,佘烨持夜游灯踏出迷雾。玄铁面具遮住他半张脸,镇魂剑鞘上的魔纹比夜色更冷。他单膝跪地行礼,动作标准得像是丈量过千百遍:“灵宗宗主。”声音如铁器相击,不带半分温度。 “还是这般死板。”陆峥弹了粒瓜子打中佘烨面具,“百年前在秦淮河,你兄长踹我下水时,你也这么规规矩矩跪着递剑?” 佘烨身形微僵,夜游灯的光晕晃了晃。佘歆鎏骨扇“唰”地展开,扇面绘的鹤影恰好挡住弟弟发红的耳尖:“阿烨自幼熟读《魔宫礼训》,自然比不得陆宗主洒脱,听说上个月您还扮作说书人,在广陵茶楼讲《灵宗宗主与九尾狐不得不说的故事》?” “那叫体察民情。”陆峥面不改色地捏碎瓜子壳,“守夜人阁下,若令兄要掀了魔宫的熔岩祭坛改种广陵琼花,你当如何?” 潭水映出佘烨紧抿的唇线。他沉默着将夜游灯插进石缝,灯火倏地暴涨:“魔宫地脉每逢月蚀便暴动。”佘烨突然开口,嗓音像是被砂石磨过,“三百四十七次镇守,熔岩吞噬了六百二十一名守夜人。”他指尖抚过最新剑痕,那里嵌着片焦黑的鹤羽,“兄长第一次偷渡人界那日,我斩落的熔岩傀恰好是六百二十一只。” 佘歆的鎏骨扇“咔”地收拢。佘烨却转身直面兄长,玄铁面具下眸光如渊:“《魔宫礼训》第七章第九则:守夜人当以命护主。但……”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赫然烙着与佘歆同源的浮世镜纹,“若‘主’要的不是傀儡,而是活生生的兄长,守夜人亦可违训。” 寒潭陷入死寂,唯闻夜游灯芯爆裂的轻响。佘歆的魔纹鹤自云端俯冲而下。陆峥忽然嗤笑一声,冰魄灵力凝成朵赤莲浮在掌心:“素笺魔主若知晓,他亲手调教的守夜人满脑子大逆不道……怕是要把判世笔掰断了蘸血写檄文。” “父亲书房暗格第三层。”佘烨猝然出声,镇魂剑尖挑起潭水画阵,“藏有《广陵风物志》十二卷,批注墨迹未干。”水幕中浮现素笺魔主伏案疾书的背影,案头镇纸竟是块裹着糖衣的广陵酥,“上月熔岩暴动时,他袖中掉出此物。” 佘歆瞳孔剧震。画面里,素笺魔主拾起沾了灰的酥糖,竟用判世笔小心翼翼勾画糖衣裂纹,魔气流转处,裂纹化作瘦影湖的粼粼波光。 “我要的不是平衡。”佘歆突然攥住弟弟腕甲,“阿烨,你还记得小时候躲在焚天烬海偷看人界皮影戏吗?我说要造个熔岩浇不化的糖人……” “记得。”佘烨冷硬的声线裂开一丝缝,“那日你被罚跪蚀骨渊,我偷塞了块地火晶,你说要雕成糖人模样。”他忽然扯下面具,露出与佘歆七分相似却冷峻如冰的脸,“几百年了,地火晶还在我枕下。” 陆峥的瓜子撒了一地。玄鹤趁机叼走两颗,噎得直翻白眼。 陆峥突然抚掌大笑:“本座平生最爱看兄弟阋墙,哦不,是兄友弟恭!” 佘烨在消失前最后瞥了眼寒潭,陆峥正用他的夜游灯烤螃蟹,叶轻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伸手替师尊拂去额角的炭灰,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 佘歆化作鹤影消散,叶轻禾盯着潭水中未散的广陵倒影道:“您要的蟹粉丸子,其实是我砸了十八家黑店抢的。” 陆峥就着徒弟的手咬破丸子,金沙般的蟹黄淌过指尖:“明日让郑明师造个自动剥蟹器。” 第74章 禅魔叩山 缩成拳头大的玄鹤啄食着蟹黄,陆峥眸色一凝,指尖微动,霜色灵力已凝成冰锥,直指不远处的一株老松:“大公子是在魔界待不住了吗?” 松枝轻晃,佘歆懒洋洋地从树后转出,手中还捏着一把瓜子,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陆宗主,早啊。你这鹌鹑倒是机灵,比某些人有趣多了。” 陆峥漫不经心地开口:“你那位吃斋念佛的义兄倒也挺有趣的。说起来,你搞得定亲兄弟,搞得定他吗? 佘歆倚在松枝上抛玩鎏骨扇,闻言险些栽进寒潭里:“展叶那厮上个月刚把蚀骨渊的怨灵超度成佛莲,你让我跟他讲道理?”扇面“唰”地展开,露出新添的墨渍:一尊拈花微笑的魔佛,眉眼与展叶九分相似。 陆峥轻笑一声,指尖灵力将飞溅的潭水凝成面冰镜。镜中映出魔宫诵经堂的景象:展叶披着雪白袈裟跪坐蒲团,腕间佛珠却串着骷髅头,木鱼声里混着怨灵嘶吼。他身后悬浮着一圈青灯,灯芯皆是挣扎的魔将魂魄。 “《地藏经》第三品。”展叶忽然抬头望镜,慈悲如佛的面容裂开抹诡笑,“陆宗主,偷窥地狱者……当入无间。” 冰镜“咔”地碎裂,陆峥袖口染了抹青黑业火。佘歆的鎏骨扇及时扫过,魔气吞噬火焰时似乎能听到腐肉灼烧时发出的嗤响:“三日前他刚把煞影的噬魂镰‘超度’成扫帚,说是扫尽三界罪孽。” “扫帚?”叶轻禾拎着赤霄剑从雾中走出,剑穗上缠着根玄鹤羽毛,“难怪煞影最近总扛着扫帚蹲灵宗屋顶,本以为是什么新伪装。” 陆峥突然抚掌大笑,吓得玄鹤喷出半颗蟹黄:“本座当年骗煞影说,扫帚能扫净因果线,他真信了三百年!”笑声未歇,“但你家义兄的禅杖……本座恰巧缺个掏炉灰的棍子。” 佘歆魔纹鹤的羽毛炸成刺球:“你不如让煞影去!那疯子看你的眼神……” “像看一块砧板上的冻肉?”陆峥截过话头,袖中抖出卷泛黄契约书。羊皮纸上赫然是煞影的血指印,条款第七行潦草写着:每月初一替陆峥试吃新丹药。 潭水忽地翻涌如沸,煞影从漩涡中踏出,扛着一把扫帚,额,扛着噬魂廉。他黑袍下露出半截糖葫芦签子,声音似锈刀刮骨:“展叶在蚀骨渊种了八百亩往生莲……要超度你的赤莲纹。” “往生莲?”叶轻禾剑气震落松针,“那不是佛门净化怨气的……” “莲心嵌了沐山君的逆鳞。”煞影甩出朵黑莲,花蕊中金鳞闪烁,“他说要替玄蛇化龙斩尽前尘,包括与灵宗宗主的‘孽缘’。” 佘歆的鎏骨扇骤然燃起魔焰:“老子的熔岩傀!” “熔岩傀被做成莲藕人了。”煞影掏出一节焦黑断臂,断面流出糖浆似的岩浆,“展叶说这是‘红莲化身’,正挨家挨户派发给魔族幼童当玩具。” 陆峥突然将契约书拍在煞影胸口:“本座新炼了‘清煞丹’,试药报酬是……”他指尖勾出缕冰丝,丝线尽头拴着块糖葫芦残片,是与煞影初遇时的信物。 煞影瞳孔缩成针尖,扫帚柄“咔嚓”裂开,露出藏在扫把杆子内的噬魂镰真身:“再加一个条件。”他镰刀指向寒潭,“我要展叶禅杖上的骷髅头,第一百零八个,该刻你的脸了。” 晨雾忽然漫起梵唱,青灯虚影笼罩流云峰。展叶的袈裟自雾中浮现,手中禅杖轻点,千百朵往生莲在潭面绽开:“陆施主,贫僧来渡你的寒毒了。” 叶轻禾的焚天火轰然暴起,却见展叶捻指轻笑:“《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火舌竟化作金莲坠地,莲心伸出白骨手抓向陆峥脚踝。 煞影的噬魂镰劈开金莲,糖葫芦签子闪电般刺进展叶腕脉:“你的血……是甜的?”他舔过签尖血珠,黑袍下传出骇人笑声,“难怪爱扮菩萨,魔胎裹层糖衣罢了!” 展叶腕间佛珠炸裂,骷髅头咬住煞影咽喉:“《楞严咒》曰:魔障尽除!”青灯暴涨,照出煞影黑袍下的累累旧伤,心口处竟烙着与陆峥后腰同源的赤莲纹。 “你果然……”展叶的慈悲相寸寸剥落,露出内里沸腾的混沌魔气,“是灵宗宗主的因果傀儡!” 陆峥的冰魄灵力倏地缠住青灯链,“小和尚,你师父没教过吗?”他指尖赤莲纹灼穿虚空,沐山君的鹌鹑突然膨胀成玄蛇本体,“糖葫芦签子,专捅假菩萨!” 煞影的噬魂镰与糖葫芦签子交错刺入展叶双肩,黑血溅上往生莲。展叶癫狂大笑,禅杖插地引动天雷:“那就让灵脉与魔脉同葬……呃!” 佘歆的鎏骨扇贯穿他后心,扇骨展开浮现一行血字:腰缠十万贯,骑鹤下广陵。 “义兄啊。”佘歆凑近展叶耳畔,“你的往生莲土……我偷偷浇了三百年广陵盐水。” 往生莲瞬间枯败,莲心逆鳞腾空而起。陆峥赤足踏过莲骸,捡起逆鳞塞进煞影手中:“扫帚精,你的新扫把头。” 煞影沉默着将逆鳞嵌进噬魂镰,镰刀挥过处,展叶的禅魔分身碎裂。叶轻禾忽然揪住陆峥后领:“师尊,您何时给他烙的赤莲纹?” “你八岁尿裤子那晚。”陆峥笑着化雾遁走,“为师总得找个擦地板的……” 煞影的扫帚砸塌半座凉亭。 月蚀夜,魔界血穹如倒悬的熔炉,佘歆的鎏骨扇掠过蚀骨渊边缘,扇面绘的仙鹤被魔气染成赤红。他身后青灯悬浮,灯芯却是人界的星砂,素笺魔主最恨的“软弱之物”。 “兄长。”佘烨提着夜游灯,照亮石壁上新刻的逆转阵纹,“煞影已入往生莲海。” 诵经堂内,展叶的雪白袈裟浸满血光。他指尖捻着串魔佛舍利,木鱼声里混着地脉嘶吼。素笺魔主的判世笔悬于案头,笔锋却诡异地歪向人间方位。 “大公子来得巧。”展叶未抬眼,腕间骷髅佛珠咬住佘歆的扇骨,“往生莲今日开得盛,正好超度叛徒。” 佘歆笑着甩出个油纸包,广陵酥的甜香冲淡血腥:“义兄可知,人界佛寺用饴糖供灯?”他指尖点向青灯,“魔火太烈,总得掺点软的……才烧得久。” 展叶的瞳孔微微一颤。 煞影的扫帚狂扫莲海,八百亩往生莲正吞吐怨气。他黑袍翻涌,将糖葫芦签子插进莲心:“展叶,你超度的到底是魔,还是自己?” 莲根深处传来锁链响动,被展叶“净化”的魔将魂魄在挣扎。 “你截留沐山君逆鳞气息,当真只为种花?”煞影把扫帚恢复成噬魂廉,镰刀勾进展叶衣襟,“魔界看不懂向佛的魔,就像人界看不懂嗜甜的煞影。” 展叶的禅杖突然调转方向,击碎窥视的魔瞳:“子时月蚀最盛时,启动逆转阵。” 佘烨跪在素笺魔主书房外,判世笔正在绢帛上狂书《魔宫礼训》。素笺魔主的笔锋顿了顿,墨迹晕出个广陵轮廓:“听闻你近日常往蚀骨渊跑?” “熔岩傀躁动,需加强封印。”佘烨叩首的阴影里,夜游灯芯闪过逆转阵图,“孩儿按《礼训》第七章行事,不敢逾矩。” 笔尖突然刺穿绢帛,墨汁化作小舟泊在广陵码头。素笺魔主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退下吧。” 子时,蚀骨渊的地脉岩浆突然倒流。佘歆的鎏骨扇插入阵眼,赤莲纹顺着判世笔的墨迹蔓延。展叶的往生莲海腾起金雾,魔气与人界灵气在月蚀中交融。 地脉轰鸣声中,素笺魔主的虚影浮现。他握着半块沾糖渣的《广陵风物志》,判世笔迟迟未落。 黎明前最后一刻,逆转阵吞没月蚀。展叶的禅杖碎成星屑,往生莲尽数枯萎,莲心却蹦出嫩绿新芽。煞影的糖葫芦签子扎在阵眼,沐山君的逆鳞第一次泛出玉色。 “这不是背叛。”佘歆对着素笺魔主虚影轻笑,“焚天烬海与玄冰极渊……本就是一池水。” 虚影沉默着消散,化作广陵茶楼的袅袅茶烟。 流云峰上,陆峥对叶轻禾举杯,赤莲醉香气四溢:“小和尚的禅杖碎得妙……够沐山君化龙时镶颗金牙。” 第75章 错页卷?定坤炉 陆峥的指尖抚过古籍残页,冰魄灵力在“定坤炉”三字上凝出霜纹。那些文字似有灵性,在霜纹中微微颤动,仿佛千年前某位大能的叹息被封印于此。 “九天玄金作骨,星辰灵砂为脉......” 凰宵的声音裹挟着炽风,赤红尾焰扫过残页边缘,涅盘火在“可镇宗门气运”处灼出一道焦痕。火舌舔舐之处,暗藏的古篆骤然浮现,如岩浆蜿蜒,勾勒出一幅地脉熔炉的虚影。陆峥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却凝着寒霜:“或许真能炼成此物。” 三日后,不器阁木漆屏风后,灯影摇曳间,映出肖执冷峻的侧脸,他手指摩挲古籍残页,熔金般的瞳孔忽明忽暗:盯着拓印的定坤炉阵图浑身颤栗:“五彩神石要熔进九幽冥火,九天玄金融合时辰需对应二十八星宿......” “这是锻器?”墨砚小的暧昧,“分明是逆天改命。” 陆峥盯着肖执:“二百年前素笺魔主用噬魂阵毁我宗灵脉时,肖道友说过什么?” “老子说,迟早熔了他的骷髅头当尿壶!”肖执的熔岩锤砸得火星四溅。他突然攥紧残页,锻器锤在掌心化形为赤金长戟:“星辰灵砂我有库存,但其他材料可不好找。” 陆峥屈指轻点古籍残页,图中四道流光分别指向八荒绝地:“九天玄金需熔岩海的地火淬炼,寒髓晶藏于极北冰渊的鲛绡帐,九阳神木扎根混沌瘴林,五彩神石镶在素笺魔宫的穹顶。”他抬眸扫过墨砚与肖执,寒毒侵蚀的嗓音沙哑如碎冰,“行动!”三人身影没入夜色。 八荒寻材 九天玄金: 熔岩海翻涌着硫磺毒雾,肖执赤膊立在双生熔炉上,心口金焰纹吸食着地火精华。熔岩锤第九千次砸落时,岩浆中浮起的玄金液体突然化作金乌扑来。陆峥的冰魄剑贯穿乌喙,霜冻的玄金坠入锻炉。 寒髓晶: 墨砚的乌篷船驶入极北冰渊,雪妖女王的鲛绡帐悬于冰崖之下,帐外三千雪傀持戟而立,霜刃映着幽蓝寒光。墨砚却只是拢了拢狐裘。“女王陛下,生意上门了。”他笑吟吟地挑开鲛绡帐帘。帐内冰晶王座上,雪妖女王银发如瀑,指尖正捻着一枚寒髓晶,晶体内封印的极寒灵力让空气都凝出霜花。 “墨阁主擅闯本宫,是想拿命换冰?”女王寒声质问,脚下冰层骤然刺出万道冰棱。 墨砚足尖轻点,乌篷船竟在冰棱间如游鱼般穿梭,船头一盏幽冥灯照出帐角暗格,那里冻着七八个魔族探子,眉心皆烙着素笺魔宫的“文曲印”。他忽地轻笑,因果丝线如毒蛇绞上女王咽喉:“陛下私藏魔族细作……” 鲛绡帐轰然坍塌,墨砚踏着漫天冰屑跃回乌篷船。他抛了抛寒髓晶,忽朝虚空一笑:“小峥峥,任务完成。” 九阳神木: 混沌瘴气如活物般翻涌,所过之处草木皆腐。陆峥用冰魄剑气劈开混沌瘴气,白离的九条狐尾已燃起业火,将盘踞地底的树妖根系烧得噼啪作响。那株九阳神木高逾百丈,树干上扭曲的树瘤如人脸蠕动,嘶吼声震得地脉颤抖。凰宵将木灵本源逼入树心。九阳神木裂开的瞬间,树妖残魂嘶吼着“定坤现世,三界大劫”,被凰宵的涅盘火烧成灰烬。 五彩神石: 五彩神石镶嵌在魔宫穹顶,墨砚扮作歌姬翩然起舞。他腕间星辰灵砂串成的铃铛,正与肖执埋在宫外的爆裂符共鸣。陆峥的霜发染了胭脂,冰魄剑化作玉簪插在素笺魔主鬓边:“魔尊若肯割爱……” “陆宗主可知这是何物?”素笺突然捏碎神石,五彩粉尘四散。 “此石名唤“万象核”,能重铸三界灵脉。”素笺魔主碾碎神石的刹那,陆峥指尖冰魄诀已凝成旋涡,“巧了,本座要的正是碎屑。” 五彩粉尘触及陆峥霜发上的胭脂,陡然凝成冰晶。 素笺怒极反笑,魔宫地砖突然翻涌如浪。数十混沌傀儡破土而出,却见墨砚早将星辰铃换成傀儡核心的拓印符。肖执熔岩锤重击地面,所有傀儡脖颈间契纹闪烁,印出三界当铺的赝品标识。 墨砚揭了人皮面具:“小峥峥,手工费可记你账上。”众人踏月而归,素笺魔主对着满宫赝品傀儡摔酒坛,其中一具手心捏着墨砚水上客栈的当票。 暴雨浇熄熔炉的青烟,墨砚的玉笛裂了三道纹,仍死死抵住即将暴走的星辰灵砂。陆峥指间掐诀,冰魄灵力凝成霜刃,一刀划破掌心,血珠飞溅入阵,寒雾翻涌间,定坤炉最后一道裂缝被生生冻合。 “开炉——” 肖执的嘶吼震碎七重结界。炽焰金光芒冲天而起,流云峰顶的劫云竟被冲散成星雨。新铸的定坤炉吞下九天玄雷,炉身饕餮纹睁开赤目,吐出的第一缕丹香便让枯死的七星莲重绽。 白离扫走丹灰,他望向寒潭深处,沐山君的蜕皮正在潭底拼出“大劫将至”的水纹。 三更时分,墨砚独坐客栈顶层。判世笔尖悬着从魔宫顺来的记忆水晶,真品定坤炉封印的真实原因,在光影中逐渐清晰。 肖执力竭昏迷中还攥紧半块五彩神石。 昏睡的肖执好似看到定坤炉吞吐的丹气凝成金凤。炉身饕餮纹却突然睁眼,口中衔着的不是丹药,而是半截缠绕混沌之气的神骨。 墨砚开口道:“《万界志》记载,上古时期有神陨落......” 白离的幻术镜在此刻映出未来片段,百年后梵天谷尸山血海,定坤炉镇压着冲天魔气。 焚天谷遗炉 (梵天谷大战当日) 素笺魔主的一剑贯穿肖执左肩,定坤炉在吞食战场亡魂。陆峥霜发尽褪:“沐山君!” 玄蛇真身卷起滔天巨浪,将定坤炉沉入焚天谷底。 第76章 噬魂烙心 夜色渐浓,赤霄剑闪着寒光,叶轻禾拎着陆峥的衣领悬在半空。师尊霜发间沾着糖葫芦碎渣,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轻禾啊,你八岁尿床那晚,为师可是用煞影的袍子擦的地……” 煞影的噬魂镰“哐当”砸碎凉亭石桌。 三百年前的焚天谷尚是熔岩肆虐之地。陆峥一袭白衣立于焦土,脚下踩着层层叠叠的冰魄符阵,本该镇压魔脉的阵法中央,却蜷着个黑袍染血的少年。 “灵宗宗主……”煞影咳出黑血,噬魂镰从手中滑落,砸在焦土之上,发出一声闷响,“要杀便杀。” 陆峥弯腰,指尖轻触他颈间残留的广陵酥糖渣:“魔宫派你来送死前,没教怎么吃零嘴?” 熔岩突然暴涌,地脉裂缝中伸出千百只怨灵手。煞影本能地扑向陆峥,噬魂镰劈碎怨灵时才发现,自己竟在护着正道魁首。 “反应不错。”陆峥指尖赤莲纹骤亮,霜色灵力灌入煞影心口,“可惜魔宫没告诉你,焚天谷地脉专吞噬魂镰。” 煞影在冰棺中醒来,心口赤莲纹灼如烙铁。陆峥正蹲在棺边串糖葫芦,冰棺上还削出魔宫地形图。 “本座缺个试药的。”他将裹着冰糖的山楂塞进煞影嘴里,顺手摘下他右耳的耳坠,“每月初一试新丹,换你苟活,这买卖比魔宫的蚀骨渊划算吧?” 山楂化在舌尖的刹那,煞影窥见契约真相:赤莲纹在吸食魔气的同时,竟将陆峥的冰魄灵力反哺己身。这哪是主仆契,分明是续命阵! “为何?”煞影攥紧糖葫芦签子,“正邪不两立……” “正邪?”陆峥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冰裂痕旁交错的赤莲纹路,“三百年前本座为封魔脉,以赤莲地脉为引,将半身灵髓炼入沐山君逆鳞,你猜那群‘正道’是夸我大义,还是骂我邪术?” 契约立下的第七个月蚀夜,煞影在灵宗屋顶撞见陆峥扮花娘。牡丹裙裾下藏着爆破符,金步摇里灌满迷魂散。 “看够了吗?”陆峥头也不回地抛来酒坛,“魔宫让你查的赤莲纹机就在这坛‘醉生梦死’里。” 煞影拍开泥封,酒香中浮出段幻象:陆峥跪在焚天谷,赤莲纹从掌心蔓延至地脉,硬生生将沐山君的化龙劫压入寒潭。玄蛇逆鳞裂开时,他的灵髓如金线般缠住龙脉,白离九条尾巴烧焦了八条。 “现在知道为何我救你了?”陆峥摘了假发,霜发如瀑垂落,“这世间哪有什么正邪……不过都是天道的棋子。” 煞影的噬魂镰第一次没对准陆峥咽喉,而是劈碎了偷窥的魔宫探子。 如今的流云峰上,煞影扫帚柄里藏着的噬魂镰正在低鸣。叶轻禾的剑气锁死陆峥所有退路:“师尊当年救他,当真只为擦地板?” “为师是馋他身子。”陆峥瞬移到煞影背后,指尖划过他心口赤莲纹,“魔将的灵脉可比丹炉耐火……” 扫帚柄突然炸裂,噬魂镰架在陆峥颈间。煞影黑袍无风自动,露出锁骨下与赤莲纹交缠的魔宫图腾:“你再提当年,我就把糖葫芦签子插进沐山君逆鳞的裂缝!” 话音未落,白离的狐尾卷着留影石从屋顶滚落,九条尾巴险些缠成死结:“啧啧,小峥峥,你的花花草草未免多了些。” 叶轻禾的剑气劈开半座凉亭:“都!给!我!滚!” 竹叶簌簌落在众人之间,陆峥眼底浮起笑意,指尖捏着半片竹叶,留下一句“滚就滚。”整个人化作万千冰晶消散在夜风里。 煞影拎着扫帚蹲在寒潭边,黑袍下摆沾满糖霜。三个时辰前陆峥塞给他的“醉仙酿”,实则是郑明师炼废的变形丹。此刻他双耳变成毛绒狐耳,噬魂镰柄上歪歪扭扭刻着“陆峥门下首席试药人”。 潭水忽起涟漪,半片竹叶顺流而下。煞影瞳孔骤缩。 晨雾未退,煞影找到微醺的陆峥。他正趴在冰棺上刻新丹方,霜发间还粘着片竹叶。 “你本可让我那年死在焚天谷。”煞影将一串糖葫芦塞进陆峥掌心,“为何选最蠢的办法?” 陆峥就着他的手咬碎一颗山楂:“当年沐山君逆鳞开裂时,他身上的净魔莲几乎抽干我的灵髓。”他忽然轻笑,“我说啊……糖葫芦这么甜,死了多可惜。” 煞影的噬魂镰“当啷”落地。八百丈深的寒潭里,赤莲纹第一次盖过了魔宫图腾的光。 “谈正事吧。”陆峥笑。 煞影把素笺魔主的密令交给陆峥。 “老魔头要你查赤莲纹与逆鳞的共鸣时辰?”陆峥突然开口,噬魂镰的寒光映出他袖中滑落的一片竹简。煞影瞳孔微缩,他闻到那竹简浸着魔主独有的朱砂冷香。 糖葫芦签子突然灼烫,赤莲纹在两人心口同时亮起。陆峥蘸着冰糖在冰棺画阵:“告诉素笺,下个月蚀夜子时三刻,沐山君逆鳞会因地脉暴动开裂三息。”他指尖划过煞影锁骨下的魔宫图腾,冰霜瞬间覆盖朱砂纹路,“正好够他的离魂蛊钻进天道裂隙。” 陆峥的发带突然缠住煞影手腕拽向寒潭。水面倒映出魔宫祭坛景象:素笺魔主的判世笔劈开血池,沐山君逆鳞裂缝中溢出的赤莲地脉,正悄无声息地渗入天道布在魔宫的天罚阵。 素笺魔主冷冽的声音回荡在寒潭:天道以苍生为棋,你我便掀了这棋盘。 噬魂镰发出欢鸣,赤莲纹与魔宫图腾首次完整相融。八百丈寒潭深处,天道布下的金色咒链开始龟裂。 当夜流云峰丹房爆炸,煞影挥镰扫开一地狼藉,看到用糖霜绘制的魔宫新布防图。煞影嘴角抽搐,素笺魔主的战书(合作契)混在郑明师的炼丹废稿里,赤莲纹在羊皮纸边缘烙出句戏言:当年说好糖葫芦管够,老魔头,你还欠本座三串冰糖山楂。 第77章 判世焚心 佘歆在蚀骨渊深处拾到一个樟木匣,那天正逢魔宫千年祭典前夕。匣面魔纹被熔岩灼出裂缝,露出内里泛黄的纸页,佘歆翻阅后发现是素笺魔主用判世笔写下的《烬海录》。 玄冰极渊与焚天烬海本是一体……天道分阴阳时,抽我半魂铸陆峥……他封魔脉,我焚混沌,皆为囚徒。 鎏骨扇扫开蛛网,佘歆倚着怨灵柱读至此处,忽见纸页渗出黑血,凝成三百年前魔宫禁地的幻象。 烬海录?甲子年冬 今日又梦见那孩子。玄冰极渊的雪落在他眉间,与焚天烬海的火何其相似。 他们唤他陆峥,称他灵宗之光,却不知他的霜发是我被剥离的魂丝。天道说“冰火相衡”,于是我的判世笔每写一字,他的寒毒便深一寸。多可笑,三界赞他镇压魔脉的功德,皆是用我的神魂为祭! 烬海录?癸卯年秋 陆峥率灵宗攻入焚天谷。我看着他心口赤莲纹灼穿混沌,却比蚀骨渊的熔岩更痛,那本是我的半颗心脏啊! 他持冰魄剑指我咽喉时,眼底映出我袖中藏着的糖人。七百年前他偷溜进烬海,说“广陵酥比熔岩糖好吃”。如今糖人化了,他也成了天道的刃。 烬海录?戊戌年惊蛰 炽泉幻夜姬问我为何不快点杀了陆峥。蠢女人,她怎知“燃我残躯照夜白,舍我霜刃破冥晦”。我若死,焚天烬海将永堕虚无;他若亡,玄冰极渊亦崩毁。 多讽刺,我焚尽混沌救世,却要被称作魔主;他斩我羽翼护苍生,反倒成了英雄。 烬海录?辛酉年除夕 佘歆那孩子偷渡人界,带回盏广陵花灯。灯火映在判世笔尖,恍惚是陆峥少年时提过的“红尘三千色”。 若天道允我们同活……罢了,终究要有一人殉道。 烬海录的扉页上还写着一段话:梵天骨,烬海魂,情劫方成续命灯。 幻象轰然碎裂,佘歆掌心掐出血痕。匣底滑出片残破逆鳞,触及时忽现素笺留影: “歆儿,见字如晤。沐山君化龙劫将至,此鳞可破。然天道若觉失衡,必降灭世雷劫……为父毕生所愿,唯望你活得比陆峥自在。” 佘歆的魔纹鹤突然哀鸣,鳞片映出未来幻景:陆峥霜发尽染血,素笺判世笔折,三界在雷暴中化作焦土。 “父亲……这就是你逼我杀陆峥的真相?”佘歆鎏骨扇劈向怨灵柱,熔岩混着泪砸在《烬海录》上,“去他的天道!我偏要你们同活!” 宫祭坛,佘歆将逆鳞嵌入炽泉幻夜姬的合欢铃。铃音荡开时,魔枭纹与赤莲纹竟在空中交织成阵图。 “你疯了?!”炽泉幻夜姬的涅盘钗灼穿他肩胛,“此咒反噬会要你命!” 佘歆攥着从灵宗偷来的冰魄铃,任鲜血浸透阵眼:“陆峥以灵髓镇地脉,父亲以神魂焚混沌,他们本该是知己,是兄弟!” 阵光暴涨的刹那,蚀骨渊底传来素笺的嘶吼。佘歆笑得猖狂:“天道不容双生花,我便将两界熔作并蒂莲!” 流云峰顶,陆峥心口赤莲纹突然灼亮。叶轻禾的剑气劈开冰室门,正见师尊以指为笔,在虚空书写与《烬海录》同源的契文。 “轻禾,取沐山君逆鳞来。”陆峥咳出的血凝成冰晶,内里竟封着素笺的魂丝,“有人替为师选了第三条路……咳咳……这局棋,该将军了。” 叶轻禾凝望纹路,赫然是灵宗禁术《霜火同源书》,以施术者神魂为桥,融冰火,逆阴阳。 三日后,佘歆持残鳞闯灵宗。陆峥散着发倚在定坤炉边,脚边堆满酒坛:“小佘公子,偷看长辈日记可不是好习惯。” “你能读《烬海录》?!” “本座还知道他写‘甲子年冬’那页时,偷吃了你藏的桂花糕。”陆峥接过逆鳞,“等沐山君化龙那日,替我带句话给素笺,就说,广陵酥的滋味,本座记了七百年。” “父亲让我带话。”少年魔君眼底涌着血雾,“他说,那孩子灵台的噬心蛊,还有机会唤醒。” 炉火映亮两人眉眼,如照阴阳镜。 冰魄剑锵然出鞘,陆峥踏碎月色奔出。叶轻禾正倚着赤霄剑酣睡,衣襟微敞处,梵天火纹下隐约浮出青黑咒印,那是素笺亲手种下的噬心蛊旧痕,亦是当年墨砚跪在焚天烬海求来的“保险”。 “师尊?”叶轻禾迷蒙睁眼。 “无事。”陆峥凝视徒弟许久,忽又转身离去。 三日前。 “为何擅动因果!”陆峥的霜发如银河垂落,冰魄剑抵住林知苑咽喉,“解释。” 林知苑攥着盗梦符的手发抖,“昨夜我见、见叶师兄他的星轨偏移……” 陆峥眸中寒芒比蚀骨渊更深:“梦魇之说最易惑人心智。”赤莲纹自袖口蔓至林知苑额间,化作一道禁制,“灵宗弟子第一条门规是什么?” “不信天命,不惧因果。”林知苑哑声应答,瞳孔映出陆峥袖口赤莲纹的颤动。 “从今日起,你入我门下,暂为记名弟子。”陆峥收剑入鞘的刹那,冰晶锁链化作雪色发带束住林知苑散乱额发,“唤师尊。” 林知苑猝然抬头,喉结滚动数次后重重叩首:“是,师尊。弟子……遵命。” “可是叶师兄他……”林知苑的尾音卡在喉间,像吞了枚带刺的冰棱,昨夜盗梦符窥见的画面在识海翻涌,让他痛苦万分。 “窥天者,当剜目。” “弟子......谨记教诲。”林知苑重重叩首,青石砖上晕开一滴血,却很快被陆峥袖中溢出的冰霜覆盖。林知苑攥紧渗血的掌心,将那句未出口的预言碾碎在齿间。 陆峥摩挲着林知苑呈上的盗梦符,他弹指将符纸投入定坤炉,火光中浮现叶轻禾幼时在焚天谷拾穗的背影,那是连墨砚都不知晓的,真正的“初遇”。 最恨不过天道笔,判尽痴妄作荒唐。 次日,秦空茗收到宗门传讯符: 秦掌门钧鉴:剑宗弟子林知苑身负天机预知之能,然其命劫暗藏,需以灵宗秘术镇之。今收为记名弟子,授禁制以封天机。其仍领剑宗玄铁令,兼执灵宗赤莲纹印,今以双脉并修之身,每月朔望轮值流云峰。望允准。 峥 (落款处“峥”山字旁刻意用剑意勾画,恰似秦空茗佩剑“镇岳”鞘上裂纹) 第78章 流云秘闻 1. 论如何正确拆家 叶轻禾初练剑时,白离设赌局押叶轻禾何时拆了流云峰主殿。当晚叶轻禾练剑误劈房梁,陆峥淡定掏出算盘:“赔钱从你月例扣。”次日白离尾巴尖焦了三寸,凰宵举报他往爆破符里掺狐毛。 2. 水上客栈的危险收藏 肖执发现墨砚密室:三千六百枚刻着陆峥名字的冰魄丹空瓶。当晚熔岩锤架在墨砚颈间:“解释下?”墨砚晃着新收的肖执旧腰带:“这个更值钱。” 3. 论剑的正确姿势 叶轻禾第n次撞见师尊偷吃糖丸。赤霄剑气掀翻丹炉,掉出三百颗“清心丹”,拆开蜡纸发现全被陆峥换成蜜饯糖果。程西默默把“流云峰禁甜令”划掉。 4. 凤凰的尊严 凰宵第七次涅盘失败,炸出满山焦毛鸡崽。白离支起烧烤摊:“正宗凤凰雏鸡,三灵石一只。”当晚醉风楼菜单新增“涅盘风味叫花鸡”。 5. 爆破的艺术 郑明师发明自动炼丹炉,炸飞流云峰匾额。陆峥罚他抄《清静经》,隔天发现经书被改成《爆裂符的百种妙用》,程西友情提供插图。 6. 论如何优雅碰瓷 墨砚“失手”打碎陆峥的药罐,陆峥索赔三成水上客栈当月进项。三日后肖执扛着熔岩锤上门:“他屋里还有你三百年前的袜......” 7. 冰火两重天 白离哄骗叶轻禾喝雄黄酒,陆峥寒毒发作把狐狸冻成冰雕。凰宵趁机拔毛制笔,在冰雕上题字:“三界第一媒狐”。 8. 论浪漫 叶轻禾将赤霄剑穗编成同心结。陆峥面不改色挂在冰魄簪上,对外宣称:“防御阵新阵眼。”夜半墨砚来偷,被冻成醉风楼新招牌。 9.论情报的代价 煞影卖陆峥行踪给墨砚,收费三十灵石。三日后收到水上客栈账单:“精神损失费(肖执拆楼)三千。” 10. 糖衣炮弹 叶轻禾发现“净魔莲糖丸”配方:三斤蜂蜜配半钱莲心。杀到丹房见陆峥正往糖浆里兑黄连:“良药苦......”话音未落被徒弟塞了满嘴蜜饯。 11. 论炼丹的副作用 程西研制“安神香”,被成鹿飞顺走。结果刀宗弟子梦游跳《鹤归舞》。博扬提剑追杀:“你管这叫安神?”陆峥淡定收走香炉:“改名叫《驱魔失心香》罢。” 12. 禁术的正确用法 郑明师研究古籍,误将“移山术”写成“移膳术”。午膳时红烧肉集体飞进藏书阁,博扬举刀怒吼:“哪个混账偷老夫的肉?!” 13. 符箓的浪漫 晴昀用天枢剑在雪地刻剑诀,程西默默补上符咒。次日灵宗广场浮现巨幅发光字:“鸿爪踏雪终须尽,孤光逐影自相依。” 14. 论宠物的自我修养 沐山君蜕皮期躁动,叼走陆峥的霜雪腰带筑巢。白离煽风点火:“玄冥龙君缺暖床的?”当晚凰宵的烧烤摊多了一道“椒盐蛇皮丝”。 15. 剑修的胜负欲 凌震岳与骆颐比剑,熔岩刀气烧焦醉风楼牌匾。掌柜含泪递账单:“二位,本店改名叫‘焦风楼’如何?” 16. 论情报的精准性 煞影贩卖“陆峥沐浴时辰表”,墨砚豪掷千金买断。三日后发现记录全是“亥时泡脚”,肖执冷笑:“好雅兴。” 17. 冰雕艺术展 陆峥寒毒失控冻住整条山溪,叶轻禾连夜雕出三百座师尊冰像。白离挂牌售票:“流云峰冬日限定手办,一个十灵石。” 18. 论法器的尊严 肖执瞥见煞影扛着扫帚,突发奇想锻造“自动扫帚”。三日后,扫帚追着墨砚狂扫三界。陆峥点评:“比某人的因果丝勤快。”墨砚反手将扫帚改造成“肖执追魂机”。 19. 凤凰的报复 凰宵发现白离偷藏自己的尾羽制笔,连夜用涅盘火烧光狐狸洞藏书。郑明师痛心疾首:“《爆符大全》孤本啊!” 20. 论甜党的执着 陆峥私藏蜜饯被叶轻禾没收,怒创“反清心丹联盟”。程西默默提供黄连:“盟主,糖衣炮弹要不要?” 21. 护短的代价 秦空茗见博扬刀鞘破损,连夜熔了剑宗三把名剑补刀。长老们哭晕祠堂:“溺爱也要有个限度!” 22. 论阵法的妙用 郑明师在剑宗茅厕布“瞬移阵”,导致如厕弟子集体闪现练武场。陆峥罚他扫茅厕三月:“记得给自己刻个清洁符。” 23. 剑穗经济学 墨砚高价拍卖叶轻禾的剑穗,声称“沾过陆宗主仙气”。肖执当众拆台:“上月你卖的袜......”“闭嘴!分你三成!” 24. 论符纸的兼容性 程西实验“降雨符”,误将范围扩至三千里。素笺魔主看着被浇灭的业火摇头:“灵宗这是要改行卖伞?” 25. 冰火食疗 白离忽悠叶轻禾吃“冰火丸子”,结果陆峥寒毒发作冻住膳堂。凰宵趁机推销:“现烤狐狸肉,专克寒毒!” 26. 论武器的叛逆 赤霄剑罢工插在流云峰顶,叶轻禾威胁:“再不回来就换程西的符纸当本命剑!”赤霄连夜飞回,剑穗系满蜜饯。 27. 护法的尊严 煞影应聘灵宗暗卫,考题是替陆峥试吃丹药。三日后面色青紫:“宗主......黄莲馅月饼也是人吃的?” 28. 论历史的真相 墨砚伪造“陆峥年少情书”高价出售,肖执提刀追杀:“他九百年前的字迹分明像狗爬!”“闭嘴!这本分你七成!” 29. 冰魄丹的诱惑 白离偷吃陆峥的丹药,结果尾巴结冰三天。凰宵立牌警示:“九尾狐冰雕,拍照十灵石,踹一脚送熔岩符。” 30. 论师尊的威严 叶轻禾将陆峥画像印在护山大阵上,美其名曰“镇魔”。陆峥鼓掌:“明日三界头条必是《灵宗宗主靠脸杀敌》。” 31. 剑灵也叛逆 程西研制“静心符”,贴在赤霄剑上助叶轻禾凝神。三日后赤霄剑裹着符纸满峰乱窜,剑气凝成糖霜大字:“静个鬼!放我吃蜜饯!” 32. 丹炉也有尊严 郑明师给自动炼丹炉刻“勤勉”二字,当晚丹炉扛着药材私奔。陆峥在醉风楼后厨找到它,它正往鸡汤里狂撒黄连:“良药苦口!” 33. 论情报的时效性 煞影贩卖“陆峥闭关日程表”,墨砚高价购入。展开发现全是“今日晒太阳”“明日逗玄蛇”,肖执冷笑:“不如改叫《养老指南》。” 34. 论情报的误差 煞影贩卖“陆峥午睡流涎图”,墨砚重金购入后发现画的是沐山君打哈欠。肖执熔了画框:“眼瞎也要有个限度!” 35. 剑穗的阴谋 墨砚偷藏叶轻禾的剑穗制香囊,声称“佩此囊可避陆宗主罚抄”。三宗弟子排队抢购,肖执拆开香囊发现里头塞的是叶轻禾上月罚抄的《清静经》! 36. 论阵法的尊严 郑明师在膳堂布“自动分菜阵”,结果红烧肉全飞进沐山君蛇窝。博扬提刀咆哮:“玄冥龙君缺油水?!” 37. 法器的觉醒 肖执锻造的“自动扫帚”突然罢工,举着“抗议996”的符纸横幅满峰游行。墨砚鼓掌:“好!本掌柜高价收购劳工权!” 37. 论闯祸的商机 郑明师将降雨符贴在茅厕顶,导致如厕弟子体验“飞流直下三千尺”。程西默默递伞:“防水符,一张十灵石。” 38. 甜党的逆袭 叶轻禾在护山大阵刻蜜饯符文,魔族探子踩中后浑身黏糖。白离挂牌:“灵宗特产琥珀魔,现抓现卖!” 悄悄告诉你: 沐山君的蛇皮成为醉风楼新菜系 煞影试药后对黄连产生心理阴影 墨砚的造假产业链终遭肖执制裁 赤霄剑觉醒甜食控属性 郑明师的阵法永远朝着奇怪方向发展 灵犀笔有话说: 修真何须苦作舟,嬉笑怒骂皆风流。 最羡流云峰上客,糖丸冰魄写春秋。 哦,还没完,赠送彩蛋一则 论闭关的正确姿势 陆峥闭关十日,出关时发现寒月洞门口贴满“师尊再睡要长蘑菇”的符纸。叶轻禾举着赤霄剑削灵菇做火锅食材。程西说寒玉床培育的菇能解百毒!白离蹲在墙角数赌资:“开盘赌宗主先吃蘑菇还是先罚抄门规。” 还有吗?还有! 灵宗代餐文学?宗主真香 赤霄剑灵叶焚心沉迷《甜宠宗主俏徒弟》话本,操控剑身在流云峰刻满“陆叶cp锁了”。陆峥冷着脸没收话本,罚剑灵抄写《清心咒》三百遍。 三日后,叶轻禾半夜去丹房取药,发现师尊案头摊着那本话本,页边还批了朱砂小字: “此处情感递进稍显生硬,可参考《灵宗师徒相处守则》第三章。” 赤霄剑疯狂震动:“宗主!您不是说要让程西开发戒断符吗?!” 陆峥淡定合上书:“本座这是……批判性研读。” 次日,程西收到新订单:“研制能让剑灵失忆但宗主能继续看的双标符。” 数日后,叶轻禾在古籍堆里发现话本,扉页有陆峥字迹“仅供学术研究,阅后即焚”,但书角全是反复翻看的折痕…… 好了,这真的是最后一则了。 灵犀笔补刀: 程西的符纸学会写投诉信 沐山君的蛇窝成三界最大赃物集散地 赤霄剑偷偷注册“甜食控”门派 郑明师的阵法开始有粉丝 煞影的黄连恐惧症入选《三界奇症录》 第79章 鼠辈之争 沐山君盘在寒潭边的老松树上,正用尾巴卷着只金毛老鼠在炭火上翻烤。鼠皮烤得金黄酥脆时,树底下突然炸开声尖叫:“我的金元宝!” 成鹿飞叼着肉包赶来,只见个锦衣少年正指着沐山君跳脚。少年腰间玉佩刻着“御兽宗”三字,脚边灵犬对着烤鼠狂吠,溅了成鹿飞一裤腿口水。 “这位道友,”成鹿飞抹了把油嘴,“流云峰禁地擅闯者......” “他吃了我家少主的寻宝鼠!”灵犬突然口吐人言,成鹿飞冷不防地吓一跳,肉包掉进寒潭。沐山君慢悠悠吐出蛇信卷走肉包,尾巴尖把烤鼠递到少年面前:“要不......分你条腿?” 巳时三刻?灵宗主殿 陆峥斜倚在软榻上嗑瓜子,翡翠盘里堆着瓜子壳小山:“蛇吃老鼠不是天经地义?” 玉镜掌门指着殿外乌泱泱的人群,额角青筋直跳:“御兽宗少主带了十八门派联名状!说灵宗诱捕灵鼠、窃听机密,你还有闲心嗑瓜子?” “嚯,十八门派?”白离悠哉游哉地吃着蜜饯晃进来,“上月他们联名告我狐毛过敏害人打喷嚏,上上月联名说郑明师的爆破符震碎他们夜壶......” “瓜子能清火,掌门要不要来点?”陆峥指尖一弹,瓜子壳精准粘在御兽宗少主额间,少年顿时跳脚:“我的寻宝鼠吃了你们九转化形丹才发狂!赔钱!” 殿外突然传来叶轻禾的冷喝:“灵鼠既擅闯护山大阵七次,啃噬千年灵芝十八株,盗取......” “那些灵芝是自愿跟我走的!”锦衣少年腰间灵兽袋突然鼓动,竟传出沙哑的控诉声:“我不过是去药田散步!” “散步?灵宗是你家后院啊?”白离炸毛。他忽然眯眼看向御兽宗少主,“小友,你腰间灵兽袋里藏的可是昆仑派的窥天镜碎片?” 少年脸色骤变,灵兽袋却“噗”地喷出一团灰雾。沐山君从梁上垂下蛇尾卷住灰雾,吐出块刻着药王谷印记的玉牌:“哟,这不是药王谷禁地通行令吗?贵宗的灵鼠业务挺广啊。” 玉镜掌门拍案而起:“陆峥!这是议事殿,不是你的戏台!” “掌门息怒。”陆峥慢悠悠起身,袖中滚落几粒丹药,被白离的狐尾接个正着,“诸位不妨尝尝灵宗新炼的‘真言糖丸’?”他忽然逼近御兽宗少主。少年踉跄后退,灵犬狂吠着扑向陆峥,却被沐山君一尾巴抽成滚地葫芦。白离趁机掏出留影石:“留个纪念!标题就叫《御兽宗灵犬拜年》。” 午时?流云峰议事堂 十八门派代表围着十丈长的檀木桌吵作一团。御兽宗长老突然甩出块流转着丹纹的玉简,投影里金毛鼠正被丹炉热气掀翻,陆峥的袖中恰巧滚落几粒丹药。”诸位且看!若非贵宗以九转化形丹诱之,我宗灵鼠怎会擅闯禁地?” “那是它自己打翻的化形丹。”陆峥拎着酒壶晃进来,衣襟沾着丹砂,“本座倒想问问,诸位怎么解释灵鼠尾毛里藏的窃听符?” 场面霎时寂静。沐山君突然从梁上垂下半截蛇身,吐出个玉简:“这是从鼠胃里找到的,记载着各派护山大阵薄弱点......” “污蔑!”御兽宗主祭出灵兽袋,“分明是你们......” “污蔑?”陆峥指尖赤莲纹骤亮,“诸位不妨看看鼠尾。”他捏诀一扯,灰鼠尾巴上的窃听符齐齐显形,符纸边缘还烙着御兽宗独有的兽纹印。 昆仑长老突然暴起,断须指着御兽宗主:“好你个老匹夫!上月我派禁地失窃的《伏魔录》,定是这些耗子干的!” 御兽宗宗主袋中突然窜出百只灰鼠,直奔各派代表腰间玉佩。昆仑派长老的胡子被鼠群薅成麻花,最怕老鼠的药王谷谷主尖叫着跳上椅子。 叶轻禾的赤霄剑定住满地乱窜的老鼠,剑穗冰铃叮咚作响:“证据确凿,御兽宗作何解释?” “解释个屁!”陆峥突然甩出捆仙索,“上个月药田丢的龙涎香,原来是被这群耗子......” “陆!峥!”秦空茗的镇岳剑劈开捆仙索,“你就不能按流程......” 话没说完,御兽宗主竟放出本命灵兽三头犬。三头犬刚扑到半空,中间那颗狗头突然急刹车:“等等!这蛇鳞有股清心丹味儿!”左侧狗头猛吸一口气:“是九转冰魄丹的香气!”右侧狗头哈喇子流成瀑布:“撒点椒盐烤了定能延寿百年!” 沐山君盘在房梁上冷笑,蛇尾一抖甩出三枚褪下的金鳞:“想要?拿你家少主的灵兽袋来换!”金鳞落地化为小蛇,叼住三头犬的尾巴尖疯狂转圈,狗头们顿时吵作一团:“松口!这是我尾巴!”“放屁!这是老子的!” 沐山君一尾巴抽飞三头犬,蛇瞳泛起金光:“老子褪的皮够开药铺了,你要几斤?” 昆仑派长老的胡子被鼠群薅成麻花辫,正举着断须哭嚎:“老夫的千年蓄须丹啊!”药王谷主更惨,哆嗦着缩在博扬的饮血刀后:“刀、刀尊!借您刀气驱鼠!” “驱个屁!”博扬熔岩刀气横扫全场。 申时?鸡飞狗跳 程西抱着改良版驱鼠符冲进来,符纸却召出群机关猫。铁爪猫追得灰鼠满殿跑,撞翻了博扬刚拎来的火锅。辣油泼在御兽宗主袍子上,烫得他跳起三丈高。 “老子的蜀绣锦袍!” 御兽宗主跳脚狂抖衣袍,结果又甩出二十只灰鼠。机关猫们顿时眼冒红光,追着鼠群满殿狂奔,铁爪刮过地砖火星四溅。药王谷主刚掏出的驱虫粉,被猫爪掀翻全撒在昆仑长老的光头上:“这是生发粉!生发的!” “老子来还赤炎晶......”博扬的饮血刀插进地砖,刀气震飞屋顶瓦片。郑明师趁机往火锅里扔爆破符,美其名曰“助兴”。 漫天辣椒雨中,陆峥拎着御兽少主的后领轻笑:“你家老鼠啃了我徒儿的婚书草稿,这笔账......” “什么婚书?”叶轻禾的剑气劈开辣椒雾。 “就是你和程西......哎别打脸!” “回头再和你算账!” 酉时?调解失败 秦空茗看着被拆成露天广场的议事堂。十八门派代表正在瓜分火锅残骸,昆仑长老用断须换走三颗清心丹,药王谷主抱着机关猫不撒手。 御兽宗主顶着爆炸头签下赔偿协议,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们的联名状......” “在这呢。”白离晃着狐尾,尾巴尖卷着叠焦黑的纸灰,“刚给火锅引火了。” 他尾巴尖抖出张残片,上面依稀可见“严惩灵宗”字样,“要不拿回去泡水喝?清热降火哦~” 药王谷主突然扑向程西:“小友!这驱鼠符卖我两张!” “那是召猫符。”程西默默后退,“而且您正抱着我的机关猫。” “无妨!”谷主把铁猫塞进袖袋,“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博扬突然拎起火锅残骸:“谁往汤里扔的爆破符?!” 郑明师从柱子后探出头:“弟子在试验‘麻辣增香诀’……”话没说完被叶轻禾拎着后领提走:“今日起,你禁足丹房三个月。” “三个月?!”郑明师的惨叫惊飞檐下栖霞鹤“我的《爆裂符创新大全》还没写完!” 沐山君盘在房梁上打饱嗝,尾巴卷着新抓的灰鼠:“还联名吗?本君这还有宵夜。” 戌时?秋后算账 叶轻禾提着赤霄剑堵住陆峥寝殿:“婚书是怎么回事?” “哎呀,程西那小子暗恋......”陆峥话没说完就被剑气逼到墙角,“轻禾你听为师解释!” 叶轻禾擒住陆峥手腕按在墙上,腕间监督符红光映出他眼底金焰:“您明知程西的心思,偏要拿婚书戳他心窝。”他指尖燃起探灵焰,顺着寒毒淤痕游走,“还是说,师尊觉得我对谁都能动情?” 陆峥腕间冰魄铃叮咚乱响,面上却笑得无辜:“你若对他无意,何必年年生辰送赤炎晶?”他忽然捏诀召出留影石,画面里程西正摩挲着叶轻禾赠的剑穗,耳尖红得滴血,“这般深情,为师岂能装聋作哑?” “您就这般不信我?”叶轻禾的剑鞘“啪”地压上师尊后腰,力道裹着金焰灼穿狐裘,“程西是我亲手带大的师弟,护他如幼弟。”他扯开自己衣领,心口赤莲纹竟与陆峥的烙印完全重合,“这同命契刻的是谁的名,师尊当真不知?” 陆峥后腰被剑鞘压得生疼,却仍挂着那副戏谑的笑:“程西多好啊,洗衣做饭样样精通,替你补的剑穗比天工阁绣娘还细,弹的《鹤唳九霄》连凰宵都落泪。”他忽然压低嗓音,吐息带着冰魄诀的寒意,“夜里温声细语哄你喝药时,可比我这甩手掌柜贴心多了。”他指尖勾住叶轻禾腰间玉佩的流苏,“哪像我......” “闭嘴!”叶轻禾瞬间泄了力道:“师尊再提一次程西,我便将同命契刻进三生石,让三界都看看,陆峥这‘麻烦精’早就与我神魂交融!” 陆峥终于慌了神:“轻禾,我胡说的。”他挣扎着转身,却对上徒弟赤红的眼眶,“那些话是故意气你,我怎会不知你心意?” 寒毒顺着相触的肌肤蔓延,叶轻禾却浑不在意,金焰纹自发燃起,护住两人心脉。陆峥的指尖抚过那道为他而生的烙印,突然低笑出声:“轻禾的心跳乱了。” “那便让它更乱些。”叶轻禾扯落床幔,将人压进锦褥。赤莲纹在黑暗中灼穿层层衣衫,焚天火与冰魄诀交织成雾,窗外栖霞鹤扑棱棱逃远。 陆峥裹着撕破的鹤氅缩在榻角,嗓子哑得不成样子:“逆徒......你这是欺师灭祖......” “师尊昨夜求饶时,倒不说这话。”叶轻禾将药膏抹在他红肿的掌心,是陆峥自己抓床柱蹭伤的,“再说程西一次,我便去戒律堂请镇魂鞭。”他忽然咬住陆峥耳垂,“您猜,白离会押注我抽几鞭才消气?” 晨光中,陆峥腕间新系的赤莲铃叮咚轻响,叶轻禾用同命契的血炼化的,从此每说一字违心话,铃音便会刺痛神魂。 “轻禾啊......”陆峥把玩着铃铛,在徒弟转身时轻喃,“若真能重选......” 赤莲铃陡然炸响,他疼得倒抽冷气,却见叶轻禾回头冷笑:“师尊再敢说‘选程西’试试。” 第80章 焚情济世 丹房飘着苦艾香,程西盯着炉中翻涌的药液,观心瞳映出赤莲虚影。这是第三炉清心丹,前两炉都因火候过猛凝成焦糖块,就像他总在叶轻禾转身时,将眼底的倾慕烧成灰。 “坎位添三铢冰魄粉。”陆峥的声音突然传来,程西一惊,碰翻朱砂匣,“清心丹要冷萃,急火伤神。” 程西慌忙掐灭地火,却见师尊广袖垂落,露出腕间新愈的咬痕。程西别过脸装做没看到。 “弟子愚钝。”他盯着丹炉裂缝,“总炼不出师尊要的成色。” “不是炼不出,是不敢炼。”陆峥弹指化开冰莲,药液精准滴入玉瓶,“就像你总把赤霄剑穗藏在枕下,却不敢系在腰间。” “师尊……” “喝一杯?本座偷来白离三百年的窖藏,不喝白不喝。” “师尊若是为婚书草稿的事......” “是道歉。”陆峥截断他的话,“拿你的心事,当试探轻禾的棋子,是为师之过。”他仰头灌酒,喉结滚动间霜发滑落肩头,“但你该明白,我与轻禾的赤莲契,早融了半条命进去。” 程西抬眼时瞳中金纹流转,无意间已催动了观心瞳,“师尊可知,我看着他为你剜心取血时......有多恨这道同命契?” 陆峥的冰魄铃骤响,却未压过程西的低吼:“但更恨自己!恨我改良万千符咒,却改不了他看向你时眼底的光!”程西面色惨白如纸。 陆峥拉着程西来到寒潭边。赤莲开得正艳。陆峥赤足踏过星砂,霜发缠着几瓣落花:“这株赤莲,是轻禾百年前为我种的。” 程西的瞳纹骤然紧缩。潭水倒映出陆峥心口烙印,那处纹路与叶轻禾的赤莲契严丝合缝,如同并蒂双生。 “当年他跪在雪地里求我收徒,眼神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霜气凝成幼年叶轻禾的虚影,“执着,热烈,又怕灼伤所慕之人。” 虚影中的少年长跪不起:“仙长若不应,我便不起来。” 程西突然捏碎袖中清心丹:“师尊为何要与弟子说这些......” “因为今夜寒潭星明,适合谈些焚天火照不亮的心事。”陆峥将碎丹撒入潭水,赤莲瞬间凋零又重生,“就像这莲,开败千次,仍会再开。” 潭水忽起涟漪,程西的观心瞳不受控地流转。他看见三百年前的师尊接过叶轻禾递上的拜师茶;看见流云峰血夜,师尊剖半颗灵丹为大师兄续命;甚至昨夜,赤莲帐内纠缠的霜发与焚天火...... “够了!”瞳纹裂出血丝,程西踉跄后退,“弟子......弟子从未......” “从未什么?”陆峥的霜气抚过他刺痛的双眼,“从未在轻禾替我疗伤时,将清心符画成相思咒?从未借改良阵法之名,偷藏他剑气凝晶?”广袖扫落潭边碎石,露出埋着的琉璃瓶,里面满是叶轻禾练剑时遗落的断发。 程西突然跪地,喉间泛起铁锈味:“师尊既知,为何不罚......” “罚你什么?”陆峥屈膝与他平视,“罚你七岁那年,省下辟谷丹喂流云峰的病鹤?罚你魔域血战,用观心瞳为同门挡下噬心咒?”霜气凝成幼年程西蜷缩丹房的虚影,“还是罚你始终不敢说一句‘心悦’?” 寒潭骤起罡风,赤莲瓣如血雨纷飞。程西的瞳纹漫过金光:“弟子......” “你可知轻禾为何选我?”陆峥突然引着他的手按向心口冰纹,“非因师徒,更非恩义。”寒毒顺指尖侵入程西灵脉,映出三百年前秘辛,陆峥剖丹之时,叶轻禾的焚天火早已融入他神魂。 “赤莲同命契不是枷锁,是回应。”陆峥握住程西颤抖的手。 程西的泪如雨下:“弟子明白......早该明白......” “不,你不明白。”陆峥突然捻碎心口冰纹,寒毒凝成新芽,“爱慕如野草,烧不尽,除不绝。但野草亦可成茵。”新芽在他掌心绽成并蒂莲,“就像我教明师用爆破符烤地瓜,教你以观心瞳窥天道。” 陆峥的指尖轻触心口赤莲纹,冰霜顺着脉络攀附:“这寒毒早已侵髓蚀骨,纵是同命契……也压不过百年。”他忽然抬眸,瞳孔映出程西煞白的脸,“但若某日我神魂俱灭,轻禾绝不会受半分牵连。”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紧缩,赤莲纹深处,万千冰魄咒印如锁链绞缠陆峥心脉,却将叶轻禾的命线护在焚天火中。 “这同命契,是轻禾以焚天火硬融我寒毒所铸。他总以为生死同命便是至深羁绊。” 程西嗓音发颤:“师尊改契时……可曾想过大师兄若知真相会如何?” “他只会知晓,他师尊是败给寒毒,而非什么狗屁天命。” 程西猛然站起,寒潭水面泛起涟漪:“师尊为何非要独自扛下一切?!” “因我贪心。”陆峥忽而轻笑,“既要他赤子之心不染尘埃,又想他余生不必困守坟茔。” “你听好了……”陆峥突然正色,“我有两件事要托付你:一,若有一天......,本座将轻禾的安危全权托付于你。” 陆峥指尖忽然点上程西心口,“二,用这簇火,烧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通天符道。” 程西喉间涌起血腥气:“可是大师兄……他将来总会知晓。” “他永远不会知晓。”陆峥转身推开窗,月色将他的背影削得单薄如纸,“轻禾这辈子最恨被人蒙在鼓里,所以...... ”他忽然低笑,“本座连墓碑都不会留。” 丹房方向传来爆炸声,郑明师顶着焦头窜来:“师尊!新符阵把药圃炸得灵气紊乱,灵药全倒着长了!” 程西突然笑出声,百年来第一次放任泪落:“师尊,我再试一次清心丹。” 陆峥将叶轻禾的剑穗晶石轻轻嵌入程西发簪。 暗处偷听的白离揪断三根狐毛:“这就完了?不该有抱头痛哭的戏码?” 凰宵的涅盘火突然烧焦他尾巴:“赌注结账,我押程西选事业线。” 暮色时分,程西正盯着第四炉清心丹。忽闻梁上传来玉笛清音,墨砚挑开药柜:“小西啊,九转云纹丹放哪里了?” “左边第三格。”程西头也不抬,“刚炼废的,要拿便拿。” 墨砚旋身落地,扇面“因果”二字扫过程西发梢,他忽然凑近,嗅了嗅炉中焦味,“嗯......三分相思苦,七分求不得。”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丹炉“轰”地窜起青烟。墨砚的扇子精准接住迸飞的丹药:“好家伙!这炉‘焚情丹’够烈,能换十颗鲛人泪。” “还我!”程西突然失控,瞳纹漫过金焰,“你懂什么......” “哗啦——” 药瓶碎裂,九转丹滚落满地。程西怔怔望着满地金丸,忽觉颊边冰凉。 墨砚的玉笛轻拍手掌:“要说求不得,谁能比本君惨?”画面浮出旧时场景:少年墨砚拎着千年灵芝闯流云峰,玄衣染血,“陆峥!老子为你闯魔渊取药,你就不能......” “不能。”幻象中的陆峥倚着定坤炉,霜发缠住墨砚手腕,“我收你半株灵芝,是教你个道理”冰魄诀将灵芝炼成糖丸,“情债,还不清。” 现实中的墨砚咬牙切齿:“这老混蛋当年拿我的痴心炼糖,转头就喂了栖霞鹤!” 程西的泪痕还挂着,嘴角却忍不住抽动:“所以......” “所以本君痛定思痛!”墨砚的扇子突然炸开桃花雾,“在三生石前刻满‘陆峥负心’,转头就撞见肖执锻器,你猜怎么着?他锻的大金镯子正缺个魔渊石芯,而本君怀里......” 程西的瞳纹映出幻象后续:墨砚死缠肖执三月,最后被熔岩锤抵着咽喉:“再偷窥,老子熔了你的判官笔!” “然后呢?”程西忘了哭。 “然后本君说......”墨砚突然揽过程西肩膀,模仿当年语气,“要熔便熔,但得用你心头火来熔。”他晃着大金镯,“现在这镯子,我戴了二百七十年零三天。” 丹房忽起地脉震动,肖执拎着锻器锤破门而入:“墨砚!你又顺我新锻的......”话音戛止,他盯着墨砚搭在程西肩头的手,“解释。” “哎呀,开导小朋友呢!”墨砚蹿到肖执身后,“小西正说要做个‘绝情阵’。” “是‘移情阵’。”程西小声纠正。 “管他什么阵!”肖执的锻器锤砸出火星,“先把上月顺的涅盘钗还来!” 程西突然笑出声。他望着鸡飞狗跳的丹房:肖执追着墨砚讨债,陆峥煽风点火,郑明师趁机偷塞爆破符进锻器炉......瞳纹中的阴霾竟散了几分。 “小西看好了!”墨砚突然甩出因果线缠住肖执,“情爱之道,讲究个‘你逃我追’,哎哟!” 锻器锤擦着耳畔飞过,钉入墙面的《阵法事故录》。 “等等!”墨砚甩给程西块三生石碎片,“难受了就看看,当年本君在上头刻满‘陆峥王八蛋’,现在嘛......”他挑眉望向肖执,“改刻‘爱妻饶命’了。” 山门外 陆峥的定身符定住欲逃的墨砚:“谎话连篇就想跑?” “小峥峥,我也不算全部说谎,至少部分是真的,只不过……”墨砚的扇子凝出混沌纹,“信不信本君把当年情书贴满玉镜山?” “贴呗。”陆峥弹指化出个樟木箱,“这里存着你三百封‘陆郎亲启’,正好给弟子们练避火符。” “小峥峥,可别闹了,就当善意的谎言哄孩子了。后面的事情可说不得。”墨砚突然正色。 当夜,程西摩挲着三生石碎片。石内映出墨砚肖执的流金岁月:不器阁前桃花酿酒,焚天谷底共锻神兵,甚至仙魔大战,墨砚以因果线为肖执挡下致命一击...... “在看什么?”叶轻禾的赤霄剑穗垂落肩头。 程西慌忙藏起石块:“墨老板的......” “黑历史。”叶轻禾忽然轻笑,“当年他追着我要师尊的头发,说要扎小人。” 丹炉余烬中,程西的观心瞳渐复清明。他摸出被捏变形的清心丹:“大师兄,这丹......” “坎位火候减三成,添半钱鹤顶红。”叶轻禾并指凝焰,“师尊教的。” 程西愕然:“鹤顶红不是剧毒?” “以毒攻毒。”赤霄剑气裹住丹炉,“就像墨砚以荒唐治情伤。” 远处传来爆破声,墨砚的哀嚎穿透夜幕:“肖执!我真没藏你锻天锤......” 三日后,程西将改良的“移情阵”刻入观心瞳。阵成时,竟真将他对叶轻禾的倾慕转为济世灵力。陆峥倚着定坤炉啃糖葫芦:“这阵该叫‘砚池春’,谢礼记得送水上客栈。” 墨砚果然收到礼物匣。匣中三百颗“焚情丹”莹润如玉,附笺写道:“因果循环,多谢。” “小西学坏了!”墨砚笑着将丹药抛给肖执。 锻天锤砸出满天星火,映亮三生石上新刻的箴言:“情劫如锻器,百炼方成真金。” 第81章 错页卷?灵武启 玉镜山巅云海翻涌,陆峥广袖轻扬,山雾如幕布般向两侧退散。郑明师手持朱砂罗盘测算方位,程西攥着偷藏的松子糖,惴惴不安地望向深渊,灵韵圣境的入口竟在万丈悬崖的虹光裂隙之中。 “闭息,凝神。” 陆峥的竹宵折扇划出玄奥轨迹,扇骨间坠落的星子化作浮桥。三人踏着流光步入虹隙,程西腰间玉坠突然迸发青光,映出叶轻禾当年在此获得赤霄剑的残影:少年浑身浴血,剑锋挑碎九重幻境。 圣境中央的灵晶石碑高达百丈,表面流转的符文似活物游动。程西凑近细看,发现那些金纹竟是由无数微缩的剑阵丹炉交织而成,郑明师的罗盘指针在此疯狂旋转,最终崩成齑粉。 “弟子先来!”程西咬破指尖按上碑面,鲜血却被符文吸收。刹那间天地倒悬,他仿佛跌进符纸的海洋,万千朱砂咒文如游鱼穿梭。一支玉笔破开混沌点在他眉心,笔杆浮现“灵犀”二字时,整座石碑响起清越凤鸣。 陆峥的折扇突然自行展开,扇面赤莲与程西额间印记共鸣:“灵犀御神笔......倒是比叶轻禾当年闹出的动静小些。” 程西执笔凌空画符,原本需要半炷香的“九霄雷符”竟瞬息成型。更奇的是符箓离手便化作实体雷龙,绕着石碑游走三圈后轰然炸开,圣境灵力凝成雨露簌簌而落。 “小心!”郑明师突然拽过程西。灵犀笔尖自发迸发青光,在两人身前绘出太极盾,三百年前某位修士留在此处的试炼残念化作三枚暗箭从虚空中显形。 陆峥抚掌轻笑:“灵犀共鸣,预警先机,此笔当配得上灵宗弟子。”折扇扫落残箭,他余光瞥见郑明师正以指为剑,在岩壁刻下复杂的丹方演算式。 郑明师指尖触及石碑的刹那,整座圣境的地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灵晶碑面符文沸腾,竟顺着少年指尖攀爬成赤色纹路。程西的灵犀笔突然失控,在虚空划出警示符:“危!” “退后三步!”陆峥的竹宵折扇凌空劈下,却见郑明师整个人已被碑中涌出的剑气托起。丹炉虚影自碑顶浮现,炉膛内万千剑气如银河倒悬,竟凝成实质的剑雨倾泻而下。程西慌忙挥笔绘出冰盾,却被剑气洞穿成筛子。 “用离火诀!”郑明师在剑雨中大喊,长发被剑气削断三寸。他本能地并指成剑,周身突然爆出《九转丹经》的金篆护体。最奇的是那些破碎的冰盾残片,遇金篆后竟凝成丹炉形状,将袭来的剑气尽数吞没。 陆峥眼底掠过异彩,折扇轻点程西后心:“画个''‘融’字符!” 灵犀笔尖绽出青芒,程西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融入符纹的瞬间,漫天剑雨突然停滞,随后流入丹炉虚影。郑明师足尖轻踏炉沿,竟如踩实梯般拾级而上,每步都激起龙吟虎啸。 “玄炎剑,来!” 剑柄破炉而出的刹那,圣境云海翻涌如沸。郑明师握剑的右手青筋暴起,剑锷炎晶映得他瞳孔赤金,剑脊处竟缓缓展开三寸见方的丹炉。 “好家伙!”程西边躲着乱飞的糖粒爆破边嚷嚷,“你这是把师尊家底都薅了!” 为试剑威,郑明师突然旋身劈向程西刚绘的冰霜符。剑气过处符文化作青烟,又在丹炉虚影中重凝成百枚圆润清心丹。 “化符为丹?!”程西差点咬到舌头,“这哪是剑,根本是移动丹房!” 陆峥广袖卷走几颗清心丹细看,丹纹里竟暗藏剑意:“明师,看好了!”竹宵扇骨骤然分离,十二柄小剑如流星没入玄炎剑炉。炉火暴涨三丈,竟将满地灵草炼成剑形丹丸。丹丸表面浮现金色符纹,遇风即长成三尺青锋。 “固!”程西挥笔狂书,字符烙印丹剑。金甲兵将从符文中跃出,与圣境残留的试炼幻影战作一团。残念幻化巨蟒,却被丹剑兵将架起当烧烤,郑明师趁机往蛇影七寸处拍入爆破符,炸开的灵气竟凝成串糖葫芦。 “暴殄天物!”陆峥痛心疾首地接住糖葫芦,“这可是用昆仑冰魄淬炼的......” 话音未落,玄炎剑炉突然震颤。炉中离焰精魄不受控地溢出。程西的灵犀笔自发书写“封”字符,却被烈焰熔成金汁。郑明师发带彻底崩断,发丝如焰舞动:“师尊!剑炉在吸收试炼残魂!” 陆峥踏着冰莲跃至炉顶,指尖凝出霜色锁链:“明师以丹经稳炉,程西绘‘溯’字符!” 程西蘸着糖浆在地上狂画,符纹却总被剑气掀飞。情急之下竟咬破手指,以血为墨绘出倒流阵法。时空扭曲的刹那,众人看见二百年前的场景: 叶轻禾浑身浴血跪在碑前,赤霄剑正插入某位大能残魂的心口。那残魂面容竟与如今作乱的试炼幻影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陆峥突然收力,霜链尽碎。离焰精魄裹挟残魂冲入云霄,在万丈高空炸成烟火。郑明师福至心灵,玄炎剑指天画圆,将漫天星火收入丹炉。炉膛嗡鸣中,竟炼出枚刻着“赦”字的金丸。 “接着!”陆峥弹指将金丸射向灵晶碑。碑面符文如饥似渴地吞噬金丸,裂痕瞬间弥合,浮现出完整的《玄炎丹剑诀》。 程西瘫坐在地,举着焦黑的灵犀笔哀嚎:“我的笔......” “出息。”郑明师剑尖轻挑,丹炉飘出缕青烟重塑笔锋。新生的笔杆浮现火焰纹,笔毫竟是用剑气凝成:“试试这个。” 程西试探性画了个“火”字符,结果召出只喷火机关鼠。那老鼠追着郑明师的新剑满场跑,尾巴扫过的地面竟长出朱果藤蔓。陆峥顺手摘了颗朱果品尝,果核“啪”地打在偷吃糖浆的碑灵虚影额头上。 程西正趴在碑顶临摹上古符阵。灵犀笔忽自主飞起,在他袖口画了只叉腰大笑的q版陆峥。郑明师忍笑掐诀,玄炎剑化作丹炉烹起松子糖浆,甜香惊醒了沉睡的碑灵。 “胡闹!”白须老者虚影从碑中浮现,袖中甩出两道金光。程西被击中灵台的瞬间,脑内浮现《灵犀符典》全卷,而郑明师眼前则流转着《九转丹经》终极章。 最绝的是陆峥,老者虚影瞪着他肩头偷糖的青鸟,突然甩出第三道金光。竹宵折扇吸入圣境灵气后琉璃化,扇面赤莲纹里藏着叶轻禾的赤霄剑意。 “师尊这是?”程西揉着发烫的额头。 “给你们大师兄留点小惊喜。”陆峥笑道,“明日开始,辰时练符,午时学剑,戌时......” “戌时试新丹!”郑明师突然接口。玄炎剑炉喷出七彩丹云,凝成个捂耳朵逃跑的小人,模样酷似昨日被丹炉炸黑脸的自己。 程西发现碑底有行小字:“沐山君到此一游”,字迹上粘着片未蜕净的蛇鳞。而郑明师的新剑正插在鳞片旁,剑身丹炉虚影里,有条迷你玄蛇在泡药浴。 第82章 朔望密语 流云峰底密室,林知苑跪坐在青玉蒲团上。陆峥的霜发垂落案前,在虚空勾画星轨图,笔尖金砂凝成的星辰一颗颗坠入林知苑眉心。 “收心,今日教‘盗梦符’第三重,入魂。” 他忽然并指点向林知苑眉心,“潜入为师昨夜梦境,找出星轨偏移的关窍。” 林知苑咬破舌尖,血珠渗入盗梦符。符纸燃起的刹那,他坠入一片冰原,这是陆峥的梦境。 雪地上散落着记忆残片:沐山君的褪鳞泡在寒潭中渗出金髓,叶轻禾幼年编的长命缕缠在枯枝上,而陆峥跪在冰崖边,正将赤莲地脉钉入自己心口。林知苑的盗梦符突然震颤,梦境开始崩塌,冰棱刺入他神识。 “星占要诀第一条是什么?” 陆峥的戒尺重重敲在案几,将林知苑的神识拽回现实。少年唇角溢血,盗梦符余烬在掌心灼出焦痕:“不……不信命轨……” “错。”戒尺挑起他下颌,“是明知梦境为虚,仍要篡改虚实。” 案头烛火骤熄。林知苑在黑暗中看到陆峥某段被封印的记忆,千年前的雨夜,少年陆峥盗取师门秘宝七星莲,篡改了长老神识,只为救一只濒死的玄蛇。 “看清楚了?当年沐山君能活,因我盗了天机。现在,把你预见的命轨……” 符纸猛然爆燃,林知苑被迫重温那个血色梦境:陆峥跪坐在寒潭边,周身冰霜如荆棘疯长,寒毒彻底爆发的瞬间,霜发寸寸成灰。他唇边笑意未散,指尖仍捏着半截糖葫芦签子,终是命丧九泉。冰魄铃中封存的悲鸣化作细雪,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 “梦境越痛,越要笑得漂亮。”陆峥往他嘴里塞了颗糖丸。甜味裹着血腥气在舌尖炸开, 陆峥冰凉的手覆上少年手背:“盗梦如偷星,出手要快。”带着酒气的吐息拂过耳垂,“就像我明知收你为徒会引动命劫……” 林知苑脑海中映出更清晰的未来:自己跪在寒潭边,将陆峥最后一缕神魂封入冰魄簪。而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劈碎冰棺,碎冰中浮现的竟是陆峥篡改同命契的记忆。 “师尊为何不……?”林知苑声音颤抖。 陆峥低笑:“终归是我对不起他。而你是块冰魄玉,够冷,才能在我化灰时……把这场梦编圆满。” 林知苑被迫窥见陆峥全部布局:寒潭底的冰棺、程西腕间的赤莲扣、甚至白离赌局中的因果丝线,皆是为叶轻禾铺的活路。 “此阵名唤‘欺天’。” 林知苑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别怕,程西会帮你。况且还有时间。” 陆峥抚过他颤抖的脊背。 “当年明师学爆破阵,炸穿了流云殿地砖。为师跟他说……”霜气凝成少年郑明师的虚影,正抱着焦黑的爆破符傻笑。 虚影中的陆峥拎着糖葫芦:“炸得好,下次往乾位偏三寸,能掀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林知苑顿住。墨砚说过,流云峰最危险的从来不是魔域血战,是陆峥教徒弟时的突发奇想。 “你的眼睛。”陆峥的指尖点上他眉心,冰魄咒印骤然发烫,“和三百年前跪在雪地里的轻禾一样,藏着焚天火照不亮的执念。” “师尊!”林知苑红了双眼。 “继续,还剩半柱香。接下来教你怎么骗过天道。” 当冰针扎入灵台时,林知苑在剧痛中看清真相:所谓秘训,实则是将预言碎片刻入他神魂。那些天地崩塌的画面,正在霜气里重组为破解之法。 “会疼。”陆峥的声音忽远忽近,“但疼不过看着重要之人赴死。” 最后一枚冰针落下时,他突然抓住陆峥欲收的手:“师尊当年......也是这般疼么?” “这算不得疼。”陆峥抚过他刺痛的灵台,“真正的疼,是明知结局还要笑着骗所爱之人。” 冰针残留的寒意让林知苑声音发颤:“师尊现在...也在骗人吗?” 陆峥突然微笑,霜发间凝出细小的冰棱花。这是林知苑第一次见到师尊露出近乎温柔的神情,那些总裹挟着寒雾的眉眼,此刻竟透出星辉般的碎光。 “知苑可听过镜渊传说?”陆峥指尖轻点,冰壁上浮现万千冰镜,“每面镜子都困着说真话的魂灵,所以......”霜气突然绞碎所有镜面,“最好的谎言,要先用真相淬炼。” “若天命注定要牺牲......”林知苑攥紧陆峥:“师尊会选苍生还是......” “选能让你们恨我的那条路。就像现在,我教你篡改天命,却要你发誓永不效仿。” 林知苑瞳孔骤缩。那些被刻入神魂的预言碎片竟开始重组。他看到新的画面:褪尽霜发的陆峥站在虚无的空间,而自己握着染命的星盘...... “继续问。”陆峥的声音带着蛊惑,“趁为师还能说真话。” 少年喉结滚动,最终问出深藏百日的恐惧:“当预言实现那日,师尊真会......丢下我们吗?” “知苑啊......这问题的答案,早就注定了。” 林知苑踉跄走出,衣摆沾满盗梦符的灰烬。郑明师捧着安神汤候在洞外:“又被师尊罚画符了吧?他上月让我吞了三斤黄连呢!” 少年仰头饮尽药汤,苦得眼眶酸胀。 白离的狐尾从檐角垂下,卷走药碗:“小知苑,赌一局?押你师尊能不能发现我偷埋的留影石!” 林知苑望向天际,启明星正与陆峥的命宫星重叠。他忽然掐诀凝出盗梦符,符纸化作灰雀啄向白离尾巴:“赌注翻倍,我押师尊早把留影石换成爆破符。” 回廊转角撞见墨砚,他正把玩着新顺来的锻天锤碎片。“小知苑眼睛红得像兔子。”狐狸眼眯成缝,“要不要跟哥哥学两招?保管小峥峥......” “他没空。”肖执的熔岩锤砸在两人中间。 林知苑匆匆行礼告退。暗处观察的陆峥摩挲着袖中渐暖的命锁,想起昨夜叶轻禾闯进密室说的醉话:“您若敢死,弟子就把流云峰炸成烟花。” 林知苑在《盗梦录》添上密语:“贪狼入梦,紫微化劫。然梦醒时分,方见掌灯人。”书页间夹着的糖纸簌簌作响。 愿焚残梦为灯,照尔等长夜前行。 第83章 菩提证心 定坤炉熊熊燃烧,把丹房映成琥珀色,陆峥盘坐在炉边青玉案前,霜发间别着支歪扭的桃木簪,那是程西幼年初学时的手笔。案头琉璃盏里躺着一串十八子,赤炎珠的火光将碧波珠的水纹映在陆峥眉眼间。 “小西啊,来。”陆峥抛给程西一颗糖炒栗子。 程西慌忙接住糖栗,观心瞳却刺痛起来。程西瞥见每颗菩提子内皆锁着段记忆:赤炎珠里封着叶轻禾初执赤霄的剑影,碧波珠内凝着郑明师炸炉时的水雾,甚至粉樱珠中藏着白离当年迷惑陆峥未遂的幻境。 “师尊这是......” “灵犀子,送你的。”陆峥广袖扫过琉璃盏,千年灵犀筋自动缠上程西腕间,“赤炎珠可烤地瓜,碧波珠能冰镇西瓜,比明师的爆破符实用多了。” 程西的指尖抚过紫云珠,珠内忽然映出千年前画面:少年陆峥跪在寒潭边,翠灵珠碧光流转,将沐山君未褪的蛇蜕浸在珠光里,残破鳞片竟渗出点点金髓。”师尊当年为何不用此宝......” “用过。”陆峥抚摸躁动的赤炎珠,“你师祖赠我时,这串珠子还叫‘缚龙棘’。”他忽然并指点亮金玉珠,珠光映出胸口冰纹,“看,这颗挡过素笺魔主的弑神枪。” 程西的瞳纹骤然紧缩。金玉珠内分明嵌着星点黑气。陆峥却笑着将菩提串缠在程西腕间,十八珠次第亮起:“碧波定心,白露解毒,翠灵回春,红莲净化,青风提速……这串灵犀菩提根本是上界十八件灵宝所化。” “弟子惶恐!”程西急退三步,菩提串突然收紧。青风珠自发旋起,将他拽回案前。 “慌什么。”陆峥往他嘴里塞了颗松子糖,“又不是单给你,轻禾有九霄云纹佩,明师有千机罗盘。”霜气凝成虚影:郑明师正用青铜罗盘收束炸开的丹火,卦针飞转间竟将暴烈灵力化作七彩烟花;叶轻禾的玉佩悬浮掌心,流云纹中窜出紫色电光,引动九霄天雷劈碎魔气。程西喉间的酸涩被松子糖的清甜冲淡:“可这菩提......这般天地至宝,弟子……” 话未说完已被陆峥打断:“天地至宝?当年你师祖炼此串时说过,十八颗灵珠抵不过一道少年意气。” 窗外起风了,程西腕间菩提串忽明忽暗。 “赤炎燃邪!”师尊指尖点过赤色珠,火光中竟现出当年魔域幻影。程西本能催动蓝星珠,法力如潮涌出,将幻象中的魔物浇成灰烬。 “碧波定心。”陆峥的声音混着水汽,程西的观心瞳在碧波珠映照下渐复清明。他忽然瞥见紫云珠内暗纹,竟是陆峥剜心种契时,用菩提串吸走半数寒毒的画面。 黄土珠突然震颤,地脉龙气涌入阵法。程西的瞳纹漫过金光:“师尊当年......” “当年之事,不如当下要紧。”黑曜珠骤然发亮。魔域幻象中突现弑神枪虚影,程西本能旋身抵挡,金玉珠与黑曜珠共鸣出钟鼎之音。 “铛——!” 幻象崩碎时,程西的桃木簪裂成两半。陆峥笑着替他束发:“不错,能扛住三成威压。”他忽然压低嗓音,“这串珠子还有个妙用......” 第二天,丹房飘来焦香。郑明师举着烤糊的地瓜嚷嚷:“师尊!程西用赤炎珠抢我丹炉......” “抢得好。”陆峥倚着窗棂啃糖葫芦,“总比你用爆破符烤丹强。” 程西腕间粉樱珠忽闪,正在誊写《阵法录》的叶轻禾笔尖一顿, “师尊又教坏师弟?” “哪能啊。”陆峥将糖渣弹向赤霄剑,“教他青风珠的用法呢。”话音未落,程西已借风势跃上房梁,腕间青云珠与青风珠交相辉映。 沐山君从寒潭探出头:“混蛋!你把我蜕的皮炼成珠子了?” “哪舍得。”陆峥笑着将玄蛇按回潭底,“这是用你三百年前打赌输的逆鳞......” 傍晚时分,程西在《天工阵图》添上新页。 定坤炉的炉火忽然转青,映出程西瞳中渐成型的星轨阵。菩提串的主线灵犀筋微微发烫,似在提醒:真正的灵犀,从来不在法器,而在传器人眼底未诉的深意。 丹房 地瓜在定坤炉上烤得滋滋冒糖油,陆峥偷摸勾他腰间糖袋:“小西啊,孝敬师尊的地瓜该熟了吧?” “师尊还敢偷糖?”程西头也不回地拍开偷糖的爪子,顺手将烤好的地瓜掰成两半,“焦的归您,甜的归我,毕竟寒毒忌口。” “逆徒!逆徒!当年你大师兄可是连糖渣都喂本座......” “师尊说的您装病骗他蜜饯的事?”程西忽然抬眼,粉樱珠在腕间一闪,“白长老的留影石里......” “咳!那狐狸的鬼话能信?当年明明是轻禾自己...... ” “自己什么?”叶轻禾破窗而入,“师尊又编排我?” 程西默默将半块地瓜塞进师兄掌心:“地瓜凉了伤胃,师兄趁热。” 后山 白离的狐尾卷着留影石狂笑:“押注!押注!押程西今日第几次能抢到小峥峥的糖葫芦!” 墨砚摇扇遮住半张脸,因果丝线缠着肖执的锻器锤:“学着点,这才叫‘以退为进’。” 肖执黑着脸:“学什么?学他烤地瓜?” “错!学他让陆峥吃瘪还心甘情愿!” 正斗嘴,忽见程西拎着食盒路过。陆峥对着小徒弟撒娇:“小西啊,轻禾那坛醉仙酿藏哪儿了?” “寒潭左数第三块冰砖下。”程西面不改色地撒谎,“但师兄昨日刚布了赤霄剑阵。” 陆峥哀嚎,程西的唇角微微扬起。 白离的狐毛炸成蒲公英:“见鬼了!程西居然会笑!” 白离偷偷写观察日志。 “辰时三刻,程西抢师尊糖葫芦未遂。” “巳时,程西用菩提串给师尊束发,手艺比轻禾强十倍!” “最新进展!”白离的狐尾狂甩,“程西在陆峥茶里掺黄连,美其名曰‘清热解毒’!” 墨砚边嗑瓜子边点评:“这是情敌还是祖宗?” 膳堂 郑明师灰头土脸地从瓦砾堆里钻出来,手里攥着半张焦黑的“爆香符”,头顶还粘着片烤糊的地瓜皮。 “小西!快救我!”郑明师扑向门边的水缸,身后炸开的符纸追着他喷火星。 程西并指掐诀,碧波珠的清光如瀑布倾泻,浇灭满屋火苗。焦黑的地瓜滚到脚边,他弯腰拾起,指尖摩挲过炭化表皮:“师尊没教过你烤地瓜?” “教了教了!”郑明师掏出千机罗盘疯狂拨弄,试图掩盖符咒残骸,“但师尊还说‘创新要大胆’……” “创新前先修屋顶。” 檐下 程西倚着朱漆廊柱调整符阵。他抬眸时,正撞见林知苑从密室方向走来。少年衣角还沾着星砂,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像张揉皱的符纸。 两人同时一顿。 “程师兄。”林知苑低头行礼,嗓音哑得像是被冰棱刮过。他袖中露出一角染血的盗梦符,又迅速捏碎成灰。 程西忽然想起师尊的那些话,喉间涌起涩意:“师尊他......” “师尊的糖葫芦...... ”程西突然起身,“该去补货了。” 林知苑默默跟随。 疾风掠过,两人同时看到未来幻象,流云峰的夜色被一缕暖光轻轻洇开,如墨染宣纸,晕出人间温存。 第84章 北斗令下 流云峰顶,晨雾都未散,北斗裁云样式的请帖便砸在了陆峥面前。陆峥捏着黏满糖渍的帖子,看栖霞鹤优雅地抖落羽毛间的松子壳:“大师兄这笺,倒是比上回讨债时讲究些。” 凌虚峰主诚邀灵宗诸君: 今借太阴蔽日之机,于霜降日设三宗试剑台。镇山河可量日月,裁云刃堪破迷障,特邀灵宗共襄盛举,盼与云山共演星辰之道。 秦空茗亲笔 “三宗大比?”叶轻禾的剑气扫落帖上糖渣,“刀剑二宗十年一度的互殴,与我们何干?” 郑明师从丹炉灰里探出头:“可帖上写着‘特邀灵宗共襄盛举’。” “共襄什么?”白离抢走请帖,“襄我们三个弟子打他们三百人?”九尾妖狐指尖捻着一枚冰魄珠,“刀宗那群莽夫,砍人前连句场面话都不会说。剑宗那些小仙君呀,倒是把‘先礼后兵’的酸腐气学了个十成十。” 博扬扛着饮血刀大摇大摆走进灵宗主殿:“师弟!往年装病躲懒便罢了,这回连北斗令都请不动你?” “二师兄说笑。”陆峥倚在软榻上剥松子,霜色长发垂落榻沿,如月光倾泻,映得他眉眼愈发清冷:“灵宗算上扫洒童子才六人,莫非要我派沐山君盘在擂台上当桩子?” 秦空茗大步踏入殿内,玄色长袍翻涌如墨,腰间镇岳剑鞘与殿门框重重一磕,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眉宇间凝着肃杀之气,剑鞘上的符文泛着冷光,仿佛随时会迸发出凌厉剑气。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沉声道:“那就改规矩,刀剑二宗各选三名精锐,灵宗全员参与。九人混战,生死不论。” “秦掌门这是要灭我道统啊。”陆峥突然咳嗽,“轻禾,快记下来,若为师殒命擂台,定是被镇岳剑气......” “再加一条。”秦空茗冷笑,指尖轻抚镇岳剑鞘,剑气未发,却已激得殿内灯火摇曳,光影交错间寒意逼人,“各宗宗主需展露绝学,以励后辈。” 白离的狐尾突然炸成绒球:“这主意倒是妙极!本长老押三坛冰酿,赌陆宗主跳‘霓裳羽衣舞’!” 叶轻禾指尖的焚天火骤然凝成赤莲,悬在狐尾尖一寸处:“白长老若想试剑,不如先与我切磋?” 秦空茗博扬结伴离去后,陆峥对着三个徒弟眨眨眼:“听见没有?全员参与。” 流云峰后山如常炸开蘑菇云,程西抱着焦黑的机关鼠欲哭无泪:“二师兄,你改良的‘金乌追日符’把演武场烧穿了......” “慌什么!”郑明师抹了把黑脸,从乾坤袋掏出一叠泛黄符纸,“我在东阵眼埋了三百张避火符......可惜火是从西边烧起来的。” 话音未落,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劈开浓烟,剑鞘直指焦土:“三宗大比你俩若丢灵宗的脸”他眉梢微挑,火纹自袖口蔓至指尖,“不如提前住进这坑里,住到化神期再出来!” 程西缩了缩脖子,袖中符箓窸窣作响:“大师兄,刀宗弟子多是体修,我的‘观心瞳’能窥其破绽,不如让我对上凌震岳?” “凌震岳?”郑明师嗤笑,“那疯子修的是炎髓化身,痛觉越强战力越高。你给他贴十张‘清心符’,他怕是能徒手撕了擂台!” “那......剑宗的骆颐?”程西迟疑道,“听说他醉剑无形,或许以符阵困之......” “骆颐的剑气能融酒化形,你布阵再快,快得过他仰头一壶‘千秋醉’?”叶轻禾指尖轻叩剑鞘,“倒不如让明师用‘天工坊’的机关兽,先耗其灵力。” 郑明师眼睛一亮,袖中机关鼠“咔嗒”变形为三寸傀儡:“若辅以‘地脉共鸣术’,傀儡能借擂台灵力自爆,炸他个措手不及!” 沐山君慢悠悠从寒潭浮出,尾梢卷着本《擂台逃生一百招》:“本君可代战,只要陆峥应允......” “应允什么?”陆峥的声音从树梢飘下,冰魄灵力凝成细链缠住蛇尾,“应允你盘成蚊香状吓退对手?”他抬手将玄蛇按回潭底,“好生看家,回来赏你糖炒栗子。还有你们,讨论半天真有用?比武是要抽签的,你想打谁就打谁啊?” “这叫战略预演!”郑明师嚷嚷。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突然横在二人之间:“那现在就试。”剑穗金铃叮咚作响,“程西布‘天罗地网阵’,明师控傀儡主攻,半柱香内若破不开我的赤莲结界……”焚天火自他掌心腾起,“今夜全员加练。” 郑明师的傀儡“千机爆炎兽”率先扑向赤莲结界,八条铁爪燃起改良版金乌火。程西的菩提串凌空展开,碧波珠清光如网,黄土珠引地脉灵力灌入阵眼,天罗地网阵霎时成型。 “大师兄小心了!”郑明师掐诀狂笑,傀儡腹部突然裂开,喷出漫天淬毒银针,“这招叫‘天女散花’!” 叶轻禾纹丝未动,赤莲结界泛起涟漪,银针触及火纹的刹那熔成铁水。他指尖轻抬,焚天火凝成三丈火凤,一口啄向傀儡头颅:“花样挺多,力道太散。” “散?”郑明师袖中甩出十张爆裂符,“那就来记狠的!”符纸贴地疾行,借地脉灵力炸开连环火浪。程西急催青风珠掀起气墙,却见叶轻禾的剑气突然转向。 “轰!” 火浪被赤霄剑劈成两股,一股卷着程西的符阵反扑郑明师,另一股直冲白离藏身的松树。九尾妖狐的尾巴尖瞬间焦黑:“叶轻禾!公报私仇啊!” “还有半柱香。”叶轻禾结界陡然缩紧。 “程西!” 程西的菩提串应声飞旋,紫云珠射出的光链。 郑明师却咧嘴一笑,千机罗盘突然倒转:“大师兄中计了!” 却见火光中窜出三只袖珍傀儡,直扑结界薄弱处。 “咔!” 赤莲结界裂开细纹的刹那,叶轻禾的焚天火突然暴涨。火舌舔过袖珍傀儡,将其熔成铁球滚落。他剑尖点向郑明师眉心:“自爆主傀儡,舍车保帅?” “还有更绝的!”郑明师突然拍地,埋在地脉的爆破符同时引爆。 “咻!” 狂风裹着火龙卷冲天而起,赤莲结界终于崩开缺口。郑明师趁机甩出最后一只机关鼠,鼠尾带着程西的定身符直袭叶轻禾后心。 “叮!” 赤霄剑鞘忽的横空扫来,剑穗金铃撞飞机关鼠。叶轻禾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郑明师背后:“半柱香,超了三息。” 程西喘息着撤去符阵:“二师兄的傀儡......当真不要灵石成本?” “成本?”郑明师瘫坐在地,从焦黑的乾坤袋摸出半截傀儡腿,“师尊上月扣我月例时说了,创新就要敢砸钱!” 沐山君从寒潭甩来一道水箭浇灭余火:“本君的鳞片都被熏黑了!陆云山!管管你徒弟!” “管着呢。明师欠款追加二百灵石,程西的菩提串损耗费从轻禾月例里扣。” 叶轻禾收剑入鞘:“今夜加练的《清静经》,烦请师尊亲自督查。” “好说好说。”陆峥笑。 叶轻禾赤霄剑穗在风中轻晃:“师尊真要挑战秦空茗?” “镇岳剑意号称‘三宗平衡’,我倒想看看。”陆峥掌心浮起一枚冰魄珠,内里丹火流转如星斗,“是大师兄的剑气重,还是我的冰魄诀更会磨人。” 叶轻禾轻笑,焚天火顺着冰魄珠纹路攀援:“若师尊输了,灵宗怕是要改名叫‘冰雕宗’。” “若我赢了......”陆峥忽然贴近他耳畔,霜气拂过颈侧,“轻禾可得把赤莲纹借我暖三日。” 凰宵拎着酒壶踹开丹房:“宗主!你当真要跳那劳什子霓裳舞?” 陆峥正以冰魄灵力勾勒阵纹,闻言指尖一颤,霜花凝成半幅《山河社稷图》:“白长老若愿穿羽衣伴舞,我倒不介意多添些风雅。” “少拿我消遣!”白离卷走案上丹药,“秦空茗的‘镇岳九式’刚猛无匹,你寒毒未愈,硬接剑气是想提前归西?” “谁说我要硬接?”陆峥袖中飘出三张符箓,丹火自符纸燃起,幻化出三重虚影,“大师兄的剑意至阳至烈,我偏要以柔克刚,霓裳羽衣舞配‘千幻冰魄阵’,阵眼便是他的镇岳剑鞘。” 叶轻禾看见陆峥广袖翻飞,霜色衣袂如云霭流转,冰魄灵力在空中绘出万千星轨。他抱臂倚门,赤莲纹在腕间明灭:“师尊这舞,倒比丹阵更惑人心神。” 陆峥回眸一笑:“惑人心神的......可不止舞。” 第85章 三宗大比(上) 霜降日的玉镜山巅,太阴蔽日之象如巨幕垂天。三宗试剑台悬浮于云海之上,九重玄铁锁链如苍龙盘踞,自峰顶延伸而下,将擂台与地脉灵力勾连。刀宗弟子赤膊擂鼓,剑宗修士御剑列阵,灵宗众人却姗姗来迟,陆峥正倚在步辇上剥糖炒栗子,叶轻禾撑伞替他挡着飘落的枯叶。 “灵宗倒是会摆谱!”博扬的饮血刀重重插进青石,刀气震得锁链铮鸣,“小师弟,你这病秧子模样,是离了徒弟不能活?不如直接认输吧。” 陆峥咳嗽两声,栗子壳随风飘向刀宗观战席:“二师兄的刀若锈了,我灵宗倒有上好的磨刀石”话音未落,白离的狐尾卷走栗子壳,反手砸在博扬额角:“聒噪!本长老还等着看霓裳羽衣舞呢!” 秦空茗立于剑宗高台,镇岳剑鞘泛起金芒:“三宗大比,启!” 九名弟子立于签筒前,秦空茗的镇岳剑鞘一震,九枚碧玉竹签腾空飞旋,最终分落三组。甲、乙、丙三队各自成形,灵宗、剑宗、刀宗弟子交错而立,彼此相视,战意暗涌。 “每组都是各宗取一人?”白离抓了一把陆峥手中的糖炒栗子,“谁抽的签?怪平衡的咧。” 陆峥咳嗽着掩去嘴角笑意:“天意难测,这叫抽签的艺术。” 白离眯眼打量甲组名单,忽嗤笑一声:“林知苑和叶轻禾一组?啧啧,灵宗这签抽得亏啊~~”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戳向陆峥案前的糖炒栗子,“这小崽子算在剑宗头上?三宗签筒可辨不出你私授的盗梦符!” 甲组?赤莲焚幻 云海擂台上,叶轻禾一袭素白长袍随风翻卷,赤霄剑虽未出鞘,焚天火却已在他足下凝成九瓣莲台。莲纹流转间,整座擂台被赤金烈焰笼罩。 叶轻禾第一战?焚天破魇 林知苑立于擂台西侧。他指尖轻点,星砂自袖中倾泻而出,瞬息凝成一幅浩瀚星图。星辰坠落的轨迹在擂台上空交织,竟将焚天火域撕开一道裂隙. “叶前辈,得罪了!”少年咬破指尖,血珠飞溅处,星砂骤然化作万千冰棱,每一片棱面都映出陆峥寒毒发作的凄惨画面:霜发浸血、经脉冻结,甚至能听见冰魄碎裂的细微声响。 叶轻禾瞳孔骤缩,赤霄剑鞘猛地插入莲台核心。霎时间,焚天火如怒龙冲天,将半数冰棱熔为雾气。然而残余星砂突然聚合成镜,镜中竟浮现出陆峥濒死之景:他跪坐在寒潭边,喉间溢出的血沫染红衣襟。 “雕虫小技。”叶轻禾冷笑,掌心赤莲纹骤然亮如熔岩。他一脚踏碎镜面,赤霄剑鞘横扫而出,焚天火化作朱雀虚影直扑林知苑。少年疾退三步,星砂却在此刻诡异地凝成陆峥的声音:“轻禾……救我……” 焚天火朱雀竟在空中僵滞一瞬! 林知苑抓住破绽,盗梦符如黑蝶般没入火幕。叶轻禾眼前景象骤变:流云峰密室中,陆峥正将赤莲地脉钉入心口,霜发被鲜血浸透,却仍对着幻象中的自己微笑。 “以师尊为饵,你倒是胆大。”叶轻禾的声音陡然森冷,赤霄剑终于出鞘半寸。剑光未至,赤莲纹已蔓过整座擂台,星砂幻境如薄雪遇沸汤般消融。林知苑闷哼一声,唇角溢血,星砂绘卷在焚天火中龟裂成灰。 少年踉跄跪地,却见叶轻禾瞬移至身前。剑鞘抵住他咽喉,焚天火骤然暴起,将四散的星砂残片灼为灰烬。叶轻禾俯身逼近,赤莲纹在他颈侧明灭如熔岩:“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弟……”剑鞘压出一道血痕,“胆敢触及我的底线,我要你的命!” 少年瞳孔骤缩,未及开口,喉间剑鞘已撤。叶轻禾拂袖转身,未看见少年叹息。 叶轻禾第二战?赤莲吞炎 刀宗弟子凌震岳跃上擂台,炎髓化身的赤纹已爬满脖颈。他反手抽出熔岩重刀,刀锋划过青石竟迸出火星:“灵宗的绣花枕头,接得住老子三刀?” 话音未落,熔岩刀气已劈裂地面!炽热刀芒如巨蟒绞向叶轻禾。叶轻禾却纹丝不动,足下赤莲倏然绽开,莲瓣如盾挡住刀气。两股烈焰相撞的刹那,擂台中央炸开赤金火环,观战席的防御阵法竟被余波震出裂痕! “一息。”叶轻禾忽然开口。 凌震岳暴喝跃起,熔岩重刀化作百丈炎龙。刀宗绝学“炽刃九斩”接连劈落,每一击都带着痛觉增幅的癫狂,越是疼痛,炎髓之力越盛!第七斩时,刀气已染上漆黑煞气,连白离都眯起眼:“这小子不要命了?” 轻禾终于动了。 他并指划过赤霄剑鞘,一滴血珠坠入莲心。霎时,焚天火凝成重重赤金剑影,如暴雨般逆卷而上!炎龙被剑影绞碎,凌震岳浑身浴火跌落,触地瞬间,却又借痛觉爆发终极一击! “地狱熔心!” 炎髓与精血交融,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赤黑刀芒。这一击抽空了方圆十丈的地脉灵力,连秦空茗都霍然起身:“胡闹!这是禁术!” 叶轻禾眼底终于泛起寒芒。 赤霄剑彻底出鞘,剑身缠绕的赤莲纹路如活物游动。他踏着焚天火浪迎向刀芒,剑锋轻挑间,九重莲瓣层层绽放,竟将毁灭性的炎髓之力尽数吞入莲心! “轰!”一声巨响。 赤莲在吞噬刀芒后炸成漫天火雨,叶轻禾的衣袍被灼出焦痕,而凌震岳已力竭倒地。叶轻禾低声道:“以命换来的刀,斩不断因果。” 焚天火悄然收束,擂台中央唯余一朵赤金莲花缓缓旋转。叶轻禾归剑入鞘,转身时,一缕被炎髓灼伤的血痕自颈侧滑落。 观战台上,陆峥皱眉。叶轻禾为护擂台结界,硬抗余波受了暗伤。 甲组晋级:叶轻禾、林知苑(凌震岳淘汰) 乙组?天枢镇炎 云海擂台上寒风凛冽,晴昀一袭玄色剑袍迎风而立,天枢剑尚未出鞘,周身已流转着金芒正气。剑宗镇岳剑意如潮水般铺开,玄铁锁链被剑气激得铮鸣不止,连刀宗弟子狂放的刀气都被压制三分。 晴昀第一战?天枢镇岳 成鹿飞扛着炎龙牙跃上擂台,刀身熔纹如赤蛇游动,狞笑道:“剑宗的木头桩子,老子专剁规矩!”话音未落,熔岩刀气已化作九头火蟒,裹挟着硫磺毒雾扑向晴昀。 晴昀剑穗银铃轻颤,天枢剑悍然出鞘。 “天枢剑阵?镇岳。” 剑锋所指,金芒正气如烈日初升,竟将火蟒逼退三丈!成鹿飞暴喝一声,刀身熔纹暴涨:“炎髓?裂地!” 熔岩刀气劈裂擂台,赤黑火柱冲天而起,连防御结界都泛起涟漪。晴昀足尖轻点,身形如鹤掠空,剑锋却在此刻画出一道玄奥轨迹。 “摇光?破煞!” 金芒正气骤然凝成剑雨,如流星坠地!成鹿飞挥刀格挡,火星四溅间,却见晴昀突然弃剑,双指并拢点向眉心:“正气封脉!” “轰!” 金光自成鹿飞经脉逆冲,炎髓之力被生生截断。他踉跄后退,刀尖插入擂台裂缝才堪堪站稳,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剑宗也玩阴的?!” 晴昀挽了个剑花,金芒正气在剑锋流转如龙:“以正克邪,以刚制狂,这叫……”他抬眸,天枢剑金芒暴涨,“剑道昭昭。” 最后一字落下的刹那,成鹿飞脚下青砖崩裂!正气如锁链缠上四肢,将他死死钉在原地。晴昀剑尖轻挑,熔岩长刀脱手飞旋,最终斜插在擂台边缘。 晴昀第二战?兑字破千钧 郑明师抱着机关鼠跃上擂台,地脉灵力自他足底灌入青砖:“晴昀师兄,得罪了!” 机关鼠落地瞬间膨胀为玄武傀儡,龟甲符文亮起血光:“天工术?千钧坠!” 擂台重力暴增十倍,青砖寸寸龟裂!晴昀剑袍猎猎作响,却仍如松柏挺立:“兑字?解。” 天枢剑金芒化作符文锁链,缠住傀儡关节。郑明师急抛雷符,九道紫电劈向晴昀:“震字?天罚!” 晴昀忽然闭目。 天枢剑悬于身前,剑身映出他眉心一点赤金纹路。 “坎离相济,正气为引。”他低吟剑诀,金芒陡然染上赤炎。紫电劈中剑锋的刹那,竟被反推成一道雷火漩涡!郑明师瞳孔骤缩,未及闪避,雷火已吞噬玄武傀儡。 “轰隆!” 铁甲炸裂,傀儡核心滚落在地。晴昀剑尖轻挑,雷火余烬凝成一道赤金锁链,将郑明师双手缚于身后:“承让。” 少年苦笑:“不愧是大师兄的对手……但您用符术赢我,算不算犯规?” 晴昀收剑归鞘,冰川般的面容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剑符同源,何来规矩?”他转身时,袖中滑落半张焦黄符纸。 乙组晋级:晴昀、成鹿飞(郑明师淘汰) 丙组?刀破醉梦 云海擂台上狂风猎猎,玄风子横刀而立,刀身缠绕的风雷之气竟将飘落的枯叶绞成齑粉。他足下青砖寸寸龟裂,地脉灵力顺着刀柄涌入体内,熔纹自手臂蔓延至脖颈,恍若熔岩在皮下流淌。 玄风子第一战?风雷破符 程西缓步登台,观心瞳泛起幽蓝微光。他指尖夹着符箓,嗓音轻若落雪:“玄风道友,符箓救得了苍生,自然也困得住刀。” 话音未落,符箓已化作流光没入地脉,“天工符?地缚!” 擂台瞬间震颤,九条玄铁锁链破土而出,锁链末端竟凝出饕餮虚影!巨兽嘶吼着扑向玄风子,獠牙间吞吐着混沌煞气。 “花里胡哨。”玄风子嗤笑,长刀悍然劈落。 “斩妄·风雷破!!” 刀气裹挟风雷,竟将饕餮虚影当头劈散!程西瞳孔骤缩,未及变招,玄风子已踏着崩裂的锁链逼近。刀锋划过玄妙弧线,风雷之气凝成太极图纹,“斩妄·坎离劫!” 符阵残力被刀意牵引,反噬向程西!少年吐血跌出擂台,袖中未燃的符箓散落如蝶。 玄风子收刀入鞘,熔纹渐渐消退:“妄念织的牢笼,不如我刀锋通透。” 玄风子第二战?醉斩红尘 骆颐拎着酒壶跃上擂台,醉眼朦胧间剑已出鞘:“玄风道友,且饮一杯再战!” 酒液泼洒处,剑气竟凝成青鸾虚影。醉意融入剑招,擂台霎时笼罩在朦胧酒雾中,连玄风子的刀气都似陷入泥沼。 “醉剑?红尘缚!” 青鸾长鸣,千百道剑光如情丝缠向玄风子。刀宗弟子屏息,这醉意化形的剑阵,最擅消磨刚猛刀意! 玄风子却狂笑一声,熔纹再度暴涨。 他竟反手将长刀刺入擂台,“斩妄?地龙啸!” 地脉灵力轰然炸裂,九道熔岩火柱冲天而起!酒雾被炽浪蒸腾,青鸾虚影在火雨中哀鸣消散。骆颐醉意骤醒,剑锋急转:“醒酒符?金乌破晓!” 金乌虚影撞上刀锋的刹那,玄风子身形忽如鬼魅旋动。 “斩妄?轮回斩!” 长刀划出完美圆弧,风雷与熔岩交融,竟将酒气炼为赤金真火!骆颐衣摆燃起烈焰,剑锋却被刀意压得寸寸下沉。 “破!” 熔岩刀气贯透剑阵,骆颐连退七步,足跟已抵擂台边缘。他仰头灌尽残酒,忽然纵声长笑:“好刀!好酒!”言罢翻身跃下擂台,衣袂飘飞如谪仙坠云。 玄风子拄刀而立,熔纹缓缓隐入皮肤。他瞥向刀宗观战席,饮血刀正嗡鸣震颤,博扬的狂笑穿透云海:“老子的刀,从来烧的是痛快!” 丙组晋级:玄风子、骆颐(程西淘汰) 六强抽签?宿命交织 残阳如血,六枚竹签在云海中交织。焚天火被炎龙虚影撕咬住尾焰;葫芦喷涌的酒液漩涡,将天枢星芒绞成微醺的螺旋;万千朱砂魂丝裹住逸散的星砂。 终于,云层里炸开六重幻影:焚天火中盘踞赤鳞龙影、天枢星沉入琥珀酒海、劫火红绳正勒紧星砂绘卷。 秦空茗抚须颔首:“晴昀的剑,当克醉意。” 博扬的饮血刀嗡鸣:“玄风子,给老子剁了那神棍!” 陆峥咬下一颗糖葫芦:“轻禾,烧干净些。” 第86章 错页卷?玄风传 清枫观隐于城外苍翠山峦之间,青松掩映下,一扇古铜门扉半开半合,门环上斑驳的铜锈似在低语百年沧桑。观内三清殿前,常立一袭青灰道袍的身影。玄风子抚过腰间短刀,指尖摩挲刀鞘上“斩妄”二字。那刀曾是饮尽魔域热血的凶刃,而今却成了拂扫香炉的法器。红绳褪色,刃藏锋芒,唯有刀柄处一道暗红血痕,隐约透出昔年杀伐之气。 玄风子少时并非道门中人。他生于北地边陲,双亲亡于流寇之手,十岁那年被刀宗宗主博扬自尸堆中捡回。博扬见他骨相奇绝,根骨如刀,遂收为弟子。初入刀宗时,玄风子性情暴烈如野火,练刀时双目赤红,一刀劈断试刀石,碎石飞溅间竟划破博扬衣襟。众弟子皆惧,唯博扬大笑:“此子刀意如狂,当以妄念为薪!” 刀宗“观天斩”一脉,讲究斩断三千妄念方得入门。玄风子却反其道而行。他于藏书阁翻烂《南华经》,在“虚室生白”句前枯坐三日,忽以刀意碾碎经卷残页,狂笑道:“虚妄不斩,何以生白!”那一日,他提刀闯入后山松林,刀气纵横间劈断百丈古松,松涛声里竟悟出“以杀止妄”的逆道法门。博扬立于崖顶观之,叹道:“此子心魔成刀,不知是福是祸。” 十八岁那年,玄风子自请镇守清枫观。刀宗弟子皆不解,这位曾单刀屠尽上千魔族的狂徒,怎甘心屈居道观?唯有博扬知其深意。临行前,师尊将“斩妄”刀递与他:“此刀饮血三千,今赠尔镇心魔。” 初至清枫观,玄风子仍难脱戾气。晨课时,香炉青烟稍斜,他便挥袖以刀气劈散;小童诵经声稍杂,他眉间刀纹便隐隐泛红。某日暴雨,一道童失手打翻供奉三清的玉净瓶,玄风子暴怒欲惩,却见那孩童蜷缩殿角,瑟瑟如雨中雏雀。刹那间,他想起幼年蜷缩尸堆的自己,手中刀竟再难落下。 当夜,玄风子独坐后山断崖。暴雨倾盆,他解下“斩妄”刀浸入山泉,刀身血锈随水流散,露出底下“止戈”二字。博扬早将刀铭重锻。他蓦然长啸,刀气引动雷霆,劈开云层一线月光。自此,玄风子闭关三月,出关时周身刀意已敛入深潭。 清枫观的日子如流水潺潺。玄风子扫地时,扫帚尖能画出周天星斗;烹茶时,壶嘴白雾升腾成太极两仪。小道童们渐渐发现,这位冷面观主刀意化入万物。西厢房幔帐将燃时,一缕刀气劈散青烟成北斗七星;庭院落叶纷飞时,无形刀网将其裁作《道德经》残句。 某日,秦空茗来访,见玄风子以树枝代刀,在沙地上勾勒出“上善若水”四字,笔锋竟含凛冽刀意。秦空茗不禁抚掌:“师侄已臻刀道化境。”玄风子摇头:“不过学扫地僧扫心地。”二人对坐论道三日,秦空茗离去时叹道:“刀宗得此子,道门幸甚。” 清枫观虽隐于世,却难避江湖纷争。魔教“蚀心门”为夺观中秘藏《太乙刀典》,遣三大长老夜袭。玄风子独坐三清殿,待敌至子时方睁眼。刀未出鞘,殿内烛火忽明忽灭,映得他眸中星芒如刀。 “蚀心长老”以摄魂铃惑其心神,却见玄风子并指轻划,铃音竟被刀气切成碎片。第二长老“血手”催动毒雾,雾中隐现百鬼哭嚎。玄风子拂袖卷起香炉青烟,烟丝凝成“临兵斗者”四字真言,毒雾触之即散。第三长老“鬼影”欲遁地偷袭,地砖刚裂,便被刀气钉穿足踝。 此战过后,江湖始知清枫观主非等闲。有诗云:“清幽林外道风传,枫影摇红映殿前。观内香烟缭绕处,隐藏多少世中缘。” 陆峥首次造访清枫观时,正值玄风子闭关。他立于后院古松下,忽觉颈后寒意森然,竟是玄风子以落叶为刀,抵住其命门。陆峥轻笑,指尖冰魄灵力凝成霜花:“玄风师侄的‘落叶刀’愈发精妙了。” 二人月下对饮,谈及三宗平衡之道。玄风子抚刀沉吟:“刀为凶器,道法却求慈悲。如何两全?”陆峥弹指化开杯中冰晶:“你可知本座心法冰魄诀,可使百丈飞雪凝滞,呼吸间便可冻结地脉灵气。但亦让本座心脉渐覆冰甲,寒毒入髓。善恶本在执刀人。”这番对话后,清枫观后院亭台成了三宗密议之地。玄风子布下“周天星斗阵”,阵中议事,天机不泄。 甲子轮回,玄风子刀意更返璞归真。某日讲经,他指殿前古松道:“此树历雷火而不倒,因其根入地脉,枝纳天光。” 深秋的清枫观最是喧闹。山门外的枫林如火如荼,远看如天女抛下的霞帔。香客们踏着落叶而来,求签问卦者有之,慕名观景者更甚。玄风子虽不喜喧哗,却总在晨课时立于三清殿前,看孩童追逐枫叶、老翁拄杖听松。 某日,一锦衣少年跪求拜师,称愿弃富贵修刀道。玄风子未答,反将扫帚递与他:“扫尽观前落叶,再言其他。”少年扫至日暮,满地枫红却越积越厚,终颓然弃帚。玄风子拂袖轻挥,刀气卷起落叶成“执妄”二字,淡淡道:“叶落复生,妄念不绝,扫之何益?”少年怔然,躬身而退。 亦有痴情女子携酒而来,求问姻缘。玄风子以刀尖蘸酒,在石桌上画阴阳双鱼:“情如刀锋,过执则伤。”酒液随刀气蒸腾,凝成薄雾映出女子面容,雾中她与良人并肩而立,转眼却形单影只,女子掩面泣去,玄风子轻叹。 观中小童常偷摘后院青柿,被玄风子逮个正着。他佯怒挥刀,刀气却将柿子削落竹篮:“拿去供三清。”小童嬉笑着逃开,他却转身对古松低语:“当年师尊若这般待我,或许少些戾气。” 腊月某日,大雪封山。香客绝迹,唯松柏负雪而立。玄风子拎着陶壶扫阶前积雪,一负伤刀宗弟子踉跄闯入,血渍在雪地绽如红梅:“魔族……围攻三宗……” 玄风子闭目抚刀,积雪自刀鞘簌簌而落。他未披大氅,单衣提刀踏入风雪。三日后归观,刀未染血,唯刀柄红绳沾了星点冰晶。小道童战战兢兢问战果,他煮着茶淡淡道:“雪化了,自见分晓。” 开春时,传闻魔族七十二人毙命于刀宗山门,伤口细如发丝,似被风雪所割。 第1章 冰魄惊澜 流云峰的夏日总是来得格外暴烈,蝉鸣声声,吵得人心烦意乱。阳光洒在灵宗大殿的屋顶上,斑斑驳驳。郑明师抹了把额头的汗,怀里抱着的玄冰玉匣正往外渗着丝丝凉气。“师尊您看!”少年献宝似的揭开玉匣,碧玉纹的瓜瓤上凝着层霜色灵气,“我在寒泉里冰镇了三个时辰,又在瓜皮刻了保鲜阵纹......” 青玉案后的墨发男子闻声抬头,案头琥珀色药汤腾起的热气氤氲了眉目。陆峥广袖扫过案几,符纸落了满地:“明师这寒泉选得妙。” 他并指在瓜皮上一抹,剑气凝冰为刃,霜纹绽开,红瓤沁着清甜汁水。冰凉的瓜肉入口瞬间,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连腕间沉寂多时的冰魄咒印都欢愉地闪烁。郑明师正要解说取水诀窍,忽见师尊眉睫凝了薄霜,墨发间竟绽出冰晶。梁间悬着的驱暑符无风自燃,灰烬落在陆峥发间凝成珠珞。 叶轻禾从魔域归来时,日影正斜,玄铁靴碾碎了廊下冰渣。风沙未洗的银甲泛着冷光,怀中赤炎晶却先烫穿了袖袋。他看见陆峥斜倚冰鉴,月白色的袍子衣襟处松散地系着两枚翡翠盘扣,瓜皮在脚边堆成小山。 “第几块?” 染血的护手砸碎窗下青瓷盏,鲛绡帐漾起千叠云浪,寒光里渗出半张苍白的脸。郑明师手中银匙“当啷”落地,眼睁睁看着大师兄擒住师尊手腕。 陆峥慢条斯理吐出瓜子:“明师选的瓜甚是......” “甚是合您胃口?”叶轻禾指尖燃起探灵焰,触到心脉处的寒气时瞳孔骤缩。他突然拎起郑明师后领,少年像只鹌鹑似的悬在半空:“说!给他送了几回冰镇物?” 程西听见动静抱着药匣冲进来,正撞见陆峥广袖扫过最后一块瓜瓤。叶轻禾甩开郑明师箭步上前,玄铁护腕撞翻冰鉴,蒸腾的寒雾里玉盘应声碎裂。 “不过多食两块瓜。”陆峥仰倒在躺椅上轻笑,袖口还沾着殷红汁水,“寒毒发作也吃不死人,大不了死了你好给我......” 翡翠盘突然在墙上炸成齑粉。叶轻禾揪着衣领将人拎进内室,直接甩向床榻。叶轻禾阴恻恻的道:“死了还想让我给你风光大办?师尊倒是替弟子想得周全!” 陆峥陷在云锦堆里,后腰撞上玉枕的闷响让郑明师脖颈一缩。郑明师只看见大师兄拳头擦着师尊耳畔砸进枕芯。绒羽纷飞中陆峥还在笑:“棺材要紫檀木的......” “你敢!”话音未落裹挟灵力的巴掌落在陆峥后腰三寸,清脆的响声惊得程西的定身符堪堪停在半空。郑明师扑过去时窥见金光流转,叶轻禾掌心灵力化作暖流,在师尊后腰凝成三瓣赤莲纹,大师兄指尖凝着的分明是“续命诀”啊! “你再说一遍!”叶轻禾掌心还闪耀着金焰,第二掌悬在半空微微发颤。陆峥突然翻身滚向床角,墨发缠着松垮的衣带:“逆徒!你要欺师灭祖?” 程西的静心符悬在叶轻禾眉间三寸,安神香的味道混着冰雾散开。陆峥却已缩在雕花床柱后举手告饶:“为师知错。” 叶轻禾抬脚轻踹少年膝弯:“滚去抄三百遍清心咒!”程西拽着二师兄退至门边,瞥见师尊藏在枕下的手正悄悄化开冰霜。 九条狐尾破窗而入,白离正瞧见陆峥揉着后腰往被褥里钻。陆峥微微颤抖的手指紧紧攥住被角,冰冷的气息从四肢百骸侵袭而来,直逼心脉,令他忍不住弓起身子。白离甩着酒坛走近陆峥,伸手查探他额头:“小叶子传音说有人作死,我当是明师又炸了丹房,怎的是陆大宗主屁股开了花?” 叶轻禾沉默地碾碎赤炎晶碎片,药香混着离火驱散寒雾。陆峥从锦被里探出头:“轻禾这手移穴换位的功夫......” “闭嘴!”白离的尾巴突然缠住他手腕,“寒毒都漫到涌泉穴了还贫嘴?”离火凝成九只火狐啃噬寒毒,众人看见陆峥脚踝处凝结的冰晶正缓缓化开。 离火绕着陆峥游走,白离嘴上却不饶人:“一千多岁的人贪吃零嘴,说出去笑死三界....程西!给你家大师兄递盏安神茶!” 程西的茶盏递到案前,叶轻禾指尖在盏沿一拂,茶汤荡出一圈波纹,却一滴都没碰。陆峥突然闷哼一声,唇色白得近乎透明,白离的狐尾立即炸成蒲公英:“寒毒压心脉了!叶轻禾你他娘先别闹了,等他好了我支持你收拾他。” 暮色渐浓,郑明师抱着膝盖蹲在药圃。程西往他怀里塞了颗暖阳丹,少年盯着自己染了瓜汁的衣摆喃喃:“师兄从没动过手......” 主殿传来白离的骂声,说陆峥又偷藏了冰酿。郑明师抬头望去,透过月洞门看见叶轻禾跪在榻前换药,银甲卸在脚边,云纹玉佩悬在后腰,映着满室离火如昼。 夜深了,陆峥戳了戳榻边打盹的青年。叶轻禾惊醒时探灵焰已燃至指尖,却被冰凉的掌心包裹着按回脉门。 “当年跪雪地的小石头,如今都会欺师灭祖了。”陆峥将暖阳丹塞进他袖袋,墨发扫过青年泛红的耳尖,墨发扫过颈侧时,叶轻禾嗅到熟悉的霜雪气,与他当年跪穿的三尺积雪如出一辙。 “别告诉掌门。”陆峥道。 叶轻禾霍然起身,空药碗在案头轻晃:“你怕他啊?” “他年纪大了怕吓出个好歹来。”某人开始信口开河。 殿门“吱呀”合拢,檐角镇魂铃轻响,映着青年月下擦拭银甲的背影,护腰处不知何时绣了朵消融的赤莲。指尖抚过护腰处赤莲绣纹,那里还残留着师尊发丝的凉意。叶轻禾半夜才回到房间,他摸出颗被体温焐化的桂花松子糖,糖霜黏着指腹,像极了那年拜师时攥化的饴糖。” 檐角镇魂铃轻晃,照着青年月下拭剑的背影。赤霄剑穗上不知何时系了冰晶铃,随风响作叮当,铃声裹着寒气,把流云峰染成一片霜白。 明明是盛夏时节,终究困不住师尊骨缝里渗出的寒霜。 第2章 墨色涟漪 墨砚的乌篷船破开云海,流云峰的晨雾就被船尾甩出的酒葫芦砸散,松枝上抖落几滴露水,正好浇醒打盹的老鸦。檐角铜铃被晨风撩动,叮当声震落露珠,药圃里的雪貂叼着半截人参,嗖地窜回洞中。叶轻禾提着药篓转过回廊时,正撞见那人披着霞色鲛绡倚在丹房门口,腰间玉笛缀着一串噬魂珠。 墨砚随意束起的墨发垂落几缕在脸颊,衬得眉眼如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孽之气。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有灵力流转。 “小峥峥~~” 传音符炸响在陆峥枕边,惊得他腕间冰魄咒印蓝光暴涨。墨砚晃着本沾满墨渍的帐册跨过门槛,玄色靴底碾碎了程西的安神符,符纸碎片飘到账册上,正好盖住个赤字。 “听说你被几块西瓜放倒了?”他掌心一翻震开叶轻禾横挡的剑鞘,鲛绡扫过,满案丹药踪影全无,“肖执新炼的镇魂铃,小峥峥上次说还缺一味引子,这次可补全了。” 陆峥拢着松垮的衣襟坐起,墨发间还沾着安神香灰:“水上客栈要改行赌场?” “可比赌场刺激。”墨砚甩开册子,泛黄的纸页间浮出血色符文,“《九霄引雷诀》残卷,魔族探子开价三十万上品灵石。”他指尖划过某行小字,符文突然化作赤蟒扑向叶轻禾,“下月十五拍卖,记得派你家大魔王......大徒弟镇场子。” 赤霄剑出鞘三寸,蟒首应声落地。叶轻禾盯着满地蠕动的血符冷笑:“墨老板是要引雷劈自家客栈?” “所以借你玉镜山的名头当避雷针啊。”墨砚顺手捞起陆峥喝剩的药盏,就着残汁吞了颗驻颜丹,“镇民安危我担着,但那些魔修若拆了你的流云峰......” “定坤炉。”陆峥突然打断他。“明师也需要个像样的炉子。” 玉笛“当啷”砸在青玉砖上。墨砚弯腰捡笛时,鲛绡有意无意擦过陆峥膝头:“你不会说的是真品吧?我到哪里找去?不过我们当年仿造的那个还埋在焚天谷底,上次探谷折了我三队暗卫。” “焚天谷的九幽玄铁......”陆峥拨弄着案上星盘,“正好重铸你的溯光璧。” 墨砚突然欺身上前,玉笛抵住他咽喉:“小峥峥,你这是要我的命。”玄色衣袖滑落,露出的腕间缠着道陈年灼痕,正是当年强取溯光璧所留。 叶轻禾的剑气削断三缕鲛绡。陆峥却笑着捏碎星盘,荧辉凝成焚天谷地图:“要命还是要客栈?” “上古神器给徒弟练手,你可真大方。”墨砚无奈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宠溺,“罢了,谁让我欠你的。” 丹炉突然嗡鸣,郑明师灰头土脸地撞开门:“师尊!紫金丹......”话音戛然而止。少年看着被墨砚按在星辉里的师尊,手中药瓶“啪嗒”落地。 “来得正好。”墨砚勾过少年脖颈,往他怀里塞了袋魔晶,“等你用定坤炉炼出九转丹,记得给哥哥留瓶驻颜的。” 叶轻禾捏碎的药瓶簌簌落着朱砂。程西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一方浸了安神露的帕子塞进师兄掌心。 “你要的丹方。”墨砚甩出本兽皮册,封面饕餮纹咬着的正是失传的《太虚炼丹术》。陆峥接书的瞬间,墨砚顺势抽走了他束发的冰魄簪,连带着一根发带:“这个抵债。” 叶轻禾的剑气削落三根房梁。墨砚旋身避开时,鲛绡卷走了一打丹药瓶:“雪魄丹抵安神符,炽阳丹抵......” “放下!”赤霄剑钉穿他袖摆,瓶中药丸叮叮当当滚了满地。陆峥却倚着软枕轻笑:“随他拿。” 夕阳西下,墨砚的乌篷船满载而去。叶轻禾站在檐下擦拭赤霄剑,剑身映出丹房内遍地狼藉,满室药柜洞开,“三千”玉瓶失了封蜡。 “他碰过的丹药,弟子拿去重炼。” 陆峥拢着墨发摇头:“明师需要试药的材料” 案头《太虚炼丹术》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间浮出暗金纹路。叶轻禾突然按上书脊:“师尊可知墨砚要拍的是什么?” 窗外惊雷乍起,照亮兽皮间一行血书:九霄引雷,可破天阶。 陆峥摸到枕下冰凉的瓷瓶。本该装着安神丹的玉瓶里,静静躺着三颗松子糖,正是他哄幼时叶轻禾喝药的把戏。 丹房传来重物坠地声。叶轻禾摔了药炉,却在废墟里捡到墨砚落下的噬魂珠。噬魂珠闪着幽光在掌心拼出魔族图腾。 暴雨倾盆而至,程西的静心符贴满窗棂。陆峥倚门看着雨中练剑的身影,赤霄剑气劈开的水幕里,隐约浮出焚天谷狰狞的轮廓。 墨砚的乌篷船载着暮色消失在天际,檐角镇魂铃突然齐声震颤。叶轻禾握着赤霄剑的指节发白,剑穗上冰晶铃铛碎了三粒,落在青玉砖上像极了那年拜师时化开的饴糖。 “师尊的冰魄簪...”他盯着陆峥松散垂落的墨发,“就这么任他拿去了?” 陆峥倚着窗棂翻动《太虚炼丹术》,发丝被晚风撩起:“不过是支寻常法器。” “寻常?”叶轻禾突然逼近,带着魔域血砂味的银甲撞翻青玉案, “三年前寒毒发作,是弟子割了半幅心头血才炼成那支簪!” 窗外惊雷劈开流云,照亮案头星盘残片。陆峥指尖还凝着焚天谷的星辉,抬头时正撞进徒弟赤红的眼底,那里翻滚着他从未见过的暗潮。 叶轻禾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那我呢?我对师尊来说,又算什么?” 陆峥沉默片刻,轻声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子。” 空气骤然凝滞。窗外惊雷劈开暮色。 暴雨砸在瓦上的声响吞没了回答。叶轻禾抓起案上《太虚炼丹术》,兽皮封面烙着的饕餮纹正在啃食他的倒影:“墨老板碰过的物件,师尊倒是用得顺手。” 叶轻禾逼近半步,“就像墨砚方才那样?”他拇指重重碾过陆峥腕间咒印,冰蓝纹路瞬间爬满小臂。 “墨砚唤你小峥峥时,你耳后会泛红。”叶轻禾突然扯开护腕,露出腕间狰狞的灼痕,“当年我跪穿流云峰积雪,你只说‘称师尊’。”他掌心覆上陆峥后颈,那里还残留着墨砚鲛绡拂过的凉意。 陆峥袖中星辉骤散,徒弟的指尖轻轻拂过他耳畔:“轻禾...... ” “他搭你肩头时你不躲,取你发簪时你不拦。”叶轻禾的呼吸混着药香扑在师尊颈侧,“现在却说我是最重要的弟子?” 暴雨倾盆而下,程西新贴的静心符被狂风吹落。陆峥望着檐外雨幕,忽然想起那个雪夜,少年叶轻禾冻得唇色发紫,却固执地跪着说:“求仙长收我为徒。” 丹房突然陷入黑暗。程西的静心符燃尽最后一缕青光,映出两人几乎相贴的身影。陆峥腕间的冰晶铃铛突然齐鸣,震得叶轻禾连退三步。 “你不同。”陆峥终于开口,腕间冰魄咒印蓝光幽微。 叶轻禾却笑了。他拾起滚落脚边的驻颜丹,药丸在剑气中化作齑粉:“不同在何处?是他能直呼名讳,还是能......”玄铁护腕突然压上窗棂,将人困在方寸之间,“这样?” 暴雨裹着冰雹砸下,陆峥的墨发被风吹乱,徒弟的银甲依旧闪着寒光。丹房深处传来郑明师炸炉的闷响,混着程西劝阻的轻叹。 “我不知道。”陆峥突然抬手抚过叶轻禾眉间,指尖触到他微蹙的眉,动作微微一顿。 赤霄剑“当啷”坠地。叶轻禾踉跄后退,看着师尊拾起星盘残片,荧光勾勒的焚天谷地图上,某个坐标闪烁着与冰魄簪同源的幽蓝。 “你从来不信我。”叶轻禾撞翻药柜:“三年前寒毒发作,宁可用白离的本命火也不让我近身;两年前魔域夜袭,非要等墨砚的溯光璧才肯开阵……” 剑穗上残余的冰晶突然炸裂,映出陆峥苍白的脸:“你要什么?” 暴雨声里,叶轻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要的,师尊给不起。” 山门外的钟声隐约传来。陆峥摸出枕下瓷瓶,指尖沾了化开的糖霜,他剥了一颗糖含在嘴里。 陆峥赤足踏过满地狼藉,望见叶轻禾正在暴雨中练剑。赤霄剑气劈开的水幕里,青年后腰的暖玉泛着幽光。 “轻禾。” 回应他的是更凌厉的剑气。陆峥抬手凝出冰伞,却被赤霄剑劈成碎晶。雨水顺着墨发浸透里衣,腕间咒印蓝光暴涨。 “回去。”叶轻禾剑尖指地,水洼映出猩红双眼,“这会儿再淋雨,你是想死快点吗?” 惊雷炸响,瞬间劈开天幕,陆峥抓住了赤霄剑刃。鲜血混着雨水淌过剑身饕餮纹,竟唤醒沉睡的剑灵。 “你要的答案……”他迎着剑锋上前,直到咽喉触到冰凉,“在焚天谷。” 叶轻禾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翻涌。赤霄剑脱手坠地。他踉跄着接住陆峥滑落的身躯,才发现对方后背已结满冰晶。怀中的《太虚炼丹术》被雨水浸透,泛黄的纸页间浮出暗金小字: “九霄引雷需至阳之体,焚天锻器须至寒之心。” 檐角镇魂铃突然齐鸣,盖过了叶轻禾喉间的哽咽。 第3章 三宗烟云 流云峰的晨光轻洒,檐角镇魂铃随风摇曳,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仿佛山间的低语。陆峥枕着白离的第三条尾巴翻看《太虚炼丹术》,手边玉盏里的雪芽茶早已没了热气。火狐九条蓬松的尾尖卷着三枚朱果,正与枝头凰宵喷出的火球玩抛接戏。 “辰时三刻了。”叶轻禾第七次叩响月洞门,赤霄剑穗上的冰晶铃在风中轻颤 “剑宗传讯符烧了三道。” 陆峥指尖轻点,茶盏表面泛起涟漪。他随手将琥珀色茶汤浇在凰宵尾羽上,惊得这上古灵禽炸开满身金焰:“急什么?大师兄最爱的泉水还没烧到三沸。” 白离突然化作人形,九条狐尾将人卷上枝头:“小西早把会议纪要刻成玉简,我们到场点个卯便是。”说着往陆峥嘴里塞了颗山楂,酸得他眼角泛红。 凌虚峰的云阶结了层薄霜。博扬抱着刀倚在试剑石旁,看着日晷影子滑过巳时标记:“灵宗这是要等我们入土才来上香?” 话音未落,天边滚来朵火烧云。凰宵载着陆峥俯冲而下,尾焰燎焦了刀宗弟子的发带。白离化成的火狐跃下云头时,故意将博扬最得意的弟子撞进荷花池。 “早啊二师兄。”陆峥拢着被风吹散的墨发,“你新染的鬓角挺别致。” 博扬摸着被凰宵火气烤卷的发梢暴起青筋,饮血刀出鞘三寸时,秦空茗的剑气已凝成屏障:“议事厅的云雾茶要凉了。” 议事厅内铺着崭新的玄玉地砖,墙上的鲛人灯映得陆峥腕间冰魄咒印蓝光流转。他倚着灵宗席位抛玩朱果,白离的狐尾在案下卷走剑宗三碟茶点,凰宵则蹲在梁上烧化了刀宗呈报的玉简。 “山下魔族活动频繁。”秦空茗弹指展开水幕,影像里赫然是墨砚拍卖会的请柬,“三教九流汇聚,各宗需加强……” “加强防御?”博扬突然冷笑,“不如先管管小师弟!上月灵宗炸了三次丹房,震松我刀宗练功房“三十六”片青瓦。” 陆峥接住凰宵扔下的焦黑玉简:“明师又创新纪录了?二师兄的刀谱我看了,第三式若改挑为劈,能少掀两片瓦。” 饮血刀猝不及防地劈碎青玉案,白离的狐尾堪堪卷走灵宗卷宗。叶轻禾的赤霄剑横在陆峥身前,剑气削落博扬一缕卷发。 博扬的饮血刀在半空凝滞,刀锋映出陆峥似笑非笑的脸。他忽然收刀入鞘,铜铃般的眼扫过叶轻禾紧绷的指节:“灵宗宗主好大的排场,议事要徒弟挡刀,炼丹要狐狸偷桃。”刀柄重重磕在青玉案上,震得秦空茗刚修补的茶盏又裂开蛛网纹,“陆峥,你敢不敢亲自接老子三刀?” 白离的狐尾倏地卷走叶轻禾的剑柄,九条尾巴在陆峥身后炸成赤焰屏风:“博宗主这激将法,比明师的爆破符还糙。”凰宵吐出的火球在博扬头顶炸成烟花,火星凝成“幼稚”二字。 陆峥慢悠悠在荷包里翻零嘴,剥开蜡纸把一颗老药桔塞进嘴里,酸得眯起眼:“二师兄的刀谱第七式‘劈山式'',起手多抬半寸便能省三成灵力。”他指尖凝出冰晶小人,当场演示刀法破绽,“不过你若想打……”冰人突然炸成雪雾,雾中浮现三枚血色令箭,“三日后,地点你定。” “断岳峰!”博扬的刀气劈碎令箭,残片嵌入玄玉柱化作倒计时,“老子要当着三宗弟子的面,把你冻在峰顶当雪雕!” 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嗡鸣,剑气如虹直指博扬眉心:“师尊寒毒未愈……” “轻禾。”陆峥抬手按住剑鞘,指尖轻压,将凛冽的剑气化为绕指柔。“去寒潭取我那坛‘醉三生''”,他迎着博扬喷火的目光轻笑,“二师兄砍累了好润喉。” 凰宵突然俯冲叼走博扬的刀鞘,尾焰在议事厅穹顶烧出狂草战书:庚辰年霜降,断岳峰巅,天地证道。 白离的狐尾卷着瓜子凑近秦空茗:“赌三车朱果,小峥峥要融了他刀宗祖传的饮血台。” “够了!”秦空茗的镇山印压下满室剑气,“灵宗既与水上客栈有旧,魔族动向……” “墨砚的拍卖会有东西。”陆峥突然抛出一枚留影珠,影像里噬魂珠拼出的血煞图腾正在旋转,“沐山君已在寒潭布下三千玄冰阵。” 白离的狐尾突然炸毛:“你让那条闷蛇看家?他上次把老子的酒窖冻成冰窟!” 凰宵喷出的火球烧化了半幅水幕:“啾——!”(翻译:我留了涅盘火种) 叶轻禾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发现师尊早在案下用冰魄咒印刻了十局棋谱。 日影西斜时,剑宗宗主望着冰壁上新增的刀痕,剑气在掌心凝成四字:速修地砖。 博扬再次拍碎茶盏:“灵宗要是管不住炸炉,不如把丹房迁去魔域!” “好主意。”陆峥突然击掌,“听说焚天谷盛产九幽玄铁,正适合二师兄的饮血刀……”他指尖星辉凝成地图,某个坐标闪烁着与冰魄簪同源的幽蓝。 秦空茗的茶盏突然迸裂,云雾茶在剑气中凝成八个字:亥时禁地,孤灯照影。 暮色浸透流云峰,天边霞光如血,陆峥正教凰宵用尾羽烤栗子。叶轻禾放下手中的药瓶,眉头微蹙:“师尊可知,焚天谷的禁制至今无人能破?” “知道啊。”陆峥吹散指尖灰烬,“但为师三百年前埋了坛雪涧红在那儿。” 白离的狐尾突然缠住叶轻禾手腕,九道离火顺着经脉游走:“小叶子慌什么?当年小峥峥冰封魔尊时,你家老祖都没出生。” 凰宵突然吐出颗琉璃珠,映出当年景象,墨发青年手持冰魄簪立于尸山血海,身后跟着个两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正是年轻的墨砚和肖执。 亥时的禁地寒风刺骨。秦空茗提着盏鲛纱灯,看着陆峥在冰壁上刻下第八重封印:“你的冰魄咒印,最近是否……” “师兄的茶凉了。”陆峥突然抛出个暖玉壶,“明师新制的暖阳丹,抵得过十道问心符。” 百里外的水上客栈,墨砚把玩着冰魄簪,簪头突然亮起幽蓝光点。他望着玉镜山方向轻笑:“小峥峥,焚天谷的雪涧红……该启封了。” 第4章 错页卷?拜师劫 暮春时节,镜湖笼着薄雾,乌篷船推开浮萍,摇橹声惊起白鹭。八岁的叶轻禾蜷在船尾,褴褛麻衣下脊骨嶙峋,怀中紧攥的半块炊饼早被雨水泡成糊。河风掠过时,他忽然嗅到一缕冷梅香,抬眼望去,烟波深处的水上客栈灯火如星,有人执伞立在朱漆阑干旁,墨发似银河倾泻,广袖上的赤莲纹在暮色中明灭闪烁着幽光。 “仙人......”他喃喃自语,赤脚踩过水洼,溅起一地的斑斓。。 陆峥踏入客栈时,雕花屏风后正传来骰子撞击玉盘的脆响。墨砚斜倚在沉香木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仿制的冰魄簪,簪尖还凝着未干的血:“陆宗主难得光临,是要买情报......还是雇杀手?” “取药。”陆峥甩出玄铁令牌,霜纹自腕骨蔓向指尖。 墨砚轻笑击掌,帘后游出捧着玉匣的傀儡侍女。匣中九转云纹丹泛着金芒,却被陆峥以冰刃削去半颗:“掺了焚心草,墨老板做生意愈发不讲究了。” “做给外边那些耗子看的。”墨砚玉笛尾端暗藏的机关突然射出三枚袖珍钉,屏风无声翻转,露出缀满星纹的玄铁密门,“小峥峥这边请。” 密室穹顶的夜明珠映出冰玉博古架,陆峥霜靴踏过地面星轨图,在东南角裂痕处微顿,墨砚从寒髓冰柜捧出玉匣:“北冥玄参、千年凤凰泪,还有你寻了三十年的九幽冥铁。” “南海鲛人王换命用的筹码,倒是便宜你了。”陆峥指尖刚触到匣中雷纹焦木,便被玉笛按住手背:“寒毒未愈就碰极阴之物,嫌命长?” 墨砚扯开他左衽,点在心口冰裂纹上:“三日前煞影的噬魂镰擦过此处,疼的是谁?”霜花在触及对方腕间旧疤时消散,那是焚天谷业火灼烧的印记。 “肖执新炼的护心镜。”墨砚甩出金丝软甲,甲面云纹与九转丹痕如出一辙,“那疯子在熔岩池泡了三个月复刻上古炼器术,与你当年试百草一个德行。” 陆峥捏诀点亮软甲阵眼,阵纹化作流动的赤焰:“熔岩淬火配冰魄定形,倒是别出心裁。” 密室机关闭合时,墨砚玉笛传来肖执的传讯:“九幽冥铁有蹊跷!这纹路莫非......”余音被屏风截断。陆峥抚过手中软甲,霜眸映出窗外扒着船板的瘦小身影,赤脚蹚过刺骨河水。 窗外忽有重物坠水声。陆峥蹙眉推窗,正见个浑身湿透的小乞丐扒着船板往客栈爬,额角磕在青石阶上洇出血,眸子却亮得惊人:“求仙长收我为徒!” 墨砚的玉笛抵上孩童咽喉:“小鬼,这儿可不是善堂。” “我能劈柴挑水!还会......”叶轻禾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卷《流光赤莲图》残谱,书页间夹着半片染血的赤莲花瓣,正是三日前他在黑市替人跑腿时偷藏的。 陆峥腕间冰魄铃骤响,寒毒随情绪波动暴涨。霜雾漫过客栈雕梁的刹那,墨砚的玉笛已挑开孩童衣襟,露出心口赤莲状胎记:“焚天谷叶氏的遗孤?难怪能摸进我的结界。” “灵宗不收弟子。”陆峥广袖翻卷震碎残谱,踏着云纹消失在暮色中。 流云峰的春雪来得蹊跷。叶轻禾跪在山门外,单薄衣衫快冻出冰碴,掌心紧攥着从墨砚客栈捡回的赤莲花瓣。第三日破晓时,积雪已没至膝弯,他赤足深陷积雪。粗粝的冰碴划破脚掌,血珠渗进青石纹路。他恍惚看见朱漆阑干上那抹霜色身影化作白鹤,翅尖扫落星子般的冰晶。 “倒是倔得像他。”白离拢着狐裘立在云巅,九尾在雪地上投出离火阵的暗纹。凰宵展翅掠过山门,涅盘火凝成暖流裹住孩童周身:“陆峥再不出来,这小子真要成冰雕了。” 阵眼处的金乌纹忽然颤动。陆峥自寒潭踏雪而来,冰魄剑鞘压住离火阵的余温:“二位是要烧了我的护山大阵?” “总比冻死未来徒弟强。”白离弹指将酒葫芦抛向墨砚的方位,“那老狐狸早看出这孩子身负叶氏血脉,你当真要放任他在雪地里等死?” 陆峥垂眸望向山门。叶轻禾正用冻僵的手指在雪地画剑招,一笔一划竟与《流云十三式》分毫不差。寒潭封印突然共鸣,数百年前焚天谷的业火幻象灼痛瞳孔。 秦空茗的剑光劈开雪幕,叶轻禾正接过白离递给他的烤鸡塞进口中咀嚼,鸡肉混着雪水冰渣咽下喉,心口胎记骤然发烫,竟在雪地上灼出流光赤莲纹。 “你养的凤凰快把这孩子烤熟了。”玉镜掌门甩出玄火玉床,涅盘火被剑气逼回凰宵羽翼,“小师弟是想永远做个孤家寡人?” 陆峥指节捏得泛白。寒潭倒映出灵宗空荡的楼阁。 “他能活过今夜再说。”霜刃划破掌心,血珠坠入叶轻禾眉心。赤莲纹遇血怒放,竟将漫天飞雪蒸成雾霭。 秦空茗的剑穗扫过孩童冻裂的唇角:“叶氏血脉最适修炼流光赤莲图,你难道要放任这天赋随他埋骨荒山?” 雪地上突然腾起赤焰。叶轻禾挣扎着叩首,额间血染红三寸积雪:“弟子愿立血誓......此生绝不入魔道......” 陆峥立于寒潭边,看潭水倒映出流光赤莲图的星轨。叶轻禾裹着凰宵的涅盘羽氅跪在阵眼,监督符的红光顺着冰蚕丝缠上腕骨。 “灵宗亲传弟子需守三则。”朱笔点在《离火心经》扉页,墨迹晕开赤莲纹,“一不信天命,不惧因果,二不负师恩,不违本心,三不恋生死,不弃大道。” 白离的幻术突然映出墨砚的身影,那老狐狸正坐在客栈屋顶吹笛,玉笛纹路与叶轻禾怀中的赤莲花瓣如出一辙。陆峥笔锋骤转,在第三条添上“每月初七随本座闭关。” 十年后,当叶轻禾在寒潭折断冰魄簪时,忽然明白师尊当年为何独添这一条。每月初七正是焚天谷祭日。 而山门外那串染血的脚印,被陆峥施了永固术。每至落雪时节,青玉阶便会绽出赤色冰莲,如少年初见时灼穿暮色的那双眼眸。 第5章 断岳冰锋 寒潭如镜,倒映着的清冷的月色,叶轻禾攥着新制冰魄簪,指尖几乎掐进掌心。白离抱着酒壶晃进丹房,见叶轻禾正将赤霄剑气注入一叠护心符,案头《冰火平衡要诀》被翻得卷了边。 “小叶子,你师尊的棋局可比你深。”白离弹指烧焦符纸边缘,“他若真打不过那莽夫,当年怎能在焚天谷冻住素笺半魂?” 叶轻禾的剑气轻轻掠过砚台,笔尖微颤,墨香四溢:“可他的寒毒......”话音未落,陆峥裹着霜雾推门而入,发梢还沾着断岳峰的雪粒。 “轻禾,明日替为师备三样东西。”他蘸着朱砂在符纸上勾画,“七星莲露、冰蚕丝,还有你去年埋在桃树下的梅子酒。” 叶轻禾猛然抬头,却见师尊锁骨处的冰裂痕又深了几分。他抬手把冰魄簪插在师尊发髻。白离的狐尾突然炸开九道离火,将丹房照得通明:“你要用‘千机引’?那阵法,啧啧……” “二师兄的饮血台嵌着玄铁煞气。”陆峥将符纸折成纸鹤,“总得给刀宗留点压箱底的宝贝。” 断岳峰顶,冽风裹挟着碎冰,呼啸着撞向饮血台的玄铁柱,发出金铁交鸣的铮响。博扬赤着上身立于祭坛中央,古铜色肌肉上纵横交错的刀疤在晨光中泛着光。他反手将饮血刀插入祭坛裂缝,刀身嗡鸣间,地底煞气如黑龙腾空,缠上刀锋凝成霜花。 “师弟,你现在磕头认输,还能留件完整的衣裳!”博扬一脚踹开脚边冻成冰坨的酒坛,刀尖挑起三枚铜钱。铜钱裹着煞气悬浮半空,钱眼骤然放大如深渊漩涡,“三才锁魂阵,开!” 陆峥拢了拢雪貂氅,墨发被风吹得凌乱,指尖却稳如磐石地捏着三张冰符:“二师兄这阵法,倒是比上月参悟的‘劈山式’有趣些。”他轻弹符纸,冰符穿透铜钱方孔的瞬间,符纹竟化作游龙,将血色旋涡绞成星斗碎屑,“可惜方位错了半寸,该往兑位再偏三分。” “聒噪!”博扬暴喝一声,饮血刀引动地脉煞气,第一刀“裂天式”劈空斩落。血色刀罡凝成三丈巨刃,所过之处冰岩崩裂,连观战席的防护阵都震出裂痕。 陆峥足尖轻点,冰莲自脚下绽开,身形如鹤影掠过刀锋。原先站立处轰然塌陷,他却已瞬移至博扬身后,冰蚕丝自袖中激射而出,缠住饮血刀柄:“刀宗祖训第七则‘劈山不留痕’,二师兄的刀气太躁了。” 博扬狞笑一声,刀柄煞气暴涨,震碎冰蚕丝:“老子砍人从不管痕迹!”第二刀“斩海式”横扫,刀气化作血色巨浪,裹着玄铁碎屑扑向陆峥。 陆峥不避不让,广袖翻卷如云,右手并指凌空疾书,指尖过处冰霜凝结,赤色符文如游龙破空,转瞬勾连成九瓣莲阵。血色刀浪撞上符阵的刹那,竟如百川归海般被吸入符纹,凝成一颗血珠坠在他掌心:“二师兄可知,三百年前素笺魔主用这招破过灵宗十二重护山阵?”他指尖轻碾血珠,煞气被冰魄灵力炼成青烟,“但师尊曾说,刚极易折。” “折你祖宗!”博扬双目赤红,第三刀“焚心式”直刺陆峥心口。刀未至,煞气已凝成九头相柳虚影,毒牙滴落的黑涎腐蚀得冰面滋滋作响。 陆峥眸中寒光乍现,发间冰魄簪突然离髻,簪头金焰暴涨。他并指划过簪身,冰火双色灵力交织成网,竟将相柳虚影钉在饮血台上:“二师兄的刀法精进,这驭煞之术却落了下乘。”冰魄簪尖点在博扬刀锷,煞气如退潮般消散,“饮血台下的玄铁煞气,还是少用为妙。” 未时三刻,饮血台在连番冲击下已塌了半边。博扬喘着粗气拄刀而立,刀身裂纹中渗出黑红煞气。陆峥的雪貂氅被刀罡撕开三道裂口,锁骨处的冰裂痕却泛着诡异金纹。 “最后一招。”陆峥突然收起所有符箓,冰魄剑自虚空凝形,“二师兄的‘劈山式’若能再快半息,上月刀宗练功房的三十六片青瓦还能保住。” 博扬吐出口血沫,刀尖挑起祭坛碎石:“少拿老子的刀谱说事!”饮血刀引动地脉震动,玄铁柱同时迸发黑芒,“这招‘断岳’,老子悟了三十年。” 刀出如龙吟,整座断岳峰的积雪倒卷冲天。血色刀罡凝成洪荒巨兽,兽爪挥落时,连天色都暗了几分。观战席的叶轻禾霍然起身,赤霄剑险些出鞘,却被白离的狐尾死死缠住:“慌什么?你看他左手捏的诀!” 陆峥左手背在身后,指尖正以血为墨勾画《流光赤莲图》。冰魄剑迎上刀罡的瞬间,剑身突然迸发鸿蒙紫气,竟是借用了鸿蒙太初鼎的混沌之力! “铛——!” 金红交错的冲击波荡平半座山峰。冰魄剑脱手坠崖的刹那,陆峥足尖故意踏错星位,身形如断线纸鸢般跌向祭坛裂缝。博扬瞳孔骤缩,本能收刀去捞,却见那人袖中滑出一朵玄冰莲,精准落入祭坛阵眼。 “二师兄,我输了。”陆峥借势翻身落地,捂着心口轻咳,指尖血迹未干如一点红梅,“这‘断岳式’......咳咳......果然名不虚传。” 博扬怔怔看着饮血台煞气消散,刀鞘突然发烫,那朵千年玄冰莲正在净化地脉。他猛地揪住陆峥衣领:“你他娘故意摔的?!” “比武切磋,点到为止。”陆峥掰开他手指,“倒是二师兄该换个刀鞘了,这镶玉的款式......”他瞥了眼刀鞘上被煞气腐蚀的貔貅纹,“配你上月染的鬓角,艳俗得很。” 观战席爆出哄笑。刀宗长老们却神色凝重,饮血台镇压三百年的煞气,竟随笑声消散大半。叶轻禾盯着师尊苍白脸色,突然读懂冰魄剑坠崖前那道诡异的弧光,那分明是引导煞气入阵的手势! 暮色中,博扬将酒坛砸向流云峰的背影顿了顿。饮血刀插入冰面,刀柄上不知何时缠了道冰晶符咒,符纹正是陆峥踏错的星位图。 流云峰在暮色中披上一层绯红的霞光,陆峥正就着青梅酒吞服九转丹。叶轻禾捧着药匣跪坐榻前,终于忍不住扯开师尊衣襟,心口的赤莲封印渗出血渍。 “您故意输的......” “我还能赢博扬不成?”陆峥将玄冰莲的残瓣系上他剑穗,“郑明师什么时候能不炸炉?” 窗外忽然砸来酒坛,博扬的吼声震落檐上积雪:“姓陆的!老子不要你让!”饮血刀插在院中,刀柄缠着玄冰莲炼制的平安符。 白离笑着抱走酒坛,对着月光细看:“哟,埋了三十年的雪涧红。赚了赚了!”凰宵吐火温酒,火星在夜空拼出“平手”二字。 叶轻禾望着师尊咳在帕上的冰渣,忽然懂了丹房那些逆转阵法的草稿。赤霄剑穗的玄冰莲微微发烫,映出饮血台上隐秘的星图,那才是真正的胜负手。 第6章 通衢暗涌 通衢亭,乃玉镜三宗与周边村民沟通之要地,亦是村民相互帮扶的信息枢纽。山上若有物资募集、任务派遣等事宜,皆会在此张贴榜文,详述需求与回报,村民可依自身能力与意愿承接,借此换取生活所需。 而村民若遭遇灾患、邪祟侵扰或有失物寻觅等困难,亦可前来,恳请山上修仙者相助,只需将详情书于纸上,贴于亭内显眼处,玉镜三宗弟子自会前去协助村民。 老农王伯的烟杆磕在青石板上,火星子四溅。篱笆墙外,三十七具牛羊干尸倒悬树梢,脖颈处皆有两个铜钱大的血洞,皮肉干瘪如枯叶。血月下,青石柱上新刻“家畜尽殁,魔影噬人” 八字,惊得他倒退三步。 王伯哆嗦着撕下衣襟蘸血,在通衢亭的桐木栏上歪斜写下“急”字。晨雾漫过青石柱上未干的血渍,惊得早起的村妇打翻了竹篓。告示栏前已聚了三五个猎户,有人指着柱底那滩暗绿黏液窃语:“昨儿夜里听见后山有铁链拖地的响动...... ” “让让!”王伯挤到朱漆木榜前,枯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狼毫。羊皮纸刚贴上青石壁,墨迹未干的“噬血”二字突然渗出猩红,顺着石纹爬成蛛网状血丝。 赤霄剑破空之声割裂晨雾,叶轻禾踏着半卷《宗务录》跃下飞剑。告示栏前血迹已凝成冰晶,他并指抹过“魔影噬人”四字,霜纹间骤然浮起狐形磷火。程西的朱砂笔在《异闻簿》上自动书写:“寅时三刻,通衢亭告示栏现妖血符,与上月狐仙庙残香同源。” “仙君请看!”王伯颤巍巍掀开竹筐,三十七枚染血的铜钱摆成北斗状,“今早发现的,每具牛羊干尸嘴里都含着这个......”话音未落,铜钱突然腾空旋转,拼出个残缺的狐面图腾。叶轻禾剑穗冰铃骤响,金焰纹路映出图腾深处翻涌的魔气。 “叶仙君!这、这定是妖魔作祟啊!”王伯拽住叶轻禾银甲袖口,指节因用力泛白。青年垂眸扫过泥地爪痕,三道幽蓝磷火凝成的沟壑,蜿蜒至后山狐仙庙。霜纹在“魔”字处突然迸裂,溅出星点磷火,正是狐族幻术残留的痕迹。 赤霄剑穗的冰晶铃铛忽地轻颤。叶轻禾并指抹过剑身,金焰纹路映出暗红残影,是狐尾扫过的痕迹,却裹着不属于妖族的腐臭味。 “咳咳。”程西在《宗务录》上勾画,“这个月白离长老的狐子狐孙,偷了三十头牛,七只羊。” “放屁!”亭外古槐上倒挂下条火红狐尾,“我们只吃烧鸡!” 凰宵的金焰掠过树梢,烧焦了偷听的赤狐胡须。白离晃着酒坛从云头跌落,九条尾巴精准接住滚落的青梅:“小叶子,你家后山的灵草被啃秃了三亩,怎么不叫程西记上一笔?” 狐仙庙的朱漆早已斑驳,供桌上歪着半坛雄黄酒。白离的泥塑像被蛛网蒙了眼,香炉里却插着三根未燃尽的鸡毛。叶轻禾剑尖挑开供桌下的草垛,五只圆滚滚的赤狐幼崽正抱着烧鸡酣睡,嘴角油光锃亮。 “偷鸡摸狗的本事倒像他祖宗。”叶轻禾冷笑。忽闻梁上传来细碎响动,抬头正撞见一只白尾狐崽叼着《魔界百草考》残页,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净魔莲。 赤霄剑气劈碎瓦片,狐崽尖叫着蹿向山林。叶轻禾紧随其后,金焰灼过处,腐臭味愈发浓烈。 乱葬岗的枯槐下,三头噬灵兽正撕扯野猪尸身。其形如豺狼,通体生满脓包,脊背伸出八根骨刺,尖端滴落黑血。叶轻禾剑未出鞘,忽见十数只赤狐从岩缝窜出,为首的狐崽竟捧着偷来的定魂香,朝噬灵兽掷去。 “胡闹!”叶轻禾挥袖卷走狐群,赤霄剑裹挟梵天火劈向兽群。噬灵兽哀嚎着化为黑雾,却有一缕钻入白尾狐崽体内。小狐双眼骤红,利爪暴涨三寸,直扑叶轻禾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九条火红狐尾破空而至,将发狂的狐崽裹成茧子。白离晃着酒坛从树梢跃下,尾尖轻点幼狐眉心:“偷牛便偷牛,沾这腌臜玩意作甚?” 通衢亭内,二十来户村民攥着索赔清单,眼巴巴望着叶轻禾。白离的狐尾卷来十筐灵果、三箱金银,偏偏混着半截啃剩的烧鸡腿。 “这些够赔二十头牛。”白离推开试图偷捞鸡腿的狐崽,“至于多吃的五只鸡、三坛酒……”他忽然伸出食指点点叶轻禾,“算你灵宗头上!” 叶轻禾黑着脸摸出钱袋,却见程西的传音符飘至:“师兄,后山抓到食铁兽,师尊说带毛的归他......” 村民捧着赔偿面面相觑,王伯突然惊呼:“叶仙君!您给的灵石在冒火!” 赤霄剑气横扫而过,烧焦的灵石灰烬中浮出几根狐毛。白离的狂笑惊飞满林寒鸦:“大魔王,记得找本座讨债。” 三日后,流云峰丹房飘出烤鸡香气。陆峥倚着丹炉啃鸡翅,脚边蜷着蔫头耷脑的白尾狐崽。叶轻禾提着赤霄剑踹开门,却见师尊腕间冰魄咒印蓝光流转,正将噬灵兽残魂炼成安神香。 “轻禾啊。”陆峥笑眯眯递过鸡腿,“白长老送来赔罪的灵狐,炖汤还是红烧?” “师尊!我刚在后山挖了三十年陈的竹叶青,正好泡个狐胆酒。” “啧啧,这尾巴油光水滑的。”陆峥拎起小白狐的后颈皮晃了晃,冰魄咒印凝成菜刀虚影,“听说九尾狐的尾巴炭烤最香,撒点孜然......” 小白狐浑身炸毛,尾巴拧成麻花:“我我我祖祖祖爷爷是白离长老!” “巧了。”陆峥指尖窜起离火,“白离欠我三百坛雪涧红,拿你抵债刚刚好。”说着掏出个玉瓶,“程西新研的化形散,你说清炖狐妖是该切块还是整只下锅?” 叶轻禾揪住狐耳冷笑:“整只吧,省得有人偷吃。”突然从袖中抖出《灵兽烹饪大全》,书页哗啦啦翻到“狐妖的108种吃法”,配图赫然是只流泪的卡通狐狸。 “这道麻辣狐头不错。”陆峥的菜刀虚影贴着小狐狸鼻尖划过,“配你偷喝的那坛雄黄酒......” “我扫院子!我扫十年!”小白狐扑通跪地,尾巴卷着抹布狂擦丹炉,“您看这炉灰积的!简直辱没陆宗主威名!” 叶轻禾剑穗一甩,冰晶铃铛冻住抹布:“二十年。” “成交!”小狐狸蹿上房梁,狐尾卷走所有药渣,“从今天起请叫我流云峰第一清洁圣手!” 陆峥忽然轻咳:“打扫完记得去白离酒窖......”他晃了晃不知何时顺来的狐狸毛,“偷三坛雪涧红,本座考虑给你化形丹。” 赤霄剑气劈碎满地狐毛,混着叶轻禾的怒吼:“师尊!我的赤霄剑不是扫帚!” 窗外偷窥的郑明师疯狂记笔记:“原来这就是《防爆炼丹术》第三十九版核心要义,如何用食材威胁提升打扫效率...…” 赤霄剑气劈碎满室肉香。檐角镇魂铃轻晃,照着青年追狐出山的背影,像极了某人枕头下那本《灵宗少主与狐妖》里的故事。 第7章 错页卷?火狐劫 七岁的陆峥攥紧药篓背带,在暮秋的玉镜山中,踩着着薄雾前进。师尊说的“九转还魂草”生在断魂崖,可连日的暴雨冲垮了山径,腐叶下隐约露出森森兽骨。他蹲身拨开藤蔓时,忽听见一声细弱的呜咽,玄铁捕兽夹咬住团火红色毛球,血渍绽出刺目红梅。 “莫怕。”陆峥将药篓里的止血藤嚼碎,颤着手去扳生锈的夹齿。小狐狸琉璃色的瞳孔映出孩童苍白的脸,尖齿划过他手背时,却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 山风卷来腥气,狼嚎自谷底逼近。陆峥扯下粗布外衫裹住幼狐,背篓里刚采的七星莲洒了一地。天际陡然炸响惊雷,豆大的雨点砸在枯叶上噼啪作响。他摸着怀里温热的铜铃,这是大师兄给他的护身符,咬牙走进暴雨中的迷雾阵。 流云峰偏殿的烛火亮了三昼夜。陆峥跪坐在蒲团上,用银针挑出小狐狸前爪的碎骨。药炉蒸腾的雾气里,博扬摇头:“寻常狐狸受这般重伤,早该......” “它能活。”孩童将最后半株九转还魂草捣入药臼,腕间铜铃叮当作响。榻上的火狐忽然睁眼,尾尖泛起萤火般的炽芒,舔去他手背渗出的血珠。 七七四十九日后,小狐狸已经熟络但蹒跚着跳上丹炉,陆峥正被《离火心经》的经脉图难住。毛团子歪头盯着烛影,忽然一爪拍在“兑”位穴道,炉中丹药在此时溢出清香。 “你识得周天星位?”陆峥惊得朱笔坠地。小狐狸傲然昂首,尾尖青芒在空中勾出残缺的星轨图,正是狐族秘法“青丘观星诀”。 五百年后的中元夜,寒潭封印突发异动。时任灵宗首席弟子的陆峥执剑立于阵眼,身后却传来熟悉的清越狐鸣。白离额间赤纹与潭底业火共鸣:“南明离火阵眼缺了狐族心头血。” 陆峥握剑的指节泛出青白,流光赤莲图在足下明灭不定。封印阵眼的冰魄符同时震颤,潭底涌出的魔气凝成万千鬼手,撕扯着灵宗百年布下的天罗网。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冰魄剑上,霜纹沿着剑脊蔓生,却在触及潭心时被猩红业火吞噬。 “青丘遗孤白离,请为阵眼!” 清越狐鸣破开魔障,青年火红的身影掠过残月。陆峥瞳孔骤缩,白离额间赤纹正与潭底业火共鸣,狐尾划过的轨迹竟与当年残缺的星轨图重合。狐尾虚影在青年身后舒展,狐尾扫过处,魔气如遇天敌般嘶吼退散。 “回来!”冰魄剑脱手飞出,却只斩落半截飘摇的发带。白离回眸一笑,瞳中映出流云峰的雪:“令师说过,万物有隙,光照方入。” “不可!”陆峥声嘶力竭,白离已纵身跃入焚天业火。潭水沸腾间,狐尾化作虚影,少年单薄的身躯在火中寸寸成灰。 焚天业火轰然暴涨。 离火烈焰吞没青年的瞬间,陆峥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白离单薄的身躯在火中蜷成胎婴状,皮肤如瓷器般绽开蛛网裂痕。离火顺着裂缝钻入血脉,将每一根经络都锻成赤金丝线。青年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却仍固执地掐动青丘古印,狐尾虚影化作锁链扎入潭心。 “以吾心头血......祭阵!” 整个玉镜山响起狐族悲鸣。金红血珠坠入业火,烈焰焚天,那是青丘狐族的《南明离火图》。陆峥目眦欲裂地催动冰魄铃,霜气却总在触及火海时蒸腾成雾。 火中的身影开始融化。 白离修长的手指最先化作流焰,指尖仍保持着结印的姿势。业火顺着腕骨攀援,将臂膀锻成剔透的赤晶。脊骨在烈焰中拉长变形,发出金石相击的铮鸣。青年仰头承受着焚身之苦,喉结滚动间咽下痛呼,唯剩尾音染着笑:“原来......烤地瓜是这般滋味......” 陆峥的墨发无风自动,百年修为凝成冰龙撞向火海。霜火交融处迸发刺目极光,映出白离正在重塑的妖狐真身,熔化的血肉在业火中重新凝结,尾椎骨节节暴长,赤金皮毛自焦土中翻涌而出。青年清俊的面容爬满妖纹,犬齿刺破下唇的瞬间,狐尾如红莲盛放。 “还不够......”白离忽然睁开竖瞳,徒手撕开胸膛。跳动的心脏悬在业火中,每一下搏动都牵引流云灵脉。流光赤莲图骤然逆转,本该镇守阵眼的灵气疯狂涌向妖狐真身。 陆峥的冰甲在高温中龟裂,却恍然惊觉,这疯狐竟在借阵法反噬之力重铸妖丹!霜魄灵力不要命地灌入铃铛,冰龙长吟着盘绕火柱,为濒临崩溃的妖躯覆上护心鳞。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回荡在天地间。业火凝成的炽焰战甲覆上身躯。浴火重生的妖狐踏焰而出,红发倾泻千里。狐尾扫过处,魔障尽数化为飞灰,沟壑中涌出汩汩灵泉。白离转身望向力竭坠落的陆峥,竖瞳里流转着跨越百年的星光:“我说过,要陪你看流云峰的雪。” 霜雪落在妖狐指尖的刹那,流光赤莲图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华。陆峥坠入赤色绒毛的瞬间,嗅到记忆深处的七星莲香,与百年前草庐中,那只小狐狸舔舐他伤口时的气息,分毫不差。 寒潭重归平静时,白离正把玩着新生的狐尾。业火在他发梢跳跃,映得眼尾妖纹愈发灼目:“小峥峥的铃铛吵得人心烦。往后,换我守着你。” 流云峰的第一片雪落在相触的指尖,焚天业火在潭底凝成永世不灭的赤莲。陆峥望着倒映星空的狐瞳,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小狐狸蜷在药篓里舔舐伤口时,尾尖也曾绽开这样的萤火。 若干年后成为灵宗宗主陆峥将长老令牌系上白离腰间。 “灵宗第三十七代长老白离,请多指教。”红发男子俯身行礼,尾尖却悄悄触碰陆峥手腕,将苦药幻作桃花蜜。 三百年后的雪夜,白离在藏书阁翻到卷残破的《青丘志》。泛黄书页间滑落枚铜铃,铃身刻着歪扭的“峥”字,正是陆峥儿时挂在药篓上的旧物。 千年后 一日,寒潭方向忽起剑啸。白离踏着幻影掠至,正撞见叶轻禾端着青玉药碗步步紧逼,陆峥的广袖正偷偷往潭水里倾泻药汁。九尾倏展的刹那,白离已托住碗底:“小叶子,你师尊这手偷倒黄连汤的绝技,我可帮他遮掩千年了。” 陆峥耳尖泛红地咳了声,袖中抖落包松子糖。白离捻起糖丸轻嗅,忽地轻笑:“玉镜山的七星莲,混了九转还魂草的香气,某人采药的本事,倒是几百年没长进。” 陆峥望着潭面倒映的旧日幻影:七岁孩童抱着火狐跌进草庐,狐尾卷走他颊边泪珠,从此流云峰的月光里,永远缠着一缕火狐尾。 又一日,凰宵的涅盘火焚尽半山桃林。两只上古神兽在焦土中对峙,九尾狐的幻术镜映出火凤凰百世轮回的记忆。 “共享痛觉的羁绊,你可想清楚了?”凰宵的羽刃抵住白离咽喉,“我每涅盘一次,届时你都会......” “总比某人偷偷用涅盘火烤地瓜强。”白离弹指凝出糖霜,覆在陆峥递来的汤药上,“再说,有人怕苦的毛病千年不改,离了我这幻术怎行?” 第8章 焚天残局 玉镜后山的寒潭翻涌如沸,潭底封印阵的裂隙渗出紫黑魔气,将倒映的星轨绞成破碎光斑。沐山君的玄蛇真身自黑水中浮出,鳞甲间卡着的半截骨刃泛起饕餮吞天纹,这是魔界刑堂特制的斩魂刃,刃口淬着专克灵脉的蚀心毒。 “三日前焚天谷地脉震动,封印瓶的炽羽鞭松动了。”煞影的黑袍自竹影中渗出,噬魂镰尖挑着一枚冰晶发簪。簪身流转着千年寒玉特有的幽蓝,簪头雕琢的赤莲却浸着血丝,正是九百年前随陆峥征战三界的本命法宝,冰魄簪,真品。 陆峥苍白的指尖抚过簪身,寒毒反噬的冰纹自腕骨蔓延至心口:“当年将此簪镇于焚天谷阵眼,是为锁住素笺的半魂。”他忽然轻笑,冰魄簪在掌心化作三尺青锋,剑气搅碎潭面魔气,“如今魔主神魂将醒,你倒舍得物归原主?” 煞影耳坠缺角的红玉闪过微光,映出三百年前初遇时的画面,白衣青年用糖葫芦换走他一枚耳坠。“封印阵的九九八十一道冰魄咒印,昨夜碎了十八道。”他镰柄重重敲击冰面,潭底浮现焚天谷虚影:岩浆翻涌的谷底,素笺魔主的半截神魂正攀附冰魄簪挣扎,“再迟三日,你的本命法器就要成魔主复生的祭品。” 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破空而至,剑气灼得煞影黑袍焦卷:“魔宫刑堂大护法何时成了灵宗信使?”剑锋抵住对方咽喉,他余光瞥见冰魄簪心的裂痕,那是九百年前陆峥为封魔主神魂,亲手震碎的本命法器核心。 “上月我替你师尊挡了三刀。”煞影镰刀轻挑,陆峥衣襟滑落半寸,心口冰纹间果然有道未愈的灼痕。 “九百年前我与素笺魔主在焚天谷立约,冰魄簪为凭。”陆峥并指划过簪身,契约虚影自潭底浮出。契约虚影中清晰可见当年场景:素笺魔主半魂被冰魄簪钉入地脉,陆峥的墨发发染霜,以寒毒为墨写下“冰火同源,时序同烬”。 煞影的噬魂镰突然刺入契约阵眼,魔气灌入契纹:“当年的誓约可没说,若有一方神魂俱灭......”他右耳耳坠红玉炸开,映出素笺魔主在封印中的狞笑,“这簪子既是锁,也是钥匙。” 叶轻禾的焚天火骤然暴起,赤霄剑气劈向契约虚影:“师尊,他在篡改阵纹!”冰魄簪却在此刻震颤不止,簪心裂痕中渗出素笺的业火。陆峥反手将簪子插入心口冰纹,寒毒与业火交融成赤蓝灵流:“轻禾,封坎位!” 赤霄剑裹挟焚天火刺入潭底,与冰魄簪的寒气交织成网。煞影趁机甩出三十枚斩魂刃,刃尖精准刺入契约阵的灵力节点。整座寒潭突然沸腾,沐山君的蛇蜕浮出水面,蜕皮间隙竟生着与素笺魔主如出一辙的赤莲纹。 焚天谷深处的岩浆突然冻结,素笺魔主的嘶吼震碎百里冰峰。陆峥立于流云峰顶,冰魄簪悬浮身前,簪身裂纹中不断逸出黑红魔气。叶轻禾的赤霄剑横贯长空,剑穗冰铃与簪头赤莲共鸣,在云层间布下焚天冰魄阵。 “当年你碎簪封魔,今日我以剑为炉。”叶轻禾割破掌心,精血融入阵法,冰火灵力自阵眼涌向冰魄簪,将魔主气息逼回簪心。煞影的噬魂镰突然穿透阵眼,镰刃上挑着的竟是素笺魔主一缕完整神魂。 “现在,该结清三百年的糖葫芦债了。”煞影耳坠红玉彻底碎裂,露出内里封印的冰魄簪残片,正是当年被陆峥亲手折断的簪尾。残片归位的刹那,冰魄簪爆发刺目寒光,素笺魔主的半魂被生生扯回簪中。 陆峥墨发尽白,指尖抚过复原的冰魄簪:“原来你盗斩魂刃,是为取出簪尾残片。”他忽然咳出血沫,寒毒顺着冰纹爬上脖颈,“这般苦心,所求为何?” 煞影的黑袍在晨光中消散,最后一丝魔气凝成传音:“魔主苏醒那日,这局才真正开始……”余音被赤霄剑气斩断,冰魄簪稳稳落入陆峥掌心,簪头赤莲再无血色。 水上客栈高悬的“修缮”木牌在风中摇晃,内里却是灯火通明。成排的引魂灯悬浮半空,摆出拍卖会的浮光请柬图样。墨砚闲坐屋檐,玉笛在指尖转出残影,望着梁间叮咚作响的镇魂铃轻笑:“肖阁主的手艺愈发精进了,这铃铛震得魔崽子们心脉都要碎了吧?” 屋顶瓦片突然被冰霜覆盖,陆峥的声音如寒泉流淌:“上月你‘借’走的定魂香,熏晕了秦师兄养的仙鹤。”墨砚翻身落地,袖中抖开画卷,九尾狐醉卧桃花林的景象跃然纸上,白离的尾巴尖还留着程西恶作剧画的乌龟。“换你家大魔王来撑场面,这画就……” 赤霄剑气劈碎画轴,叶轻禾黑袍翻飞如夜枭,拎着只黑白相间的食铁兽幼崽现身:“师尊,后山抓到的。”幼崽嘴里还叼着半块冰魄石,圆眼滴溜溜转着去蹭陆峥衣角。 “带毛的归我,没毛的给博扬送去。”陆峥拎起幼崽后颈,冰蓝眸中难得泛起涟漪。叶轻禾欲言又止,三百年前流云峰血夜,正是这食铁兽族群……如今幼崽重现,怕是焚天谷又将掀起腥风。 通衢亭的古槐树洞飘出异香。程西跪坐在积灰中,指尖抚过《魔界百草考》泛黄的书页。干枯的净魔莲标本突然渗出朱砂,在“花开之日,魔主殒时”的批注旁晕开血痕。白离抽走书册时,灰烬凝成素笺魔主的侧影,金红异瞳仿佛穿透时空凝视而来。 “小西可知,九百年前陆峥与素笺在焚天谷对弈?”白离指尖离火将书册焚尽,灰烬却化作冰火交织的棋局幻象,“当年黑子落处岩浆焚天,白子坠地霜封千里。如今这残局,正在自动续棋。” 凰宵的传音火羽划破夜幕,映出寒潭骇人景象:沐山君的蛇蜕缠绕封印阵,蜕皮间隙生出的净魔莲花纹正吞噬冰魄咒印。叶轻禾猛然想起三日前沐山君反常痛饮雄黄酒的模样,玄蛇畏雄黄,此举无异于剜心剔骨。 流云峰的丹炉炸裂,郑明师顶着焦黑的脸狂奔而出:“师尊!有人换了我的朱砂!”陆峥捏着炸炉残渣,冰蓝灵光在掌心流转:“魔界噬魂砂……”他突然望向后山,“轻禾,沐山君蜕皮期本该饮雪山冷泉?” 煞影的噬魂镰在此刻劈开夜幕,刀尖挑着的魔修眉心绽开净魔莲花印。那莲花竟如活物般扭动根须,刺入魔修颅骨汲取神魂。“刑堂叛徒,盗斩魂刃三十把。”煞影语带讥讽,“看来有人想让净魔莲开遍三界。” 拍卖会前夜,溯光璧映出焚天谷深处的诡谲画面:冰火棋局正在自动续弈,黑子化作岩浆吞噬冰峰,白子凝成陆峥模样的冰雕。墨砚晃着酒坛轻笑:“你埋的雪涧红,早被换成炽泉幻夜姬的炽羽鞭了。”酒液倾入溯光璧的刹那,封印瓶上的凤凰纹路突然睁开赤瞳。 陆峥抚过食铁兽幼崽柔软的皮毛,冰魄咒印在掌心凝结成莲:“该收网了。”叶轻禾的赤霄剑嗡鸣响应,剑身赤莲纹路与焚天谷阵眼共鸣,夜空骤然亮如白昼。 第9章 暗潮明焰 暮色中的水上客栈灯火通明,白离的狐尾扫过檐角青苔,燎出一串焦痕。凰宵蹲在最高处的飞檐上,金翅轻振间,晚霞碎成漫天火星,引得楼下散修们纷纷撑起避火伞。 白离的九条尾巴缠着灶台,指挥凰宵喷火烤灵鸡。鸡肚子里塞满偷来的雪参,香得沐山君从寒潭探出蛇首。 “三片逆鳞换条鸡腿!”白离甩出酒坛,玄蛇真身卷走整只烤鸡。凰宵气得喷火烧穿地窖。 墨砚晃进来顺走酒坛,指尖擦过陆峥袖口:“听说素笺魔主派了……” “派谁都无妨。”陆峥捻起根凤凰尾羽逗弄凰宵,“总归打不过我家大魔王。” 暗处扮作茶商的佘歆手一抖,滚茶浇灭袖中追踪符。他腰间玉佩闪过微光,映出程西在古槐树洞翻找的身影。 “九尾狐毛换肖大师的避雷符!”墨砚斜倚朱栏,玉笛挑着根火红尾羽往陆峥发间插,“小峥峥你说,是这毛衬你,还是你衬这毛?” 陆峥偏头避开,指尖凝出冰魄棋子打落尾羽:“不如把你那笛子熔了,给轻禾打副剑穗。” 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剑气削断玉笛流苏:“弟子用惯旧物。” 廊柱后传来肖执的冷哼,熔岩锤砸得火星四溅。他脚边堆着被煞气激碎的鉴魔铃残片,半个时辰内,这已是第三批报废的法器。 琉璃灯影摇曳,天字房的沉香混着药味在梁间纠缠。陆峥蜷在软榻上摆弄星棋,冰魄咒印凝成的棋子坠入棋盘时,溅起细碎蓝芒。叶轻禾抱剑而立叶,屏风上的《寒梅傲雪图》突然活泛起来,还抖落几片带着霜花的虚拟花瓣。赤霄剑穗上的冰晶铃铛忽地轻颤,廊外玉笛正吹奏《九幽裂魂调》。 “小峥峥的冰魄簪呢?”墨砚倚着门框,“莫不是送给大魔王当聘礼了?” 陆峥偏头避开,指尖凝出冰珠击落笛身缠着的半截发带,正是三日前被墨砚顺走的旧物。叶轻禾剑气骤起,发带碎成齑粉:“师尊的发簪,轮不到外人惦记。” “负心汉!”墨砚掩面假泣,“当年共饮雪涧红时,你明明说……” 赤霄剑突然横在他喉间,叶轻禾眼底金焰暗涌:“闭嘴。” 廊柱后传来肖执的冷笑,熔岩锤砸碎半块玄铁:“熔了铸剑鞘,省得招苍蝇。” 九条狐尾突然破窗而入,卷走案头盛着安神丹的琉璃盏。白离倒悬梁上,狐耳挂着三枚凰宵的金翎:“小叶子越发能耐了,连他老相好的醋都吃?”尾尖故意将丹药洒向墨砚襟前。 叶轻禾冷笑一声,赤霄剑尖挑起一片碎瓷:“老相好?”他目光扫过墨砚,语气讥诮,“墨老板若是师尊的老相好,那这上千年来,怎么连一支冰魄簪都留不住?” 墨砚玉笛一转,笛孔渗出黑雾:“小叶子这话说的,倒像是我薄情寡义了。”他故作委屈地叹气,“当年焚天谷一战,我可是为小峥峥挡了三刀,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挡刀?”叶轻禾剑锋逼近,眼中金焰暗涌,“那三刀怕不是你故意引来的吧?”他转头看向陆峥,“师尊,您说是不是?” 陆峥指尖轻叩棋盘,星辉凝出焚天谷的虚影:“轻禾,当年的事你未经历,不必再提。”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离的狐尾突然缠住墨砚腰身,将人拽离风暴中心:“千多岁的老妖怪逗孩子玩,也不怕遭雷劈。”尾尖扫过残像中沉簪的场景,故意露出陆峥后颈的莲纹,与如今叶轻禾剑鞘暗纹如出一辙。 叶轻禾冷哼一声,剑锋收回:“老妖怪?”他瞥了一眼白离,“白长老这话说的,倒像是自己年轻似的。”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您那九条尾巴,怕是比墨老板的笛子还老吧?” 白离狐尾一僵,随即炸毛:“小叶子,你这是要造反啊!”他尾尖卷起案上的茶盏,朝叶轻禾砸去,“连长辈都敢顶撞,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叶轻禾剑锋一转,茶盏在空中碎裂,茶水溅了墨砚一身。墨砚抖了抖衣袖,故作无奈:“怪不得叫大魔王呢,你这脾气,倒是越来越像你师尊了。”他玉笛一转,指向陆峥,“小峥峥,你教的徒弟,怎么连点尊老爱幼都不懂?” 陆峥抬眸,眼中冰蓝微闪:“轻禾,不得无礼。”语气淡淡,警告得毫无威慑力。 叶轻禾剑锋一收,冷冷道:“师尊教训的是。”他转身走向窗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弟子只是觉得,有些人,不配让师尊费心。” 凰宵的涅盘火追着药丸烧穿地板,肖执的锻造锤从楼下直飞上来,堪堪砸碎墨砚脚边的青玉砖。 陆峥拢了拢滑落的鹤氅,腕间咒印蓝光忽明忽暗。冰霜顺着梁柱攀爬,在墨砚发梢凝成霜花:“三日前你顺走的可不止发带。”他屈指轻叩棋盘,星辉凝出水上客栈的立体虚影,“西厢房暗格第三层,漆木匣。” 墨砚玉笛转出朵剑花,挑开虚影中的暗格。匣中冰魄簪虚影腾起的瞬间,叶轻禾的剑气已劈碎三扇雕花窗。赤金火焰裹着簪影坠入暖阁后的寒潭,惊起玄蛇真身盘踞的水波。 “不过是个幻影,急什么?”墨砚笛孔突然渗出黑雾,凝成九百年前焚天谷的残像,陆峥将冰魄簪沉入岩浆,身后跟着抱酒坛的墨砚。“当年你说''此物永镇于此'',如今倒舍得让大魔王碰了?” “轻禾。”陆峥指尖轻弹剑身,“你八岁那年,为师教你的第一课是什么?” “不可为外物乱心。”青年喉结滚动,剑气却未减半分,“但师尊教过,重要之物当以命护。” 肖执的重锤砸在二人中间,飞溅的玄铁碎片中嵌着半枚玉简。程西眼疾手快捞起,只见简上刻着“焚天谷阵眼图”,朱砂标注处正是冰魄簪沉没之地。 “今晨沐山君褪的皮。”肖执抹了把脸上炉灰,甩出卷蛇蜕,“玄鳞三十片,莲纹十九处,与你当年封印数一致。” 陆峥突然咳嗽,叶轻禾收剑去扶,却被冰魄咒印震开三步。煞影的镰刀自阴影浮现。刀尖坠着的冰魄簪泛着血光,簪头金焰与叶轻禾剑气共鸣:“魔气浸染七成,泡过雪涧红反倒生了魔纹。” “拿来。”陆峥并指截断魔气,白发倏地垂落一缕。叶轻禾的剑气却转向煞影:“师尊宁信魔族也不信我?” 凰宵的金焰突然吞没整层楼阁。在众人眯眼的刹那,陆峥徒手握住簪身,魔气顺着冰纹爬上脖颈:“三日前你擅闯寒潭阵眼,真当为我不知?”他转向煞影的目光裹着霜雪,“告诉素笺,想要半魂就拿整座焚天谷来换。” 程西的定身符在此刻生效。僵持间,郑明师炸炉的轰鸣自后院传来,三千张爆破符将水面映成赤色。白离的狐尾卷着墨砚跃出火海,最后瞥见的是叶轻禾徒手捏碎冰魄簪,将其中金焰渡入陆峥心口。 “你永远在替他选。”墨砚的传音混在爆炸声中。 瓦砾纷飞间,陆峥又将冰魄簪插入徒弟发冠。赤霄剑穗最后三粒冰晶铃铛齐碎,封印三百年的记忆如潮水涌入叶轻禾灵台,是师尊剖出半颗丹心为他续命。 “现在知道了?”陆峥抹去徒弟眼角冰碴,“你要的答案,从来灼心。” 第10章 烬羽惊鸿 水上客栈悬满引魂灯,墨砚倚墙把玩玉笛,吐息间太阴真气灌入笛腔,霜雾从六个指孔呈六合阵型溢出,凝成“大魔王”三字,戏谑地飘向叶轻禾。赤霄剑突然迸发龙吟般的颤鸣,剑穗的冰晶铃铛应声炸裂,碎晶掠过陆峥苍白的侧脸。 “戌时三刻,开市~~” 龟甲拍案声穿透水幕,惊起寒鸦数只。叶轻禾按剑立于西厢飞檐,瞳孔倒映着主拍台上的玄冰玉匣,匣中冰魄簪幽光吞吐,簪头金焰与师尊腕间咒印同频震颤。 “第一件,九幽玄铁十斤。”墨砚甩开拍卖图录,噬魂珠拼成的魔族图腾在案头流转,“起价,三万上品灵石。” 博扬砰地推开雕花木门,大马金刀往太师椅上一坐,震得案几上的灵茶溅出,他偏头冲陆峥嚷嚷:“灵宗炸炉震塌的房梁,什么时候赔?” 腰间饮血刀自鸣出鞘三寸,释放的刀意惊得引魂灯火苗齐刷刷偏向东南,火舌舔舐处浮出白离的狐尾虚影。 陆峥拢着鹤氅缩在西厢暖阁,指尖冰魄咒印正勾画拍卖名册。程西奉上的安神茶被他随手浇进凰宵张开的喙里:“再加把火,二师兄的胡子还能再卷些。” 话音未落,饮血刀已劈至眼前。叶轻禾赤霄剑横挡,剑气震碎博扬腰间酒葫芦。 墨砚的玉笛抵着帛书边缘轻轻一挑,鲛绡滑落的刹那,拍卖台引魂灯骤暗。泛黄帛书悬浮半空,饕餮纹化作赤金虚影仰天嘶吼,九霄云外炸开一道紫电,惊得雅间垂帘无风自动。 “第二件……”他玉笛尾端划过帛书某行小字,雷光突然凝成三寸小蛇缠上郑明师手腕,“《九霄引雷诀》残卷,附赠定坤炉防爆使用手札。” 少年触电般跳起,手中西瓜“啪嗒”落在青玉砖上:“这是肖大师的亲笔注释!” “小友眼力不错。”砚笛孔溢出黑雾,凝成肖执锻造定坤炉的虚影,“当年为誊抄这卷手札,肖老板可是烧秃了老子三间客房。” “墨老板找到定坤炉了?”郑明师两眼放光。 “还没。”墨砚摇头,“等忙完这阵。” 叶轻禾的剑气削碎虚影,赤霄剑鞘重重磕在展台:“墨老板不如说说,这残卷沾了多少条人命?” 东厢魔族使者突然掷出枚血玉骰,骰面“肆”化作骷髅扑向帛书:“三十万上品灵石,外加焚天谷东侧三座魔晶矿。” 西阁刀宗长老冷笑甩开算盘:“灵宗去年炸毁我宗三十六片青瓦,折算十万灵石抵债!” 帛书上的饕餮纹突然暴起,雷蛇咬碎魔族骷髅。墨砚的噬魂珠拼成凌虚峰虚影:“秦掌门,贵宗后山的雷击木......” 秦空茗咬牙道:“另加三根千年雷击木。” 郑明师扒着雅间雕窗,鼻尖几乎贴上防护阵:“师尊!那手札第三页写着‘巽位配离火’,正对我的爆裂符改良......” 白离的伸手抓走他手中瓜子:“省省吧小子,这价钱够你炸三百回炉。” 突然,三道青芒劈开虚空,在雷光交错处凝出素笺魔主执笔批注的虚影:“判世笔改过的残卷也敢卖?”墨砚玉笛疾点数下,噬魂珠结成锁链捆住帛书:“买一送一,附赠魔主亲笔批注。陆大宗主,不给你家大魔王添点聘礼?” 叶轻禾的剑气劈开魔族使者的血咒,赤霄金焰裹住失控的帛书。雷光映亮他眉间赤莲纹:“墨砚,你早知这残卷被魔气侵染。” “所以才要灵宗首徒镇场啊。”墨砚顺势将帛书塞进程西怀里,“顺便告诉陆峥,溯光璧的租金该结了。” 帛书最后一缕雷光消散时,郑明师正捧着定坤炉手札傻笑。白离扫了一眼残页焦痕:“小傻子,没见第三行被雷劈缺的字?” 少年定睛一看,肖执狂草写着“此法需配(烧毁),否则使用者必遭反噬”,而“烧毁处”焦黑的窟窿边,立体呈现的“九转金丹”篆文轮廓正在缓缓消失。 陆峥的传信灵羽恰在此刻飘落,裹着霜雪气的字迹映在帛书残页: “轻禾,把残卷第七行‘天雷淬剑’改成‘冰魄引雷’,让明师试给你看。” 亥时铜锣响过,墨砚的玉笛已奏完三遍《安魂曲》。他抚过引魂灯,火光骤然转蓝:“压轴之物,诸位且看。” 鲛绡落时满堂皆寂。玄冰雕成的展台上,冰魄簪悬于离火之中,簪头幽蓝光芒里缠着缕金焰。 “此物名唤……”墨砚的噬魂珠突然震颤,“哎呀,卖家要求匿名。” 刀气裹着魔焰直扑展台,却在触到冰魄簪时骤然转向,簪头金焰映出九岁孩童蜷缩废墟的画面,素笺的魔爪距其咽喉三寸处,被陆峥染血的手掌生生捏碎。正是叶轻禾记忆深处封印的场景。 “故人见面,何必掀瓦拆梁?”素笺魔主的虚影自簪中浮起,判世笔尖凝着血珠点向陆峥心口,“逆天改命的滋味,可还咽得下?” “总比魔主拿亲子炼蛊体面。”陆峥广袖扫落星棋,寒霜顺着笔杆攀附,“毕竟噬心蛊养了三百年,魔界心脉被啃食殆尽的滋味......”他指尖轻弹,冰魄咒印在佘烨颈间亮起,“不好受吧?” “我总得先知道可靠与否。”素笺虚影抚过佘烨的命魂印,“届时你这乖徒儿,可比魔界的蚀骨虫还要听话。” 赤霄剑气劈碎幻象的刹那,记忆如毒蛇出洞。叶轻禾跪在雪地,捧簪的双手冻得青紫。陆峥接过仿品时,一霜发渐渐恢复墨色,那是他首次剥离命魂压制寒毒。 白离的狐尾卷走拍品清单,尾尖灼痕恰好遮住“冰魄簪”条目:“大魔王,你这剑气再暴下去,老子的毛真要秃了!” 凰宵的金焰突然吞没展台,涅盘火中浮现流云峰血夜的真相:素笺的魔军踏破护山大阵,陆峥墨发染霜,以冰魄簪为引剖出半颗丹心。簪头金焰没入叶轻禾灵台,将噬心蛊封入半颗丹心。 “本座不过取回魔界遗物。”素笺虚影抚过佘歆颤抖的肩,焚天火在少年心口灼出莲花烙印,“倒是你,为个容器损了数百年修为......” 陆峥咳出的血珠凝成冰莲,莲心赤纹如灼:“魔主怕是忘了,”他并指划开寒潭水幕,映出佘烨灵台跳动的金焰,“噬心蛊最喜纯净魂魄,令郎这颗......可比劣徒美味得多。” 叶轻禾指节泛白。那抹苍白与九岁血夜重叠,师尊也是这样白着脸,却用染血的手捂住他眼睛说:“别看。” 原来那血不是魔修的,是冰魄簪反噬的伤。 “容器?”剑锋没入青玉砖,裂痕蔓成蛛网。 陆峥攥紧袖中咒印,直至掌心渗血:“胡说!你是本座从尸山血海抢回的命。” 记忆如潮水褪去,唯剩陆峥将他从火海抱出时的那句:“莫怕,为师在。” 素笺魔主的虚影在烈焰中扭曲:“不可能!噬心蛊明明......”判世笔尚未落下,叶轻禾的赤金火剑已刺穿其眉心。魔主惨嚎着消散。 远处传来一声更漏,子时了。佘歆的鎏骨扇调转锋刃。扇面《扬州二十四桥》化作真实幻境,困住的却是素笺残魂:“父尊,您看这人间。”桥头卖糖人的老妪,正是幼时喂他蜜饯的凡人。 “天道的债,何苦孩子来偿?”炽泉的炽羽鞭卷走双子,尾梢暗格弹出解药瓶,“程小友,接着!” 寒潭突然沸腾,三百坛雪涧红破水而出。陆峥将真品冰魄簪沉入阵眼,墨发被魔气撕扯翻卷,却始终未染霜色,唯有眼底的疲惫泄露了代价:“因果已了,魔主请回吧。” “父尊!”佘歆突然挣脱束缚。净魔莲裹着金焰本源坠入寒潭,与冰魄簪共鸣出漫天星雨。 墨砚的乌篷船撞入结界,船头空酒坛底的“破障”剑痕正泛着血光。佘烨蜷在船尾逗弄雪见(墨砚的宠物猫),玄冥链上缠着程西的静心符。 “天道若不容...”叶轻禾握住陆峥冰凉的手腕,赤霄剑气直冲云霄,“我便做师尊最利的剑。” 最后一盏引魂灯坠入寒潭,映出师徒交叠的命格星图。暗处煞影合上《永夜编年史》,扉页血字未干:“烬羽惊鸿夜,人魔共主生。” 第11章 烬后余温 清晨,水上客栈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土味,墨砚的玉笛挑开最后一盏残破的引魂灯,灯芯里蜷缩的魔魂发出凄厉尖啸。肖执的熔岩锤砸在拍卖台裂痕处,火星溅到墨砚衣摆,烫出个破洞。 墨砚揪着破洞衣角:“败家!江南郑氏的云锦,三百灵石一尺。” 说话间,墨砚玉笛尾端突然被赤霄剑气削去半寸:“大魔王的剑气越发刁钻了。”他瞥了眼倚在二楼回廊的叶轻禾,青年正用剑穗残存的冰晶串起魔修腰牌,每串一枚,眼底金焰便暗一分。 陆峥的鹤氅滑落肩头,程西第三次捡起时发现内衬浸满冰渣。寒毒正在侵蚀心脉,连凰宵的涅盘火都只能勉强护住灵台。 “逞能。”白离的九条尾巴在陆峥背后围成屏障,“当年在焚天谷也是这般,寒毒入骨还要强开三千玄冰阵......” “白长老。”陆峥截住话头,指尖星辉凝出流云峰虚影,“劳烦护送明师回峰,他的爆裂符该补货了。” 郑明师抱着一堆焦黑卷边的符纸缩在角落,闻言猛地抬头:“弟子能改良!用沐山君的蛇蜕做缓冲层......”话音未落就被白离的尾巴卷出门外,狐火在晨雾中烧出条焦痕小路。 凰宵展开十丈羽翼,掠过晨雾未散的云海。翅尖搅动的气流裹挟着霜雪,在叶轻禾的赤霄剑穗上凝成细碎冰晶。陆峥的鹤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颈三缕银丝,它们像暗夜中突兀的流星划痕,刺破墨色长发的帷幕,直扎进叶轻禾眼底。 凰宵忽然振翅拔高,陆峥身形微晃,松松垮垮的发带扫过叶轻禾手背。那缕银丝随着动作轻颤,仿佛活物般要缠上徒弟的指尖。叶轻禾猛地攥紧剑鞘,剑气震碎三丈外漂浮的冰凌。碎冰折射着晨光,在陆峥苍白的侧脸上映出细密光斑。 “想问便问。”陆峥忽然开口,檐角落下一片残雪。他指尖轻点青玉案,冰魄灵力凝成茶壶,琥珀色的雪涧红倾入瓷杯时腾起桂花香雾,“憋坏心肺,又要为师替你疏通经脉。” 叶轻禾盯着他腕间蔓延的冰纹,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已爬过腕骨,正朝着心口蚕食。凰宵的翎羽擦过流云峰残碑,碑文“清心寡欲”四字被晨雾浸得模糊,像极了九百年前被焚天火灼烧后的模样。 “噬心蛊毒早就解了?”赤霄剑鞘重重磕在案几,震得茶汤泛起涟漪,“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叶轻禾扯开衣襟,心口金焰纹路正吞噬冰蓝咒印,仿佛熔岩侵蚀冰川,“我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陆峥拢袖斟茶的动作微滞。茶汤倒影中浮现二十岁的叶轻禾,青年抱着酒坛蜷缩在寒玉洞角落,脸颊泛着醉酒的酡红:“及冠那日你偷饮雪涧红,可曾尝出桂花味?”他指尖轻点杯沿,冰晶凝成当年场景,陆峥的冰晶幻象里,醉酒的少年无意识抓住他袖角,呢喃着“师尊别走”。陆峥将半颗冰魄丹化入酒中,“解药早被你当糖丸吃了那么多年。” 赤霄剑鞘重重磕在青玉案上。叶轻禾扯开衣襟,心口金焰纹路正吞噬冰蓝咒印:“那这是什么?” “是为师的私心。”陆峥突然咳嗽,血珠在棋盘凝成星图,“当年剖丹救你时......私藏了半缕神识。”星辉流转间,映出少年叶轻禾在雪地练剑的画面,每道剑气都缠着金焰。 “为何我总会忘?”青年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幻象里的声音在耳畔重叠,“因为你是残缺的魂!” “师尊当年分魂时,留了半缕神识镇我的蛊。”叶轻禾突然开口,惊落陆峥手中的玉匙,“所以我的记忆才会……”他扯开衣襟,心口金焰纹路缠着冰蓝丝线,分明是陆峥的神识脉络。 “你每吃一颗糖,就有一片记忆被我吞掉。” 叶轻禾的赤霄剑穗缠住陆峥手腕,掌心金焰纹路突然灼痛,零碎记忆如冰锥刺入灵台。 他看见九岁的自己蜷缩在陆峥怀里,甚至看见十岁自己嚼着话梅糖推开丹房:“师尊,话梅味的比桂花味的好吃。” 观星台的溯光璧映出诡异画面:二十岁的叶轻禾正与十二岁幻象对弈,棋枰上散落的全是糖丸蜡纸。 流云峰的药庐漫着苦香,陆峥披着程西的素纱外袍批阅宗卷。朱笔悬在“刀宗索赔清单”上方半寸,凝在笔尖的墨汁缓缓滴落,在“震塌三十六片青瓦”处洇开霜花。 门外传来郑明师的惨叫。少年倒吊在廊下,监督符咒贴满的丹炉正喷出七彩浓烟:“成了!《防爆炼丹术》第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管他第几版……”少年顶着焦糊的额发大喊:“师尊!白离长老的尾巴毛能辟邪吗?我刚把蒲公英狐毛炼成……” 陆峥轻笑出声,腕间冰纹随之舒展:“拿去玩。”他抛给郑明师半块残玉,正是素笺魔主当年嵌在判世笔上的镇魂石。陆峥苍白指尖点了点门外,“找凰宵讨一筐涅盘灰,炼够三百把锁魂钉。” 丹房方向传来爆炸声,炸炉声惊起群鹤。郑明师的惨叫混着白离的怒骂穿透夜色:“师尊!蒲公英尾巴真的能飞啊!” 陆峥的笑混在风里,霜花落在叶轻禾肩头,比梅雨暖三分。 角镇魂铃轻晃,照着两人叠在窗纸上的剪影。 叶轻禾看师尊将最后半颗丹药化入茶中。金焰纹路爬上脖颈时,他忽然笑了:“下次骗我,记得把银发藏好些。” 陆峥抬手抚过徒弟发顶,指尖金焰暗涌:“好。” 叶轻禾突然抵住师尊额头,金焰纹路缠住两人灵识。记忆洪流中,他看见自己及冠那夜偷入丹房,把陆峥备好的蜜糖全换成黄连,而师尊默默吞下真正的苦药丸。 “骗子。”青年咬破新糖,把糖丸怼进陆峥嘴里,“下次再敢用神识补我的魂……” 檐角镇魂铃轻晃,照着两人叠在窗纸上的剪影。 墨砚的乌篷船停在寒潭边,船头摆着新刻的玉笛:“这笔账记流云峰头上。” 第12章 错页卷·朱砂痣 白离的九条尾巴缠着酒坛在云头打滚,刀宗弟子在断岳峰摆庆功宴。暮色将倾,山巅的篝火映得刀宗弟子们的银甲泛着暖光。博扬的饮血刀斜插在烤架旁,刀身赤纹随火光流转,仿佛饮尽了雪鹿的血气。白离醉眼朦胧,足尖勾着云絮跌坐在刀宗弟子中间,狐尾一甩便卷走了半只烤鹿腿。 “白长老,这雪涧红可是埋了百年的佳酿!”刀宗大弟子成鹿飞举着酒坛大笑,话音未落,白离已抱着酒坛滚进云絮里。九条狐尾搅得流云翻涌,他仰头灌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脖颈滑入衣襟,染得锁骨下一片晶亮。 “你们刀宗锻的破铜烂铁啊!”白离晃着空酒坛,狐耳泛红,“还不如陆峥屁股上的痣好看!” 篝火旁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成鹿飞手中的烤鹿腿“啪嗒”掉进火堆,溅起一串火星:“你刚说陆宗主的痣长哪儿?” 博扬缓缓拔出饮血刀,刀尖指向白离鼻尖:“狐狸,你再说一遍?” “后腰三寸偏右,朱砂色,形似赤莲……”白离的狐尾在半空勾出个暧昧弧度,指尖凝出团狐火,竟在云层上绘出朵栩栩如生的赤莲,“当年小峥峥在焚天谷泡温泉,本座亲眼瞧见那痣会发光!哎,你们说奇不奇?” “嗖——” 赤霄剑气劈碎酒坛,碎瓷混着酒雨簌簌落下。叶轻禾踏着焚天火从天而降,银甲被火光镀成赤金色。他剑鞘未出,威压已震得篝火矮了三分:“白长老,借一步说话。” 白离的醉意瞬间醒了大半,九条尾巴倏地缩成团。他踉跄后退,一脚踩中博扬的刀柄,险些被饮血刀削了尾巴尖:“小叶子,你听我解释!那痣真是为了封印寒毒……” “封印需要刻在那种地方?”叶轻禾的剑气扫断半截旗杆,刀宗弟子们作鸟兽散。成鹿飞扛着烤架溜得飞快,不忘回头喊:“白长老,下回带留影石来啊!” 狐狸洞被离火照得通明。白离缩在酒坛后,九条尾巴各卷一只小狐崽当肉盾。洞顶钟乳石滴落的水珠还未触地,便被赤霄剑气的余波蒸成白雾。 “师尊泡温泉时,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叶轻禾的剑鞘抵住白离咽喉,焚天火在眸底跳跃。 白离的幻术分身四散奔逃,真身却被逼到寒潭边。他忽然甩出幅泛黄画卷,水墨晕染的温泉池中,陆峥半身浸在泉水里,墨发湿漉漉贴在肩头。后腰处的朱砂痣被特意勾勒,旁题“玉镜山至宝”五个狂草大字。 “再过来我就复印三百份发遍三宗!”白离挥动画卷,“不,发遍三界!”。 叶轻禾瞳孔骤缩,剑气却倏地收敛。他盯着那枚朱砂痣,喉结滚动:“……给我。” “想要?”白离尾巴尖得意翘起,“拿陆峥七岁尿炕的留影珠来换!” 赤霄剑穗骤然绞紧狐尾,白离痛得龇牙咧嘴。寒潭深处忽传来脚步声,陆峥披着松垮的外袍,脚边跪着一溜蔫头耷脑的狐狸崽。他指尖捏着颗瓜子,懒洋洋道:“轻禾啊,为师这痣可是上古神印,能镇三界邪祟……” “那弟子更该仔细查验。”叶轻禾剑鞘贴上师尊腰侧,焚天火顺着衣缝钻入,“请、师、尊、除、衣。” “逆徒!”陆峥广袖翻飞,霜色灵力凝成冰幕。却见叶轻禾掌心赤莲纹灼亮,焚天火竟将冰幕熔出道裂缝。郑明师的机关鼠从梁上摔落,爪间《宗主秘闻录》哗啦啦翻页,最新一页赫然画着朱砂痣详解图。 程西默默掏出留影珠,被陆峥一记冰魄诀冻成冰坨。白离趁机挣脱剑穗,九条尾巴卷起满地狐崽:“小叶子你等着!明日我就画陆峥泡澡的七十二式……哎哟!” 赤霄剑气追着白离窜出山洞,惊起夜栖的寒鸦。陆峥揉着后腰叹气。 三日后,通衢亭贴满《辟谣告示》,绘有赤莲朱砂痣的画像却被村民疯抢。 于是,通衢亭的告示墙前,老农张伯举着刚抢到的画像直哆嗦:“这赤莲纹路,分明是五谷丰登的吉兆啊!” 卖糖葫芦的老汉王伯将图裱在祠堂,香火竟比狐仙庙还旺。 刀宗弟子蹲在屋檐啃鸡腿:“听说摸这画像能增十年修为?” “胡说!”剑宗女修红着脸反驳,“明明是求姻缘......” 稚童举着糖人满街跑,嘴里唱着新编的童谣:“灵宗宗主痣似莲,镇邪降魔赛神仙!” 素笺魔宫派来的夜游灯悬浮在半空,佘烨的镇魂剑挑着十幅画卷:“魔主要挂在寝殿参悟天道。” 流云峰顶,叶轻禾的黑脸成了新景。素笺魔主派佘烨送来镶金拜帖,指名要订百幅朱砂痣绣样。陆峥踹翻偷画的郑明师,冰魄灵力冻住整箱画纸:“逆徒!再画就把你嫁去刀宗联姻!” 月夜,赤霄剑鞘第108次压上师尊后腰。陆峥散着发趴在云锦被上,后腰朱砂痣被焚天火烤得泛红:“轻禾,这是验毒还是验身?” “验心。”叶轻禾咬住他耳尖,剑气扫落床幔。焚天火顺着赤莲纹游走,将朱砂痣映得宛如滴血。 陆峥然转身勾住徒弟脖颈:“这么在意?不如为师给你也画个?” 赤霄剑哐当砸进池水的瞬间,白离的狂笑震落了满山桃花。 白离的狂笑混着新谣传遍三界时,陆峥正踩着屋脊追捕郑明师的机关鼠。月白寝衣被晨风鼓动,后腰处隐约露出半朵赤莲。早市贩夫们仰头惊呼:“仙人显灵啦!”殊不知他们跪拜的“神迹”,正是某位宗主被徒弟折腾出的罪证。 七日后,刀宗送来百箱礼金,指名求借“精通绘事的灵宗高徒”。陆峥捏着礼单冷笑,将郑明师踹进寒潭刷蛇鳞。白离蹲在潭边嗑瓜子,九条尾巴笑成乱颤的赤莲:“冲冠一怒为朱砂,千古佳话啊!” 第13章 玉镜闲说 明前茶香 秦空茗踏着露水叩响灵宗山门。他左手拎着青竹茶篓,右手提着剑匣,玄色袍角还沾着东海潮气。 “明前雀舌,取的是苍梧山巅头茬嫩芽。”秦空茗将茶篓掷向正在逗鹤的程西,“用寒潭水沏,水温需七分沸。”话音未落,茶篓被博扬的熔岩刀气截住。 “老秦偏心!”博扬刀尖挑开篓盖,抓了把茶叶塞进嘴里嚼,“给病秧子送茶,倒不记得老子爱喝烈酒!” “剑宗库房第三窖,专门给你留着‘烈心烧’。”秦空茗剑鞘敲碎博扬的刀气,“再偷灵宗仙鹤烧烤,本座便熔了你的刀。” 陆峥倚在廊下,笑看师兄斗嘴:“大师兄这‘铁面送暖’的毛病,千年不改。” 叶轻禾捧着刚摘的灵橘从檐角翻下。 “臭小子!”博扬作势要劈他怀里的橘子,刀风却将果皮削成莲花状,“上回偷喝老子半坛酒的事还没算账!”橘瓣稳稳落在陆峥掌心,果香混着茶雾漫开。 程西突然“哎呀”一声,怀里仙鹤趁机叼走茶篓里的嫩芽。博扬拍腿大笑:“病秧子养的鹤随主,都爱截胡好东西!”却见那仙鹤转颈将茶叶吐进紫砂壶,羽翼扇动时带起恰到好处的七分火候。 “师尊,茶。”叶轻禾不知何时闪到廊柱边,赤霄剑鞘轻敲青瓷盏。三缕剑气自不同方向袭来,金焰融雪水,熔岩煨香茗,霜气锁茶魂,竟是将三派绝学化作沏茶术。 秦空茗举盏的手顿了顿:“你们师徒......”话没说完就被博扬塞了瓣橘子,陆峥笑着把灵橘抛向云端,惊起满山雀儿扑棱棱地飞起。 寒潭钓闲 博扬盘坐在寒潭边,饮血刀插在礁石上当钓竿,刀柄缠着的天蚕丝线直通潭底。沐山君蜕下的蛇皮被他改成渔网,正兜着几条扑腾的银鳞鱼。 “老长虫!再敢吞老子的饵,今晚炖蛇羹!”博扬一抖鱼线,惊得沐山君从潭底探出:“本君的逆鳞硌着你钓钩了?” “少装蒜!”刀气劈开水面,“上个月偷吃老子烤鱼的事还没算!” 青鳞蛇尾卷起浪花,沐山君忽然化作人形斜倚礁石,指尖捏着片亮晶晶的蛇蜕晃悠:“也不知是谁小时候怕竹叶青,见着本君蜕的皮都能蹿上云舟。” “放屁!”博扬的饮血刀震得潭水翻腾,数条银鳞鱼被气浪掀上半空,“再提陈年旧账,老子把你蛇窟改成茅房!” 话音未落,寒潭突然炸开。郑明师的机关鼠叼着爆裂符窜过,炸得银鳞鱼满天飞。博扬的饮血刀燃起三丈火:“小兔崽子!老子今天非把你熔了当鱼漂!” 狐妖鉴宝 白离的洞府堆满五彩晶石,凰宵的尾羽正给石头抛光。墨砚倚在石床上摇扇:“血纹玛瑙嵌阵眼,可增幻术三成效力;孔雀石磨粉入药,专治某人的寒毒反噬......” “放屁!”陆峥踹开洞门,霜发沾着晶石碎屑,“这堆破石头花了灵宗半年香火钱!” “土鳖不识货!”白离的狐尾卷起块荧蓝矿石,“此乃北海鲛人泪凝成的‘沧海魄’,佩之可避心魔!” 墨砚的扇尖忽然点向某块灰扑扑的顽石:“小峥峥不妨细看此物。” 冰魄灵力扫过石面,内里竟透出魔纹,是素笺魔主遗失数百年的“业火鉴心石”。 “看个头!”陆峥拽出他袖中暗藏的账册,“上个月魔界黑市流拍的残次品,换个名头就敢溢价二十倍卖给狐狸?”账册上凝出“玄冥窟滞销清单”几个大字,某行“业火鉴心石—三百年未售出”的朱砂批注格外刺眼。 墨砚玉笛上的噬魂珠叮当作响:“陆宗主这就冤枉人了,墨某不过帮老友处理些烫手山芋。”笛孔突然喷出雾气凝成素笺魔主虚影,“比如这块石头,既能镇你寒毒又能钓大鱼,一箭双雕的好买卖呢!” 白离的狐尾啪地拍碎石桌:“你们人类斗法,拿本君的洞府当销赃场?”话虽这么说,但人却诚实地把业火鉴心石卷进怀里。 丹房惊雷 郑明师蹲在炸成焦黑的丹炉前,捧着一坨冒紫烟的药渣哀嚎:“我的九转还魂丹!” “是九转索命丹吧?”程西捏着鼻子撒净化符,“本月第三十六次炸炉,库房的雪灵芝全毁在你手里。” 陆峥捏着药渣端详片刻,忽然弹指点亮丹灰:“火候差三息,水炼法改金淬术试试。”灰烬中竟浮出半枚莹白丹丸,“喏,十炉废丹炼出一颗‘清心丸’,也算进步。” “师尊!这丹可吃不得!”程西的观心瞳映出丹内黑气,“吃下去会让人狂笑三日......” “正好。”陆峥将毒丹塞进白离的果盘,“给那只乱买石头的狐狸加餐。” 蜕皮闹剧 沐山君盘在寒潭青石上蜕皮,蛇尾卡在旧鳞里扭成麻花。白离蹲在岸边啃灵果:“老长虫,需要本长老用南明离火助你脱衣否?” “滚!”蛇尾拍起水箭,“去年你烧秃本君半身鳞的事还没……” “哗啦!” 陆峥的霜气冻住潭水,拎着玉简慢悠悠走来:“《玄蛇蜕皮歌诀》第七式,需以寒毒刺激督脉......” “陆峥你公报私仇!”沐山君的惨叫惊飞栖霞鹤。 墨肖暗流 墨砚倚在不器阁顶层的软榻上,因果丝线正将业火鉴心石雕成莲花。肖执的锻器锤重重砸在案头:“用素笺的东西献殷勤,你也不怕陆峥起疑?” “疑什么?”墨砚将莲心嵌入追魂阵图,“他寒毒侵髓时,可是靠这石头熬过三更。” 肖执突然扣住他手腕:“你明知我熔了三百把剑才铸成‘九星铃’......” 阁外忽然传来叶轻禾的剑气。墨砚反手将莲花佩塞进肖执衣襟:“吃醋也挑时辰,肖阁主。” 宗主算账 月末,陆峥拎着算盘挨个敲门。 “白离,彩晶石耗费九百六十万上品灵石,从你狐毛保养金里扣。” “郑明师,炸毁丹炉按市价赔,扫茅厕抵三成。” “博扬!”算珠啪地砸向刀宗方向,“再钓灵潭银鳞鱼,本座就把饮血刀熔了打鱼钩!” 算完账,陆峥瘫在案边数糖豆。叶轻禾悄无声息出现,将一包新炒的松子糖扔进他怀里。 “哪来的?” “剑冢试剑时,顺道烤了几只偷吃灵谷的肥雀。” 糖纸在炉火中卷曲,映出师徒俩心照不宣的笑。 糖纸缝隙漏出半片青羽,正是剑冢特产的玄音雀尾翎。这种专偷千年松果的妖禽,嗉囊里总有几颗带着木灵气的琥珀松子。 第14章 炉心劫火 焚天谷的灼风卷着火星子抽在脸上,肖执的熔岩锤砸碎不知多少块拦路岩,终于忍不住踹飞了墨砚的玉笛。 “三百里熔岩河!”他抹了把脸上混着血丝的汗,“就为个破炉子?” 墨砚的鲛绡扫过焦土,噬魂珠拼成定坤炉的虚影:“破炉子不也是肖老板亲手造的?”玉笛尖挑起对方下颌,“难道说……你不想找回来?” 肖执的玄铁护腕突然发烫,那里嵌着陆峥当年赠的冰魄石。他挥锤砸碎虚影,火星溅上墨砚衣摆:“你明知我气的不是这个!” 地脉突然震颤。一排石傀破土而出,眼眶里跳着素笺魔主的焚天业火。墨砚旋身避过刀锋,玉笛孔中溢出的黑雾凝成陆峥模样:“定坤炉就在祭坛,肖大师不会临阵脱逃吧?” 肖执的重锤将石傀砸进岩浆,喉间泛起的血腥气不知是伤还是怒:“当年你为他盗溯光璧,折了三根肋骨……现在又要为他填命?” 祭坛深处的地脉嗡鸣如困兽低吼,青铜色的定坤炉在幽蓝磷火中浮沉。炉身饕餮纹路忽明忽暗,肖执投去的探路符刚触到炉耳,便被狰狞兽口咬成齑粉。墨砚的玉笛卡在坎位锁眼,噬魂珠悬在炉膛上方拼出星图残片,正是就百年前那个血月当空的夜,陆峥以冰魄为契,与素笺魔主对战焚天谷。 “左三,震位。”肖执突然暴喝,重锤裹挟熔岩气砸向巽位石柱。青铜柱身应声凹陷,暗格里弹出的机关齿却直扑墨砚面门。“你总记错陆峥的星轨!” 墨砚旋身避开铁齿,鲛绡缠住肖执腰身将人拽离塌陷区。两人重重撞在祭坛壁画上,浮尘惊起早已褪色的《焚天锻器谱》。“肖大师连我几百年前的醉话都记得这般清楚?”他玉笛尾端轻挑对方下颌,“莫不是夜夜拿我的梦呓当锻器口诀念?” “你醉酒喊了二十七次‘小峥峥''。”肖执的熔岩锤卡住齿轮缺口,火星溅上墨砚衣摆烧出焦痕,“每次喊完就摔碎一坛雪涧红,老子修屋顶的玄铁钉都记着数。” 定坤炉突然剧烈震颤,炉盖缝隙迸出青焰。饕餮纹路在火光中扭曲成陆峥的模样,青年墨发染霜,手持冰魄簪贯穿素笺魔主心口。漫天暴雪与焚天火交织的幻象里,隐约可见当年的墨砚蜷缩在角落,怀中紧抱陆峥破碎的溯光璧。 “他竟把半缕神魂封在这里!”墨砚的噬魂珠失控般撞向炉身,九霄雷纹顺着珠链爬满手臂。旧伤疤在腕间绽开血口,正是当年为取溯光璧,被素笺的焚天业火灼出的永生印。 肖执的冰魄石应声炸裂。寒气裹住暴走的炉火,却在触及墨砚伤口时化作赤金锁链。“你要的炉子。”他徒手掰开烧红的炉盖,掌心皮肉黏在青铜纹路上滋滋作响,“拿稳了,别再为个薄情人糟践自己。” 剧痛让肖执额角青筋暴起,他却死死抵住欲合的炉盖。祭坛地砖烙出焦黑的星轨图,正是陆峥与素笺立契那夜,被他亲手抹去的第九重命盘。 “当年你为他刻溯光璧防护阵,我在阵眼埋了三百斤熔火晶。”肖执突然嗤笑,血沫混着铁锈气喷在墨砚颈侧,“知道为什么锻器纹总对不上星轨?因为老子每刻一笔,都在咒陆峥早登极乐。” 炉内青焰骤然转红,映出肖执后背狰狞的旧疤,那是为救坠入熔岩河的墨砚,被焚天火舔舐留下的烙印。墨砚的玉笛“当啷”坠地,噬魂珠拼出的星图突然浮现一行小字: “庚辰年亥时,肖执以血饲炉,换墨砚一线生机。” 返程的乌篷船漂在熔岩河上,墨砚的玉笛挑开肖执染血的绷带。 沾了药膏的指尖刚沾上伤口,就被染血的手背挡开。 “省着灵力养你的陆大宗主吧。” 他扯过玄铁片压住翻卷的皮肉,喉间溢出闷哼:“老子死不了。” 船头定坤炉忽然嗡鸣,炉盖映出流云峰景象,陆峥正将叶轻禾的剑气引入丹鼎。墨砚的鲛绡无意识绞紧船舷:“他竟用这种方法压制寒毒...” 肖执的熔岩锤突然砸向炉身,饕餮纹裂开细缝:“心疼了?”他扯下颈间熔火晶扔进岩浆,“不如现在就折回去?” 熔岩突然暴起,火舌吞没半幅船帆。墨砚的玉笛勾住肖执腰带,噬魂珠结成结界:“你疯了?!” “我疯了几百年了!”肖执的眼瞳映着火光,“从你为他在我不器阁刻满防护阵开始!” 定坤炉在此刻彻底苏醒,炉膛喷出的青焰中浮现过往幻象,墨砚深夜在不器阁刻阵的背影,肖执偷偷将冰魄石嵌进护腕的瞬间,还有数百个晨昏里欲言又止的对视。 幻象里年轻的三人在炉火中举杯。墨砚看见自己偷藏陆峥酒盏,肖执的余光始终追着那只玉杯。原来当时砸进熔炉的废铁不是失手,是故意掩去一声叹息。 “现在明白了?\"肖执的冰魄石冻住失控的炉火,“你总说他炼丹时的侧脸好看,却不知有人连你醉话都刻进锻器纹。” 乌篷船在熔岩河上漂得颠簸。肖执的绷带渗出血水,浸透墨砚半幅鲛绡。 “你问我为何厌叶轻禾。”肖执突然开口,指尖抚过炉身剑纹。 “因那小子看陆峥的眼神……”熔火晶映出丹会场景,叶轻禾凝视陆峥时,眼底金焰暗涌如当年墨砚,“和你当年一模一样。” 墨砚的玉笛掉在甲板。仿佛看见他倚在陆峥炼丹房门框看陆峥试药,却不知肖执的锤声每三下便停一息。 “定坤炉的防护阵...”肖执咳出血沫,“刻的是你生辰星图。你以为我为何肯来?” 定坤炉炉膛喷出的不是火,是肖执深埋数百年的记忆: 墨砚说“小峥峥”时,他锤尖刻下的每一道都是“阿砚” 定坤炉已重铸完成,炉身却多出条裂痕,恰似当年三人共饮时,陆峥失手摔裂的那只玉杯。 墨砚抛给肖执染血的玉珏,“赔礼。” 肖执的重锤悬在丹炉三寸,最终轻轻落下:“焚天谷的九幽玄铁...”他摩挲炉身裂痕,“配你,可惜了。” 陆峥的传音符飘落炉膛。朱砂写着“新酿的雪涧红,等君共饮”。墨砚拾起符纸,却见背面有行小字:“肖兄的锻器毯,我还留着。”墨砚转身欲走,却又停步。 “下次找死...”肖执将重锻的玉笛拍在他胸口,“记得带够买命钱。” 定坤炉突然喷出青烟,烟雾中年轻的肖执将昏迷的墨砚背出焚天谷,每一步都在熔岩河岸烙下血印。 墨砚的玉笛终于吹响《安魂调》,情字十二划,最苦是藏锋。 第15章 丹香满袖 郑明师倒吊在炼丹房梁上贴防爆符。少年瞅着墨砚搬来的定坤炉,眼珠子瞪得比炉身的饕餮纹还圆:“师尊!这炉子能煮三锅麻辣烫!” “煮你个头。”陆峥瘫在软榻上啃西瓜(常温的,常温的,常温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冰魄咒印凝成小蛇卷走瓜子,“墨老板,这炉底的锻器纹是新刻的?” 墨砚的玉笛挑开三盒驻颜丹:“抵债的炉子还挑三拣四?”他嗅了嗅丹香,狐狸眼眯成缝,“极品雪莲蕊,掺了凰宵的涅盘灰……够我做三打玉颜霜了。” 白离突然抢走半盒丹药:“老子的美容费!”九条尾巴炸成蒲公英,“上回在焚天谷,火气把毛尖都烤焦了!” 凰宵踹开丹房的玄晶门冷笑:“南明离火里滚过的狐狸崽子怕凡火?” 九条赤尾从炸开的蒲公英瞬间僵成红玉雕,白离爪子扒拉着凰宵的衣摆:“那……那是淬炼妖身必经之苦!” 院外传来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博扬扛着三丈长的饮血刀跨进门槛,身后跟着蔫头耷脑的成鹿飞:“姓陆的!老子徒弟练刀又劈歪七十八根木桩,快拿……嚯!这炉子够气派!” “刀宗要赔款直说。”陆峥吐出西瓜子,“上月在赌坊输给墨砚的三十万灵石……” “放屁!”博扬的刀鞘扫落满地西瓜,“老子是来要金疮药的!” 成鹿飞盯着郑明师的独门小院,手里药瓶差点捏碎。朱漆回廊挂着“爆破实验区”的牌子,东厢房改造成丹室,西厢堆满机关傀儡,连茅厕都贴着《防爆炼丹术第三十八版》。 “郑师弟……”他咽了咽口水,“一个人住?” “嗨呀!”郑明师从房梁跃下,掏出机关鼠塞他怀里,“小西爱清净住后山,大师兄要盯着师尊喝药,哎你这刀不错!能借我刻炉纹吗?” 博扬的咆哮震落檐上积雪:“陆峥!下月收徒大会你灵宗再空着手回,老子就把刀宗淘汰的弟子全塞过来!” “塞呗。”陆峥弹指凝出流云峰立体图,“正好后山缺个茅房,让成师侄带人盖个三层小楼,带高低床那种。” 成鹿飞手里的机关鼠突然喷火,烧焦了博扬半截胡子。刀宗宗主暴跳如雷:“老子的亲传大弟子还睡大通铺!你们灵宗……” “二师伯喝茶。”程西鬼魅般现身,茶盏飘着安神香,“新研的降火丹,试药者赠独门小院体验券。” 墨砚悠哉地吹响《清心咒》,笛声悠扬中,定坤炉轰然开启。郑明师扔进去的麻辣底料混着雪魄丹炸开,辣香裹着药香直冲云霄。凰宵的尾羽着了火,满院子追着白离扑腾。 “加把孜然!”陆峥指挥着徒弟干活,“程西,把后山寒潭鲤捞来烤了。” 成鹿飞抱着灭火的机关鼠不知所措,忽见郑明师掏出《流云峰住宿指南》:“成师兄,其实我这儿缺个试丹童子!包吃包住还能……哎别拽我发带!” 博扬揪着少年后领提溜到半空:“小兔崽子挖墙脚挖到老子头上了?”饮血刀劈开丹炉溢出的辣雾,露出墙上的“爆破记录榜”,榜首赫然刻着“郑明师炸飞白离尾巴毛三十八次”。 “师尊救命!”郑明师朝陆峥扔出求救符,“我用三成丹药换成师兄!” “换你个头。”陆峥将符咒改成菜单,“鹿飞啊,灵宗茅厕缺个所长……” “老子刀宗大弟子!”成鹿飞突然暴起,机关鼠喷出七彩烟雾,“要当也是当爆破科科长!” 定坤炉在暮色中变成鸳鸯火锅。清汤锅底浮着墨砚刚倒进去的驻颜丹,氤氲药香里混着几缕桂花蜜;红汤锅则翻涌着博扬的熔岩刀鞘,辣油竟在地脉共鸣下凝成赤色旋涡,时不时炸开几粒火星。成鹿飞跟郑明师蹲在炉边抢毛肚,程西默默给每人发防窜稀符。 “程西师兄!毛肚要涮三十六息!”郑明师举着篆刻爆破符的玉筷,跟成鹿飞较劲般夹住同一片冰镇魔蛛丝。那薄如蝉翼的食材在沸腾的红汤里卷曲成金红色,成鹿飞突然往锅底拍入一道刀气,地脉震动间毛肚腾空而起,被两人用筷子在半空斗了三个回合。 “两个兔崽子!”博扬一筷子敲在徒弟脑门上,蘸着驻颜丹的羊肉卷顺势掉进墨砚的玉碗。墨砚手腕轻转,碗沿刻着的 “水上客栈”符纹亮起,羊肉入口的瞬间:“刀宗宗主欠款单,本月赊账十八次,利息按魔域高利贷算。” “谈钱伤感情。”博扬嚼着羊肉卷。 陆峥突然往辣汤里扔了颗爆炎丹。火龙卷着辣椒冲天而起,映亮夜空中的传讯符,叶轻禾在魔域边境发来急报,画面里青年正用赤霄剑串烤魔蛛,金焰纹路爬满脖颈:“师尊!魔界的孜然比人间香!” 话音未落,白离的尾巴尖不慎扫过红汤锅,“郑明师!!!”九尾狐抄起冰镇青梅酒往身上浇,酒液遇火化作青鸾虚影满院乱窜,“你往辣油里掺了什么鬼东西!” “就、就一指甲盖大小的雷火精魄……”少年缩在程西背后,摸出把防窜稀符当盾牌,“白长老不是说尾巴毛太多影响速度嘛!” 墨砚趁机把玉笛探进清汤锅,蘸着驻颜汤在夜空划出广告词:“玉颜霜限量预售,赠陆宗师亲笔签名!” 众人或躺或歪在满地狼藉中, 郑明师顶着被辣雾染红的爆炸头嘟囔:“下回该用我的机关鼠当火锅支架……”话音未落,定坤炉突然喷出个气泡,裹着叶轻禾新传来的影像,青年正往赤霄剑上串魔主冠冕的宝珠:“师尊,这个涮着应该很补……” 程西在《宗务录》上写:“今日修缮费,瓦片三十、狐毛五斤、师尊的腰带(被郑明师当引火绳)……” 陆峥倚着定坤炉打哈欠,起身找了条毛毯盖住徒弟们。流云峰的第一片雪落在炉沿,融进咕嘟冒泡的麻辣汤。 **彩蛋** - 郑明师连夜刻《爆破科招募令》,次日贴满刀宗练功房 - 成鹿飞私藏机关鼠,起名“定坤一号” - 墨砚的玉颜霜广告词:“陆宗师同款冰肌,气死素笺魔主!” - 叶轻禾带回的魔界孜然引发灵宗火锅新潮流 - 程西的防窜稀符在黑市炒到五百灵石一张 第16章 熔火共鸣 晨光初透,郑明师头顶还粘着昨晚火锅溅上的辣油。成鹿飞抱着一摞劈歪的木桩跨进院门,刀气削出的棱角竟拼出个歪扭的“爆”字。 “成师兄!”郑明师举起半只焦黑的机关鼠,“咱们搞个‘刀符双修特训班’,你劈木头我刻符,成品卖给醉风楼当柴烧!” 成鹿飞将木桩“哐”地砸在地上,刀柄戳了戳少年脑门:“刀宗弟子不卖苦力......除非七三分成。” “我七你三?” “做梦!老子出力你出符,我七你三!” 博扬的咆哮声炸响:“小兔崽子!晨练时辰蹲在这儿数蚂蚁?”饮血刀劈开晨雾,刀风扫得郑明师一个趔趄栽进木堆。 成鹿飞瞬间挺直腰板:“师尊!弟子在研习‘以刀刻符’新功法!”他猛踢郑明师小腿,“对吧?” “对对对!”少年从柴火堆里蹦起,抖出满身爆破符,“二师伯,您看这‘刀气引雷符’,贴在木桩上能当爆竹用!” 博扬眯眼盯着符纹,饮血刀突然挑起一张甩向半空。符咒炸开的雷火凝成“刀宗威武”四字。 “花里胡哨......”刀宗宗主冷哼,但嘴角上扬。刀鞘悄悄压住郑明师想偷藏的‘刀气烤肉符’,“玩三天滚回来!敢误了朔月大比......”饮血刀劈碎块青石,“这石头就是你的下场!” “耶!”成鹿飞踩着机关鼠腾起七彩烟雾,在半空划出歪歪扭扭的弧线。郑明师攥着改良版爆破符追在后面,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泛着青烟:“成师兄!试试我的‘金乌追日阵’!”话音未落,三枚铜钱状机关兽便从袖中窜出,追着烟雾轨迹喷出一溜火星。 陆峥倚在廊柱下嗑瓜子,翡翠盘扣松了两颗,露出锁骨处未褪的赤莲纹。白离一边往嘴里灌冰镇青梅酒,一边晃过来,九条尾巴在暮色里炸成绒球:“老二这院子迟早要完,上个月炸塌东厢房,这周又熔了青玉砖......” “你懂什么!”郑明师蹦起来拍打衣摆沾的结晶,腰间玉牌叮当作响,“这叫‘天工坊试验田’!昨儿刚用爆破符改良了丹炉除尘阵......”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个琉璃罩,罩中蜷缩着团青雾,“看!这是用成师兄刀气淬炼的‘熔岩尘’,掺进符纸能烧穿三寸玄铁!” 成鹿飞眼睛倏地亮了。他蹲下身戳了戳琉璃罩:“好家伙!这要是熔进我的机关鼠......”话音未落,蹲在药圃啄虫的机关孔雀突然炸开尾羽,金芒直冲云霄,将西厢房檐角的避雷针削成齑粉。 “郑!明!师!”叶轻禾叉腰怒吼。少年缩着脖子往陆峥身后躲,却被白离的尾巴卷住胳膊拖出来:“上个月刀宗索赔的青玉瓦还没着落,这又拆房子?” “成师兄说要试刀......”郑明师话没说完就被成鹿飞捂住嘴。刀宗大弟子梗着脖子嚷嚷:“叶副宗主,陆师叔可夸我‘刀法精妙’呢!” 陆峥噗嗤笑出声:“轻禾啊,年轻人切磋武艺难免......”话音未落,赤霄剑突然擦着他耳畔掠过,剑身映出某人偷藏冰镇西瓜的残影:“冰西瓜好吃吗?” “我没吃,那是招待客人的。” 郑明师拽着成鹿飞溜进独门小院。穿过爬满紫藤的回廊,豁然现出座三层竹楼。檐角缀满青铜铃铛,风过时奏出清越宫商;院中青石地砖竟是副棋盘,还用爆破符炸出沟壑作楚河汉界;东墙整面嵌着“爆破记录榜”,榜首朱砂字迹龙飞凤舞 “郑明师熔穿地脉三十七次”。 “这是用离火晶砌的浴池!”少年推开竹门,热浪裹挟着药香扑面而来。池底铺着赤红晶石,水面浮着改良版清心符折成的纸船,“师尊寒毒发作时泡两个时辰,连大师兄的“续命诀”都能省了......” 成鹿飞摸着池边阵纹,炎龙牙竟与晶石产生共鸣。刀身嗡鸣中,他忽然瞥见西窗下摆着整套锻器炉,炉膛里还闪着未熄的雷火:“你这小院比我们刀宗炼器堂还齐全!” “那是自然!”郑明师得意地晃了晃玉牌,“师尊说‘天工坊’就得包罗万象,上月我还用爆破符改良了凤凰木育苗......”他突然压低声音,“成师兄可知‘万象熔炉’的雏形?我用三百张爆破符模拟地脉震动,总算找到平衡点......” 陆峥的声音幽幽从屋顶传来:“然后炸飞了白长老三根尾巴毛?”两人抬头望去,只见灵宗宗主斜卧青瓦,正拎着翡翠酒壶,琥珀色酒液顺着屋檐滴落成串珠帘。成鹿飞突然纵身跃上房梁,炎龙牙在暮色中划出赤虹:“陆师叔,我用熔岩刀法换爆破科自由出入权如何?” “刀宗大弟子想当灵宗客卿?”白离的拎着酒坛翻上屋檐,“博扬怕是要把饮血刀磨出火星子......” 博扬的怒吼破空而至:“成鹿飞!老子让你乐不思蜀来了!”。刀宗宗主拎着饮血刀鞘砸得竹楼吱呀作响。话音戛然而止,他正盯着浴池边的锻器炉,熔岩纹在瞳仁里灼灼生光。 “二师伯请看!”郑明师机灵地掷出块赤纹钢。熔岩刀气与地脉共鸣同时发动,钢块在半空熔成流火,落地时已成柄短刃。刀宗宗主指尖抚过刃口腾起的热浪,暴烈眉目竟透出几分慈父般的欣慰:“这淬火手法......” “是成师兄教我的地脉共鸣法!”少年眨着眼凑近,“若能用灵宗阵法辅佐,熔心刀法定能......” “放屁!”博扬突然揪住徒弟后领,“刀宗绝学岂可......”成鹿飞突然抱住他胳膊:“师尊!郑师弟说今晚要试爆‘万象雷火阵’,您不想看地脉共鸣遇上离火符能炸出多大坑吗?” 陆峥的瓜子壳适时落在博扬肩头:“让孩子玩几日又何妨?让轻禾盯着,省得他俩拆了流云峰。” 嬉闹中暮色彻底淹没了飞檐,叶轻禾拎着赤霄剑来到小院。只见青石棋盘上摆着炎龙牙刻的“暂住协议”,博扬的饮血刀正插在“同意”二字上嗡嗡震颤。成鹿飞蹲在房顶调试机关鼠,郑明师往他怀里塞了把改良版爆破符:“成师兄,明儿咱们炸西山的试剑石如何?” “要炸就炸个大的!”刀宗大弟子眼底燃着熔岩般的光,“用我的地脉共鸣引爆你的万象熔炉......” 檐角镇魂铃突然齐齐作响,盖过了叶轻禾捏碎核桃的脆响。赤霄剑穗上的冰晶映出两个少年击掌的身影,而三丈外的陆峥正把偷藏的冰镇西瓜塞进博扬怀里:“尝尝,明师用寒泉冰了三个时辰......” 当晚,程西抱着药匣路过小院,听见成鹿飞兴奋的嚷嚷穿透窗纸:“你这监督符还能这么改?快给我刻个‘爆破免死金牌’!”月光淌过竹楼西窗,照见墙上新添的朱砂记录“成鹿飞郑明师联手熔穿地脉一次,总计三十八次”。 此后半月,流云峰的爆炸声竟比蝉鸣更密集。直到某日博扬拎着钓竿来逮人,却见自家大弟子蹲在丹房顶上,正用炎龙牙帮郑明师调试“自动炒丹机关”。炉中飘出的药香混着焦糊味,而陆峥倚在青藤架下轻笑:“二师兄,伙食费交一下。” 博扬望见成鹿飞腕间已系上灵宗玉牌,嘴角抽搐了一下。 第17章 错页卷·荒唐录 为师有话说??。 本座那孽徒叶轻禾,别看他如今一本正经,可知他八岁炸炉、十岁放火,十三岁就敢拿剑当烧火棍捅丹炉。玉镜山数千年的清修福地,自他入门后,栖霞鹤的尾翎没齐整过三日,白离的尾巴至今看见朱砂就抽搐。 什么?你问这卷《荒唐录》为何不扔进寒潭喂玄蛇?咳......毕竟那混账往丹药里掺蜜的蠢法子,后来医好了半座城的瘟疫。 ——陆峥在宗务卷宗里愤然提笔 (注:卷宗下压着《剑宗少主与狐妖》第七卷残页) 符阵惊雷 玉镜山后院的符阵炸得狂响,陆峥正在丹房煎药。他拎着冒烟的松木药杵冲出去,正撞见叶轻禾灰头土脸地从桃树下爬起来,十七岁的少年白衣焦了大半截,手里还攥着张篡改过的“紫霄天罚符”,赤霄剑穗上缠着三只吓秃毛的栖霞鹤。 “师尊说过此符不能叠超过七七四十九道雷纹!”叶轻禾抹了把黑灰,剑尖挑起散落的符纸,“但您看,方才这符阵炸开的火莲花纹多妙......” 陆峥的冰魄灵力兜头浇下,把徒弟淋成落汤鸡:“妙?你当栖霞鹤的尾翎是韭菜吗?割完还能长?!” 夜盗丹炉 子时三刻,成鹿飞蹲在墙根望风,眼看着叶轻禾摸进丹房。 “叶师兄,真要偷九转云纹丹?陆师叔发现会剥了你的皮......” “闭嘴!师尊近日总咳血,定是试新丹方伤了元气。”叶轻禾撬开寒玉匣,将莹白丹药尽数倒入锦囊,“待我尝出成分,炼他十坛八坛......” 五更天,灵宗主殿传出怒吼。陆峥拎着空药匣踹开弟子房门,却见叶轻禾四仰八叉昏死在榻上,唇色青紫,混吃了烈阳丹与寒髓散,经脉冻成冰火两重天。 “混账东西!”陆峥气得指尖发抖,颤抖地把人浸入药浴桶,“你当自己是试丹的灵鼠吗?!” 赤霄争锋 最荒唐的事发生在霜降日。 叶轻禾拎着赤霄剑横在试剑台,剑尖直指剑宗新秀:“听说你们剑宗弟子笑我灵宗符阵不如剑诀?今日小爷不用符箓,单凭剑术也能挑翻尔等!” 七名剑修被他激得拔剑,赤霄剑气绞碎半片桃林。直到陆峥赶来时,少年已力竭跪地,左臂被剑气划出三寸血口,嘴上仍不饶人:“师尊莫管!弟子今日定要......” “定要什么?定要让刀剑二宗看灵宗的笑话吗!”陆峥的冰魄灵力冻住他伤口,霜色广袖第一次重重扇在徒弟脸上,“滚去寒潭思过!” 寒潭倒影 叶轻禾在潭边枯坐三日,赤霄剑插在冰面嗡嗡作响。第四夜忽降大雪,陆峥披着鹤氅而来,怀中抱着烧焦的锦囊,里面是混着血气的丹药渣。 “你以为篡改《丹经》第七卷,为师看不出来?”他抖开染血的药方,正是叶轻禾模仿自己笔迹伪造的,“加三倍朱砂以毒攻毒......咳......倒是像你干得出的蠢事。” 少年猛地抬头,眼尾泛红:“师尊既然早发现,为何还咽那些毒丹?!” “因为你在每颗丹药里......”陆峥忽然咳嗽,掌心绽开赤莲纹,“都掺了赤莲蜜。” 赤莲蜜语 冰面映出旧事: 十岁的叶轻禾蹲在赤莲池边,被蜇得满手包:“师尊畏苦,弟子采蜜给您润药......” 十五岁的少年偷翻古籍,在《百毒谱》夹页写:“赤莲蜜佐断肠草可镇痛,试之。” “轻禾。”陆峥将冻僵的少年拉进鹤氅,“你八岁打翻丹炉,十岁烧秃白离的尾巴,十三岁在为师茶里掺黄连水......” “但那些赤莲蜜,真的很甜。” 雪落无声,叶轻禾把脸埋进师尊霜色长发,赤霄剑穗缠住两人手腕。潭底玄蛇翻了个身,溅起的水花凝成小小冰莲。 灵兽点妆 十二岁那年初春,叶轻禾偷翻《异兽志》时突发奇想,将朱砂混入赤莲蜜调成胭脂,趁白离打盹时给这头千年狐狸画了满身桃花纹。符咒定形的瞬间,白离惊醒暴起,桃粉狐影撞翻三座炼丹炉,追得叶轻禾蹿上栖霞鹤背脊。陆峥镇住发狂的九尾狐,转头拎着徒弟后领:“既爱作画,便把宗门的百兽图补全了!”半月后,药圃里多了群尾巴带墨梅纹的灵兔,据说是白离的报复。 寒潭鲤祸 某日听闻寒潭蛇鳞可入药,叶轻禾将赤霄剑幻化成鱼钩,以自身灵力为饵垂钓。未料沐山君冲出水面,少年坠潭瞬间,怀里窜出一打自动触发的避水符。不料避水符里夹杂了一张玄冰符,瞬间将潭水凝成巨鲤冰雕,连带潭底千年灵蚌全冻成冰。陆峥赶来时,只见徒弟正凿冰抠珍珠:“给您串个帘子......” 当夜,灵宗主殿当真挂起冰珠帘,只是每颗珍珠里都封着张“我错了”的悔过书。 千音乱 十四岁生辰夜,叶轻禾将传音符叠成纸鸢放飞,符尾却暗藏自创的“回音咒”。子时符阵发动,三百只纸鸢绕着玉镜山盘旋嘶吼:“师尊最怕苦药汤”。陆峥无奈御剑追斩纸鸢,某罪魁祸首正蹲在崖边啃糖糕:“您看,这扩音阵比晨钟传得还远......”话未说完便被冻成冰雕挂在殿前,从此灵宗多了一条宗规:亥时后禁语符箓,违者罚扫鹤粪三月。 偷天换日阵 叶轻禾被陆峥扔去剑宗练剑。为逃剑宗早课,他在晨读堂布下幻阵,将《江湖异闻录》封面全换成《剑心通明录》。众弟子读得津津有味时,陆峥的冰魄灵力突然刺破幻象,拎出埋头读书的少年:“篡改七十八本剑谱,倒是比你画符认真。”罚跪的叶轻禾揉着膝盖嘀咕:“那篇《灵宗少主与狐妖》我还没看完......”三日后,他枕头下莫名出现誊抄完整的话本,扉页画着只气鼓鼓的冰霜小鹤。 哦,对了,还没完。 伪造药方:叶轻禾日后凭此伎俩改良解毒丹,救下中蛊的晴昀 秃毛栖霞鹤:被白离捡去尾巴毛,炼成坑蒙拐骗用的“仙鹤羽衣” 赤莲蜜罐:陆峥每饮一勺都要骂句“混账”。 总是少年荒唐不知愁哇! 第18章 岁考启幕 爆炸声中半岁除,陆峥抖了抖手上的岁考任务书宣布:“今岁考核,需赴北冥山镇妖塔修复‘九星封魔阵’。” 郑明师踮脚张望,机关鼠从袖口窜上肩头:“师尊!这阵法我熟!《流云阵典》第三卷第九篇......” “背典籍不如修实阵。”陆峥的冰魄咒印凝成阵图虚影,“塔底阵眼年久失修,需重刻三百六十道星轨符。” 程西默默展开符箓囊,观心瞳映出阵图缺损处:“东北巽位符纹断裂,需用金砂混合雪魄晶重绘。”他忽然瞥见任务书角落的小字“附:探查塔周地脉异动”,指尖不自觉地捏紧清心符。 还赖在爆破科挂名的成鹿飞嚼着糖葫芦:“修个阵法有什么趣?不如跟我去魔域边境砍妖兽!” “你懂什么!”郑明师操控机关鼠爬上屋檐,“九星阵的‘天璇枢机’能引动地脉雷火,改造好了能烤三百只灵雉!” 刀宗大弟子眼睛一亮:“雷火烤雉?带我一个!”刀鞘压住程西正在整理的符纸,“程师弟,你们灵宗这小身板进妖塔,没个刀修护着怎么成?” “灵宗的符阵考核,你凑什么热闹?滚回去练断山十九式!” 博扬的吼声吓跑檐上云雀。 陆峥难得正色道:“二师兄,师尊曾说‘三宗分则为刃,合则为盾’。令徒既通熔岩御守诀,与雪魄晶符阵相冲相合,倒能解地脉淤塞之患。” “小兔崽子非要跟,摔断腿别找老子哭!”博扬冷哼。 临行前夜,程西在符阁核对物资。叶轻禾的赤霄剑影悄然映上窗棂:“北冥山地脉有混沌气息外溢,师尊让你们多备三倍清瘴符。” “大师兄不随行?” “按道理说是你们历练......”叶轻禾弹指点亮传讯玉简,“不过师尊自有安排。” 郑明师在竹楼捣鼓“自动刻阵机关蝎”,成鹿飞往蝎尾绑爆裂符:“这玩意儿能当烟花放不?” “别动我引雷针!” “小气!老子给你雕个刀纹阵盘......” 陆峥倚在月门边啃蜜饯,霜气裹着枚冰魄珠滑进程西行囊。珠内赤莲纹若隐若现,与镇妖塔阵图遥相呼应。 第二日晨雾未散,郑明师便扛着半人高的机关箱窜出山门,箱盖上歪歪扭扭刻着“爆破科首席装备”。程西跟在十步外,背囊里装满符箓,指尖始终捏着清心符:“二师兄,迷踪阵需绕行九星潭......” “九星潭绕路要两个时辰!”郑明师掏出一只青铜罗盘模样的机关蜂,蜂翼上刻满歪扭的符纹,“我这‘引路蜂’改良过了,直插北冥山腹地,午时前保准到镇子!” 程西捏着《九州堪舆图》欲言又止:“二师兄,古籍记载北山近路有瘴气......” “瘴气怕什么?”成鹿飞的炎龙牙“唰”地劈开荆棘,刀风卷起满地枯叶,“老子一刀能劈出三里坦途!刀宗弟子从来只走直线!”熔岩刀气轰出条焦黑小路,惊起林间鸦雀乱飞。 机关蜂刚起飞便撞上歪脖松,蜂尾喷出青烟,在空中画了个歪扭的圆圈。 “失误!这是......这是标记起点的仪式!”郑明师强行挽尊,掏出张雷符贴蜂腹,“雷火助推,走你!” “轰!” 蜂群炸成烟花,火星子点燃枯草堆。成鹿飞一刀劈向火源,刀气却将火苗震成三条火龙,直扑三人面门。程西甩出清瘴符,符水浇灭火龙后,地面已烧出焦黑的“之”字路标。 “看!天意指路!”郑明师踩着焦痕往前冲。 穿过焦土,迎面是片泥潭沼泽。成鹿飞冷笑:“区区烂泥,看老子劈条旱道!”炎龙牙裹挟赤焰劈下,泥浆四溅中,刀气竟将潭底沉睡的藤妖惊醒。 千百条毒藤破泥而出,成鹿飞旋身斩断藤蔓,断口喷出的紫雾却熏得他踉跄后退:“郑明师!你带的什么鬼路!” “意外!纯属意外!”少年甩出机关鼠叼住藤妖主根,鼠腹贴的爆裂符“砰”地炸开。毒藤吃痛缩回,泥潭却因爆炸塌陷成漩涡。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紧缩:“沼泽下有噬骨鱼群!退后!” 成鹿飞反手拎起郑明师后领暴退,程西抛出的冰封符冻住漩涡,冰面“咔嚓”裂开时,三人已连滚带爬蹿上高坡。 逃出沼泽,山间忽起浓雾。郑明师摸出颗夜明珠探路,珠光却映出雾中飘荡的幽蓝鬼火。 “是迷魂瘴!”程西急退三步,“闭气!用清心符护住......” “闭什么气!老子砍条路!”成鹿飞炎龙牙燃成火轮,刀气横扫之处,鬼火竟分裂成更多萤虫,铺天盖地围住三人。 郑明师手忙脚乱掏符,却摸出把麻辣锅底料:“拿错了!这是昨晚打包的......” 萤虫嗅到辣味发狂扑来,程西忍无可忍祭出《天罡驱邪阵》,金光炸开时,成鹿飞一刀劈碎雾瘴核心。天光骤亮,三人赫然站在悬崖边,脚下是镜石镇的瓦顶,垂直落差十丈。 “跳......跳下去?”郑明师扒着崖边哆嗦。 “跳个屁!”成鹿飞揪住两人后襟,炎龙牙插入岩壁一路火花带闪电往下滑。程西的鹤氅被火星燎出三四个窟窿,落地时机关箱“哐当”砸开,滚出满地雷符、锅铲和半只烤焦的灵雉腿。 午时阳光刺眼,镜石镇牌坊下,卖炊饼的老汉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个泥人: “三位......要饭的?” 成鹿飞刀尖挑起炊饼筐:“要你个头!十张饼三碗茶,记灵宗账上!” 远处崖顶上,陆峥咬着麦芽糖直乐:“轻禾,赌不赌?程西的静心符还能撑半刻钟。” 叶轻禾盯着师弟褴褛的衣角叹气:“师尊,那藤妖的毒雾......” “放心,为师在程西的符囊里塞了解毒丹。”陆峥将糖渣撒向镇子,“走,吃饼去。” 第19章 小镇闹剧 镜石镇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郑明师饿虎扑食般扑向瓜摊,成鹿飞的刀鞘已经拍飞了三颗西瓜。 “看好了!”刀宗大弟子旋身跃起,炎龙牙在空中划出赤色弧线。刀刃触瓜刹那,刀气如游龙钻入青皮,西瓜凌空绽作八八六十四块棱角分明的小晶方,每块红瓤都如棋盘格般规整,瓜籽竟全被震至刀背。 程西指间冰符恰在此刻碎裂,霜气顺着刀气残留的轨迹漫卷而过。所有西瓜块表面瞬间凝出霜花细纹,瓜肉透出翡翠般的冰沁纹路。 “赤刀切玉,玄符点霜!”郑明师刀尖挑起块西瓜放进嘴里:“太爽了,透心凉!” 整条街霎时漫开清甜香气。原本观望的路人轰然叫好,铜钱如雨落卖瓜老汉的秤盘中。 卖瓜老汉的烟杆“吧嗒”掉在地上:“神、神乎其技!” “刀符双绝,现切现卖!”郑明师不知从哪摸出块破布招牌,“切西瓜三灵石折九十六钱,冬瓜十灵石,劈人不接!” 程西突然被胭脂铺老板娘揪住衣袖:“小郎君碰倒了老身的茉莉粉!” “此、此符可抵......”少年符修颤抖着摸出冰符,却被成鹿飞刀背拍桌的巨响吓得一哆嗦。 “啪!” 炎龙牙震得胭脂盒叠成七层宝塔晃而不倒。老板娘瞠目结舌间,成鹿飞已拎着师弟后领蹿出三丈:“灵宗弟子也敢讹?老子把你铺子雕成西瓜!” 暗巷屋顶,叶轻禾把一块杏仁酥塞进师尊嘴里:“师尊,不管管?” “急什么。”陆峥咬下酥糖:“程西袖里藏着定身符呢,那妇人再摸他腰带就要倒霉。” 说话间,老板娘指尖触到程西衣带,突然僵成木雕。 日头西斜,镜石镇的石板路镀了层金边。成鹿飞扛着炎龙牙,刀尖上晃悠着老汉硬塞的一只烧鸡,方才那手“刀刻西瓜”的绝活,愣是让瓜摊老汉赚的盆满钵满。 镜石镇西街有座三层木楼,匾额上“墨韵轩”三字被岁月蚀得斑驳。郑明师扒着雕花门缝往里瞧,机关鼠从袖口钻出,啃得门框“咔咔”响:“成师兄快看!里头挂着会动的画!” 成鹿飞抬脚踹开虚掩的雕花门:“破画有什么好看......嚯!” 八宝阁内悬着百幅画卷,墨色山水竟在宣纸上流淌。东墙《寒江独钓图》里,蓑衣老者的钓竿正随窗外日影偏移;西壁《百鸟朝凤卷》中,朱色凰鸟的尾羽每隔三息便泛起金焰光晕。 “三位客官里边请。”青衫掌柜摇着湘妃竹扇迎上,忽然瞳孔骤缩。 角落里站着个灰袍人,怀中紧抱五卷泛黄画轴,袖口沾满泥渍草屑。他抖开最上层那幅《寒山鹤影图》,枯笔勾勒的远峰间忽有流云浮动,一只墨鹤竟从纸面振翅飞出,鹤喙叼着枚冰晶般的珠子。 “雪魄珠为印,流云为魂。”灰袍人嗓音嘶哑,“三百两黄金,换三幅。” 掌柜的竹扇“啪”地抵住画轴,琉璃镜片后闪过精光:“鹤影化实、流云生雾......确是失传的‘灵绘术’!”他指尖抚过画角暗纹,那里隐约有霜花状的印记,却未留意印记中心极小的赤莲轮廓。 “就这破纸?”成鹿飞刀尖挑起另一幅《焚天烬海图》,画中岩浆突然翻涌,热浪灼得他缩手,“嘶!什么邪门玩意儿!”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画中火山口悬着枚冰魄珠,珠内赤纹让他有种莫名的不安情绪。他还未开口,郑明师已蹿到《雷火金翅卷》前:“这雕翎能拆下来做爆破箭不?” “客官慎言!”掌柜慌忙护画,“此乃古法灵绘,碰坏一丝......咳咳,三千两!” “成师兄!看这个!”少年掀开《流云听松图》,松针间藏着只机关鼠大小的墨猴,正偷啃画中仙果,“这玩意比我的铁皮鼠灵巧多了!定要拆开看看。” “你敢!”掌柜的竹扇射出银针,墨猴“吱”地炸成墨汁。郑明师抹了把脸,袖中机关鼠趁机钻进《百鸟朝凤图》。 “客官!”伙计尖叫着扑来,“这画中凰鸟的眼珠是血翡所嵌!碰坏了......” “血翡算个屁!”成鹿飞刀鞘压住画轴,“老子熔把刀够买你十只假凤凰!” 后堂忽传异香。程西借口方便溜进库房。 “咔嚓!” 郑明师操控的机关鼠咬断《寒江独钓图》的鱼线,钓竿骤然垂落,钩起库房帘幔。成鹿飞的大笑震得梁上灰落:“你比画里那老头会钓鱼!” 掌柜的咆哮声中,三人被“请”出墨韵轩。暮色里,程西回头望了眼阁楼,灰袍人正立于窗边,将雪魄珠碾碎成粉,细细填入《焚天烬海图》的火山口。 金粉触及墨迹的刹那,画中岩浆凝成赤莲形状,暗红流光一闪而逝。 “别管那些画了,先找客栈!”成鹿飞拎起俩师弟跃上房檐,“再磨蹭真要睡西瓜地了!” 暮色中,成排竹灯笼次第亮起,映出“栖云渡”匾额下新贴的告示,“爆破与狗不得入内”,墨迹未干。 郑明师指着告示跳脚:“爆破与狗不得入内?小爷是灵宗正式弟子!” 掌柜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上个月南疆来的蛊修,就是拿着你们灵宗的雷符炸飞了房梁!” “刀宗成鹿飞!三间上房备好!”炎龙牙“铿”地贯入柜台,刀气却刻意避开了掌柜指尖。他甩出两锭银子,其中一锭精准压住柜台裂缝:“最好的酒,最嫩的羊,再来三桶能烫死人的洗澡水!酒要十年竹叶青,羊羔肉剔净筋膜,酒若敢掺水,这裂的就不是木头了。” 掌柜收走银子,盯着柜台新添的裂痕,喉结滚动两下挤出假笑:“这就给您准备......” 不多时,二楼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嗡鸣,整栋楼阁的烛火齐齐暗了三息。掌柜欲哭无泪。 郑明师顶着湿漉漉的爆炸头,手里拽着根青铜管:“成师兄!这‘瀑布沐浴机’多精妙!” “精妙个屁啊!”成鹿飞裹着浴巾蹿出,浑身皂角泡沫,“刚脱衣裳,这破管子就喷了老子一脸辣椒粉!” “那是驱寒药粉!”郑明师扒着门框辩解,“小西说北冥山阴冷......” “瞧不起谁呢!刀宗锻体需要驱寒?”成鹿飞浑身泡沫甩了程西满脸,“现在!立刻!给老子修成温泉!” 程西缩在角落擦脸,满地狼藉,浴桶碎片嵌着雷符残纹,铜管上刻着“郑明师改良第三版”,墙角的机关鼠正偷啃成鹿飞的腰带玉扣。 “成师兄!试试这个!”郑明师从机关箱掏出铁皮青蛙,“水压调节器,保证......” “保你个头!”成鹿飞刀气劈碎青蛙,热水“滋”地喷上天花板。 程西默默掏出清心符贴在额头。 楼下的掌柜抱头哀嚎:“我的百年楠木梁!” “赔得起!”成鹿飞甩出大锭银子,“再嚷嚷,老子把你客栈拆干净!” 客栈后院,郑明师正撺掇成鹿飞试验“刀气烤全羊”。程西望着窜上夜空的火星,忽然想起墨韵轩的那个灰袍人,那两人早把画肆抛诸脑后。 “小西!羊腿焦了!” “......来了。” 檐角阴影里,叶轻禾捏着传讯玉简蹙眉:“他们这般胡闹......” “急什么。”陆峥轻笑,“等那俩泼皮闹够了自会消停。” 第20章 北冥险途 第二日,三人睡到日上三竿。栖云渡的雕花木门被踹出裂痕。成鹿飞扛着炎龙牙骂骂咧咧:“掌柜的!你这破店是不是有耗子,老子的腰带扣怎么缺了个角?这可是郑明师用三百张爆破符换来的西域墨玉扣!” 刀鞘故意扫落柜面算盘珠子,惊得账房先生毛笔掉进砚台。 郑明师顶着鸡窝头在二楼栏杆处看了一眼成鹿飞,悄悄丢掉机关鼠嘴里的半截腰带。 程西默默将《九州堪舆图》收入背囊,符箓缠在指尖:“今日需过千障窟,必须绕行蜃气沼泽……” “绕个屁啊!”成鹿飞刀尖戳向镇北山峰,“直线劈过去,午时就能到镇妖塔!给小爷省出烤山鸡的时间不好吗?”刀气震得客栈幌子簌簌落灰,惊起檐角瞌睡的乌鸦。 郑明师又掏出一只青铜罗盘状机关:“改良版的,这回是真‘穿山蜂’!内置雷火推进器,遇山开洞遇水分流……”话音未落,机关蜂尾部爆出青烟,歪歪扭扭撞进掌柜刚蒸好的馒头屉。 “按地图走。”程西的观心瞳泛起涟漪,符纸在晨光中凝成冰晶路标,“蜃气沼泽蜃气午时最弱,此刻出发正……” “太墨叽了!”成鹿飞一脸不屑。 “没得商量!”程西展开泛黄的羊皮卷,余光瞥见郑明师正偷偷往成鹿飞刀鞘上贴改良版吸水符。 三人沿着河滩前行,成鹿飞的靴底每踏出半步,郑明师就催动符纸吸干他身后的水渍。这毫无意义的行为持续到第十七个水洼时,“东北方三里处有妖气。”程西突然掐诀。郑明师怀中某张符纸突然自燃,灰烬竟在空中凝成箭头指向山脚。成鹿飞没看见的是,那符灰飘散前闪过一抹赤色剑影,叶轻禾的剑气在百里外为这群冤家修正了路线。 斜阳将北冥山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程西摩挲着地图边缘新添的冰霜裂痕,难得露出笑意:“还算顺利。” 北冥山脚的雾气凝成蜃影,程西的冰晶路标在碎石滩上碎成齑粉。成鹿飞一脚踢飞拦路青石:“这破石头比郑明师上次烤焦的叫花鸡还硬!”刀风卷起满地枯叶,惊飞林间寒鸦。 郑明师蹲在岩壁前捣鼓机关箱,掏出一只铁皮穿山甲:“改良版‘遁地兽’,能挖穿十丈山岩……”话音未落,穿山甲钢爪“咔”地刨出火星,整座山壁突然震颤如鼓。 “我去!”成鹿飞拎起少年后领暴退。 整座北冥山轰然震颤,山石崩裂如雨,千年古松裹着泥浆倾泻而下。 程西甩出定身符的瞬间,郑明师的机关鼠已蹿上崖壁。黄符化作金网兜住落石,鼠爪“咔咔”刻下爆破阵纹。少年兴奋尖叫:“连环雷爆阵!三、二……” “撤阵!”程西的冰符冻住郑明师手腕。山体裂缝中渗出混沌黑雾,被定住的落石竟如活物般蠕动,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紫斑。 成鹿飞反手将两人甩向身后,炎龙牙燃成火轮:“装神弄鬼!”刀气劈开黑雾的刹那,千百碎石化作利齿,暴雨般袭向三人面门。 赤霄剑鸣破空而至。 一道金焰自云端垂落,剑气如裁云剪雾,生生在石雨中劈出条生路。程西拽着两人扑进裂隙,冰晶小径恰在足下凝结,霜气混着晨露,在岩壁上绽出霜花路引。 “运气真好!”郑明师摸着焦糊的额发傻笑,“这裂缝简直像专门给咱们开的!” 程西指尖抚过裂缝边缘的霜花,冰晶顺着他的观心瞳脉络渗入地脉。 郑明师蹦跳着钻进岩缝,机关鼠顺着潮湿的岩壁攀爬,鼠尾扫落几片闪着幽蓝荧光的苔藓。程西的观心瞳忽然刺痛,那些苔藓落地即融,渗入地缝的暗纹竟如活物般游走。成鹿飞一脚碾碎荧光残迹,熔岩刀气蒸腾起刺鼻青烟:“这破缝子挤得人浑身痒痒!” 话音未落,机关鼠“吱”地撞上一块凸起的赤纹岩。岩表裂纹如蛛网蔓延,暗红黏液从裂隙里汩汩渗出,转眼漫过三人靴底。程西甩出清瘴符的刹那,黏液已凝成胶状,黏住郑明师正要收回的机关鼠尾巴。 “我的新机关!”少年惨叫着想拽铁鼠,黏液却顺着钢爪爬上他手腕。成鹿飞冷笑挥刀,炎龙牙斩落的黏液在半空炸成腥臭血雾,糊了程西满身符纸。 混沌触手破土暴起! 暗红肉须缠住炎龙刀柄,刀气熔断的截面瞬间增生出更多触手。郑明师甩出的雷符擦过程西耳畔,将三人头顶的古藤炸成火雨。 “紫斑!”程西的观心瞳渗出血丝,符纸在掌心燃成灰烬,“七寸处!” 成鹿飞暴喝旋身,熔岩刀气凝成赤练,顺着触手紫斑一路绞杀。腥臭汁液飞溅处,郑明师的爆破符精准塞入地缝。轰鸣声中,程西符囊内的冰魄珠突然闪烁,冰霜顺着符咒脉络冻结妖兽核心,一道剑气冲出如金针封穴,将残余肉须钉死在岩壁上。 “师尊给的保命符!”程西摸着发烫的符囊瘫坐在地。 最后一缕微光被夜色吞噬,三人终于站在龟裂的封魔碑前。郑明师蹲在龟裂的封魔碑旁,机关箱“哐当”一声弹开,滚出半只烤焦的灵雉腿:“成师兄!用你刀气烤个火?” 成鹿飞鼻尖微动,喉结滚动两下,却梗着脖子把炎龙牙插进岩缝:“小爷的刀气是斩妖的,不是烤鸡腿的!”刀尖“唰”地窜起一簇火苗。 郑明师从箱底掏出只铁皮蛤蟆,蛤蟆肚皮鼓胀时“噗”地喷出七彩烟雾:“霹雳火蟾!喷火烤串一绝!”成鹿飞眼睛一亮,刀鞘却佯装嫌弃地拍飞铁蛤蟆:“什么破烂玩意儿!”三息后,灌木丛里炸开的火光映亮他憋笑的嘴角,惊起的血眼乌鸦扑棱棱撞上他乱挥的刀鞘。 “老子的烤羊呢!”他揪住郑明师的后领晃了晃,语气却软了三分,“饿死了饿死了!赶紧煮饭!” 程西默默展开《九州堪舆图》,符纸化作三顶青竹帐篷。成鹿飞蹲在帐篷边戳了戳结界,熔岩刀气“不小心”融穿个小洞,又慌忙用刀柄堵住:“这、这破结界漏风!” 郑明师蹲在黍米堆前愁眉苦脸,成鹿飞突然夺过铁锅:“笨死算了!”炎龙牙“铛”地架在锅底,赤焰贴着锅沿游走,“看好了!刀宗秘传,熔岩煲仔饭!”米香混着焦糊味腾起时,他耳尖泛红,刀尖偷偷挑走烤得最糊的锅巴塞进嘴里。 “戌时三刻有瘴潮。”程西指尖金符流转,结界外漫起淡青雾。 成鹿飞抱刀坐在篝火旁,熔岩刀气凝成小火龙绕着他打转:“怕啥?毒雾敢进来,小爷一刀劈了熬汤!”火龙“嗷呜”一口吞掉飘进的毒瘴,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却硬撑着昂起下巴:“看!刀气化形,厉害吧?” 远处松涛间,陆峥指尖霜花消融在叶轻禾剑鞘上:“轻禾,赌不赌?明日郑明师能炸穿几层塔砖?” 赤霄剑穗的金铃在晚风中轻响,盖过了师尊的咳嗽声。 第21章 星轨归元 镇妖塔的残垣上爬满血色藤蔓,程西指尖抚过塔身裂痕,观心瞳映出符纹深处暗红的业火焦痕:“是素笺魔主的焚天业火……听说都三百年了,灼伤竟未消退。” 郑明师蹲在断碑上啃肉干,闻言眼睛一亮:“雷火克业火!用我的‘霹雳连环符’炸出新阵纹!”他掏出把雷符串成鞭炮状,“轰隆隆一阵响,保管比原版还威风!” 成鹿飞抱刀倚着塔门:“你们灵宗修阵像过年放炮,要不要小爷再给你劈点烟花助兴?”话音未落,郑明师指尖一弹,哑火符“啪”地贴在他唇上。刀宗大弟子瞪圆眼睛“呜呜”直跳脚,熔岩刀气把脚边青石熔出个焦坑。 郑明师憋着笑,一副灵宗自有办法让你哑炮的得瑟样。 “二师兄,莫闹。”程西无奈摇头,符纸化作银针挑开哑火符。成鹿飞刚喘口气,暴躁小哥就已上线:“小兔崽子!信不信爷把你雕成避雷针插塔顶上?”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郑明师边讨饶边干活。雷符在塔身炸出璀璨电光。第九道雷符落下时,阵眼突然腾起黑雾,塔基震颤如地龙翻身。成鹿飞反手将炎龙牙钉入地缝,赤焰刀气如熔岩锁链缠住崩塌的塔身:“姓郑的!你他娘炸的是阵还是塔?!” “意外!纯属意外!”郑明师扒着塔檐鬼叫,腰间机关鼠被震得四散飞窜。程西咬破指尖凌空画符,血珠凝成清心咒印入阵基,冰蓝脉络顺着裂痕蔓上塔尖:“东北艮位……阵纹错位三寸!” “让开!爷来!”成鹿飞一脚踏碎青砖,熔岩刀气化作赤蟒缠住塔身。少年刀客纵身跃上摇摇欲坠的飞檐,刀柄“铛”地砸向错位的阵纹石,却见石缝中猛然钻出混沌触手,腥臭黏液直扑他面门! “攻其紫斑!”程西嘶声高喊。 成鹿飞旋身劈砍,刀气绞碎触手核心的瞬间,塔顶传来郑明师得意的大笑:“成了!”少年倒吊在檐角,手持雷符烙完最后一道阵纹,发梢还冒着青烟,“小爷的‘天雷美容术’如何……哎哟!” 塔身轰然倾斜,郑明师如断线纸鸢坠落。成鹿飞暴喝一声,炎龙牙脱手飞出,刀气凝成赤练卷住少年腰身。程西的血符在此时爆开清光,冰蓝咒印如蛛网覆住整座妖塔。 暗处,陆峥指尖霜气渗入地脉,塔底暗藏的冰魄阵悄然运转,将崩塌延缓三息。混乱中,程西似乎听见风里的传讯符:“西南离位,阵眼在鸱吻石雕左目!” 最后一笔阵纹落成的瞬间,地底骤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焦土崩裂,混沌兽裹挟着腥风破土而出,兽首似熔岩与腐肉糅合,口吐人言时喷溅的黏液竟蚀穿青石:“素笺之契,尔等也配修补?” 郑明师被气浪掀翻在地,机关鼠“吱吱”乱窜着叼回他崩飞的鞋:“这玩意比凰宵长老的涅盘火还烫嘴!”他连滚带爬躲过横扫的兽尾,袖中雷符不要钱似的乱撒,“成师兄!快砍它七寸……不对,这玩意有七寸吗?!” 成鹿飞熔岩刀气劈在兽甲上火星四溅,刀柄震得虎口渗血:“你他娘倒是看清楚再指挥啊!”混沌兽巨爪拍下时,他拽着程西的衣领暴退,刀风卷起的碎石糊了郑明师满脸。程西的观心瞳渗出血丝,符纸化作冰链缠住兽爪三息:“西南离位……是旧伤!” “给小爷开!”成鹿飞突然咬破舌尖,熔岩刀气燃成冲天火柱。少年纵身跃上兽脊,炎龙牙生生劈开混沌兽背甲,熔岩顺着裂缝灌入兽躯:“师弟!阵!” 程西甩出全身符箓,三百张黄符在空中结成金色囚笼。符纹流转间,郑明师已将机关箱拆解重组,铁皮蛤蟆、穿山甲与雷符拼成歪扭的“雷火囚笼”,龇牙咧嘴地扣向兽首:“尝尝小爷的霹雳全家桶!” 混沌兽咆哮震碎半数符箓,利爪即将拍中程西的刹那,一道霜气自地脉涌出,冰晶瞬息冻结兽足。赤霄剑光破云贯日,金焰顺着成鹿飞劈开的裂缝直刺核心! “轰——!” 兽躯炸成漫天黑雨,叶轻禾的剑气余波扫过程西额发,削落半截束发带。陆峥的霜气早已消散,唯有程西符囊里的冰魄珠滚烫如烙铁。少年并指按向焦黑塔基,观心瞳映出陆峥先前凝成的冰魄阵图虚影。三百六十枚星轨符自指尖次第亮起,银辉如星子坠入年久失修的阵眼,与地脉深处未散的霜气共鸣震颤。 三人这才跌坐在废墟里,成鹿飞的炎龙牙插在焦土中嗡鸣不止。郑明师扒拉着机关箱残骸哀嚎:“我的霹雳蛤蟆变成炭烧蛤蟆了……”话音未落,成鹿飞突然甩来酒囊砸他怀里:“闭嘴!灵宗小子……还算有点用。” 程西沉默地展开止血符,符纸贴上成鹿飞血肉模糊的虎口时,少年刀客“嘶嘶”抽气,却梗着脖子嗤笑:“这点小伤,还不如老子当年切西瓜划得深!” “是,刀宗切瓜圣手。”郑明师嬉皮笑脸地摸走酒囊灌了一口,呛得满脸通红,“咳咳……这酒怎么是甜的?!” 成鹿飞耳尖倏地通红,夺回酒囊藏进怀里:“爱喝不喝!这是……这是刀宗秘药!专治怂包!” 程西望着二人胡闹,观心瞳掠过一丝笑意。他低头整理符囊时,瞥见成鹿飞偷偷用刀气烘干了郑明师湿透的衣摆。 黎明时分,镇妖塔已稳定住阵型。成鹿飞的炎龙牙插着半只烤焦的野兔:“饿死小爷了……郑明师!过来给爷串肉!” 郑明师顶着爆炸头凑近,袖中机关鼠“咔嗒”弹出铁签:“独家发明,‘万用烧烤签’!能串肉能通马桶……”话未说完,成鹿飞已夺过铁签戳起兔肉,刀气烤出的油星子溅了程西满袍。 “还喝不喝?”成鹿飞突然将酒囊怼到他面前,眼神飘向别处,“加了蜂蜜……驱寒的。” 晨雾中,叶轻禾的赤霄剑气扫过塔顶,将最后一丝混沌气息斩灭。陆峥倚着松树轻笑,霜气凝成的冰蝶停在郑明师肩头,蝶翼轻振间,少年怀中偷藏的“哑火符改良版”悄然化为齑粉。 第22章 错页卷?旧事集 郑明师与失控的机关宴 郑明师蹲在膳房檐角调试新机关兽“饕餮三号”,本想让这铁皮怪物端稳鸡汤面。谁知触发机关刹那,八只机械臂突然跳起胡旋舞,整锅汤面泼向路过的墨砚。墨砚本能结印,面条在空中飞过半间屋子,最后精准扣在后来的肖执头顶。“改良版飞云臊子面”,郑明师尴尬讪笑,“墨老板的冰镇咒能让口感更劲道......” 寒潭梅香 叶轻禾在药池边发现七颗话梅核摆成的璇玑玉衡。正是当年陆峥教他星图时的把戏。少年时他总记不住这些名字,费了好大劲才吃到这几颗蜜饯。叶轻禾将新蜜饯塞进陆峥唇间,听到句模糊的“轻禾”,心跳都停了三拍,脑海里闪过那句:“师尊,我可以吃摇光了吗?” 毛绒灾劫 白离第九次从尾巴尖摘掉凰宵涅盘时崩飞的金翎,忍无可忍将绒毛团砸向焚天谷:“要死啦!你这只火鸡!”正在镇压地火的凰宵反手烧焦他三条尾巴。翌日,玉镜山弟子们惊恐发现,两位妖王战斗过的药池飘满焦香,寒潭里飘过烤鱼,罪魁祸首是沾了焚天火的机关鲤鱼,郑明师正在哭着打捞残骸。 千梦赌坊 成鹿飞第七次掷出占卜骰时,郑明师终于发现他在出千,每颗骰子都藏着预知镜碎片。“明日膳堂烧的是笋干烧肉!”他指着少年袖中微光大喊。围观弟子们瞬间炸锅,墨砚默默推走被做成赌注的机关臂,陆峥扶着额角将一块果脯押在“明日叶轻禾先迈左脚”的盘口上。檐角掠过的凰宵随手扔下根金翎:“赌白离的尾巴今晚着火。” 剑穗谣 剑宗最古板的长老发现,陆峥霜发间缠着条褪色剑穗,正是叶轻禾当年挂在剑鞘的杏色流苏。灵宗悄悄兴起编剑穗风潮。直到某日白离的尾巴尖系满金翎式样的剑穗,凰宵金翎羽全数换成赤焰流苏,吓得剑宗连夜修改服饰规仪。 陆峥的黑历史 十岁的陆峥踮脚够丹房顶格的冰酿,被博扬拎着后领逮个正着。“小祖宗,这酒也敢喝,不要命了!”秦空茗板着脸训斥,却悄悄往他袖中塞了块松子糖。陆峥假哭两声,趁二人不备将冰酿换成黄连水。当夜两位师兄腹痛如绞,却见孩童蜷在药庐角落偷笑,发间粘着偷喝时漏的果渣。博扬气得拔刀要劈酒坛,被秦空茗以剑气拦住:“罢了,总比寒毒发作强。” 墨砚的糖衣陷阱 十五岁的陆峥被寒毒折磨得面色青白,墨砚摇着玉笛斜倚窗棂:“小云山,喝药赠你件好东西。”药碗底沉着块冰玉,却是墨砚用三滴妖血凝的镇痛符。陆峥咳着饮尽苦药,墨砚突然俯身抹去他唇边药渍,指尖染了星点朱红:“这买卖可亏了,得讨些利息。”次日,灵宗丹房多了架白玉药碾,正是墨砚当铺里“失踪”镇店宝。 狐尾暖炉 陆峥初任宗主那年冬,寒毒发作时跌进藏书阁。白离的狐尾卷住他往怀里带,九尾燃起赤焰烘暖。“逞什么强?”狐妖将人裹成团,尾尖却偷偷勾走他藏起的话梅糖。陆峥昏沉间拽住一尾绒毛:“白长老的尾巴……比沐山君的蛇蜕舒服。”白离嗤笑,却把最柔软的第二尾垫在他心口。翌日,流云峰弟子皆见藏书阁外悬着“狐毛过敏者禁入”的木牌。 蛇蜕风筝 十二岁的陆峥拖着沐山君新褪的蛇蜕满山跑。“小沐,做个大风筝!”蛇妖盘踞寒潭冷眼旁观,却在孩童跌进冰窟时用尾尖托起。那蛇蜕终被炼成寒毒护甲,陆峥赌气三日未理人。第四日,沐山君甩尾击碎冰面,露出潭底以鳞片刻的道歉书:“准你每年蜕皮日取三片。”百年后护甲破损,夹层掉出片青鳞,刻着歪扭的“云山专属”。 机关鸟之乱 郑明师十岁造出第一只机关鸟,却失控撞翻陆峥的药炉。寒毒发作的宗主蜷在灰烬里,仍伸手护住吓哭的徒弟:“炸得好…比剑宗那些破铜烂铁强。”三日后,郑明师收到个寒玉匣,装满上品灵石。匣底压着纸条:“炼炸了算我的,成了分我三成利。”从此灵宗丹房永备寒玉灭火符,符纹是宗主亲绘的机关鸟。 晨课惊魂 叶轻禾捏着监督符踏入丹房时,正撞见陆峥将冰魄铃往炉鼎里塞。寒毒未愈的指尖凝着霜花,炉中九转云纹丹已结出冰壳。“师尊又偷用冰系法术?”赤霄剑鞘“啪”地抽在案几上,惊得炉鼎晃出裂纹。 陆峥袖中滑落半块玄火玉,丹火倏地窜高三尺:“本座在改良寒毒解药......”话音未落,叶轻禾已掐着避火诀将人拽离丹炉。 “今日功课,”叶轻禾微笑着展开流光赤莲图,“抄《离火心经》三百遍,弟子亲自磨墨。” 窗外偷看的程西被郑明师拎着后领拖走,小师弟袖中藏着的寒潭冰晶“哗啦啦”洒了一地。 符纸成精 程西盯着案上扭成蝴蝶结的监督符,朱砂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昨夜给师尊的符咒分明该监测寒毒,此刻却缠着程西的发带跳祈福舞。 “定是二师兄的恶作剧!”郑明师顶着鸡窝头扑来,腰间玉坠还粘着会发光的符纸鹤。突然整个书阁符纸漫天飞舞,化作仙鹤衔着《清静经》追着两人啄,白离倚在梁上轻笑:“老二昨日偷换我幻术阵眼,这回礼可还喜欢?” 凰宵的涅盘火掠过屋檐,烧着了程西裤脚的符纸。符纸突然发出陆峥的声音:“今日晚膳多加辣...... ” 千机锁情 叶轻禾整理藏书阁时触动了千机锁(这是陆峥少年时的手笔),柜内玉简突然化作青鸟满室翻飞。每片玉简都刻着歪扭小字,诸如“轻禾今日多看了摇光星半刻钟”、“轻禾的赤霄剑穗该换了”……阁顶机关莲花轰然绽开,掉出个冰雕小陆峥,掌心捧着松子糖模样的传音石。少年清亮嗓音荡开:“抓到偷看秘密的人!”阁外传来某位宗主尴尬的咳嗽声,叶轻禾拿起冰雕,冰雕底部刻着:“罚你交出所有松子糖。” 第23章 鬼画迷踪 北冥山脚蜿蜒的镜湖水泛着幽蓝波光,陆峥拢着狐裘躺在舟头,指尖轻点水面,霜气顺着涟漪结成几尾透亮的冰鱼。叶轻禾抱剑立于船尾,赤霄剑气凝成屏障隔开细雨,却隔不开师尊懒洋洋的抱怨:“轻禾啊,这几日跟着那群皮猴东奔西跑,为师这把老骨头可要散架咯……” “师尊三日前还说‘千年大能岂会疲累’。”叶轻禾剑穗微晃,金铃缠着的安神符悄然滑入陆峥袖中,“若真乏了,弟子可唤白离长老的云舟来接。” “云舟哪有这船有趣?”陆峥忽然翻身坐起,霜色发梢扫过徒弟执剑的手腕,冰鱼“哗啦”跃出水面化作白鹭,“你看,连水鸟都爱搭顺风船。”他指尖捏着一颗蜜饯,故意递到叶轻禾唇边,“尝尝?凰宵用涅盘火烤的枇杷糖。” 叶轻禾偏头避开,耳尖却泛起薄红:“师尊若再胡闹,弟子便传讯让郑明师来陪您斗机关兽。” “都怪小飞。” 陆峥低笑:“平白多翻三座山。” 刀宗大弟子晕船的毛病,三宗皆知。当年他随秦空茗出海剿匪,吐得连刀都握不稳,从此见船如见仇敌。 三日前,北冥山脚渡口。 郑明师趴在船头兴奋乱指:“成师兄!这船能塞下十个机关箱!” 成鹿飞脸色铁青,炎龙牙“哐”地劈断缆绳:“坐个屁的船!小爷新创了套‘劈山刀法’正想练手!”刀气轰然劈向山壁,碎石如雨砸向渡口,他偷偷往嘴里塞了颗松子糖压惊,还是出门前陆师叔塞给他的。 程西默默收起《九州堪舆图》,观心瞳掠过成鹿飞发白的指节:“成师兄,晕船可用清心符……” “谁晕船!”成鹿飞蹦起来,刀尖挑起一串浪花,“刀宗弟子从不晕船!”话没说完就被浪头溅湿衣摆,惹得郑明师抱着机关鼠笑滚在地。 “轻禾啊,”陆峥忽然翻身坐起,霜色发梢扫过徒弟执剑的手背,“你十六岁生辰时,为师送的那幅《流云听松图》可还挂着?” 叶轻禾腕间金铃轻颤,剑气漏进一滴雨:“师尊亲手绘的,自然在寝殿悬着。”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画中听琴的仙鹤,去年被白离长老的狐尾扫落了翎毛。” 陆峥低笑出声:“无妨,翎羽不过是皮相。那鹤眼用的是凰宵的涅盘灰,改日让他再吐点。若连瞳中灵火都熄了,这画才算真废了。”叶轻禾的赤霄剑不知何时横在他膝头,剑穗金铃里飘出安神香的味道。 舟楫靠岸时,叶轻禾搀扶陆峥起身,陆峥掌心霜气凝成小雀钻进对方袖口。叶轻禾耳尖微动,任由那抹寒凉贴着脉搏游走。 陆峥拢一拢狐裘迈进醉仙楼,叶轻禾剑气扫过门槛:“师尊,二楼临窗还有雅座。” 跑堂端着托盘穿梭其间,水晶肘子泛着琥珀光,两人刚坐定,就听得周围食客议论纷纷。 “听说没?西街王掌柜买了幅《寒山鹤影图》,三天就魔怔了!”隔壁桌的虬髯大汉压着嗓子,腰间悬着的开山斧却泄出缕缕黑气,“今早他娘子去通衢亭贴状纸,你猜怎么着?那幅画,有灵宗宗主陆峥的签名!” “何止!”邻桌书生突然插话,“墨韵轩挂出的数幅陆仙尊真迹,已卖了好几幅,别的买家也不对劲。苏老板吓得请了道士来看,你猜怎么着?那道长看了画一眼,吓跑了!” 邻桌商人“啪”地展开折扇,扇面竟绘着《玉镜山雪夜图》的仿品:“依在下看,陆仙尊百年来不问世事,怎会突然卖画害人?定是魔修作祟!” 一名玄衣刀客猛拍酒桌,碗中酒液溅四溅:“狗屁仙尊!我兄弟买画三日后就疯癫啃墙,嘴里念叨‘赤莲焚天’!灵宗若不给个说法……”他腰间弯刀嗡鸣震颤,映出叶轻禾冷若冰霜的侧脸。 角落里的老妪忽然颤巍巍起身:“叶仙师上月才替我家驱了害牲畜的魔物!那晚他剑气照亮半座山,怎会害人?” 陆峥捏着枇杷糖轻笑,糖衣在指尖凝成冰花:“轻禾啊,为师这‘害人’的名头,可比当年斩魔时响亮多了。” 他忽然将糖弹向虬髯大汉的斧面,冰花炸开时,斧中黑气如遇天敌般嘶吼消融。叶轻禾剑气无声漫过酒楼,赤霄剑穗金铃骤响。议论声戛然而止。他抬眼望向二楼回廊,正看见一道灰影翻窗遁走。 与此同时,栖云渡大堂里,郑明师正蹲在柜台边研究掌柜的算盘机关,忽听得邻桌商贩压低声音道:“你们听说了吗?东街李掌柜买了墨韵轩的画后,半夜竟在院里学狗叫!据说是陆宗主画的。” 成鹿飞“啪”地拍碎花生壳,刀尖戳着桌面:“放屁!小爷前天还见李老头在茶馆吹牛,精神头比我都足!”他嘴上骂得凶,耳朵却竖得老高,偷摸把花生米弹进程西的茶碗。 程西的观心瞳泛起涟漪,他指尖蘸茶在桌面画符,水痕竟凝成《寒江独钓图》的轮廓:“二师兄,还记得那卖画的灰袍人吗?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怕是噬魂阵的媒介。” “噬魂阵?”郑明师蹦起来撞翻竹凳,机关鼠“嗖”地窜上房梁,“那不就是说……”他忽然捂住嘴,眼珠滴溜转,“咱们得去墨韵轩抢救艺术瑰宝啊!” 三人踹开画肆雕花门,正看见苏老板哆嗦着往《百鸟朝凤图》上贴辟邪符。成鹿飞拿起炎龙牙“唰”地劈开符纸:“躲什么?做亏心事了?” 郑明师已蹿到展柜前,机关鼠咬住《寒江独钓图》的鱼线:“成师兄快看!这鱼线是玄铁混着凤凰羽……哎哎哎松手!” 成鹿飞拎小鸡似的提起他后领,刀鞘压住画轴:“你那只破老鼠啃鱼线时,可看见‘陆峥’俩字?说!是不是师叔真迹?” “天地良心!”郑明师扑腾着掏出雷符串成的“证据链”,“这鱼线纹路分明是仿的!你看这凤凰羽的淬火纹……哎苏老板你跑什么!” 苏老板抱着账本缩进八宝阁,程西追至他跟前:“东北角的《焚天烬海图》,劳烦取来。”少年的观心瞳冷如寒潭,“或者,我请成师兄的刀帮忙取?” 成鹿飞扛着画轴,刀气如赤龙盘柱:“这破画有什么稀奇?让小爷劈开看看!”《玉镜山雪夜图》应声展开,画中陆峥看了他一眼,让成鹿飞手一抖,熔岩刀气差点燎了郑明师的爆炸头。 “成!鹿!飞!”郑明师顶着焦糊的刘海尖叫,“你赔我新研制的防爆符!” “赔个屁!”成鹿飞耳尖通红,刀尖挑起画中混沌触手,“这玩意缠着师叔,你瞎了吗?快用雷符炸它!” 程西的冰符忽如蛛网覆住画轴:“不是墨……是噬魂丝!”成鹿飞旋身劈砍,苏老板惨叫:“那是金丝绣的!值三千两啊!” “记账上!”成鹿飞刀柄怼到苏老板鼻尖,“再嚷嚷,小爷把你雕成门神贴门上!” 鸡飞狗跳之时,雕花门轰然洞开,凛冽霜气裹着枇杷香漫进画肆。 “师尊救命!”郑明师的机关鼠尾巴还缠着半截噬魂丝:“这画会吃人!” 第24章 笔墨真伪 陆峥拢着狐裘倚在门框上,指尖捻着一颗蜜饯,笑意慵懒:“郑明师,你这机关鼠的尾巴……是打算改行织毛衣?” 郑明师抱着机关鼠扑过来,尾巴上缠着的噬魂丝“嘶嘶”作响:“师尊!这画会吃人!成师兄的刀气都劈不动!” 成鹿飞耳尖泛红,炎龙牙“哐”地插进地板:“放屁!小爷那是……那是怕劈坏师叔的真迹!” 陆峥慢悠悠踱步上前,指尖捏着一颗松子糖上掉落的松子逗弄机关鼠:“慌什么?为师看这丝线倒挺配你的老鼠,都是灰不溜秋的。”他忽然俯身贴近画轴,“不过嘛,这‘陆峥’两字漏了马脚。”竹扇“唰”地展开,扇面现出真迹《流云听松图》的影拓,本座的画可是题的‘云山’。” 一室死寂。 郑明师突然一拍脑门:“对哦!师尊的字号是‘云山’!”他恍然间记起三年前随师尊赴玄真观时,那位鹤发童颜的观主挥着麈尾迎出山门,遥遥便朗声笑道:“云山君携寒江雪意而来,蔽观新栽的月魄昙花可算有福了。”如今想来,修真界有头脸的人物确实都恭恭敬敬唤着尊号。 倒是白长老墨前辈他们总端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当着各派掌门的面也敢揉着师尊发顶喊“小峥峥”。这念头刚冒出来,他耳垂突然被机关鼠尾巴尖狠蛰一下,噬魂丝竟顺着神识追过来了!吓得他赶紧躲到师尊身后。 成鹿飞抱刀冷笑:“字不字号的有屁用?砍人时又不用报全名!”话虽如此,他刀柄上歪歪扭扭的“飞”字却悄悄往袖子里缩了缩。 郑明师拽陆峥袖角:“师尊,这么说来我也弄错了。上回我做机关兽还题了‘灵宗陆峥监制’……” “你还敢说?”陆峥捏着他后领提溜到半空,“你把为师的大名刻在铁皮蛤蟆屁股上,当为师不知道?” 这铁皮蛤蟆大约是以为自己被点了名,“咔嗒咔嗒”地从机关箱里跳了出来,蛤蟆屁股上“陆峥监制”四个篆字突然泛起红光。只听‘嘭’地一声,三道带着金粉的烟花从蛤蟆嘴里喷出,在画肆穹顶炸成‘爆破科’的字样。 成鹿飞憋笑憋得炎龙牙嗡嗡震颤,先前抱着青瓷花瓶发抖的苏老板,此刻正用锦盒挡着脸,憋笑憋得浮尘冠都歪了。 叶轻禾耳尖微红,三百年前陆峥教他习字时,曾握着他的手写“云山”二字,笔锋如剑。 程西的观心瞳泛起冰蓝涟漪,指尖抚过真迹题款:“‘云山’二字以霜气入墨,笔锋藏冰魄纹。”他忽然并指划开赝品题款,露出底层猩红符纹,“而此处的‘陆峥’是噬魂丝绣的。” 叶轻禾剑气无声漫过画肆:“师尊,噬魂丝源头在东北角。”他目光忽凝,看向不知是笑得还是吓得瑟瑟发抖的苏老板,“苏掌柜,这些‘陆峥真迹’从何而来?” 苏老板抱着缺角的青花瓷哆嗦:“是、是个灰袍人……他说陆仙尊闭关百年,特意托他卖画济世……” “济世?”叶轻禾剑气骤凝。“以噬魂阵篡改命格,将买主气运转嫁画师,这便是你说的济世!” 叶轻禾的剑气如金箍缠住苏老板脖颈,霜气凝结的“云山”二字在他眼前寸寸放大:“你给各派送拜帖时都写‘恭请云山君鉴宝’,如今倒装不认得道号了?” 苏老板涕泪横流,浮尘冠歪斜着滑落:“那、那人说‘云山’已是陆仙尊闭关后不用的旧号......” 叶轻禾指尖亮起追魂符,“苏老板在书画行当混迹数十年,会分不清私印与题款?” 程西默默展开《九州堪舆图》,符纸化作冰链缠住苏老板脚踝:“苏掌柜,灰袍人可曾提及画作来源?” 苏老板抖如筛糠:“他、他说是从北冥山古墓所得……” “古墓?”郑明师蹦到陆峥身后,拽着师尊袖子告状,“师尊!他骗人!北冥山古墓早被成师兄劈成平地了!” 成鹿飞刀鞘“啪”地敲在他头上:“少废话!小爷那是为民除害!” 叶轻禾指尖金焰符燃成灰烬,画轴夹层中飘出缕缕黑气:“师尊,这噬魂丝……与素笺魔主的鎏骨扇同源。” 陆峥竹扇轻点画角:“不止同源,怕不是同一根竹子。”陆峥忽然顽皮一笑:“轻禾啊,你说这作画之人……是不是暗恋为师?” 叶轻禾目光一凛:“他敢!” 程西正要开口,门外忽起剑啸:“拜见陆师叔。” 晴昀踏着天枢剑诀的金光落地,“师尊已为王掌柜驱除魔气。”他剑尖点向苏老板,“请即刻交出买家名册,尚有多人未救治。” 苏老板哆嗦着从博古架暗格摸出本泛紫账册,册脊处隐有噬魂丝游走。晴昀并指抹过封面,北斗星光自他袖中窜出,将名册拓印成七份星图:“师尊已率剑宗弟子布下‘回春剑阵’。” “三日前购《焚天烬海图》者,东街李大柱。”晴昀指尖拂过名册,天枢剑气在纸面烙出金印,“听闻两个时辰前,他已啃秃了家里的墙皮,念了一万八千遍‘赤莲焚天’若再不救治,怕是连魂都要散了。” 晴昀指尖北斗星光未散,七份星图悬于半空,映得满室生辉。郑明师踮脚去够浮动的光点,被成鹿飞一把拽住后领:“消停点!没见晴昀师兄在说正事?” “东街李大柱、南巷周娘子、西郊茶商陈氏……”晴昀剑诀轻点星图,光晕中一一浮现买家的面容,“这三人所购画作已吸足精气,今夜子时前若不断开噬魂丝,魂魄将永锢画中。”他转身向陆峥执礼,事态紧急,弟子礼数不周先行告辞,陆师叔追凶务必小心为上。 晴昀率剑宗弟子御剑离去,郑明师偷偷将雷符塞进成鹿飞刀鞘:“成师兄!这‘霹雳烟花符’关键时刻能……” “能炸飞你自己!”成鹿飞拎起他后领甩向程西,“看好这泼猴!” 陆峥摩挲着名单低笑:“苏掌柜,你说灰袍人左袖有道裂痕?”他忽然倚上叶轻禾肩头,“轻禾啊,可记得素笺的鎏骨扇……最爱划人左袖?” 叶轻禾剑气骤凝,画肆梁柱浮现数百道“竹”纹。 第25章 错页卷?千灯海 流云峰后山的寒潭泛着银鳞般的波光,沐山君蜕下的蛇蜕浮在水面,宛如一匹浸透月华的绸缎。陆峥立在潭边石矶上,指尖凝着冰魄灵力,将三尺长的蛇蜕裁成数段透光薄纱。 “师尊要做风筝吗?”十岁的叶轻禾扒着古松探头,发梢沾着晨露凝成的冰晶。他刚偷瞧见陆峥从寒潭取物,此刻琉璃般的眸子亮得灼人。 陆峥广袖轻拂,碎鳞随灵力升空,凝成玄蛇盘踞的轮廓:“元宵灯市缺盏镇场的,沐山君的鳞蜕正好充作盏灯。” 冰晶自他掌心漫出,将蛇蜕碎片缀成鳞甲。叶轻禾蹲在石矶下,看那些银鳞在暮色中渐次点亮,忽地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碎光:“像星星掉进蛇皮里!” 潭水突然翻涌,沐山君的真身浮出半截,蛇瞳竖成细线:“陆峥,你拿本君蜕皮哄孩子?” “三坛雪涧红。”陆峥头也不抬,冰魄灵力勾出蛇形灯尾,“再加一匣刀宗特供的炙牛肉。” 玄蛇尾尖拍起水花,卷走岸边酒坛:“鳞蜕灯芯需浸足寒潭水,否则子时必熄。” 华灯初上,叶轻禾捧着蛇灯站在山门前。那灯精巧得骇人,玄蛇灯身蜿蜒三转,每片鳞甲嵌着冰晶,蛇瞳是陆峥从冰魄剑剑穗上拆下的红玉髓,灯尾悬着一串星纹铃。 “握紧引魂绳。”陆峥将金丝线缠在徒儿腕间,“沐山君的分魂附在灯上,若遇险情,扯断红线便可唤他真身。” 叶轻禾晃了晃手腕,星铃轻响如泉:“师尊把自己的剑饰都拆了,明日练剑岂不别扭?” 山道石阶忽地亮起,原是剑宗大弟子晴昀提着竹骨灯来送行。少年身着月白剑袍,发间别着秦空茗赠的霜花簪,将一枚剑纹护符系在叶轻禾腰间:“师弟,山下混沌气未散净,遇险便以剑气撕符。” 话音未落,刀宗方向传来一声暴喝:“晴昀!你又偷拿我新打的短刀!” 成鹿飞疾驰而来,红衣如烈焰翻卷。少年刀修掌心托着块炙牛肉,肉上插着把玲珑匕首:“叶师弟,这个换你半块蛇鳞灯!” 叶轻禾趁陆峥与晴昀说话,偷偷掰了块灯尾冰晶塞给成鹿飞:“拿炙牛肉换,再加三声师兄!” “成交!”成鹿飞咬住冰晶,刀刃一挑将牛肉抛向寒潭,沐山君探出蛇尾卷走吃食。 山脚的镜石镇早已化作星海。朱雀衔灯掠过飞檐,玄武驼着戏楼浮空,更有散修驭着仙鹤灯穿梭云间,鹤喙不断吐出烟花咒。叶轻禾攥紧引魂绳,蛇灯在熙攘人群中游弋如活物,惊起一片赞叹。 “玄蛇灯!是灵宗的大能来了!” 人群忽地分涌,有个扎双髻的女娃直扑过来,险些撞翻灯架。陆峥广袖一卷,将那孩子拎到糖画摊前:“小心火烛。” 叶轻禾瞧见师尊袖口沾了麦芽糖,趁他买山楂糕时,偷偷用冰魄诀凝成小蛇吞了糖渍。 “你看那个!”陆峥忽然指向楼阁最高处。 叶轻禾抬头,见九重飞檐上悬着盏走马灯,灯影里竟是玉镜山三峰盛景。白离的狐尾、凰宵的火羽、秦空茗的镇岳剑皆栩栩如生,最顶层的剪影却是陆峥在炉边炼丹,有个小小的人儿蹲在旁边添火。 “你大师伯的手笔。”陆峥将山楂糕掰成两半,“上月他输我三局棋,赌约便是这个。” 叶轻禾咬破酸甜果壳,看灯影里的自己随齿轮转动,忽听西市传来成鹿飞的叫嚷:“晴昀!这蛟龙灯船归我了!” 青河倒映着漫天灯火,十丈长的蛟龙灯船正破浪而行。龙睛是东海鲛珠所制,龙须乃千年雪蚕丝,每一片龙鳞都刻着祈愿符。成鹿飞踩着刀罡跃上船头,短刀劈开龙腹,竟露出三团混沌黑雾。 “陆师叔!这玩意会吞灵力!”成鹿飞旋身躲过黑雾,炙牛肉当暗器砸出。晴昀的霜花簪骤然亮起,剑气凝成冰网兜住黑雾:“叶师弟,用蛇灯星铃!” 叶轻禾扯动引魂绳,玄蛇灯昂首嘶鸣。星铃震响如雷,黑雾在金芒光华中溃散。沐山君的虚影在云端冷哼:“本君的鳞,也是杂碎能碰的?” 成鹿飞趁机斩下龙角,插在晴昀发间:“这个比霜花簪威风!” 少年冷着脸将龙角丢进河里,剑气却悄悄冻住成鹿飞的刀鞘:“再胡闹,我告诉博扬师叔。” 归途飘起细雪。叶轻禾伏在陆峥背上,蛇灯引着星辉照亮山道。师尊的发间凝着冰晶,蹭得他脸颊发痒。 “师尊为什么选沐长老的蛇蜕?” “玄蛇蜕皮九次方成龙。”陆峥踏过结冰的溪石,“每次蜕鳞都是向死而生。” 少年似懂非懂,将暖热的掌心贴住陆峥后颈:“那我将来也能蜕皮吗?” 山风卷着碎雪掠过深潭。陆峥在望见流云峰灯火时,终于轻声应答:“等轻禾学会把山楂糕分给成鹿飞一半,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叶轻禾忽然搂紧师尊脖子,冻红的脸颊蹭着他后领的银貂毛:“那我现在掰半块给他,是不是今晚就能蜕皮?”小人的指尖悄悄探向装山楂糕的冰丝袋。 陆峥反手将捣蛋徒弟往上托了托,冰魄灵力凝成小雪人堵住他的嘴:“蜕皮讲究机缘,就像......”话音忽顿,原是叶轻禾正指挥小雪人爬到师尊肩头,正用萝卜鼻子戳他耳垂。 “就像他的炙牛肉!”少年突然灵光乍现,小雪人啪地炸成糖霜,“他总说等肉烤出九转金纹才肯分人,可每次刚转三圈就被沐长老抢走啦!” 叶轻禾忽然安静下来,睫毛挂着冰珠轻颤:“如果......如果分他整块呢?” 陆峥将徒弟的绒帽往下拉了拉,遮住发烫的耳尖:“那就要准备好...... ”话音未落,少年已摸出整块压扁的山楂糕:“准备好多接三声师兄!” 叶轻禾在师尊肩头沉沉睡去,手中仍攥着引魂绳。陆峥将蛇灯悬在徒弟榻边,将梦呓染成暖金色。沉睡的少年紧握的掌心忽然松开,掉落一物,陆峥捡起查看,竟是蛟龙灯上掉落的祈愿符,歪扭写着“愿与师尊岁岁点灯”。 沐山君的虚影盘踞梁上,见状嗤笑:“你教的好徒弟,许愿都带着剑意。” 陆峥将祈愿符收入冰魄匣,祈愿符闪着金光。许多年后,叶轻禾持赤霄剑劈开混沌时,这抹金光好似仍在他剑尖流转。 第26章 竹骨旧事 月色如霜,墨韵轩的残画在夜风中簌簌作响。叶轻禾的剑气绞碎最后一缕“竹”纹,抬眸望向陆峥:“师尊,这些竹纹,与素笺魔主的鎏骨扇有何关联?灰袍人和您有何仇怨?” 陆峥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壶雪涧红。酒香混着枇杷糖的甜腻漫开,他轻笑一声:“轻禾,你可听过‘幽篁竹’?” 叶轻禾目光微垂,轻轻摇头。 “魔界焚天烬海深处生着一片魔竹,名幽篁。”陆峥抿了口酒,继续道,“此竹生于业火,长于冤魂,竹身天然刻满噬魂魔纹。素笺那柄鎏骨扇,便是取千年幽篁竹所制。” 郑明师蹲在机关箱上啃蜜饯:“什么竹子?比刀宗的陨铁还硬?” “硬?”陆峥摇头,“幽篁竹的可怕之处,在于它能吞魂蚀骨,竹髓可吸修士灵力,竹纹能篡改记忆,若以竹为笔作画,甚至能颠倒因果。” 成鹿飞刀尖戳了戳残卷:“那灰袍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灰袍人便是幽篁画魍。”陆峥打断道,“他本是个凡人画师,姓甚名谁已无人知晓,只知他痴迷画技,却心术不正。” “那年素笺寻到一株万年竹王,欲重炼鎏骨扇扇骨。”陆峥指尖霜气勾勒出魔界幻象:赤焰滔天的焚天烬海中,素笺手持鎏骨扇劈开岩浆,竹王在火海中若隐若现,“可就在收服竹王的紧要关头,有人盗走了它。” 幻象中浮现一道瘦削人影。那人身着灰袍,以画笔摹刻魔纹屏障,竟在素笺眼皮底下将竹王连根拔起。 程西的观心瞳映出幻象细节,“他以凡人之躯潜入魔界?” “不止如此。”陆峥冷笑,“他剖开竹王,将竹髓灌入画笔,绘出的《千魔图》能摄魂夺魄。素笺率魔军追杀时,他已遁入人间,自封‘幽篁画魍’。” “这不科学!”郑明师站在机关箱上嚷嚷,蜜饯渣子粘了满手,“素笺魔主不是弱鸡,灰袍人怎么做到的?” 他挥舞着半块糖人,机关鼠尾巴缠着竹屑乱晃,“凡人偷魔界至宝,比老鼠偷龙蛋还离谱!” 陆峥的竹扇“唰”地展开,霜气在空中凝出焚天烬海的幻象:“素笺那日正欲炼化竹王,需以焚天业火淬炼竹身。”幻象中岩浆翻涌,素笺的鎏骨扇悬于火海之上,扇骨泛着幽蓝魔纹,“而幽篁……” 幻象陡转,灰袍画师立于魔界裂隙边缘。画师指尖蘸着血,在虚空绘出《魔纹摹本图》,每一笔都精准复刻素笺布下的结界纹路。 “这是……”程西的观心瞳泛起涟漪,“他在摹刻魔纹?” “不止摹刻。”陆峥指尖点向画中血符,“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将魔纹绘入皮下,此刻的他,在结界眼中已是一道魔纹。” 郑明师张大嘴:“这不就是人形钥匙?!” 幻象中的灰袍人踏过熔岩河,竹王突然剧烈震颤。素笺的鎏骨扇劈下业火时,竹王竟伸出根须缠住灰袍人手腕。 幻象再变,素笺的业火即将劈中幽篁时,竹王突然炸开万千竹刺。每根刺上都刻着《千魔图》的残片,冤魂厉啸扰得魔将阵脚大乱。 “他用刚盗的竹髓现绘魔画!”程西的冰符骤然亮起,“以画为盾,以魂为饵。” “正是。”陆峥竹扇轻摇,幻象中灰袍人撕开《遁空卷》,画中竟是他提前摹刻的魔界出口,“这疯子盗竹前,早已把退路画好了。” “幽篁竹王嗜魂,却更爱执念。”陆峥的霜气凝成竹髓流光,“这画师对‘完美画作’的疯魔执念,恰是竹王最渴求的养料。” 成鹿飞刀尖戳破幻象:“所以竹王自己选了他?” “不如说是互相吞噬。”陆峥冷笑,“幽篁剖开竹王取髓时,竹王的噬魂魔纹也烙进了他的魂魄。” “但素笺何等骄傲?岂容蝼蚁戏弄。”陆峥拂袖,幻象化作滔天魔军压境,素笺魔主率双子及展叶等魔将跨界追杀,却在青州城外被一道剑阵拦住。” 幻象中剑气冲霄,陆峥执冰魄剑立于城头,身后是万千修士结成的“霜天北斗阵”。 “那是我第一次见素笺真正的怒容。”陆峥摩挲着酒壶,“他鎏骨扇一指,说我多管闲事。” 叶轻禾忽然开口:“师尊为何插手?” “幽篁以竹王绘《焚天业火卷》,吞噬三座仙门。”陆峥眼中冰纹骤亮,“青州城外三百里,尽是焦骨。” 幻象再变,焚天谷中赤焰与霜气交织。幽篁立于竹王顶端,千幅噬魂画结成遮天蔽日的阵网。 “素笺暗中传讯于我。”陆峥并指凝出一节冰竹虚影,“他说竹王第七节有一道月痕,乃其命门。” 郑明师凑近细看:“您信了?” “不得不信。”陆峥轻笑,“那日素笺鎏骨扇上的‘竹’字纹正对月位,他要借我之手夺回竹王。” 幻象中,陆峥的冰魄剑光如寒龙出渊,剑锋刺入竹王第七节月痕的瞬间,冰魄诀自他左掌迸发。霜寒剑意如天罚降世,竹王在轰鸣中崩裂,幽篁的肉身被剑气绞成齑粉。 “冰魄镇形,霜华灭魂。。”陆峥垂眸望向自己的掌心,寒毒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那一剑……耗了我三成修为。” “素笺欲夺竹王残片,却被幽篁残魂摆了一道。”陆峥指尖霜气炸成冰屑,“那疯子将竹王核心封入《云山听雨图》,扬言‘要毁便连陆峥的画一起毁’。” 成鹿飞刀鞘砸地:“您就由他逃了?” “竹王已碎,残魂翻不起浪。”陆峥仰头饮尽残酒,“更何况……素笺,他比我们更急报仇雪恨。” 月光穿透窗棂,陆峥的霜气在空中凝出最后一幕:幽篁残魂裹着竹王碎片遁入虚空,素笺的鎏骨扇劈碎幻影,却只斩落半片竹叶。 “所以这些竹纹……”叶轻禾剑气缠住一片残画。 “是幽篁的执念。”陆峥起身拂去衣上尘埃,“他盗竹、堕魔、复仇,五百年过去,仍困在那株竹王里。” 郑明师忽然举起机关鼠:“师尊!鼠尾巴沾了竹屑!” 那竹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与当年月痕分毫不差。 陆峥将竹屑收入冰魄珠,霜气漫过墨韵轩残画:“故事听完了,轻禾,该干活了!” 叶轻禾赤霄剑鸣清越,剑气劈开夜色:“是,师尊。” 第27章 枯井破局 郑明师举着机关鼠蹦跳上前,鼠眼射出的红光如利剑刺破夜色:“师尊!竹屑里的魔纹在往镇西流窜!” 成鹿飞炎龙牙劈开挡路的枯藤,刀气燎焦了程西半幅衣袖:“这灰袍孙子属耗子的?专往地缝里钻!” 众人循红光追至镜湖西岸,湖畔老柳下赫然立着个灰袍傀儡。郑明师操控机关鼠扑上去啃咬,傀儡“哗啦”散成满地竹片,每片竹上都刻着《千魔图》残卷。 “噬魂画皮术。”程西冰符冻住欲逃的竹片,“幽篁将魂魄附在竹傀上,真身恐怕早遁远了。” 叶轻禾赤霄剑气扫过竹傀,金焰中浮出幽篁的冷笑:“陆宗主,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 陆峥捏碎竹片,霜气凝成冰蝶追索魔气:“轻禾,赌不赌?下一具傀儡藏在……” “镇口牌坊。”叶轻禾剑气已劈开三里外的迷雾,牌坊下第二具竹傀正游走雕纹之间,竹节手指逐寸剥落朱漆,暗红碎屑裹挟魔气渗入石基。 众人辗转追至镇西枯井,月轮正悬井口。井沿贴满血色符纸,每张符上都绣着“陆峥”的噬魂署名。郑明师的机关鼠刚靠近井口,突然“吱吱”惨叫,鼠尾被井中窜出的竹刺钉在地上。 “小心!”成鹿飞一刀劈断竹刺,熔岩刀气撞上井壁竟反弹回来,“他娘的!这井会吃刀气!” 程西观心瞳骤缩:“井下是竹王核心……幽篁在布《混沌吞天阵》!”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井底传来幽篁嘶哑的笑声:“陆峥,你可知这些百姓的魂魄多甜美?” 井中溢出的青雾漫过屋檐,沉睡镇民额间皆映竹纹,噬魂丝正随呼吸频率在窗棂间流转凝珠,将精魄无声引向井底阵枢,“子时一到,竹王复苏,镜石镇便是我的画纸!” 话音放落,鎏骨扇随着赤焰破空而至,素笺魔主踏着业火莲台现身,扇面“竹”字纹灼灼生辉:“幽篁,偷了五百年的戏,该落幕了。” 幽篁的竹傀真身从井底浮出,胸腔竹髓核心泛着月纹:“素笺,你我之仇不共戴天!当年是你亲手将竹王弱点告诉他!” “本尊不过顺势而为。”素笺扇锋指向陆峥,业火却悄然烧向井壁阵纹,“毕竟比起竹王……本尊更讨厌被人当棋子。” 叶轻禾赤霄剑气忽如金网罩住井口:“师尊,冰魄珠!” 陆峥暗自催动冰魄诀,霜气顺着噬魂丝逆流而上:“素笺道友,你的扇子该动了。” 镜石镇上空,云层低垂,月光在浓云间时隐时现,洒下斑驳的光影。《混沌吞天图》的阵纹如血管般在地表蔓延。幽篁立于镇中古井之上,竹王核心悬浮掌心,噬魂丝从井底喷涌而出:“陆峥,你救得了苍生,救得了自己的因果吗?” 叶轻禾赤霄剑鸣震碎两道噬魂丝,却被陆峥按住剑柄:“轻禾,去帮素笺。” “师尊!”叶轻禾剑气骤凝,“素笺是敌非友。” “是敌是友,要看棋局怎么走。”陆峥将冰魄珠塞入他掌心,霜气已悄然缠上素笺的鎏骨扇,“记住,竹王第七节月纹。” 幽篁双臂高举,枯井中迸发刺目青光。万年竹王真身破土而出,万千竹刺如暴雨倾泻,每一根都裹挟着《千魔图》的冤魂厉啸。 “素笺!你的鎏骨扇本尊收下了!”幽篁五指成爪,竹王根须缠住素笺手腕。鎏骨扇剧烈震颤,扇骨“竹”字纹竟渗出幽蓝魔血,那是五百年前素笺亲手刻下的噬魂咒。 素笺唇角微勾,业火顺着魔血逆流而上:“偷来的东西,总得付点利息。”话音未落,鎏骨扇突然炸开冰晶,陆峥暗藏的冰魄诀沿竹王经脉疯长,瞬息间将半数竹刺冻成冰棱。幽篁惨叫出声:“你们……早就联手?!” “联手?”陆峥轻笑,霜气凝成锁链捆住竹王,“本座不过借你的竹王,替素笺道友除了心魔。” “动手!”陆峥霜气凝成冰桥,叶轻禾踏桥凌空,他余光瞥见素笺的小动作:“魔主,你若伤我师尊……” “小友多虑了。”素笺扇面一转,业火竟替他挡下幽篁的竹刺,“本尊与陆宗主的交易……可比这竹王值钱。” 幽篁眼见冰火交织的灵力绞住竹王核心,赤霄剑气如金乌坠地,直劈眉心而来,他面容扭曲如恶鬼,枯指猛然插入井壁阵眼:“陆峥!你自诩正道魁首,今日便让苍生陪葬!”噬魂丝如毒龙出渊,顺着地脉直扑镇中百姓屋舍。 屋内却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幽篁嘶吼着催动阵法,井底血符竟寸寸剥落,“《混沌吞天图》……为何感应不到生魂?!” 镇外忽起清越剑鸣,秦空茗踏着镇岳剑意凌空而立,身后剑宗弟子结成的“星河护阵”如天幕垂落:“幽篁道友,你找的百姓……在这儿呢。” 成鹿飞一刀劈碎袭来的竹刺,扭头啐道:“掌门师伯!您老偷家的毛病还是没改!” 秦空茗冷峻面容难得闪过一丝笑意:“比不得成师侄劈山开路的本事。”剑尖轻点,被护在阵中的百姓安然熟睡,腕间噬魂丝早已被镇岳剑气斩断。 郑明师从程西背后探出头:“掌门师伯!您什么时候……” “昨夜亥时三刻。”程西收起观心瞳,“秦掌门传讯说发现镇民腕间有噬魂丝,我便将《九州堪舆图》的阵纹暗拓给他。” 幽篁癫狂大笑,竹王核心爆出刺目青光:“好!好一个仙盟正道!救人破阵还要遮遮掩掩。” “错了。”素笺鎏骨扇轻摇,业火吞噬最后一缕竹髓,“遮遮掩掩的是你,连阵法被换了阵枢都未察觉。” 冰魄诀已蔓延至竹王核心,赤霄剑刺入竹王第七节月纹。竹王在冰火交织中寸断。 幽篁狞笑着撕开胸襟,露出竹髓凝成的心脏:“叶轻禾,你师尊的冰魄诀能冻万物,可冻得住人心贪念?” 素笺鎏骨扇尖突然刺入竹髓心脏。竹髓如熔岩喷涌,却被扇面赤莲尽数吸纳:“幽篁,本尊的噬魂咒,滋味如何?” 幽篁化作万千竹屑四散,只余冷笑回荡:“陆峥,且看是你的冰魄珠先碎,还是本尊的噬魂画先成!” 素笺抚过鎏骨扇上新生的赤莲纹,业火悄然吞没最后一缕竹髓:“戏不错,可惜观众少了点。” 叶轻禾赤霄剑尖忽指素笺:“魔主袖中的竹王残片……” “小友眼力不错。”素笺甩袖震出冰渣,“本尊取回自己的东西,不过分吧?” 陆峥在枯井旁啃蜜饯,寒毒纹路已蔓至脖颈:“轻禾啊,你说素笺吞了多少竹髓?” “三成。”叶轻禾剑气缠上他手腕驱寒,“余下七成随竹王冰封,但幽篁残魂未灭。” 郑明师蹲在井边捣鼓机关鼠:“师尊!鼠尾巴找到个好东西!” 机关鼠尾巴卷着半幅画轴,赫然是《云山听雨图》残卷,上题:“云山君,你我之局,方入中盘。” 成鹿飞一脚踢飞碎石:“他娘的!这孙子还留作业呢?” 第28章 岁考报告 郑明师趴在青玉案上哀嚎:“师尊!成鹿飞为什么不用写岁考报告,为何我一定要写?”他手中的狼毫笔抖出墨点,将《镇妖塔修复实录》的标题糊成黑团。 陆峥裹着狐裘斜倚软榻,指尖霜气凝成戒尺虚影敲他脑门:“成师侄是刀宗的人,自然由他师尊教导。至于你嘛,午时前交!没得商量。” “午时前太赶了,能不能缓缓啊!” “老二啊~~”陆峥拖长音调,“听说儒风学府的《礼记注疏》有三千六百页,抄一遍能治手抖。为师送你去求学可好?” 郑明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弟子这就写!弟子这就写!保证比程西的字还工整!” “听说儒风学府卯时晨读,戌时熄灯,背不出《礼运篇》还要抄书百遍!”郑明师拽着程西袖口假哭,“小西救我!你忍心看师兄被之乎者也逼疯吗?” 程西默默抽回袖子,案上《岁考纪要》已写满三页工整小楷,朱笔正悬在“魔气残留分析”一行上。 “小西啊,你快帮我看看这句‘弟子郑明师于北冥山战役中,以霹雳符震慑八方’后面接什么比较霸气?” 程西一脸嫌弃:“二师兄,你写反了。当时是成师兄的刀气劈开地缝,你的雷符炸飞了自家机关鼠。” 山门外忽起清朗笑声,青衫儒士踏着竹简御风而来:“陆宗主,贵徒若来学府,老夫定给他单开‘机关术与仁义之道’的课。” 郑明师“嗷”地窜上房梁:“雅主?!师尊您不是说他午后才到吗?!” “礼者,不可迟也。” 儒风雅主广袖流云,腰间玉佩刻着“仁”字纹,手里却捧着本《霸道宗主爱上我》的话本,随手往陆峥怀里一塞。 “陆宗主,别来无恙?”儒风雅主笑吟吟递上锦盒,盒内一方随形砚,雕“墨海”云纹。 陆峥接过锦盒,霜气凝成小狐狸偷翻话本,却故意说道:“雅主亲自送录取帖,莫不是看上我家哪个皮猴了?” “陆宗主说笑了。”儒风雅主目光扫过郑明师藏身的房梁,笑意深了几分。 “今日叨扰,是因一位‘特殊学子’。”他袖中滑出卷轴,展开时满纸惊鸿。《论魔界民俗与人间礼乐之互通》,佘歆(学号:甲辰柒叁) “佘歆?”程西观心瞳微闪,“可是素笺魔主那位……” “正是那位佘歆公子。”儒风雅主轻叩册页边角的魔族暗纹,“公子在学府修习,上月这篇策论,引了学府全体鸿儒连夜争辩,论魔界血祭与人间社稷礼的‘效率优劣’,倒把祭酒大人气晕了三回。” 陆峥噗嗤笑出声,蜜饯渣子溅到白离尾巴上:“不愧是素笺家的崽子!这‘效率’二字用得妙!” 儒风雅主袖中忽现一幅佘歆手绘的《魔宫宴饮图》。画中素笺魔主举杯的姿势,与卷首《礼记?乡饮酒义》的插图分毫不差。 “某观佘公子画作,倒觉魔界宴席的‘分餐制’颇合《周礼》。”雅主指尖轻点画中素笺的鎏骨扇,“只是这主位摆设……似与焚天谷地形暗合?” 叶轻禾斟茶的手微微一顿,陆峥却伸了个懒腰: “雅主多虑了,素笺道友最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摆席面自然要挑风水宝地。” 二人目光相触,檐角铜铃忽响。儒风雅主忽然抬眸浅笑:“宗主既知公子身份,某便安心了,学府藏书阁的《魔纹考》,还缺一篇陆宗主亲批的注疏。” 郑明师从房梁探头偷瞄卷轴,忽地惊呼:“这插画里的机关兽……不是我的‘铁皮蛤蟆’吗?!” 画中魔宫檐角蹲着只超大号的蛤蟆,背上刻着“陆峥监制”,嘴里还叼着串糖葫芦。 儒风雅主忍俊不禁:“佘公子对人间器物痴迷得很,上月还问老夫能否在学府开设‘机关伦理’课,说要以《墨子》之理,解爆破符的‘兼爱非攻’。” 程西突然出声:“这篇策论第三章的魔纹阵列……”他指尖凝出冰符,与文中图案重叠,“是噬魂阵的逆推模型,佘公子想用儒家正气重构邪阵根基。” 满亭寂然。 叶轻禾剑气骤凝,陆峥却抚掌大笑:“妙极!以《大学》之道‘格物致知’,破幽篁的噬魂邪术,轻禾啊,你有对手了。” 儒风雅主离去时,特意给陆峥留下盒“修身养性”的桂花糖。盒底压着《焚天谷地脉考》:“佘歆公子托我转交的。” 郑明师嚼完最后一粒糖时,程西忍无可忍:“二师兄,你的《镇妖塔修复实录》还差2000字!” “夭寿啊!”郑明师假哭:“小西帮帮我,你忍心看师兄被师尊发配去学《女诫》吗?” 后山枫林的石桌上,陆峥执白子轻叩棋盘:“儒风雅主那老狐狸,今日特意提起佘歆在学府画《魔宫宴饮图》。”他指尖棋子忽化作冰蝶,栖在叶轻禾肩头,“轻禾觉得,素笺在图中藏了什么讯息?” 叶轻禾落黑子封住棋路:“魔宫主位对应焚天谷阵眼,鎏骨扇指向西南离位。”他忽然抬眸,“师尊早看透了,何必问我?” “为师想听你说。”陆峥霜气漫过棋盘,凝出焚天谷虚影,“比如,素笺借佘歆之手,邀我们共破幽篁残局。” 赤霄剑气忽如游龙入阵,绞碎虚影中的竹王残骸:“弟子只知,谁伤师尊,我便斩谁。” 陆峥怔然片刻,忽然轻笑:“轻禾啊,你这脾气……”他指尖拂过徒弟紧抿的唇角,“倒是比成师侄的刀还烈。” 一片枫叶落在棋秤上,叶轻禾忽然按住陆峥收棋的手:“师尊今日,还未服药。” “喝药可以。”陆峥反手扣住他手腕,“你陪为师下完这局。” 夜风忽起,枫叶簌簌掩住低语。郑明师蹲在屋顶嚼着桂花糖嘟囔:“他俩下棋怎么还握着手?” 第二日,郑明师的惨叫传遍流云峰:“小西!你居然真把我的《镇妖塔修复实录》交给师尊了?!” 程西冷清的声音混着翻书声:“二师兄,你写的‘师尊大战竹王时帅得惊天动地’这句我删了。” 陆峥看着院落低笑出声:郑明师正抱着机关鼠满院乱窜,成鹿飞拎着炎龙牙追砍他衣摆焦痕,凰宵的涅盘火在厨房炖着鸡汤,白离的狐尾卷走了最后一碟杏仁酥。 第29章 两篇报告 (以下为流云峰藏书阁归档文书副本) 玉镜灵宗岁考实录?镇妖塔修复篇 记录人:灵宗二弟子 郑明师 玄历九百七十三年冬,弟子郑明师随、三师弟程西并刀宗成鹿飞师兄,共赴北冥山镇妖塔执行岁考任务。此番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实乃修真界百年未有之壮举!后来竟得知师尊陆峥、大师兄叶轻禾也偷偷跟来了。 第一日?天降神威 辰时三刻,弟子祭出独家秘制“霹雳连环符”,霎时电闪雷鸣,七七四十九道紫电如蛟龙盘柱(程西批注:实为劈中自己衣摆,引发小型山火)。刀宗成师兄见状大喝:“郑明师!你这符比老子的熔岩刀气还带劲!”(程西批注:成师兄原话为“郑明师!再乱扔雷符就把你钉塔上当避雷针!”) 第三日?智斗灰袍 追踪邪修灰袍人时,弟子灵机一动,放出改良版“千里追踪鼠”!此鼠嗅觉敏锐,能辨魔气于千丈之外(程西批注:实为鼠腹贴了麻辣锅底料,灰袍人打喷嚏暴露行踪)。然灰袍狡诈,竟化出数道分身,真假难辨!弟子当即甩出“天罗地网符”,大喝一声:“呔!吃小爷一记正义雷符!”(程西批注:符阵误触枯树,引发山火,成师兄被迫劈山开路灭火)。 幸得程西师弟以观心瞳勘破魔纹,师尊霜气凝冰径,终将灰袍逼至枯井。然灰袍垂死挣扎,竟妄言:“尔等仙门正道,连只机关鼠都养不明白!”弟子愤而掷出终极武器,“霹雳麻辣蛤蟆”,蛤蟆张口喷出爆辣符粉,呛得灰袍涕泪横流(程西批注:蛤蟆失控撞塌井沿,详见《额外修缮费用清单》)。 第四日?力战竹王 师尊执冰魄剑凌空而立,霜发如银河垂落,剑光所过之处万千竹刺尽化齑粉。那一刻日月无光,唯见师尊衣袂翻飞,真真是…… (此处有墨团,依稀可见“帅得惊天动地”字样,被朱笔重重划去,旁注:实录需严谨,禁止戏文笔法。——程西) 第五日?力挽狂澜 竹王垂死反扑之际,弟子当机立断!以霹雳符捆缚爆破机关鼠,施展独门绝技“天女散花式”(程西批注:实为绊倒后误触机关箱)。但见三百雷符如流星坠地,硬生生将竹王残骸炸回地脉(程西批注:爆炸致周边民房震塌三间,详见《修缮费用清单》)。 特别鸣谢 感谢程西师弟连夜绘制《防爆符阵图》(虽然最后用了我的创意),感谢成师兄熔岩刀气烤野兔(虽然焦了三只),更要感谢师尊关键时刻冻结竹王英姿。 (朱笔批注:最后半句已删,望二师兄恪守《实录撰写规范》。另,烤兔系偷猎镇民家畜,已赔付铜钱二百文。——程西) 弟子结语 此番岁考,明师深悟“爆破需谨慎,甩符看风向”之要义。然则最要紧的是……(此处有大片空白,附小字:师尊说再写废话就送我去学《列女传》,故在此搁笔。郑明师泣血谨记) 附录 1.《机关鼠殉职名录》(画满哭脸) 2. 成师兄刀气烤兔独家配方(焦黑字迹难辨) 3. 儒风学府《礼记注疏》摘抄(仅封面) 主审批注: 行文如戏,字如鸡爪,然赤子之心可嘉。 特批注三则 一、《天女散花式》若真能炸回地脉,为师赠你十斤玄铁粉; 二、烤兔配方抄送白离,省得他偷吃为师蜜饯; 三、儒风学府《礼记注疏》摘抄仅封面?明日补全前十卷,为师亲自检查。 陆峥 (归档印鉴:玉镜灵宗实录司 \/ 主审:陆峥 ) 玉镜灵宗岁考纪要?镇妖塔任务概述 记录人:灵宗三弟子 程西 一、任务概述 玄历九百七十三年冬,奉命赴北冥山镇妖塔修复九星封魔阵。任务历时七日,涉及符阵重构、魔气净化、地脉修复三大核心工程。本纪要详述修复流程及数据分析,供宗门案卷留存。 二、九星封魔阵修复实录 1. 阵基勘察与损毁评估 初始状态: 塔底阵眼“天璇枢机”符纹断裂,七十二道地脉灵络淤塞,混沌魔气自地缝外溢,形成蚀心瘴。 检测手段: 观心瞳?溯源法:追踪符纹断裂轨迹,发现断裂处呈锯齿状腐蚀,疑似魔物侵蚀所致。 冰魄符?凝影术:将缺损符纹投影至冰幕,比对《流云阵典》第三卷“九星连珠”篇,确认需重刻三百六十道星轨符。 2. 星轨符重刻工序 符材制备: 主材:北冥山寒潭玄铁粉(经熔岩刀气煅烧至赤红)、雪魄晶碎末(纯度九成七)、金砂(掺入赤霄剑气淬炼)。 辅材:凰宵涅盘灰(中和魔气)、白离狐尾毛(作符笔锋)。 符纹刻录: 天枢位(主攻伐): 成鹿飞师兄以熔岩刀气为引,沿塔壁顺时针刻“破军”纹。每道符纹需注入三成灵力,刻至第一百零八道时,地脉震动,魔气反冲(程西注:二师兄郑明师以雷符暂封反噬,致其袖口焦糊)。 天璇位(主镇守): 玄铁粉混合涅盘灰,逆刻“贪狼”回环纹。此处符纹需与地脉灵络同步共振,成鹿飞师兄以熔岩刀气疏通地脉淤塞,共耗时六个时辰(程西注:期间二师兄偷吃干粮三次,被成师兄刀鞘敲头)。 摇光位(主净化): 雪魄晶悬空凝符,程西以观心瞳调控灵力流速。因魔气干扰,第七十二道符纹崩裂三次,最终改用双符叠刻法(程西注:详见附录《叠符术改良方案》)。 3. 阵眼激活与调试 七星归位: 子时引北斗星光入阵,七处阵眼需同步点亮。师尊陆峥以冰魄诀冻结时空三息,叶轻禾师兄赤霄剑气化虹,成鹿飞师兄刀气为桩,郑明师……(程西批注:二师兄负责喊口号)。 三、魔气残留分析报告 1. 采样与检测 采样点: 塔基核心区(坐标:乾位三丈):魔气与地脉灵力交织,形成“混沌胶质”。 枯井阵眼(坐标:坎位九尺):竹王根须残留,魔纹呈树状扩散。 民宅污染区(东街七户):魔气渗透墙体,具精神侵蚀性。 检测方法: 赤霄剑气共鸣法:测定魔气活性 冰魄符?溯影术:重构魔气流动轨迹(附影纹图谱)。 四、附录 1. 星轨符刻录失误记录 第一百五十四道符: 郑明师以“天纵奇才”之姿,竟将金砂与麻辣锅底料混为一谈,符纹燃爆时火星四溅,玄铁粉化为青烟。此等“创新”实属修真界首例,建议二师兄转投厨修一脉,或能为灵宗省下三年符材开支。(损失清单:玄铁粉三斤、修复工时六个时辰、白离长老尾巴毛一绺) 第二百零九道符: 成鹿飞师兄以“熔岩刀气”彰显刀宗雄风,雪魄晶基座应声粉碎。若非师尊留有备珠,此符阵恐已沦为北冥山碎石场。建议刀宗增设《力道控制入门》程,以免同门再遭无妄之灾。(附:镇民索赔文书三份,成师兄私房钱已扣) 第三百五十九道符: 郑明师声称“改良符笔”,以糖葫芦棍蘸朱砂刻纹,致摇光位符纹渗出蜜饯香。魔气未净,蚁群先至,实乃“招虫引煞”之典范。(程西批注:建议二师兄抄写《符笔材质考》百遍,或直接吞符纸以儆效尤) 2. 改良建议 人员调配: 郑明师禁止接触一切可燃物,包括但不限于符纸、丹炉、成师兄的刀鞘。 成鹿飞师兄熔岩刀气需加装“防暴铁笼”,以免误伤无辜。 符材管理: 符材库增设“郑明师禁入”标识,钥匙交由叶轻禾师兄保管。 主审批注: 程西所录数据翔实,然《失误记录》篇字字诛心,实有违同门之谊。罚抄《同门友爱训》三十遍。 陆峥 (归档印鉴:玉镜灵宗实录司 \/ 主审:陆峥 ) 终 郑明师捧着批注哀嚎,程西冷脸研磨。 第30章 错页卷?三生雪 郑明师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阵盘,少年指尖还沾着爆破符的朱砂,那是他昨夜试图改良护山阵时留下的痕迹。身旁的程西抱着破旧符箓匣,匣角刻着“江南程氏”的徽记,已被岁月磨得斑驳。少年人不知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此刻他们站在流云峰的山门前,雪落无声,静得可怕。 “待会儿莫提你们炸了剑宗试剑台的事。”秦空茗拂去肩头落雪,镇岳剑意震开山门禁制,“只说想学炼丹,学阵法,学符箓。” 程西突然扯住郑明师衣袖:“郑师兄,你阵盘冒烟了……” 话音未落,阵盘炸开青雾。待烟尘散去,陆峥已立在阶前。 “灵宗不收弟子。”陆峥转身欲走。 “他们无处可去。”秦空茗剑鞘横挡,“明师一心只想学阵法和炼丹,剑宗教不了;程氏一族因观心瞳遭人忌惮。” 山风卷起郑明师焦糊的袖口,露出臂上烫伤的疤痕。手里紧紧攥着《爆破阵图谱》。陆峥眸光微动,少年摆弄阵盘时眼中跳动的狂热,甚至不自觉地用舌尖舔着爆破符朱砂的野性,与叶轻禾少时修练焚天诀时的模样重叠得分毫不差。 视线扫过程西时却蓦地凝住。少年面孔精致得如同玉雕的娃娃,垂落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不安的阴影,倒像是工笔细描的仕女图活了魂。偏那指尖始终虚虚悬在防御阵纹上,抿着发白的唇下意识用碎发遮住眉心血痕,观心瞳带来的祸端,倒把这孩子磨炼得比山涧游鱼更会看山水,连呼吸都带着三分揣度,像只随时会被惊走的林间幼鹿。 叶轻禾提着赤霄剑归来时,正撞见郑明师在寒潭边试验新阵。少年将冰魄符与爆破符叠成莲花状,炸起的水花惊得沐山君探出蛇尾。 “胡闹!”叶轻禾剑气扫灭火星,“寒潭封印岂容……” “大师兄看我改良的冰火阵!”郑明师浑然不觉怒意,捧着阵盘凑上前,“若将爆破点改在坎位,威力可增三成!” 冰晶映着少年眼中炽热,叶轻禾恍如照见百年前焚天谷焦土上那个执拗的自己。叶轻禾怔忡间,忽听丹房传来器皿碎裂声。 程西僵立在满地丹砂中,攥着《观心符初解》的手指节发白,脆黄纸页在颤抖间簌簌相擦,凌乱地露出“窥心”、“破妄”等朱砂咒文。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药匣翻倒在靴边,三百年前叶轻禾初成九转云纹丹时炼制的雏丹,被陆峥珍藏在玄冰匣中,此刻却像寻常山楂丸般沾满尘土。 “对、对不起……”程西眼底金纹忽明忽暗,无意识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陆峥广袖卷走残局,指尖凝冰修复丹匣:“无妨。明日开始,你随我学符阵平衡之术。” 叶轻禾攥紧赤霄剑柄,剑气激得身后青铜丹炉嗡嗡震颤,炉身流火纹竟在地面投出灼红阵纹。。 夜半,流云峰下起百年未遇的暴雪。 叶轻禾跪在寒玉洞前,赤霄剑插在雪中。剑气震碎洞门禁制时,陆峥正在为程西疏导暴走的观心瞳。 “当年我跪拜三日,师尊才肯开门。”叶轻禾眼底焚天纹灼灼如火,“为何他们来得轻易?” 洞中冰雾翻涌,陆峥霜发间缠着几缕金线,他替程西镇压反噬时被观心瞳灼伤了发丝。陆峥沉默着拂去徒儿肩头积雪,却被赤霄剑横挡去路。 “因为我是叶氏遗孤?因为您可怜我?”少年嗓音嘶哑,剑气搅碎漫天飞雪,“还是说……师尊嫌我天资愚钝,不配独占流云峰亲传之位?” 冰魄剑突然出鞘,却不是指向叶轻禾。陆峥割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绘出拜师卷轴,卷轴上,新增了两行小楷: 郑明师,庚辰年冬月,承爆破阵道; 程西,庚辰年冬月,继观心符术。 “当年不收你,是怕焚天谷旧事重演。”血珠坠在叶轻禾眼睫,“如今收他们,是怕你独承因果太寂寥。” 郑明师找到叶轻禾时,他正在后山劈柴。赤霄剑气将百年玄冰斩作齑粉,却在触及某物时骤然停滞,冰层下封着盏蛇蜕灯,正是十岁那年元宵师尊所赠。 “师兄的冰魄诀比爆破符好看!”郑明师掏出自制烟花筒,“要不要试试把剑气灌进去?” 烟花炸开瞬间,程西的传音符掠过雪原:“郑师兄!你埋在寒潭的爆破阵把沐长老的蜕皮期提前了!” 三人赶到寒潭时,沐山君的玄蛇真身正在暴走。叶轻禾本能地掐起冰封诀,却见程西咬破指尖绘出观心符,金纹竟短暂安抚了狂躁的蛇瞳。 “左七寸逆鳞!”郑明师甩出改良冰爆符。 赤霄剑趁机刺入潭水,剑气却非冰寒,而是裹着焚天诀的炽热。陆峥立在云巅,看三股灵力交织成网,恍见当年自己与墨砚、肖执共炼定坤炉的光景。 平息风波后,程西将修复的蛇蜕灯捧给叶轻禾:“师尊说……说这灯是大师兄的。” 灯尾新添了两枚铃铛,刻着“明”“西”二字。叶轻禾忽然想起师尊的血书卷轴,在郑明师与程西的名字上方,始终留着一行被灼烧的空白。 三更,叶轻禾跪在陆峥跟前。卷轴在膝头铺展,赤霄剑尖点在那片空白处:“弟子斗胆,求师尊补全亲传名讳。” 陆峥的冰魄灵力凝在半空,却见少年引焚天火自灼眉心,将命魂烙入卷轴: 叶轻禾,甲子年惊蛰,承焚天冰魄。 金纹自三人名讳蔓延交织,最终在卷首汇成赤莲。沐山君的蛇蜕灯悬在洞顶,映得那些灼痕如星河倾落。 “此卷名《三生雪》。”陆峥以指为笔,补全最后一道冰纹,“记流云峰师徒四人,同承因果,共担风雪。” 山外忽起剑鸣,秦空茗的传讯符撞碎残雪:“焚天谷异动,速来!” 叶轻禾起身整剑,赤霄锋芒已敛去戾气。郑明师抱着改良爆破阵跃跃欲试,程西默默将观心符塞进师兄剑鞘。 流云峰的雪还在下,却再落不进谁的眼睫。 第31章 灵蝶授业 今日是陆峥的公开授课日,三宗弟子或坐或立挤满流云峰大讲堂,刀宗的熔岩刀气与剑宗的凛冽剑意在空中交织,惊得灵宗豢养的栖霞鹤群迟迟不敢落地。 “今日授《灵蝶唤生诀》。”陆峥广袖轻振,竹宵折扇扫落檐角冰凌,“蝶翼载灵,可渡生死。” 霜色灵力自扇骨涌出,凝成数百只冰晶蝶。蝶群掠过弟子们发梢时,成鹿飞炎龙牙上的火苗竟化作治愈的暖流,晴昀本命剑的裂痕亦悄然弥合。郑明师兴奋地伸手去抓,却被蝶翼割破指尖,血珠未落即被蝶群吞食,转眼凝成更艳丽的赤蝶。 “以心为引,灵为媒。”陆峥指尖绽开朵冰莲,莲心飞出只尾翼丈余的金蝶,“切忌强求,尤忌......” “师尊看我!”郑明师突然高举右手,掌心溢出青光。众弟子屏息望去,却见少年缓缓展开五指,一只肥硕的菜粉蝶扑棱棱飞出,翅粉簌簌落在前排成鹿飞鼻尖。 成鹿飞打了个惊天喷嚏,熔岩刀气失控窜向天际。白离的九尾及时卷走差点被点着的程西,后者怀里还揣着偷藏的松子糖。 “郑!明!师!”陆峥的折扇停在半空,扇面赤莲纹泛起危险的金芒,“这便是你悟出的灵蝶?” 少年满脸无辜地摊手,菜粉蝶竟在众目睽睽下蜕变成冰蓝色灵蝶,尾翼还缀着朱砂符纹:“弟子不过添了些许变化......” “啪!” 戒尺携着破风声抽上手心,郑明师腕间监督符红光暴涨。陆峥广袖翻飞间,三记惩戒分毫不差地烙在相同位置:“第一记打你投机取巧,第二记罚你扰乱课堂,第三记......” “第三记赏他改良符纹的巧思。”白离突然架住戒尺,九尾狐笑眼弯弯,“宗主您看蝶翼上的清心咒,倒比原版精简三成。” 程西趁乱掐诀,却召出群拳头大的虎纹蝶。灵蝶追着成鹿飞的龙牙刀焰啃噬,竟将刚猛的刀气吞成绒球。晴昀冷着脸挥剑斩蝶,不料斩碎的蝶粉凝成锁链缠住剑身,正是郑明师昨日教他的禁锢符。 晴昀并指抹过剑刃,星河般的剑气震碎锁链,“花哨无用。” “成师兄试试我的!”程西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蝶群霎时化作赤色风暴。成鹿飞炎龙牙横劈,却在触及蝶翼时被吸走三成灵力,刀气凝成的火龙萎靡成壁虎大小。 陆峥的折扇突然插入战局,扇面赤莲吞尽血色:“胡闹!灵蝶噬灵过甚会反噬其主,抄《清心咒》三百遍!” “师尊偏心!”程西指着还在研究菜粉蝶的郑明师,“二师兄也......” 话未说完,郑明师掌心灵蝶突然爆开。万千冰晶蝶粉笼罩全场,竟将龙牙刀气与星辉剑意熔成七彩琉璃雨。叶轻禾的赤霄剑自云端劈下,剑气却化作治愈灵流:“不愧是二师弟,改良版《冰雨涤心诀》甚妙。” 青玉台上空突然炸开刀鸣,博扬拎着饮血刀阔步踏入灵蝶纷飞的核心:“花里胡哨的扑棱蛾子,战场上能挡老子一刀?”刀宗宗主信手劈出赤红刀气,熔岩幻化的火龙直扑陆峥面门。 陆峥皱眉,数百只冰晶蝶骤然聚成漩涡,龙形刀气撞入蝶群的刹那竟褪去暴烈,化作暖融融的灵流浸润全场。众弟子惊愕地发现,昨日练刀时留下的暗伤竟在灵流中悄然愈合。成鹿飞盯着自己虎口处消失的裂痕,炎龙牙差点脱手砸中脚背。 “此乃筑基之术。”陆峥竹宵扇轻点虚空,蝶群裹挟着尚未散尽的刀气凝成冰火双翼,“若二师兄想学……”扇面翻转间,炫金蝶翼突然裹住饮血刀,刀身斑驳的裂痕竟在蝶粉中弥合如新。 博扬瞪着焕然一新的本命刀,刀柄处多年未愈的灼伤疤痕正泛着淡蓝灵光。他憋了半晌,熔岩刀气突然失控燎焦了半幅衣袖:“老子是说......总得教些能打硬仗的......” “硬仗?”陆峥广袖扫过青玉台,蝶群衔来片枯叶。霜色灵蝶振翅的瞬间,枯叶脉络竟流动起涅盘火纹,叶缘凝成的锯齿生生削断了博扬一缕胡须。刀宗宗主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耳畔传来陆峥带笑的低语:“生死不过振翅间,二师兄以为如何?” 白离的磕着香瓜子适时出现:“宗主这手‘借刀生蝶’,可比某些人抡着烧火棍嗷嗷叫高明多了。”九尾狐故意将瓜子壳弹向饮血刀,被灵蝶托着在空中拼出“承让”二字。 凰宵的涅盘火掠过演武场时,恰逢白离试验双生蝶术。九尾狐的幻术蝶群遇火即燃,青焰顺着灵力纽带直窜施术者心脉。 “收术!”陆峥的冰魄剑意截断焰流,却见白离半截狐尾已成焦炭,“胡闹也要分场合!” “失误失误。”红发长老捻着焦尾轻笑,“本想教灵蝶载火......” 凰宵怒鸣着俯冲而下,涅盘火凝成金乌扑向白离。混乱中程西的虎纹蝶群吞火膨胀,竟成遮天蔽日的火云。白离眼疾手快甩出清心符,符文化作冰雨浇灭火蝶,蒸汽却凝成“宗主恕罪”四个大字悬在半空。 “今日功课。”陆峥揉着突跳的额角,“灵宗弟子抄《静心经》五百遍,刀剑二宗自便” 傍晚时分,郑明师正跪在寒潭边抄经。忽有冰蝶落上纸页,蝶翼抖落几颗松子糖。 “二师兄想什么呢?”程西拎着药笼凑过来,袍角还带着药圃的泥渍。 郑明师打开药笼随手拿了几株草药,就被玄炎剑尽数吸入丹炉。郑明师弹指炼化,炉口飘出串糖葫芦:“火候过了,疗愈丹变零嘴。” “那也分我......唔!” 程西的嚷嚷被一颗糖葫芦塞在喉间。灵宗宗主立于云端,竹宵折扇扫落漫天星辉,每点星光都化作灵蝶,将弟子们笼罩在温柔的治愈灵流中。 郑明师对着月光细看,发现掌心印有微缩版的《灵蝶诀》改良符阵。 月色漫过寒潭,弟子们的喧闹渐次沉寂。陆峥独坐流云阁檐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郑明师白日留下的蓝蝶残翼。蝶粉凝成一行朱砂小篆,正是那精简三成的清心咒纹。 “投机取巧……”他低笑一声,竹宵扇轻敲掌心,白离那句“巧思”犹在耳畔,连叶轻禾破天荒的赞许都透着无奈。 陆峥将残蝶掷向夜空。冰晶蝶翼裹着星辉倏然炸裂,化作千百道流萤没入云海,每一道光痕皆是他改良《灵蝶诀》的推演轨迹。 “轻禾,明日把《天工奇阵录》丢给老二!” 第32章 星夜私语 夜风微凉,流云峰的雾气笼罩着星星,缓缓下沉。陆峥拎着半坛冰酿斜倚在青瓦上,月白广袖垂落屋檐,袖口绣的赤莲纹被夜风撩得忽明忽暗。檐角镇魂铃轻响,赤霄剑穗上的冰晶铃铛随声应和,叶轻禾踏着月光跃上屋顶,银甲未卸,肩头还沾着魔域边境的紫鳞砂。 “师尊又偷喝寒泉酿。”青年夺过酒坛时,指尖金焰一闪而逝,坛中冰液顿时化作温热的青梅香,“程西说您今日咳了七回。” 陆峥支着下巴笑看他卸甲,墨发扫过对方紧绷的腕骨:“轻禾如今比计时符还准。”话音未落,赤霄剑鞘已压住他欲摸向暗格的手,剑穗冰铃叮咚撞响,露出藏在瓦缝里的水果糖罐。 叶轻禾捏着罐口冷笑:“是谁上个月说胖三斤要戒糖的?” “为师这是替明师试药......”陆峥话音未落,青年突然俯身逼近。银甲残留的煞气混着松墨香扑面而来,赤莲纹在咫尺间泛起金芒。陆峥后腰抵上冰凉的屋脊兽,眼睁睁看着徒弟用剑气削开罐口封印,蜜饯一颗颗滚进糖罐。 “魔域新贡的紫晶蜜饯。”叶轻禾晃了晃手中蜜饯罐,绛红浆果在月光下流转着蛊惑的光,“用三成赤炎晶配额换的,师尊要是乖些,明日就......” “现在就要!”陆峥突然翻身,广袖卷着夜雾扑向糖罐。叶轻禾早有预料般抬肘格挡,却见师尊指尖凝出冰丝,灵巧地缠住他束发的银链。发冠坠地的脆响中,三千青丝如瀑泻落,恰巧遮住青年瞬间泛红的耳尖。 两人在倾斜的屋脊上过了十余招,赤霄剑鞘与竹宵扇缠作一团。陆峥突然闷哼一声蜷起身子,霜色自指尖漫上脖颈。叶轻禾瞳孔骤缩,金焰瞬间裹住掌心贴上他心脉:“师尊,寒毒又......” 温暖灵力涌入的刹那,陆峥袖中突然窜出只冰蝶,叼着琉璃瓶稳稳落回主人手中。他含着蜜饯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哪有半分病弱模样:“兵不厌诈,轻禾怎么总记不住?” 叶轻禾气极反笑,并指凝出锁灵符。金纹符咒如网罩下,却见陆峥足尖轻点,踏着符纸跃上最高的飞檐。月华淌过他松散的衣襟,映得锁骨处的赤莲纹妖冶如火:“追得上就还你。” 赤霄剑啸破空而起,两道身影掠过栖霞鹤惊飞的羽影。叶轻禾御剑追至后山寒潭,正见陆峥赤足浸在泉水中逗弄灵鱼,水花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溅起一片涟漪。叶轻禾战靴踏入寒潭,水波骤然激荡,惊得潭中星斑鱼纷纷四散逃窜,搅碎了倒映在水中的月影。 “上千岁的人了......”叶轻禾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陆峥回眸时沾着水汽的睫羽轻颤,他看见青年眼尾那颗桃花痣被月光洗得澄澈,竟与当年雪地里跪拜的少年重合。 “发什么呆?”陆峥甩着水珠弹他额心,“莫不是被为师的英姿......” 温暖掌心突然覆上他脚背。叶轻禾单膝跪在潭边,用灵力烘着他冰凉的足尖:“当年您教我流云剑诀,第一式便是‘星火燎原’。”青年垂眸掩住眼底情绪,“我总嫌招式笨拙,如今才懂星火亦可温酒。” 陆峥忽然滞住。他望着徒弟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执拗少年,明明自己冷得唇色发青,见他被寒毒折磨,还要把离火晶偷偷塞进他的被褥。 “轻禾。”他屈指勾起青年下颌,“你如今管得比掌门还宽,可是想......” 夜雾中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两道身影从枫树上栽下来,惊起一片栖息的鸟雀。 郑明师捂着成鹿飞的嘴往灌木丛里拖,炎龙牙卡在石缝里滋啦冒火星。叶轻禾额角青筋直跳,赤霄剑轰然劈开树冠:“滚去寒玉洞面壁!” “弟子是来送暖玉枕的!”郑明师举起手中玉匣,匣盖缝隙却飘出缕爆破符燃尽的青烟。成鹿飞顶着满头枫叶讪笑。 陆峥笑得差点跌进潭中:“滚去告诉白离,他藏在鹤羽里的留影符该更新了。”夜空中炸开朵烟花,隐约拼成“非礼勿视”四个大字。 待四周重归寂静,叶轻禾忽然解下银甲。中衣领口滑出根红绳,坠着的竟是一枚修补过的残破铜钱,还留着清晰的裂痕。陆峥指尖抚过其上细微的纹路,这是当年叶轻禾学有所成时,他们初次交手,被他剑气劈成两半的那枚铜钱。 “师尊,灵蝶授业那日......”青年喉结滚动,将铜钱按在心口,“您惩戒明师时,戒尺三次都落在他掌心监督符的阵眼。” 陆峥怔住。那日他暗中将改良符阵藏入,原以为无人察觉。 “第一道补全清心咒缺口,第二道修正灵力回路,第三道......”叶轻禾突然咬住他指尖,犬齿不轻不重地磨过寒毒淤积的关节,“是为他疏通灵脉淤塞,还暗藏了一丝‘渡灵’之意。” “你倒是细心。”陆峥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赞许。星子坠入寒潭,惊起圈圈涟漪。叶轻禾忽然翻身将人压进枫叶堆,发丝纠缠着裹满落叶:“逆徒,你这算以下犯上......” “弟子是在求教。”叶轻禾扣住他后腰,指腹精准按住某处穴位。陆峥猝不及防软了身子,耳畔传来徒弟低哑的笑:“《灵蝶诀》第七重‘心有灵犀’,师尊可要亲自指点?” 栖霞鹤掠过云端时,瞥见流云峰主殿的青玉瓦上绽开赤金双色灵流。赤霄剑意与冰魄寒气交织成茧,将偷看的灵蝶都染成暧昧的霞色。郑明师蹲在寒玉洞刻石壁:“赌三瓶焕颜丹,明日师尊肯定要戴围领。” 成鹿飞用炎龙牙烤着地瓜嘟囔:“我赌你家大师兄的赤莲纹会爬到脖子上......” 晨光微熹,陆峥裹着叶轻禾的银甲大氅酣睡。青年仔细将他腕间监督符调松三寸,又往枕下塞了袋温着的紫晶蜜饯。赤霄剑穗上新系的冰晶蝶翼在风中轻颤,映着师尊锁骨处未褪的金色符印,恰似当年雪地里,少年掌心融化的那抹温暖。 第33章 赤莲焚心 叶轻禾摩挲着赤霄剑穗上的冰晶蝶翼,这是陆峥昨夜亲手系上的。当年他刚承赤霄剑时,师尊苍白指尖拂过剑柄的模样,比寒潭月影更易碎,师尊也曾给赤霄剑系上冰铃。 “副宗主又在擦拭信物,啊哟?是新的?”白离的狐尾扫过剑架,九条尾巴尖各挑着盏离火灯,“这蝶翼怪好看的咧!不过再擦下去,怕是要把宗主的冰魄诀都焐化了。” 叶轻禾的剑气震落檐角霜花:“白长老若闲得慌,不如去补护山大阵的缺口。” 狐火倏地熄灭,藏书阁顶层的窗却亮起微光,正是陆峥每夜研读星图的时辰。叶轻禾望着窗纸上摇曳的烛影,胸口隐隐传来一阵闷痛,仿佛有股灼热的气息在体内翻涌。 叶轻禾攥紧赤霄剑柄,冰晶蝶翼的棱角刺得掌心发疼。他在藏书阁外踱了七圈,夜风卷起他的衣袂,将地上零星的落叶带得翻飞不止。他反复想起三百年前跪穿流云峰积雪时,师尊广袖扫过他的肩头,在冰层中种下的那抹暖意,此刻却成了哽在喉头的炭火。 藏书阁的木阶发出细微呻吟,叶轻禾刻意加重了脚步声。果然在转角处听见茶盏轻叩案几的脆响,陆峥带笑的嗓音混着翻页声传来:“轻禾是来寻我,还是来查我?”陆峥手中把玩着一只空酒杯,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窗棂半开,星河如瀑倾泻在案头。陆峥披着霜色外袍斜倚软榻,墨发未束,发尾垂落时勾缠着星图卷轴的金线。叶轻禾的目光扫过师尊腕间未愈的寒毒淤痕,喉间灼痛更甚:“弟子......来还东西。” 赤霄剑“锵”地出鞘半寸,冰晶蝶翼在剑穗上簌簌作响。陆峥执卷的手一顿,星图上的昴宿星官突然逸出一缕金光:“这蝶翼本是为师送你的,哪有归还的道理?” “师尊送的,自然要还。”叶轻禾突然并指划过剑身,赤莲纹自掌心漫向剑尖。冰晶蝶翼应声碎裂,化作万千星尘飘向案头星图:“因为弟子要的,不是师尊的馈赠。” 星尘落入卷轴的刹那,二十八宿骤然移位。陆峥指尖凝出冰魄符,却见星官排成赤莲阵型,正是叶轻禾拜师那日他亲手绘的命盘。青年踏着星芒逼近,银甲在月下泛着冷光,眼底却烧着焚天谷最炽烈的火:“我要师尊把命盘里的‘师徒’二字......抹了。” 陆峥倏地起身,案上茶盏被广袖扫落。星图卷轴裹着冰霜飞旋而起,却在触及叶轻禾心口时化作暖流:“胡闹!你可知宗门戒律......” “戒律第三十二条,逆伦者废修为逐出师门。”叶轻禾突然握住他欲结印的手腕,赤莲纹自相触处蔓向两人灵脉,“可若我本就不愿做这‘弟子’呢?” 陆峥的寒毒被激得翻涌,霜色自指尖攀上脖颈。叶轻禾却将人抵在屏风前,赤霄剑鞘“咚”地钉入地面:“三百年前我见您第一眼,我就发过誓,此生唯陆峥一人。”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映得陆峥睫羽轻颤如蝶,在他眼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他忽然轻笑:“轻禾,你莫不是被白离的离火酒......” “我心悦你。” 四个字如赤霄剑劈开混沌,星图 “咔嚓”裂开细纹。叶轻禾扯开银甲护心镜,露出心口与陆峥寒毒同源的赤莲烙痕:“不是师徒之谊,不是敬重思慕,是焚天业火也浇不灭的妄念。”他引着陆峥的手按上烙痕,滚烫灵力灼得冰魄诀化雾升腾,“您若还要装糊涂,我便去三生石前剖了这颗心,让天道看看里头刻的是谁的名!” 陆峥忽然屈指弹他额心,力道却轻得像拂去落花:“当年雪地里的小石头,如今学会威胁为师了?”霜色灵力缠上叶轻禾腕间,却被他反手扣住十指相缠:“师尊当年收我为徒时说过,‘此子命格炽烈,当以寒制热’,可若我偏要焚尽这天道枷锁呢?” 赤霄剑突然震颤着飞起,剑穗冰铃与星图共鸣出清越长吟。陆峥望着交缠的赤金双色灵流,忽然想起叶轻禾为他疗愈寒毒时,将赤焰咒印渡入他灵台时,也是这般不管不顾的炽热。 “你当为师这些年纵容你,是为听这句混账话?”陆峥突然拽住他束发银链,在青年吃痛的闷哼中贴近耳畔,“从你小时候偷亲我开始,哪回寒毒发作不是借疗伤之名......” “那师尊为何从不推开?”叶轻禾突然咬住他耳垂,犬齿厮磨着冰凉的耳珰,“甚至在灵宗大殿任由我系上剑穗?在凤凰台容我共披大氅?在......” “因为为师乐意。”陆峥广袖一挥,星图彻底碎裂。万千星子如萤火萦绕二人身侧,映出他唇角一抹戏谑的笑:“毕竟养了三百年的小狼崽,总得尝尝反噬的滋味。” 赤霄剑忽地发出清越龙吟,剑气激荡,震得藏书阁顶的青玉瓦片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轻响。叶轻禾将人压进飘散的星屑中,赤莲烙痕与寒毒淤痕交错出妖异的光:“那师尊可要受住了......” “师尊!西阵眼有异动......”郑明师撞开门的刹那,留影石“啪嗒”落地。画面里自家大师兄正与师尊并肩立于星图残卷前,墨发与银丝交织,如绯色烟罗般轻轻缠绕。少年僵立三息后默默倒退,反手贴上十张隔音符:“啊!小西,师尊不在这里。” 星河渐隐时,陆峥腕间监督符已碎成齑粉。叶轻禾摩挲着他后腰新生的赤莲纹,将师尊散落的衣袍裹紧:“明日我便去戒律堂......” “去什么戒律堂。”陆峥懒洋洋勾过他脖颈,指尖凝出冰晶蝶翼系回赤霄剑穗,“为师教你个乖,先把白离藏在鹤羽里的三百颗留影石砸了。” 第二日,天色微明,晨曦刚刚穿透玉镜山。三宗弟子们惊见灵宗副宗主拎着赤霄剑满山追杀九尾狐。白离的焦尾狐狸毛落了满山满谷,哀嚎声惊飞栖霞鹤群:“陆峥你个王八蛋!自己纵徒行凶还毁证......” 藏书阁顶,陆峥抿着徒弟偷藏的紫晶蜜饯轻笑。腕间新系的银链与叶轻禾束发之物同源,在曦光中缠成解不开的结。 第34章 霜火窃春 叶轻禾掐灭第七张传音符,赤霄剑穗上的冰晶蝶翼随着他踱步的节奏叮咚作响。快要戌时三刻,陆峥该从凌霄峰回来了。他捻着袖中那枚被体温焐热的冰魄环,昨日替师尊疏导寒毒时悄悄藏下的,玉环内侧还刻着“峥”字的小篆。 水面忽起涟漪,霜雾凝成陆峥的模样:“戌时三刻,藏书阁。” 叶轻禾指尖的焚天火差点烧了袖口。那分明是冰魄诀凝出的幻影传音,师尊竟用护宗大阵的灵力......他足尖轻点潭面,冰符随着涟漪绽开,将寒潭气息彻底封锁。 藏书阁顶层的观星室飘着陈年墨香,陆峥正对着《流光赤莲图》残卷研墨。墨发未束,雪袍松垮地披着,露出锁骨处未愈的冰裂痕。叶轻禾推门时带进的风,恰好吹散他刚写好的“静”字。 “师尊不是说戌时三刻......” “提前半刻钟。”陆峥指尖凝冰补全残字,案头烛火却晃得厉害,“讨论收徒大会,灵宗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提前散了。” 叶轻禾忽然按住他研墨的手。墨锭是程西新制的观心墨,遇热会泛金纹。两人的体温在砚台里交融,墨香混着陆峥袖间的药香,熏得星图都泛起涟漪。 “前日师尊说我的焚天诀第七重欠缺火候。”叶轻禾引着他的手蘸墨,在《赤莲图》空白处勾画,“这般教可好?” 陆峥的呼吸扫过他耳尖:“副宗主这是以下犯上。” “犯的是师徒纲常?”叶轻禾的剑气震落窗栓,“还是宗主禁令?” 白离拎着酒壶晃到藏书阁前,九尾狐的幻术让他早察觉顶楼的灵力波动。正要推门,忽见程西抱着符箓典藏从回廊转出。 “白长老,郑师兄又炸了观星台......” 阁内传来细微响动,陆峥握着轻禾手腕,将人拽进《赤莲图》的阵法空间。画卷上的赤莲瞬间闭合,徒留案头未干的墨迹,一个“禾”字嵌在“峥”字旁,金纹正缓缓流淌。 “宗主近日总来查阅星图?”程西抚过尚有温热的砚台。 白离的狐尾扫过程西怀中的《观心符禁忌录》,笑得意味深长:“确实是在参悟高深妙法。” 阵图空间内的赤莲纹忽明忽暗,叶轻禾的焚天纹似要灼穿陆峥袖口,冰魄铃的脆响陡然急促。赤霄剑穗缠上师尊腕骨,青年指尖摩挲着铃铛上未化的霜晶:“当年系剑穗那夜,倒不见师尊手抖。” 陆峥的墨发垂落肩头,他屈指勾起剑穗流苏,丝线缠住叶轻禾的指节:“彼时是师授徒承,如今算僭越犯禁,副宗主觉得哪桩更该慌?” 话音未落,焚天火已顺着相触的肌肤窜入经脉。陆峥袖中药香与观心墨的气息交融,在赤莲阵图中凝成淡金色的雾。叶轻禾反手扣住他欲结印的掌心,焚天纹蔓过两人腕间。 “宗主禁令第七则:擅改护山大阵者,禁闭寒月洞三月。”叶轻禾的剑气挑开陆峥束腰玉带,赤莲地脉的灼息喷涌而出,“不如弟子先领了这罚?” 陆峥他忽地倾身在叶轻禾耳边低语:“本座倒忘了,副宗主最擅长的便是……”霜色灵力缠上赤霄剑鞘,将人压进流转的星图,“以罚谋私。” 赤莲纹自两人相贴处暴涨,映得阵图内的《赤莲图》残卷无风自动。叶轻禾的唇擦过陆峥颈侧冰裂痕,焚天火顺着伤痕渗入灵脉:“师尊当年教我破阵术,可没说这‘阵眼’是在身下。” “放肆。”陆峥并指点在他眉心,冰魄诀凝出的霜花却瞬间汽化。阵图外的藏书阁传来程西与白离的脚步声,案头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三生雪》卷轴上,叶轻禾的赤莲烙痕正巧覆住“禁”字朱批。 “副宗主不是说封了灵力波动?”陆峥的狐裘滑落肩头,露出昨夜寒毒发作时抓出的红痕。 叶轻禾的剑气扫灭烛火,在黑暗中精准衔住那抹冷笑:“师尊不妨猜猜,弟子在观星台埋了几重幻阵?”赤霄剑穗上的冰晶蝶翼突然炸开,万千星尘裹住二人,将阵图空间彻底隔绝。 陆峥捻着叶轻禾散落的发丝,在青年后背刻下新的赤莲阵纹:“别让白离瞧见。” “瞧见便说是练剑时误伤。” 阵图外的《赤莲图》忽地绽开。陆峥的叹息混着冰晶铃的余响,坠入叶轻禾衣襟:“孽徒。” “承蒙宗主教诲。”青年笑着吻他。 清晨,陆峥出现在流云峰顶修补护山阵。叶轻禾抱着新采的七星莲路过,恭敬行礼:“宗主,赤莲地脉的爆破阵已重布。” 无人看见宗主令下压着的金笺,“今夜亥时,焚天谷旧阵眼。” 亥时的焚天谷飘着细雪,陆峥在焦土中埋冰魄符,忽然发现第九枚符咒背面画了只龇牙兔子。 “孽徒连符咒都敢涂鸦......”他正要施法抹除,背后突然剑气暴起。 “师尊看招!”叶轻禾的赤霄剑呼啸而来,却在半空拐了个弯。 “卡!卡!”白离揉着眼睛掏导演竹简,“说好的悲情弑师戏码呢?叶轻禾你的杀气比糖葫芦还甜!” 叶轻禾叼着糖人含混道:“我按您改的剧本演了啊。‘眼含热泪痛下杀手’,您看我这眼泪...... ”他扒拉眼皮亮出水汪汪的瞳孔。 陆峥默默掏出涂鸦冰魄符,魔修们触发的爆炸顿时化作漫天兔形烟花。素笺魔主眼线的传讯鹤被胖兔子追着啄,歪歪扭扭跌进温泉。 后来素笺魔主收到的密报上只有一行字:“焚天谷师徒在搞仙界真人秀” 露水打湿《三生雪》卷轴,叶轻禾跪坐在寒玉洞前补全巡防记录。陆峥的霜发垂落他肩头,在“叶轻禾”三字旁凝出冰晶小注,“庚辰年谷雨,承流光窃月阵”。 “宗主这字......”他故意顿了顿,“像极了戏水的鸳鸯。” 陆峥广袖拂过卷轴,盖住两人相叠的手掌:“副宗主前日私藏宗主信物,该当何罪?” 程西捧着新制的观心墨路过。见寒玉洞禁制未消,少年疑惑地歪头,洞顶冰棱倒映着两道纠缠的剑气,一道霜寒彻骨,一道炽烈如焚。 第35章 儒风初探 月色如水,某人愉快地晚睡,正倚在定坤炉边看话本,糖葫芦就酒,越吃越有。霜色长袍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内衬赤莲纹的暗绣。 某人正念道:“她正欲躲开,却被剑君一把揽入怀中,他冷峻的面容逼近,低声道:‘这次,你跑不掉了’。” 叶轻禾踏月而来,赤霄剑穗在风中轻晃,剑鞘上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师尊,儒风雅主的信。” 陆峥接过信笺,竹宵扇轻点,信纸展开,儒风雅主的字迹清隽如松:“赤鳞失窃,魔气隐现,望君速来。” “《赤鳞书》……”陆峥低喃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传闻此书能改写天道命轨,倒是值得一探。” 叶轻禾皱眉:“师尊是想借机查天道禁制?” “聪明。”陆峥轻笑,扇面一转,霜色灵力凝成一只冰蝶,“我与素笺的因果,总要有个了结。” “那弟子去准备行装。”叶轻禾转身欲走,却被陆峥叫住。 “把老二和老三也带上。”陆峥眯起眼,“让他们去书院熏陶熏陶,省得整天在家拆房子。” 第二日晨光熹微,灵宗山门前浮着一层薄雾。郑明师蹲在石阶上,正往乾坤袋里狂塞符纸,几根爆破符从袋口支棱出来,被他粗暴地按回去:“《天工奇阵录》里新琢磨的‘九连环雷火阵’才试到第三爆……师尊非得这时候拉人去念酸文!” 程西抱着装满丹药的藤箱轻巧踱来,观心瞳扫过师兄鼓鼓囊囊的乾坤袋,温声提醒:“二师兄,书院忌讳火器,您这‘雷火阵’材料……” “你懂什么!”郑明师跳起来,袖口甩出一串火星子,“这叫防身!谁知道那破书院有没有魔物偷袭?”他故意将“魔物”二字咬得极重,眼角却偷瞄向陆峥的方向,师尊正倚在栖霞鹤背上闭目养神,竹宵扇盖着脸,霜色广袖垂落如瀑,仿佛早料到弟子会作妖。 “师尊说书院有九重禁制。”程西掏出一本手札,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笔记,“这是我从藏书阁誊抄的《儒风学府地形图》,标注了所有可能触发爆炸的灵力节点……” “停停停!”郑明师一把抢过手札,瞥见内页工整的朱砂标记,顿时头皮发麻,“老三你魔怔了吧?咱们是去查案,又不是拆房子!” “拆房子的事您最擅长。”程西补刀。 “吵够了没有!”叶轻禾冷冽的嗓音截断闹剧。赤霄剑鞘“铛”地敲在青玉砖上,郑明师一哆嗦,乾坤袋里的雷火石滚落一地。 陆峥懒洋洋掀开竹宵扇,瞥了眼满地狼藉:“老二,再磨蹭就把你的爆破符换成《论语》注疏。” “别啊师尊!”郑明师惨叫一声蹿上鹤背,“我这就走!这就走!” 儒风学府正门前,陆峥的竹宵扇堪堪点中书院门前的青铜獬豸。那神兽石像忽然睁眼,口中衔着的玉简嗡鸣震颤,惊飞檐下一群白鹭。儒风雅主广袖迎风立于台阶之上,腰间“仁”字佩与叶轻禾的赤霄剑鞘共鸣轻响。 “陆宗主倒是学会走正门了。”儒风雅主微微笑,目光掠过陆峥身后探头探脑的郑明师,“连爆破小王子都带来了?” “雅主说笑。”陆峥指尖凝出朵冰莲抛向獬豸,那神兽竟松口吐出一卷《礼记》,陆峥接住,“我家老二最近痴迷机关儒学,非说要把定坤炉改成‘仁义鼎’。 “师尊又造谣!”郑明师扒着程西肩膀蹦出来,机关匣咔哒弹开,露出里头嗡嗡转动的“万象仪”,“弟子明明是要改良书院晨钟!您看这卯时自动泼冷水的设计......” 程西默默往叶轻禾身后挪了半步,观心瞳却不由自主追着书院上空流转的才气。那些淡金色光晕如游鱼穿梭在亭台间,却在西南角突兀地断了一截,仿佛被什么啃噬过。 “程小友对‘明德阵’感兴趣?”儒风雅主突然转头,“当年素笺......咳,罢了。诸位先去客舍歇息……” “雅主。”叶轻禾忽然截断话头,“藏书楼的鹤纹瓦,少了一片。” 众人抬头望去,夕阳正从藏书楼飞檐缺口漏过,将“明德至善”匾额切成明暗两半。儒风雅主手中《论语》哗啦翻过一页,面上笑意淡了几分:“三日前暴雨击落的,有劳叶宗主挂心。” 郑明师突然“咦”了一声。他的机关鼠不知何时溜到獬豸底座,正抱着一片黑鳞啃得欢快。程西的观心瞳映出鳞片边缘细小的冰裂纹,那纹路竟与陆峥寒毒发作时腕间冰纹极其相似。 “那是证物!”少年扑过去抢鳞片,却被机关鼠尾巴扫了满脸灰。 儒风雅主手中《论语》又翻过一页。 青瓦白墙的客舍隐在竹林深处,檐角挂着铜铃,偶尔随风轻响,散落几片竹叶。儒风雅主推开雕花木门,郑明师的机关鼠先蹿上房梁。 “寒舍简陋,还望诸位……” “雅主过谦了。”陆峥指着窗外笑说:“这清竹苑的结界,怕是比灵宗丹房还厚三分。” 叶轻禾的赤霄剑无声出鞘半寸,剑气扫过墙上的《兰亭序》摹本,宣纸骤然浮现蛛网般的金纹,竟是嵌套了三重诛魔阵的禁制。他冷眼瞥向儒风雅主:“书院客房,需要防魔防到这般地步?” 雅主手中《论语》翻到“君子坦荡荡”一章:“叶宗主通透。三日前藏书阁失窃后,就不得不如此了。” “师尊!这床榻会发热!”郑明师突然从里间蹦出来,手里举着块刻满符纹的青玉板,“您快看!寒玉底下埋着地火龙脉,床头还嵌了聚灵阵!”程西默默把脸埋进《静心咒》里,耳尖通红。 儒风雅主的老脸罕见地僵了僵:“此乃、此乃前朝大儒为参悟‘格物致知’所设......” “轻禾啊,”陆峥忽然歪倒在竹榻上,竹宵扇掩住翘起的唇角,“老二对这‘格物致知’甚有兴趣呢!” 叶轻禾并指抹过赤霄剑,剑气削断郑明师试图拆床板的机关钩:“兴趣?让他先抄完《清心咒》三千遍。” 第36章 错页卷?赤霄承 叶轻禾被案头堆积的玉简淹没了身影。赤霄剑斜倚在朱漆镇纸旁,剑穗上的冰晶铃铛泛着微光。窗外传来郑明师试验新阵法的爆破声,夹杂着程西轻声劝阻的叹息。 “赤莲地脉的灵气衰减三成,焚天谷结界需重新勾连灵枢。”白离的狐尾扫过沙盘,业火红莲在阵眼处绽开虚影,“但若用爆破符强行贯通......” “会惊动寒潭下的玄蛇蜕皮。”叶轻禾指尖凝出冰线,将沙盘上的红莲与远处星图相连,“沐长老昨日传讯,蜕皮期因程西的观心符又提前了半月。” 凰宵的涅盘火掠过阵图,灼出焦黑的因果脉络:“双生业火能暂时填补灵力缺口,但需借冰魄诀调和。”他忽然转头望向殿外,“宗主到了。” 陆峥踏着霜雾而来,广袖间还沾着丹房的药香。他径自走向沙盘,苍白的指尖点在赤莲核心:“坎位埋三枚冰魄符,离位用金丝缠住爆破阵余波。”霜气顺着阵纹蔓延,凰宵的涅盘火退却三分,“如此可保三日无虞。” 叶轻禾握笔的手顿了顿,这是师尊第三次在晨议时现身指点。每次都是补完最关键的一笔便悄然离去,仿佛在丈量他能独行的边界。 “师尊。”他忽然唤住那道即将消散的霜影,“明日焚天谷巡防,可否......” “你可持宗主令调遣三宗长老。”陆峥抛来一枚赤玉印,印纽刻着纠缠的冰火双纹,“白离的幻术可助你勘破魔气伪装。” 赤霄剑发出清越鸣响,剑鞘与赤玉印碰撞出火星。叶轻禾望着师尊消失在晨光中的背影,突然发现那袭永远挺直的雪袍,今日竟显出些许空荡。 焚天谷的地脉比预想中更躁动。程西的观心瞳映出岩层深处扭曲的混沌阴影,郑明师埋下的爆破符尚未激活,就被地火熔成赤金汁液。 “左翼退三丈!”叶轻禾挥剑斩断突袭的熔岩触手,赤霄剑气在身前织成火网。白离的九尾幻化出漫天红莲,真假难辨的业火让魔物发出凄厉哀嚎。 凰宵突然按住心口,涅盘火不受控地涌向地脉裂缝:“有人在抽取双生业火!”他额间凤凰图腾浮现,却见本该镇守寒潭的沐山君盘踞在熔岩深处,蛇瞳泛着诡异的莲纹青光。 “沐长老被净魔莲寄生了!”程西的传音符在火海中燃烧,“他的蜕皮......” 话音未落,玄蛇真身破土而出,携着混沌之力的蛇尾扫向阵眼。叶轻禾咬牙将赤玉印按入地脉,冰火交织的封印阵自谷底升起,却因灵力不继剧烈颤动。 “接着!”云端传来清冷喝声。陆峥的霜发垂落千丈,卷着郑明师改良的冰爆符坠入阵眼。少年埋设三日的新阵法轰然启动,竟将沐山君的混沌之力反灌入净魔莲。 叶轻禾趁机跃上蛇首,赤霄剑刺入逆鳞的瞬间,观心瞳金纹自剑锋蔓延。沐山君突然发出人类般的叹息:“告诉陆峥......雄黄酒不够了......” 涅盘火与冰魄符同时炸开,净化后的灵力如春雨洒落。叶轻禾单膝跪在焦土上,看着师尊化去指尖冰甲,那上面沾着的,正是调配雄黄酒的药渣。 流云峰的夜色被万千机关雀点亮,叶轻禾还在校阅程西的《观心符改良注》。郑明师新制的“万象熔炉”雏形在庭院轰鸣。 “坎位灵力过盈。”陆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未束霜发,雪袍外随意披着叶轻禾的赤纹大氅,指尖轻点熔炉核心:“兑宫埋三粒冰魄砂,可解爆裂之危。” 程西慌忙要跪,却被一道冰线托住膝弯。“观心瞳不是罪孽。”陆峥将药瓶放在案头,里面装着淡金药液,“当年叶轻禾的焚天纹暴走,用的便是这个。” 少年们呆望着宗主走向炼丹房,郑明师突然捅了捅程西:“你发现没?师尊这半月教的,全是师兄当年练错的功法。” 叶轻禾握笔的手蓦地收紧。他当然记得,十一岁误将冰魄符绘成爆破阵,十四岁焚天纹暴走烧毁半座藏书阁。如今师尊点拨师弟们的每处关窍,都精准对应着他曾经的困境。 赤霄剑气挑起灯罩露出蛇蜕灯。灯下挂着一枚冰晶小剑,刻着极小的“禾”字,不知何时,又新添了“明”“西”二字。 三日后宗主殿的晨议,众人再未等到那抹霜色身影。叶轻禾端坐主位,赤玉印压在《三生雪》卷轴上。白离的幻术凝成陆峥虚影,正对着西侧空座微微颔首。 “自今日起,巡防阵眼增补观心符校验。”他挥袖展开新阵图,流云峰灵脉竟用金丝与爆破符勾连,“郑师弟改良的‘万象阵’可借地脉波动预警。” 有人欲言又止:“若是宗主......” “师尊在寒玉洞闭关。”赤霄剑突然出鞘三寸,焚天纹照亮殿内每双闪烁的眼,“诸君若有疑虑,可随时向白离长老申请双生业火验心。” 殿外忽起凤鸣,凰宵的涅盘火掠过青玉瓦,将“副宗主叶轻禾”六个字烙在镇山碑上。程西抱着新编的符个典藏经过,观心瞳映出云海中隐现的霜影,陆峥正将一枚冰魄符埋入流云峰地脉,唇角带着百年未见的浅笑。 当夜大雪封山,叶轻禾独坐寒玉洞前。赤玉印在掌心流转生辉,映出卷轴末页新添的朱批:“万物有隙,光照方入。” 洞府深处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混着冰甲相撞的清响。 “进来吧。”霜气卷开洞门时,他看见陆峥正在擦拭一柄冰晶小剑。案头摆着郑明师炸坏的一堆阵盘,还有程西抄录的《观心符禁忌录》。 赤霄剑自动归鞘,叶轻禾解下赤纹大氅覆在师尊肩头。指腹触及的肩骨比想象中更单薄,仿佛稍用力就会碎成冰晶。 “当年你问我为何收徒。”陆峥忽然开口,冰魄灵力在空中勾出焚天谷旧阵图,“如今可明白了?” 阵图中浮现三人身影:郑明师在爆破中大笑,程西以血绘符,而赤霄剑影正化作万千流光,将所有人护在剑围之内。 洞外传来机关雀的脆鸣,欢笑声穿透风雪。叶轻禾望着师尊霜发间新结的冰魄环,突然懂得那份刻意为之的空荡,像是给后来者腾出翱翔的云霄。 第37章 赤鳞惊夜 月移西窗,陆峥倚着软榻,看叶轻禾将赤霄剑悬于门楣。剑气织成的赤莲纹在结界上流动,映得他腕间寒毒冰纹愈发诡艳。 “子时三刻动手?”叶轻禾抛过一壶温好的太雕。 陆峥接过酒壶:“太晚。亥时末,‘明德阵’轮转间隙有一息破绽。”他忽然轻笑,“你猜雅主为何特意强调‘客房结界牢固’?” 窗外竹影忽乱。程西的惊呼混着郑明师的大笑从远处飘来,间或夹杂机关兽的吱嘎声。叶轻禾皱眉推窗,见两个少年身影正往藏书楼相反方向的“千机廊”窜去。 “不管?” “管什么?”陆峥吞下温酒,苍白的唇染上血色,“一,老二炸不死自己。二,雅主都不管。” 话音未落,东北角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紫红色的火光在空中拼出“郑明师到此一游”七个大字,惊起满山宿鸟。 郑明师蹲在朱漆廊柱上,机关匣咔哒弹出一排探针:“小西快看!这榫卯结构嵌了墨家失传的‘璇玑锁’!”程西抱着一摞《诗经》缩在角落,观心瞳映出廊顶星图流转的轨迹:“二师兄,我们好像触发了......” 轰隆!整条回廊突然翻转,青砖地面化作满天星斗。郑明师甩出玄铁链缠住程西腰身,自己却被倒吊着甩向一副盔甲,那甲胄眼眶突然亮起红光,手中陌刀劈出凛冽刀气! “坎位三步!离宫符!”程西扬手甩出爆裂符。火光炸开的瞬间,郑明师蹬着盔甲肩膀翻上横梁,机关匣弹射出的铁蒺藜精准卡住陌刀关节。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年们对视一眼,同时捏碎传送符。 烟雾散尽,原地只剩一副散架的盔甲,和陌刀上粘着的松子糖,郑明师顺走了盔甲护心镜,上面刻着半枚冰火交织的符纹。 残月被乌云啃噬得只剩弯钩,陆峥的竹宵扇点上藏书楼门楣。千年紫檀木雕的“明德至善”匾额裂了道细缝,裂缝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在触及扇面的湘妃竹时发出烙铁入水的滋滋声。 “不是魔气。”叶轻禾并指抹过赤霄剑刃,星火般的剑气刺入黑雾,“掺了冰魄诀的灵流。” 陆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指节死死扣住门框。一缕黑雾趁势钻入他袖中,转瞬被寒毒冻成冰渣簌簌落地。郑明师的机关鼠吱吱叫着窜进门缝,尾巴扫过的地砖显出一串发光的足印,分明是儒家“云踪步”的轨迹。 “有趣。”陆峥拭去唇畔血沫,竹宵扇轻轻敲打掌心,“盗书贼用儒门正统术法破禁,临走还不忘给咱们灵宗送份大礼。” 程西的观心瞳突然泛起血光。少年踉跄半步,怀中符纸燃起,灰烬在空中拼出扭曲的魔族文字。叶轻禾挥袖震散符灰,却听程西颤声道:“那些字在哭......它们说疼......” “邪灵将醒,赤鳞赎世。”陆峥念出笺上八字,指尖抚过朱砂印泥,“素笺魔主的业火纹,但......” 话未说完,整座藏书阁突然剧烈震颤。郑明师甩出三打机关钉稳住梁柱,程西的符咒刚结成防御阵,就被地底涌出的冰蓝色火焰吞噬。叶轻禾的赤霄剑劈开火幕,剑气却撞上一面浮世镜虚影。 镜中映出的不是众人倒影,而是三百年前的焚天谷。素笺魔主执判世笔立于赤莲之上,对面持冰魄剑的身影赫然就是陆峥! “师尊小心!”程西的惊呼声中,镜面伸出无数黑雾凝成的锁链。陆峥不避不让,任由锁链缠上手腕,寒毒顺着雾链反溯而去。黑雾深处传来一声闷哼,浮世镜应声碎裂,残片化作鎏骨扇虚影消散在夜色中。 郑明师从机关匣抽出“万象罗盘”,指针疯转三圈后死死钉在西北角:“师尊!那处地脉有东西在啃噬封印!” “不是东西。”陆峥笑得像只偷到灯油的狐狸,“是咱们的老朋友。” 佘歆倚在千年古松下,剑尖挑着个酒葫芦。浮世镜碎片在膝头拼成半面残镜,映出藏书楼里的乱象。当看见陆峥徒手抓向雾链时,他嗤笑出声:“这病秧子还是喜欢玩命。” 夜风送来极轻的脚步声。佘歆翻腕将残镜收入袖中,酒葫芦顺势抛向阴影处:“苏大才子夜游思过崖,可是来找我吟诗作对?” 苏诺挥袖打落酒壶:“藏书阁失窃时,你在何处?” “我?”佘歆展开折扇掩住半张脸,扇面绘的扬州百图在月光下透着些许诡异,“自然是在......”他突然贴近苏诺耳畔,“偷看你给周师妹写的情诗啊。” 赤霞剑轰然出鞘,却在斩落前被折扇架住。佘歆借着剑势旋身跃上树梢。苏诺的剑气追着莲影劈入山石,却听崖下传来陆峥带笑的叹息:“现在的年轻人,拆房子一个比一个利索。” 赤霄剑的辉光刺破夜幕,叶轻禾踏着剑意落在断崖边,身后跟着抱罗盘的郑明师和捏符咒的程西。佘歆故作惊慌地躲到苏诺身后:“苏师兄救命!灵宗要抓我去试药!” 陆峥的竹宵扇凌空画了个圈,霜色灵力将佘歆从头到脚裹成蚕茧:“本座新炼的雪魄丹正缺药引,我看佘公子这身魔骨......” “陆宗主且慢。”儒风雅主的声音随晨钟传来,人却踏着半卷《论语》飘然而至,“今夜之事,还请移步明德堂再议。” 竹宵扇尖挑起从佘歆袖中跌落的浮世镜残片,镜中闪过半页《赤鳞书》内容。陆峥瞳孔微缩,残页上的封印阵图竟与他灵台深处的天道禁制同出一源! 檀香缭绕的厅堂内,青铜鹤灯次第亮起,将“仁义礼智”四字匾额映得金光流转。佘歆懒散倚在雕花圈椅上,仿佛周遭架在脖颈的赤霄剑气与诛魔阵皆是戏台布景。 “赤鳞书在此。”他袖中滑出半卷龙鳞册页,“可惜只剩半卷。另外半卷嘛,在混沌之眼泡了三日,虽然但是,字迹已经比陆宗主的脸色还难看。” 第38章 明德结盟 叶轻禾剑气骤紧,剑锋直指佘歆:“魔族也配谈天道?” “轻禾。”陆峥竹宵扇轻叩茶案,“听听无妨,毕竟......”他抬眼看向佘歆,递给他一颗蜜饯,“大公子不妨坦诚些。” 儒风雅主手中《论语》翻开一页,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一片赤鳞。雅主微微叹息,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百年前,素笺魔主以判世笔重绘封印时,老夫便是执鳞人。” 佘歆的浮世镜残片在空中拼出混沌之眼的影像,漆黑的漩涡中伸出无数触须,每一根都缠着扭曲的魔族幼童。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那些孩童的哭嚎竟与他在藏书楼感知的符灰悲鸣一模一样。 “就是他们在哭么?”程西喃喃道。 “仙门总说魔族嗜杀。”佘歆指尖拂过镜面,触须应声碎裂成星尘,“却不知混沌浸透的魔界里,婴孩生出獠牙刺破皮肤,只为吮一口活气。”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赤凰纹正被黑雾吞噬:“这封印每褪一分,你们所谓的‘魔性’就深一寸,那不过是活物挣扎着喘气的模样。” 郑明师的机关鼠突然窜上案几,尾尖沾着的蛇鳞与佘歆怀中掉落的黑鳞严丝合缝。少年惊呼:“这鳞片会动!” “百年前仙魔交战最烈时,混沌之眼第一次暴动。”佘歆的扇骨轻叩心口赤凰纹,每敲一下便绽开朵冰火交织的莲花,“我爹与雅主在焚天谷底立过血誓,他以魔核为引,借赤鳞禁术吞下三成混沌秽气,而雅主用百年文运作茧,将污浊炼为护山灵脉。” “可转头,我爹就成了盗书叛道。”佘歆指尖抚过心口渐褪的赤凰纹,眼底浮世镜的冷光映得他面色惨白,“我爹替你们扛了百年骂名,如今连魔界稚童都要替他赎罪么?” 儒风雅主手中《论语》翻开在“知者不惑”章页,一枚赤鳞飘落,鳞片上赫然刻着素笺魔主的业火印与雅主私章。雅主闭目长叹:“当年仙门百家逼问赤鳞书下落,若不言‘魔主盗书’,焚天谷地脉早被仙门掘穿......” “所以现在轮到我了?”佘歆突然轻笑,“仙门要脸面,魔族背骂名,混沌之眼趁机啃食三界。陆宗主……”他转身直视陆峥,浮世镜映出魔界村落里生着獠牙却紧攥糖葫芦的幼童,“你可曾听见那些等不到朝阳的哭声?” 陆峥腕间冰纹忽地蔓延至指尖,霜色灵力裹住案上赤鳞。冰晶攀附的鳞片表面渐显密文,正是当年素笺与雅主共立的血誓:“以恶名易安宁,此罪当焚吾身。” “好个‘焚吾身’。”陆峥竹宵扇轻点血誓。 “所以我来讨债了。”佘歆甩袖,“赤鳞书补阵需冰火同源,陆宗主的冰魄诀,我的魔核,再加上......”他扇尖忽指程西,“这小子的观心瞳。” 程西的观心瞳倒映出佘歆神识深处的画面:魔宫深处,在刻满怨灵图腾的魔宫立柱下,素笺魔主展开一卷冰蚕纸。本该誊写献祭咒的位置,密密麻麻全是幼童工楷,从“天地玄黄”到“秋收冬藏”,字缝里渗出星点金晖。 “大公子盗书那夜......”程西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梦呓般的恍惚,“在藏书阁洒了松子糖,是为安抚被魔气惊扰的灵鹤吧?” 满堂烛火骤然摇曳,佘歆耳尖泛起可疑的薄红,“本公子手滑而已!” “合作可以。”叶轻禾的赤霄剑点在佘歆眉心,“魔核为押。” 佘歆嗤笑着扯开束发缎带,墨发间竟缠着条赤金丝线编织的咒链,链上缀满冰晶与红莲交织的符珠:“陆宗主昨夜反溯雾链时,早把''‘赤莲契’烙进来了。”他指尖轻抚符珠,灵流与魔气如双鱼游弋,“这玩意可比血契有趣,红莲吞魔,冰晶锁魂,偏生不伤肺腑半分。” 叶轻禾的剑气稍敛,赤霄剑映出咒链上流转的暗金纹路,竟与陆峥袖口的赤莲暗纹同源。佘歆歪头轻笑:“而且,你们宗主慈悲得很。这契只吞我三成魔力炼为结界,反哺玉镜山地脉。”他忽然压低嗓音,“只是每月望日,我可得去灵宗讨糖葫芦补身子......” 儒风雅主突然将赤鳞书残卷投入香炉,火光中浮现素笺魔主虚影。昔日魔主执笔挥毫,判世笔尖滴落的不是墨,而是陆峥腕间的冰蓝色血珠。陆峥笑着说道:“当年魔主炼封魔印时,可没说要赔上个儿子。” “爹!”佘歆手中蜜饯捏得粉碎,“你早知我是阵眼?” “阵眼?”素笺残魂挑眉,“你是我从混沌嘴里抢回来的战利品。”虚影突然转向陆峥,“陆云山,借点血喂我儿。” 陆峥竹宵扇挥出三道冰刃,在佘歆前化作糖霜:“本座的血金贵,拿鎏骨扇来换。” 第一缕阳光照进明德堂,佘歆心口赤凰纹已褪尽黑雾。他踉跄跌坐在太师椅上,接住陆峥抛来的药瓶,只听那人懒洋洋的说:“每日一粒,疼死不管埋。” “陆宗主。”佘歆,赤瞳映着朝霞如血,“若我撑不过三个月......” “那我就把你的剑熔了。”陆峥推开窗棂,“本座正好缺把裁符纸的刀。” 陆峥竹宵扇轻点佘歆额头,一缕霜色灵流注入佘歆眉心:“赤莲契不锁性命,但你若伤人,红莲自会吞尽魔息。” “吞完呢?”佘歆挑眉,“让我瘫在灵宗混吃等死?” “吞完?”叶轻禾忽然收剑入鞘,“赤莲会把你传到寒潭,陪沐山君蜕鳞。” 佘歆刷地蹦起:“你们灵宗怎么比魔界还可怕!” 郑明师猫腰从屏风后探出头,机关匣咔哒弹开,滚出个镶玉的圆肚药瓶。瓶身刻着歪扭的“仁义丹”三字,里头装的却是五颜六色的糖球。 “佘公子试试这个!”少年把药瓶往佘歆怀里一塞,“我拿师尊的雪魄丹改的,加了赤莲蜜和松子糖霜!”他忽然压低嗓门,“寒潭蜕鳞算什么,这糖丸能让人把心里话当爆竹放。” “二师兄!”程西的观心瞳突然泛起青光,一把捂住郑明师的嘴,“你上个月拿这糖喂的栖霞鹤,对着凰宵长老唱了三天《凤求凰》。” 佘歆捏着糖丸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戳了戳郑明师的机关匣:“小猢狲,你们灵宗教弟子都靠互相投毒?” “哪儿能啊!”郑明师挣脱程西的手蹿上房梁,机关鼠尾巴勾着根糖葫芦晃悠。 佘歆挑眉看向陆峥:“你们宗规里有没有尊老爱幼这条?” 叶轻禾面无表情地抖开赤霄剑穗,一片焦黑的《宗规》残页飘然落地。程西的观心瞳精准捕捉到佘歆抽搐的嘴角。 第39章 冰火同天 混沌之眼的漩涡在深渊中缓缓旋转,暗紫色触须如活物般探出裂谷。郑明师趴在崖边,机关匣弹出一排铜镜折射天光,光束刺入漩涡时竟被吞噬成虚无。少年缩回脑袋咋舌:“这玩意儿是混沌之眼还是饕餮之眼,这么会吞。” “坎位七丈,离宫定锚。”陆峥竹宵扇扫开扑面而来的黑雾,霜色灵力在空中绘出冰莲阵图,“老二布镜阵,小西盯好预警蝶。” 程西的观心瞳泛起青芒,千百只赤鳞灵蝶从袖中涌出,翅膀上的金纹与混沌触须同步震颤:“西南角!三根主触须在抽取地脉!” 叶轻禾的赤霄剑应声劈下,剑气斩断触须的刹那,粘稠黑血喷溅在儒风雅主的结界上,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雅主手中《论语》翻至“勇者不惧”篇,金字浮空补全屏障:“陆宗主,老夫只能给你撑半柱香!” “足够了。”陆峥踏着冰莲跃至漩涡中心,赤鳞书残卷悬于掌心,“佘歆!” 鎏骨扇撕开黑雾,佘歆赤足点过触须,魔核在胸口灼出炽光。浮世镜碎片环身飞旋,映出当年素笺魔主挥笔封印的身影:“天地为炉……”他咬破舌尖,血珠滴在赤鳞书上,“造化为工!” 赤鳞书骤然迸发刺目金光,龙鳞书页化作锁链缠住混沌触须。佘歆却猛地咳出黑血,心口赤凰纹如烙铁般灼穿衣衫,混沌之眼竟顺着封印术法反向侵蚀魔核! “贪多嚼不烂啊小子!”素笺魔主的半魂突然从糖葫芦残片中跃出,判世笔虚影点向佘歆眉心,“陆峥!冻他天灵盖!” 冰魄剑意裹着赤霄剑气贯穿佘歆后心,寒毒与业火在他经络中轰然相撞。佘歆瞳孔骤缩,左眼赤凰纹暴涨,右眼却凝出冰晶,嘶吼声震落崖壁碎石:“老东西......你当年......也这么疼吗......” “废话!”素笺残魂一掌拍在儿子头顶,业火强行贯通魔核,“不然你以为鎏骨扇上的童谣刻给谁听!” 佘歆脑海里闪过记忆深处的画面:魔宫深处,素笺魔主将鎏骨扇交给幼年佘歆玩耍,扇骨上刻的却是人族童谣《月光光》。 “月儿晃晃,照我儿郎,虎头鞋踩碎九重霜。” 程西的观心瞳突然映出诡异画面,混沌之眼深处蜷缩着个生有赤凰纹的婴孩,正被黑雾缠绕啼哭。少年福至心灵,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绘出双生莲:“师尊!混沌核心是活的!” 陆峥竹宵扇翻卷如蝶,万千冰莲裹着赤鳞书坠入深渊。素笺判世笔凌空挥毫,火凤清啼穿透云霄:“病秧子,借点真心血!” “你这老狐狸......”陆峥并指划过腕间冰纹,血珠融入火凤翎羽。冰火交融的刹那,天地骤亮,焚天谷的赤莲与玄冰极渊的雪暴同时显形,化作双龙绞住混沌漩涡。 佘歆左眼的赤凰纹突然脱离眼眶,在虚空凝成实体。火凤清啼声中,混沌核心的婴孩虚影逐渐澄澈,扭曲触须褪为星光消散。他踉跄跪地,魔核处绽开冰火双生莲,半侧身体爬满霜纹,半侧肌肤浮现金色凰羽。 “半魔半灵......”儒风雅主怔然松开《论语》,“素笺,你竟将亲子炼成阵眼......” “放屁!”素笺残魂一脚踹向虚空中逐渐消散的混沌婴孩,“老子当年救回他时,这崽子早被混沌腌入味了!” 郑明师的机关鼠突然窜到佘歆肩头,尾巴卷着片镜子对准他异变的左眼:“佘公子!你这眼睛比凰宵长老的涅盘火还炫!” 镜中赤凰纹流转如熔金,佘歆眯眼轻笑,指尖忽地凝出缕混沌黑雾。叶轻禾的赤霄剑瞬间出鞘三寸,却见那黑雾化作糖葫芦模样,稳稳落在程西掌心。 “混沌之力就这点用处?”叶轻禾冷笑收剑。 “叶宗主不懂。”佘歆鎏骨扇轻摇,扇面百鬼夜行图里的妖魔正蹲着啃糖葫芦,“这可是能腐蚀诛魔阵的至毒。”他忽然将糖葫芦塞进郑明师嘴里,“小猢狲,甜不甜?” “唔!师尊他投唔......甜!”郑明师啃糖葫芦啃到泪流满面。 陆峥竹宵扇敲了敲佘歆新生的冰火魔核:“每月十五来灵宗,本座给你加道封印。” “加封印还是喂糖?”佘歆左眼赤凰纹忽闪。 “看心情。”陆峥转身踏着冰莲离去,霜色长袍扫过程西肩头,少年怀里多了瓶冰糖山楂,“管好你二师兄的嘴。” 儒风雅主将赤鳞书重新压入青铜匣,放入密室。匣面二十八星宿纹亮起时,整座明德堂的地砖突然透出青光,在穹顶投出素笺魔主灵识残影。残影指尖凝着半融的判官笔,于虚空写下:“混沌非源,天道有隙,护好那傻小子。” 藏书楼暗室内,刘挽念举着罗盘乱转,指针突然钉死在《孟子》典籍后。他抽出书卷,墙缝间赫然嵌着片凤凰骨,骨上刻满魔族文字。只见他满脸嫌弃地塞回:“雅主把考卷藏哪儿了?今年我要毕业啊!” 寒潭深处,沐山君蜕下的蛇鳞泛起混沌黑雾。沐山君金瞳骤亮,化身苍白少年,捏着鳞片:“陆峥......你养的哪是徒弟,分明是群灾星......” (卷末小剧场) 新约 佘歆:这契约为什么每月要喂我吃糖? 陆峥:本座心善。 叶轻禾:(抖开账单)雪魄丹、赤莲蜜、松子糖霜,总计三千灵石。 佘歆:......我现在回魔界还来得及吗? 郑明师:来不及啦!沐山君说他的褪鳞药汤缺个试药的! 醋海 叶轻禾:师尊这个月炼的雪魄丹,似乎比往年多耗三成赤莲蜜。 陆峥:今年的新蜜不太甜。 叶轻禾:弟子近日参悟《戒律新编》,第三章第七条,灵宗资源,禁养闲魔。 佘歆:叶宗主,你剑穗上缠的可是师尊的头发? 某醋缸悄悄制“戒糖版赤莲契”,糖葫芦糖衣变成苦瓜。 童谣 佘歆(童):爹!浮世镜里那些亮晶晶的屋子是什么? 素笺魔主:人间的花灯。比魔火难看,但……(突然拎起儿子跃上屋顶)坐稳了! 佘歆:我们要去打碎花灯吗? 素笺魔主:蠢崽,这叫偷学。(塞给儿子一串糖葫芦)人族就爱搞这些没用的甜腻玩意……(瞥见佘歆舔糖衣的模样)咳,偶尔尝尝也行。 佘歆:(糖渍沾了满脸)爹!镜子里有人在唱歌! 素笺魔主:(鎏骨扇骨悄然刻下《月光光》童谣)那是人族哄孩子睡觉的咒语,明日背不会《业火诀》,罚你听三百遍。 第40章 三宗传承 秦空茗的镇岳剑鞘叩响灵宗山门,陆峥正蜷在藤榻上翻话本,收徒令已飘至眼前。 “百年一度的盛事,灵宗又要缺席?”博扬的饮血刀劈开薄雾,“看看灵宗如今的样子,师尊怕是要气得从冰棺里跳出来。你捡回来的飞禽走兽倒是不少。”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截住饮血刀:“刀宗若缺扫洒弟子,灵宗倒可借两名傀儡符人。” “轻禾,不得无礼。”陆峥指尖冰魄诀凝成朵残莲,“灵宗传承贵精不贵多。”他扫过侍立的三名弟子,“有他们,够了。” 程西捧着的药盏走进书房,药盏腾起白雾。秦空茗耐着性子劝说:“三宗同气连枝,灵宗年年青黄不接,门庭冷落,几无新秀崭露头角,岂不惹人笑话? “大师伯~~”郑明师从《爆破符改良录》中抬头,“上月刀宗丹房走水,可是我施的焰熄术......” “砰!” 博扬的熔岩刀气掀翻茶案:“陆峥!你大徒弟教两个也是教,教十个也是教!”刀尖指向正在布阵的叶轻禾,“这小子连赤莲地脉都能驯服,带几个奶娃娃有何难?” 陆峥指尖轻点博扬饮血刀,霜色自刃口蔓延:“二师兄可知……”他屈指轻弹,冰晶顺着刀纹炸开,“教徒如炼器,火候差半分便是废铁。” 冰晶顺着熔岩纹路攀爬,在博扬的虎口瞬间凝出薄冰,博扬低吼:“陆峥!你的冰魄诀倒是愈发精进了。你还要命不要?” “不及博扬宗主的火气。”陆峥指尖轻旋,冰莲绽开,每片花瓣都映着玉镜三宗所有亲传弟子的命灯,“大师兄请看……”莲心浮出三盏金焰,“我宗命火虽少,可曾弱过分毫?” 秦空茗的镇岳剑鞘突然插入地砖,剑气震碎冰莲:“九百年前魔域血战,灵宗近百名弟子,师尊仅保全了你一人。如今你只收小猫三两只......”他剑尖指向叶轻禾心口赤莲纹,“若他们或者你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你待如何?” 赤霄剑穗上的冰晶蝶翼应声碎裂,叶轻禾的剑气凝成赤龙虚影:“不劳秦掌门费心,师尊和弟子命都硬得很。” 郑明师怀中的《爆破符改良录》突然炸开,火苗窜向博扬的刀穗:“哎呀!这页写着‘熔岩刀气引火诀’......”少年手忙脚乱拍灭火星,袖中却抖落满地糖炒栗子。 “好小子!”博扬的刀气卷起栗子,“去年烧我宗练功房的‘赤炎晶爆破阵’,原是你这馋嘴......” “二师伯,”程西的观心瞳泛起青光,药盏中腾起幻象,画面里刀宗弟子正偷塞雷火精魄给郑明师,“贵派三弟子说,炸炉的响动能盖过打鼾声。” 白离的狐尾适时卷走幻象水晶:“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陆峥将茶盏轻轻一扣,霜色睫羽抬起时,那些惯常的戏谑雾气尽数消散:“本座宁可要三条蛟龙,不要三百蚍蜉。别忘了,我们都是一个师父教的。当年玉镜山不分家。灵宗要守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天地间那道线!” 叶轻禾忽然祭出赤霄剑,剑气在殿内刻下繁复阵纹:“两位师伯若嫌人不够,弟子可炼三百傀儡人充数。”阵眼处浮出与陆峥容貌一致的傀儡,正捏着糖葫芦翻话本,“保管比活人省心。” “胡闹!”秦空茗的镇岳剑出鞘,本想碾碎傀儡,但看着啃糖葫芦翻话本的“小师弟”竟没舍得下手。“好了,三宗弟子‘分则为刃,合则为盾’,凡玉镜山弟子都可兼修他宗功法。小师弟既不愿意再收亲传弟子,也不妨碍他公开授课。” 白离的狐尾扫过程西袖口:“这傀儡符纹路,倒像某人连夜绘的......” “弟子只是借鉴了师尊的冰魄诀。”程西耳尖泛红,袖中《傀儡秘要》掉出一张糖纸。 郑明师“唰”地合上《爆破符改良录》,双眼亮得像是塞了两颗夜明珠:“师尊!咱们灵宗虽然人少,但可以收几个会做饭的啊!” 白离的狐尾“啪”地抽在他后脑勺上:“小猢狲,你是想招厨子?” “白长老,您不懂!”郑明师从机关匣里“哗啦啦”倒出一堆图纸,“您看!这是‘自动炼丹炉’,这是‘符箓烹饪机’,这是‘灵兽自动投喂阵’,要是收几个擅长火系术法的弟子,咱们灵宗的伙食水平能直接碾压刀宗!” 凰宵的涅盘火“嗤”地烧掉半张图纸:“灵宗要是靠这个招人,传出去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笑什么笑!”郑明师不服气地叉腰,“刀宗那群莽夫除了会劈柴还会什么?剑宗那群冰块脸连糖和盐都分不清!咱们灵宗要是再不多招几个会做饭的,迟早饿死!” 程西默默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糖塞进郑明师嘴里:“二师兄,你上次炸厨房的时候,好像也没分清楚糖和硝石……” 叶轻禾面无表情地瞥了郑明师一眼:“你是想收杂役?” 郑明师理直气壮:“能者多劳嘛!” 陆峥揉了揉太阳穴,竹宵扇“啪”地敲在郑明师脑袋上:“再吵,今晚的饭你自己做。” 少年瞬间闭嘴,乖巧地蹲回程西旁边,小声嘀咕:“其实我觉得刀宗的烤全羊挺好吃的……” 秦空茗忽然掷出收徒令,帖上‘收徒大典’四字被剑气重刻为‘观礼’:“不是非要你收徒,只是露个脸。”他剑尖点向灵宗山门,“让那些孩子知道,玉镜三宗尚有灵宗一脉。” 陆峥叹了口气,指尖冰莲绽开又消散:“行吧,本座去看看。”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先说好,灵宗今年不收徒。” 博扬哈哈大笑,饮血刀往肩上一扛:“成!只要你肯去,刀宗今年的烤全羊分你一半!” 叶轻禾冷冷道:“不必,灵宗的饭,弟子会做。” 郑明师哀嚎:“大师兄!你的‘清心寡欲粥’我已经喝了三个月了!” 程西默默在《宗务录》上记下一笔: 三宗收徒大典,师尊答应出席。 二师兄动机不纯,疑似想改善伙食。 大师兄的粥,真的很难喝。 陆峥倚在藤榻上,竹宵扇掩住唇角笑意。 “轻禾。” “弟子在。” “三日后,记得提醒为师带糖。” “……” 三宗概述 玄微真人收徒三人,依其心性授业: 秦空茗:心若磐石,善断因果,执剑宗之任; 博扬:烈性重情,地脉亲和,掌刀宗杀伐。 陆峥:寒毒体质,灵脉通透,承灵宗衣钵; 师承渊源: 灵宗:丹阵符三绝,陆峥独以《冰魄凌寒决》为根基,调和天地灵力; 剑宗:镇岳剑意,主平衡杀伐,修《天枢符剑诀》; 刀宗:熔岩刀法,掌地脉炽火,炼《炽阳斩龙诀》。 玄微真人仙逝前曾预言: “冰火同渊,三宗必分;玉镜裂而混沌生,双莲并蒂始归真。” 理念之争: 陆峥主张“贵精不贵多”,认为广收门徒易生杂念; 秦空茗坚持“传承不可断”,需扩招弟子维系宗门; 博扬怒斥“妇人之仁”,主张以武力震慑魔域。 三宗于流云峰立誓分治,共签《玉镜盟约》: 每百年举办收徒大典,三宗共选英才; 弟子可兼修他宗功法,但宗主必专精一脉。 秦空茗任玉镜掌门的原因: 刚正不阿的性格: 秦空茗素有“铁面判官”之称,行事公正严明,从不偏袒任何一方。无论是处理宗门内部事务还是调解三宗矛盾,他都始终坚持原则,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与信赖。 强大的实力支撑: 秦空茗修炼《镇岳剑诀》,剑意凌厉无匹,被誉为“三界最强剑修”。此外,只有少数人知晓他还精通阵法与丹药之道,综合实力远超同辈修士。这种全方位的能力让他有足够的底气承担双职之重。 第41章 星火叩山 三日后,三宗试剑台已浮起千重霞光。 流云峰,定坤炉稳踞丹房中央,炉身饕餮纹吞吐着昨夜炼丹残留的紫烟。郑明师蹲在炉顶调试机关兽,玄铁铸造的八足蜘蛛“咔嗒”嵌上最后一块冰魄石,八只眼睛突然射出虹光,将路过的成鹿飞衣摆烧出焦痕。 “郑!明!师!”刀宗大弟子挥刀劈开虹光,蜘蛛腹部的爆破符却自动弹射,在定坤炉内炸出闷雷般的轰鸣。炉身剧烈震颤,但神器特有的防护阵浮现金光,将冲击波尽数吞噬。 陆峥倚着炉耳剥糖炒栗子,栗仁的甜香混着微焦的糖衣在唇齿间化开:“第三十六次试验失败。这次机关兽撑了半柱香,有长进。” “是三十七次!”少年从蜘蛛腹舱钻出,袖中又滑出只巴掌大的玄鸟机关,“弟子改良了巽风阵,这次定能......”话音未落,玄鸟撞上炉壁太极图,阴阳鱼逆旋将机关吸入炉膛。炉内顿时金铁交鸣,似有千军厮杀。 博扬的饮血刀突然横在炉口:“拿神器当试炼场,亏得你师尊由着你玩闹。是老子早把你塞进炉子炼成辟谷丹!” 试剑台,秦空茗的剑气劈开云海,七七四十九柄问心剑悬空列阵。剑宗弟子晴昀踏着《千峰朝阙》的剑意掠上高台,青衫扫过处,千百枚留影珠齐绽光芒,映出台下林知苑攥紧的拜师帖,墨色“云山君”被汗水洇得模糊。 “灵宗今年......”博扬的饮血刀突然横在陆峥颈侧,“再敢拿定坤炉煮火锅,老子把你冻进寒潭当阵眼!” “行了,快走吧。”陆峥心知肚明博扬是来逮人。 试剑台东侧已经人潮涌动。郑明师啃着糖枣,糖渣簌簌落下。忽见人群分浪处闪过鹅黄裙裾,梳双螺髻的少女正踮脚够剑宗弟子派发的避暑符,腕间银铃振出清越鸣响。 “师尊快看!”少年拽着陆峥鹤氅险些扯落玉扣,“那个!那个!咱们灵宗该添个小师妹……” “郑明师!”冰魄咒印冻住他半截话头,陆峥指尖凝出戒尺虚影,“上回偷拿凰宵长老的尾羽制爆破符,禁闭期还未满吧,今天又皮痒了是吧?” 成鹿飞憋着笑用刀鞘戳他后腰:“怎么?今天不要厨子了?” “想要师妹?”陆峥突然俯身,霜雪气拂过少年耳尖,“剑宗问心阁二十位女弟子在研习御剑术,刀宗断岳峰今年收了十八位亲传……”广袖扫向观礼台,秦空茗身侧的女弟子们正合力催动剑阵,凛冽剑气凝成“明师闭嘴”四个大字。 郑明师缩进蜘蛛防御舱,舱内传出闷声:“弟子突然觉得......机关术比师妹有趣......” 刀风掠过处,凌震岳猛然抬头。少年玄铁重刀上的熔岩纹与博扬刀气相撞,竟在试剑石上烙出相同的《饮血刀谱》起手式。成鹿飞眯起眼,刀鞘轻轻磕地,三百步外那小子,连握刀时拇指扣鞘的习惯都与师尊如出一辙。 林知苑的指尖触到问心剑阵时,郑明师的机关蜘蛛突然暴走。八足蛛腿插入地脉,竟将剑阵灵力引向丹房方向。定坤炉轰鸣如龙吟,炉盖缝隙射出星辉,在林知苑脚下铺就银河。 “破军位,坎水逆流。”稚童清音惊碎满场私语。机关蜘蛛的眼露虹光凝成陆峥虚影,正以指代笔修改《九转云纹阵》。林知苑踏着自创的《盗天步》直取阵眼,手中星砂洒向机关兽核心。 “小崽子别碰!”郑明师急掐法诀,蜘蛛腹部弹出防御舱。玄铁舱壁映出林知苑昨夜梦境,孩童用星砂复刻陆峥炼丹手法,指尖被离火灼出焦痕仍不肯停。 问心剑阵轰然破碎。剑宗观礼台升起水幕,映出灵宗丹房隐秘角落:废弃阵图堆中,赫然混着林知苑偷塞的《寒毒缓解新解》。 “此子......”白离喃喃自语,“小峥峥改良的冰魄咒印,他梦中推演三月竟得七分精髓。” 林知苑喘着气捧起星砂凝成的拜师帖,却见陆峥广袖轻拂,漫天星辉化作“灵宗不收徒”五个冰晶大字。孩童眼眶泛红,怀中《丹道初解》残页被攥出褶皱,浸了泪痕的“云山君”反倒愈发清晰。 凌震岳的重刀劈开试炼碑,博扬痛饮雪涧红。玄铁刀身缠绕的熔岩锁链突然暴起,将《饮血刀谱》第七式“赤龙盘山”硬生生改成逆刃回旋。成鹿飞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师尊上月醉酒所创,还未录入刀谱的杀招! “谁教你的?”饮血刀横在少年颈间,博扬嗅到他身上熟悉的硫磺味,熔岩洞最深处的炎髓气息。 “弟子......弟子梦中所见。”凌震岳后颈浮现熔岩纹,试剑石映出他深夜跪在刀冢刻字的画面:三千遍“请战帖”,字字浸血。 “好!好!好!”博扬连道三声,刀柄重重磕在凌震岳肩头,“明日开始,每日接老子三刀!” 骆颐的白衣染了酒渍,剑尖挑着的诗稿却比秦空茗的剑气更亮。他醉醺醺踏着《将进酒》的韵脚,青莲剑意裹着酒香刺破问心阵。晴昀剑穗上的青铃突然自鸣,铃身浮现李白《侠客行》的诗句,正是骆颐昨夜醉写在剑冢石碑上的狂草。 “十步杀一人......”少年旋身劈碎幻象,“千里不留行!” 骆颐以剑为笔,竟在虚空写下克制寒毒的《暖阳赋》。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脱鞘,剑气绞碎诗稿的刹那,众人看见虚幻的未来幻象,骆颐醉卧焚天谷,手中诗卷霜花漫卷,冰魄咒印裹挟着灼灼业火冲天而起。霎时霜天焚尽,混沌苍穹间赫然浮现『冰封业火,双镜归一』八个古篆,那诗笺残页正化作天道契约没入虚空。 “此子,我要了。”秦空茗的掌门令压下沸腾剑气,“晴昀,带他去醒酒。” 林知苑跪坐在碎裂的星砂阵中,怀中《丹道初解》被泪水浸透。晴昀的剑穗扫过满地冰晶大字,在“灵宗不收徒”的“不”字旁添了道剑痕。 “此卷《九转云纹阵》......”剑宗大弟子将玉简放入他颤抖的掌心,“是陆师叔着于三百岁生辰。” 孩童猛然抬头,机关蜘蛛的眼里的虹光恰好映出玉简边缘霜花纹,与陆峥袖口暗纹如出一辙。远处定坤炉突然嗡鸣,炉盖缝隙飘出烤地瓜的香气。 “玉镜山弟子皆可听陆师叔的公开课。”晴昀剑尖轻点他腰间木牌,“每月初七,灵宗丹房......” “我学!”林知苑将星砂注入玉简,空中浮现陆峥修改阵图的虚影,“请晴昀师兄教我剑宗心法!” 丹房传来巨响,郑明师的玄龟机关撞开炉盖。陆峥拾起滚落脚边那粒嵌着微型齿轮的赤晶丹,唇角掠过无人察觉的弧度。 林知苑蹲在丹房檐角,看陆峥教郑明师调整爆破阵的灵力阈值,那些炸开的金砂在半空凝成星图,每处爆破点都精准对应二十八宿的凶位。 “还不下来?”陆峥突然朝檐角弹来颗松子糖,“今日破阵用的《盗天步》,缺了巽位变招。” 林知苑跌进满怀药香里,袖中《丹道初解》残页飘落。陆峥拾起浸透泪痕的一页,冰魄咒印在“寒毒”二字旁添了行小注:“空灵幻梦者,可纳冰火为引。” 林知苑回到剑宗,将《九转云纹阵详解》轻轻压在枕下,指尖拂过封皮那枚霜花印时,忽然明白晴昀对他说的话“剑宗弟子亦可习得灵宗真传,端看持剑之心。” 第42章 错页卷?冰火渊 极北之地的天空永远蒙着一层青灰色,风雪在万丈冰崖间尖啸盘旋,仿佛亘古未变的哀歌。这里是连时光都会被冻结的禁域,玄冰极渊。 冰层深处突然迸出一线幽蓝光芒。 “咔嚓——” 万年寒玉裂开一道细缝,霜雪精魄如萤火汇聚,在虚空勾勒出人形轮廓。蜷缩的婴孩睫毛上凝着冰晶,胸口却无心跳。直到第一缕天道意志注入眉心,他才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流转着冰川崩塌般的银蓝色。 无数冰棱倒悬如剑,在他周身结成护命大阵,阵纹竟是《冰魄凌寒诀》的起手式。婴孩无意识地抬手,指尖触到阵眼的刹那,千里冰原轰然塌陷,暴雪化作巨龙直冲九霄。 《冰魄凌寒诀》第九重,“万籁俱寂”,周身百丈飞雪凝滞,呼吸间可冻结地脉灵气。代价是心脉渐覆冰甲。 三足金乌陆鸢正掠过北天,羽翼倏地一滞。 “冰魄现世……天道,你终究造出了这柄‘锁’。” 几乎同一时刻,南荒焚天烬海翻涌起滔天赤浪。地心熔岩炸裂成莲,一具苍白身躯缓缓浮出火海。少年面容昳丽如妖,发梢却燃着永不熄灭的业火。他睁眼的瞬间,魔界全境火山齐齐喷发,火雨中竟夹杂冰晶。 “素笺魔主。” 业火红莲在他心口绽开,花瓣上浮现《焚天业火经》的铭文。少年抬手握住虚空坠落的判世笔,笔尖一滴墨坠入火海,竟冻住方圆百丈熔岩。他蹙眉凝视冰晶,指尖业火忽明忽暗:“寒冰……为何令我熟悉?” 九重天上,司命星君的命盘陡然炸裂。 “冰火同天,三日不绝!”仙童惊恐地看着星轨,“那两位竟是同时……” 星君拂袖掩去天机,命盘碎片却已映出未来画面:白衣修士与黑袍魔主在赤莲中对峙,脚下冰火纠缠成太极图腾。 北冥之巅的风雪裹着雷鸣,玄微真人踏着罡风掠过冰原,鹤氅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三日前司命殿的命盘异动,二十八星宿星轨尽数指向玄冰极渊。此刻他手中罗盘嗡鸣,指针直指冰层深处那抹幽蓝萤火。 “天罡正位,破!”真人并指为剑,剑气劈开百丈坚冰。寒玉碎裂的脆响中,婴孩的啼哭穿透风雪,竟在冰渊中激起千层回音。 玄微拂去冰晶,只见襁褓中的婴儿通体如玉,眉间却凝着霜纹。更骇人的是心口处浮动的赤莲虚影,却又是焚天业火的印记。“冰火同体......”真人掐指推演,卦象刚显便炸成齑粉,反噬之力震得他倒退三步。 婴孩突然止啼,琉璃般的眸子倒映出真人惊愕的面容。冰层裂隙中渗出魔气,化作九头相柳直扑而来。玄微正要祭出本命剑,却见婴孩无意识抬手,相柳竟在触及冰蓝荧光的瞬间冻成冰雕。 “好霸道的冰魄灵力!”真人以剑气裹住婴儿。日轮破空之声自云端碾过,三足金乌陆鸢化成人形落地:“老道,此子身负灭世因果,不如交由我......” “天道将他送到老夫面前,便是机缘。”玄微挥袖震碎冰雕相柳,将婴孩裹入鹤氅,“从今日起,你名陆峥。” 七岁生辰那夜,陆峥在玄微真人怀中寒毒发作。 “好冷……好冷……”孩童蜷缩如虾,眉睫凝出冰晶。玄微真人渡入灵力,却发现寒毒深处竟有业火暗涌。 梦境中,陆峥看见赤发少年在火海起舞,判世笔划过的轨迹与《冰魄凌寒诀》心法重叠。 “接住我的火,便能活。”少年指尖弹来一朵红莲,陆峥伸手去抓,却被玄微真人强行唤醒。 现实中的冰殿地面裂开焦痕,陆峥掌心赫然烙着半枚火纹。玄微真人神色凝重地掐算天机,卦象却显“双星同陨”之兆。 “空茗,取镇魂钉来。”老道抚着徒弟发丝,“此子命数……” 秦空茗捧着药匣跪在门外,听见师尊第无数次叹息。 “镇魂钉取来了?”玄微指尖凝着血珠,陆峥心口的赤莲纹正与寒毒抗衡。博扬扛着玄铁锤迈进冰殿,瓮声应道:“药王谷说需以心头血为引......” 真人突然并指刺入自己心口,金红血线顺着冰棱注入陆峥眉心。孩童猛然睁眼,瞳孔竟化作赤金异色:“师父...好疼......” 九枚镇魂钉悬浮半空,钉身刻满《冰魄凌寒诀》的封印咒。玄微捻起第一枚钉入陆峥左肩时,冰殿穹顶炸开雷暴。孩童背脊弓起,寒毒凝成的冰刺扎穿真人掌心,血滴在冰面上绽成红梅。 “师弟撑住!”秦空茗扑上来按住陆峥双腿,却被反震的冰魄灵力冻僵经脉。博扬暴喝一声,熔岩刀意强行劈开寒雾,为镇魂钉清出通路。 待第九枚钉没入丹田,陆峥已然气若游丝。玄微颤抖着将本命金丹渡入他口中,冰蓝丹纹与赤莲印记纠缠成太极图。孩童睫毛轻颤,呓语般唤了声“师父”,彻底昏死过去。 殿外忽起凤鸣,陆鸢踏着火雨降临:“老道,你竟为他折损千年修为!” “此子身系三界平衡。”玄微抚着陆峥冰凉的额发,“今日种因,来日方知果。” 同一时辰,素笺在魔宫禁地惊醒。他摊开掌心,一缕银发缠绕指尖,发梢还凝着冰晶。梦境残影里,有人握着他的手在雪地画符,冰刃割破手指时,血珠竟化作赤莲。 “陆……峥?”他念出陌生名字,心口业火陡然暴动,烧穿了半座宫殿。 陆峥十岁那年的冬至,玄微真人端坐冰莲台,看着阶下披霜戴雪的孩童捧起拜师茶。 “玉镜山三十七代弟子陆峥,今日愿承......” 惊变陡生! 茶盏炸裂的瞬间,寒毒与业火同时暴走。冰晶顺着殿柱疯长,赤莲虚影在穹顶凝成魔主法相。博扬的饮血刀尚未出鞘,陆峥已掐出连玄微都未曾见过的古印,冰火双龙自他足下腾空,将魔相绞成碎片。 玄微抬手压下骚动,拂尘点在陆峥眉心:“今日拜师礼,老夫授你三物。”冰魄剑、镇魂铃与半卷残破星图浮现在空中,“此剑镇你寒毒,此铃锁你业火,此图......待你参透时,自会明白。” 陆峥接过冰魄剑的刹那,剑鞘上的霜纹竟与体内镇魂钉共鸣。他忽然想起昨夜梦境,赤发少年在火海中挥剑,剑路与星图轨迹完美契合。 “师尊,弟子昨夜梦见......” “梦中之境,皆为心魔。”玄微打断他的话,将星图残卷塞入他怀中,“从明日起,你随空茗修剑道,随博扬练体术。” 殿外风雪呼啸,陆峥摸着星图上的焦痕,总觉得那纹路像极了某人背影。 及冠礼那日,陆峥在寒渊镜前见到素笺。 镜中魔主正在批阅战报,判世笔突然脱手刺向镜面。两道灵力隔空相撞的刹那,陆峥看清对方左眼的冰蓝异瞳,与自己在寒毒发作时的眸色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素笺抹去唇边血渍,业火在镜面烧出裂痕,“偷窥的毛病,倒与你师父一脉相承。” 陆峥脑海中浮现陌生记忆:玄冰极渊深处,燃烧的业火剑与冻结的寒玉碎片组成太极图腾。 “师弟!”秦空茗破门而入时,只见陆峥徒手捏碎镜面,鲜血顺着冰棱滴落,“你在与谁说话?” 玄微真人随后赶到,望着满地冰火交融的灵力残痕长叹:“终究是压不住了。” 深夜,陆峥摩挲着镇魂铃上的冰裂纹卜了一次卦,卦象显示“双镜归一”。他忽然想起白日镜中人的赤金异瞳,酷似梦中递来红莲的少年。 三百年后的梵天谷,混沌裂缝撕开夜空。 陆峥剑指苍穹,秦空茗与博扬分立两侧,剑意与刀罡结成护法大阵。 “师弟当心!”博扬突然暴喝。 地脉喷发业火,素笺魔主踏火而出,判世笔直指陆峥咽喉:“何人敢动我的混沌炉?” 冰魄剑与判世笔相撞的刹那,冰火灵力如两条巨龙绞杀。陆峥的寒毒突然消退,素笺的业火却失控暴涨。秦空茗的镇岳剑意强行插入战局,三股力量交织成漩涡,将博扬的刀罡震飞数百丈。 “这魔头的力量……竟与师弟同源?”秦空茗虎口崩裂,惊愕地看着空中交融的红蓝血雾。 那场两败俱伤的战斗,意外催生了奇迹。 冰火交融处,蚀心瘴气化作细雨落下,焦土中钻出嫩芽。博扬用刀尖挑起一株幼苗,叶片上的纹路让他瞳孔骤缩:“师尊当年预言的双生莲……竟真的现世了!” 净魔莲绽放的瞬间,陆峥与素笺同时剧震。莲花茎脉分明是冰火灵力纠缠的形态,而花心悬浮的莲子,竟与两人心口跳动的频率一致。 玄微真人驾鹤而至,拂尘扫过莲瓣长叹:“天道以你二人为饵,钓的却是三界生机。” 当夜,陆峥在寒毒发作时吞下莲子。本该刺骨的寒意化作暖流,他眼前浮现素笺在魔宫咳血的画面,那人正将冰晶莲子按入心口业火。 “原来如此。”陆峥抚上心口赤莲纹,“净魔莲不是药,是桥。” 后话 玄微真人羽化前,将陆峥唤至榻前。 “你与那魔主的因果,早在诞生前便已注定。”老道指尖点在徒弟眉心,冰火交织的记忆洪流轰然涌入。 画面中,玄冰极渊深处插着一柄燃烧的业火剑,而焚天烬海核心冻着一块寒玉碎片。 “所谓因果镜像,不过是天道骗局。”素笺的声音突然在神识中响起,“你我皆是囚徒,却妄想做执棋人!” 陆峥猛然睁眼,师尊已化作星光消散,唯留一句箴言回荡: 冰封业火,焚尽霜天,双镜归一,混沌始安。 第43章 试炼前夜 郑明师抱着机关狼的残骸在丹房地板上打滚,玄铁零件“哗啦啦”散了一地。少年故意把脸蹭满炉灰,抽抽搭搭地哀嚎:“师尊~~!刀宗新收的小弟子都能去试炼场喂傀儡,凭什么我不能去炸两下!” 陆峥倚在定坤炉旁剥糖炒栗子,将栗仁精准弹入程西端来的药盏:“上个月是谁炸了试剑台的问心阵,害得秦掌门连夜修补剑气?” “那是艺术!”郑明师“噌”地跳起来,机关匣“咔嗒”弹出改良版雷火珠,“您看这新设计的‘千蝶爆’,炸开后能形成冰火双色烟花,最适合试炼场开幕......” “砰!”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削断雷火珠引线,火星子溅到白离的狐尾上,烧焦一撮红毛。九尾狐长老拎起少年后领冷笑:“再闹,拿你试药。” “试药也行!”郑明师在空中蹬腿,“只要让我去!程西可以盯着我,对吧小西?”他疯狂朝程西使眼色,程西默默往师尊身后挪了半步。 陆峥忽然轻笑,竹宵扇尖挑起郑明师衣领上沾的糖渣:“想去试炼场?行啊......”他指尖凝出冰晶契约书,“签了这份《爆破事故责任状》,炸坏东西照价赔偿。” 少年盯着契约上“十倍罚抄宗规”“清扫茅厕三月”等条款,咽了咽口水:“师尊,弟子突然觉得......在家炼丹也挺有意思的......” 林知苑蹲在阁楼飞檐上,星砂在掌心凝成缩小版的试炼场模型。灵植园圃的食人花、傀儡演武场的青铜巨像、元素峰谷的五行阵眼,皆被星光勾勒得纤毫毕现。少年指尖轻点金峰,砂砾突然炸开,模拟出骆颐醉酒劈山的场景。 “下来。”晴昀的剑气扫过檐角,“《九转云纹阵》抄完了?” 林知苑慌忙将星砂塞进袖中,怀里的《盗天步阵图》却滑了出来。剑宗大弟子拾起阵图,瞥见边角处陆峥笔迹的批注轻笑:“巽位变招需借地脉灵流......你昨夜又去灵宗找陆师叔了?” “我、我给陆师叔送烤地瓜!”少年耳尖通红,“顺便请教......” 晴昀剑尖突然挑起他腰间木牌,玉牌背面不知何时多了道霜花纹:“明日试炼,你可能在灵幻迷境坚持一炷香?” 阁楼下传来醉吟:“人生得意须尽欢!”骆颐拎着酒壶撞进剑阵,青莲剑气将《将进酒》刻上试剑石。石碑嗡鸣震颤。 熔岩洞内火光跃动,凌震岳的重刀劈开灼热气浪,刀刃裹挟的熔岩纹路在暗红岩壁上烙下一道赤痕。少年收势时,刀尖微微发颤,最后一式“赤龙摆尾”的余劲未能收尽,刀背磕在岩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手腕太僵。”成鹿飞抱刀倚在洞口,炎龙牙鞘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岩壁,“刀宗弟子挥刀如烹小鲜,讲究个火候流转,你这力道,是想把赤龙炖成泥鳅?” 凌震岳抹了把额前汗珠,熔岩纹在颈后若隐若现:“师兄,这招‘摆尾’的转势总差半分......” “差在这!”成鹿飞突然闪至少年身侧,炎龙牙鞘压住他握刀的虎口。刀宗大弟子掌心老茧摩挲过师弟生满水泡的手背,熔岩洞的火光映得他眉间刀疤愈发凌厉:“握刀如擒龙,虎口要留三寸活气。”鞘尖顺着刀脊滑向刃口,“赤龙摆尾不是蛮力横扫,要学熔岩奔涌。” 他突然旋身劈出一刀,竟在岩壁上刻出蜿蜒的赤色龙纹。那龙尾轻摆处,火星四溅,星星点点绽放在凌震岳惊愕的瞳孔中。 “岩浆入海尚有九曲,何况刀势?”成鹿飞收鞘入怀,抛过个油纸包,“吃了。” 凌震岳接住尚带余温的纸包,里头是五颗裹着糖霜的岩枣,刀宗后山独有的灵果,表皮滚烫内里清甜。少年咬破枣皮时,蜜汁混着灼热灵气涌入喉头:“师兄,这枣......” 成鹿飞背过身擦拭炎龙牙,刀面映出少年发亮的眼睛,“给你吃你就吃。明日试炼场,若能在傀儡阵撑过十招……”他忽然甩出刀鞘击碎岩壁暗影,“老子亲自教你‘赤龙焚天’。” 凌震岳握紧重刀,熔岩纹自掌心蔓至腕间:“若撑不过?” “那就每日多劈三千刀!刀宗没有扶不起的废铁,钝胚烧红了也是好铁!”成鹿飞转身离去。 凌震岳突然朝着师兄离去的方向挥出一记“赤龙摆尾”,这次龙尾轻灵如焰,在岩壁上烙下一道燃烧的刀痕,形如半枚崩裂的玄铁刃,正是刀宗弟子立誓时斩断袍角的印记。 郑明师踩着改良版机关狼再次滚进丹房。这次狼爪上缠着冰蚕丝,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结出霜花,背上驮着个不断喷火的青铜匣子。 陆峥捏着栗壳的手顿了顿,栗仁落在星盘上。他转头与叶轻禾对视,剑宗大弟子指尖的赤霄剑气正在虚空中勾勒出试炼场立体图。 “迷境加三重幻象校验,傀儡关节换玄冰髓润滑。”陆峥瞥了眼郑明师,“某些人不是爱爆破么?元素峰谷的火阵交给他玩。” 叶轻禾捏了捏眉心:“师尊,试炼不是儿戏。” “那就给金峰斧刃裹上糖衣,省得某些人炸起来硌牙。” 郑明师“嗖”一下窜起:“师尊英明!糖衣斧刃我能申请草莓味吗?爆破符配果香更提神!” “可以。” 郑明师的眼睛比雷火珠还亮,机关匣叮叮当当掉出十八种爆破装置:“我能给每个阵眼设计不同属性的烟花!金位放流星箭,水位摆冰莲绽......” 陆峥广袖扫向试炼场方向,“但若炸坏一草一木......”竹宵扇再次凝出冰晶契约书,条款中“清扫茅厕三月”闪着寒光。 少年一把抱住叶轻禾的剑鞘:“大师兄!你快管管师尊!” “管不了。”叶轻禾冷脸抽回赤霄剑,“但你若能在迷境坚持一炷香,我可求师尊免你三日抄经。” “程西。”陆峥突然拿出三张玄冰符,“若他炸超三个阵眼......“ “知道,冻成冰雕拖回来。”程西默默接过玄冰符。 第44章 灵幻迷境 玉镜后山麒麟石雕口衔灵珠,霞光自珠内倾泻,在晨雾中铺就一条蜿蜒光路。郑明师蹲在石雕底座旁,机关匣弹出一排探针戳向麒麟鼻孔:“这灵珠要是扣下来,能炼三炉爆破丹......” “二师兄!”程西的观心瞳映出石雕瞳孔转动的轨迹,“麒麟要醒了!” 地脉震颤间,麒麟石雕双目射出霞光,光幕中浮现试炼规则:“破迷障、采灵植、斩傀儡、克五行,方得大道”。 新弟子们蜂拥而入。凌震岳握紧裹着冰蚕丝刀柄的重刀,成鹿飞昨夜那句“钝胚烧红了也是好铁”犹在耳畔;林知苑袖中星砂蠢蠢欲动,盗梦术窃取的阵图在神识中流转;骆颐醉醺醺以剑锋蘸酒,在试炼碑上题下“十步一杀”。 郑明师蹲在入口调试“熔岩爆米花机”,程西默默在机器外壳刻满清心咒。叶轻禾的赤霄剑划过天际,剑气凝成血色规则:“生死自负,炸膛不赔”。 陆峥在云端轻笑,将最后一把糖炒栗子撒向试炼场。栗仁落地生根,竟化作指引生路的荧光标记,只是每颗栗子都被郑明师偷换了爆破内核。 “轻禾,开盘了。”他捻碎糖纸,“赌老二这次炸穿几重结界?” 赤霄剑穗上的冰晶蝶振翅飞向火峰,答案藏在漫天糖霜与熔岩齐飞的奇景中。 幻境第一重?镜花水月 青铜古镜悬垂于虬结枝桠之间,镜面流转着诡谲的幽光。郑明师一脚踏入迷境,迎面镜中骤然浮现出堆成小山的雷火珠,金灿灿的《爆破宗师认证书》悬浮其上,少年双眼瞬间瞪得滚圆:“师尊终于开眼了!”他一个饿虎扑食冲向幻象,机关匣“咔嗒”弹出一排探针:“这金匣子归我了!” “二师兄!那是幻……”程西的观心瞳青光暴涨,却见镜框边缘悄然爬过一丝冰魄纹。话音未落,郑明师的探针已戳入镜面,青铜镜“咔嚓”裂开蛛网纹,墨绿色毒藤如巨蟒破镜而出,藤蔓尖端滴落的毒液在地面蚀出焦黑孔洞。 只见镜中“爆破宗师”抱头哀嚎:“艺术需要牺牲!”碎片迸出糖霜,糊了凌震岳满脸。刀宗少年抹了把脸冷笑:“灵宗的‘艺术’,不如改行卖糖。” “坎位三寸!根系在离宫!”程西甩出清心符,符光如利刃劈开迷雾。林知苑的星砂锁链应声缠住藤蔓主干,盗梦术如银针刺入妖植神识。 “砰!” 郑明师反手掷出改良版辣椒爆破珠,红雾裹着呛人辣味在藤蔓花蕊炸开。妖藤疯狂扭动,竟将三人甩向镜林深处。骆颐醉醺醺吟着“疑是银河落九天”,青莲剑气劈开红雾,却见漫天碎镜中映出数百个抱着酒坛的“自己”,每个幻影都在高唱不同的诗篇。 “对影成三人......嗝......妙哉!”骆颐剑尖挑起酒葫芦,烈酒泼洒间,《将进酒》的诗句与镜中回响共振。某面碎镜突然泛起涟漪,真实路径在“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材”字处一闪而逝。 “跟着酒气走!”程西的观心瞳锁定诗气轨迹。凌震岳熔岩刀气开路,刀背拍碎沿途镜面,每一片虚假幻象崩裂时都迸出赤莲蜜的甜香,郑明师撇撇嘴:“啧啧,这一看就是师尊的手笔。” 幻境第二重?心魔回廊 穿过镜林,青玉回廊两侧壁画如活物蠕动。凌震岳的壁画映出他跪在熔岩洞刻字的场景:成鹿飞抱刀倚在洞口,熔岩纹在刀锋流转:“三千遍都刻不齐整,不如滚回娘胎重炼!” “握刀要留三寸活气......”少年无意识呢喃成鹿飞的教诲,壁画中的“成鹿飞”突然转头冷笑,熔岩刀气穿透画框劈来。凌震岳本能地横刀格挡,“铛”地架住幻象刀锋。 “蠢材!”成鹿飞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尽头,炎龙牙鞘敲碎壁画,“心魔都不敢斩,还练什么刀!”。凌震岳挥刀间壁画应声龟裂,露出藏在夹层里的岩枣,正是成鹿飞塞给凌震岳的那包。 郑明师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他的壁画正在直播炸毁刀宗茅厕的“艺术瞬间”,玄铁马桶被雷火珠轰上天际,博扬的怒吼响彻云霄。“这角度绝了!”当事人竟掏出留影石对准壁画,“得把慢动作回放加上......” “小心!”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壁画中的“郑明师”突然邪笑转身,爆破符穿透画框直扑真人。林知苑星砂凝成盗梦网,将符咒能量导入隔壁骆颐的壁画,醉醺醺的诗仙幻象正被数百个自己灌酒,突然被爆破符惊醒,挥剑写下“钟鼓馔玉不足贵”,诗句化作剑气绞碎心魔。 “我的艺术啊!”镜中郑明师抱着破碎的马桶刷哀嚎。真实的郑明师趁机将机关蜘蛛卡入壁画裂隙,蜘蛛腹舱弹出冰火双色符。极寒与炽热交替冲击下,壁画皲裂脱落,暗格里躺着把草莓味灵钥。草莓味灵钥化作糖人,糖衣刻着陆峥的批注:“欲取之,先胖三斤。” 观云台上,四道身影围坐青玉案。陆峥指尖把玩着糖炒栗子,霜色灵力凝成冰镜,映出试炼场众生相。叶轻禾的赤霄剑横在膝头,剑气时不时扫过冰镜,替某个踩陷阱的弟子劈开条生路。 “看看你家老二!”博扬的饮血刀“哐”地砸在案上,刀尖指着冰镜里上蹿下跳的郑明师,“老子熔岩洞的赤晶石,全被他熔了做糖葫芦签子!” 陆峥竹宵扇轻点冰镜,画面里郑明师正用爆破符炸幻镜,碎裂的镜片化成冰糖糊了凌震岳满脸。 叶轻禾忽然并指抹过剑锋,赤霄剑气窜入冰镜,替程西挡下道暗箭:“师尊,程西的观心瞳......” “看到佘歆了?”陆峥笑着掰开栗子,“沐山君今早传讯,说试炼场的混沌气又浓了三分”他忽然将栗仁弹向冰镜,正砸中画面里偷窥的赤凰纹眼睛,“喝茶就喝茶,少偷看。” 幻境第三重?盗梦棋局 星砂凝成的棋盘悬浮虚空,每颗棋子皆映着试炼者神识。郑明师的黑棋正在狂撒爆破符,程西的白棋用观心瞳偷窥考题,最扎眼的是骆颐的棋子,泡在酒坛里吐泡泡。 “落子无悔啊小崽子们。”虚空传来陆峥的轻笑,一枚裹着糖衣的草莓棋子“啪”地落在天元位。 郑明师撸起袖子就要往“爆破美学”位拍子:“看我炸条生路!” “这是盗梦棋局!”程西死死拽住他手腕,“走错一步,神识会被困百年。” “让专业的来!”林知苑星砂化作盗梦丝,缠住代表自己的白棋。少年瞳孔星光流转,竟窥见陆峥在丹房调整棋局的画面:灵宗宗主边嗑糖炒栗子边嘀咕:“老二肯定要炸天元位,得给他备点惊喜......” 星砂突然裹住三枚黑棋,将其挪到“巽位变招”处。棋盘应声翻转,众人跌入星河流转的隧道。郑明师在半空还不忘吐槽:“小林子你作弊!我要向师尊举报!” “举报前先活命!”程西的观心瞳映出隧道尽头,大殿内,与众人容貌一致的傀儡正在演练各人的绝学。郑明师傀儡狂撒爆破符,程西傀儡偷翻《宗规》,最骇人的是骆颐傀儡,正以天枢剑气烤鸡翅膀,焦香混着酒气弥漫全场。 “这幻境......嗝......深得我意!”真骆颐挥剑加入烧烤派对,剑气挑起的火星点燃傀儡衣摆。程西的观心瞳渗出鲜血:“这些傀儡连着我们的神识!” 林知苑趁机发动盗梦术,星砂渗入傀儡核心。众人神识骤然共通,大家看到凌震岳幼时偷烤栗子糕,结果烧焦半本《八荒刀典》;程西初学炼丹时炸飞炉盖,顶着一头何首乌须抄《清静经》,墨汁在脑门凝成“丹心不二”的滑稽模样;林知苑修习盗梦术时太过投入,竟将晴昀的剑意幻境误作真实,险些一剑劈开藏经阁的禁制,被晴昀罚抄《天罡剑谱》,狼毫笔尖的墨汁在鼻尖凝成歪歪扭扭的“知错就改”;郑明师最惨,共通画面里闪过他十岁时试图用爆破符给炼丹炉“加速”,结果把白离珍藏的九转凝香丹炸成满天焦糖爆米花,被暴怒的九尾狐追着喷了三里地的狐火,烧得他新做的云纹裤衩露出两个焦黑的屁股蛋。 “非礼勿视啊!”郑明师尖叫着启动自爆机关。狂暴的灵力撕碎幻象,众人跌回现实,却发现每人掌心都攥着枚糖炒栗子,壳上刻着陆峥的批注:“观棋不语真君子,偷窥糗事是小人。” 麒麟石雕终于吐出通关灵光,灰烬中飘出张糖方:“赤莲蜜岩浆爆米花”。程西沉默不语,观心瞳残留的画面里,试炼场深处有双赤凰纹眼睛正注视一切。 “下一关我要炸个痛快!”郑明师挥舞焦黑的机关匣第一个人冲向灵植园圃。 第45章 园圃妖花 灵植园圃内雾气氤氲,千年血参的根须泛着赤金色微光,根系上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赤莲蜜,甜腻的香气引得四周藤蔓如蛇群般躁动。郑明师蹲在园圃边缘,机关匣“咔嗒”弹出一支糖葫芦形状的探针,针尖滴着可疑的紫色液体:“师尊这招够损的,拿蜜糖钓妖花......哎小西!你看这血参像不像糖霜裹的炸年糕?” 程西的观心瞳青光流转,指尖清心符无声燃起:“二师兄,根系在巽位三丈,但妖花主藤藏在坎位浆层下,等等!它动了!” 话音未落,一株足有三人高的食人妖花骤然破土,花瓣层层绽开,露出密布倒刺的猩红花蕊。藤蔓如巨蟒般横扫而来,尖端裂开锯齿状口器,黏稠的毒液裹着爆破符残渣飞溅,地面瞬间被蚀出蜂窝般的焦坑。 “请君入瓮!”郑明师甩手掷出改良版辣椒爆破珠,红雾“轰”地在花蕊炸开。妖花浑身剧颤,藤蔓如醉酒般狂舞,花心“嗝”地喷出一团粉红糖雾,巧不巧的又糊了凌震岳满脸。 “灵宗的‘艺术’就是往人脸上泼糖?!”刀宗少年熔岩刀气暴涨,一刀劈开糖雾,却将黏液烤成焦糖脆片,“咔嚓”一声粘在刀背上。 “凌师弟,这可是我师尊特制的赤莲蜜焦糖。”郑明师躲在机关蜘蛛背后嬉笑,“刀宗砍人,灵宗砍价,你这刀现在值三斤糖钱!” 妖花被激怒,主藤猛然插入地脉,园圃内所有灵植疯狂暴长。紫黑色的荆棘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一朵寄生食人花趁机缠住程西脚踝。 “离位七步,根须在震宫!”程西的观心瞳渗出血丝,清心符化作利刃斩断荆棘。林知苑趁机洒出星砂,银蓝色砂粒如活物般钻入妖花神识:“郑师兄,给我争取十息!” “十息?够我炸三回了!”郑明师翻身跃上机关蜘蛛,腹部舱门“唰”地弹出十枚草莓味爆破珠。藤蔓如嗅到血腥的鲨鱼群般扑来,却在触及爆破珠的瞬间被冰火双色符咒冻灼交替。 “咔嚓!” 一根藤蔓被冻成冰棍,另一根则燃起青焰。妖花吃痛收缩,郑明师趁机将最后一枚爆破珠塞进花蕊:“请你吃麻辣火锅!” 红雾炸裂,妖花浑身抽搐,花蕊喷出彩虹色糖圈,将众人衣袍染得活像戏班子。凌震岳一刀劈开糖圈,熔岩刀气却引燃糖雾,园圃瞬间陷入火海:“郑明师!你再乱扔糖渣,我先把你烤了!” “别吵!”林知苑的星砂已织成盗梦网,幻化出陆峥手持糖罐喂食的场景。妖花痴迷地舒展花瓣,藤蔓温柔地卷向虚影:“乖......吃糖......” 程西的冰魄铲趁机插入赤莲蜜包裹的根系,血参破土而出的刹那,妖花骤然惊醒,主藤如钢鞭般抽向林知苑。 “小林子闪开!” 凌震岳旋身横刀,熔岩纹路在刀脊亮如烙铁:“赤龙摆尾!” 刀气化作火龙撞上藤蔓,妖花嘶吼着喷出毒液暴雨。郑明师甩出玄铁伞抵挡,伞面“滋滋”冒烟:“这毒液能蚀穿玄铁?!师尊到底加了什么料!” “赤莲蜜混了九幽黄泉水。”程西的观心瞳映出毒液成分,“二师兄,坎位地下有暗河!” “早说啊!”郑明师引爆埋在坎位的辣椒珠,地面轰然塌陷,毒液汇入暗河。妖花因根系受损疯狂抽搐,藤蔓无差别攻击全场。一根附生藤突然缠住骆颐的酒葫芦,醉剑仙踉跄吟道:“抽刀断水水更流。”青莲剑气斩断藤蔓,酒液泼洒间竟凝成冰锥,将妖花主茎钉在地上。 “就是现在!”林知苑的星砂锁链缠住血参,凌震岳熔岩刀气劈开最后一道藤蔓屏障。妖花垂死挣扎,花蕊喷出最后一道糖雾,将凌震岳的刀柄与郑明师的机关匣黏成一团。 “放手!老子的新发明要炸了!” “你先松脚!踩我符咒了!” 程西的观心瞳突然锁定花心深处的灵核,清心符如箭矢般刺入:“破!” 妖花轰然崩解,漫天糖霜如雪纷飞。凌震岳的刀柄上黏着半块焦糖脆片,郑明师的机关匣卡着朵迷你食人花,正“呸呸”吐着糖渣。 “这血参......怎么有股烤地瓜味?”林知苑嗅了嗅战利品。 “师尊拿定坤炉烘过呗。”郑明师掰下一截根须塞进嘴里,瞬间被苦得面目扭曲,“呸!比大师兄的粥还难吃!” 程西默默掏出《百草鉴》:“赤莲蜜遇血参会发苦,书上第三百页......” “闭嘴吧小西!”郑明师将苦根须塞进程西嘴里,“有福同享!” 骆颐醉眼朦胧地以剑尖蘸蜜,在蜂巢残骸题下“蜜中有毒”。诗成刹那,藏身暗处的金翼毒蜂王振翅欲逃,却被凌震岳的熔岩刀气烤成焦炭。 “蜂王浆!”林知苑的星砂卷走金灿液体,却见浆液中浮着一丝混沌黑气,与试炼场深处那抹赤凰纹如出一辙。 “这玩意......”郑明师凑近细看,迷你食人花突然咬住他鼻尖:“松口!信不信我把你腌成糖蒜!” 观云台上,陆峥对着冰镜轻笑。镜中郑明师正与食人花搏斗,鼻头肿得发亮。 “师尊这糖衣陷阱,”叶轻禾剑气微颤,“是否过于......活泼了?” “活泼才好。”陆峥弹出一粒赤莲蜜糖,正砸中镜中凌震岳黏着焦糖的刀背,“刀宗小子这把‘赤龙甜心刀’,够博扬笑三年。” 博扬拍碎茶案:“老子这就去把那崽子塞进熔岩池!” 秦空茗冷脸挥袖,镜中闪过林知苑截获的混沌黑气:“小师弟,试炼场下埋的东西,你早清楚吧?” 陆峥笑而不答,袖中滑落的糖炒栗子滚入阵眼,栗壳上的混沌纹路如呼吸般明灭。 郑明师嚼着解毒丹含糊嘟囔:“下回我要在师尊茶里加辣椒粉......” 妖花残骸化作荧光消散后,园圃深处显露出真正的灵植宝库。千年血参旁,九转还魂草的银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冰心莲的幽蓝花瓣上凝着露珠,更有几株朱果藤攀岩而生,果实红如鸽血。 “巽位三株还魂草,坎位两朵冰心莲。”程西的观心瞳扫过岩壁,“但藤蔓下有食灵蚯蚓......” 话音未落,郑明师已经甩出机关剪:“管它蚯蚓蜈蚣!统统炸成肥料!” “慢着!”林知苑的星砂缠住他的手腕,“朱果藤的根系连着地脉,强取会触发......” “触发这个!”凌震岳一刀劈向岩缝,熔岩刀气灼得食灵蚯蚓缩回地底,“婆婆妈妈怎么通关!” 程西叹了口气,观心瞳锁定朱果藤的灵力节点:“二师兄,离位根须三寸下埋着玄铁网。” “早说啊!”郑明师引爆预先埋设的微型雷火珠,土石飞溅间,玄铁网裹着整株朱果藤弹射而出。凌震岳挥刀斩断缠绕的藤蔓,却见网上刻着歪扭小字:“偷菜者胖十斤。” “师尊连防盗网都玩花样!”郑明师边嘟囔边掏蜂蜜涂在网上,玄铁遇蜜竟自动解扣。林知苑趁机洒出星砂,将九转还魂草与冰心莲连根托起。 骆颐醉眼朦胧地以剑尖挑起朱果,果实遇酒气竟裂成花瓣,露出内藏的《醉灵谱》。凌震岳一刀劈碎岩壁暗格,成堆的岩枣滚落而出,每颗枣核上都刻着博扬的刀纹。 “这是试炼还是寻宝?”林知苑将灵植收入星砂囊,囊中陆峥预留的霜花纹微微发烫,“师尊怕是搬空了灵宗库房......” “管他呢!”郑明师嚼着岩枣含糊道,“反正刀宗的枣,灵宗的蜜,最后都是咱们的......哎哟!” 枣核突然炸开,蹦出个迷你陆峥虚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偷吃还要多嘴!” 第46章 园圃灵虫 灵植园圃上空忽地暗沉,金翼毒蜂群如黑云压城,振翅声汇成刺耳鸣啸。蜂群受糖衣斧刃上残留的草莓糖浆吸引,尾针泛着幽蓝寒光,锁定凌震岳的重刀柄俯冲而下。 “郑明师!你抹的什么鬼糖浆?!”凌震岳旋身劈开首波蜂群,刀气灼烧的焦糊味混着草莓甜香弥漫开来。 “独家秘方,莲蜜配辣椒粉!”郑明师躲在机关蜘蛛腹舱内喊话,“专治刀宗面瘫!” “治你个头!”刀宗少年熔岩纹暴涨,一刀劈碎蜂群前锋,焦黑的蜂尸如雨坠落,“这玩意引来的蜂够炖十锅汤了!” 程西的观心瞳青光流转,指尖清心符化作光幕护住众人:“蜂巢在离位岩缝,但蜂后受混沌气侵蚀......” 话音未落,三只拳头大的蜂王卫队突破光幕,尾针喷射毒液箭雨。骆颐踉跄醉步,青莲剑气挑起酒葫芦:“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酒液泼洒间,《蜀道难》诗句凝成剑气屏障,毒液撞上诗行竟反弹回去,蜂群阵型大乱。 “火烤蜂巢,蜂蜜归我!”凌震岳熔岩刀气劈向岩缝,刀风过处,赤金蜂蜜汩汩涌出。郑明师趁机甩出玄铁吸管偷嘬一口,嘴唇瞬间肿成香肠:“嘶......这蜜掺了辣椒粉?!” “活该!”程西甩出清心符贴在他嘴上,“师尊在赤莲蜜里加了九幽黄泉水,专克你的偷吃癖!” 蜂后震怒,金翼高频震颤,残余毒蜂结成锥形战阵。林知苑星砂化网,盗梦术侵入蜂后神识,却见混沌黑气如毒蛇缠绕其神经:“这蜂后......被控制了!” “控你大爷!”郑明师顶着香肠嘴启动机关蜘蛛,腹部弹射辣椒烟雾弹,“请诸位品鉴,麻辣蜂蛹!” 红雾炸开,毒蜂群陷入癫狂,无差别攻击全场。骆颐醉眼一凛,剑尖蘸蜜在虚空狂书:“飞湍瀑流争喧豗。”剑气裹挟蜂蜜凝成粘稠剑网,将半数毒蜂黏在半空。凌震岳趁机熔断岩缝,蜂巢轰然坠落,赤金蜂蜜汇成溪流。 “蜂蜜引蜂,以毒攻毒!”程西观心瞳锁定蜂后动向,清心符如箭矢刺入其复眼。蜂后凄厉尖啸,混沌黑气自体内逸散,失控的毒蜂群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剑来!”骆颐仰头灌尽残酒,青莲剑脱手飞旋,在空中刻下《侠客行》全篇。诗文字符化作牢笼,将蜂后困于“十步杀一人”的“杀”字阵眼。凌震岳熔岩刀气如赤龙贯日,劈开蜂后甲壳,黑气溃散刹那,一枚晶莹蜂王晶核滚落。 “此物......嗝......当佐酒!”骆颐剑尖挑起晶核,却见内里嵌着一丝赤凰纹。林知苑星砂卷走晶核,面色凝重:“和试炼场地下那东西同源。” “管他同源不同源!”郑明师掏出玉瓶狂灌蜂蜜,肿嘴含糊嘟囔,“这玩意能卖......唔!” 程西的观心瞳突然刺痛,溃散的混沌黑气正悄然渗入地脉。清心符追射而出,却在地面三寸处被无形屏障弹开:“有东西在吸收混沌气!” 凌震岳一刀劈向地缝,熔岩刀气却如泥牛入海:“下面不对劲!” “撤!”骆颐诗剑开道,剑气裹着众人冲出园圃。郑明师回头扔出最后一把糖衣爆破珠,蜂巢废墟炸成漫天金雨。凌震岳的刀柄黏满蜂蜜,焦糖脆片“咔嚓”剥落:“灵宗的‘糖衣陷阱’,老子记下了!” “客气!”郑明师肿着脸摸出解药糖丸,“下回给你刀柄镀层琥珀糖......” 程西的观心瞳倒映着地脉深处,混沌黑气如血管般搏动,与试炼场核心的赤凰纹遥相呼应。林知苑将蜂王晶核收入星砂囊。 观云台上,陆峥把玩着蜂王晶核的投影,冰镜映出郑明师的肿脸。叶轻禾剑气微颤:“混沌气已渗入地脉。” “无妨。”陆峥弹出一粒赤莲蜜糖,晶核虚影中的赤凰纹应声碎裂,“大公子已经在处理了。” 博扬拍碎茶案:“老子这就去把地脉烧穿!” 秦空茗冷脸截住刀气:“多此一举。” “收工收工!”郑明师把机关蜘蛛改装成躺椅,从腹舱掏出烤地瓜,“师尊在观云台看戏,咱们也得享受享受。小西!来段清心咒当背景音乐!” 程西的观心瞳扫过焦糖废墟:“二师兄,你坐的‘躺椅’是饕餮傀儡的肋骨。” “艺术需要牺牲!”少年咬了口地瓜,扒掉的地瓜皮随手乱扔,焦脆薯皮粘在凌震岳刚擦净的刀背上,“凌师兄,给你刀柄裹层脆皮?防锈!” 凌震岳额角青筋暴起,重刀“锵”地劈开三丈气浪:“防你祖宗!这刀砍过魔族大将的玄铁骨都没沾过甜腥!” 林知苑蹲在角落研究蜂王晶核,星砂裹着赤莲纹浮空旋转:“这赤莲纹的收锋走势......”少年指尖牵引星砂,在晶核表面勾勒,“和陆师叔扇骨的铭文......” “像不像两仪契?”郑明师突然探头,被星砂“啪”地糊他一脸,“哎哟!小林子你学坏了!” “是郑师兄太吵。”少年抿嘴憋笑,“星砂都嫌你聒噪。” 程西的观心瞳突然锁定地缝,清心符如箭射入:“混沌气在聚集!” 众人围拢时,地脉深处传来“咕嘟”声,一缕黑气裹着糖浆喷泉冲天而起。郑明师甩出玄铁锅接住糖浆:“师尊连陷阱都这么贴心!” “贴心你个头!”凌震岳熔岩刀气劈开糖浆,露出核心处蠕动的赤凰纹,“这玩意在吸食试炼场的灵力!” 骆颐醉眼迷离地以剑柄敲击地面:“地崩山摧壮士死。”青莲剑气震得糖浆喷泉倒流,黑气中竟浮现佘歆的虚影。 “魔族!”骆颐剑气骤起,却被林知苑的星砂锁链缠住:“师兄等等!这幻象没有杀气......” 虚影中的佘歆摇着鎏骨扇轻笑:“陆峥的糖衣把戏要穿帮咯。”话音未落,黑气突然钻回地缝。 “收工收工!”郑明师把玄铁锅扣在喷泉口,“明天让师尊自己收拾烂摊子!” 众人瘫在糖衣废墟上。郑明师用爆破符烤,程西的观心瞳被迫当火源;凌震岳用刀气雕糖人;骆颐醉醺醺地教林知苑“糖霜体”诗。 “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骆颐挥剑泼酒,酒液在空中凝成“人生得意须尽欢”。 “欢你个头!”郑明师的炸成黑炭,“老子的焦糖艺术啊!” 第47章 玄冰傀儡 终于来到第三关,傀儡演武场中央的青铜地砖泛起霜纹,十二尊玄冰傀儡破土而出。月光照在傀儡关节处的玄冰髓上,折射出七彩光晕,糖衣斧刃划过空气时带起细碎冰晶,落地即成减速陷阱。 “这斧头......是冰糖做的?”郑明师蹲在机关蜘蛛背上,探针戳了戳最近的傀儡脚踝。冰霜顺着探针急速蔓延,瞬间冻住半个蜘蛛腹舱:“凌师兄!你的熔岩刀气借我烤烤火!\" “自己作死自己扛!”凌震岳旋身劈开两具傀儡,熔岩刀气撞上糖衣斧刃,爆开的草莓糖浆溅到嘴边,“郑明师!你往玄冰髓里掺了多少糖精?!” “艺术需要甜度!”少年甩出改良版辣椒爆破符,符咒黏在傀儡后背,“冰火两重天,开!” “轰!” 冰蓝与赤红灵力对冲炸裂,傀儡关节的玄冰髓熔成糖水,躯体却因糖浆黏连更加癫狂。三具傀儡以扭曲姿势叠成糖葫芦串,斧刃裹着冰霜劈向程西。 “坎位七步,震宫有破绽!”程西的观心瞳青芒暴涨。林知苑的星砂锁链缠住傀儡脖颈,盗梦术侵入核心阵图:“凌师兄!烧它们的《清心咒》备份!” 凌震岳暴喝跃起,熔岩纹自虎口蔓至刀尖:“赤龙焚天!” 刀气化作火龙卷过傀儡阵,玄冰髓遇热炸成糖渣。郑明师趁机甩出玄铁锅兜住糖渣:“别浪费!能炼三炉止咳糖浆!” 一具傀儡突然解体,冰晶凝成陆峥虚影,手持糖葫芦指点战局:“老二,坎位冰层下有暗门。” “师尊你坑我!”郑明师刚扑向坎位,地砖突然翻转,将他倒吊着甩向饕餮巨傀的血盆大口。程西的观心瞳映出傀儡食道内蠕动的糖浆触手:“二师兄!胸口符囊!” “早等着呢!”郑明师扯开衣襟,胸口贴满爆破符的机关甲弹射而出,“请您吃麻辣火锅!” 赤红烟雾在傀儡口腔炸开,饕餮巨傀痛苦嘶吼,十层糖衣斧刃胡乱劈砍,将演武场青砖劈成蜂窝。凌震岳趁机熔断其脚踝关节,熔岩顺着糖衣裂隙渗入核心。 “小西!肚脐眼!”林知苑的星砂锁链缠住傀儡肚脐,盗梦术如银针刺入控制中枢。饕餮巨傀突然僵住,胸腔裂开一道缝隙,露出被糖浆黏住的核心晶石。 “接着!”骆颐醉醺醺掷出酒葫芦,青莲剑气裹着酒液泼向核心晶石。糖浆遇酒溶解的刹那,林知苑的星砂化作细针挑出晶石。饕餮巨傀轰然跪地,关节发出“嘎吱”怪响,竟跳起胡旋舞,斧刃化作绸带漫天飞舞。 “这......这是刀法?”凌震岳目瞪口呆地看着傀儡扭腰摆胯。 “这叫艺术!”郑明师掏出留影石疯狂拍摄,“比大师兄的剑舞带劲多了!” 程西的观心瞳抽搐着记录数据:“转速每秒三周半,糖豆抛射量每小时三百斤,建议更名《糖霜胡旋录》。” 傀儡突然甩头,糖豆如暴雨倾泻。郑明师撑开玄铁伞,伞面“噼啪”作响:“师尊连暗器都做成甜食!” “接着!”林知苑将核心晶石抛向半空,凌震岳熔岩刀气精准劈中,晶石碎成漫天星光。饕餮巨傀终于解体,糖衣斧刃落地凝成“玉镜山糖坊”匾额。 “这晶石碎片......”程西拾起一块闪烁赤凰纹的残片。 “陆师叔的手笔。”林知苑星砂裹住残片,“和试炼场地下阵法同源。” 凌震岳擦拭着黏糊糊的重刀:“灵宗除了搞糖衣炮弹,能不能教点正经玩意?” “哪里不正经?”郑明师从糖衣废墟里刨出个完好的傀儡手指,“瞧瞧这做工!玄冰髓混合赤莲蜜,关节润滑度提升三成,师尊分明在暗示我改良机关兽!” “二师兄,你手上沾的是傀儡鼻涕......”程西默默后退。 “什么鼻涕!这是师尊特制的灵力润滑剂!”郑明师舔了舔手指,脸色骤变,“呕~~比大师兄的粥还难吃!” 观云台上,冰镜中映出凌震岳被傀儡糖浆糊脸的滑稽模样,陆峥斜倚青玉案,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赤莲蜜糖。叶轻禾端坐案旁,赤霄剑横于膝头,剑气似有若无地扫过案沿,在冰镜边缘凝成一道极浅的霜纹,只有陆峥能感受到叶轻禾的小动作。 “轻禾觉得这‘糖霜傀儡阵’的灵力阈值……”陆峥忽然将蜜糖弹向冰镜,糖粒穿透幻象落入叶轻禾的茶盏,化开一道符纹,“该添几分火候?” 叶轻禾垂眸瞥见茶汤中浮动的符纹,是灵宗秘传的“安”字诀。“师尊若少往傀儡关节灌糖浆,”叶轻禾并指敲击案沿,用三声短促的叩响回应,“调阵的灵石能省下半数。” “甜能养心,苦能砺志。”陆峥指尖凝出一粒冰晶栗子,栗壳上朱砂绘着极小的一对师徒背影,“轻禾说是不是?” 叶轻禾冷着脸挥剑斩碎栗子,剑气却在触及冰晶的刹那柔化,碎屑凝成一朵并蒂莲坠入茶盏。博扬的饮血刀“哐”地剁在案上:“你俩打什么哑谜?!” “二师兄尝尝这个?”陆峥笑着抛去一枚蜜糖。叶轻禾的剑气趁机卷走陆峥袖中暗藏的糖纸,纸背朱砂勾勒着流云峰夜色,月下两道剪影依偎看星。 陆峥笑而不语,袖中滑落的糖炒栗子滚入阵眼。演武场地底,一缕混沌黑气顺着赤凰纹悄然游走。 博扬以为二人讨论阵法,秦空茗只当师徒争执,唯有暗处的某人轻笑,看破不说破。 郑明师瘫在糖衣废墟里,举着傀儡手指嘟囔:“这玩意能改造成自动炒糖机......” “先解决你手上的傀儡鼻涕吧。”程西甩出清心符,符光映出指缝间闪烁的赤凰纹。 林知苑望向试炼场深处,星砂囊中的核心残片微微发烫,那里有双眼睛,正透过糖霜凝视众生。 第48章 错页卷?雏凤缘 凰宵发脾气掀翻了白离的酿酒坛。琥珀色的梅花醉顺着青玉砖缝隙流淌。郑明师新研制的“避火符”在丹房炸成烟花。 “老狐狸!说了多少次别在丹房酿酒!”凰宵尾羽炸成团赤金火球,燎焦了白离半边狐尾,“涅盘火沾了酒气,上月炼的丹都出不了极品!” 白离晃着九条尾巴,狐火凝成小凤凰模样:“当年巴掌大的毛团子,现在倒管起本座来了?”火凤凰故意歪歪扭扭飞向凰宵,尾焰在星图上燎出个酒坛形状,“也不知是谁破壳时尿湿本座三条尾巴......” “哗啦~~~~” 冰魄咒凝成的水幕浇灭火焰,陆峥拎着咬了一半的蜜枣斜倚廊柱:“千年老妖怪,和自家崽子斗气也不嫌丢人。”发丝扫过怀中鼓囊囊的布兜,隐约露出枚赤纹流转的凤凰蛋模型,那是灵宗庆典那日,程西按当年旧物复刻的贺礼。 凰宵的凤冠霎时红透,涅盘火失控地窜上房梁。白离抢过模型,指尖狐火细细描摹蛋壳纹路:“某些人倒是忘性大,当年抱着颗“死”蛋哭湿本座......” “白!离!”陆峥指尖冰晶疾射,被赤霄剑气当空截断。叶轻禾拎着药匣踏碎冰碴,看了一眼模型蛋:“模型还抱这么紧,这么稀罕他还斗嘴。” 【回忆篇】 那枚赤纹金蛋卡在寒潭裂隙中,陆峥碾碎冰层才把蛋抢救出来。蛋壳上凤凰火纹已黯淡无光,却仍倔强地灼化周遭霜雪,陆峥尚不知这是三日前凤族覆灭时,老凤皇以最后灵力送出的血脉。 那夜流云峰鸡飞狗跳。白离揪着刚化形的汤山君闯进丹房,三条尾巴炸成蒲公英:“陆小峥!你偷玄蛇蛋作甚?”待看清青年怀中用鹤氅层层裹住的凤卵,狐妖突然噤声。 “冰魄诀养不活凤凰。”陆峥将凤卵推到白离面前,“捡到它时我并未深思,此刻想来,凤族上月历经大战,妖皇易主,这恐怕是......” 陆峥指尖轻叩蛋壳,身后晃出条狐尾。 “本座来孵!”白离接过凤卵揣进怀中,狐尾燃起本命火,“这崽子归我了!瞧瞧,等他破壳睁眼第一个见的是我,合该叫爹!” 【育雏篇】 往后的九九八十一日,流云峰多了道奇景。白离蓬松的狐尾团成暖巢,凤卵在火灵最盛的第三条尾尖滚来滚去。陆峥每次来送安魂丹,都能撞见狐妖对着蛋壳自言自语。 “今日该讲《离火经》还是《涅盘咒》?”白离的爪子小心翼翼擦拭蛋壳,忽觉掌心发烫,“烫了?是不是火候过了?陆峥!陆峥呢?” 陆峥倚门轻笑:“不知道的,当是你要下崽。” 破壳那日正值月蚀。蛋壳突然迸发万丈金光。裂纹如星图绽裂,每片碎壳竟悬浮成北斗之形。湿漉漉的雏凤滚进他怀里,喙尖还叼着半块蛋壳,额前金翎赫然是狐火形状。 “宵字如何?”陆峥裹着厚裘蹲在焦黑的离火阵旁,“取‘良宵’之意。” 白离的爪子僵在半空,雏凤正用嫩黄的喙梳理他焦糊的尾尖。向来毒舌的狐妖突然结巴:“随、随你......” “本该为皇,那就以凰为姓,宵字为名。” 【离火育凤】 凰宵破壳后,妖狐每日辰时三刻准时叼着雏凤晒太阳,狐尾当毯子裹住瑟瑟发抖的小毛团。 “吃!”白离把烤焦的灵虫怼到凰宵嘴边,“老子烤了一个时辰!” “呸!”凰宵喷出火星烧焦白离眉心毛,“陆峥喂的朱果比你烤的香!” “小没良心的!”白离追着满山跑的赤影骂,却偷偷在陆峥的药圃种凤凰木,“等这树开花,看你还惦念谁家的果子!” 【绒羽记事】 白离第n次用狐尾卷着凰宵冲上流云峰云端时,尾尖的绒毛已经被涅盘火烧得卷曲发黑。初生的凤凰崽子在他怀里扑腾,金红相间的绒羽沾满晨露。 “松嘴!”白离甩着被雏凤叼住的第三条尾巴,“再咬秃了毛,往后拿什么给你当枕头?” 凰宵突然张开稚嫩的翅膀,尾翎迸出火星子。白离只觉怀中一轻,赤色绒团如断线纸鸢般坠向寒潭。冰面碎裂的脆响惊得狐妖瞳孔骤缩,狐尾瞬间暴涨成云絮,裹着离火阵冲入潭底。 当浑身湿透的狐妖叼着瑟瑟发抖的雏凤爬上岸时,陆峥正往糖罐里塞安魂草:“听说某些人吹嘘三日教会幼凤御空?” 白离的耳朵耷拉下来,狐尾将凰宵裹成蚕茧:“寒潭水太凉......”他忽然噤声,看着凰宵发呆,雏凤的喙尖正轻轻啄着他焦黑的尾尖,每啄一下便吐出粒火星。 是夜流云峰丹房亮如白昼。白离用本命火熔炼星砂,三条尾巴各执刻刀在银铃上雕琢凤纹。直到晨光初现,缀着九枚赤羽的星砂铃才悬在凰宵颈间,铃芯封着缕狐尾金毛。 “遇到危险就震碎这铃,你要是再......”白离的狠话戛然而止。雏凤枕着他最蓬松的第三条尾巴酣睡,初生的冠羽间缠着几根狐毛,清晨坠落时,凰宵从他尾尖揪下的初生绒羽。 【现世篇】? 尾尖糖霜 凰宵盯着模型蛋壳上的爪痕出神。那是他破壳次日,白离教飞行时失手摔的。当年气得他啄秃了狐妖半条尾巴,如今却成了最珍贵的印记。 “本座忽然想吃炒蛋。”白离戳了戳模型,狐火凝成平底锅模样,“当年某些人怕你胎死蛋中” “啪!” 凰宵的尾羽卷起酒坛砸碎幻象,涅盘火却温柔地裹住白离的狐尾。陆峥慢悠悠剥开新的蜜枣:“轻禾,记不记得你拜师那日?” 叶轻禾正用剑气修补星图,闻言手一抖刻歪了北斗:“师尊把我的拜师玉珏......当糖罐盖子用了三个月。” 白离突然甩尾卷走陆峥的蜜饯罐:“某些人抱着空蛋壳喝闷酒......” “白离!”凰宵的凤鸣惊飞满山灵雀,涅盘火却化作红绫缠上白离手腕。尾尖藏着的蜜枣滚落在地,正是当年他第一次成功喷火时,白离藏在羽毛里奖励的。 晨光穿透流云峰云雾,映照着那枚凤卵曾待过的暖巢。如今巢中堆满蜡纸与酒坛碎片,还有颗永不褪色的赤色蛋壳。 第49章 错页卷·蛇隐魄 烟青雨色里,十岁的陆峥赤着脚踩过溪涧圆石。药篓随步伐轻晃,撞得腰间铜铃(师尊为他系上的护身符)叮咚作响。忽然,前方灌木丛传来粗重的喘息与鳞片摩擦声。 “小畜生还敢咬人!” 粗布麻衣的农夫抡起柴刀,刀刃映出团剧烈扭动的银光。陆峥拨开藤蔓望去,见条不及手腕粗的小蛇被麻绳绞住七寸,墨玉般的鳞片崩裂翻卷。最奇的是那双竖瞳,好像藏着千言万语,又似藏着满天星斗。 “求您放了它!”陆峥踉跄扑到泥泞里,药篓滚出几株七星莲,“我拿这个换......不,这个也给您!”他哆嗦着扯下颈间玉佩,羊脂玉上刻着“峥”字,灵纹已渗入玉髓,那玉佩被他贴身温养数年,连羊脂白的底色都被淬炼出雪青灵光。 农夫眯眼掂量玉佩,柴刀却压得更深:“玄蛇幼崽值十两银子,你这破玉......” “再加这个!”孩童突然拍出张皱巴巴的黄符,符纸边缘还粘着糖霜,“这是能召来酒泉的甘露符,每日可取三坛秋露白!” 农夫眼睛黏在符纸金纹上,夺过玉佩甘露符拎起小蛇甩过去:“被咬死可别怨人!” 流云峰后山洞穴,陆峥用捣碎的七星莲敷着小蛇伤口。那截冰凉的身躯缠在他腕间,毒牙虚虚扣着脉门,却始终未刺破皮肤。 “你识得离火精魄?”他惊觉小蛇正舔舐他手腕,金龙纹随吞咽在鳞片下游走。暴雨倾盆的夜,一孩一蛇缩在干草堆里,听洞外惊雷劈碎古松。 七日后,陆峥在幽潭边辟出块洼地。嶙峋怪石围成天然屏障,岩缝生着止血的龙胆草。他将小蛇放入浅水时,蛇瞳里映出孩童结痂的膝盖。 “叫你小沐可好?”陆峥撒下半把松子糖,这是他从膳房偷攒半月的零嘴。小蛇嫌弃地甩尾拍开糖粒,却在他转身时悄悄卷走一颗含进颊囊。 霜降那日,陆峥被罚跪在丹房抄《离火心经》。窗外忽传来鳞片刮擦声,小沐顶着初雪游进来,尾梢卷着朵冰晶凝成的优昙花。 “又去寒潭偷灵气?你是不是要冬眠了?”他蘸朱砂点在小蛇额间,画了朵歪扭的赤莲。小沐恼怒地甩头,却瞥见砚台下压着的丹方“九转蜕鳞散”,旁边密密麻麻注着:“龙胆草减三铢,玄参需晨露炮制......” 此后十年,后山岩洞成了秘密药庐。首回蜕皮那夜,小沐疼得绞碎三块青石板,却在晨曦中蜕出金龙纹的新鳞。 “成了!”陆峥举着血淋淋的旧鳞手舞足蹈,被恢复气力的小蛇一尾巴扫进寒潭。 陆峥掐着指诀往丹炉里抛入最后一味龙鳞草,乾坤破镜丹的异香已漫出三丈远。忽听得炉底火精“吱呀”怪叫,抬头望见铅云如墨泼天,九道紫电在云层里翻搅成虬龙。陆峥刚要遁走,却见炉内火种竟凝成个箭头,直指后山寒潭方向。 “小沐?!” 陆峥御剑掠过流云峰,看到雷劫正劈在当年埋糖罐的歪脖子松上。焦黑的树洞还卡着半截陶罐,藏罐内的松子糖早化成琥珀色的晶石。陆峥顾不得心疼,眼见九道雷劫如擎天巨柱贯入寒潭,潭水沸腾间竟凝出个漩涡,水幕里隐约立着道玄色身影。 “轰!” 气浪掀飞他束发的玉冠,墨发纷扬间,寒潭水雾渐散。漩涡中心立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玄衣下摆还沾着未褪的蛇鳞,发间垂落的吊坠正是当年那枚毒牙所化。陆峥的朱砂笔“啪嗒”掉进潭水,溅起的水花惊醒了愣怔的人。 “小沐?你这......” 少年转身时千鸟齐鸣。沐山君指尖银鳞在阳光下流转七彩:“陆峥,你给的松子糖……”他忽然蹙起秀气的鼻尖,“齁得我蜕皮都迟了三年。” 陆峥踩着潭边青石跃近,靴底碾碎几颗雷劫余烬:“当年某蛇偷糖时,可没见嫌甜。”说着突然捻起对方袖口银鳞,“某人当年还没有筷子粗,盘起来像蚊香......” “咻!” 玄铁重戟擦着陆峥耳畔钉入山岩,寒潭水应声凝成冰雕。沐山君指尖还悬着未散的雷劫余电,眸瞳里却漾开笑意:“那是谁被三昧真火烧了眉毛,抱着丹炉喊‘小沐快喷水’?” “咳!”陆峥广袖掩面,袖中暗搓搓凝出冰镜偷瞄眉毛,还好这次没烧着。余光瞥见少年肩头未愈的蜕皮裂痕,下意识摸出个玉瓶:“九转蜕鳞散加了甘草......” “不要。”沐山君突然化出蛇尾缠住他腰身,将人拖到当年埋糖的焦树前,“先赔我的糖。”尾尖戳着树洞里焦黑的糖晶,“你拿什么还?” 陆峥突然并指凝诀,丹房飞出道金光。化作个炫金错彩的饕餮纹方樽,兽首还衔着颗九转破镜丹:“喏,拿这个装新糖。” “你当哄小孩呢?”沐山君冷笑,蛇尾却诚实地卷走方樽。尾尖刚触到樽沿,丹药突然炸成金粉,凝成只胖嘟嘟的糖鼠,抱着松子作揖。 两人对视片刻,突然笑作一团。陆峥扶着焦树直不起腰,沐山君的蛇尾在潭面拍出朵朵冰莲。刚归巢的栖霞鹤又扑棱棱飞起,羽翼掠过他们幼时蜷缩的岩洞,洞内新开的七星莲沾了雷劫灵气,正没心没肺地绽着金边。 “说正经的。”沐山君化回人形,“你可知这次雷劫为何而来?” 陆峥顺势将蜕鳞散塞进他衣襟:“总不是因为我往寒潭倒丹渣......” “因为你给的玉佩!”少年扯出颈间红绳,羊脂玉上“峥”字刀刀见骨,“离火精魄引动天雷,助我化了喉间横骨。”他忽然凑近,吐息带着松子糖香,“陆大宗主,打算怎么负责?” “玉佩怎么在你这?这不是你的买命钱吗?” “我偷回来了,怎能让你的信物流落民间。” 潭边老松突然传来“咔嚓”脆响。两人齐刷刷转头,只见白离卡在树杈间,怀中留影石正发着青光:“我只是来采七星莲......” “采到树洞里了?”陆峥弹指冻住留影石,“死狐狸!” “等等!”沐山君蛇尾卷住要溜的火狐,从他袖中摸出袋松子糖,“赃物充公。”转头却见陆峥正偷摸往自己袖袋塞糖,方樽都快溢出来了。 惊雷乍起,雨后初晴的天幕又聚起乌云。两人望着对方袖口鼓鼓囊囊的糖包,忽然同时开口: “你幼时......” “闭嘴!” 千年后的雨夜,陆峥独坐寒潭。第八次蜕皮的汤山君沉在潭底,玄蛇真身已生龙角。他摩挲着玉佩残片,忽听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当初若知你会是灵宗宗主,定多咬几口。” “若知你将是守山大神......”陆峥将新炼的九转蜕鳞散抛过去,“定不喂你松子糖。” 惊雷劈开夜幕,潭中龙吟直冲云霄。两道身影如幼时般并肩立于暴雨中,看第九道雷劫照亮玉佩上斑驳的“峥”字,那上面还留着细小牙印。 第50章 五行糖劫(上) 金 金峰山道蜿蜒如巨剑指天,晨光洒在青金石铺就的台阶上,折射出刀锋般的冷芒。众人刚踏上山腰,忽闻机括轰鸣,数百尊金傀儡破岩而出,这些傀儡通体玄铁铸就,关节处却裹着晶亮的糖衣,斧刃寒光与蜜色糖浆诡异交融。 “坎位七步,震宫有裂隙!”程西的观心瞳穿透糖雾,青光锁定傀儡关节。骆颐醉步踉跄,青莲剑挑起酒葫芦,泼出的酒液在空中凝成《静夜思》的诗句:“床前明月光”,剑气化作冷月清辉,糖衣遇霜脆裂剥落。 “到我了!”郑明师甩出机关鼠,铁皮老鼠“吱吱”蹿上傀儡肩头,粉舌狂舔斧刃糖衣。傀儡浑身抽搐,斧柄“咔嚓”断裂,竟从胸腔弹出块木牌:“还我甜味!”。 “甜你个头!”凌震岳熔岩刀气横扫,将抗议的傀儡劈成焦糖块。 “凌师兄,你刀上黏的糖渣......”林知苑的星砂卷走刀背糖浆,凝成迷你陆峥糖人,“能卖十灵石。” 糖人突然开口:“老二啊,偷糖记得交税。”话音未落被郑明师一口咬碎:“师尊的傀儡戏越来越吵了!” 残存傀儡突然结阵,糖浆在玄铁表面凝成金刚屏障。骆颐的青莲剑气撞上糖壁,竟被反弹回来削断半截山松:“这玩意儿比二师伯的脸皮还硬!” “酒来!”醉剑仙并指抹过剑锋,《将进酒》诗句裹着烈酒泼向糖壁。岂料糖浆遇酒发酵膨胀,屏障厚度翻倍,表面还冒出咕嘟气泡。 “程西!你丫的攻略过期了!”郑明师被气泡喷出的糖丝缠成蚕蛹。 “是师尊临时加料......”程西的观心瞳漾起金芒涟漪,“兑位三寸,糖浆有赤莲蜜的灵力回环!” 林知苑的星砂趁机渗入糖壁,幻化出陆峥炼丹的虚影。傀儡阵纹波动一瞬,凌震岳的重刀插入裂隙:“给老子裂!” 刀气顺着糖浆灵力脉络炸开,屏障如琉璃崩碎。漫天糖雨中,一尊三丈高的傀王踏碎山石现身,斧刃流淌着岩浆般的赤色糖浆。 傀王巨斧横扫,糖浆落地即成火海。郑明师的机关蛛被黏在糖浆里,八条腿“滋啦”冒烟:“师尊这是要搞铁板烧徒弟?!” “火候过了。”骆颐醉眼一凛,剑尖蘸酒写下《蜀道难》。剑气化出峥嵘虚影,暂时挡住糖焰。 程西的观心瞳锁定傀王心口:“核心在膻中穴,但外层有九重糖衣!” “简单!”郑明师掏出辣椒蜂蜜弹,“请傀王尝尝冰火两重天!” 爆破符裹着辣椒粉与赤莲蜜射入傀王口腔,糖衣遇辣急速收缩,玄铁内核“咯吱”扭曲。凌震岳跃上傀王肩头,熔岩刀气贯穿核心:“破!” 傀王轰然跪地,胸腔炸出漫天糖霜。众人尚未喘息,糖霜忽地凝成陆峥虚影,掌心托着十斤糖炒栗子:“表现尚可,赏......” “赏你个头!”郑明师一炮轰碎虚影,“这玩意肯定又是陷阱!” 栗子应声炸开,蹦出数百只机械糖蚁,追着众人狂啃衣摆。林知苑的星砂化作蜜罐诱饵,才引开这群“师尊的关怀”。 木 穿过金峰残骸,众人踏入密林。千年妖藤嗅到赤莲蜜香,藤蔓如巨蟒窜出,花蕊喷出粉色麻醉花粉。郑明师深吸一口:“还挺香......哎我腿呢?!” “花粉致幻!”程西甩出清心符贴他脑门,“林师弟,布盗梦阵!” 林知苑星砂化雾,幻化出陆峥捧蜜罐的虚影。妖藤痴缠而上,藤尖刺入虚影的刹那,程西的冰魄铲斩断主根。 墨绿色汁液喷溅而出,沾上郑明师袖口的刹那,“嘶......辣!辣辣辣!”少年突然原地蹦起,伤口如火烧般灼痛。原来是妖藤吸了满口辣椒素,整片密林瞬间沸腾。藤蔓疯狂抽搐,花蕊“噗噗”喷出彩虹色毒雾,林间下起甜腻的七彩雨。 “凌师兄!趁现在!”林知苑的星砂锁住三根主藤。凌震岳熔岩刀气如赤龙出海,所过之处藤蔓焦香四溢。刀锋劈中妖藤核心的刹那,地底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整座木峰剧烈震颤。 “还有大家伙!”骆颐醉眼骤凛,青莲剑气劈开地缝。一株足有十人合抱粗的母藤破土而出,藤身布满猩红眼球,每颗眼球都映着众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凌震岳看见自己永世困于熔岩洞刻字,程西窥见观心瞳反噬爆裂,而郑明师的幻象里...... “卧槽!师尊穿裙子喂我吃糖?!”少年吓得爆破符脱手。 “那是你心魔!”林知苑嘴角抽搐。 “不!是比心魔更可怕的存在!” 母藤趁机发动杀招,藤蔓织成天罗地网,花蕊喷射出混着赤莲蜜的麻醉花粉。 骆颐泼酒吟诗,剑气裹着《侠客行》荡开毒雾。林知苑的星砂趁机钻入母藤核心,“郑师兄!给它喂点更刺激的!”林知苑突然高喊。 郑明师心领神会,掏出珍藏的“地狱椒浓缩液”抹在爆破符上:“请您吃爆辣糖丸!” 符咒射入母藤口腔的刹那,整座密林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啸。 “这算工伤!”少年指着被辣肿的嘴唇索赔,“师尊得赔我三斤赤莲蜜!” “先赔老子的刀!”凌震岳黑着脸展示卷刃的重刀,刃口黏着焦糖和辣椒籽。 水 水峰之巅,万丈冰崖如利剑倒悬,寒风裹着细碎的冰晶在空中织成一张巨网。众人刚踏上山道,靴底便与冰面冻结粘连,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渣。郑明师哆哆嗦嗦掏出火折子,火苗却被寒气掐灭:“师尊这是把北极搬来了?!” “坎位冰层最薄,震宫有灵流回环。”程西的观心瞳泛起青芒,瞳孔中倒映出寒冰阵的灵力脉络。 话音未落,前方冰壁突然扭曲,陆峥的虚影踏着霜花现身,广袖轻扬间抛出一把糖炒栗子:“破阵者,赏三斤糖炒栗子。” “师尊大气!”郑明师飞扑接栗子,却被冰面滑得四仰八叉。栗子落地“咔嚓”裂开,蹦出十几只机械冰鼠,追着众人脚踝狂啃。凌震岳一刀劈碎冰鼠,熔岩刀气却触发寒冰阵反噬,冰棱如暴雨倾泻,将众人逼入死角。 “假的。”程西突然冷声开口,“真师尊的糖衣厚三倍,且......”他并指捏碎一颗栗子,壳内空空如也,“绝不会用陈年栗子糊弄人。” 虚影陆峥笑容僵住,冰峰轰然震颤。无数冰傀从冰壁剥离,手持糖衣冰刃扑杀而来。骆颐醉步斜踏,青莲剑挑起酒葫芦:“朝辞白帝彩云间。”烈酒泼洒间,《早发白帝城》的诗文化作暖流,融开一片冰径。 趁乱,林知苑的星砂化作银蛇钻入冰壁。神识穿透层层寒冰的刹那,他看见阵眼深处悬浮着一卷星图,正是灵宗丹房的《九转云纹阵》。 “程师兄!星图缺了巽位变招!”林知苑高喊。 程西并指抹过观心瞳,青光如剑刺向虚影:“幻象无栗香,阵眼在膻中!” 骆颐剑锋蘸酒,以《蜀道难》剑气刻下破阵诗纹。冰晶崩裂的瞬间,郑明师甩出玄铁钩爪:“拿来吧你!” 钩爪扯出星图的刹那,整座水峰开始崩塌。虚影气急败坏地砸出冰雹栗子:“逆徒!”,却被凌震岳一刀劈碎。冰雹中滚出枚赤莲蜜蜡丸,蜡壳内藏字条:“星图归位,赏蜜半斤,记得给为师留一口。” 流云峰观云台上,陆峥把玩着水峰虚影传回的影像,竹宵扇尖轻点冰镜:“轻禾啊,你说老二何时能发现......” “发现你是佘歆的共犯?”叶轻禾剑气扫落镜中糖渣,“就他的智商而言,还真难说。” 冰珠碎片落地成霜,映出地脉深处一双赤瞳。 第51章 五行糖劫(下) 火 火峰山口如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赤红岩浆裹着焦糖浆液喷涌而出,空气里翻滚着甜腻与辛辣交织的呛人气息。郑明师一脚踩在机关爆米花机的铜制阀门上,腰间雷火符缠得密不透风,活像个行走的炸药库。他抬手抹了把鼻尖的糖渣,咧嘴笑道:“师尊说这关归我玩,都闪开!爆破艺术家要开演了!” “演你个头!”凌震岳一刀劈开从岩浆中窜出的火蛇,熔岩刀气擦过郑明师耳畔,削落半截发带,“再炸塌半座山,我师尊能把你串成烤串蘸辣椒粉!” 话音未落,地壳轰然震颤,三尊熔岩傀儡破土而出。它们浑身流淌着赤色糖浆,眼窝喷出的烈焰混着辣椒粉,所过之处岩壁焦黑皲裂。程西的观心瞳青光骤闪,穿透糖雾锁定傀儡膻中穴:“糖衣最薄处,三寸七分!” “得令!”郑明师反手甩出草梅味爆破符,符咒撞上糖浆的刹那,“滋啦”一声炸开青烟,甜香雾气呛得傀儡动作骤缓。他猛拍爆米花机开关,灵谷混着赤莲蜜如暴雨倾泻入岩浆。高温催发下,金黄油亮的爆米花“噼啪”四溅,焦糖香气瞬间充斥山谷。熔岩傀儡竟被香气吸引,伸出糖浆凝成的手臂抓向空中零食,猩红眼珠滴溜溜转着,活像三只贪吃的巨兽。 “林师弟,捆它们!”郑明师高喊。林知苑指尖星砂化雾,银光如丝缠住傀儡双臂。凌震岳跃上傀儡肩头,熔岩刀气贯入膻中穴,刀柄却“嗤”地被糖浆黏住。傀儡暴怒挥拳,凌震岳连人带刀被甩向岩壁,后背重重撞上赤铁矿:“郑明师!老子迟早剁了你喂火灵!” “凌师兄接住!”郑明师弹出玄铁钩锁缠住他腰身,反手开始倒辣椒浓缩液,“请您喝杯地狱特调!”火灵被辣得发狂,竟调转矛头扑向同类。三尊傀儡撕咬成一团,糖浆与熔岩泼溅如雨,焦糊味混着甜香直冲鼻腔。骆颐仰头灌了口烈酒,青莲剑蘸着酒液凌空写下《蜀道难》,剑气化作铁索将火灵捆成麻花:“郑师兄,再添把火!” 郑明师咧嘴一笑,启动爆米花机终极模式。漫天爆米花裹着火灵塞回地缝,最后一颗焦糖味爆米花“啪”地落在他掌心,糖衣上赫然刻着陆峥的小字批注:“利润五五分账。” “师尊连爆米花都抽成?!”少年哀嚎响彻山谷。 众人刚跃出火峰,身后岩浆忽凝成巨掌拍来。郑明师机关翼展开,拽住程西衣领疾退。凌震岳熔岩刀气劈开巨掌,却见掌心嵌着一枚赤莲蜜蜡丸。蜡丸“咔嚓”裂开,滚出张字条:“蜜藏杀机,小心蛀牙。” “师尊的冷笑话真降温……”郑明师翻了个白眼。 土 土峰山体通体漆黑如墨,岩壁上密布蜂窝状孔洞,狂风裹挟着砂砾在孔洞中穿梭,发出凄厉呜咽。郑明师蹲在机关蜈蚣背上,指尖捻着从金峰顺来的糖渣,忽然发现砂砾中混着赤色晶粒:“程师兄!这土里也掺了赤莲蜜结晶!” 话音未落,整座山峰突然震颤。蜂窝孔洞中喷出粘稠糖浆,落地即凝成黑曜石般的糖晶,将众人退路封死。凌震岳熔岩刀劈向糖晶,刀刃竟被黏住:“妈的,比金峰的糖壁还恶心!” “坎位地脉异常!”程西的观心瞳青光暴涨,瞳孔映出地底纵横交错的赤色灵流,“有东西在操控地脉走向!” 仿佛回应他的警示,山体轰然开裂。数十具岩石傀儡破土而出,它们关节处流淌着混浊的糖浆,胸腔嵌着赤莲纹核心。最诡异的是傀儡额间都刻着魔族符文,正是素笺魔宫一脉的金咒印。 “师尊连魔族都请来当群演了?”郑明师甩出爆破符,却见傀儡额间咒印一闪,符咒竟在空中拐弯炸向林知苑的星砂阵。 “当心!”骆颐醉步斜踏,剑气裹着《侠客行》诗句截住爆炸余波,“这些傀儡能反弹术法!” 郑明师机关鼠刚靠近阵眼,钻出条由糖浆凝成的墨蛇,一口咬碎铁皮耗子。 “是素笺魔宫的墨蛇引!”程西眼角渗出血丝,“观心瞳被混沌魔气干扰了......” 凌震岳突然暴起,熔岩刀气直劈傀王眉心,“装神弄鬼的玩意儿!”刀锋触及符文的刹那,整座大阵突然逆转,众人脚下岩层化作流沙。林知苑的星砂化作锁链缠住岩柱,却见流沙中伸出无数糖晶触手,将星砂染成污浊的赤黑色。 “别碰触手上的糖浆!”程西甩出清心符。 地脉深处,佘歆指尖缠绕着墨蛇引。黑袍下隐约露出赤色魔纹,另一端连着陆峥的冰魄咒印。他轻弹蛇首,墨蛇引猛地窜入岩缝。 地面战局突变。傀王胸口的赤莲纹突然扭曲,魔气顺着糖浆脉络反噬傀儡阵。郑明师抓住破绽,甩出辣椒蜂蜜弹:“请傀王吃顿热乎的!”爆破符裹着地狱椒粉射入阵眼,糖晶遇辣急速收缩,程西趁机并指刺向观心瞳:“兑位三寸,断其灵枢!” 凌震岳的重刀贯穿傀王胸腔,却见核心处滚出枚赤莲蜜蜡丸,蜡壳内侧赫然刻着:“糖债肉偿。”落款是陆峥标志性的冰花印记。 “师尊和魔族合作玩我们?!”郑明师捏碎蜡丸,赤莲蜜顺着指缝滴落,“这算哪门子五五分账,那佘公子鬼鬼祟祟的算怎么回事!” 流沙凝成巨大棋盘,黑子为糖晶傀儡,白子是陆峥埋下的冰魄符阵。佘歆虚影自阵眼浮现,鎏骨扇轻点魔气漩涡:“陆宗主,你徒儿炸得太狠,地脉平衡要崩。” “崩不了。”陆峥的传音从蜡丸中荡开,“墨蛇引已经吸走混沌秽气。 观云台水镜泛起涟漪,映出土峰地脉中游走的墨蛇引。叶轻禾皱眉:“你让佘歆在试炼场当保姆?” “是监理。”陆峥竹宵扇翻转,露出扇骨内侧刻录的试炼安全条例,“混沌魔气能激发弟子潜能,但超过临界值会诱发心魔。” 叶轻禾忽然想起明德堂血誓:“赤莲契的反哺机制......” “玉镜山地脉吸走三成混沌,剩下七成被转化为护山结界。”陆峥抛给叶轻禾一枚赤纹蜜饯,“顺便给沐山君的蜕鳞药汤当燃料。” 佘歆在暗处摇着扇子感慨:“陆峥这师尊当得,比魔主还会算计人心。” 通关奖励实录 郑明师 捧着一本镶金嵌玉的《爆破安全食谱》,书面用辣椒粉烫出“天工圣手”四个大字。翻开扉页,陆峥的朱砂批注龙飞凤舞: 第一百零八页‘赤莲蜜糖衣炮弹’,炸塌主峰者,本座亲自喂你吃辣椒灌顶丹。 实际功效:食谱每页夹着微型机关图纸,(附带师尊语音唠叨:“爆破后请打扫干净,扫不干净扣月俸!”) 凌震岳 获得一柄“重刀保养套装”,内含: 赤火磨刀石(刻着博扬手书:“砍崩了刀别哭。”) 辣椒味刀油(涂抹后刀气自带呛人烟雾,敌我不分) 《论优雅劈砍的一百种姿势》画册(最后一页被陆峥添了幅凌震岳被糖浆黏住脚的q版涂鸦) 程西 收到一盒“观心瞳特供眼罩”,布料绣满清心符纹。戴上后自动播放陆峥录制的《静心咒》,但夹杂着郑明师偷塞的洗脑小调: “程师弟的眼,观心的窗,再看师尊隐私要遭殃~” 隐藏功能:眼罩内侧用星砂绘着《九转云纹阵》残缺阵图,需用观心瞳透视修炼(附带叶轻禾剑气刻的警告:“亥时不睡者,诛。”) 林知苑 星砂瓶升级为“盗梦豪华套餐”,包含: 辣椒味星砂(幻境自带呛哭效果) 陆峥睡颜拓印符(使用后幻化出陆峥说梦话) 骆颐 获赠“诗剑风流大礼包”: 金色酒葫芦(刻着《将进酒》全文,倒出的酒液随剑气化形,若背错诗句,酒会变成辣椒水) 青莲袜一双(绣着“剑气护足”符阵,破洞自动修复,但会发出《蜀道难》朗诵声) 集体彩蛋 天降糖霜凝成巨型机关盒,开箱跳出陆峥的虚影:“表现尚可,赏集体温泉疗愈券一张。” 后记?陆宗主的温柔 三日后,众弟子房门前齐现小糖罐,罐内装着赤莲蜜糖丸。郑明师那颗刻着“爆破免死金牌(限三次)”,凌震岳的糖衣印着“本月不断刀补贴”,程西的糖丸裹着清心符纸,骆颐的糖丸被雕刻成李太白…… 第52章 狐火观星 子时,流云峰观星台,二十八星宿交错成网,玉衡珠在青玉盘上滚过三千六百圈,白离的狐尾尖忽然扫落一片星辉。他斜倚在凰宵铺开的金翎羽上,九条尾巴懒洋洋地缠着酒坛,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尾尖滴落,在星盘上洇出几道蜿蜒的裂痕。 “小凤凰,你这尾羽该拿离火淬一淬了,”白离屈指弹开酒坛泥封,酒液故意泼向凰宵翅根,“瞧瞧这毛糙的,蹭得本座尾巴疼。” 凰宵振翅掀起一阵离火风暴,金红烈焰擦着白离耳尖掠过,烧焦他三根赤红色尾毛:“本座是雄凤!再拿你那骚狐尾碰我翎羽,就把你踹下焚天谷泡岩浆!” 白离翻身躲过火星子,噬魂珠从袖中滚出,在星轨裂隙处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嘲讽符:“火气这么大,莫不是求偶期又到了?听说西山的母孔雀......” “哗啦——” 凰宵一翅膀扇翻整坛雪涧红,酒香混着星辉炸开。白离的狐耳倏地竖起,九尾如屏风般展开,堪堪接住坠落的玉衡珠。那珠子滚烫如烙铁,表面浮出陆峥苍白的脸,寒毒凝成的冰纹已蔓至他眉心。 “我们家小峥峥快成冰雕了,”白离将玉衡珠抛向半空,星轨骤然扭曲成焚天谷的地脉图,“今年要是再镇不住寒毒,明年我们就要给他坟头除草了。” “老狐狸,他寒毒发作周期是不是缩短了?” 白离难得严肃:“从三十日一次缩到七日。” 凰宵的金喙叼起碎裂的星盘残片,涅盘火在裂纹处游走如蛇:“叶轻禾到底怎么想的?他来了有三百多年了吧,他心口的赤莲纹……” 白离的第三条尾巴陡然炸开蓬松狐毛,尾尖卷走凰宵翅下赤焰石,在星图上勾出叶轻禾的命纹:“你当本座瞎了?这赤莲纹分明是小峥峥的手笔!”星砂随尾尖游走,绘出百年前流云峰血夜的场景,陆峥剖出半颗丹心为叶轻禾续命,冰魄咒印缠上少年的心脉,素笺的判世笔在云端划出血色裂痕。 凰宵的利爪捏碎赤焰石,星火溅入寒潭,激起百丈灼雾:“当年若不是你醉酒误事,素笺的魂影根本进不了焚天谷!”水雾中浮现白离瘫在酒窖的画面:九条狐尾缠着空酒坛,溯光璧的防护阵缺了最关键的三笔,放任魔气渗入地脉。 “彼此彼此!”白离的狐尾缠住凰宵脖颈,将他拽近三尺,“你这小凤凰五百年前涅盘六次才成功,还不是本座替你护法?”噬魂珠拼出凰宵首次涅盘失败的场景,金翎焦黑如炭,雏凤缩在狐狸洞角落发抖,白离的尾巴尖还粘着替他止血的灵草浆。” “总比某只狐狸强,”凰宵冷哼,“为偷看陆峥泡温泉,被叶轻禾追得钻我羽毛里打颤......” 白离突然暴起,狐尾绞住凰宵翅根,噬魂珠拼出对方最耻于启齿的秘密:第五次涅盘失败时,凰宵因灵力枯竭化作雏鸟,被路过的郑明师当成灵宠投喂三日蚯蚓干。 “再敢威胁本座,”白离桀桀怪笑,星砂凝成郑明师傻笑的脸,“明日《三宗秘闻录》头条便是‘上古神凰竟嗜食虫豸’!” 白离的狐尾松开禁锢,尾尖轻点星盘某处。那里浮出朱砂批注下藏着的一行小字: “情劫如火,不焚尽痴妄,何以涅盘。” “话说回来。”白离的狐耳耷拉着,尾尖卷起碎裂的玉衡珠往凰宵翅根戳,“你说小叶子知不知道......嗝......他师尊屁股上那颗朱砂痣其实是......”酒气混着星砂喷涌,在虚空凝成陆峥泡温泉的虚影,腰后三寸赫然浮着赤莲状红痕。 凰宵一翅膀将他拍进寒潭,涅盘火追着狐毛烧:“闭嘴吧醉狐狸!上回传谣被赤霄剑捅穿三条尾巴的教训喂狗了?” “哗——” 潭水炸开千层浪,白离的九尾如海草般缠住浮冰。他扒着冰面探出头,湿漉漉的红发贴在脸上,活像只落汤鸡:“当年你偷看小峥峥更衣时......”话音未落,赤霄剑气破空而至,霜气冻住他未出口的浑话。 叶轻禾踏剑凌空,银甲覆着夜露寒霜。剑穗冰晶铃铛粘着几根狐毛随夜风轻晃,恰似当年陆峥束发的冰魄簪坠饰。青年眉眼凝冰,剑气扫过观星台满地狼藉:“二位长老若要切磋,请移步后山。”赤霄剑尖挑起滚落的酒坛碎片,“师尊昨夜参悟星盘时被震响惊扰,寒毒侵了督脉。” 白离湿漉漉爬上岸,九尾拧成麻花辫滴着水。他甩了甩耳朵,星砂混着酒珠溅到凰宵脸上:“大魔王越发像他师尊了,死要面子活受......唔!” 凰宵的金翎闪电般捂住他嘴,涅盘火裹住狐毛烘烤。火星子溅到《焚天锻器谱》上,灼出“雪涧红”三个小篆:“告诉陆峥。”尾羽扫过叶轻禾剑鞘,焰色骤然转青,“他若再偷喝本座埋在焚天谷的三百年陈酿,下次寒毒发作时……” 寒潭忽起异变! 陆峥的传音纸鹤自水底浮出,翅尖冰晶映出惊人画面:素笺魔主的虚影正在焚天谷阵眼徘徊,手中判世笔点向某处岩缝,那是凰宵藏酒之地。 “就等着被赤莲火烧屁股吧!”凰宵的尾焰暴涨,将后半句威胁烙在青玉案上。火星游走成符,竟是《九转离火诀》的禁术篇。 白离的醉眼陡然清明,狐尾卷起最后半坛残酒泼向星盘。酒液遇火燃成幽蓝焰龙,顺着星轨直扑焚天谷方位:“素笺老儿敢动老子的酒窖?” 叶轻禾剑尖轻挑,赤莲纹自心口蔓延。金焰吞没焰龙的刹那,他忽觉灵台刺痛,陆峥寒毒发作时强压的痛感,竟通过命魂传来。青年踉跄半步,剑气在观星台划出深痕:“白长老,您百年前在流云峰埋的‘醉生梦死’,可还在后山药圃第三株雪魄草下?” 凰宵的利爪捏碎玉衡珠。 星砂迸溅中,三百年前秘辛浮现:陆峥跪坐雪地,怀中抱着叶轻禾。白离醉醺醺掏出酒坛,将“醉生梦死”喂入孩童口中。素笺的魔气借酒香渗入地脉,在叶轻禾灵台埋下第一颗噬心蛊种。 “本座早该烧了那些脏东西!”凰宵的尾焰凝成火凤扑向白离,却在触及他眉心时化作暖流,“但你若敢再误事......” 寒潭忽降冰雹,陆峥的咳嗽声混在风雪中传来。白离的狐尾蔫蔫垂落,星砂拼出个跪地认错的虚影:“明日......嗝......明日就挖了那坛酒......” 观星台重归寂静。叶轻禾拭去剑穗狐毛,瞥见青玉案焦痕间藏着一行小字: “赤莲灼心日,雪涧破封时。” 观星台上只剩歪倒的酒坛与碎裂的星盘。星盘残片隐约可见“双星同辉,劫火共生”的谶语。凰宵的金翎在旁批注,焰迹龙飞凤舞: “一个寒毒入骨死撑,一个焚心蚀魂硬扛,锁死勿扰。” 九霄云外忽闻凰鸣,白离的醉语随雪涧红香气飘散:“小凤凰,下个五百年......继续搭伙看星星啊......” 第53章 霜火同命 流云峰的雪下得比往年更急。陆峥蜷在玉榻上,霜发与素袍几乎融成一片,眉睫凝出的冰晶随着呼吸簌簌坠落。香炉里的炽阳丹燃至灰烬,却连半寸暖意都透不进他的经脉。 “师尊……”叶轻禾跪在榻前,赤霄剑横在膝头。剑鞘上三道血痕未干。那是他强闯剑宗禁地取千年玄火玉时,与秦空茗的镇岳剑气相搏留下的。玄火玉碎成齑粉从他指缝滑落,仍化不开陆峥心口冻结的赤莲纹。 殿门被涅盘火轰然撞开,白离的狐尾卷着酒坛踉跄而入:“小崽子,再拖下去,你家师尊的命魂都要冻碎了!” 九尾妖狐的指尖点在陆峥眉心,狐火却瞬间被寒毒吞噬:“啧,连老子的离火都压不住,这寒毒怕是蚀进神魂了。” 叶轻禾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焚天诀的赤莲纹灼灼生辉:“用梵天诀第八重。” 酒坛坠地,白离的狐耳猛地竖起:“神魂交融需引焚天纹入他命门,你可知这意味着……” “情毒入骨,永生难解。”叶轻禾握住陆峥冰凉的手,指腹摩挲他腕间冰魄纹,“我既要他活,便担得起这后果。” 寒潭密室中,陆峥在混沌中听见似有似无的铮鸣声,睁开眼时,后背已重重撞上刻满符咒的青铜地面。叶轻禾单手将他按在阵眼处,少年外袍尽褪,焚天纹从颈侧蔓至腰腹。 “放肆……”陆峥抬手欲推,却被按住腕骨。叶轻禾俯身咬破他指尖,以血为墨在彼此心口画符:“三百年前您教我,修道者当逆天争命。如今命在眼前,师尊却要逃吗?” 符阵在身下亮起,阵外白离的声音传来:“引焚天诀入他气海!” 叶轻禾扣住陆峥后颈,唇齿间渡入炽烈灵力。焚天纹如赤蛇游进对方经脉,寒毒暴起反扑,冰棱刺穿叶轻禾肩胛,血珠溅在陆峥苍白的脸上,烫得他瞳孔骤缩。 “叶氏血脉……果然是……”白离的狐火暴涨,“陆峥!你若还有半分清明,就护住他的心脉!” 痛。 这是陆峥千年来第一次尝到被炽焰灼穿神魂的痛。叶轻禾的焚天灵力如熔岩灌入气海,将冻结的命魂寸寸劈开。寒毒化作狰狞鬼面在识海嘶吼,却被赤莲剑意绞成冰渣。 “师尊当年剖丹救我时,可曾问过值不值得?” 叶轻禾的吐息带着火星,燎过陆峥凝着冰晶的睫毛。焚天诀本源化作赤色游龙,自他心口赤莲纹中咆哮而出,径直撞进陆峥被寒毒封锁的命门。 记忆随血契回流。 瘦骨嶙峋的少年蜷在焦土中,陆峥的冰袍拂过他溃烂的伤口:“别怕,师尊在这里。” “为什么……救我?” “你眼中有火。” “呃~~” 陆峥看见自己冻结的灵脉寸寸龟裂,叶轻禾的命魂正在剧痛中燃烧,将那些冰渣熔成璀璨星河。 “够了……”陆峥喉间溢出血沫,霜发垂落交织,“叶氏遗孤的命,不是这么用的。” 叶轻禾发狠将他压制住,焚天纹缠住两人腰腹:“师尊教过我,想要什么,就得亲手去争!” “神魂交融第八重,要破的不是寒毒……”叶轻禾的指尖描摹着陆峥心口冰魄纹,“是师尊给自己套的枷锁。” 赤龙长啸着贯穿陆峥神魂,寒毒鬼面在焚天业火中扭曲消散。 “看着我。”叶轻禾捏住陆峥下颌,逼他直视自己焚天的瞳孔,“当年您教我,极寒深处藏着焚天火种……”他引着师尊的手按向心口赤莲,“现在,该您亲自取火了。” “师尊可知?”叶轻禾的额头抵着他的,焚天纹在相触处绽开莲印,“那日您说‘眼中有火’时,我便发誓……”叶轻禾指尖勾缠着陆峥霜色的发尾,“以冰魄为引,焚天为契,师尊可敢与弟子共刻命纹?” 陆峥垂眸望着缠绕彼此神魂的赤金锁链,锁扣处赤莲与冰花咬合成阴阳鱼:“同命契一旦结下,本座的寒毒发作时......” “师尊当年教我,极寒时最宜抱薪取暖,如今这捆柴火,弟子亲自来当……” 赤龙与冰凤在识海共鸣,将未尽之言刻入命魂: 此火不灭,此情不竭。 陆峥在灵识交融的刹那窥见真相,叶轻禾早将半数命魂炼作灯油,只为此刻点燃他的生机。 “痴儿……” 霜雪终化作叹息。陆峥主动咬破舌尖,以冰魄精血为引,将肆虐的焚天灵力引入自己灵脉。赤金与冰蓝在光茧中交织成旋涡,寒潭之水倒悬成帘,每一滴水珠都映着三百年来师徒相伴的碎片。 光茧炸裂的瞬间,寒潭升起千盏魂灯。 冰凤虚影掠过寒潭水面,陆峥忽然握住叶轻禾焚天纹蔓延的手腕:轻禾,待寒毒尽褪......” “待寒毒尽褪……”叶轻禾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赤莲纹爬上陆峥冰蓝的指节,“师尊可愿在流云峰顶种满赤焰梧桐?” 陆峥的霜睫轻颤,想起白离鬼鬼祟祟摸进药圃的身影:“你说的是白离偷种的凤凰木?” “开花了。”叶轻禾引着他的手按向心口,赤莲纹下浮出梧桐虚影,“白长老当年埋的种子。”他指尖星火流转,“说是要等凰宵长老涅盘时,拿叶子给他编窝。” 寒潭雾气氤氲,陆峥腕间冰魄纹突然绽开朵赤色花苞:“若是本座偏要种雪松......” “那弟子便放火烧山。烧秃了重新种。” “流云峰顶共赏的千年雪。” “好。” 叶轻禾的赤莲纹缠着陆峥心口冰魄脉络,如熔岩渗入冰川。寒潭封印早已碎裂,水面漂着点点金红星火,两人交融的命魂残片,焚天诀第八重……原是补魂之术啊。 赤莲纹自潭底漫上,在两人足踝缠成同心结。陆峥忽然想起玄微真人羽化前的叹息:“有些劫数,是天道予你的生机。” 千里外的魔宫,素笺墨竹捏碎手中命牌。判世笔在虚空画出冰火交织的图腾,与劫云纹路重合。 “戏台搭好了……”魔主抚过心口灼伤的赤莲印,“这场因果,该收网了。” 第54章 流云暖意 流云峰的雪停了。 晨光破开云层,赤焰梧桐的嫩芽穿透冰层,在寒潭边舒展枝叶。陆峥倚在软榻上,墨发随意束起,披着叶轻禾新裁的赤纹鹤氅,苍白的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茶是叶轻禾用焚天诀温的凤凰木花蜜,氤氲的热气裹着甜香,能甜到心扉。 “师尊若再盯着茶盏发呆,这蜜水可要凉了。”叶轻禾从身后环住他,下巴轻轻抵在他肩头,赤莲纹自衣领下探出一截,贴着陆峥颈侧冰魄纹游动,似在无声汲取温度。 陆峥抿了一口茶,余光瞥见叶轻禾手腕上未愈的灼痕,是引焚天诀入他灵脉时被寒毒反噬的伤。他忽然捉住对方手腕,指尖凝出冰蓝灵光:“说过多少次,外伤需用寒玉膏......” “弟子记性不好,得师尊日日提醒才行。”叶轻禾低笑,顺势将人揽得更紧,掌心覆上陆峥心口。赤莲纹感应到冰魄气息,化作一缕暖流渗入经脉,陆峥耳尖微红,偏过头轻咳:“胡闹。” “哪里胡闹?”叶轻禾故作无辜,指尖勾开他衣襟,“师尊寒毒初定,弟子自然要寸步不离。”他忽然俯身咬住陆峥耳垂,热气拂过冰晶,“比如......晨起更衣前需按摩穴位、午间喂药得辅以金焰化丹、夜里需灵力疏导寒毒......” “砰!” 一枚松果砸中叶轻禾后脑,白离的声音从梧桐树顶传来:“小崽子,要调情滚去寒潭底!老子尾巴毛都被你们的酸气熏焦了!” 九尾妖狐斜倚枝头,红衣松散,指尖捻着一串糖葫芦,糖衣上还凝着冰霜,显然是刚从陆峥的私库里偷的。凰宵盘坐在树下打磨一柄赤金短刀,闻言头也不抬:“你若少偷两坛酒,嗅觉也不至于被腌入味。” “啧,死火鸡!”白离翻身跃下,狐尾卷住凰宵腰身,将糖葫芦塞进他嘴里,“尝尝,你要相信小峥峥的品味,比你那破刀有滋味多了!” 凰宵咬碎糖衣,炽热眸光扫过白离脖颈上未褪的咬痕:“昨夜你说‘糖葫芦不如凤凰翎’,现在倒换说辞了?”他忽然拽住白离衣襟,涅盘火顺着指尖烧上对方耳尖,“不如再试一次?” 白离耳尖通红,尾巴炸成绒球:“试个屁!老子是来商量重建焚天谷阵眼的!”他挣开凰宵的手,却瞥见陆峥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你这病秧子都能被徒弟啃得骨头不剩,老子谈个情犯天条了?” 叶轻禾闷笑一声,指尖燃起一簇火苗,将白离偷藏的糖葫芦尽数融成糖浆:“白长老若缺糖,弟子可赠一罐赤莲蜜。” “小兔崽子!”白离扑过去要揪他衣领,却被凰宵一把捞回怀里。火凤凰掌心燃起涅盘火,将糖浆凝成赤金耳坠,随手别在白离耳畔:“戴着,下回偷吃记得擦嘴。” 正闹着,山门结界忽然泛起涟漪。墨砚摇着玉笛踏云而来,黑袍上的因果丝线如星河流淌,身后跟着抱剑打哈欠的肖执。 “哟,陆宗主面色红润,看来叶小友的‘治疗术’颇有奇效啊。”墨砚笑吟吟倚在门边,目光扫过陆峥颈间若隐若现的赤莲纹,“合欢宗秘典要不要?” 肖执弹了弹腰间酒壶,一本正经道:“哼,你有心要送就直接塞他枕头底下。” 陆峥捏碎茶盏,冰渣凝成小剑直刺墨砚眉心:“看来水上客栈近日太清闲,本座不介意让煞影去砸几件藏品。” “别呀!”墨砚展开折扇挡住冰刃,因果线缠住陆峥手腕,“我可是带了贺礼的。”他掌心浮出一盏琉璃灯,灯芯竟是并蒂莲形状的冰火双灵,“素笺魔主托我捎的,他说这‘共生灯’可保命魂不灭。” 叶轻禾骤然眯起眼,焚天纹如赤蛇缠上琉璃灯:“他的命魂自有我护着,轮不到魔界插手。” “醋味真冲。”墨砚挑眉收回灯盏,转而抛给白离一卷阵图,“焚天谷新阵眼的设计图,你家凤凰的涅盘火种当阵心最合适。” 凰宵展开阵图,眸光微动:“以涅盘火为引,冰魄玉为基......这纹路倒像陆峥的丹阵。” “本就是按他千年前的‘双生契阵’改的。”墨砚意味深长地看向陆峥,“素笺魔主特意标注,阵成之日需冰火合修者共同启阵,你猜他说的合修是哪种?” 白离一口酒呛在喉间,狐尾拍碎半块山石:“魔界之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过奖。”墨砚施施然坐到陆峥对面,忽然压低声音,“说正经的,沐山君的蛇蜕有异,净魔莲纹路正在侵蚀他的龙脉。”他指尖在案几上画出莲花图腾,“我怀疑炽泉幻夜姬借净魔莲操控了他,你最好......” “师尊,该喝药了。”叶轻禾突然打断对话,端着药碗挤进两人之间。漆黑药汁泛着金纹。陆峥蹙眉欲言,却被叶轻禾截住话头:“师尊若再为旁的事劳神,弟子只能把流云峰裹进结界了。” 墨砚啧啧摇头:“肖执,咱们还是去山下喝酒罢。” “慢着。”陆峥拭去唇边药汁,冰蓝瞳仁泛起寒意,“此事我师兄不知情,你别口没遮拦。沐山君的事,我会处理。至于素笺......”他握住叶轻禾的手,赤莲与冰魄纹路交融生辉,“他的命灯,你收着便是。” 暮色渐沉,流云峰顶亮起千盏魂灯。 叶轻禾将陆峥裹进狐裘,抱到梧桐树下。赤焰花苞在枝头颤巍巍绽放,映得两人长发如焰火交缠。 “白长老说,凤凰木开满九千朵时,凰宵长老便能彻底融合涅盘火。”叶轻禾摘下一朵花别在陆峥鬓边,“到时候我们把树挪到后山,让那对冤家自己折腾去。” 陆峥轻抚花瓣,忽然道:“你第一次拜师那日,流云峰也下了雪。” 叶轻禾指尖一顿。 三百年前的画面浮现在魂灯柔光里:瘦骨嶙峋的少年跪在雪中,陆峥的霜发被寒风吹起,一枚冰魄玉坠落在他掌心:“从今往后,你的命归我了。” “其实那时候......”叶轻禾将脸埋进陆峥颈窝,“我怕极了。怕你嫌我资质愚钝,怕你发现我偷学禁术,怕你......”他嗓音沙哑,“怕你不要我。” 陆峥叹息着捧起他的脸,赤莲纹在掌心发烫:“轻禾,你从来不是累赘。”冰魄纹路蔓上少年眼角,替他拭去并不存在的泪,“当年我说你眼中有火,不是赞赏,是疼惜。”他抵住叶轻禾额头,“那么烈的火,烧着自己怎么办?” “所以师尊就来当我的冰?”叶轻禾笑着吻他,“现在冰火相融,师尊可后悔?” 魂灯忽明忽暗,赤焰梧桐的影子将两人裹进温柔的茧。陆峥在吻间隙低声呢喃:“若早知今日......” “师尊还是会要我。”叶轻禾咬开他衣带,“毕竟这捆柴火,烧了千年都没灭呢。” 陆峥低叹一声,冰魄纹缠上少年手腕:“轻禾,此非长久之计。” “那就等藏不住再说。”叶轻禾封住他的唇,赤莲与冰魄在雾中交织,千盏魂灯齐齐暗了一瞬。 后山温泉腾起白雾,隐约传来白离的骂声:“死凤凰!别用涅盘火烧老子的尾巴!” 凰宵的低笑混着水声传来:“明明是你说尾巴沾了糖浆要洗净。” 墨砚坐在山崖边抛着因果骰,对肖执感慨:“恋爱中的人,果然都傻得冒泡。” 肖执默默将锻器锤换成鸳鸯锁:“要试试吗?新炼的‘同心镯’能绑三生因果。” “......” 陆峥在叶轻禾怀里沉沉睡去。赤莲纹与冰魄纹交织成网,将两人的命魂缠成死结。 远处传来凤凰清啼,焚天谷的方向亮起一道赤金光柱。 第55章 错页卷?焚天裂 玄微真人抚过龟甲裂纹,看着星盘上的贪狼星坠向西北。老道霍然起身,鹤氅扫翻案上茶盏:“空茗!梵天谷,地脉有变!” 千里外的深谷已化作炼狱。 混沌裂缝如巨兽之口撕开岩壁,黑紫色瘴气喷涌而出,触到草木便蚀成枯骨。谷底游荡的妖兽双目赤红,利爪撕开同类胸腔,吞食的心脏却瞬间化为黑水。最骇人的是那些修士遗骸:即便魂飞魄散,仍保持着掐诀施法的姿势,仿佛被某种力量定格在死亡瞬间。 流云峰寒潭底,十万斤玄铁铸成的镇岳钟浸在冰水中。钟身刻满上古铭文,此刻已被混沌侵蚀,爬满蛛网般的赤纹。 玄微真人以血为引,在钟面画出三才阵图:“空茗主镇,博扬主杀,峥儿主生。” 秦空茗的镇岳剑插入阵眼,剑气激得钟身嗡鸣:“师尊要拿命填阵?” “是化道。”老道指尖点在弟子眉心,“以我命魂为引,重铸天道枷锁。” 陆峥突然暴起:“三百年前您救下我时,说过天道无情,唯人自渡!” “峥儿,你看这潭水。”玄微真人拂袖,水面映出焚天谷惨象,混沌黑潮吞噬村落,净魔莲在血海中扭曲绽放,“为师参不透的,是人心与天道孰重。” 博扬的刀罡劈碎幻象,刀尖插进钟面裂缝:“老子不管什么天道!您若化道,我便掀了这破钟!” “那便让三界陪葬?”玄微真人突然咳血,“混沌已侵我命魂,这具身子……撑不过今夜了。” 子夜,镇岳钟浮出寒潭。玄微真人的鹤氅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命盘碎片悬浮周身,每片都映着弟子们的过往: 秦空茗七岁执剑,为护师弟斩碎心魔; 博扬十二岁持刀,为护山门劈开魔修重围; 陆峥蜷在玄冰棺中,冰魄诀初次失控冻伤经脉…… “此印名《辞山》。”老道双掌合十,“空茗承岳,博扬承煞,峥儿承劫。” 秦空茗的镇岳剑突然脱手,剑气凝成山岳虚影压入钟内;博扬的饮血刀迸发赤芒,刀意斩断混沌与现实的连接;陆峥的冰魄灵力裹住咒印,在触及师尊命魂时突然僵住,玄微真人的神魂早已支离破碎,全靠净魔莲强撑人形。 “原来您早被寄生……”陆峥瞳孔映出莲纹,“为何不说!” “净魔莲是饵,为师亦是饵。”玄微真人轻笑,肉身开始琉璃化,“九百年后,你们自会明白。”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镇岳钟轰然长鸣。玄微真人的身躯碎成万千金莲,每片花瓣都刻着《辞山印》残章。混沌黑潮被金莲吞噬,焚天谷地脉裂隙却在此时暴动。 素笺魔主的判世笔破空而至,笔锋直指玄微真人命盘核心:“老友,这份大礼本座收下了!” “休想!”秦空茗的镇岳剑意暴涨,剑气撞向魔主真身。博扬挥刀为陆峥争取刹那时机。 陆峥怀抱最后一片金莲冲入裂隙,冰魄诀催到极致。莲瓣在他掌心化作玄微真人的虚影:“峥儿,记住,天道予劫,人心铸舟。” 焚天谷地动山摇,净魔莲自血海升起,将师徒四人的灵力凝成锁链。素笺魔主怒极长笑:“好个辞山印!好个玄微老道!” “结阵!”陆峥挥袖甩出三十六道冰符,霜雾自阵眼漫开。寒流所过之处,蚀心瘴凝结成黑冰坠落。博扬一刀劈碎袭来的魔藤,转头怒吼:“师弟小心!地火有异!” 话音未落,岩层轰然炸裂。 素笺魔主踏火而出的刹那,判世笔已点向陆峥眉心。 “灵宗的小虫子,也配碰我的混沌炉?”业火凝成朱雀虚影,长喙啄碎三重冰障。陆峥旋身后撤,冰魄簪绽出千道寒芒。 墨砚的玉笛声忽从云端落下,因果丝如银蛇缠住朱雀脖颈:“魔主的业火虽烈,可这因果债,烧得尽么?”丝线骤然收紧,业火朱雀竟被绞成漫天火星。 素笺冷笑,判世笔凌空画圆,岩浆化作赤龙绞碎丝网:“三界当铺的耗子,也敢插手天劫?” “耗子专啃硬骨头。”墨砚翻身落地,袖中浮世镜映出素笺心口魔纹,“比如这处破绽......” 肖执的熔岩铁锤自地底轰出,将赤龙砸回岩浆:“陆宗主,东南阵眼!”锤身铭文骤亮,镇魂钉钉入地脉,业火顿时萎靡三分。陆峥会意,冰魄簪插入阵眼,寒潮如瀑倾泻,将素笺的袍角冻在岩壁上。 “乾坤倒转,冰封八荒!” 陆峥咬破舌尖,精血染红冰魄簪。谷中温度骤降,霜花攀上素笺的发梢,冰魄咒印自虚空砸落,皆刻着墨砚提前镌刻的因果禁制。 素笺瞳孔收缩,判世笔蘸着心口血画出焚天符:“雕虫小技!” 地火冲天而起,化作九条赤龙撞向咒印。爆炸中心的空间开始扭曲,蚀心瘴被撕成碎片,又重组为更狰狞的形态。 “该收网了。”肖执熔炼的溯光璧突然升空,将赤龙虚影摄入镜中。墨砚的因果丝趁机缠住素笺手腕:“魔主可知,你欠灵宗一座镇魔碑?” 素笺暴怒,业火顺着丝线反噬,却被陆峥的冰魄簪截断:“现在,该结清旧账了。” 地底传来轰鸣,混沌核心的黑色晶石破土而出。素笺挥笔扫开咒印,业火巨掌抓向晶石。肖执的熔岩锤在此刻砸向岩层,直嵌入晶石三寸:“墨老板,借个火!” 墨砚的离火符引燃因果丝,火网裹住混沌核心。陆峥的冰魄簪刺入晶石裂缝,寒毒与业火交融处,一朵青莲骤然绽放。莲瓣吞吐纯净灵气,战场上的蚀心瘴竟开始消散。 “净魔莲......\"白离狐尾卷住一朵细看,”肖阁主这熔炼术,倒是比传闻更精妙。\" 凰宵降落在莲丛,涅盘火与青莲共鸣:“这些莲花在吸收混沌反哺天地!” 陆峥醒来时,冰魄簪已裂开细纹。 秦空茗正为他渡灵力:“你昏迷了七日。梵天谷地貌全变,现在被叫‘冰火裂痕’。” 谷底景象触目惊心:焦土与冰川诡异共存,青莲在冰焰中摇曳。博扬蹲在莲丛边,刀尖挑着一块晶石碎片:“净魔莲把混沌核心分食了,这些碎片......” 魔族营地,素笺咳血。 煞影跪在帐外:“主上,灵宗正在搜集净魔莲。” “让他们采。”素笺碾碎手中莲瓣,“传令各部,凡混沌残党靠近裂痕百里者,杀无赦。” 是夜,墨砚的因果丝缠住一朵青莲,肖执的锻器火在莲心烙下双鱼纹:“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凌虚峰降下金雪。 秦空茗捧着镇岳剑独坐峰顶,剑穗系着半片命盘残玉;博扬在剑冢立起无字碑,陆峥在碑前堆了三十坛雪涧红。 “师尊化道前,给我留了句话。”秦空茗突然开口,“他说……莫学为师。” 博扬拍开酒封,烈酒浇入碑前冻土:“老子偏要学!学他舍命,学他犯蠢!” 陆峥抚过剑柄金莲,莲心忽然浮现幻象,少年玄微跪在初代镇岳钟前,身后是滔天魔潮。原来九百年前,师尊的师尊亦是如此化道。 金雪落尽时,沐山君的蛇蜕缠住镇岳钟。钟内传出玄微真人最后留言,唯有八字: “山岳可倾,道心不坠。” 第56章 寒潭伪龙 寒潭水面浮着层碎银般的冰晶。沐山君盘踞在潭底玄铁链上,龙角刺破额间鳞片,金血顺着裂痕蜿蜒而下,将潭水染成琥珀色。他垂首看向自己未褪的蛇尾,青黑鳞片间嵌着龙纹,像件未完工的器具。龙爪扣着潭底星砂,砂砾中忽地滚出个陶罐,封泥上歪扭的“糖”字被时光浸得模糊。沐山君愣愣地看着陆峥幼时装松子糖的罐子。 “第八次了......”沐山君龙尾扫过陶罐,潭面忽起涟漪,霜色灵力凝成陆峥的虚影:“小沐,糖罐空了,该上来喝新熬的朱雀泪。” “滚!”龙爪捏碎幻影,额间裂痕却因暴怒迸出黑气。 陆峥赤足踏入寒潭,霜色灵力如蛛网缠住翻涌的龙气。他拎着药壶蹲在龙角裂痕旁,指尖凝出冰针:“四象汤里加了白虎须,能镇你神魂里的混沌煞气。” 沐山君龙瞳染血:“镇得住吗?三百年前素笺魔主埋的混沌种,早和我的龙髓长在一处!”龙尾突然掀起巨浪,却见陆峥不闪不避,浪头在触及他衣襟时化作细雨。 “当年你怕雷劫,蜷在我袖子里装手镯。”陆峥抚过鳞片裂缝,“如今倒怕起自己了?”他忽然掐诀,符纹腾空凝成虚影扑向沐山君额间。剧痛中混杂着旧忆:少年陆峥用朱砂笔在他焦黑的蛇尾画赤莲;蜕皮失败那夜,宗主令劈开星幕,引天河之力替他续脉...... “最后一次。”陆峥捏开龙口灌药,“封正阵已重布,我在三生石上刻了九百九十九道契。”他弹指点亮寒潭四周的盘龙柱,“要么成龙,要么......” “要么你替我化龙失败找借口?”沐山君冷笑,龙尾却诚实地缠住陆峥脚踝。 “要么我拆了定坤炉,炼出个新天地给你化龙!” 流云峰顶的星象台改了阵法。郑明师往青龙位填雷火砂,被叶轻禾的剑鞘敲了头:“师尊要的是四象平衡,不是炸飞栖霞鹤!” “大师兄不懂。”少年摸出把掺了寒毒的爆破符,“青龙属木,需至烈之物克之......” 阵成那日,流云峰飘雪。沐山君盘踞阵眼,龙爪扣着四象祭品:东首青龙柱悬千年蛟珠,西侧白虎位镇成鹿飞的炎龙牙,南隅朱雀台燃凰宵本命火,北角玄武碑压着陆峥的半幅星图。 白离的狐尾卷着留影石解说:“此阵引四象之力,化......” “化你个头!”沐山君一尾巴扫飞他,“陆峥呢?” “来了!” 众人望去,见陆峥御剑浮空,墨发尽白,他竟以寿元为引催动阵法。叶轻禾赤霄剑劈开结界:“师尊!你说过不用禁术!” “为师几时说过真话?”陆峥咳着血笑,足下星图骤亮,“小沐,吞珠!” 蛟珠入腹的刹那,龙角暴涨金光,青黑蛇尾寸寸化龙。四象柱共鸣震颤。就在龙尾即将成型时,玄武碑突然崩裂。碑底渗出的混沌黑气缠上龙身。 “果然......”沐山君龙爪撕向心口,金血如瀑,“这脏东西早渗进龙髓了!” “别动!”陆峥霜发寸寸成灰,指尖却稳如磐石,“郑明师,爆东柱!程西,封魔印!轻禾!”他望向持剑僵立的徒弟,“若事不成......” “没有不成!”叶轻禾倒转赤霄剑柄,本命精血顺着篆文脉络灌注法阵,竟在混沌雾气中绽开千重红莲结界,“同命契可转生死。”他咬破舌尖在虚空画出太乙血符,生生截断陆峥周身溃散的灵流,“师尊教过的阴阳倒悬,弟子悟了七成。” 沐山君在血光中暴吼,龙尾猛地扫飞四象链。半龙半蛇的躯体强行挣破混沌束缚,额间裂痕迸出金黑交织的光:“陆峥!你说要替我封正......” 龙吟震碎黑雪,沐山君龙尾彻底化形的瞬间,陆峥突然捏碎手中玉珏。盘龙柱轰然炸裂,四象之力倒灌入潭,将混沌黑气压回地脉。 “你......”沐山君踉跄坠地,龙尾竟退化成青黑蛇鳞,额间龙角也裂开细纹。 陆峥跌进寒潭,苍白指尖点上他眉心:“这次不算。”他咳着血沫笑,“小沐啊,下次一定可以。” 三日后,沐山君盘在寒潭边:“陆峥!你改阵眼为何不早说?” “早说你会乖乖听话?”陆峥裹着狐裘缩在藤椅里,腕间缠着沐山君未褪的蛇蜕,“下次需凑齐‘天地人’三才.”他弹指展开星图,“天时取九星连珠,地利用焚天谷混沌眼,人和么......” 叶轻禾突然拎着赤霄剑出现:“人和我可剜心取血?” “哪能啊!”陆峥摸出袋松子糖塞给徒弟,“人和指的是小沐戒糖三日。” 沐山君龙尾扫碎星图,却见图纸背面画着滑稽的龙蛇糖人,旁注:“化龙失败者罚扫丹房百年”。他气笑间龙爪拍向陆峥,“下次再敢胡闹......” “下次定让你化龙。”陆峥将糖渣撒入寒潭,“若不成,我跳进去当龙饵。” 是夜,郑明师发现潭底星砂重凝成阵。程西的观心瞳窥见沐山君偷埋了新糖罐,罐底刻着:“化龙日启封,与陆峥共醉。” “宗主真要引混沌眼之力?”白离的研究新阵图,“那东西可是素笺魔主......” “正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陆峥摩挲着沐山君裂开的龙角,“混沌眼能蚀万物,亦能淬龙魂。”他忽然捏碎颗松子糖,糖霜在星图上凝出路线,“轻禾已探明魔眼方位,下次化龙……” “您又要赌命?”叶轻禾的剑气削落半幅星图。 陆峥笑着将糖霜抹在徒弟剑穗上:“这次赌小沐的糖罐,他若失败,三百年的存糖归我。” 寒潭深处传来龙吟,沐山君一尾巴拍起水花:“陆云山!你休想碰我的糖!” 栖霞鹤掠过潭面,惊见未化完的龙尾在月下泛起金色光华。那光华深处,隐约有赤莲纹流转,陆峥以血为契已埋下生机。 第57章 凤栖狐鸣 流云峰的云雾被血色妖气撕开那日,凰宵正倚在寒潭边煮茶。茶盏中映出的倒影忽而扭曲,妖幡撕开天幕,幡上皇印血纹如陨星坠击大阵,将整座灵宗的护山大阵碾出蛛网裂痕。他腕间金铃发出裂帛般的尖啸,惊得白离九尾炸开银焰,狐火燎焦了半片桃林。 “来得倒是快。”白离冷笑一声,尾巴尖勾住凰宵腰际,将人拽入赤莲结界,“千年前没烧够他的毛,今日倒敢上门讨债。” 陆鸢的玄铁战靴踏碎最后一道阵眼,地火顺着妖皇印纹路爬上流云峰。凤凰魂灯高悬天穹,赤光如血,将凰宵额间金翎羽照得近乎透明。 “交出凤皇遗脉。”陆鸢的声音裹着地火轰鸣,“凤族最后一丝因果,该由妖界了断。” 白离盯着陆鸢手中的凤凰图腾,九条尾巴不受控地炸开赤焰。 凰宵足下青石炸裂,金翎羽燃起焚天烈焰:“凭这破灯就想诓我?当年你杀我全族....... ” “放肆!”陆鸢挥袖震碎扑面火浪,魂灯忽现老凤皇虚影: 吾儿,陆鸢非你仇敌...... 凰宵瞳孔骤缩,烈焰生生滞在半空。 凰宵腕间金铃突然发出裂帛之音。他垂眸看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琥珀色茶汤渐渐晕染出凤凰木燃烧的纹路。 白离的狐尾如赤链缠住凰宵腰身,尾尖燃起离火,讥诮道:“好个妖皇!当年踩着凤凰骨血登位,如今倒扮起慈父?”他忽然甩出卷泛黄契书,布帛上干涸的凤凰血灼穿妖阵,“这玩意儿,可还认得?” 陆鸢瞳孔骤缩,千年前本该随凤族王庭一同焚毁。妖皇印悍然砸落,白离三条尾巴瞬间焦黑,却仍死死护住怀中人:“这崽子是老子孵化的!要带他走,先烧尽我九条命!” 陆鸢突然捏碎瓷杯,碎渣刺入掌心,鲜血滴在契书上竟燃起金红火焰:“这契书上的凤凰泪印,闻着有股狐骚味。” 陆鸢话音未落,白离的狐尾已如鞭抽向妖皇印,离火裹挟着讥讽:“狐骚味?总比某些人一身弑亲孽债来得干净!”九尾妖狐足下阵纹骤亮,流云峰地脉应声震动,无数赤金锁链自地底钻出,将凰宵牢牢护在阵心。 “放肆!”陆鸢掌心妖皇印暴涨,一列石像妖将破土而出,巨斧劈向锁链,却被叶轻禾的赤霄剑横空斩落,焚天火化作赤龙绞碎石像头颅:“灵宗地界,岂容妖族撒野!”剑锋一转,火浪直逼陆鸢面门。 郑明师指尖翻飞,千百道阵纹自袖中倾泻,瞬息结成“九星缚妖阵”。妖将足下地面龟裂,星辰锁链缠住其四肢:“程西,乾位补符!” 程西双瞳泛起观心瞳银光,符箓如雪片纷飞,每一张都精准贴中妖将命门。 沐山君自寒潭腾空而起,玄蛇真身掀起滔天冰浪,龙吟震得妖兵神魂俱裂:“谁敢动我灵宗护法!” 陆鸢瞳孔骤缩,妖皇印被震得嗡嗡作响。他忽然后撤三步,漫天妖气竟凝成老凤皇的虚影:“你真要为一介狐妖背弃血脉?” “血脉?”凰宵冷笑,“我的血脉在此。”凰宵指尖燃起一簇涅盘火,与白离的离火纠缠成结,“妖皇印不如拿去熔了,给流云峰铸口新药炉!” 沐山君蛇尾卷起千钧冰锥,玄冥寒气冻住妖将咽喉:“灵宗护短,妖皇若再不收手……”他竖瞳泛起血色,“本君不介意让寒潭多具冰雕!” 陆峥突然捏碎魂灯,灯芯浮现当年记忆: 雾气中浮现的并非寻常记忆碎片,而是一幅由凤凰血绘成的赤红长卷,夕阳正坠入火海,老凤皇的翎羽被叛军的蚀骨链洞穿,却仍死死护着怀中一枚金蛋。 “栖霞山的日出......”陆峥拉住试图冲入幻象的凰宵。 画面忽转,晨曦中羽翼华美的凤后将金翎羽编成摇篮。她指尖点在蛋壳上,一缕离火悄然渗入:“若生逢乱世,愿吾儿如朝日破云,焚尽阴霾。” 陆鸢血战中夺来的妖皇印,内层刻着“待吾儿归位启封”。 “你不能去。”白离的尾巴无意识摩挲凰宵腕间红痕,“流云峰的凤凰木......开花了。” “你小时候哭得吵死了。”白离卷走凰宵手中的茶盏,“一定要本座叼着你到处跑,你倒好,放火烧我尾巴毛!” 凰宵盯着盏中倒影,当年烧焦的狐毛,此刻正混在自己发间:“所以你后来总逼我吃烤灵虫?” “那是给你补脑子!”白离突然甩出个陈年食盒,焦黑的灵虫干洒了满地,“结果全喂了小峥峥的玄鹤!” 凰宵腕间金铃突然炸开,碎片凝成支离箭射向陆鸢。妖皇印腾起屏障的瞬间,箭尖离火竟幻化成凤后容颜。 “孩儿......” 轻唤声让全场死寂。凤后残魂抚过虚无的蛋壳:“你父王给你留了句话......” 画面陡然碎裂,陆鸢的妖皇印裂开缝隙,飘出张焦黄的纸: 吾儿破壳日,栖霞山朝阳必赤如血。 凰宵的涅盘火突然失控,流云峰的凤凰木感应到同源灵力,漫天金红花瓣如雨倾落。白离的尾巴被火星灼出焦痕,却仍死死缠着他:“发什么疯!当年烧秃本座三条尾巴没够?” “你明明能扔掉我。”凰宵突然掐住他尾巴根,“救活我做什么?” 白离狐耳抖了抖:“因为,因为狐狸洞缺个烧火的!” 陆峥淡淡地开口:“凰宵若愿,可归族接任凤皇之位;若不愿......” 他弹指击碎妖皇印的威压:“流云峰自会护他到羽翼遮天那日。” 陆鸢沉默片刻,忽然拂袖散去妖兵。他嗤笑一声道:“今日且当还白离当年救命之情。”转身踏入虚空前,又深深看了眼凰宵。 凰宵转身揪住白离烧焦的尾尖,“等这撮毛长齐了,本座或许考虑回窝看看!” 数日后,凰宵独自踏进妖王宫。陆鸢还他凤印,凰宵却后退三步。 “凤印给你。本君不稀罕什么皇位。”凰宵的翎羽扫过陆鸢面颊,“我要在流云峰山顶看日出。流云峰凰宵不受召令。” 白离蹲在云头啃朱果:“臭小子,新种的凤凰木都被你烧秃了!” “秃了再种!”凰宵的尾羽扫过白离发梢,落下片带火焰纹的翎毛。 第58章 春日闲云 流云峰的桃花开得猖狂,陆峥赤足踩在溪石上,月白寝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腰朱砂痣。叶轻禾拎着酒坛从桃林深处走来,剑穗上缠着几瓣落花,像串了春色的璎珞。 “师尊的《辟谷养生诀》第三卷……”他晃了晃空酒坛,“是不是写着‘日饮三坛,可通仙窍’?” 1. 偷桃酿 陆峥躺在老桃树上打盹。郑明师的机关鼠叼着竹筒偷接桃胶,被陆峥踢下树:“逆徒养的耗子都学坏了!” 叶轻禾在树下张开双臂:“掉下来算工伤,药费从您月俸扣。” 话音未落,整树桃花簌簌抖落。陆峥翻身坠入花雨,广袖卷走三斤桃花瓣,精准落进酿酒缸:“轻禾啊,去把白离埋后山的雪涧红挖来。” “前日您才说那是留给沐山君化龙的贺礼。” “所以让你偷着挖。”陆峥指尖凝出冰铲塞进徒弟掌心,“记得在第七棵歪脖子松下面,本座做了个假坟掩人耳目。” 2. 煮茶戏 午后的青竹亭漫着雨前龙井香。陆峥非要学凡人煮茶,冰魄灵力把泉水冻成冰碴,又用焚天火烤出满亭蒸汽。 叶轻禾无语:“师尊,这是煮茶还是炼丹?” “这叫冰火两重天。”陆峥把煮糊的茶叶捏饼,“看看,为师新创的赤莲冻顶乌龙。” 亭外忽然传来白离的嗤笑:“你们师徒喝个茶,比人家夫妻喝合卺酒还热闹?” 赤霄剑精准削落一撮狐毛,茶饼精准砸中白离眉心。 3. 对弈局 暮色浓时,陆峥正偷摸把黑子换成橄榄。叶轻禾甚是无语:“您上月用瓜子代棋子,上上月拿符纸充银两,今日又是什么新花样?” “逆徒不懂情调。”陆峥手心掉落的橄榄滚过楚河汉界,“这叫橄榄珍珑局,吃子的人要念句诗。” 叶轻禾落子吃掉“橄榄将”,随口道:“玲珑骰子安红豆。” “错!”陆峥忽然倾身向前,指尖按住那颗被吃掉的棋子,抬眸时眼底映着烛火微光,“该念‘入骨相思知不知’。” 叶轻禾执棋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白离的留影石从屋檐坠落。 4. 枕星河 夜半,流云峰顶铺着狐裘,陆峥枕着徒弟数星子。 “那颗是白离烧焦的尾巴。”陆峥指着星图胡诌,“旁边闪绿光的是程西的禁言符。” 叶轻禾弹指击落偷窥的机关鼠:“那师尊是什么星?” 陆峥忽然翻身,“我是煞影手里那串糖葫芦,专粘牙的扫把星。” 山风卷来桃花酿的香气,郑明师新埋的“假坟”正咕嘟冒泡。叶轻禾听见师尊在梦里嘟囔:“逆徒……酒酿发酵三日味甜,发酵五日酒香。” 5. 浣剑晨 次日天光初绽,叶轻禾在寒潭边浣剑。陆峥笑着说:“当年你拜师时,人还没扫帚长。” “所以您送我糖葫芦当拜师礼?” “那是怕你哭鼻子。”陆峥突然掬水泼他,潭面倒影碎成千万片星光,“结果某个小哭包啃着糖葫芦,尿湿了本座的云锦被……” 赤霄剑惊起满潭鹤影,陆峥笑着化雾遁走。叶轻禾抹去脸上水珠,瞥见岸边的玉瓶,新酿的桃花醉上贴着歪扭字条: 三日后启封,需与知心人共饮。 6. 种花误 陆峥扛着冰铲在后山刨坑,墨发沾满泥点:“轻禾,把赤莲籽递来,要沐山君龙涎浇过的那包!” 叶轻禾拎着水壶皱眉:“您确定这是《灵植谱》里的种法?” 话音未落,赤莲籽遇土疯长,藤蔓缠住白离的尾巴尖。九尾狐炸毛咆哮,花苞“噗”地喷出糖霜,落了满山甜雪。 “看吧,”陆峥抹了把脸,“为师研制的赤莲。” 7. 垂钓趣 寒潭边支着两柄钓竿,陆峥的鱼线拴着糖葫芦签子。叶轻禾刚想提醒师尊鱼饵不对,钓竿突然弯成满月。 “嚯!千年寒鲤!”陆峥拽上来半截锈迹斑斑的噬魂镰。 煞影从潭底浮出,黑袍兜着三条扑腾的银鱼:“你们师徒钓鱼……连魔族被褥都偷?” 叶轻禾默默把‘禁止垂钓’的木牌翻了个面。 8. 捣药曲 药庐传出诡异梆子声,陆峥捣药,冰魄灵力把丹炉冻成雪堆。叶轻禾举着《灵草纲目》追进来:“雪魄丹要文火慢煨……” “那是庸医的方子!”陆峥撒了把朱砂,炉中蹦出群会跳舞的雪球,“看,为师改良的活血丹。” 当晚,程西追着满地乱窜的雪球贴符,白离的狐毛被薅秃了三撮。 9. 晒书日 藏书阁前铺开十里云锦,陆峥躺在《冰魄诀》上打盹。叶轻禾整理典籍时,忽见某页批注:“此式可冰镇西瓜,陆峥甲子年留。” “师尊,藏书禁止涂鸦。” “胡说!”陆峥翻身压住《焚天经》,提笔在“走火入魔”旁补了只吃瓜玄鹤,“这叫学术注释。” 风起时,写满涂鸦的书页化作鹤群,叼走了白离私藏的快乐图。 10.画符趣 叶轻禾正绘清心符,忽见符纸边角冒出只歪扭墨团。“师尊!”他拎起被画了捣药兔的符纸,“您又搞什么鬼?\" 陆峥从《符咒大全》下探出头,掌心窜出只蹦跳的墨兔:“逆徒不懂创新,这符能召灵兔代步。”墨兔突然膨成三丈巨兽,驮着陆峥撞穿藏书阁纸窗,叶轻禾叉腰看着陆峥绝尘而去。 11. 放纸鸢 陆峥捏着冰丝扎了只玄鹤纸鸢,振翅时竟抖落漫天冰晶。叶轻禾握着引线提醒:“凡人放纸鸢用麻绳用蚕丝,您用锁魂链?” “逆徒不识货。”纸鸢忽然化作活物叼走白离的烧鸡,九尾狐暴起追出三里地。陆峥倚着桃树啃鸡腿,袖口沾着油渍在《御兽诀》扉页批注:“此术可代猎犬捕食,丁丑年戏作。” 12. 试剑谣 “看好了,这招叫‘星河垂野’!”陆峥挥袖引动冰魄剑,剑气却劈歪了后山禁制。封印千年的饕餮魂灵窜出,叼走叶轻禾刚烤的灵鱼。 白离叼着鱼尾看戏:“您这招该叫‘饿虎扑食’。” 陆峥讪讪摸出糖葫芦签子扎饕餮鼻孔,叶轻禾扶额:“师尊,禁地维修费从您月俸扣。” 说来说去 最是寻常炊烟处,偷把春秋酿作酒。 第59章 踏青惊变 流云峰的积雪消融成溪,山脚野桃灼灼如霞。陆峥斜倚在青石上,墨发未束,任由春风撩起几缕发丝,指尖捏着一片桃瓣,懒洋洋道:“轻禾,本座想去青鸾峰看云海。” 叶轻禾正蹲在药圃边分拣灵草,闻言手腕一抖,刚晒干的灵草险些洒落:“师尊,青鸾峰距此三百里,您寒毒初愈……”话未说完,陆峥已翻身跃下青石,鹤氅扬起一片碎草:“寒毒算什么?再躺下去,本座的骨头都要生霉了!”他随手弹出一道冰魄灵力,将叶轻禾的赤霄剑震得嗡鸣作响,“带上你那群小崽子,午时便出发!” 叶轻禾扶额叹息,却见郑明师从回廊转角猛冲过来,怀中抱着一摞爆破符纸,险些撞翻程西刚煮好的药罐:“大师兄!师尊要炸青鸾峰吗?我新研制的‘七星连环阵’正缺试验场!”程西眼疾手快扶住药罐,指尖被烫得发红也浑然不觉,只垂眸低声道:“二师兄,莫要莽撞。” “炸什么峰?是踏青!”陆峥屈指敲了敲郑明师的脑门,狐裘袖口滑出一卷泛黄地图,“青鸾峰顶幻星湖,本座听闻幻星湖的星露酿能化百毒。”他忽地凑近叶轻禾耳畔,墨发扫过对方颈侧,“轻禾酿的酒,也该添些新花样了。” 叶轻禾耳尖微红,后退半步:“弟子这就去准备。”转身时却见程西已默默展开行囊,将寒玉膏、护心丹与赤纹鹤氅一一收好,那鹤氅是去年冬日程西亲手为叶轻禾缝制的,针脚细密如星子排列。 林知苑抱着一叠星砂绘卷“恰巧”路过,月白袍角沾着草屑,显然是匆匆从观星台赶来:“陆师叔,弟子昨夜占得青鸾峰云气有异,或可同往护持......”叶轻禾瞥见他袖中露出的半截糖人,糖人捏的分明是陆峥执剑的侧影,不由挑眉:“林师侄的占星术,倒是对糖人手艺颇有助益。” 林知苑耳根通红,程西已无声无息递来一方锦帕:“林师兄,汗渍沾到绘卷了。” 队伍将行时,刀宗方向忽传来一声爆喝:“灵宗踏青怎能缺了小爷我!”成鹿飞扛着炎龙牙疾奔而来,刀柄拴着七八个火药囊,震得地面隆隆作响,“郑老弟!我新制的‘火龙卷地符’正配你的七星阵!”郑明师欢呼着扑上去,两人撞作一团,险些引燃火药。程西默默掐诀凝出水雾浇灭火星,叶轻禾头疼欲裂:“师尊,当真要带这群......” “热闹才好。”陆峥啃着蜜渍桃脯,顺手将桃核弹向程西,“小西,蜜罐子藏哪儿了?” 程西袖中滑出青瓷小罐,恭敬奉上:“师尊昨日咳了半宿,蜜饯不可多食。” “啧,比你大师兄还啰嗦。”陆峥笑着抛给他一枚冰晶松子糖。 春阳暖得反常,山道石缝间却凝着薄霜。叶轻禾替陆峥拢紧狐裘,焚天灵力悄然渡入他经脉:“地脉阴寒,师尊切莫动用冰魄诀。” “本座又不是陶瓷盏。”陆峥轻笑,指尖却悄悄蜷进袖中,仍有丝丝寒毒在肺腑间撕扯,虽被压制,却仍有三分在经脉间游走。像冬末最后一场雪,看似消融,实则暗藏料峭。 程西落后三步跟着,观心瞳扫过陆峥苍白的指节,抿唇从药箱夹层取出暖玉髓。正要上前时,忽见叶轻禾解下自己的赤纹外袍罩在陆峥肩头,低声斥道:“逞强!”程西指尖一颤,暖玉髓又滑回暗格。 山道石缝间的薄霜被日光晒化,凝成细流渗入陆峥的靴底。陆峥故意踩过一汪冰水,墨发沾了湿气,贴在苍白的颈侧。叶轻禾一把拽住他手腕,焚天纹从掌心蔓至对方袖口:“师尊若再碰寒物……” “如何?”陆峥挑眉,指尖凝出一枚冰晶桃瓣,“你要动粗啊?” “弟子不敢。但若师尊再惹得寒毒发作……”他忽然贴近陆峥耳畔,嗓音压得低沉,“弟子不介意用赤霄剑鞘抽醒您。” 陆峥闷笑出声,冰凉指腹划过叶轻禾喉结:“抽哪儿?这儿?” “啪!”赤霄剑鞘重重敲在陆峥足尖旁,青石应声龟裂。叶轻禾耳尖烧红:“再浑闹,今夜药汤加三倍黄连!” 蜿蜒石阶被暖阳晒得发烫,山道两侧野樱纷落如雪。郑明师蹿到岩壁上摘朱果,成鹿飞在底下张开布袋接应,刀柄不慎蹭到蜂窝,霎时黑压压一片蜂群炸开。 “郑老弟快跳!”成鹿飞甩出爆破符,火星子刚溅起就被程西一道水咒浇灭。叶轻禾拎着两人后领拽回山道,额角青筋直跳:“再胡闹就绑了你们脚踝倒吊在树上!” 程西默默递来薄荷膏:“师兄,消暑。”指尖不经意擦过叶轻禾腕间,又触电般缩回。 林知苑趁机凑到陆峥身旁,星砂绘卷铺展如星河:“陆师叔请看,弟子将流云峰星轨与青鸾峰地脉叠合,推演出三处灵气交汇点。”他故意将袖中糖人露出半截,糖浆勾勒的正是陆峥昨夜观星时的侧影。 “灵气最盛处必有佳酿。”陆峥从他袖中抽出糖人,星砂却凝成桃花形状落回林知苑掌心,“明日破晓,你去东麓桃林取晨露。” 少年耳尖发烫地应下。 半山腰忽现一汪灵泉,泉眼咕嘟冒着七彩气泡。成鹿飞抡炎龙牙就要劈石取水:“老子给你们炸条温泉渠!”郑明师慌忙抱住他后腰:“使不得!这是月华泉,炸了要赔三百年灵石!”两人扭作一团跌进泉中。 叶轻禾捏诀烘干两人衣袍,转头见陆峥赤足浸在泉中逗弄灵鱼,急得焚天纹都浮上脖颈:“师尊,寒泉伤脉!” “本座就试试水温。”陆峥笑着甩出一串水珠。 陆峥懒洋洋道:“小西,给你师兄也盛一盏水润润喉,他嗓子都训哑了。” 程西捧着水罐跪坐叶轻禾身侧,观心瞳瞥见他衣领内红痕,喉结动了动,终究只轻声道:“师兄润润喉。” 叶轻禾接过玉盏时,指尖蹭过程西虎口。青年猛地起身,借口采药钻进竹林。 千年桃林如绯云坠地,陆峥醉卧花枝间,任由花瓣落满衣襟。成鹿飞和郑明师比赛酿桃花蜜,结果炸了一溜陶罐,糖浆糊住郑明师半边发髻。林知苑凑近陆峥:“师叔,弟子用星砂摹了这桃林四季轮转之景......” “四季不如一瞬。看好了……”冰魄灵力裹着花瓣凝成桃园一日光景,子夜桃蕊如何承露,破晓第一缕曦光怎样染透叶脉,须臾间在少年眼前绽尽轮回。 林知苑怔怔伸手接住一片光影,没发觉自己正倚在陆峥膝头。叶轻禾远远瞧见,赤霄剑气扫落一地残花:“林师弟,劳烦你采些龙须草。” 程西在桃溪边煨着药膳粥,余光瞥见叶轻禾剑穗松脱,取出随身带的赤金丝线细细重编。炊烟裹着药香漫过山坳,陆峥忽然闪现,指尖勾起他编了一半的剑穗:“朱雀结?轻禾可不好这花哨样式。” “弟子......弟子练手罢了。”程西慌忙将剑穗藏进袖袋,却摸到不知何时被塞进的松子糖,糖纸印着冰魄纹。 众人在桃林待到日影西斜,衣襟皆染桃香。叶轻禾发现程西脖颈晒得通红。他解下自己的竹纹披风扔过去:“回山后去库房领顶青罗伞。” 程西攥着披风边缘发愣,直到陆峥的传音入耳:“伞要茜红色的,衬他。” 见天色不早,叶轻禾催促众人赶路。众人踏着山径残香行至静影村,却见炊烟稀落,村口老槐树上贴满褪色符纸,风一刮便簌簌作响。 “这符纹像是驱邪的‘镇魂印’。”程西指尖抚过符纸,观心瞳泛起银芒,“但笔锋滞涩,施术者心绪不宁。” “管他什么符!”成鹿飞扛刀径直往村中闯,“老子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哎哟!”话音未落,一筐烂菜叶砸在他脚边。 蓬头垢面的老妪缩在篱笆后发抖:“外乡人快走!今夜戏班驱邪,触怒神灵要丢魂的......” 陆峥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丢魂?本座倒想瞧瞧是哪路神仙。”村口告示的黄纸上“无声戏班”四字渗着暗红,似干涸的血迹。 叶轻禾攥住陆峥欲掀符纸的手腕:“师尊,先投宿。”焚天纹顺袖口爬上陆峥指尖,“寒毒未清,不准夜探。” 第60章 无声诡戏 “无声戏班驱邪祈福......”林知苑念着村口告示,“今夜子时,魂归故里?” 郑明师兴奋地撞了下成鹿飞:“爆破符克邪祟,咱给戏台加点彩头!”话音未落,叶轻禾的赤霄剑鞘已敲上两人后脑:“戌时前布好护阵,否则睡马厩。” 成鹿飞咣当撞开篱笆门:“掌柜的!上二十斤酱牛肉!” 无人应声。 褪色的酒旗在晚风中簌簌作响,晾晒的谷粒散落满地。 “仙长......住店?”老妪从门缝探出半张脸,指甲缝渗着朱砂,袖口沾满香灰。 陆峥指尖把玩着桃核,忽然弹向屋檐下的竹篓:“要临街的上房,窗子正对戏台的最好。” 竹篓应声倾倒,滚出半截褪色的红绸,绣着并蒂莲纹。程西蹲身欲拾,绸缎突然自燃,灰烬中浮出“亥时开锣”四个血字。 程西默默将厢房熏过艾草,又在叶轻禾枕下塞了安神香囊。 暮色如血,静影村的老槐树上栖着几只昏鸦。戏台四角悬着褪色的红灯笼,烛火在琉璃罩中凝成惨白的光晕。陆峥斜倚在客栈二楼窗边,指尖捻着一片桃瓣,眸光却锁在台下村民僵直的背影上,他们的脖颈皆微微前倾,仿佛被无形丝线吊住的木偶。 亥时初,更夫敲着破锣掠过街巷。“好徒儿,陪为师看戏。” “师尊!”叶轻禾攥住他腕骨。 陆峥轻笑:“松手,你师弟们看着呢。” 程西端着药盏僵在廊下,汤药在瓷碗里晃出涟漪。 “戏班若真有蹊跷,此刻该现身了。” 叶轻禾将赤霄剑横在膝头,剑穗上缀的冰晶铃铛纹丝不动。 话音未落,戏台忽地腾起紫雾。八名白衣伶人踏雾而出,水袖翻飞似招魂幡,面上戴的素白面具随鼓点变幻,左半哭,右半笑,裂开的唇缝淌着朱砂。 “嚯,这变脸术比白离的狐媚术强。”陆峥笑着往嘴里扔了颗松子糖,糖纸飘落时被程西悄然接住。青年正用观心瞳扫视戏台,额角渗出冷汗:“大师兄,那些面具在吸食观众的情绪。” 叶轻禾指尖焚天纹骤亮,却被陆峥按住:“急什么,好戏才开场。” 第一折?傀儡葬花 伶人忽分作两列,袖中抛出漫天纸钱。居中者戴金纹面具,手持银丝操纵一具人偶。人偶关节吱呀作响,掘出个土坑,将一枝桃花埋入,花瓣触地即腐,渗出黑血。 “葬的不是花,是魂。”林知苑的星砂绘卷自动翻页,浮现出村民心口缠绕的蛛丝,“这戏在演他们的命数!” 郑明师猫腰溜到戏台边,掏出爆破符往台柱贴:“管他葬什么,炸了戏台准没错!”符纸刚沾上木柱,那金面伶人突然转头,面具裂开血盆大口。郑明师吓得一哆嗦,引爆符甩偏了方位,火星直冲台下成鹿飞头顶。 “郑老弟你谋杀啊!”成鹿飞炎龙牙一横,将爆破符拍向半空。火光炸碎漫天纸钱,纷纷扬扬的灰烬中竟显出村民的脸。 第二折?画皮迎亲 鼓点骤急,四名伶人扛着纸扎花轿登场。轿帘掀开,新娘盖头下竟是一张空白脸皮。金面伶人执笔蘸朱砂,当众为新嫁娘勾勒五官,柳叶眉,含情目,最后一点绛唇将落未落时,笔尖忽地刺向新娘心口! “不要!”前排老妇突然尖叫着扑向戏台,却被蛛丝拽回座位。叶轻禾霍然起身,赤霄剑气劈开虚空,却见那新娘的脸皮飘然落地,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蛛眼。 陆峥轻笑一声,将一截桃枝掷向戏台:“这画皮娘子的胭脂,可比轻禾调的赤莲蜜差远了。” 桃枝贯穿新娘胸膛,爆出团黑雾。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 第三折?骨铃问罪 紫雾翻涌如浪,戏台中央升起绞刑架。金面伶人化作判官模样,腰间坠着串人骨铃铛。铃舌竟是半截指骨,随他抬手遥指观众席,发出凄厉嗡鸣。 “叮——” 村民齐刷刷抬起右手,食指皆缺失一节。林知苑的星砂绘卷疯狂翻动,浮现预言:“指骨为契,怨气成铃......这是要审活人罪!” 绞索套上人偶脖颈的刹那,陆峥忽然将茶盏摔向戏台。瓷片击碎骨铃,朱砂茶汤泼在判官面具上,竟腐蚀出个窟窿,面具下赫然是客栈老妪的脸! “仙长们,看得可尽兴?”老妪嗓音沙哑,裂开的下颌露出蛛牙,“这《三劫戏》本该压轴,可惜......”她袖中射出蛛丝想要缠住程西脚踝,“缺个花旦!” 叶轻禾的赤霄剑先一步抵住她咽喉,却听看客席传来成鹿飞(郑明师)的惨叫,郑明师被蛛丝倒吊在半空,成鹿飞正手忙脚乱往炎龙牙上贴爆破符:“老子跟你们拼了!” “二师兄!”程西甩出药粉烧断蛛丝,接住坠落的少年,不料后肩被划开三道血口。他咬牙将人推向叶轻禾:“大师兄接住!”转身却撞进陆峥泛着寒意的怀抱。 “逞英雄?”陆峥冰魄纹漫进程西伤口,冻住蛛毒,“你这血再流半盏茶功夫,轻禾可要发疯了。” 戏台在此时轰然坍塌,金面老妪化作巨蛛遁入地底。林知苑的星砂裹住一缕残影,绘卷浮现新预言:“子时三刻,莲开二度......” 叶轻禾拎着灰头土脸的二师弟跃回客栈,转头却愣住,陆峥正握着程西的手腕渡灵力,两人在月辉里的身影,像幅寒梅映雪的写意画。 “师尊。”他硬生生挤进两人之间,目光却先落在程西渗血的肩头。 “胡闹!”叶轻禾声音发紧,从药囊摸出寒玉膏重重按在程西伤口上。程西疼得闷哼一声,却抿唇将痛呼咽下,只低声解释:“弟子修过护心诀,不妨事......” “护心诀挡得住蛛毒?”叶轻禾指尖灵力暴涨。 陆峥望着两人交叠的手背:“轻禾啊,你这力道再重三分,小西的骨头都要化了。” 叶轻禾触电般缩手,却见程西耳尖通红地拢紧衣襟,破损的布料下锁骨若隐若现。他突然解下自己的外袍罩在青年肩头:“回山后每日来药庐换药,辰时三刻,迟了便锁门。” 程西怔怔攥着衣袍,未及开口便被林知苑的惊呼打断:“陆师叔快来!郑师兄在抽搐了!” 第61章 蛛巢情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郑明师蜷缩在客栈角落,四肢诡异地反向扭曲,口中溢出黑沫,脖颈处青筋暴起如蛛网。成鹿飞正用刀柄撬他的牙关:“郑老弟挺住!老子这就炸了那破蜘蛛老巢!” “炸你个头!”叶轻禾一把推开成鹿飞,焚天灵力灌入郑明师心脉,“蛛毒入髓,再乱动就废了!”他指尖刚触到少年皮肤,突然被冰魄灵力截断,陆峥掌心凝出三枚冰针:“轻禾退后,这毒沾不得焚天火。” 冰针精准刺入郑明师百会、膻中、涌泉三穴,黑血顺着针尾滴落。程西强撑伤体递上药箱,却被叶轻禾按住肩头:“伤患就安分点。” “师叔!郑师弟眼珠子变绿了!”林知苑惊呼。 陆峥忽然咬破指尖,将冰魄精血喂入郑明师口中:“轻禾,取朱砂混雄黄粉,在他脊背画七星锁魂阵。” “雄黄粉在药箱第三格。”程西下意识接话,却见叶轻禾已撕开郑明师的后襟,指尖蘸着朱砂流畅勾画。 成鹿飞蹲在旁边挠头:“啧啧,叶宗主就是厉害!” “闭嘴。”叶轻禾瞪他一眼,“去后院布防御阵,再出错就滚回刀宗扫茅厕!” 郑明师终于昏昏睡去,程西自去煎药。陆峥把玩着染血的冰针,忽然戳了戳叶轻禾后腰:“轻禾啊,你这小师弟,他倒是青出于蓝。” 烛火在客栈厢房内摇曳,程西端着药碗回房间见郑明师裹着三层棉被仍止不住发颤。陆峥用冰针挑破郑明师指尖为他放毒。 “守着他。”陆峥将冰魄玉按在郑明师心口,“蛛毒未清前,不得离店。” 程西攥紧沾血的纱布:“弟子明白。”余光却瞥向叶轻禾。叶轻禾正擦拭赤霄剑,焚天纹映着月色烙在他腕间,像道灼人的枷锁。 成鹿飞撞开门:“师叔!地穴入口找到了!”林知苑的星砂绘卷浮在半空,预言画面定格在洞窟深处的血色莲台。 叶轻禾收剑入鞘,赤纹外袍扫过程西身侧:“照看好他。” 众人离去后,郑明师忽然抽搐着抓住程西手腕:“小西......机关鼠探到地脉灵纹在东北艮位......”话未说完又昏死过去。 程西观心瞳银光忽闪,符箓化作纸鹤传讯:“地脉异变,速援东北艮位。” 地穴入口阴风呼啸,洞壁蛛网密布,成鹿飞挥动炎龙牙劈开拦路蛛丝,刀锋燃起赤焰,将黏稠的蛛网烧得滋滋作响。林知苑紧跟其后,星砂绘卷悬浮身前,映出洞顶垂落的血色丝线,每根蛛丝末端系着村民的指骨,随阴风轻轻摇晃。 “程西传讯东北艮位。”陆峥指尖凝出冰刃,斩断一片蛛帘。叶轻禾赤霄剑横扫,焚天火顺着剑势蔓延,火光映亮三条岔道。岩壁刻满血色莲花,莲心嵌着琥珀色的晶石,泛着诡异幽光。 林知苑展开绘卷,预言画面浮动: 左道:村民如傀儡般游荡; 中道:莲根缠绕地脉灵泉; 右道:郑明师浑身缠满蛛丝狂笑。 “选哪条?”成鹿飞往刀柄缠爆破符,“要不全炸了?” “右道。”陆峥陆峥率先踏入,“小崽子们最爱逞英雄。” 甬道深处传来金铁交击声。程西以符箓结成护盾,郑明师挥动阵盘砸向扑来的蛛妖,额头冷汗涔涔:“小西啊!这鬼东西砍不死怎么办?” “攻头部与复眼之间!”程西双瞳泛起银光,观心瞳锁定蛛妖妖核。郑明师阵盘骤亮,七星光芒如箭刺入蛛妖中枢,蛛妖顿时僵直倒地。 “你们怎么在这儿?”叶轻禾闪身挡在两人身前,赤霄剑气绞碎追来的蛛群,“不是让你留守吗?” 郑明师抹了把脸:“师尊和大师兄涉险,我躺不住!”程西默默将止血散塞给他,低声道:“地脉异动,村民性命皆系于此......我不能坐视。” 陆峥轻笑一声:“来都来了,小西结‘赤莲化煞阵’护住后方。” “是。”程西指尖燃起符火,阵纹如赤莲绽开。叶轻禾瞥见他袖口渗血,皱眉将人往后一拽:“跟紧我,别乱动。” 洞窟中央,净魔莲母体扎根地脉,根茎缠着昏迷的村民,莲瓣开合间喷出毒雾。成鹿飞刀劈根茎,却被藤蔓弹开:“这玩意儿比玄铁还硬!” “乾三连,坤六断!”郑明师抛出阵盘,七星锁链缠住莲茎。林知苑的星砂化作箭雨,击碎莲心晶石:“叶师兄,莲台弱点在蕊心!” 叶轻禾赤霄剑燃至炽白,凌空斩向花蕊。 “师尊!”程西突然扑出,赤莲阵裹住叶轻禾。陆峥的冰魄锁链同时缠上莲茎,冰魄诀顺着根脉侵蚀母体:“轻禾,焚天火!” 烈焰与寒冰交汇炸裂,莲台轰然崩塌。村民周身蛛丝寸断,软倒在地。 林知苑的星砂绘卷突然剧烈震颤! “等等!”程西观心瞳银光骤亮,“右道有活人气息,但命纹被蛛丝缠绕。” 话音未落,右侧甬道深处传来老妪沙哑的笑声:“仙长们......老身的《三劫戏》还未谢幕呢!” 阴风卷着紫雾扑面而来,雾中浮现客栈老妪的身影。她四肢反折爬行,后背隆起蛛腹,八条骨刺蛛腿插入岩壁,俨然与地穴融为一体。 “把戏倒是多。”陆峥冻住袭来的蛛丝,冰刃直刺老妪眉心,“轻禾斩她左腹第三骨节!” 叶轻禾赤霄剑燃起焚天火,剑气却劈中团蠕动的小蜘蛛。 “小心幻象!”程西甩出符箓结成清心阵,观心瞳锁定蛛腹暗纹,“二师兄,坎位七步!” 郑明师阵盘砸地,七星锁链缠住老妪蛛腿。成鹿飞趁机挥刀斩向骨节连接处,火星四溅中暴喝:“这老妖婆的腿比玄铁还硬!” 老妪嘶吼着喷出毒雾,林知苑星砂化作屏障却被腐蚀出破洞。程西咬破指尖,以血绘出赤莲纹补阵:“师兄,毒雾源头在她口器!” 叶轻禾凌空跃起,赤霄剑贯穿老妪下颚。黑血喷溅间,蛛腹突然裂开,钻出上百只小蜘蛛涌向众人! 陆峥冰魄灵力凝成巨网罩住蛛群:“小西,烧!” 程西符火顺着冰网蔓延,冰火交融爆出绚烂光雾。老妪趁乱甩出骨刺偷袭叶轻禾后背,却被郑明师用阵盘硬生生挡下。 “老子最恨偷袭!”成鹿飞一刀插进蛛腹裂缝,赤焰顺着经络烧入心脏。老妪尖叫着化作黑烟,只剩件空荡荡的灰布衣挂在骨架上,心口嵌着块血色玉珏。 地穴外天光破晓,程西跪坐溪边清洗伤口。 叶轻禾念叨:“逞能的毛病何时能改?” “师兄不也一样?”程西低头缠纱布,焚天纹的气息萦绕鼻尖。 陆峥倚着桃树抛来一枚冰晶,内封着净魔莲残片:“今日这‘赤莲化煞阵’,甚妙。” 叶轻禾挑眉:“师尊早知他能悟出此阵?” “本座只是引导。”陆峥笑望程西,“火种是他自己点的。” 远处传来郑明师的咋呼声:“成师兄说要请我们吃烤鸡!” 程西起身,叶轻禾的剑穗扫过他手背,如春风掠过潭水。 静影村又升起袅袅炊烟。老村长拄着枣木杖颤巍巍拜倒,身后村民捧着新酿的桃花蜜与艾草糕,孩童攥着刚编的柳叶环往众人怀里塞。 “仙长们大恩......”老人话音未落,成鹿飞已抓起块艾草糕塞进嘴里:“唔!还烫乎!真香。” 叶轻禾扶起老人,赤霄剑穗上的冰晶铃铛轻响:“净魔莲虽除,地脉尚需调理,灵宗弟子会留守三日。” 陆峥倚着桃树啃蜜桃,指尖弹出一道冰魄灵力,将试图爬树偷果子的郑明师冻住:“伤患要有伤患的自觉。” “师尊偏心!”郑明师顶着满头冰碴嚷嚷,“老三也受伤了,您怎么不冻他!” 林知苑的星砂绘卷忽而浮空,映出村民们修补戏台的画面。残破红绸换成崭新青布,台上伶人咿呀唱着《庆丰年》,台下再无人偶与蛛丝,唯有桃花纷纷如雪落。 第62章 错页卷?观心瞳 程西跪坐在寒玉洞前的冰面上。陆峥的霜发垂落他肩头,指尖凝出一枚冰晶符箓:“观心瞳见众生相,亦见己身劫。今日起,你需学会将瞳力炼成刃,而非枷锁。” 冰符触及眉心,程西眼底金纹骤然暴走。无数破碎的心绪涌入灵台,郑明师改良爆破阵时的焦躁、叶轻禾擦拭赤霄剑的隐痛、甚至沐山君蜕皮期的恐惧。少年捂住双眼,鲜血从指缝渗出:“师尊......太多了......” “凝神。”陆峥广袖翻卷,冰魄符结成锁心阵。程西的视野突然清晰,符阵中每道冰棱都映着不同情绪波动:“坎位第三符,击溃恐惧。” 程西颤抖着掷出爆破符,却见冰棱中的沐山君幻象突然暴起。玄蛇真身卷碎冰阵,少年被震飞三丈,后背重重撞上寒潭石碑。 “观心非读心,破绽在灵脉交汇处。”陆峥的冰魄剑点向蛇影七寸,那里有缕金线缠绕,“用离火符灼断命门。” 程西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绘符。金瞳锁定蛇影命门,离火符精准穿透金线。玄蛇幻象哀嚎消散。 午后演武场,郑明师正将改良爆破符嵌进机关兽。程西站在符阵中央,脚下是以观心瞳复刻的“千机万象阵”。每道阵纹都对应不同情绪弱点,稍有不慎便会引动心魔。 “程师弟看好了!”郑明师启动机关兽,傀儡眼中红光暴涨,“这是按大师兄剑意制作的赤霄......” 话音未落,程西的观心瞳已看穿傀儡核心。金纹在瞳孔流转,他扬手掷出三道惊雷符。符箓在空中分裂成九枚,避开机关兽护甲直击郑明师昨夜调试时因为焦虑留下的灵犀破绽。 “轰!” 傀儡尚未出招便瘫倒在地,核心处飘出缕青烟。郑明师目瞪口呆:“你怎知我埋了自毁阵?” “焦虑会让灵脉出现滞涩。”程西擦去鼻血,过度使用瞳力会反噬,“师尊说......说情绪即是破绽。” 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破空而至,剑气搅乱符阵:“战场瞬息万变,敌人可不会站着等你观察。”他剑锋指向程西眉心,“现在,看我剑意中的破绽。” 焚天火扑面而来,程西本能地闭眼。金瞳却在此时自发运转,透过烈焰看到叶轻禾手腕微颤。少年猛地侧身,离火符贴地疾射,直取师兄足三里穴。 叶轻禾眼中惊诧乍现,却转瞬化作寒芒。赤霄剑锋陡然一震,竟似活物般嘶鸣。 “小聪明。”他冷嗤一声,剑招倏变,原本直劈的赤霄竟在半空划出猩红弧光,如血月坠斩,不仅截断离火符去路,更借势反撩。陆峥的冰魄灵力及时裹住程西:“过刚易折,你的瞳力还承不住焚天火。” 月圆夜,程西七次尝试虚空画符失败。指尖伤口尚未愈合,朱砂混着血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 “符箓本是无情物,何苦强求。”白离的狐尾卷走染血的符纸,“你可知叶轻禾练焚天诀时,烧毁过多少家当?” 程西摇头。忽然想起陆峥昨日演示的冰魄符,以指为笔,寒雾为纸,一念成符镇山河。他咬破舌尖,以精血为引,在空中画出扭曲的惊雷符。 “错了。”陆峥的声音自月下传来,“观心见的是天地脉络,而非符纸纹路。”他并指划过程西眼前,少年突然看到灵气流动的轨迹。万千金线交织成网,每处节点都是虚空画符的契机。 程西颤抖着伸手触碰金线,指尖传来灼痛。他模仿陆峥的起手式,以瞳力为笔,灵气为墨,在虚空勾勒惊雷符首笔。金纹在瞳孔疯狂旋转,鲜血从眼角滑落,符纹却逐渐清晰。 “坎位偏移三寸。”陆峥冰魄灵力托住他手腕,“震宫需引地脉之气。” 符成刹那,程西脱力倒地,看着自己绘制的虚空符箓炸起惊雷。 “观心至极,符由心生。” 焚天谷的瘴气比预警早了三日爆发。程西的虚空符箓尚未熟练,与郑明师镇守东侧阵眼。魔气凝成的饕餮虚影扑来时,他看清魔物核心缠绕着数百怨念。 “艮位!爆破符!”郑明师甩出改良阵盘。 程西金瞳锁定魔核,虚空绘出离火符。符纹穿透怨念间隙,精准灼烧魔气节点。饕餮哀嚎着消散,爆开的魔气中竟藏着素笺魔主的因果丝。 “小心!”叶轻禾的赤霄剑斩断红丝。 程西突然福至心灵,以瞳力复刻陆峥的冰魄符。虚空符箓裹着观心瞳金纹,竟将魔气炼成净魔莲雏形。莲花绽放的瞬间,所有人心头闪过对手的致命破绽,观心瞳第九重,终极形态,成! “原来如此...”陆峥将净魔莲打入阵眼,“观心见众生,众生皆可渡。” 战罢,程西在残阵中找到块魔晶。透过金瞳,他看见晶体内封印着魔修的恐惧,这是最适合绘制安魂符的情绪。他指尖虚空勾勒,极品安魂符竟一气呵成。 叶轻禾收剑入鞘:“明日开始,你与我练剑。” 寒潭映月,也映出程西紧绷的眉眼。 “剑意在心,不在形,你看够了么?”叶轻禾剑指程西。 程西金瞳微烁,剑柄已被冷汗浸透。三百招,整整三百招,叶轻禾的焚天火始终压在他喉前三寸。曾能看透爆破符破绽的观心瞳,此刻却困在赤霄剑绵密的剑气里。 “坎位七分,震宫留隙。”叶轻禾突然变招,剑锋如焰鸟折翼般斜劈而下。 少年瞳孔金纹暴涨,剑刃本能地刺向叶轻禾左肩灵枢穴。这一击本该是绝杀,赤霄剑却陡然化作流火,贴着程西剑脊滑向他握剑的虎口。 “叮!” 冰魄剑震开双剑,陆峥提醒道:“观心剑不是算卦,要见剑意流转的气脉。 叶轻禾骤然收力:“明日寅时,继续。” 寒潭倒影里,程西持剑发呆。观心瞳第九重“见众生”的剑诀,正悄然化入灵海。 第63章 地脉清浊 清晨,静影村的炊烟混着艾草香袅袅升起。郑明师站在村口老槐树下,正将改良的“避瘴符”串成风铃挂上枝头。符纸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树梢麻雀扑棱棱乱飞。 “郑老弟!”成鹿飞扛着半筐萝卜路过,刀柄一挑,风铃绳应声而断,“你这破符吓跑我的鱼饵了!” 郑明师跳脚去捡符纸,却见林知苑的星砂绘卷浮在空中,将散落的符咒精准兜住:“成师兄,东南河滩有赤鳞鱼群。 “不早说!”成鹿飞扔了萝卜就往河边跑,炎龙牙在青石板上拖出一串火星 程西坐在井台边,观心瞳银光微闪,替排队的村民探查体内残存的净魔莲气息。七岁的小姑娘阿萝拽他袖口:“程仙长,我娘昨晚梦见会说话的莲花......” “无妨,我给你一些安神符。”程西将新绘的符箓折成纸鹤塞进她掌心,“放在枕下,噩梦便化了。” 叶轻禾从晒药架后转出,赤霄剑穗上坠着三串风干艾草:“师尊,郑明师今早埋的爆破符还没收回。” “让他炸。”陆峥指尖凝出冰片掷向稻田,“动静大些,东北田垄有处地脉淤堵。” 村西头忽起骚动。佘歆摇着鎏骨扇拨开人群,玄衣上金线绣的浮世镜纹晃得人眼花:“灵宗诸位好兴致啊,清地脉还是开农家乐?” 他身后跟着抱剑的佘烨,黑衣青年沉默地卸下背上木箱,掀开竟是满匣朱砂符纸:“魔主说,这些够抵三筐赤鳞鱼。” 成鹿飞拎着渔网冲回来:“老子钓的鱼呢?” “喂狗了。”佘歆扇尖指向稻田,三条赤鳞鱼正被陆峥的冰片钉在泥地里扑腾。 叶轻禾赤霄剑横在二人之间:“素笺派你们来添乱?” “添乱?”佘烨突然开口,嗓音冷如铁石相击,“魔界‘洗髓鼎’已布在幻星湖,净魔莲根须三日不除,村民心脉尽毁。”他指尖弹出缕红丝没入地脉,泥土下顿时传来根茎断裂的脆响。 陆峥俯身捞起冰镇赤鳞鱼:“小西,午膳添道鱼脍。好好招待大公子。” 佘歆的扇面突然展开,浮世镜映出程西苍白的脸色:“这小医师还是少用观心瞳吧。魔主有言,洗髓鼎可抽离净魔莲的怨气......” 叶轻禾用焚天火将鱼鳞烤得焦香:“灵宗的事,魔族也少插手。” 郑明师抱着爆破符窜过来:“师尊!东北角的地脉通了,炸出个温泉眼!” 成鹿飞刀尖戳着烤鱼凑近佘烨:“喂,你们魔界有这种鲜货没?”黑衣青年后撤半步,剑气震落鱼鳞:“聒噪。” 阿萝攥着程西的衣摆躲到他身后,纸鹤从指缝漏出半只翅膀。佘歆忽然蹲下与她平视:“小丫头,这纸鹤缺个眼睛。”鎏骨扇轻点,朱砂在鹤首晕开两点金瞳,“如此才能看破噩梦。” 程西跟着陆峥踏入新炸开的温泉洞窟。水雾中,素笺的传音纹浮在岩壁上:“令徒的观心瞳已见莲心,魔界愿以洗髓鼎换他三日。” “不换。”陆峥毫不犹豫地碾碎冰片上的传讯符。 洞外忽然传来成鹿飞的大笑。程西回头望去,见叶轻禾正拎着佘歆衣领扔进温泉。黑衣青年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最终却只是默默擦干脸,将烤鱼仔细片成薄脍。 “快去尝尝,轻禾难得下厨。”陆峥催促。 温泉蒸汽模糊了洞外笑闹声。程西嚼着鱼肉,品出丝焚天火特有的焦香。 夜幕降临,村民在晒谷场架起篝火。郑明师把改良的避瘴符当烟花放,炸得满天金雨纷扬。佘烨抱剑立在阴影里,忽然朝程西抛来枚药瓶:“魔界的凝神散,抵鱼钱。” 林知苑的星砂卷轴铺在膝头,映出阿萝追着纸鹤奔跑的画面。成鹿飞醉醺醺地勾住佘歆肩膀:“你们魔族......嗝......除了嘴毒还有啥本事?” “比如让醉鬼的发冠长蘑菇。”佘歆扇尖轻点,成鹿飞的金纹发冠突然绽出朵墨色睡莲,花蕊里还趴着只打哈欠的碧玉蟾蜍。 叶轻禾坐在火堆旁擦拭赤霄剑,程西挨着他削桃木符,刻刀突然走偏,在符上划出道裂痕。 “心乱了。”叶轻禾抽走桃木符,“重刻。” 陆峥的声音混着酒香飘来:“轻禾,你十四岁刻坏的第一道符,为师还收在寒玉匣里。” 叶轻禾耳尖泛红,赤霄剑气扫灭火堆:“师尊醉了。” 佘烨忽然起身望向幻星湖方向。黑衣消融在暮色中,他留给程西最后一句低语:“洗髓鼎炼魂时,最忌情念缠身。” 夜深人散,程西在井边清洗刻刀。佘歆的鎏骨扇忽然抵住他后心:“小医师,魔主要我捎句话。”扇面浮世镜映出幻星湖的血色月影,“洗髓鼎开时,记得捂住心口,你大师兄的命纹裂痕,可比净魔莲好看多了。” 冰魄灵力骤然冻住扇骨,陆峥拎着酒壶倚在柴垛旁:“告诉素笺,他若再碰本座的徒弟......” 霜刃划过浮世镜,镜中血色月影碎成冰渣:“本座就就在他好大儿的糖丸里多加一味药。” 佘歆呆立,嘴角抽搐。 程西握紧刻刀,今夜无人看见,他袖中那叠为叶轻禾刻的安神符,每道裂痕都恰好落在焚天纹的轨迹上。 第64章 明湖暗谋 村中央的老槐树下,众人围着一张粗木桌商议。桌上摆着成鹿飞刚钓的赤鳞鱼,鱼尾还在微微抽动。郑明师手指沾水,在桌面划出幻星湖的轮廓:“师尊,幻星湖不去了?我都跟成师兄打赌幻星湖的赤鳞鱼比这里的大三倍!” 叶轻禾目光扫过程西苍白的脸色:“程西需静养。” 陆峥倚着桃树啃完最后一口蜜桃,桃核精准砸中郑明师眉心:“想要赤鳞鱼?明日让墨砚开传送阵送两筐来。” “墨老板的传送阵收费比鱼还贵......”成鹿飞嘟囔。 “师尊,不如咱们直接开传送阵过去,省得走山路!”郑明师两眼冒光。 “传送阵耗灵力。”叶轻禾指尖敲了敲郑明师手背的伤处,“你经脉里的净魔莲余毒未清,经不起空间震荡。” “早清干净了!”郑明师撸起袖子,露出结痂的伤口,“您看,连疤都快消了!” 佘歆倚在树边,鎏骨扇轻摇:“小郑啊,你师尊不开阵,不如跟本公子走魔界暗道?”他扇尖一挑,浮世镜中映出幽蓝的魔气甬道,“保证比灵宗的传送阵稳当。” 佘烨抱剑冷眼旁观,忽然开口:“魔道阴寒,伤患禁入。” 成鹿飞正啃着烤鱼,闻言刀柄往桌上一拍:“那还商量个屁!老子背郑老弟走过去!” 程西坐在井台边,观心瞳扫过郑明师灵脉,净魔莲的残息仍缠在丹田,只是被陆峥的冰魄符暂时镇住。他刚想开口,却见陆峥指尖凝出一枚冰晶,随手抛向空地。 冰晶落地绽开,繁复的传送阵纹瞬间蔓延,阵眼处浮出幻星湖的虚影。 “师尊?!”叶轻禾皱眉。 陆峥拢了拢袖子:“省得某些人半夜偷跑,再炸了半座山。” 郑明师欢呼一声,拽着成鹿飞就往阵里冲:“爆破科全员就位!” 佘歆的扇面忽然贴近程西耳畔,低声道:“小医师,魔主的洗髓鼎可不止能炼净魔莲......”他指尖一勾,浮世镜映出程西瞳中金纹,“观心瞳炼到极致,连人心都能重塑。” 程西尚未回应,叶轻禾的赤霄剑鞘已横挡在二人之间:“离他远点。” 佘烨冷眼扫过,剑气震落几片槐叶:“灵宗的人,废话真多。” 林知苑的星砂绘卷预言画面闪烁,幻星湖畔,血色月影下,洗髓鼎泛着幽光。 “走了走了!”成鹿飞扛着炎龙牙,一脚踏进传送阵。郑明师回头冲程西招手:“小西!快来!你不在谁给我兜底啊!” 程西看向叶轻禾,后者正检查赤霄剑穗上的护符。焚天纹在腕间若隐若现,与净魔莲的残息微妙交织。 “大师兄。”程西低声,“到了幻星湖,我先替您探探地脉。” 叶轻禾指尖一顿,赤霄剑穗扫过程西手背:“顾好你自己。” 佘歆轻笑一声,鎏骨扇合拢:“诸位,幻星湖见。” 传送阵光华大作,众人的身影逐渐模糊。陆峥最后踏入阵中,一缕魔气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袖口。 远处,佘烨的身影立于山巅,黑衣融进暮色。他望向幻星湖的方向,剑气在鞘中轻鸣。 传送阵的光晕散尽,幻星湖的碧波正漾碎满山倒影。墨砚的乌篷船泊在芦苇荡,船头晾着渔网,网上缠满紫荧荧的因果线,随湖风荡成星河流瀑。肖执盘坐在船尾,锻器锤敲打着一块赤铁。郑明师扒着船沿直嚷:“墨老板也来了!你这网兜能捕赤鳞鱼王不?” “鱼王没有,龟丞相倒有一只。”墨砚黑袍下探出根细银钩,钩尖挂着半块糖糕,“昨儿钓上来个嘴馋的,非要拿壳换甜食。” 成鹿飞把刀往船板一插:“少唬人!老子今天非把湖底掏空!”刀柄震落几颗青枣,滚到佘烨脚边。黑衣青年抱剑倚桅:“聒噪。” 郑明师赤脚坐在船头,改良的避瘴符串成鱼漂,在湖面跳得欢快。成鹿飞扯着渔网大呼小叫:“郑老弟!你符纸把鱼吓跑了!” “你懂啥!这是‘诱灵阵’!”少年甩竿溅起水花,符光惊起一片银鱼。 肖执冷冷开口:“符纸叠错了,坎位少折一痕。” “要你管!”少年嘴上犟,手却偷偷把符角捏紧。 墨砚的因果线忽然缠住鱼竿:“小泼猴,钓鱼得讲缘法。”银线没入湖水,竟拖上尾通体星斑的赤鳞鱼,鱼鳃处嵌着枚冰晶符,一看就是陆峥的手笔。 “作弊啊!”郑明师蹦起来要抢,船身猛晃。程西忙扶住药箱,观心瞳瞥见鱼腹内流转的星露灵光。 陆峥把玉壶递到郑明师嘴边:“喝!” “这啥?凉嗖嗖的......”郑明师灌下半壶星露酿,喉间忽如含了整片星河,“师尊!我眼睛在冒光!” 成鹿飞凑近细看:“嚯!跟程师弟的观心瞳似的!” 程西双瞳金纹流转,他看到银线般的灵脉在郑明师体内游走。净魔莲残息被星露裹成萤火,从指尖渗出,飘向湖心月影:“余毒清了。” 叶轻禾忽然拎住郑明师后领:“再乱试爆破符,把你泡酒坛里醒脑。” 墨砚的因果线在此时缠上玉壶:“小峥峥好算计,星露酿化毒不假。”他指尖轻勾,“捎带给洗髓鼎当药引,这买卖不亏。” 芦苇丛里钻出几个村童,兜着衣襟捡贝壳。墨砚银钩轻挑,因果线将贝壳串成风铃:“来,叫声墨哥哥就送你们。” “墨爷爷!”孩童哄笑着散开。 程西在船尾整理药囊。观心瞳掠过墨砚的因果线,发现每根银丝都缠着星露灵光,最终汇向湖底某处。他佯装失手打翻药瓶,一枚安神符随药粉坠入湖水。 符箓下沉三丈,骤然映出巨鼎轮廓。 “当心。”墨砚的因果丝擦过他耳际,“幻星湖深千尺,莫被魇住了。” 篝火旁,陆峥将烤鱼递给佘烨:“魔界的剑,沾了烟火气更利。” 孩童们捧着萤灯围过来,灯纱是墨砚给的星云锦。 “漂亮哥哥,给你最亮的!”小娃娃将萤灯塞进程西怀里。 叶轻禾斜眼扫过灯纱:“小孩玩意。”焚天纹却悄悄护住灯芯,没让夜风吹熄。 肖执雕了盏铁皮萤灯,郑明师凑近吹气:“肖老板,这灯能炸不?” “能炸飞你三颗牙。”肖执把灯塞给程西,“挂床头,驱梦魇。” 陆峥立在船头,身影融进月色。一道冰魄符悄然沉入湖底,洗髓鼎的灵纹亮了一瞬,又归于沉寂。 郑明师醉倒在成鹿飞背上,手里还攥着半截鱼竿。 第65章 天道洪炉 陆峥的宁息符化作冰蝶栖在孩子们窗棂,将梦境织成密不透风的茧。佘烨抱剑立于船头,剑气凝成薄霜覆住湖面,踏出的每一步都未惊起半圈涟漪。 “鼎在湖心三丈下。”陆峥指尖凝出冰魄符,符光映出湖底巨鼎轮廓。肖执熔岩锤骤然赤红:“老子早想拆了这破玩意儿。”重锤入水刹那,湖面蒸起白雾,鼎足处的玄蛟脊骨发出刺耳摩擦声。 叶轻禾赤霄剑凌空画阵,焚天火凝成九道锁链缠住鼎身:“师尊,器灵要醒了。” 鼎中金焰骤燃,一道玄甲人影踏火而出。青铜面甲覆住全脸,唯有眼缝泄出缕缕星芒,肩甲铸着古老的“天工”徽记。他每走一步,足下便绽开朵赤金火莲,莲心嵌着半截断裂的剑刃。 “三千年了。”器灵嗓音如锈铁摩擦,“竟还有人记得唤醒‘天锻鼎’的规矩。” 墨砚的因果线骤然绷紧:“你不是洗髓鼎的器灵。” “洗髓鼎?”玄甲人冷笑,掌心托起团跃动的涅盘火,“此物本名‘天锻’,乃古天庭锻器司镇殿之宝。当年天道崩裂时,吾主以身为祭,熔十万神兵重铸鼎身,代价就是吾等器灵永世不得解脱。” 肖执的锻器锤突然发出嗡鸣:“你是......天庭的锻器仙官?” 器灵空洞的眼眶转向肖执:“小辈竟识得此纹?可惜……”他突挥袖,“欲取鼎者,需承‘天锻之刑’!” 赤金锁链缠身的刹那,六人灵台同时炸开剧痛。 佘烨的剑气最先暴起,却见锁链上浮现古天庭铭文,竟将剑气尽数反弹。黑衣青年闷哼后退,左臂玄甲被自己的剑意割裂,渗出血珠,锁链在抽取他的魔元。 “因果反噬?”墨砚展开浮世镜,镜面却映出自己灵脉中缠绕的傀儡丝,“素笺老贼......”话音未落,锁链突然勒紧他咽喉,因果线被硬生生扯出体外,如琴弦般铮铮断裂。 肖执的锻器锤砸向锁链。器灵玄甲下的心火忽明忽暗:“天工传人,也用蛮力?”锁链骤然分化,一道缠住锤柄,两道刺入肖执掌心,竟顺着灵脉直溯识海,欲抽离他所有锻器记忆。 叶轻禾的焚天火顺着赤霄剑暴涨,锁链却如饕餮吞焰,反将业火化为己用。火浪倒卷间,他看见锁链尽头连着鼎腹,那里蜷缩着个被铁链贯穿心脏的虚影,与眼前器灵一模一样。 陆峥冰魄符炸开,霜刃斩向虚影。 器灵突然尖啸,玄甲缝隙迸射金光:“尔等可知何为天锻之刑?” 器灵的声音响彻灵台:“天锻之刑,炼七情为钢,熔六欲为铁!”玄甲突然炸裂,露出布满裂痕的躯壳,“就像当年炼我那样!” 陆峥突然嗤笑:“本座的血,你也配炼?”寒毒顺着锁链反冲,竟将赤金链冻成冰蓝色。叶轻禾趁机引焚天火沿冰链烧向鼎腹。 “叮!” 器灵躯壳骤然龟裂。佘烨剑气突刺其眉心天工纹,肖执锻器锤砸向鼎耳陨铁接缝,墨砚的因果线缠住器灵即将消散的右手:“告诉我,洗髓鼎真正的名字!” 器灵在崩解前大笑:“哪有什么洗髓鼎......那是“天道洪炉”! 锁链尽碎,鼎身凤凰纹彻底点亮。陆峥抹去唇边血迹,看向远处客栈,程西房内的观心瞳金芒,正透过宁息符微微闪烁。 陆峥的冰魄符趁机没入鼎耳,寒霜顺着凤凰纹蔓延:“轻禾,焚天火锁坤位!” 叶轻禾剑锋倒转,业火灌入鼎腹。冰火交融的刹那,鼎身浮现素笺用判世笔勾勒的血契纹路。陆峥割破掌心,冰蓝血珠坠入鼎心:“以寒毒为引,换天道一线。” 湖面陡然升起血月,素笺的虚影自鼎中踏出。判世笔尖蘸着陆峥的血,在凤凰纹上添了道冰魄符印:“陆宗主,这道裂痕可抵千年天罚。” 二人神识交汇的瞬间,洗髓鼎(天道洪炉)发出嗡鸣。佘歆的鎏骨扇展开浮世镜,镜中映出诡异景象,陆峥腕间冰魄纹与素笺焚心业火竟通过鼎身凤凰纹相连,劫云在二人头顶凝而不落。 “伪天道已成。”素笺笔锋一挑,鼎中升起三滴液态灵髓,“这份薄礼,赠你的宝贝徒弟。” 陆峥引灵髓入盏,湖面倒悬的星河忽然向鼎中坍缩。程西忽觉眉心一凉,冰魄符刺入灵台,耳畔响起陆峥传音:“醒来。” 睁眼时,茶盏已抵唇边。灵髓入喉如吞熔岩,程西瞳孔炸开万千金线。幻星湖每一道波纹皆化命纹,他甚至窥见佘烨剑气中缠绕的傀儡丝,素笺种在俩兄弟灵脉的禁制。 “师尊...佘烨他......”喉间腥甜上涌,程西未尽之言被陆峥冰符封住。 素笺虚影轻笑:“观心至境,当知世事如棋,落子无悔。”判世笔虚点程西额间,“小友既已窥见,不妨多思量,有些局,破了反不如不破。” 叶轻禾赤霄剑劈散虚影,业火烧红半湖:“魔界的舌头,倒是比剑利。” 晨雾漫过湖畔,洗髓鼎已缩成巴掌大小。佘烨剑气划开虚空,魔界甬道渗出紫黑雾气。佘歆的鎏骨扇托着鼎身,忽然转向程西:“小医师,鼎火最喜观心瞳的气息,想要随时来取。魔界的点心可比灵宗甜。” 墨砚的因果线缠住程西手腕:“别听他的,魔界点心甜得发腻。” 陆峥叹息:“观心瞳反噬已解,但有些秘密,等你能看透天罚烙印时再说。不到时候,莫说破,莫点破。” 肖执突然熔岩锤砸进沙地:“老子回去补觉,下回炸鼎记得喊我。” 众人散去后,程西独坐残船。观心瞳穿透湖面,看见鼎身沉入魔界前,素笺用判世笔在鼎腹添了道新纹,冰魄符与焚天纹交缠成螺旋,恰似天道命轨的裂痕。 第二日清晨,郑明师一脚踹开房门,“师尊!您带墨老板他们偷鼎都不带我!”他一把拽住陆峥的袖子乱晃,“我改良的避瘴符还能炸穿地脉呢!” 陆峥拎着茶盏的手稳如磐石,眸光却泄出丝笑意,“昨夜若带你去,你现在就是鼎里的一味药渣。” 归途的山道上,郑明师额间残留着星露酿的灵气,成鹿飞刀柄挂了条丈许的赤鳞鱼,林知苑袖中藏着半张素笺用判世笔涂鸦的符纸...... 第66章 错页卷?焚天盟 流云峰丹房内,鸿蒙太初鼎吞吐着雾霭混着药香。陆峥赤足踏在浮空星轨上,墨发尾梢被离火映成琥珀色,指尖翻飞间一道道冰魄符箓依次打入炉膛。炉中乾坤破镜丹已凝出七重丹纹,却忽地窜起青黑煞气,最后一味药引“紫霄神雷晶”竟在熔炼时竟在熔炼时灵韵暴乱,雷光如狂蛇般撕扯丹炉内壁。。 “凝神!” 墨砚的玄铁重靴踏碎丹房地砖,玉笛凌空一旋,笛孔迸出北斗七星阵,如天网般覆住暴走的丹炉。肖执振袖破开丹房禁制,祭出本命双生熔炉,熔炉凌空飞旋,熔岩浇铸的炉身与鸿蒙太初鼎轰然相撞,炸开漫天金红火星。 “离火走兑位,冰魄镇巽宫!”肖执铜铃眼瞪得滚圆,双掌猛然合十,数道炼器灵纹自袖中翻涌而出,竟与陆峥的冰魄诀经纬交织。暴动的煞气被两股相斥相生的灵力绞碎,丹炉中迸出清越凤鸣,乾坤破镜丹终凝太乙青华色,丹纹流转间隐现周天星斗。 陆峥广袖卷住即将坠地的丹丸,霜眸罕见地泛起涟漪:“熔岩化煞,冰魄固形......肖道友这手炼器术,倒是暗合我丹道至理。” “陆宗主以丹纹摹刻离火阵才是妙极!”肖执扯开被灼出破洞的短打,“这乾坤破镜丹若要突破九重天,需在子午相交时注入双生业火,恰似我锻造双生熔炉需引天雷淬器魂!” 墨砚斜倚在窗棂轻笑,玉笛尾端挑开肖执的乾坤袋:“两个疯子碰面,倒省了我这中间人传话。”袋中滚出的图纸铺展半空,赫然是改良版阴阳双生炉的构造图。 寒潭倒映流云。 陆峥广袖卷着图纸,冰魄灵力在潭面勾出星轨:“肖道友这阴阳双生炉的构造,为何与我镇压魔息的离火阵殊途同归?” “炼器讲究器魂同频,炼丹不需丹心共鸣?”肖执重锤砸向潭面,熔岩顺着冰纹烧出太极图纹,“当年我熔半副神魂进熔岩锤,可不比你以心血炼丹疯得少!” 墨砚倚着古松抛玩玉笛:“一个冰里藏火,一个火中凝冰,你俩倒像天道劈开的阴阳鱼。” 潭水突然沸腾。陆峥的冰魄剑与肖执的熔岩锤同时插入阵眼,金纹自潭底漫出。 “这是……三才锻灵阵?”陆峥指尖抚过金纹,冰眸罕见波动,“师尊曾说此阵失传千年,你从何处……” “老子在熔岩池里泡了三十年悟的!”肖执扯开衣襟,心口伤疤与阵纹共鸣,“倒是你,怎会我肖氏祖传的地火锻灵术!” 潭水映出三百年前幻象,年少的陆峥在冰渊刻符,肖执在熔岩池锻器,两道灵力竟跨越时空交织成网。 “天道把疯子都凑一窝了。”墨砚笑眼映出漫天星斗。 三人盘坐在重铸的阴阳双生炉上,陆峥以冰魄为骨、肖执熔岩为脉、墨砚星轨为魂,竟将乾坤破镜丹炼作九转通玄之境,丹成之时虚空生莲,道音和鸣,已是人间难觅的先天道丹。 “丹器合一,这是要逆天啊!”墨砚玉笛抵住炉膛,眼中星芒大盛,“陆兄的冰魄为引,肖兄的熔岩为基,好一个阴阳相济,生生不息!” “若无墨兄的周天星轨调和阴阳,再好的冰火相济也是徒劳。”陆峥指尖轻抚过仍在嗡鸣的丹炉,霜眸里罕见地漾起一丝笑意,“这缕‘日月同辉’的丹韵,当记你首功。” 陆峥割破掌心,血线缠住肖执的重锤与墨砚的星轨图:“乾坤为炉,阴阳为火,今日重订焚天盟约如何?” 寒潭冰层轰然炸裂,三股灵力交织成莲花烙印在云巅。肖执的重锤砸向虚空,锻出“焚天”二字;陆峥的丹火焚尽残冰,凝出“炼心”符纹;墨砚的星轨补全最后一道裂隙,刻下“共道”血誓。 日光刺破流云,阴阳双生炉已化作三足巨鼎矗立寒潭。陆峥的墨发沾着丹灰,肖执的短打满是灼痕,墨砚的玉笛尾端系着新折的赤莲花,三人以本命灵力为墨,醉千年为引,在鼎身刻下名讳,每一笔都引得天地灵气共鸣。 “炼器炼丹,不过都是向天争命!”肖执仰头饮尽烈酒,酒液顺着虬结的脖颈滚入衣襟。 “若无焚天志,何必逆风行。” 陆峥垂眸拂去袖间一片不存在的尘埃,指间冰魄凝成的星芒却已悄无声息没入鼎中。 墨砚忽的轻笑出声,笛孔中流出的星辉在鼎口结成北斗勺形:“你们一个争命,一个逆风,那便由我来定这乾坤。” 墨砚握住两人手腕,笑眼层层漾开涟漪:“从今往后,这鼎便是焚天盟信物,炼器的、炼丹的、还有我这捣乱的,鼎在即缘在,纵隔三千世界亦如并肩。” 白离端着半空的酒碗,人躲在老松后。“倒是热闹。”他抿了口残酒,狐耳微动捕捉着零碎对话。 “......阴阳相济!”肖执的嗓门震得松针簌簌而落。 “......丹器同理。”陆峥的声线依旧裹着霜,尾音却罕见带了轻颤。 墨砚的笑声混着玉笛清音。 “三个大老爷们你侬我侬不害臊。”狐尾扫落一地松果,白离掸了掸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晃进月光里。 墨砚闻言手腕一抖,星轨险些缠上陆峥的发梢:“白长老这偷窥的毛病,真是万年不改。” “墨砚,你在这鼎耳刻传送阵作甚?” 白离贯会转移话题的。 “未雨绸缪啊。”墨砚笑靥如花,“等哪天他俩打起来,总得有个地方劝架。” 鼎身忽然嗡鸣,三道血誓纹路纠缠成金莲。若干年后焚天谷战场上,这抹金光穿透混沌,照亮三人背靠背的身影。 第67章 错页卷?客栈起 焚天谷的硝烟散尽的次年,墨砚站在焦黑的断崖边,靴底碾过一块刻着魔纹的残砖。远处江涛拍岸声里,隐约传来刀剑相击的脆响。博扬带着刀宗弟子清扫战场,饮血刀劈开最后一丝混沌瘴气。 “肖执,你瞧这位置如何?”墨砚忽然转身,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灰烬。 锻器师从熔岩坑里抬头,陨铁面具折射出冷光:“江心三洲交汇,水下暗流勾连七条灵脉,倒是布阵的好料子。不过……”他踢开脚边半截魔族断角,“在此地建客栈?你不如直接挂块‘欢迎找死’的匾额。” 墨砚低笑一声,判世笔在指尖转出残影。笔尖忽地戳向虚空某处,金线凭空浮现,勾勒出江面立体舆图:“我要的可不是普通客栈。你看……” 金线交织成网,江心浮现一座三层楼阁虚影,檐角悬着的却不是灯笼,而是肖执特制的“窥天镜”。底层赌坊人声鼎沸,中层密室流转着各派秘宝光影,顶层雅间歇着几道模糊人影,皆戴着遮掩气息的斗笠。 “明面做三教九流的生意,暗地控住魔族东进的咽喉。”墨砚笔锋陡转,舆图底部显出赤色暗流,“焚天谷战役后溃散的混沌余孽,那群老东西吃了败仗,正急着找新巢穴呢。” 三个月后,江心升起浓雾。 沐山君蜕下的蛇皮在江底铺了十里,墨砚以鳞为纸、血为墨,画下第一道噬魂阵。阵成那日,白离抱着酒坛踏浪而来。 “小墨砚,你这是要抢我妖族生意?”白离指尖勾着墨砚衣带,狐火在阵眼处窜起,“用玄蛇鳞做客栈地基,问过沐山君的意思么?” 墨砚反手扣住他手腕,袖中滑出半枚冰魄丹:“我可是为了你家小峥峥。” 白离瞳孔骤缩。梵天谷之战时,他为护凰宵硬接素笺一道业火,至今左尾焦痕未愈。 雾中忽有琴音破空,凰宵乘火风掠过江面,涅盘火照亮墨砚手中的丹药:“再加上这个。”他抛来一卷阵图,朱雀纹在雾中流转,“客栈顶层布‘离火听风阵’,任何魔族动用混沌之力,涅盘火自会追踪。” 江底蛇鳞泛起幽光。沐山君从漩涡中现身,蛇瞳锁定墨砚:“不得泄露蜕皮周期。” 墨砚将判世笔插入阵眼,“每月朔日,借你寒潭水淬炼客栈结界。” 玄蛇尾尖拍起巨浪,算是默许。 客栈落成那日,墨砚在顶层密室见了第一位“贵客”。 秦空茗的剑气割开虚空,镇岳剑意震得梁柱嗡鸣。这位剑宗首席却穿着粗布麻衣,怀里抱着用符咒裹住的木匣:“墨掌柜,听说你收天下奇珍?” 匣中是一截断剑,剑身残留的冰魄气息让墨砚挑眉,这是陆峥在梵天谷断裂的冰魄剑残片。 “剑宗要查混沌残党的踪迹。”秦空茗推过剑匣,“客栈每日经手的情报,我要副本。” 墨砚抚过剑刃缺口,突然轻笑:“秦道长可知,博扬上月在我这儿典当了半柄饮血刀?”他掀开地砖,刀宗秘库的图腾在暗格闪烁,“客栈规矩:不问来路,只谈价钱。您拿什么换?” 窗外忽有惊雷炸响,博扬的刀罡劈开江面,声如洪钟:“墨砚!你扣老子货船三天了!” 秦空茗瞬间消失,只留剑匣在桌上摇晃。墨砚倚窗俯瞰,见博扬正与肖执对峙,锻器师手持新铸的“缚龙链”,链头拴着刀宗失踪的灵矿石船。 “告诉博扬,想要船,拿魔域边境布防图来换。”墨砚弹指放出传音纸鹤,转头对阴影道,“您说是吧,素笺大人?” 黑暗中浮出人影,素笺魔主的判世笔点在他喉间:“你倒是胆大,连本座的混沌炉都敢仿造。” “魔主误会了。”墨砚面不改色地推开笔尖,“客栈底层的‘焚天阁’,不过是给贵部行个方便。毕竟……”他压低声音,“您也不想让陆峥知道,那批混入灵宗的魔晶是谁的手笔吧?” 深夜,墨砚独自登上客栈露台。江风掀起他袖中的账本,页角密密麻麻烙着魔族动向: 血月夜,三只混沌兽自客栈密道潜入人界,被缚龙链绞杀于江底; 霜降日,白离借赌局输给凰宵三壶灵酒,实为传递妖界叛徒名单; 今日未时,秦空茗亲斩三名伪装商贾的混沌使,尸体沉在客栈货舱…… 判世笔忽地自行飞起,在空中绘出客栈全貌。若有人能看透幻术,便会发现整座建筑竟是巨大的立体阵盘,赌桌暗藏测魔石,酒窖地板刻着锁魂咒,连花魁的胭脂盒都是记忆水晶所制。 “还差最后一步。”肖执的陨铁面具从熔炉后探出,他拎着一盏青铜灯,“按你要求,用沐山君的褪鳞做灯芯,混沌之力靠近三丈内必现原形。” 墨砚将灯挂在檐角,火光映出江面无数漩涡。每个漩涡下都连着密室,关押着待审的魔族探子。 “该给客栈起名了。”肖执突然道。 墨砚望向对岸,素笺魔主的魔舰正缓缓驶离。他轻笑一声,判世笔挥出漫天墨雨,江水凝成四个篆字:“水上客栈” “很好!”肖执看一眼墨砚,“那我便在水上客栈旁建不器阁。”江心雾霭被一道赤色火光劈开,肖执的重锤砸在浮岛礁石上,地脉灵力顺着锤纹灌入江底。陨铁锻造的梁柱从熔岩中拔地而起,火星溅在玄蛇鳞铺就的屋顶上,发出滋滋声响。 墨砚倚在客栈顶层的阑干边,判世笔尖滴落的墨汁在江面晕开,恰好圈住肖执圈定的地界:“肖大师这‘不器阁’,怕是要把整条江烧沸了。” “闭嘴看你的账本!”肖执头也不回,灵力凝成巨掌,将最后一块镇灵石拍入地基。霎时江流倒卷,七条灵脉在浮岛下方交汇成阵。 白离看着刚挂上的匾额打趣,业火在“不器阁”三字上燎出一圈金纹:“锻器坊叫‘不器’?肖铁匠何时这般文绉绉了?” “老子乐意!”肖执甩开被汗浸透的短打,陨铁面具下传来闷响,“不囿于形,非器之器。与其说是本座铸器,不如说是器在借我手重生!” 后来,陆峥初见牌匾时笑道:“君子不器?我看是疯子不理器德。” 墨砚也曾戏言:“肖兄这‘不器’,怕是‘不气死同道不罢休’的缩写。” 待水上开业第七日,第一桩大生意上门。 赌坊最里的雅间,蒙面客推来一只玉匣。开匣刹那,凤凰清啼响彻客栈,惊得肖执从锻炉边跃起,匣中竟是枚涅盘火种! “魔域东南,三百混沌使潜伏。”蒙面客嗓音沙哑,“用凰宵的火种做饵,钓他们出来。” 墨砚合上玉匣,涅盘火在掌心跳跃:“阁下可知,昨日有只混沌兽企图伪装仙门弟子?”他忽然掀开对方兜帽,露出煞影苍白的脸,“鳞片都没藏好呢,右护法大人。” 煞影化为黑雾消散,只留冷笑在梁间回荡:“墨掌柜,魔主的耐心有限。” “告诉素笺大人……”墨砚抚过玉匣,火种突然暴起,假涅盘火种烧成灰烬,“下回用真货,或许能骗过我。” 是夜,客栈顶层密室多了一卷密报。墨砚蘸着朱砂批注,判世笔在“混沌残部集结魔域”处重重圈红。窗外雨幕中,沐山君的玄蛇虚影若隐若现,将某个试图渡江的混沌使拖入深渊。 江心漩涡卷着残月倒影,肖执一脚踹开客栈账房大门。墨砚正倚在玄铁架上清点魔族密报,忽见两道光华破空而至,一把冰魄凝霜的长剑钉入梁柱,一把血焰缠身饮血刀哐当砸在长桌中央。 “老子的手艺如何?”肖执抹了把脸上的炉灰,陨铁面具歪斜挂着,“陆峥的剑用沐山君蛇蜕淬了寒潭水,博扬的刀熔了半船灵矿石。刀宗那莽夫再敢赊账,老子把他裤腰带熔了填炉膛!” 墨砚指尖抚过冰魄剑刃:“你拿我的星轨图刻阵法?” “这叫物尽其用!那病秧子的冰魄诀阴寒入骨,不加点离火阵调和,怕他活不过明年开春。” 墨砚燃起一张传讯符,空中浮现“速来取货”四个大字,慢慢飘向流云峰。 “肖执让你戌时前还钱。”传音纸鹤扑棱棱落在陆峥肩头,墨砚的轻笑混着赌坊骰子声,“他说多刻一道阵纹加收三成工钱。” 后来,水上客栈和不器阁的传说在人魔两界疯传,却无人知晓,客栈账本最后一页烙着天道禁术: “凡入此门者,因果皆成契。” 第68章 道法自然 寒潭如镜,月影在潭水中化开,晴昀收剑回鞘,他凝神望向流云峰主殿方向,雾霭深处,赤金双色灵流如并蒂莲绽放。 “叶副宗主今夜当值?”他拂去剑身霜花,循着灵流悄然而去。晴昀穿过九重禁制时,袖中掌门亲赐的破障符突然发烫。 主殿窗棂隙间,晴昀窥见毕生难忘的景象:陆峥墨发披散,霜色寝衣滑落肩头,心口赤莲纹与叶轻禾的焚天烙痕严丝合缝;叶轻禾的赤霄剑穗缠在师尊腕间,金焰顺着同命契的纹路流转,将两人笼在光晕中。 晴昀指尖掐进掌心,星砂坠“咔”地裂开细纹。他踉跄后退时,一片赤莲花瓣飘落肩头。 镇岳殿,秦空茗的剑鞘在青玉案上敲出裂痕:“灵宗宗主与首徒,可是真的?” “弟子亲眼所见。”晴昀小声回禀,天枢剑穗的星砂坠已换成清心玉,“子时三刻,流云主殿,赤莲同命契交融。”他摊开掌心,赤莲花瓣上的焚天气息做不得假。 晴昀话音未落,殿外忽起霜风。镇岳殿千年玄铁门“轰”然洞开,陆峥踏着冰裂的地砖缓步而入,尚穿着霜色寝衣未换。 “大师兄审我灵宗家事,怎不唤本座旁听?”陆峥冷笑。 叶轻禾的森寒剑气追至:“晴昀师兄擅闯宗主寝殿......” “擅闯者该当何罪?”秦空茗的镇岳剑意压得梁柱咯吱作响,“灵宗宗主违逆伦常又该当何罪?!” 陆峥忽然轻笑:“门规第三十六条,师徒禁断。处置嘛......”他指尖点向自己眉心,“废修为,逐师门。掌门师兄要即刻处置吗?” 秦空茗如何不知陆峥与叶轻禾的牵扯?只是赤莲同命契未现,他便硬生生咽下质问,权当灵宗修炼秘术。 “你当本座瞎吗!”他劈手砸碎茶盏,瓷片混着茶水泼向陆峥。 陆峥任由滚茶泼湿衣襟:“原来大师兄早存着账本。” “师尊!”叶轻禾拉开陆峥:“求您慎言!” 白离突然破窗而入:“诸位聊得热闹啊?”九尾狐化成人形,掌心托着枚血玉简,“灵宗的诊疗录,秦掌门可要过目?” 玉简映出幻象:陆峥剜心取血种同命契,陆峥半身经脉已呈冰裂之相。 “他这身子骨,靠焚天诀吊着最后一口气。”白离示意叶轻禾不要说话,“你们当他师徒贪欢?实则是续命!你此刻废他,叶轻禾当场就得陪葬!” 晴昀的天枢剑“当啷”落地。秦空茗的镇岳剑气忽散,青玉案上的裂痕蔓成霜花:“为何不早说......” “早说?”陆峥慢条斯理系好衣带,“大师兄怕是要绑我去试药。”他忽然咳嗽,“再说我这宗主当得惬意,还舍不得死呢......” 叶轻禾扶住踉跄的师尊:“弟子愿担全责,但求掌门......” “你担得起吗?!”秦空茗暴喝,“三宗盟约犹在,若灵宗宗主陨落......” “本君能担。”沐山君盘踞殿外,龙尾扫落百年积雪,“陆峥以半魂镇我化龙劫,本君自当还他半条命。”玄铁重戟插入地脉,寒潭水倒涌成阵,“取龙髓入药。” 陆峥怒喝:“胡闹!化龙在即,抽髓等于要你命!” “总比某人嘴硬强。”沐山君的反驳。 “够了!师尊的命,我来续。”叶轻禾郑重道,“同命契既刻入神魂,便以我魂火为引,重炼冰魄诀!” 白离安抚暴走的焚天火:“小叶子,魂火淬炼稍有不慎,你俩都得......” “那便同死。总好过看他日日咳血强撑!”他突然反手扣住陆峥腕骨,焚天火顺着同命契直抵对方神魂,“更何况……” 赤霄剑穗炸开万千冰晶,映得青年眉眼如淬火的剑:“纵使师尊无病无灾,无需这赤莲续命......”他的指尖抚过陆峥心口冰纹,寒毒在触及焚天火时化作氤氲雾气,“弟子仍会剖心刻契。此情无关生死,只是……” 叶轻禾望进陆峥震颤的瞳孔,字字如赤霄贯日:“只是天地鸿蒙初开时便该相系的两缕魂,是霜雪与烈焰纠缠千年的因果,是叶轻禾对陆峥......”他忽然轻笑,剑气温柔地缠住师尊霜白的发梢,“最赤诚的凡心。” 殿内霎时死寂。 秦空茗的镇岳剑“当啷”坠地。晴昀怔怔望着天枢剑。 白离的狐尾缓缓垂落:“好一个凡心......小峥峥,你教出来的徒弟,倒比九尾狐还会惑人心魄。” “弟子什么也没看见。”晴昀突然跪地,“剑宗晴昀,此生不言流云隐秘。” 沐山君的龙吟响彻玉镜山。 陆峥的指尖还残留着焚天火的余温,叶轻禾那句“最赤诚的凡心”在耳畔回响,震得他神魂发颤。霜睫微垂间,他忽地抬手扣住徒弟手腕,冰魄灵力顺着经脉探入对方心口,赤莲契纹如烈焰灼灼,却与自己的寒毒脉络完美相融。 “胡闹。”他低声斥责,嗓音却沙哑得不像话。 叶轻禾反手握住师尊冰凉的手腕,焚天火自掌心溢出:“师尊若嫌弟子莽撞...... ”他忽然贴近,“回流云峰再慢慢罚。” 白离怔怔地望着陆峥叶轻禾离去的背影。 秦空茗案头《三宗盟约》封皮映着烛火,将“师徒禁断”四字灼得刺目。 秦空茗突然拂袖:“晴昀,你在流云峰所见......” “弟子修的是天枢剑道。”晴昀单膝点地,剑穗星砂坠纹丝不动,“眼中唯有剑意,不见红尘。” 殿外忽传来博扬的嗤笑:“好个‘不见红尘’!大师兄,你教出来的徒弟,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得你真传。你若烦闷,我们哥俩一道走走?” 焚天谷地脉深处,博扬的饮血刀劈开赤晶石,他眉目如锻铁:“当年陆峥偷我刀谱炼火诀,炸了半座玉镜山,也不见你说他一句。” 秦空茗的镇岳剑气削平突起的岩石:“纵得他无法无天。” “错!”博扬刀尖挑起块赤晶,“老子陪他炸了剩下半座山。”熔岩纹在晶石表面游走,“你看这火候。”晶石突然炸裂,飞溅的碎屑在半空拼成“道法自然”四字,“强扭的瓜不甜,硬断的情要命。” 秦空茗的剑气凝滞片刻:“你是说......” “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博扬的刀柄忽然烫红,“你当陆峥为何纵容郑明师炸炉?那孩子天生反骨,强按头画符,不如任他炸出条新道!” 流云峰的星象台飘出焦糖味,陆峥正教郑明师用爆破符烤地瓜。忽见天枢剑光划破夜幕,晴昀踏着星砂落在三丈外。 “师尊令弟子送来《南华经》残卷。”他奉上玉匣。 陆峥化开封印,经卷浮出字迹:“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忽然轻笑,霜气凝成小鱼在掌心挣扎,“晴昀师侄觉得,是相濡以沫好,还是相忘于江湖妙?” 晴昀的天枢剑意忽然紊乱:“弟子......”他按住震颤的剑柄,“只知剑气须直,不问江湖曲深。” 秦空茗独坐剑宗凌虚殿。镇岳剑悬在东北角,剑尖所指正是流云峰方向。博扬拎着酒壶跃上檐角,熔岩刀气蒸干夜露。 “当年师尊仙逝前说过什么?”博扬灌了口烈酒,“玉镜三宗,守的是天地本心,不是人间规矩。” “若人人随心所欲,三宗早成魔窟。” “那要看随的是什么心。”博扬把酒递给秦空茗,“陆峥剜丹种契时,想的是私欲还是大道?叶轻禾焚魂续命时,念的是伦常还是本真?” 雾中忽然飘来赤莲花瓣,裹着叶轻禾的传音:“禀掌门,北疆魔气异动,弟子请命......” “让他去。你且看这赤莲离了玉镜山,究竟会枯还是会燃。” 七日后,北疆战报与叶轻禾的赤霄剑同至。留影石映出青年独战魔军的画面:焚天火凝成的赤莲铺展三千里,所过之处魔气尽化春藤。 “这是......”秦空茗的指尖抚过剑身新纹,那赤莲中心竟嵌着霜色星砂。 “相濡诀。”白离收走留影石,“以同命契为引,将寒毒转为生机,小叶子悟出来的。” 博扬笑道:“现在信了?凫胫鹤腿各有所长。” “闭嘴吧。”秦空茗将战报掷向流云峰。他忽然顿住,剑气在青玉案刻下《门规补遗》: “第三十六条增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流云峰传来陆峥的笑语:“轻禾啊,掌门这‘其一’,精妙啊......”话未说完,东侧丹房方向骤然炸开一声闷响,郑明师灰头土脸地从烟尘中钻出,却不妨碍他麻利地摸出炭笔,重新勾画新阵纹:“地脉灵力对冲点偏移三寸......下回改用赤晶石压阵。”他抹了把脸,袖中滑出爆破符裹住半焦的地瓜。 程西搁下朱砂笔,天青色袖摆拂过案上成摞的《清心符》,观心瞳映出丹房方向紊乱的灵流。他轻叹一声,指尖凝出冰蓝符咒,符文化作细雪飘向炸炉处,悄然平息躁动的火灵。 白离举着半坛醉千年晃向凰宵:“小凤凰,赌一局?我猜老二半刻钟内还得炸……”话音未落,又一声轰响震落松针如雨。 寒潭,沐山君的蜕皮劫引来雷云。新生的龙角泛着黑气,隐约可见素笺魔主的混沌纹。 “快了......”沐山君舔了舔嘴角,“待本君化龙之日……”尾音消散在雷劫中。 第69章 醉风醋海 流云峰的丹房混着焦糊味,郑明师炸炉的浓烟还未散尽。叶轻禾在隔壁皱着眉翻阅账册,墨砚的因果丝在纸页间若隐若现,每笔进项都标注着“云山”二字。肖执气势汹汹踹开丹房朱门。 “你家师尊呢?”肖执的熔岩铁锤砸在青玉案上,火纹顺着桌腿蔓延,“还有墨砚那厮,三日未归不器阁,也没回客栈。” 叶轻禾指尖的焚天火骤燃,差点烧了账册:“昨日申时,师尊携三坛蛇胆酒离山。”他抬眸时赤莲纹微闪,“墨老板的玉笛声......似乎也在东南方向。” 肖执的瞳孔骤然收缩。熔岩锤砸在窗棂,檐下偷听的郑明师一惊,摔进药圃:“醉风楼天字一号房!他们约会没有第二个地方。” “二师兄!”程西拖走郑明师,“你埋在寒潭的爆破符......” 轰鸣声中,叶轻禾的赤霄剑已出鞘:“肖阁主,要借把火么?” 醉风楼楼顶,白离的狐尾卷着酒坛打滚:“开盘开盘!赌陆峥能撑几刻钟求饶!”凰宵的涅盘火凝成骰盅,火凤衔着赌注在雅间穿梭。 天字一号房的冰晶结界内,陆峥正与墨砚共绘阵图。煞影的黑袍融在阴影里,噬魂镰的寒光割裂窗纸:“三日后子时,焚天谷地脉交汇处。” “魔宫给的诚意就这点吗?”墨砚的玉笛点在阵眼,交织的金纹突然扭曲,“至少......” “轰!” 赤霄剑气破门而入,漆画屏风轰然倒塌。肖执的熔岩铁锤砸裂地砖,火舌舔上墨砚的袍角:“好个密会!” 陆峥的冰魄诀未出,叶轻禾的剑锋已抵住墨砚咽喉:“三丈。” 煞影的噬魂镰无声刺向肖执后心,却被墨砚的因果丝缠住镰柄。众人人僵持的刹那,白离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吼:“打起来!打起来!” 凰宵涅盘火雨倾盆而下。肖执的熔岩锤追着墨砚的玉笛,将整层雅间劈成炼狱:“躲什么?不是说在谈正事?” “正事那你拆什么楼?”墨砚突然将人拽进怀中,“三百年前你在这间房......”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横扫,冰火交融的灵力掀翻酒柜。陆峥圈住徒弟腰际:“轻禾,坎位三寸!” “师尊倒是清楚这里的布局!”焚天火凝成赤龙,龙尾扫向暗处的煞影。魔族护法趁机遁入地脉,噬魂镰扫过,打翻了蛇胆酒。 郑明师抱着爆破符冲进来:“师尊!小西说这里有魔......” “轰!” 数张爆破符同时炸响,烟尘中飘出墨砚的冷笑:“肖阁主这醋劲,够炼三炉镇魂钉了。” 流云峰顶的星子亮起,几个闯祸胚子跪在秦空茗的镇岳剑下。博扬的饮血刀架着白离:“老狐狸,你往酒里掺幻情散的事......” “冤枉!”九尾狐的尾巴尖卷出留影石,“分明是煞影的魔气......” 陆峥的冰魄灵力冻结画面,废墟中的魔气凝成煞影噬魂镰的饕餮纹标记。叶轻禾的赤莲纹骤然亮起:“三日前焚天谷异动......” “是调虎离山。”墨砚的因果丝卷起一片焦黑的符纸,“魔宫真正要动的是东海灵脉。” 肖执开口道:“所以你们假装密会......” “某些人若肯多信我三分。”墨砚的玉笛挑起肖执下巴,“何至于毁了三百年陈酿。” 墨砚贼兮兮的笑:“醉风楼修缮费记肖执账上。” 肖执怒吼:“墨!砚!” 千里外的东海灵脉,煞影的噬魂镰劈开最后一道封印。魔气涌入的刹那,他忽然想起醉风楼飘落的赤莲花瓣。 “好个醋海遮天......”魔族护法冷笑,“且看你们能演到几时。” 流云峰的雪落飘落,将主殿匾额“清心寡欲”四字冻成冰雕。 叶轻禾握着戒尺立于案前,赤莲纹在袖间若隐若现,焚天火灼得案上《门规》卷轴焦边微卷。 “宗规第七卷十二条,擅离宗门者......“戒尺‘啪’地拍在青玉案,“当罚抄《清心咒》三百遍。”叶轻禾指尖掠过陆峥垂落的发丝,将狼嚎笔塞进他掌心,“今日酉时前交到符阁。” 陆峥握着笔杆,霜眸映着徒弟紧绷的下颌线:“轻禾这是要为师悬腕抄经?”他故意压低嗓音,“为师寒毒未愈,手抖了可如何是好......” 叶轻禾倾身逼近,焚天火顺着燎过师尊衣襟:“若字迹潦草,便重抄。若少一字......”他忽然轻笑,将戒尺抵住陆峥后腰三寸。 白离的九尾卷着留影石探头:“下注下注!赌陆宗主能写完两百遍的押左!” 凰宵掠过殿梁,涅盘火点燃半截狐毛:“老狐狸,你上回赊的赌债还未还!” 陆峥的冰铃忽而震颤,墨砚的因果丝自东南方传来示警。他顺势握住徒弟执戒尺的手,霜气凝结:“轻禾监督,岂敢怠慢?”狼毫笔轻点朱砂在宣纸上勾出第一道符纹。 叶轻禾的剑气倏地冻结墨迹:“师尊这是画符还是抄经?”焚天火顺着笔杆灼红指尖,“重写。” “逆徒苛刻......”陆峥腕间轻转,冰魄灵力将朱砂凝成并蒂莲,“当年为师教你画符时,可比你此刻温柔。” “那是谁谎称采药,实则私会魔族?”叶轻禾的赤莲纹骤然亮起, “再加三百遍。” 白离险些扫翻的酒坛:“赌局作废!小叶子这哪是罚抄,分明是调情!” 七日后,流云峰传出两桩奇闻: 流云峰主殿匾额碎裂,残片上“清心寡欲”变作“情心炽欲” 符阁惊现六百卷冰魄赤莲合修秘籍,笔迹缠绵如剑舞。 墨砚的传音符随风飘进流云峰大殿:“陆宗主这手‘以情入道’,倒是比苦肉计高明。” 肖执熔炼新法器时,在锻器台发现半枚冰铃。熔岩火席卷阁楼:“墨砚!你他妈又偷藏......” 千里外的焚天谷,煞影的噬魂镰劈开最后一道封印。魔气喷涌的刹那,他忽然听见风中有铃音轻响,恍惚是醉风楼那夜的赤莲剑气。 “麻烦的醋坛子......”魔族护法碾碎传讯符,“且让你们再演几日。” 第70章 刀锈春涧 陆峥正指挥郑明师的机关鼠偷运广陵斋的蜜饯,三只铁皮耗子叼着酸梅干,在偷蜜饯的鼠群头顶跳滑稽踢踏舞。忽听山门传来“哐当”巨响,成鹿飞扛着炎龙牙撞开大门,刀柄上还粘着未干的熔岩渣。 “陆师叔!”青年眼眶红得像涂了朱砂,“刀宗的锻刀池……连蛤蟆都比我受待见!” 三日前,刀宗锻刀池。 博扬的饮血刀插在池心,岩浆映得他眉目如修罗:“今日若熔不断玄铁,就给老子刷茅厕!” 成鹿飞攥着新锻的寒铁刀胚,掌心被烫出血泡。刀胚入池的刹那,熔岩突然暴涌。 “蠢货!”博扬的咆哮震落洞顶钟乳石,“地脉共鸣都不会,白吃刀宗数百年饭!” 成鹿飞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瞥见池底自己锻造的三百把残刀,正被熔铸成齿轮嵌进机关门的铰链里。 灵宗后山的瀑布边,郑明师给机关鼠装翅膀。成鹿飞蹲在石头上啃冷馒头,炎龙牙“咔嚓”劈碎第十块山岩。 “刀宗锻刀讲究‘人刀同怒’。” 郑明师突然从袖中抖出个木匣,掀盖蹦出只铁皮蛤蟆,“试试这个‘骂人蛤蟆三号’!你骂它一句,它能用博扬师尊的声线骂回去!” 成鹿飞将信将疑地踹了脚蛤蟆,铁皮机关立刻鼓腮瞪眼,喷出熔岩味的怒吼:“刀都握不稳,不如去绣花!” “不够劲儿?”郑明师又掏出一把符纸,“再试试‘愤怒转移烟花鼠’把想骂的话写符上,贴它脑门!” 成鹿飞挥笔写下“铁疙瘩老顽固”,符纸刚贴上鼠尾,机关鼠便窜上树梢炸成漫天星火,在云端拼出个龇牙咧嘴的博扬头像,还被雷劈焦了半边胡子。“铁疙瘩老顽固”几个大字闪闪发光。 “怎么样?”郑明师推了推琉璃镜,“解气吧?” 成鹿飞盯着满地烟花碎屑,嘴角抽搐:“你们灵宗平时都这么泄愤?” 半晌,他盯着云层中缓缓消散的q版师尊,憋了半晌终于笑出个鼻涕泡。 郑明师继续给机关鼠尾巴绑“骂人符咒”,忽听头顶传来陆峥懒洋洋的嗓音:“小明师啊,你造这些骂人玩意儿时,可曾偷偷骂过为师?” 琉璃镜“哐当”滑到鼻尖,郑明师手一抖,机关鼠“吱哇”喷出句:“陆云山还我桂花糕!” 成鹿飞一口蜜饯呛在喉咙,咳得满面通红。 “就……就一回!”郑明师揪着衣角缩到岩石后,“菜粉蝶那次……您打了我三下手心。” 陆峥指尖戳了戳鼠脑袋:“《灵蝶唤生诀》第二章第七则 ‘初授以规,矩其形;再纵其性,养其神;终化万象,道自成。’”他忽然弹指放出群菜粉蝶,蝶翼竟也托着赤莲纹浮空写字,“后来为师想通了,菜粉蝶也能载道嘛!” 成鹿飞愣愣看着蝶群在岩壁上拼出“博扬大王八”,郑明师已掏出改良版《灵蝶机关谱》:“您看!上月我用菜粉蝶运了三百斤玄铁,还顺路给白离长老的尾巴绣了朵牡丹!” 陆峥拎起徒弟后领晃了晃:“所以现在为师改走‘春风化雨’路线了。” “比如逼我吃您炼的赤莲醉春风?” “那叫寓教于乐!” 成鹿飞望着拌嘴的师徒,炎龙牙“哐当”掉进山涧。陆峥拎着徒弟晃悠的样子,不像是在教训弟子,倒像是拎着一只偷酒喝的小狐狸,既无奈又纵容。郑明师眼底分明带着笑意,怕是早已习惯师尊这般行径。 他低头看向掉进山涧的炎龙牙,刀刃映着天光,粼粼如碎星。他弯腰捞起炎龙牙,刀身沾了涧水,凉意沁入掌心。可这一次,他竟不觉得冷。或许,他也可以试着,让手里的刀,也开出载蝶的春风。 陆峥拉着成鹿飞跃上老杏树,枝头挂满杏子。 “尝尝这个。”他将杏子塞进青年嘴里,“七百年前白离被凰宵烧秃尾巴,蹲在这棵树上啃了三百斤酸杏,现在不照样嘚瑟九条尾?” 成鹿飞酸得皱成包子脸:“可师尊说……” “说你是废铁?当年本座为改流云峰风水,偷挪了秦空茗的镇派剑碑,那老古板气得在峰顶布了‘禁酒大阵’,结果呢?三日后阵眼自溃,附赠桃花酿十坛。” “掌门师伯没揍您?” “他倒是想!”陆峥笑得枝头乱颤,“可惜破阵那日,本座提前往剑碑上刻了‘白离与狗不得入内’他追着狐狸砍了三天,哪还顾得上我?” 郑明师抛给成鹿飞新造的“骂人木偶”,成鹿飞试着一拉线,木偶立刻跳脚咆哮:“老子吃的盐比你锻的刀都多!” 博扬的饮血刀终于劈开灵宗山门。熔岩刀气直扑陆峥面门。 “陆云山!”博扬的咆哮惊飞玄鹤,“把我徒弟交出来!” 陆峥倚着桃树抿了口‘赤莲醉春风’,悠悠地开口:“小飞怎么说都是你的大徒弟,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小师弟睡大通铺。”他指尖凝出冰镜,映出刀宗弟子宿舍的影像:二十张石板床挤成蜈蚣状,成鹿飞的被褥上还印着“废铁回收处”的朱砂戳,“像什么样子?你得给他收拾间屋子出来才放人!” “刀宗弟子都是艰苦过来的!”博扬气鼓鼓道:“老夫当年睡熔岩洞,盖的是玄铁渣!” “所以你半夜偷摸给弟子们盖被子的事,也是艰苦修行?” 冰镜忽地映出画面:月黑风高夜,博扬拎着狐裘溜进大通铺,给每个弟子掖被角时还嘟囔“这群小兔崽子蹬被比练刀勤快”。 博扬的耳尖瞬间红透:“老子这是……这是检查敌袭!” 成鹿飞缩在郑明师的小院里啃糖葫芦,机关鼠正给他演示“骂人蛤蟆4.0版”。蛤蟆鼓腮喷火,熔岩凝成一行字:刀宗茅厕都比我屋敞亮! “你陆师叔没诓你。”郑明师推了推琉璃镜,“我入门第一天,师尊就给我劈了座机关洞,虽然第二天被白离长老炸塌了。” 成鹿飞盯着院里灼灼桃花,忽见饮血刀影掠过墙头,博扬的怒吼混着刀鸣砸下:“逆徒!滚出来!” 成鹿飞抱着炎龙牙跪在桃树下,刀身龙纹比往日黯淡三分:“师尊,弟子不该妄自菲薄。” 博扬盯着徒弟掌心未愈的灼伤,忽从袖中抖出坛雪涧红:“喝!” 辛辣酒液入喉,成鹿飞呛出眼泪,却听师尊闷声道:“你锻的那三百把废铁……老子熔了是怕你睹物丧志。” 桃瓣纷飞间,饮血刀忽然自主出鞘,刀光掠过之处,满地落花竟拼出少年七岁初握刀的模样。 “明日把东边岩洞清了。”博扬背过身灌酒,“给你单劈间屋子,敢嫌小就滚去睡茅厕!” 山门外,郑明师往成鹿飞怀里塞了个机关匣:“乔迁贺礼,按下红钮有惊喜。” 归途中,成鹿飞忐忑启匣。匣中蹦出只铁皮博扬,挥着迷你饮血刀咆哮:“卯时练刀!迟到罚扫茅坑!”郑明师为此录了三天三夜的“温柔叫早服务”。 刀宗熔岩洞前,博扬盯着新劈的独居小院,墙头忽然亮起赤莲纹灯笼。光影摇曳间,“废铁回收处”的朱砂戳渐渐扭曲,化作一行狂草墨迹:刀意如孤峰,心潮自听浪。 三更天,博扬鬼使神差摸进东院。见成鹿飞蜷在新榻上酣睡,顺手给他压了床被。 流云峰上,陆峥笑着将传讯符扔进寒潭:“小飞啊,下回想要书房,记得往博扬酒里掺赤莲醉春风。” 第71章 红尘窃玉 广陵城春雨绵绵,空气中飘着胭脂香,青石板沁出的水光映着天香阁的琉璃灯。叶轻禾执伞站在朱漆檐下,伞面绘的赤莲纹敲好遮住陆峥半张侧脸。台上杜丽娘水袖扫过烛台,柳梦梅的折扇挑起珠帘,他忽觉掌心发痒,陆峥的指尖凝着冰魄灵力,正一笔一划写“偷香”二字。 “看戏还是看人?” “师尊当年教‘冰火同源’,可没说能这般用。”叶轻禾反手扣住那截冰凉,焚天火顺经脉攀援而上。伞面倏地倾斜,赤莲纹映得两人交叠的手如浸血玉,台上恰唱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师尊说要闭关三日,原是为着这个?”他尾音带着笑,玄色箭袖下焚天火沿着两人相贴的腕脉游走。 陆峥广袖轻振,霜色灵力化作蝶扑向戏台。那蝶落在杜丽娘鬓边海棠花上,竟引得满堂喝彩。班主捧着金盘来讨赏,却见叶轻禾指尖一挑,三枚银锭自袖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银锭‘叮叮叮’落入金盘中央,盘中铜钱齐齐跳起。 台上正唱到“袖梢儿揾着牙儿苫”。邻座紫衣女子抛来媚眼,“好俊的功夫!”腰间挂着合欢铃叮当作响。陆峥突然咳嗽:“小生体弱,劳驾姑娘让让风。” 叶轻禾捏碎茶盏的脆响混在锣鼓声里。陆峥顺势将自己茶盏推至叶轻禾唇边,碧螺春腾起热气。 暮色染红瘦影湖,陆峥倚在画舫窗边剥莲子。指尖凝出的冰刃削开翠衣:“广陵城的莲,比流云峰的甜三分。” “因为没被某人埋过爆破符。”叶轻禾夺过莲子含进唇间,忽然擒住陆峥手腕按向雕花窗棂。画舫随动作轻晃,“师尊这‘体弱多病’演得妙,不如再教教弟子。” 画舫忽地转向芦苇深处,惊得船夫高呼“风大浪急”。舷外春雨如帘,舷内叶轻禾抬手捏了捏陆峥的脸颊,表情带着些许撒娇。 “逆徒,你八岁尿......” 陆峥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却并未躲开,任由徒弟蹂躏他脸颊。 “师尊七岁炸丹房时,尿湿的可是白长老的狐裘?”叶轻禾将人压进锦绣软枕。杜丽娘的戏腔顺水飘来,唱到“幽会”二字时,画舫突然撞上暗礁。 紫衣女子持剑立在船头,合欢铃叮当作响:“郎君好狠的心,白日里装作病秧子,这会儿倒是龙精虎猛。” 画舫在暗礁撞击中剧烈摇晃,烛火倾翻的刹那,紫衣女子腰间的合欢铃绽出妖异紫光。陆峥指尖冰魄灵力本已凝成护盾,却在瞥见铃身纹路时骤然收势,那铃芯嵌着的玄色鳞片,分明是沐山君的逆鳞。 “郎君这病弱模样装给谁看?”女子轻笑抬袖,淡粉色烟雾自铃铛孔隙散出,甜腻香气混着“情丝缠”的咒力漫向幔帐。叶轻禾的焚天火本能腾起,却被陆峥压住手腕:“别动。” 舷内温度骤降,冰魄灵力化作细雪裹住毒雾。陆峥掩唇轻咳,苍白指尖“无意”扫过女子袖口,袖中暗藏的赤喙魔枭图腾一闪而逝。 “姑娘的铃铛……咳咳……倒是别致。”他虚软地倚向窗边,墨发垂落遮住眼底精光。情丝缠顺着呼吸渗入经脉,心口赤莲纹泛起淡金涟漪,竟将毒雾尽数吸纳。 叶轻禾剑气暴起,赤霄剑穗却突然被冰魄铃绞紧。陆峥传音入密:“逆鳞有沐山君的地脉气息,放长线。” 紫衣女子趁机贴近,蔻丹染红的指甲抚上陆峥心口:“公子可知这铃铛的妙处?”合欢铃忽地急响,铃音化作丝线缠住两人手腕,“情丝入骨时,任你大罗金仙也要化作春泥。” 陆峥垂眸作势挣扎,霜色灵力却“不慎”震开衣襟,隐约露出锁骨。女子呼吸一滞,指尖情丝缠猛然收紧,这探脉秘术,专破修士护体罡气。 “竟是个寒毒入髓的……”她眼底闪过狂喜,铃音陡转凄厉。画舫地板忽地裂开,数枚淬毒银针自机关射向陆峥!叶轻禾瞳孔骤缩,焚天火即将破体而出的瞬间,却见师尊指尖微动,银针竟被冰魄灵力裹挟着调转方向,悄无声息刺入女子肩井穴。 “你!”紫衣女子踉跄后退,情丝缠骤然崩断。陆峥咳得更凶,掌心却捏住她腕脉:“姑娘的魔枭图腾……咳……画歪了三笔。” 舱外忽然暴雨如注,女子却娇笑:“灵宗宗主果真名不虚传。”她撕裂袖袍,魔枭图腾在魔气催动下扭曲,“可惜这情丝缠里掺了‘蚀骨欢’,此刻该发作……” 话音未落,陆峥心口赤莲纹突然灼亮。叶轻禾的焚天火不受控地灌入他经脉,两股灵力在蚀骨欢催动下疯狂对冲。幔帐被气浪撕碎,陆峥呕出的血染红半幅窗纱,指尖却仍死死扣住女子命门:“炽泉幻夜姬派你来……不止为送逆鳞吧?” 女子惊觉灵力被封,咬牙捏碎颈间吊坠。黑雾腾起化作魔枭扑向叶轻禾,陆峥趁机将逆鳞塞入他掌心:“赤莲地脉!” 赤霄剑气裹着焚天火劈开魔枭,地脉之力顺着逆鳞共鸣。整条瘦影湖翻江倒海,浊浪如巨掌般将画舫撕成碎片。船夫惊叫着坠向漩涡,被叶轻禾反手一道剑气托住,踉跄摔进岸边芦苇丛。紫衣女子尖叫着坠入湖心。 陆峥咽下喉间腥甜,叶轻禾揽住他腰身踏浪而起。身后传来女子癫狂大笑:“陆宗主可知‘蚀骨欢’要如何解?哈哈哈哈……” 枕河居天字房内,陆峥散着发趴在云锦被上,后腰三寸浮着淡金掌印,为了化解‘蚀骨欢’,硬生生受了叶轻禾三掌焚天决。霜发与冷汗黏在颈侧,瞧着比戏台上的杜丽娘还破碎三分。 陆峥闷笑,咳得眼尾泛红:“轻禾的焚天诀……比合欢宗的蚀骨欢烈多了。” 叶轻禾剑气一震,床幔应声而落。焚天火顺着相贴的肌肤游走,将蚀骨欢余毒炼成青烟。陆峥霜色灵力却缠上赤霄剑穗,在帐内勾出并蒂莲纹:“逆徒,你心跳急了。” “解释。”赤霄剑鞘压上锦被。 “解释什么?”陆峥从被中探出半张脸,唇色比戏子的口脂还艳,“为师不过将计就计......” “师尊的‘将计就计’,还包括让她摸进怀里下毒?” 当晚,他正被徒弟按在妆台前梳发,铜镜映出后颈淡红指痕:“轻禾啊,广陵城的螺子黛......” 叶轻禾将黛笔掷进胭脂盒,“别乱跑,否则明日全城都会知道灵宗宗主穿女装招摇过市。” 黎明时分,陆峥踩着屋脊摘杏花。赤足踏过瓦上霜,月白寝衣被晨风吹鼓成帆,早市贩夫仰头惊呼“仙人临世”。 叶轻禾的拎着狐裘罩下:“师尊这是要坐实‘私奔’的名头?” “私奔哪够刺激。”陆峥笑着抛来杏枝,“天香阁今晚排《长生殿》,唐明皇要与杨贵妃‘夜半私语’......” 叶轻禾眼底跳着焚天火:“师尊若想看贵妃醉酒”他抚过陆峥鬓边杏花,“弟子不介意让戏文成真。” 天香阁的戏台上,杨贵妃头戴金步摇,眉间一点朱砂如血,袖中水袖如云般舒展,轻轻一扬,便似将满庭月光揽入怀中。台下人屏息凝神,只见他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嗓音清冽如泉,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哀婉怅惘仿佛真将杨贵妃的悲欢离合融入了骨血。 三日后灵宗主殿,白离的狐尾卷着留影石狂笑:“宗主这杨贵妃扮相妙极!就是金步摇插歪了,还有欠丰满。” 陆峥的冰魄诀冻住半幅星图:“本座那是为了探查合欢宗与魔域的......” “为了这个?”叶轻禾拎着从客栈搜出的《霓裳羽衣舞谱》踏入殿内,书页间夹着玄色鳞片。 流云峰后山桃花突然一夜盛开。某人连夜埋了三百坛“桃花酿”。酒坛封泥上,全刻着“叶”字朱砂印。 第72章 鹤影惊弦 白离倚着灵宗主殿的盘龙柱,对着正批阅文书的陆峥挑眉:“宗主这金步摇插歪的毛病,倒是与百年前如出一辙,杨贵妃扮的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叶轻禾擦拭赤霄剑的动作一顿,剑穗上的冰魄铃“叮”地撞上案几。他目光扫过,瞥见陆峥手中的“文书”上赫然写着:“那剑客微微一笑,道:‘姑娘,你的剑法虽好,却不及你的容颜半分。’”不由得轻笑出声。陆峥笔下朱砂批注洇开一团红晕,抬眸时霜色灵力已凝成冰锥抵住白离咽喉: “本座记得,某只狐狸的第九条尾巴是在流云峰血夜......” “停!”白离甩出留影石,霓裳羽衣的幻象瞬间铺满大殿。水袖翻飞间,金线绣的牡丹与陆峥后颈淡红指痕酷似,“你们师徒在天香阁演《长生殿》时,可知素笺魔宫的大公子正骑鹤往广陵来?” 冰锥化作细雪消散,陆峥广袖拂过幻象,画面定格在紫衣女子袖中魔枭图腾:“炽泉幻夜姬的棋子都摸到本座榻边了,还怕他个纨绔魔修?” “若加上守夜人呢?”白离指甩出道传讯符,映出瘦影湖芦苇丛中若隐若现的夜游灯,“佘烨三日前便潜入广陵,此刻怕是连你埋在后山的爆破符位置都摸清了。” 赤霄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叶轻禾的剑气削落半幅幻象:“师尊七岁炸丹房时,埋符手法确实精妙。”他拈起案上杏花簪进陆峥发间,焚天火顺着簪尾游走成禁制,“不如说说百年前,师尊是怎么穿着贵妃装被魔宫大公子追了半条秦淮河?” 陆峥腕间冰魄铃倏地收声。 百年前的金陵城 暮春的雨丝缠绵,陆峥踩着珍珠绣鞋踉跄跌进画舫。云锦披帛滑落肩头,三日前为混进魔宫探查净魔莲,他吞了白离特制的幻颜丹,此刻连喉结都隐在鲛绡纱下。 “美人何故独酌?”鎏骨扇挑开珠帘,佘歆紫袍玉带倚在鹤颈上,襟口魔纹随呼吸明灭。他座下玄鹤嗅到冰魄灵力,金瞳骤然缩成竖线。 陆峥捏着嗓子将酒杯掷向窗外:“公子认错人了,奴家等的是何家三郎。”酒液溅入秦淮河的刹那,万道冰棱自河底刺出,精准冻住追踪而来的魔卫。 “好一招‘雨打浮萍’。”佘歆抚掌大笑,扇骨突然迸出毒针暴雨般袭来,“可惜何三郎正在寒潭陪我家老头子下棋,不若本公子陪你演完这出《游园惊梦》?” 陆峥旋身避开毒针,披帛缠住桅杆借力跃上鹤背。发间金步摇勾破佘歆衣襟,露出心口浮世镜印记:“公子这纹样画得潦草,不如奴家替你改改?”冰魄灵力凝成黛笔,朝着魔宫秘阵的阵眼描去。 玄鹤突然哀鸣着俯冲,佘歆揽住陆峥腰身坠入船舱。鎏骨扇“咔嗒”展开结界,将追击的魔族暗卫拦在外头:“美人可知,上一个碰浮世镜的人,手指还泡在我寝殿的琉璃瓶里?” 陆峥腕间监督符开始发烫,叶轻禾的传讯剑气在舱外轰鸣。他故意让幻颜丹效力波动,眼尾朱砂痣化作冰莲纹:“那公子可知,上一个对本座说这话的人......” 话音未落,陆峥袖中突然散出一阵迷魂香,馥郁甜腻的气息瞬间弥漫,两人身形一软,双双跌入锦绣堆中。 佘歆倒下时碰落玉冠,魔气却兴奋地缠上陆峥脚踝:“原来灵宗宗主好这口?”他指尖浮世镜碎片割开自己掌心,鲜血滴在陆峥心口赤莲纹上,“不如看看你那位好徒弟现在......” 镜中映出叶轻禾被魔将围攻的画面。陆峥瞳孔骤缩,冰魄灵力不受控地自经脉爆出,幻颜丹在冰火对冲下彻底失效。 “果然是你!”佘歆的毒针抵住他喉头,眼中魔焰暴涨,“三日前盗走净魔莲标本的......” 玄鹤突然凄厉长啸,船身被夜游灯照得雪亮。佘烨持镇魂剑劈开结界,剑尖却转向自家兄长:“父亲命你即刻回宫。” 陆峥趁机将最后半颗幻颜丹塞进口中,却被人抬脚踹进秦淮河。佘烨的镇魂剑擦着他耳际划过,削落一缕霜发:“兄长这是做什么?” 叶轻禾捏碎手中茶盏:“所以当年师尊突然闭关半年,是因为吃多了幻颜丹?” 白离端来新茶,故意将热气呵在陆峥颈侧:“何止,某人回山后日日咳血,吓得程西以为他要......” “要驾鹤归西了?”陆峥突然起身,霜色灵力凝成玄鹤虚影。远处天幕果然掠过道紫光,佘歆的魔纹鹤正俯冲而下,鹤唳声中混着鎏骨扇开合的脆响。 现世,广陵城 佘烨的夜游灯在芦苇荡亮起,镇魂剑影封住湖面所有退路。陆峥将赤霄剑穗缠上叶轻禾手腕,冰裂痕竟蔓延出赤莲纹路:“佘大公子是爱死广陵了么?” “师尊当年用幻颜丹,可没教怎么应付旧情人。”叶轻禾突然咬破他指尖,将染血的冰魄灵力注入剑锋。赤霄剑燃起焚天火,惊得玄鹤在空中急转。 佘歆的毒针雨点般落下。鎏骨扇展开浮世镜幻象,百年前画舫中的场景重现,却是陆峥被佘歆压在榻上的画面。 “郎君好狠的心。”佘歆学着当年紫衣女子的腔调,魔气凝成牡丹插向叶轻禾发冠,“偷了标本又偷人......” 赤霄剑气劈碎幻象,叶轻禾的焚天火顺着镜面裂缝烧到佘歆袖口。陆峥突然咳嗽着跌进他怀里,眼睫微颤:“轻禾,为师教你‘冰火同源’第七重......” 湖面炸开冲天水柱,焚天火裹着冰魄灵力化作赤莲。佘烨的镇魂剑刺入莲心的同时,陆峥指尖已探入佘歆灵台,生生扯出段染着净魔莲气息的记忆,画面里炽泉幻夜姬正将逆鳞嵌入合欢铃。 “告诉素笺魔主。”陆峥将记忆碎片捏成冰晶,刺入佘歆眉心,“他画歪的魔枭图腾,本座补了三笔。” 玄鹤载着昏迷的佘歆冲向云霄,佘烨深深看了眼陆峥心口的赤莲纹,夜游灯倏地熄灭。白离捏着新得的浮世镜碎片轻笑:“这局棋,倒是越来越像《长生殿》了。” 叶轻禾突然打横抱起陆峥踏浪而去,焚天火在湖面烧出两行诗: 冰骨曾裁牡丹裙, 赤心不祭长生殿。 第73章 鹤隐流云 陆峥倚在寒潭边的老松树下,指尖冰魄灵力正逗弄着缩成鹌鹑的玄鹤,忽听身后传来竹笛声,吹的竟是《广陵曲》。 “陆宗主好雅兴。” 青衫书生摇着折扇从雾中走出,腰间玉佩却系着魔宫魔枭图腾。陆峥头也不回地弹了粒瓜子,正打中那人发冠:“佘大公子这扮相,倒比百年前画舫里的花娘还拙劣。” 佘歆扯了人皮面具,紫袍玉带瞬间浸透魔气。他甩出个油纸包,里头滚出三颗包金丝的狮子头:“广陵斋的蟹粉丸子,你徒弟掀了我三间铺子才抢到的,不吃可惜。” 陆峥捏着丸子端详。似乎能从丸子里看到瘦影湖的画舫灯火,魔纹鹤掠过二十四桥,桥头说书人正讲到“骑鹤下广陵”的典故。 “魔宫百年大祭将至。”佘歆的鎏骨扇突然抵住陆峥咽喉,“老头子要我取你心头血祭旗。” 霜色灵力缠上扇骨,陆峥轻笑:“就算在天香阁唱了《长生殿》,我也不是杨贵妃。” 松针簌簌落下,潭中玄鹤惊飞。佘歆忽然从袖中抖出卷泛黄画轴,竟是三百年前元宵灯会的盛景。朱雀长街挤满糖人摊子,书生与侠客醉倒在酒旗下斗诗。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孩,右手提着盏二尺长的玄蛇灯,灯尾坠着的星纹铃随奔跑叮当作响。他左手指尖粘着半融的糖画,糖稀拉出的金丝正勾住书生们斗诗的酒旗,侠客剑穗上的流苏都被沾了蜜香。佘歆指尖摩挲着画中鹤影:“那年我偷溜出魔宫,见人间小儿念‘腰缠十万贯,骑鹤下广陵’,还以为仙人都住在糖罐里。” 陆峥的冰魄铃突然轻响。镜片中的广陵城开始下雨,戴蓑衣的渔夫哼着吴侬小调,魔纹鹤的倒影渐渐化作青烟。 “我母后给合欢铃嵌逆鳞,我给玄鹤喂桂花糕时瞥见。”佘歆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浮世镜纹裂开道血痕,“她说魔修就该像熔岩吞噬万物,可我想做广陵茶楼里听评话的闲人。” 潭水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陆峥将蟹粉丸子抛给玄鹤:“素笺魔主书房暗格里,藏着满满一柜人间话本。” 佘歆瞳孔骤缩。 “《游园惊梦》的批注写了三百处,《侠客行》扉页还沾着广陵酥糖渣。”陆峥的冰魄灵力渗入魔纹,勾出魔域地脉气息,“令尊的判世笔,最近是不是总写废‘广陵’二字?” 玄鹤突然哀鸣着炸开羽毛,魔宫追兵的夜游灯刺破雾气。佘歆将浮世镜碎片按入潭水,整座寒潭瞬间映出瘦影湖的潋滟波光:“若我能让魔宫地脉与人界灵脉共生……” 寒潭的水雾骤然凝结成霜。佘歆的话音未落,陆峥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冰魄灵力化作细雪,簌簌落在佘歆肩头:“就你一人有此念头,怕是无异于蚍蜉撼树。”他漫不经心地掸去袖上松针,眸光斜睨向潭边一丛暗影,“不知道令弟怎么想的?不妨叫他出来聊聊。躲了三刻钟,也不嫌青苔硌得慌。” 潭水“哗啦”一响,佘烨持夜游灯踏出迷雾。玄铁面具遮住他半张脸,镇魂剑鞘上的魔纹比夜色更冷。他单膝跪地行礼,动作标准得像是丈量过千百遍:“灵宗宗主。”声音如铁器相击,不带半分温度。 “还是这般死板。”陆峥弹了粒瓜子打中佘烨面具,“百年前在秦淮河,你兄长踹我下水时,你也这么规规矩矩跪着递剑?” 佘烨身形微僵,夜游灯的光晕晃了晃。佘歆鎏骨扇“唰”地展开,扇面绘的鹤影恰好挡住弟弟发红的耳尖:“阿烨自幼熟读《魔宫礼训》,自然比不得陆宗主洒脱,听说上个月您还扮作说书人,在广陵茶楼讲《灵宗宗主与九尾狐不得不说的故事》?” “那叫体察民情。”陆峥面不改色地捏碎瓜子壳,“守夜人阁下,若令兄要掀了魔宫的熔岩祭坛改种广陵琼花,你当如何?” 潭水映出佘烨紧抿的唇线。他沉默着将夜游灯插进石缝,灯火倏地暴涨:“魔宫地脉每逢月蚀便暴动。”佘烨突然开口,嗓音像是被砂石磨过,“三百四十七次镇守,熔岩吞噬了六百二十一名守夜人。”他指尖抚过最新剑痕,那里嵌着片焦黑的鹤羽,“兄长第一次偷渡人界那日,我斩落的熔岩傀恰好是六百二十一只。” 佘歆的鎏骨扇“咔”地收拢。佘烨却转身直面兄长,玄铁面具下眸光如渊:“《魔宫礼训》第七章第九则:守夜人当以命护主。但……”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赫然烙着与佘歆同源的浮世镜纹,“若‘主’要的不是傀儡,而是活生生的兄长,守夜人亦可违训。” 寒潭陷入死寂,唯闻夜游灯芯爆裂的轻响。佘歆的魔纹鹤自云端俯冲而下。陆峥忽然嗤笑一声,冰魄灵力凝成朵赤莲浮在掌心:“素笺魔主若知晓,他亲手调教的守夜人满脑子大逆不道……怕是要把判世笔掰断了蘸血写檄文。” “父亲书房暗格第三层。”佘烨猝然出声,镇魂剑尖挑起潭水画阵,“藏有《广陵风物志》十二卷,批注墨迹未干。”水幕中浮现素笺魔主伏案疾书的背影,案头镇纸竟是块裹着糖衣的广陵酥,“上月熔岩暴动时,他袖中掉出此物。” 佘歆瞳孔剧震。画面里,素笺魔主拾起沾了灰的酥糖,竟用判世笔小心翼翼勾画糖衣裂纹,魔气流转处,裂纹化作瘦影湖的粼粼波光。 “我要的不是平衡。”佘歆突然攥住弟弟腕甲,“阿烨,你还记得小时候躲在焚天烬海偷看人界皮影戏吗?我说要造个熔岩浇不化的糖人……” “记得。”佘烨冷硬的声线裂开一丝缝,“那日你被罚跪蚀骨渊,我偷塞了块地火晶,你说要雕成糖人模样。”他忽然扯下面具,露出与佘歆七分相似却冷峻如冰的脸,“几百年了,地火晶还在我枕下。” 陆峥的瓜子撒了一地。玄鹤趁机叼走两颗,噎得直翻白眼。 陆峥突然抚掌大笑:“本座平生最爱看兄弟阋墙,哦不,是兄友弟恭!” 佘烨在消失前最后瞥了眼寒潭,陆峥正用他的夜游灯烤螃蟹,叶轻禾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伸手替师尊拂去额角的炭灰,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 佘歆化作鹤影消散,叶轻禾盯着潭水中未散的广陵倒影道:“您要的蟹粉丸子,其实是我砸了十八家黑店抢的。” 陆峥就着徒弟的手咬破丸子,金沙般的蟹黄淌过指尖:“明日让郑明师造个自动剥蟹器。” 第74章 禅魔叩山 缩成拳头大的玄鹤啄食着蟹黄,陆峥眸色一凝,指尖微动,霜色灵力已凝成冰锥,直指不远处的一株老松:“大公子是在魔界待不住了吗?” 松枝轻晃,佘歆懒洋洋地从树后转出,手中还捏着一把瓜子,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陆宗主,早啊。你这鹌鹑倒是机灵,比某些人有趣多了。” 陆峥漫不经心地开口:“你那位吃斋念佛的义兄倒也挺有趣的。说起来,你搞得定亲兄弟,搞得定他吗? 佘歆倚在松枝上抛玩鎏骨扇,闻言险些栽进寒潭里:“展叶那厮上个月刚把蚀骨渊的怨灵超度成佛莲,你让我跟他讲道理?”扇面“唰”地展开,露出新添的墨渍:一尊拈花微笑的魔佛,眉眼与展叶九分相似。 陆峥轻笑一声,指尖灵力将飞溅的潭水凝成面冰镜。镜中映出魔宫诵经堂的景象:展叶披着雪白袈裟跪坐蒲团,腕间佛珠却串着骷髅头,木鱼声里混着怨灵嘶吼。他身后悬浮着一圈青灯,灯芯皆是挣扎的魔将魂魄。 “《地藏经》第三品。”展叶忽然抬头望镜,慈悲如佛的面容裂开抹诡笑,“陆宗主,偷窥地狱者……当入无间。” 冰镜“咔”地碎裂,陆峥袖口染了抹青黑业火。佘歆的鎏骨扇及时扫过,魔气吞噬火焰时似乎能听到腐肉灼烧时发出的嗤响:“三日前他刚把煞影的噬魂镰‘超度’成扫帚,说是扫尽三界罪孽。” “扫帚?”叶轻禾拎着赤霄剑从雾中走出,剑穗上缠着根玄鹤羽毛,“难怪煞影最近总扛着扫帚蹲灵宗屋顶,本以为是什么新伪装。” 陆峥突然抚掌大笑,吓得玄鹤喷出半颗蟹黄:“本座当年骗煞影说,扫帚能扫净因果线,他真信了三百年!”笑声未歇,“但你家义兄的禅杖……本座恰巧缺个掏炉灰的棍子。” 佘歆魔纹鹤的羽毛炸成刺球:“你不如让煞影去!那疯子看你的眼神……” “像看一块砧板上的冻肉?”陆峥截过话头,袖中抖出卷泛黄契约书。羊皮纸上赫然是煞影的血指印,条款第七行潦草写着:每月初一替陆峥试吃新丹药。 潭水忽地翻涌如沸,煞影从漩涡中踏出,扛着一把扫帚,额,扛着噬魂廉。他黑袍下露出半截糖葫芦签子,声音似锈刀刮骨:“展叶在蚀骨渊种了八百亩往生莲……要超度你的赤莲纹。” “往生莲?”叶轻禾剑气震落松针,“那不是佛门净化怨气的……” “莲心嵌了沐山君的逆鳞。”煞影甩出朵黑莲,花蕊中金鳞闪烁,“他说要替玄蛇化龙斩尽前尘,包括与灵宗宗主的‘孽缘’。” 佘歆的鎏骨扇骤然燃起魔焰:“老子的熔岩傀!” “熔岩傀被做成莲藕人了。”煞影掏出一节焦黑断臂,断面流出糖浆似的岩浆,“展叶说这是‘红莲化身’,正挨家挨户派发给魔族幼童当玩具。” 陆峥突然将契约书拍在煞影胸口:“本座新炼了‘清煞丹’,试药报酬是……”他指尖勾出缕冰丝,丝线尽头拴着块糖葫芦残片,是与煞影初遇时的信物。 煞影瞳孔缩成针尖,扫帚柄“咔嚓”裂开,露出藏在扫把杆子内的噬魂镰真身:“再加一个条件。”他镰刀指向寒潭,“我要展叶禅杖上的骷髅头,第一百零八个,该刻你的脸了。” 晨雾忽然漫起梵唱,青灯虚影笼罩流云峰。展叶的袈裟自雾中浮现,手中禅杖轻点,千百朵往生莲在潭面绽开:“陆施主,贫僧来渡你的寒毒了。” 叶轻禾的焚天火轰然暴起,却见展叶捻指轻笑:“《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火舌竟化作金莲坠地,莲心伸出白骨手抓向陆峥脚踝。 煞影的噬魂镰劈开金莲,糖葫芦签子闪电般刺进展叶腕脉:“你的血……是甜的?”他舔过签尖血珠,黑袍下传出骇人笑声,“难怪爱扮菩萨,魔胎裹层糖衣罢了!” 展叶腕间佛珠炸裂,骷髅头咬住煞影咽喉:“《楞严咒》曰:魔障尽除!”青灯暴涨,照出煞影黑袍下的累累旧伤,心口处竟烙着与陆峥后腰同源的赤莲纹。 “你果然……”展叶的慈悲相寸寸剥落,露出内里沸腾的混沌魔气,“是灵宗宗主的因果傀儡!” 陆峥的冰魄灵力倏地缠住青灯链,“小和尚,你师父没教过吗?”他指尖赤莲纹灼穿虚空,沐山君的鹌鹑突然膨胀成玄蛇本体,“糖葫芦签子,专捅假菩萨!” 煞影的噬魂镰与糖葫芦签子交错刺入展叶双肩,黑血溅上往生莲。展叶癫狂大笑,禅杖插地引动天雷:“那就让灵脉与魔脉同葬……呃!” 佘歆的鎏骨扇贯穿他后心,扇骨展开浮现一行血字:腰缠十万贯,骑鹤下广陵。 “义兄啊。”佘歆凑近展叶耳畔,“你的往生莲土……我偷偷浇了三百年广陵盐水。” 往生莲瞬间枯败,莲心逆鳞腾空而起。陆峥赤足踏过莲骸,捡起逆鳞塞进煞影手中:“扫帚精,你的新扫把头。” 煞影沉默着将逆鳞嵌进噬魂镰,镰刀挥过处,展叶的禅魔分身碎裂。叶轻禾忽然揪住陆峥后领:“师尊,您何时给他烙的赤莲纹?” “你八岁尿裤子那晚。”陆峥笑着化雾遁走,“为师总得找个擦地板的……” 煞影的扫帚砸塌半座凉亭。 月蚀夜,魔界血穹如倒悬的熔炉,佘歆的鎏骨扇掠过蚀骨渊边缘,扇面绘的仙鹤被魔气染成赤红。他身后青灯悬浮,灯芯却是人界的星砂,素笺魔主最恨的“软弱之物”。 “兄长。”佘烨提着夜游灯,照亮石壁上新刻的逆转阵纹,“煞影已入往生莲海。” 诵经堂内,展叶的雪白袈裟浸满血光。他指尖捻着串魔佛舍利,木鱼声里混着地脉嘶吼。素笺魔主的判世笔悬于案头,笔锋却诡异地歪向人间方位。 “大公子来得巧。”展叶未抬眼,腕间骷髅佛珠咬住佘歆的扇骨,“往生莲今日开得盛,正好超度叛徒。” 佘歆笑着甩出个油纸包,广陵酥的甜香冲淡血腥:“义兄可知,人界佛寺用饴糖供灯?”他指尖点向青灯,“魔火太烈,总得掺点软的……才烧得久。” 展叶的瞳孔微微一颤。 煞影的扫帚狂扫莲海,八百亩往生莲正吞吐怨气。他黑袍翻涌,将糖葫芦签子插进莲心:“展叶,你超度的到底是魔,还是自己?” 莲根深处传来锁链响动,被展叶“净化”的魔将魂魄在挣扎。 “你截留沐山君逆鳞气息,当真只为种花?”煞影把扫帚恢复成噬魂廉,镰刀勾进展叶衣襟,“魔界看不懂向佛的魔,就像人界看不懂嗜甜的煞影。” 展叶的禅杖突然调转方向,击碎窥视的魔瞳:“子时月蚀最盛时,启动逆转阵。” 佘烨跪在素笺魔主书房外,判世笔正在绢帛上狂书《魔宫礼训》。素笺魔主的笔锋顿了顿,墨迹晕出个广陵轮廓:“听闻你近日常往蚀骨渊跑?” “熔岩傀躁动,需加强封印。”佘烨叩首的阴影里,夜游灯芯闪过逆转阵图,“孩儿按《礼训》第七章行事,不敢逾矩。” 笔尖突然刺穿绢帛,墨汁化作小舟泊在广陵码头。素笺魔主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退下吧。” 子时,蚀骨渊的地脉岩浆突然倒流。佘歆的鎏骨扇插入阵眼,赤莲纹顺着判世笔的墨迹蔓延。展叶的往生莲海腾起金雾,魔气与人界灵气在月蚀中交融。 地脉轰鸣声中,素笺魔主的虚影浮现。他握着半块沾糖渣的《广陵风物志》,判世笔迟迟未落。 黎明前最后一刻,逆转阵吞没月蚀。展叶的禅杖碎成星屑,往生莲尽数枯萎,莲心却蹦出嫩绿新芽。煞影的糖葫芦签子扎在阵眼,沐山君的逆鳞第一次泛出玉色。 “这不是背叛。”佘歆对着素笺魔主虚影轻笑,“焚天烬海与玄冰极渊……本就是一池水。” 虚影沉默着消散,化作广陵茶楼的袅袅茶烟。 流云峰上,陆峥对叶轻禾举杯,赤莲醉香气四溢:“小和尚的禅杖碎得妙……够沐山君化龙时镶颗金牙。” 第75章 错页卷?定坤炉 陆峥的指尖抚过古籍残页,冰魄灵力在“定坤炉”三字上凝出霜纹。那些文字似有灵性,在霜纹中微微颤动,仿佛千年前某位大能的叹息被封印于此。 “九天玄金作骨,星辰灵砂为脉......” 凰宵的声音裹挟着炽风,赤红尾焰扫过残页边缘,涅盘火在“可镇宗门气运”处灼出一道焦痕。火舌舔舐之处,暗藏的古篆骤然浮现,如岩浆蜿蜒,勾勒出一幅地脉熔炉的虚影。陆峥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却凝着寒霜:“或许真能炼成此物。” 三日后,不器阁木漆屏风后,灯影摇曳间,映出肖执冷峻的侧脸,他手指摩挲古籍残页,熔金般的瞳孔忽明忽暗:盯着拓印的定坤炉阵图浑身颤栗:“五彩神石要熔进九幽冥火,九天玄金融合时辰需对应二十八星宿......” “这是锻器?”墨砚小的暧昧,“分明是逆天改命。” 陆峥盯着肖执:“二百年前素笺魔主用噬魂阵毁我宗灵脉时,肖道友说过什么?” “老子说,迟早熔了他的骷髅头当尿壶!”肖执的熔岩锤砸得火星四溅。他突然攥紧残页,锻器锤在掌心化形为赤金长戟:“星辰灵砂我有库存,但其他材料可不好找。” 陆峥屈指轻点古籍残页,图中四道流光分别指向八荒绝地:“九天玄金需熔岩海的地火淬炼,寒髓晶藏于极北冰渊的鲛绡帐,九阳神木扎根混沌瘴林,五彩神石镶在素笺魔宫的穹顶。”他抬眸扫过墨砚与肖执,寒毒侵蚀的嗓音沙哑如碎冰,“行动!”三人身影没入夜色。 八荒寻材 九天玄金: 熔岩海翻涌着硫磺毒雾,肖执赤膊立在双生熔炉上,心口金焰纹吸食着地火精华。熔岩锤第九千次砸落时,岩浆中浮起的玄金液体突然化作金乌扑来。陆峥的冰魄剑贯穿乌喙,霜冻的玄金坠入锻炉。 寒髓晶: 墨砚的乌篷船驶入极北冰渊,雪妖女王的鲛绡帐悬于冰崖之下,帐外三千雪傀持戟而立,霜刃映着幽蓝寒光。墨砚却只是拢了拢狐裘。“女王陛下,生意上门了。”他笑吟吟地挑开鲛绡帐帘。帐内冰晶王座上,雪妖女王银发如瀑,指尖正捻着一枚寒髓晶,晶体内封印的极寒灵力让空气都凝出霜花。 “墨阁主擅闯本宫,是想拿命换冰?”女王寒声质问,脚下冰层骤然刺出万道冰棱。 墨砚足尖轻点,乌篷船竟在冰棱间如游鱼般穿梭,船头一盏幽冥灯照出帐角暗格,那里冻着七八个魔族探子,眉心皆烙着素笺魔宫的“文曲印”。他忽地轻笑,因果丝线如毒蛇绞上女王咽喉:“陛下私藏魔族细作……” 鲛绡帐轰然坍塌,墨砚踏着漫天冰屑跃回乌篷船。他抛了抛寒髓晶,忽朝虚空一笑:“小峥峥,任务完成。” 九阳神木: 混沌瘴气如活物般翻涌,所过之处草木皆腐。陆峥用冰魄剑气劈开混沌瘴气,白离的九条狐尾已燃起业火,将盘踞地底的树妖根系烧得噼啪作响。那株九阳神木高逾百丈,树干上扭曲的树瘤如人脸蠕动,嘶吼声震得地脉颤抖。凰宵将木灵本源逼入树心。九阳神木裂开的瞬间,树妖残魂嘶吼着“定坤现世,三界大劫”,被凰宵的涅盘火烧成灰烬。 五彩神石: 五彩神石镶嵌在魔宫穹顶,墨砚扮作歌姬翩然起舞。他腕间星辰灵砂串成的铃铛,正与肖执埋在宫外的爆裂符共鸣。陆峥的霜发染了胭脂,冰魄剑化作玉簪插在素笺魔主鬓边:“魔尊若肯割爱……” “陆宗主可知这是何物?”素笺突然捏碎神石,五彩粉尘四散。 “此石名唤“万象核”,能重铸三界灵脉。”素笺魔主碾碎神石的刹那,陆峥指尖冰魄诀已凝成旋涡,“巧了,本座要的正是碎屑。” 五彩粉尘触及陆峥霜发上的胭脂,陡然凝成冰晶。 素笺怒极反笑,魔宫地砖突然翻涌如浪。数十混沌傀儡破土而出,却见墨砚早将星辰铃换成傀儡核心的拓印符。肖执熔岩锤重击地面,所有傀儡脖颈间契纹闪烁,印出三界当铺的赝品标识。 墨砚揭了人皮面具:“小峥峥,手工费可记你账上。”众人踏月而归,素笺魔主对着满宫赝品傀儡摔酒坛,其中一具手心捏着墨砚水上客栈的当票。 暴雨浇熄熔炉的青烟,墨砚的玉笛裂了三道纹,仍死死抵住即将暴走的星辰灵砂。陆峥指间掐诀,冰魄灵力凝成霜刃,一刀划破掌心,血珠飞溅入阵,寒雾翻涌间,定坤炉最后一道裂缝被生生冻合。 “开炉——” 肖执的嘶吼震碎七重结界。炽焰金光芒冲天而起,流云峰顶的劫云竟被冲散成星雨。新铸的定坤炉吞下九天玄雷,炉身饕餮纹睁开赤目,吐出的第一缕丹香便让枯死的七星莲重绽。 白离扫走丹灰,他望向寒潭深处,沐山君的蜕皮正在潭底拼出“大劫将至”的水纹。 三更时分,墨砚独坐客栈顶层。判世笔尖悬着从魔宫顺来的记忆水晶,真品定坤炉封印的真实原因,在光影中逐渐清晰。 肖执力竭昏迷中还攥紧半块五彩神石。 昏睡的肖执好似看到定坤炉吞吐的丹气凝成金凤。炉身饕餮纹却突然睁眼,口中衔着的不是丹药,而是半截缠绕混沌之气的神骨。 墨砚开口道:“《万界志》记载,上古时期有神陨落......” 白离的幻术镜在此刻映出未来片段,百年后梵天谷尸山血海,定坤炉镇压着冲天魔气。 焚天谷遗炉 (梵天谷大战当日) 素笺魔主的一剑贯穿肖执左肩,定坤炉在吞食战场亡魂。陆峥霜发尽褪:“沐山君!” 玄蛇真身卷起滔天巨浪,将定坤炉沉入焚天谷底。 第76章 噬魂烙心 夜色渐浓,赤霄剑闪着寒光,叶轻禾拎着陆峥的衣领悬在半空。师尊霜发间沾着糖葫芦碎渣,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轻禾啊,你八岁尿床那晚,为师可是用煞影的袍子擦的地……” 煞影的噬魂镰“哐当”砸碎凉亭石桌。 三百年前的焚天谷尚是熔岩肆虐之地。陆峥一袭白衣立于焦土,脚下踩着层层叠叠的冰魄符阵,本该镇压魔脉的阵法中央,却蜷着个黑袍染血的少年。 “灵宗宗主……”煞影咳出黑血,噬魂镰从手中滑落,砸在焦土之上,发出一声闷响,“要杀便杀。” 陆峥弯腰,指尖轻触他颈间残留的广陵酥糖渣:“魔宫派你来送死前,没教怎么吃零嘴?” 熔岩突然暴涌,地脉裂缝中伸出千百只怨灵手。煞影本能地扑向陆峥,噬魂镰劈碎怨灵时才发现,自己竟在护着正道魁首。 “反应不错。”陆峥指尖赤莲纹骤亮,霜色灵力灌入煞影心口,“可惜魔宫没告诉你,焚天谷地脉专吞噬魂镰。” 煞影在冰棺中醒来,心口赤莲纹灼如烙铁。陆峥正蹲在棺边串糖葫芦,冰棺上还削出魔宫地形图。 “本座缺个试药的。”他将裹着冰糖的山楂塞进煞影嘴里,顺手摘下他右耳的耳坠,“每月初一试新丹,换你苟活,这买卖比魔宫的蚀骨渊划算吧?” 山楂化在舌尖的刹那,煞影窥见契约真相:赤莲纹在吸食魔气的同时,竟将陆峥的冰魄灵力反哺己身。这哪是主仆契,分明是续命阵! “为何?”煞影攥紧糖葫芦签子,“正邪不两立……” “正邪?”陆峥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冰裂痕旁交错的赤莲纹路,“三百年前本座为封魔脉,以赤莲地脉为引,将半身灵髓炼入沐山君逆鳞,你猜那群‘正道’是夸我大义,还是骂我邪术?” 契约立下的第七个月蚀夜,煞影在灵宗屋顶撞见陆峥扮花娘。牡丹裙裾下藏着爆破符,金步摇里灌满迷魂散。 “看够了吗?”陆峥头也不回地抛来酒坛,“魔宫让你查的赤莲纹机就在这坛‘醉生梦死’里。” 煞影拍开泥封,酒香中浮出段幻象:陆峥跪在焚天谷,赤莲纹从掌心蔓延至地脉,硬生生将沐山君的化龙劫压入寒潭。玄蛇逆鳞裂开时,他的灵髓如金线般缠住龙脉,白离九条尾巴烧焦了八条。 “现在知道为何我救你了?”陆峥摘了假发,霜发如瀑垂落,“这世间哪有什么正邪……不过都是天道的棋子。” 煞影的噬魂镰第一次没对准陆峥咽喉,而是劈碎了偷窥的魔宫探子。 如今的流云峰上,煞影扫帚柄里藏着的噬魂镰正在低鸣。叶轻禾的剑气锁死陆峥所有退路:“师尊当年救他,当真只为擦地板?” “为师是馋他身子。”陆峥瞬移到煞影背后,指尖划过他心口赤莲纹,“魔将的灵脉可比丹炉耐火……” 扫帚柄突然炸裂,噬魂镰架在陆峥颈间。煞影黑袍无风自动,露出锁骨下与赤莲纹交缠的魔宫图腾:“你再提当年,我就把糖葫芦签子插进沐山君逆鳞的裂缝!” 话音未落,白离的狐尾卷着留影石从屋顶滚落,九条尾巴险些缠成死结:“啧啧,小峥峥,你的花花草草未免多了些。” 叶轻禾的剑气劈开半座凉亭:“都!给!我!滚!” 竹叶簌簌落在众人之间,陆峥眼底浮起笑意,指尖捏着半片竹叶,留下一句“滚就滚。”整个人化作万千冰晶消散在夜风里。 煞影拎着扫帚蹲在寒潭边,黑袍下摆沾满糖霜。三个时辰前陆峥塞给他的“醉仙酿”,实则是郑明师炼废的变形丹。此刻他双耳变成毛绒狐耳,噬魂镰柄上歪歪扭扭刻着“陆峥门下首席试药人”。 潭水忽起涟漪,半片竹叶顺流而下。煞影瞳孔骤缩。 晨雾未退,煞影找到微醺的陆峥。他正趴在冰棺上刻新丹方,霜发间还粘着片竹叶。 “你本可让我那年死在焚天谷。”煞影将一串糖葫芦塞进陆峥掌心,“为何选最蠢的办法?” 陆峥就着他的手咬碎一颗山楂:“当年沐山君逆鳞开裂时,他身上的净魔莲几乎抽干我的灵髓。”他忽然轻笑,“我说啊……糖葫芦这么甜,死了多可惜。” 煞影的噬魂镰“当啷”落地。八百丈深的寒潭里,赤莲纹第一次盖过了魔宫图腾的光。 “谈正事吧。”陆峥笑。 煞影把素笺魔主的密令交给陆峥。 “老魔头要你查赤莲纹与逆鳞的共鸣时辰?”陆峥突然开口,噬魂镰的寒光映出他袖中滑落的一片竹简。煞影瞳孔微缩,他闻到那竹简浸着魔主独有的朱砂冷香。 糖葫芦签子突然灼烫,赤莲纹在两人心口同时亮起。陆峥蘸着冰糖在冰棺画阵:“告诉素笺,下个月蚀夜子时三刻,沐山君逆鳞会因地脉暴动开裂三息。”他指尖划过煞影锁骨下的魔宫图腾,冰霜瞬间覆盖朱砂纹路,“正好够他的离魂蛊钻进天道裂隙。” 陆峥的发带突然缠住煞影手腕拽向寒潭。水面倒映出魔宫祭坛景象:素笺魔主的判世笔劈开血池,沐山君逆鳞裂缝中溢出的赤莲地脉,正悄无声息地渗入天道布在魔宫的天罚阵。 素笺魔主冷冽的声音回荡在寒潭:天道以苍生为棋,你我便掀了这棋盘。 噬魂镰发出欢鸣,赤莲纹与魔宫图腾首次完整相融。八百丈寒潭深处,天道布下的金色咒链开始龟裂。 当夜流云峰丹房爆炸,煞影挥镰扫开一地狼藉,看到用糖霜绘制的魔宫新布防图。煞影嘴角抽搐,素笺魔主的战书(合作契)混在郑明师的炼丹废稿里,赤莲纹在羊皮纸边缘烙出句戏言:当年说好糖葫芦管够,老魔头,你还欠本座三串冰糖山楂。 第77章 判世焚心 佘歆在蚀骨渊深处拾到一个樟木匣,那天正逢魔宫千年祭典前夕。匣面魔纹被熔岩灼出裂缝,露出内里泛黄的纸页,佘歆翻阅后发现是素笺魔主用判世笔写下的《烬海录》。 玄冰极渊与焚天烬海本是一体……天道分阴阳时,抽我半魂铸陆峥……他封魔脉,我焚混沌,皆为囚徒。 鎏骨扇扫开蛛网,佘歆倚着怨灵柱读至此处,忽见纸页渗出黑血,凝成三百年前魔宫禁地的幻象。 烬海录?甲子年冬 今日又梦见那孩子。玄冰极渊的雪落在他眉间,与焚天烬海的火何其相似。 他们唤他陆峥,称他灵宗之光,却不知他的霜发是我被剥离的魂丝。天道说“冰火相衡”,于是我的判世笔每写一字,他的寒毒便深一寸。多可笑,三界赞他镇压魔脉的功德,皆是用我的神魂为祭! 烬海录?癸卯年秋 陆峥率灵宗攻入焚天谷。我看着他心口赤莲纹灼穿混沌,却比蚀骨渊的熔岩更痛,那本是我的半颗心脏啊! 他持冰魄剑指我咽喉时,眼底映出我袖中藏着的糖人。七百年前他偷溜进烬海,说“广陵酥比熔岩糖好吃”。如今糖人化了,他也成了天道的刃。 烬海录?戊戌年惊蛰 炽泉幻夜姬问我为何不快点杀了陆峥。蠢女人,她怎知“燃我残躯照夜白,舍我霜刃破冥晦”。我若死,焚天烬海将永堕虚无;他若亡,玄冰极渊亦崩毁。 多讽刺,我焚尽混沌救世,却要被称作魔主;他斩我羽翼护苍生,反倒成了英雄。 烬海录?辛酉年除夕 佘歆那孩子偷渡人界,带回盏广陵花灯。灯火映在判世笔尖,恍惚是陆峥少年时提过的“红尘三千色”。 若天道允我们同活……罢了,终究要有一人殉道。 烬海录的扉页上还写着一段话:梵天骨,烬海魂,情劫方成续命灯。 幻象轰然碎裂,佘歆掌心掐出血痕。匣底滑出片残破逆鳞,触及时忽现素笺留影: “歆儿,见字如晤。沐山君化龙劫将至,此鳞可破。然天道若觉失衡,必降灭世雷劫……为父毕生所愿,唯望你活得比陆峥自在。” 佘歆的魔纹鹤突然哀鸣,鳞片映出未来幻景:陆峥霜发尽染血,素笺判世笔折,三界在雷暴中化作焦土。 “父亲……这就是你逼我杀陆峥的真相?”佘歆鎏骨扇劈向怨灵柱,熔岩混着泪砸在《烬海录》上,“去他的天道!我偏要你们同活!” 宫祭坛,佘歆将逆鳞嵌入炽泉幻夜姬的合欢铃。铃音荡开时,魔枭纹与赤莲纹竟在空中交织成阵图。 “你疯了?!”炽泉幻夜姬的涅盘钗灼穿他肩胛,“此咒反噬会要你命!” 佘歆攥着从灵宗偷来的冰魄铃,任鲜血浸透阵眼:“陆峥以灵髓镇地脉,父亲以神魂焚混沌,他们本该是知己,是兄弟!” 阵光暴涨的刹那,蚀骨渊底传来素笺的嘶吼。佘歆笑得猖狂:“天道不容双生花,我便将两界熔作并蒂莲!” 流云峰顶,陆峥心口赤莲纹突然灼亮。叶轻禾的剑气劈开冰室门,正见师尊以指为笔,在虚空书写与《烬海录》同源的契文。 “轻禾,取沐山君逆鳞来。”陆峥咳出的血凝成冰晶,内里竟封着素笺的魂丝,“有人替为师选了第三条路……咳咳……这局棋,该将军了。” 叶轻禾凝望纹路,赫然是灵宗禁术《霜火同源书》,以施术者神魂为桥,融冰火,逆阴阳。 三日后,佘歆持残鳞闯灵宗。陆峥散着发倚在定坤炉边,脚边堆满酒坛:“小佘公子,偷看长辈日记可不是好习惯。” “你能读《烬海录》?!” “本座还知道他写‘甲子年冬’那页时,偷吃了你藏的桂花糕。”陆峥接过逆鳞,“等沐山君化龙那日,替我带句话给素笺,就说,广陵酥的滋味,本座记了七百年。” “父亲让我带话。”少年魔君眼底涌着血雾,“他说,那孩子灵台的噬心蛊,还有机会唤醒。” 炉火映亮两人眉眼,如照阴阳镜。 冰魄剑锵然出鞘,陆峥踏碎月色奔出。叶轻禾正倚着赤霄剑酣睡,衣襟微敞处,梵天火纹下隐约浮出青黑咒印,那是素笺亲手种下的噬心蛊旧痕,亦是当年墨砚跪在焚天烬海求来的“保险”。 “师尊?”叶轻禾迷蒙睁眼。 “无事。”陆峥凝视徒弟许久,忽又转身离去。 三日前。 “为何擅动因果!”陆峥的霜发如银河垂落,冰魄剑抵住林知苑咽喉,“解释。” 林知苑攥着盗梦符的手发抖,“昨夜我见、见叶师兄他的星轨偏移……” 陆峥眸中寒芒比蚀骨渊更深:“梦魇之说最易惑人心智。”赤莲纹自袖口蔓至林知苑额间,化作一道禁制,“灵宗弟子第一条门规是什么?” “不信天命,不惧因果。”林知苑哑声应答,瞳孔映出陆峥袖口赤莲纹的颤动。 “从今日起,你入我门下,暂为记名弟子。”陆峥收剑入鞘的刹那,冰晶锁链化作雪色发带束住林知苑散乱额发,“唤师尊。” 林知苑猝然抬头,喉结滚动数次后重重叩首:“是,师尊。弟子……遵命。” “可是叶师兄他……”林知苑的尾音卡在喉间,像吞了枚带刺的冰棱,昨夜盗梦符窥见的画面在识海翻涌,让他痛苦万分。 “窥天者,当剜目。” “弟子......谨记教诲。”林知苑重重叩首,青石砖上晕开一滴血,却很快被陆峥袖中溢出的冰霜覆盖。林知苑攥紧渗血的掌心,将那句未出口的预言碾碎在齿间。 陆峥摩挲着林知苑呈上的盗梦符,他弹指将符纸投入定坤炉,火光中浮现叶轻禾幼时在焚天谷拾穗的背影,那是连墨砚都不知晓的,真正的“初遇”。 最恨不过天道笔,判尽痴妄作荒唐。 次日,秦空茗收到宗门传讯符: 秦掌门钧鉴:剑宗弟子林知苑身负天机预知之能,然其命劫暗藏,需以灵宗秘术镇之。今收为记名弟子,授禁制以封天机。其仍领剑宗玄铁令,兼执灵宗赤莲纹印,今以双脉并修之身,每月朔望轮值流云峰。望允准。 峥 (落款处“峥”山字旁刻意用剑意勾画,恰似秦空茗佩剑“镇岳”鞘上裂纹) 第78章 流云秘闻 1. 论如何正确拆家 叶轻禾初练剑时,白离设赌局押叶轻禾何时拆了流云峰主殿。当晚叶轻禾练剑误劈房梁,陆峥淡定掏出算盘:“赔钱从你月例扣。”次日白离尾巴尖焦了三寸,凰宵举报他往爆破符里掺狐毛。 2. 水上客栈的危险收藏 肖执发现墨砚密室:三千六百枚刻着陆峥名字的冰魄丹空瓶。当晚熔岩锤架在墨砚颈间:“解释下?”墨砚晃着新收的肖执旧腰带:“这个更值钱。” 3. 论剑的正确姿势 叶轻禾第n次撞见师尊偷吃糖丸。赤霄剑气掀翻丹炉,掉出三百颗“清心丹”,拆开蜡纸发现全被陆峥换成蜜饯糖果。程西默默把“流云峰禁甜令”划掉。 4. 凤凰的尊严 凰宵第七次涅盘失败,炸出满山焦毛鸡崽。白离支起烧烤摊:“正宗凤凰雏鸡,三灵石一只。”当晚醉风楼菜单新增“涅盘风味叫花鸡”。 5. 爆破的艺术 郑明师发明自动炼丹炉,炸飞流云峰匾额。陆峥罚他抄《清静经》,隔天发现经书被改成《爆裂符的百种妙用》,程西友情提供插图。 6. 论如何优雅碰瓷 墨砚“失手”打碎陆峥的药罐,陆峥索赔三成水上客栈当月进项。三日后肖执扛着熔岩锤上门:“他屋里还有你三百年前的袜......” 7. 冰火两重天 白离哄骗叶轻禾喝雄黄酒,陆峥寒毒发作把狐狸冻成冰雕。凰宵趁机拔毛制笔,在冰雕上题字:“三界第一媒狐”。 8. 论浪漫 叶轻禾将赤霄剑穗编成同心结。陆峥面不改色挂在冰魄簪上,对外宣称:“防御阵新阵眼。”夜半墨砚来偷,被冻成醉风楼新招牌。 9.论情报的代价 煞影卖陆峥行踪给墨砚,收费三十灵石。三日后收到水上客栈账单:“精神损失费(肖执拆楼)三千。” 10. 糖衣炮弹 叶轻禾发现“净魔莲糖丸”配方:三斤蜂蜜配半钱莲心。杀到丹房见陆峥正往糖浆里兑黄连:“良药苦......”话音未落被徒弟塞了满嘴蜜饯。 11. 论炼丹的副作用 程西研制“安神香”,被成鹿飞顺走。结果刀宗弟子梦游跳《鹤归舞》。博扬提剑追杀:“你管这叫安神?”陆峥淡定收走香炉:“改名叫《驱魔失心香》罢。” 12. 禁术的正确用法 郑明师研究古籍,误将“移山术”写成“移膳术”。午膳时红烧肉集体飞进藏书阁,博扬举刀怒吼:“哪个混账偷老夫的肉?!” 13. 符箓的浪漫 晴昀用天枢剑在雪地刻剑诀,程西默默补上符咒。次日灵宗广场浮现巨幅发光字:“鸿爪踏雪终须尽,孤光逐影自相依。” 14. 论宠物的自我修养 沐山君蜕皮期躁动,叼走陆峥的霜雪腰带筑巢。白离煽风点火:“玄冥龙君缺暖床的?”当晚凰宵的烧烤摊多了一道“椒盐蛇皮丝”。 15. 剑修的胜负欲 凌震岳与骆颐比剑,熔岩刀气烧焦醉风楼牌匾。掌柜含泪递账单:“二位,本店改名叫‘焦风楼’如何?” 16. 论情报的精准性 煞影贩卖“陆峥沐浴时辰表”,墨砚豪掷千金买断。三日后发现记录全是“亥时泡脚”,肖执冷笑:“好雅兴。” 17. 冰雕艺术展 陆峥寒毒失控冻住整条山溪,叶轻禾连夜雕出三百座师尊冰像。白离挂牌售票:“流云峰冬日限定手办,一个十灵石。” 18. 论法器的尊严 肖执瞥见煞影扛着扫帚,突发奇想锻造“自动扫帚”。三日后,扫帚追着墨砚狂扫三界。陆峥点评:“比某人的因果丝勤快。”墨砚反手将扫帚改造成“肖执追魂机”。 19. 凤凰的报复 凰宵发现白离偷藏自己的尾羽制笔,连夜用涅盘火烧光狐狸洞藏书。郑明师痛心疾首:“《爆符大全》孤本啊!” 20. 论甜党的执着 陆峥私藏蜜饯被叶轻禾没收,怒创“反清心丹联盟”。程西默默提供黄连:“盟主,糖衣炮弹要不要?” 21. 护短的代价 秦空茗见博扬刀鞘破损,连夜熔了剑宗三把名剑补刀。长老们哭晕祠堂:“溺爱也要有个限度!” 22. 论阵法的妙用 郑明师在剑宗茅厕布“瞬移阵”,导致如厕弟子集体闪现练武场。陆峥罚他扫茅厕三月:“记得给自己刻个清洁符。” 23. 剑穗经济学 墨砚高价拍卖叶轻禾的剑穗,声称“沾过陆宗主仙气”。肖执当众拆台:“上月你卖的袜......”“闭嘴!分你三成!” 24. 论符纸的兼容性 程西实验“降雨符”,误将范围扩至三千里。素笺魔主看着被浇灭的业火摇头:“灵宗这是要改行卖伞?” 25. 冰火食疗 白离忽悠叶轻禾吃“冰火丸子”,结果陆峥寒毒发作冻住膳堂。凰宵趁机推销:“现烤狐狸肉,专克寒毒!” 26. 论武器的叛逆 赤霄剑罢工插在流云峰顶,叶轻禾威胁:“再不回来就换程西的符纸当本命剑!”赤霄连夜飞回,剑穗系满蜜饯。 27. 护法的尊严 煞影应聘灵宗暗卫,考题是替陆峥试吃丹药。三日后面色青紫:“宗主......黄莲馅月饼也是人吃的?” 28. 论历史的真相 墨砚伪造“陆峥年少情书”高价出售,肖执提刀追杀:“他九百年前的字迹分明像狗爬!”“闭嘴!这本分你七成!” 29. 冰魄丹的诱惑 白离偷吃陆峥的丹药,结果尾巴结冰三天。凰宵立牌警示:“九尾狐冰雕,拍照十灵石,踹一脚送熔岩符。” 30. 论师尊的威严 叶轻禾将陆峥画像印在护山大阵上,美其名曰“镇魔”。陆峥鼓掌:“明日三界头条必是《灵宗宗主靠脸杀敌》。” 31. 剑灵也叛逆 程西研制“静心符”,贴在赤霄剑上助叶轻禾凝神。三日后赤霄剑裹着符纸满峰乱窜,剑气凝成糖霜大字:“静个鬼!放我吃蜜饯!” 32. 丹炉也有尊严 郑明师给自动炼丹炉刻“勤勉”二字,当晚丹炉扛着药材私奔。陆峥在醉风楼后厨找到它,它正往鸡汤里狂撒黄连:“良药苦口!” 33. 论情报的时效性 煞影贩卖“陆峥闭关日程表”,墨砚高价购入。展开发现全是“今日晒太阳”“明日逗玄蛇”,肖执冷笑:“不如改叫《养老指南》。” 34. 论情报的误差 煞影贩卖“陆峥午睡流涎图”,墨砚重金购入后发现画的是沐山君打哈欠。肖执熔了画框:“眼瞎也要有个限度!” 35. 剑穗的阴谋 墨砚偷藏叶轻禾的剑穗制香囊,声称“佩此囊可避陆宗主罚抄”。三宗弟子排队抢购,肖执拆开香囊发现里头塞的是叶轻禾上月罚抄的《清静经》! 36. 论阵法的尊严 郑明师在膳堂布“自动分菜阵”,结果红烧肉全飞进沐山君蛇窝。博扬提刀咆哮:“玄冥龙君缺油水?!” 37. 法器的觉醒 肖执锻造的“自动扫帚”突然罢工,举着“抗议996”的符纸横幅满峰游行。墨砚鼓掌:“好!本掌柜高价收购劳工权!” 37. 论闯祸的商机 郑明师将降雨符贴在茅厕顶,导致如厕弟子体验“飞流直下三千尺”。程西默默递伞:“防水符,一张十灵石。” 38. 甜党的逆袭 叶轻禾在护山大阵刻蜜饯符文,魔族探子踩中后浑身黏糖。白离挂牌:“灵宗特产琥珀魔,现抓现卖!” 悄悄告诉你: 沐山君的蛇皮成为醉风楼新菜系 煞影试药后对黄连产生心理阴影 墨砚的造假产业链终遭肖执制裁 赤霄剑觉醒甜食控属性 郑明师的阵法永远朝着奇怪方向发展 灵犀笔有话说: 修真何须苦作舟,嬉笑怒骂皆风流。 最羡流云峰上客,糖丸冰魄写春秋。 哦,还没完,赠送彩蛋一则 论闭关的正确姿势 陆峥闭关十日,出关时发现寒月洞门口贴满“师尊再睡要长蘑菇”的符纸。叶轻禾举着赤霄剑削灵菇做火锅食材。程西说寒玉床培育的菇能解百毒!白离蹲在墙角数赌资:“开盘赌宗主先吃蘑菇还是先罚抄门规。” 还有吗?还有! 灵宗代餐文学?宗主真香 赤霄剑灵叶焚心沉迷《甜宠宗主俏徒弟》话本,操控剑身在流云峰刻满“陆叶cp锁了”。陆峥冷着脸没收话本,罚剑灵抄写《清心咒》三百遍。 三日后,叶轻禾半夜去丹房取药,发现师尊案头摊着那本话本,页边还批了朱砂小字: “此处情感递进稍显生硬,可参考《灵宗师徒相处守则》第三章。” 赤霄剑疯狂震动:“宗主!您不是说要让程西开发戒断符吗?!” 陆峥淡定合上书:“本座这是……批判性研读。” 次日,程西收到新订单:“研制能让剑灵失忆但宗主能继续看的双标符。” 数日后,叶轻禾在古籍堆里发现话本,扉页有陆峥字迹“仅供学术研究,阅后即焚”,但书角全是反复翻看的折痕…… 好了,这真的是最后一则了。 灵犀笔补刀: 程西的符纸学会写投诉信 沐山君的蛇窝成三界最大赃物集散地 赤霄剑偷偷注册“甜食控”门派 郑明师的阵法开始有粉丝 煞影的黄连恐惧症入选《三界奇症录》 第79章 鼠辈之争 沐山君盘在寒潭边的老松树上,正用尾巴卷着只金毛老鼠在炭火上翻烤。鼠皮烤得金黄酥脆时,树底下突然炸开声尖叫:“我的金元宝!” 成鹿飞叼着肉包赶来,只见个锦衣少年正指着沐山君跳脚。少年腰间玉佩刻着“御兽宗”三字,脚边灵犬对着烤鼠狂吠,溅了成鹿飞一裤腿口水。 “这位道友,”成鹿飞抹了把油嘴,“流云峰禁地擅闯者......” “他吃了我家少主的寻宝鼠!”灵犬突然口吐人言,成鹿飞冷不防地吓一跳,肉包掉进寒潭。沐山君慢悠悠吐出蛇信卷走肉包,尾巴尖把烤鼠递到少年面前:“要不......分你条腿?” 巳时三刻?灵宗主殿 陆峥斜倚在软榻上嗑瓜子,翡翠盘里堆着瓜子壳小山:“蛇吃老鼠不是天经地义?” 玉镜掌门指着殿外乌泱泱的人群,额角青筋直跳:“御兽宗少主带了十八门派联名状!说灵宗诱捕灵鼠、窃听机密,你还有闲心嗑瓜子?” “嚯,十八门派?”白离悠哉游哉地吃着蜜饯晃进来,“上月他们联名告我狐毛过敏害人打喷嚏,上上月联名说郑明师的爆破符震碎他们夜壶......” “瓜子能清火,掌门要不要来点?”陆峥指尖一弹,瓜子壳精准粘在御兽宗少主额间,少年顿时跳脚:“我的寻宝鼠吃了你们九转化形丹才发狂!赔钱!” 殿外突然传来叶轻禾的冷喝:“灵鼠既擅闯护山大阵七次,啃噬千年灵芝十八株,盗取......” “那些灵芝是自愿跟我走的!”锦衣少年腰间灵兽袋突然鼓动,竟传出沙哑的控诉声:“我不过是去药田散步!” “散步?灵宗是你家后院啊?”白离炸毛。他忽然眯眼看向御兽宗少主,“小友,你腰间灵兽袋里藏的可是昆仑派的窥天镜碎片?” 少年脸色骤变,灵兽袋却“噗”地喷出一团灰雾。沐山君从梁上垂下蛇尾卷住灰雾,吐出块刻着药王谷印记的玉牌:“哟,这不是药王谷禁地通行令吗?贵宗的灵鼠业务挺广啊。” 玉镜掌门拍案而起:“陆峥!这是议事殿,不是你的戏台!” “掌门息怒。”陆峥慢悠悠起身,袖中滚落几粒丹药,被白离的狐尾接个正着,“诸位不妨尝尝灵宗新炼的‘真言糖丸’?”他忽然逼近御兽宗少主。少年踉跄后退,灵犬狂吠着扑向陆峥,却被沐山君一尾巴抽成滚地葫芦。白离趁机掏出留影石:“留个纪念!标题就叫《御兽宗灵犬拜年》。” 午时?流云峰议事堂 十八门派代表围着十丈长的檀木桌吵作一团。御兽宗长老突然甩出块流转着丹纹的玉简,投影里金毛鼠正被丹炉热气掀翻,陆峥的袖中恰巧滚落几粒丹药。”诸位且看!若非贵宗以九转化形丹诱之,我宗灵鼠怎会擅闯禁地?” “那是它自己打翻的化形丹。”陆峥拎着酒壶晃进来,衣襟沾着丹砂,“本座倒想问问,诸位怎么解释灵鼠尾毛里藏的窃听符?” 场面霎时寂静。沐山君突然从梁上垂下半截蛇身,吐出个玉简:“这是从鼠胃里找到的,记载着各派护山大阵薄弱点......” “污蔑!”御兽宗主祭出灵兽袋,“分明是你们......” “污蔑?”陆峥指尖赤莲纹骤亮,“诸位不妨看看鼠尾。”他捏诀一扯,灰鼠尾巴上的窃听符齐齐显形,符纸边缘还烙着御兽宗独有的兽纹印。 昆仑长老突然暴起,断须指着御兽宗主:“好你个老匹夫!上月我派禁地失窃的《伏魔录》,定是这些耗子干的!” 御兽宗宗主袋中突然窜出百只灰鼠,直奔各派代表腰间玉佩。昆仑派长老的胡子被鼠群薅成麻花,最怕老鼠的药王谷谷主尖叫着跳上椅子。 叶轻禾的赤霄剑定住满地乱窜的老鼠,剑穗冰铃叮咚作响:“证据确凿,御兽宗作何解释?” “解释个屁!”陆峥突然甩出捆仙索,“上个月药田丢的龙涎香,原来是被这群耗子......” “陆!峥!”秦空茗的镇岳剑劈开捆仙索,“你就不能按流程......” 话没说完,御兽宗主竟放出本命灵兽三头犬。三头犬刚扑到半空,中间那颗狗头突然急刹车:“等等!这蛇鳞有股清心丹味儿!”左侧狗头猛吸一口气:“是九转冰魄丹的香气!”右侧狗头哈喇子流成瀑布:“撒点椒盐烤了定能延寿百年!” 沐山君盘在房梁上冷笑,蛇尾一抖甩出三枚褪下的金鳞:“想要?拿你家少主的灵兽袋来换!”金鳞落地化为小蛇,叼住三头犬的尾巴尖疯狂转圈,狗头们顿时吵作一团:“松口!这是我尾巴!”“放屁!这是老子的!” 沐山君一尾巴抽飞三头犬,蛇瞳泛起金光:“老子褪的皮够开药铺了,你要几斤?” 昆仑派长老的胡子被鼠群薅成麻花辫,正举着断须哭嚎:“老夫的千年蓄须丹啊!”药王谷主更惨,哆嗦着缩在博扬的饮血刀后:“刀、刀尊!借您刀气驱鼠!” “驱个屁!”博扬熔岩刀气横扫全场。 申时?鸡飞狗跳 程西抱着改良版驱鼠符冲进来,符纸却召出群机关猫。铁爪猫追得灰鼠满殿跑,撞翻了博扬刚拎来的火锅。辣油泼在御兽宗主袍子上,烫得他跳起三丈高。 “老子的蜀绣锦袍!” 御兽宗主跳脚狂抖衣袍,结果又甩出二十只灰鼠。机关猫们顿时眼冒红光,追着鼠群满殿狂奔,铁爪刮过地砖火星四溅。药王谷主刚掏出的驱虫粉,被猫爪掀翻全撒在昆仑长老的光头上:“这是生发粉!生发的!” “老子来还赤炎晶......”博扬的饮血刀插进地砖,刀气震飞屋顶瓦片。郑明师趁机往火锅里扔爆破符,美其名曰“助兴”。 漫天辣椒雨中,陆峥拎着御兽少主的后领轻笑:“你家老鼠啃了我徒儿的婚书草稿,这笔账......” “什么婚书?”叶轻禾的剑气劈开辣椒雾。 “就是你和程西......哎别打脸!” “回头再和你算账!” 酉时?调解失败 秦空茗看着被拆成露天广场的议事堂。十八门派代表正在瓜分火锅残骸,昆仑长老用断须换走三颗清心丹,药王谷主抱着机关猫不撒手。 御兽宗主顶着爆炸头签下赔偿协议,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们的联名状......” “在这呢。”白离晃着狐尾,尾巴尖卷着叠焦黑的纸灰,“刚给火锅引火了。” 他尾巴尖抖出张残片,上面依稀可见“严惩灵宗”字样,“要不拿回去泡水喝?清热降火哦~” 药王谷主突然扑向程西:“小友!这驱鼠符卖我两张!” “那是召猫符。”程西默默后退,“而且您正抱着我的机关猫。” “无妨!”谷主把铁猫塞进袖袋,“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博扬突然拎起火锅残骸:“谁往汤里扔的爆破符?!” 郑明师从柱子后探出头:“弟子在试验‘麻辣增香诀’……”话没说完被叶轻禾拎着后领提走:“今日起,你禁足丹房三个月。” “三个月?!”郑明师的惨叫惊飞檐下栖霞鹤“我的《爆裂符创新大全》还没写完!” 沐山君盘在房梁上打饱嗝,尾巴卷着新抓的灰鼠:“还联名吗?本君这还有宵夜。” 戌时?秋后算账 叶轻禾提着赤霄剑堵住陆峥寝殿:“婚书是怎么回事?” “哎呀,程西那小子暗恋......”陆峥话没说完就被剑气逼到墙角,“轻禾你听为师解释!” 叶轻禾擒住陆峥手腕按在墙上,腕间监督符红光映出他眼底金焰:“您明知程西的心思,偏要拿婚书戳他心窝。”他指尖燃起探灵焰,顺着寒毒淤痕游走,“还是说,师尊觉得我对谁都能动情?” 陆峥腕间冰魄铃叮咚乱响,面上却笑得无辜:“你若对他无意,何必年年生辰送赤炎晶?”他忽然捏诀召出留影石,画面里程西正摩挲着叶轻禾赠的剑穗,耳尖红得滴血,“这般深情,为师岂能装聋作哑?” “您就这般不信我?”叶轻禾的剑鞘“啪”地压上师尊后腰,力道裹着金焰灼穿狐裘,“程西是我亲手带大的师弟,护他如幼弟。”他扯开自己衣领,心口赤莲纹竟与陆峥的烙印完全重合,“这同命契刻的是谁的名,师尊当真不知?” 陆峥后腰被剑鞘压得生疼,却仍挂着那副戏谑的笑:“程西多好啊,洗衣做饭样样精通,替你补的剑穗比天工阁绣娘还细,弹的《鹤唳九霄》连凰宵都落泪。”他忽然压低嗓音,吐息带着冰魄诀的寒意,“夜里温声细语哄你喝药时,可比我这甩手掌柜贴心多了。”他指尖勾住叶轻禾腰间玉佩的流苏,“哪像我......” “闭嘴!”叶轻禾瞬间泄了力道:“师尊再提一次程西,我便将同命契刻进三生石,让三界都看看,陆峥这‘麻烦精’早就与我神魂交融!” 陆峥终于慌了神:“轻禾,我胡说的。”他挣扎着转身,却对上徒弟赤红的眼眶,“那些话是故意气你,我怎会不知你心意?” 寒毒顺着相触的肌肤蔓延,叶轻禾却浑不在意,金焰纹自发燃起,护住两人心脉。陆峥的指尖抚过那道为他而生的烙印,突然低笑出声:“轻禾的心跳乱了。” “那便让它更乱些。”叶轻禾扯落床幔,将人压进锦褥。赤莲纹在黑暗中灼穿层层衣衫,焚天火与冰魄诀交织成雾,窗外栖霞鹤扑棱棱逃远。 陆峥裹着撕破的鹤氅缩在榻角,嗓子哑得不成样子:“逆徒......你这是欺师灭祖......” “师尊昨夜求饶时,倒不说这话。”叶轻禾将药膏抹在他红肿的掌心,是陆峥自己抓床柱蹭伤的,“再说程西一次,我便去戒律堂请镇魂鞭。”他忽然咬住陆峥耳垂,“您猜,白离会押注我抽几鞭才消气?” 晨光中,陆峥腕间新系的赤莲铃叮咚轻响,叶轻禾用同命契的血炼化的,从此每说一字违心话,铃音便会刺痛神魂。 “轻禾啊......”陆峥把玩着铃铛,在徒弟转身时轻喃,“若真能重选......” 赤莲铃陡然炸响,他疼得倒抽冷气,却见叶轻禾回头冷笑:“师尊再敢说‘选程西’试试。” 第80章 焚情济世 丹房飘着苦艾香,程西盯着炉中翻涌的药液,观心瞳映出赤莲虚影。这是第三炉清心丹,前两炉都因火候过猛凝成焦糖块,就像他总在叶轻禾转身时,将眼底的倾慕烧成灰。 “坎位添三铢冰魄粉。”陆峥的声音突然传来,程西一惊,碰翻朱砂匣,“清心丹要冷萃,急火伤神。” 程西慌忙掐灭地火,却见师尊广袖垂落,露出腕间新愈的咬痕。程西别过脸装做没看到。 “弟子愚钝。”他盯着丹炉裂缝,“总炼不出师尊要的成色。” “不是炼不出,是不敢炼。”陆峥弹指化开冰莲,药液精准滴入玉瓶,“就像你总把赤霄剑穗藏在枕下,却不敢系在腰间。” “师尊……” “喝一杯?本座偷来白离三百年的窖藏,不喝白不喝。” “师尊若是为婚书草稿的事......” “是道歉。”陆峥截断他的话,“拿你的心事,当试探轻禾的棋子,是为师之过。”他仰头灌酒,喉结滚动间霜发滑落肩头,“但你该明白,我与轻禾的赤莲契,早融了半条命进去。” 程西抬眼时瞳中金纹流转,无意间已催动了观心瞳,“师尊可知,我看着他为你剜心取血时......有多恨这道同命契?” 陆峥的冰魄铃骤响,却未压过程西的低吼:“但更恨自己!恨我改良万千符咒,却改不了他看向你时眼底的光!”程西面色惨白如纸。 陆峥拉着程西来到寒潭边。赤莲开得正艳。陆峥赤足踏过星砂,霜发缠着几瓣落花:“这株赤莲,是轻禾百年前为我种的。” 程西的瞳纹骤然紧缩。潭水倒映出陆峥心口烙印,那处纹路与叶轻禾的赤莲契严丝合缝,如同并蒂双生。 “当年他跪在雪地里求我收徒,眼神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霜气凝成幼年叶轻禾的虚影,“执着,热烈,又怕灼伤所慕之人。” 虚影中的少年长跪不起:“仙长若不应,我便不起来。” 程西突然捏碎袖中清心丹:“师尊为何要与弟子说这些......” “因为今夜寒潭星明,适合谈些焚天火照不亮的心事。”陆峥将碎丹撒入潭水,赤莲瞬间凋零又重生,“就像这莲,开败千次,仍会再开。” 潭水忽起涟漪,程西的观心瞳不受控地流转。他看见三百年前的师尊接过叶轻禾递上的拜师茶;看见流云峰血夜,师尊剖半颗灵丹为大师兄续命;甚至昨夜,赤莲帐内纠缠的霜发与焚天火...... “够了!”瞳纹裂出血丝,程西踉跄后退,“弟子......弟子从未......” “从未什么?”陆峥的霜气抚过他刺痛的双眼,“从未在轻禾替我疗伤时,将清心符画成相思咒?从未借改良阵法之名,偷藏他剑气凝晶?”广袖扫落潭边碎石,露出埋着的琉璃瓶,里面满是叶轻禾练剑时遗落的断发。 程西突然跪地,喉间泛起铁锈味:“师尊既知,为何不罚......” “罚你什么?”陆峥屈膝与他平视,“罚你七岁那年,省下辟谷丹喂流云峰的病鹤?罚你魔域血战,用观心瞳为同门挡下噬心咒?”霜气凝成幼年程西蜷缩丹房的虚影,“还是罚你始终不敢说一句‘心悦’?” 寒潭骤起罡风,赤莲瓣如血雨纷飞。程西的瞳纹漫过金光:“弟子......” “你可知轻禾为何选我?”陆峥突然引着他的手按向心口冰纹,“非因师徒,更非恩义。”寒毒顺指尖侵入程西灵脉,映出三百年前秘辛,陆峥剖丹之时,叶轻禾的焚天火早已融入他神魂。 “赤莲同命契不是枷锁,是回应。”陆峥握住程西颤抖的手。 程西的泪如雨下:“弟子明白......早该明白......” “不,你不明白。”陆峥突然捻碎心口冰纹,寒毒凝成新芽,“爱慕如野草,烧不尽,除不绝。但野草亦可成茵。”新芽在他掌心绽成并蒂莲,“就像我教明师用爆破符烤地瓜,教你以观心瞳窥天道。” 陆峥的指尖轻触心口赤莲纹,冰霜顺着脉络攀附:“这寒毒早已侵髓蚀骨,纵是同命契……也压不过百年。”他忽然抬眸,瞳孔映出程西煞白的脸,“但若某日我神魂俱灭,轻禾绝不会受半分牵连。”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紧缩,赤莲纹深处,万千冰魄咒印如锁链绞缠陆峥心脉,却将叶轻禾的命线护在焚天火中。 “这同命契,是轻禾以焚天火硬融我寒毒所铸。他总以为生死同命便是至深羁绊。” 程西嗓音发颤:“师尊改契时……可曾想过大师兄若知真相会如何?” “他只会知晓,他师尊是败给寒毒,而非什么狗屁天命。” 程西猛然站起,寒潭水面泛起涟漪:“师尊为何非要独自扛下一切?!” “因我贪心。”陆峥忽而轻笑,“既要他赤子之心不染尘埃,又想他余生不必困守坟茔。” “你听好了……”陆峥突然正色,“我有两件事要托付你:一,若有一天......,本座将轻禾的安危全权托付于你。” 陆峥指尖忽然点上程西心口,“二,用这簇火,烧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通天符道。” 程西喉间涌起血腥气:“可是大师兄……他将来总会知晓。” “他永远不会知晓。”陆峥转身推开窗,月色将他的背影削得单薄如纸,“轻禾这辈子最恨被人蒙在鼓里,所以...... ”他忽然低笑,“本座连墓碑都不会留。” 丹房方向传来爆炸声,郑明师顶着焦头窜来:“师尊!新符阵把药圃炸得灵气紊乱,灵药全倒着长了!” 程西突然笑出声,百年来第一次放任泪落:“师尊,我再试一次清心丹。” 陆峥将叶轻禾的剑穗晶石轻轻嵌入程西发簪。 暗处偷听的白离揪断三根狐毛:“这就完了?不该有抱头痛哭的戏码?” 凰宵的涅盘火突然烧焦他尾巴:“赌注结账,我押程西选事业线。” 暮色时分,程西正盯着第四炉清心丹。忽闻梁上传来玉笛清音,墨砚挑开药柜:“小西啊,九转云纹丹放哪里了?” “左边第三格。”程西头也不抬,“刚炼废的,要拿便拿。” 墨砚旋身落地,扇面“因果”二字扫过程西发梢,他忽然凑近,嗅了嗅炉中焦味,“嗯......三分相思苦,七分求不得。”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刺痛,丹炉“轰”地窜起青烟。墨砚的扇子精准接住迸飞的丹药:“好家伙!这炉‘焚情丹’够烈,能换十颗鲛人泪。” “还我!”程西突然失控,瞳纹漫过金焰,“你懂什么......” “哗啦——” 药瓶碎裂,九转丹滚落满地。程西怔怔望着满地金丸,忽觉颊边冰凉。 墨砚的玉笛轻拍手掌:“要说求不得,谁能比本君惨?”画面浮出旧时场景:少年墨砚拎着千年灵芝闯流云峰,玄衣染血,“陆峥!老子为你闯魔渊取药,你就不能......” “不能。”幻象中的陆峥倚着定坤炉,霜发缠住墨砚手腕,“我收你半株灵芝,是教你个道理”冰魄诀将灵芝炼成糖丸,“情债,还不清。” 现实中的墨砚咬牙切齿:“这老混蛋当年拿我的痴心炼糖,转头就喂了栖霞鹤!” 程西的泪痕还挂着,嘴角却忍不住抽动:“所以......” “所以本君痛定思痛!”墨砚的扇子突然炸开桃花雾,“在三生石前刻满‘陆峥负心’,转头就撞见肖执锻器,你猜怎么着?他锻的大金镯子正缺个魔渊石芯,而本君怀里......” 程西的瞳纹映出幻象后续:墨砚死缠肖执三月,最后被熔岩锤抵着咽喉:“再偷窥,老子熔了你的判官笔!” “然后呢?”程西忘了哭。 “然后本君说......”墨砚突然揽过程西肩膀,模仿当年语气,“要熔便熔,但得用你心头火来熔。”他晃着大金镯,“现在这镯子,我戴了二百七十年零三天。” 丹房忽起地脉震动,肖执拎着锻器锤破门而入:“墨砚!你又顺我新锻的......”话音戛止,他盯着墨砚搭在程西肩头的手,“解释。” “哎呀,开导小朋友呢!”墨砚蹿到肖执身后,“小西正说要做个‘绝情阵’。” “是‘移情阵’。”程西小声纠正。 “管他什么阵!”肖执的锻器锤砸出火星,“先把上月顺的涅盘钗还来!” 程西突然笑出声。他望着鸡飞狗跳的丹房:肖执追着墨砚讨债,陆峥煽风点火,郑明师趁机偷塞爆破符进锻器炉......瞳纹中的阴霾竟散了几分。 “小西看好了!”墨砚突然甩出因果线缠住肖执,“情爱之道,讲究个‘你逃我追’,哎哟!” 锻器锤擦着耳畔飞过,钉入墙面的《阵法事故录》。 “等等!”墨砚甩给程西块三生石碎片,“难受了就看看,当年本君在上头刻满‘陆峥王八蛋’,现在嘛......”他挑眉望向肖执,“改刻‘爱妻饶命’了。” 山门外 陆峥的定身符定住欲逃的墨砚:“谎话连篇就想跑?” “小峥峥,我也不算全部说谎,至少部分是真的,只不过……”墨砚的扇子凝出混沌纹,“信不信本君把当年情书贴满玉镜山?” “贴呗。”陆峥弹指化出个樟木箱,“这里存着你三百封‘陆郎亲启’,正好给弟子们练避火符。” “小峥峥,可别闹了,就当善意的谎言哄孩子了。后面的事情可说不得。”墨砚突然正色。 当夜,程西摩挲着三生石碎片。石内映出墨砚肖执的流金岁月:不器阁前桃花酿酒,焚天谷底共锻神兵,甚至仙魔大战,墨砚以因果线为肖执挡下致命一击...... “在看什么?”叶轻禾的赤霄剑穗垂落肩头。 程西慌忙藏起石块:“墨老板的......” “黑历史。”叶轻禾忽然轻笑,“当年他追着我要师尊的头发,说要扎小人。” 丹炉余烬中,程西的观心瞳渐复清明。他摸出被捏变形的清心丹:“大师兄,这丹......” “坎位火候减三成,添半钱鹤顶红。”叶轻禾并指凝焰,“师尊教的。” 程西愕然:“鹤顶红不是剧毒?” “以毒攻毒。”赤霄剑气裹住丹炉,“就像墨砚以荒唐治情伤。” 远处传来爆破声,墨砚的哀嚎穿透夜幕:“肖执!我真没藏你锻天锤......” 三日后,程西将改良的“移情阵”刻入观心瞳。阵成时,竟真将他对叶轻禾的倾慕转为济世灵力。陆峥倚着定坤炉啃糖葫芦:“这阵该叫‘砚池春’,谢礼记得送水上客栈。” 墨砚果然收到礼物匣。匣中三百颗“焚情丹”莹润如玉,附笺写道:“因果循环,多谢。” “小西学坏了!”墨砚笑着将丹药抛给肖执。 锻天锤砸出满天星火,映亮三生石上新刻的箴言:“情劫如锻器,百炼方成真金。” 第81章 错页卷?灵武启 玉镜山巅云海翻涌,陆峥广袖轻扬,山雾如幕布般向两侧退散。郑明师手持朱砂罗盘测算方位,程西攥着偷藏的松子糖,惴惴不安地望向深渊,灵韵圣境的入口竟在万丈悬崖的虹光裂隙之中。 “闭息,凝神。” 陆峥的竹宵折扇划出玄奥轨迹,扇骨间坠落的星子化作浮桥。三人踏着流光步入虹隙,程西腰间玉坠突然迸发青光,映出叶轻禾当年在此获得赤霄剑的残影:少年浑身浴血,剑锋挑碎九重幻境。 圣境中央的灵晶石碑高达百丈,表面流转的符文似活物游动。程西凑近细看,发现那些金纹竟是由无数微缩的剑阵丹炉交织而成,郑明师的罗盘指针在此疯狂旋转,最终崩成齑粉。 “弟子先来!”程西咬破指尖按上碑面,鲜血却被符文吸收。刹那间天地倒悬,他仿佛跌进符纸的海洋,万千朱砂咒文如游鱼穿梭。一支玉笔破开混沌点在他眉心,笔杆浮现“灵犀”二字时,整座石碑响起清越凤鸣。 陆峥的折扇突然自行展开,扇面赤莲与程西额间印记共鸣:“灵犀御神笔......倒是比叶轻禾当年闹出的动静小些。” 程西执笔凌空画符,原本需要半炷香的“九霄雷符”竟瞬息成型。更奇的是符箓离手便化作实体雷龙,绕着石碑游走三圈后轰然炸开,圣境灵力凝成雨露簌簌而落。 “小心!”郑明师突然拽过程西。灵犀笔尖自发迸发青光,在两人身前绘出太极盾,三百年前某位修士留在此处的试炼残念化作三枚暗箭从虚空中显形。 陆峥抚掌轻笑:“灵犀共鸣,预警先机,此笔当配得上灵宗弟子。”折扇扫落残箭,他余光瞥见郑明师正以指为剑,在岩壁刻下复杂的丹方演算式。 郑明师指尖触及石碑的刹那,整座圣境的地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灵晶碑面符文沸腾,竟顺着少年指尖攀爬成赤色纹路。程西的灵犀笔突然失控,在虚空划出警示符:“危!” “退后三步!”陆峥的竹宵折扇凌空劈下,却见郑明师整个人已被碑中涌出的剑气托起。丹炉虚影自碑顶浮现,炉膛内万千剑气如银河倒悬,竟凝成实质的剑雨倾泻而下。程西慌忙挥笔绘出冰盾,却被剑气洞穿成筛子。 “用离火诀!”郑明师在剑雨中大喊,长发被剑气削断三寸。他本能地并指成剑,周身突然爆出《九转丹经》的金篆护体。最奇的是那些破碎的冰盾残片,遇金篆后竟凝成丹炉形状,将袭来的剑气尽数吞没。 陆峥眼底掠过异彩,折扇轻点程西后心:“画个''‘融’字符!” 灵犀笔尖绽出青芒,程西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融入符纹的瞬间,漫天剑雨突然停滞,随后流入丹炉虚影。郑明师足尖轻踏炉沿,竟如踩实梯般拾级而上,每步都激起龙吟虎啸。 “玄炎剑,来!” 剑柄破炉而出的刹那,圣境云海翻涌如沸。郑明师握剑的右手青筋暴起,剑锷炎晶映得他瞳孔赤金,剑脊处竟缓缓展开三寸见方的丹炉。 “好家伙!”程西边躲着乱飞的糖粒爆破边嚷嚷,“你这是把师尊家底都薅了!” 为试剑威,郑明师突然旋身劈向程西刚绘的冰霜符。剑气过处符文化作青烟,又在丹炉虚影中重凝成百枚圆润清心丹。 “化符为丹?!”程西差点咬到舌头,“这哪是剑,根本是移动丹房!” 陆峥广袖卷走几颗清心丹细看,丹纹里竟暗藏剑意:“明师,看好了!”竹宵扇骨骤然分离,十二柄小剑如流星没入玄炎剑炉。炉火暴涨三丈,竟将满地灵草炼成剑形丹丸。丹丸表面浮现金色符纹,遇风即长成三尺青锋。 “固!”程西挥笔狂书,字符烙印丹剑。金甲兵将从符文中跃出,与圣境残留的试炼幻影战作一团。残念幻化巨蟒,却被丹剑兵将架起当烧烤,郑明师趁机往蛇影七寸处拍入爆破符,炸开的灵气竟凝成串糖葫芦。 “暴殄天物!”陆峥痛心疾首地接住糖葫芦,“这可是用昆仑冰魄淬炼的......” 话音未落,玄炎剑炉突然震颤。炉中离焰精魄不受控地溢出。程西的灵犀笔自发书写“封”字符,却被烈焰熔成金汁。郑明师发带彻底崩断,发丝如焰舞动:“师尊!剑炉在吸收试炼残魂!” 陆峥踏着冰莲跃至炉顶,指尖凝出霜色锁链:“明师以丹经稳炉,程西绘‘溯’字符!” 程西蘸着糖浆在地上狂画,符纹却总被剑气掀飞。情急之下竟咬破手指,以血为墨绘出倒流阵法。时空扭曲的刹那,众人看见二百年前的场景: 叶轻禾浑身浴血跪在碑前,赤霄剑正插入某位大能残魂的心口。那残魂面容竟与如今作乱的试炼幻影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陆峥突然收力,霜链尽碎。离焰精魄裹挟残魂冲入云霄,在万丈高空炸成烟火。郑明师福至心灵,玄炎剑指天画圆,将漫天星火收入丹炉。炉膛嗡鸣中,竟炼出枚刻着“赦”字的金丸。 “接着!”陆峥弹指将金丸射向灵晶碑。碑面符文如饥似渴地吞噬金丸,裂痕瞬间弥合,浮现出完整的《玄炎丹剑诀》。 程西瘫坐在地,举着焦黑的灵犀笔哀嚎:“我的笔......” “出息。”郑明师剑尖轻挑,丹炉飘出缕青烟重塑笔锋。新生的笔杆浮现火焰纹,笔毫竟是用剑气凝成:“试试这个。” 程西试探性画了个“火”字符,结果召出只喷火机关鼠。那老鼠追着郑明师的新剑满场跑,尾巴扫过的地面竟长出朱果藤蔓。陆峥顺手摘了颗朱果品尝,果核“啪”地打在偷吃糖浆的碑灵虚影额头上。 程西正趴在碑顶临摹上古符阵。灵犀笔忽自主飞起,在他袖口画了只叉腰大笑的q版陆峥。郑明师忍笑掐诀,玄炎剑化作丹炉烹起松子糖浆,甜香惊醒了沉睡的碑灵。 “胡闹!”白须老者虚影从碑中浮现,袖中甩出两道金光。程西被击中灵台的瞬间,脑内浮现《灵犀符典》全卷,而郑明师眼前则流转着《九转丹经》终极章。 最绝的是陆峥,老者虚影瞪着他肩头偷糖的青鸟,突然甩出第三道金光。竹宵折扇吸入圣境灵气后琉璃化,扇面赤莲纹里藏着叶轻禾的赤霄剑意。 “师尊这是?”程西揉着发烫的额头。 “给你们大师兄留点小惊喜。”陆峥笑道,“明日开始,辰时练符,午时学剑,戌时......” “戌时试新丹!”郑明师突然接口。玄炎剑炉喷出七彩丹云,凝成个捂耳朵逃跑的小人,模样酷似昨日被丹炉炸黑脸的自己。 程西发现碑底有行小字:“沐山君到此一游”,字迹上粘着片未蜕净的蛇鳞。而郑明师的新剑正插在鳞片旁,剑身丹炉虚影里,有条迷你玄蛇在泡药浴。 第82章 朔望密语 流云峰底密室,林知苑跪坐在青玉蒲团上。陆峥的霜发垂落案前,在虚空勾画星轨图,笔尖金砂凝成的星辰一颗颗坠入林知苑眉心。 “收心,今日教‘盗梦符’第三重,入魂。” 他忽然并指点向林知苑眉心,“潜入为师昨夜梦境,找出星轨偏移的关窍。” 林知苑咬破舌尖,血珠渗入盗梦符。符纸燃起的刹那,他坠入一片冰原,这是陆峥的梦境。 雪地上散落着记忆残片:沐山君的褪鳞泡在寒潭中渗出金髓,叶轻禾幼年编的长命缕缠在枯枝上,而陆峥跪在冰崖边,正将赤莲地脉钉入自己心口。林知苑的盗梦符突然震颤,梦境开始崩塌,冰棱刺入他神识。 “星占要诀第一条是什么?” 陆峥的戒尺重重敲在案几,将林知苑的神识拽回现实。少年唇角溢血,盗梦符余烬在掌心灼出焦痕:“不……不信命轨……” “错。”戒尺挑起他下颌,“是明知梦境为虚,仍要篡改虚实。” 案头烛火骤熄。林知苑在黑暗中看到陆峥某段被封印的记忆,千年前的雨夜,少年陆峥盗取师门秘宝七星莲,篡改了长老神识,只为救一只濒死的玄蛇。 “看清楚了?当年沐山君能活,因我盗了天机。现在,把你预见的命轨……” 符纸猛然爆燃,林知苑被迫重温那个血色梦境:陆峥跪坐在寒潭边,周身冰霜如荆棘疯长,寒毒彻底爆发的瞬间,霜发寸寸成灰。他唇边笑意未散,指尖仍捏着半截糖葫芦签子,终是命丧九泉。冰魄铃中封存的悲鸣化作细雪,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 “梦境越痛,越要笑得漂亮。”陆峥往他嘴里塞了颗糖丸。甜味裹着血腥气在舌尖炸开, 陆峥冰凉的手覆上少年手背:“盗梦如偷星,出手要快。”带着酒气的吐息拂过耳垂,“就像我明知收你为徒会引动命劫……” 林知苑脑海中映出更清晰的未来:自己跪在寒潭边,将陆峥最后一缕神魂封入冰魄簪。而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劈碎冰棺,碎冰中浮现的竟是陆峥篡改同命契的记忆。 “师尊为何不……?”林知苑声音颤抖。 陆峥低笑:“终归是我对不起他。而你是块冰魄玉,够冷,才能在我化灰时……把这场梦编圆满。” 林知苑被迫窥见陆峥全部布局:寒潭底的冰棺、程西腕间的赤莲扣、甚至白离赌局中的因果丝线,皆是为叶轻禾铺的活路。 “此阵名唤‘欺天’。” 林知苑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别怕,程西会帮你。况且还有时间。” 陆峥抚过他颤抖的脊背。 “当年明师学爆破阵,炸穿了流云殿地砖。为师跟他说……”霜气凝成少年郑明师的虚影,正抱着焦黑的爆破符傻笑。 虚影中的陆峥拎着糖葫芦:“炸得好,下次往乾位偏三寸,能掀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林知苑顿住。墨砚说过,流云峰最危险的从来不是魔域血战,是陆峥教徒弟时的突发奇想。 “你的眼睛。”陆峥的指尖点上他眉心,冰魄咒印骤然发烫,“和三百年前跪在雪地里的轻禾一样,藏着焚天火照不亮的执念。” “师尊!”林知苑红了双眼。 “继续,还剩半柱香。接下来教你怎么骗过天道。” 当冰针扎入灵台时,林知苑在剧痛中看清真相:所谓秘训,实则是将预言碎片刻入他神魂。那些天地崩塌的画面,正在霜气里重组为破解之法。 “会疼。”陆峥的声音忽远忽近,“但疼不过看着重要之人赴死。” 最后一枚冰针落下时,他突然抓住陆峥欲收的手:“师尊当年......也是这般疼么?” “这算不得疼。”陆峥抚过他刺痛的灵台,“真正的疼,是明知结局还要笑着骗所爱之人。” 冰针残留的寒意让林知苑声音发颤:“师尊现在...也在骗人吗?” 陆峥突然微笑,霜发间凝出细小的冰棱花。这是林知苑第一次见到师尊露出近乎温柔的神情,那些总裹挟着寒雾的眉眼,此刻竟透出星辉般的碎光。 “知苑可听过镜渊传说?”陆峥指尖轻点,冰壁上浮现万千冰镜,“每面镜子都困着说真话的魂灵,所以......”霜气突然绞碎所有镜面,“最好的谎言,要先用真相淬炼。” “若天命注定要牺牲......”林知苑攥紧陆峥:“师尊会选苍生还是......” “选能让你们恨我的那条路。就像现在,我教你篡改天命,却要你发誓永不效仿。” 林知苑瞳孔骤缩。那些被刻入神魂的预言碎片竟开始重组。他看到新的画面:褪尽霜发的陆峥站在虚无的空间,而自己握着染命的星盘...... “继续问。”陆峥的声音带着蛊惑,“趁为师还能说真话。” 少年喉结滚动,最终问出深藏百日的恐惧:“当预言实现那日,师尊真会......丢下我们吗?” “知苑啊......这问题的答案,早就注定了。” 林知苑踉跄走出,衣摆沾满盗梦符的灰烬。郑明师捧着安神汤候在洞外:“又被师尊罚画符了吧?他上月让我吞了三斤黄连呢!” 少年仰头饮尽药汤,苦得眼眶酸胀。 白离的狐尾从檐角垂下,卷走药碗:“小知苑,赌一局?押你师尊能不能发现我偷埋的留影石!” 林知苑望向天际,启明星正与陆峥的命宫星重叠。他忽然掐诀凝出盗梦符,符纸化作灰雀啄向白离尾巴:“赌注翻倍,我押师尊早把留影石换成爆破符。” 回廊转角撞见墨砚,他正把玩着新顺来的锻天锤碎片。“小知苑眼睛红得像兔子。”狐狸眼眯成缝,“要不要跟哥哥学两招?保管小峥峥......” “他没空。”肖执的熔岩锤砸在两人中间。 林知苑匆匆行礼告退。暗处观察的陆峥摩挲着袖中渐暖的命锁,想起昨夜叶轻禾闯进密室说的醉话:“您若敢死,弟子就把流云峰炸成烟花。” 林知苑在《盗梦录》添上密语:“贪狼入梦,紫微化劫。然梦醒时分,方见掌灯人。”书页间夹着的糖纸簌簌作响。 愿焚残梦为灯,照尔等长夜前行。 第83章 菩提证心 定坤炉熊熊燃烧,把丹房映成琥珀色,陆峥盘坐在炉边青玉案前,霜发间别着支歪扭的桃木簪,那是程西幼年初学时的手笔。案头琉璃盏里躺着一串十八子,赤炎珠的火光将碧波珠的水纹映在陆峥眉眼间。 “小西啊,来。”陆峥抛给程西一颗糖炒栗子。 程西慌忙接住糖栗,观心瞳却刺痛起来。程西瞥见每颗菩提子内皆锁着段记忆:赤炎珠里封着叶轻禾初执赤霄的剑影,碧波珠内凝着郑明师炸炉时的水雾,甚至粉樱珠中藏着白离当年迷惑陆峥未遂的幻境。 “师尊这是......” “灵犀子,送你的。”陆峥广袖扫过琉璃盏,千年灵犀筋自动缠上程西腕间,“赤炎珠可烤地瓜,碧波珠能冰镇西瓜,比明师的爆破符实用多了。” 程西的指尖抚过紫云珠,珠内忽然映出千年前画面:少年陆峥跪在寒潭边,翠灵珠碧光流转,将沐山君未褪的蛇蜕浸在珠光里,残破鳞片竟渗出点点金髓。”师尊当年为何不用此宝......” “用过。”陆峥抚摸躁动的赤炎珠,“你师祖赠我时,这串珠子还叫‘缚龙棘’。”他忽然并指点亮金玉珠,珠光映出胸口冰纹,“看,这颗挡过素笺魔主的弑神枪。” 程西的瞳纹骤然紧缩。金玉珠内分明嵌着星点黑气。陆峥却笑着将菩提串缠在程西腕间,十八珠次第亮起:“碧波定心,白露解毒,翠灵回春,红莲净化,青风提速……这串灵犀菩提根本是上界十八件灵宝所化。” “弟子惶恐!”程西急退三步,菩提串突然收紧。青风珠自发旋起,将他拽回案前。 “慌什么。”陆峥往他嘴里塞了颗松子糖,“又不是单给你,轻禾有九霄云纹佩,明师有千机罗盘。”霜气凝成虚影:郑明师正用青铜罗盘收束炸开的丹火,卦针飞转间竟将暴烈灵力化作七彩烟花;叶轻禾的玉佩悬浮掌心,流云纹中窜出紫色电光,引动九霄天雷劈碎魔气。程西喉间的酸涩被松子糖的清甜冲淡:“可这菩提......这般天地至宝,弟子……” 话未说完已被陆峥打断:“天地至宝?当年你师祖炼此串时说过,十八颗灵珠抵不过一道少年意气。” 窗外起风了,程西腕间菩提串忽明忽暗。 “赤炎燃邪!”师尊指尖点过赤色珠,火光中竟现出当年魔域幻影。程西本能催动蓝星珠,法力如潮涌出,将幻象中的魔物浇成灰烬。 “碧波定心。”陆峥的声音混着水汽,程西的观心瞳在碧波珠映照下渐复清明。他忽然瞥见紫云珠内暗纹,竟是陆峥剜心种契时,用菩提串吸走半数寒毒的画面。 黄土珠突然震颤,地脉龙气涌入阵法。程西的瞳纹漫过金光:“师尊当年......” “当年之事,不如当下要紧。”黑曜珠骤然发亮。魔域幻象中突现弑神枪虚影,程西本能旋身抵挡,金玉珠与黑曜珠共鸣出钟鼎之音。 “铛——!” 幻象崩碎时,程西的桃木簪裂成两半。陆峥笑着替他束发:“不错,能扛住三成威压。”他忽然压低嗓音,“这串珠子还有个妙用......” 第二天,丹房飘来焦香。郑明师举着烤糊的地瓜嚷嚷:“师尊!程西用赤炎珠抢我丹炉......” “抢得好。”陆峥倚着窗棂啃糖葫芦,“总比你用爆破符烤丹强。” 程西腕间粉樱珠忽闪,正在誊写《阵法录》的叶轻禾笔尖一顿, “师尊又教坏师弟?” “哪能啊。”陆峥将糖渣弹向赤霄剑,“教他青风珠的用法呢。”话音未落,程西已借风势跃上房梁,腕间青云珠与青风珠交相辉映。 沐山君从寒潭探出头:“混蛋!你把我蜕的皮炼成珠子了?” “哪舍得。”陆峥笑着将玄蛇按回潭底,“这是用你三百年前打赌输的逆鳞......” 傍晚时分,程西在《天工阵图》添上新页。 定坤炉的炉火忽然转青,映出程西瞳中渐成型的星轨阵。菩提串的主线灵犀筋微微发烫,似在提醒:真正的灵犀,从来不在法器,而在传器人眼底未诉的深意。 丹房 地瓜在定坤炉上烤得滋滋冒糖油,陆峥偷摸勾他腰间糖袋:“小西啊,孝敬师尊的地瓜该熟了吧?” “师尊还敢偷糖?”程西头也不回地拍开偷糖的爪子,顺手将烤好的地瓜掰成两半,“焦的归您,甜的归我,毕竟寒毒忌口。” “逆徒!逆徒!当年你大师兄可是连糖渣都喂本座......” “师尊说的您装病骗他蜜饯的事?”程西忽然抬眼,粉樱珠在腕间一闪,“白长老的留影石里......” “咳!那狐狸的鬼话能信?当年明明是轻禾自己...... ” “自己什么?”叶轻禾破窗而入,“师尊又编排我?” 程西默默将半块地瓜塞进师兄掌心:“地瓜凉了伤胃,师兄趁热。” 后山 白离的狐尾卷着留影石狂笑:“押注!押注!押程西今日第几次能抢到小峥峥的糖葫芦!” 墨砚摇扇遮住半张脸,因果丝线缠着肖执的锻器锤:“学着点,这才叫‘以退为进’。” 肖执黑着脸:“学什么?学他烤地瓜?” “错!学他让陆峥吃瘪还心甘情愿!” 正斗嘴,忽见程西拎着食盒路过。陆峥对着小徒弟撒娇:“小西啊,轻禾那坛醉仙酿藏哪儿了?” “寒潭左数第三块冰砖下。”程西面不改色地撒谎,“但师兄昨日刚布了赤霄剑阵。” 陆峥哀嚎,程西的唇角微微扬起。 白离的狐毛炸成蒲公英:“见鬼了!程西居然会笑!” 白离偷偷写观察日志。 “辰时三刻,程西抢师尊糖葫芦未遂。” “巳时,程西用菩提串给师尊束发,手艺比轻禾强十倍!” “最新进展!”白离的狐尾狂甩,“程西在陆峥茶里掺黄连,美其名曰‘清热解毒’!” 墨砚边嗑瓜子边点评:“这是情敌还是祖宗?” 膳堂 郑明师灰头土脸地从瓦砾堆里钻出来,手里攥着半张焦黑的“爆香符”,头顶还粘着片烤糊的地瓜皮。 “小西!快救我!”郑明师扑向门边的水缸,身后炸开的符纸追着他喷火星。 程西并指掐诀,碧波珠的清光如瀑布倾泻,浇灭满屋火苗。焦黑的地瓜滚到脚边,他弯腰拾起,指尖摩挲过炭化表皮:“师尊没教过你烤地瓜?” “教了教了!”郑明师掏出千机罗盘疯狂拨弄,试图掩盖符咒残骸,“但师尊还说‘创新要大胆’……” “创新前先修屋顶。” 檐下 程西倚着朱漆廊柱调整符阵。他抬眸时,正撞见林知苑从密室方向走来。少年衣角还沾着星砂,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像张揉皱的符纸。 两人同时一顿。 “程师兄。”林知苑低头行礼,嗓音哑得像是被冰棱刮过。他袖中露出一角染血的盗梦符,又迅速捏碎成灰。 程西忽然想起师尊的那些话,喉间涌起涩意:“师尊他......” “师尊的糖葫芦...... ”程西突然起身,“该去补货了。” 林知苑默默跟随。 疾风掠过,两人同时看到未来幻象,流云峰的夜色被一缕暖光轻轻洇开,如墨染宣纸,晕出人间温存。 第84章 北斗令下 流云峰顶,晨雾都未散,北斗裁云样式的请帖便砸在了陆峥面前。陆峥捏着黏满糖渍的帖子,看栖霞鹤优雅地抖落羽毛间的松子壳:“大师兄这笺,倒是比上回讨债时讲究些。” 凌虚峰主诚邀灵宗诸君: 今借太阴蔽日之机,于霜降日设三宗试剑台。镇山河可量日月,裁云刃堪破迷障,特邀灵宗共襄盛举,盼与云山共演星辰之道。 秦空茗亲笔 “三宗大比?”叶轻禾的剑气扫落帖上糖渣,“刀剑二宗十年一度的互殴,与我们何干?” 郑明师从丹炉灰里探出头:“可帖上写着‘特邀灵宗共襄盛举’。” “共襄什么?”白离抢走请帖,“襄我们三个弟子打他们三百人?”九尾妖狐指尖捻着一枚冰魄珠,“刀宗那群莽夫,砍人前连句场面话都不会说。剑宗那些小仙君呀,倒是把‘先礼后兵’的酸腐气学了个十成十。” 博扬扛着饮血刀大摇大摆走进灵宗主殿:“师弟!往年装病躲懒便罢了,这回连北斗令都请不动你?” “二师兄说笑。”陆峥倚在软榻上剥松子,霜色长发垂落榻沿,如月光倾泻,映得他眉眼愈发清冷:“灵宗算上扫洒童子才六人,莫非要我派沐山君盘在擂台上当桩子?” 秦空茗大步踏入殿内,玄色长袍翻涌如墨,腰间镇岳剑鞘与殿门框重重一磕,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眉宇间凝着肃杀之气,剑鞘上的符文泛着冷光,仿佛随时会迸发出凌厉剑气。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沉声道:“那就改规矩,刀剑二宗各选三名精锐,灵宗全员参与。九人混战,生死不论。” “秦掌门这是要灭我道统啊。”陆峥突然咳嗽,“轻禾,快记下来,若为师殒命擂台,定是被镇岳剑气......” “再加一条。”秦空茗冷笑,指尖轻抚镇岳剑鞘,剑气未发,却已激得殿内灯火摇曳,光影交错间寒意逼人,“各宗宗主需展露绝学,以励后辈。” 白离的狐尾突然炸成绒球:“这主意倒是妙极!本长老押三坛冰酿,赌陆宗主跳‘霓裳羽衣舞’!” 叶轻禾指尖的焚天火骤然凝成赤莲,悬在狐尾尖一寸处:“白长老若想试剑,不如先与我切磋?” 秦空茗博扬结伴离去后,陆峥对着三个徒弟眨眨眼:“听见没有?全员参与。” 流云峰后山如常炸开蘑菇云,程西抱着焦黑的机关鼠欲哭无泪:“二师兄,你改良的‘金乌追日符’把演武场烧穿了......” “慌什么!”郑明师抹了把黑脸,从乾坤袋掏出一叠泛黄符纸,“我在东阵眼埋了三百张避火符......可惜火是从西边烧起来的。” 话音未落,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劈开浓烟,剑鞘直指焦土:“三宗大比你俩若丢灵宗的脸”他眉梢微挑,火纹自袖口蔓至指尖,“不如提前住进这坑里,住到化神期再出来!” 程西缩了缩脖子,袖中符箓窸窣作响:“大师兄,刀宗弟子多是体修,我的‘观心瞳’能窥其破绽,不如让我对上凌震岳?” “凌震岳?”郑明师嗤笑,“那疯子修的是炎髓化身,痛觉越强战力越高。你给他贴十张‘清心符’,他怕是能徒手撕了擂台!” “那......剑宗的骆颐?”程西迟疑道,“听说他醉剑无形,或许以符阵困之......” “骆颐的剑气能融酒化形,你布阵再快,快得过他仰头一壶‘千秋醉’?”叶轻禾指尖轻叩剑鞘,“倒不如让明师用‘天工坊’的机关兽,先耗其灵力。” 郑明师眼睛一亮,袖中机关鼠“咔嗒”变形为三寸傀儡:“若辅以‘地脉共鸣术’,傀儡能借擂台灵力自爆,炸他个措手不及!” 沐山君慢悠悠从寒潭浮出,尾梢卷着本《擂台逃生一百招》:“本君可代战,只要陆峥应允......” “应允什么?”陆峥的声音从树梢飘下,冰魄灵力凝成细链缠住蛇尾,“应允你盘成蚊香状吓退对手?”他抬手将玄蛇按回潭底,“好生看家,回来赏你糖炒栗子。还有你们,讨论半天真有用?比武是要抽签的,你想打谁就打谁啊?” “这叫战略预演!”郑明师嚷嚷。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突然横在二人之间:“那现在就试。”剑穗金铃叮咚作响,“程西布‘天罗地网阵’,明师控傀儡主攻,半柱香内若破不开我的赤莲结界……”焚天火自他掌心腾起,“今夜全员加练。” 郑明师的傀儡“千机爆炎兽”率先扑向赤莲结界,八条铁爪燃起改良版金乌火。程西的菩提串凌空展开,碧波珠清光如网,黄土珠引地脉灵力灌入阵眼,天罗地网阵霎时成型。 “大师兄小心了!”郑明师掐诀狂笑,傀儡腹部突然裂开,喷出漫天淬毒银针,“这招叫‘天女散花’!” 叶轻禾纹丝未动,赤莲结界泛起涟漪,银针触及火纹的刹那熔成铁水。他指尖轻抬,焚天火凝成三丈火凤,一口啄向傀儡头颅:“花样挺多,力道太散。” “散?”郑明师袖中甩出十张爆裂符,“那就来记狠的!”符纸贴地疾行,借地脉灵力炸开连环火浪。程西急催青风珠掀起气墙,却见叶轻禾的剑气突然转向。 “轰!” 火浪被赤霄剑劈成两股,一股卷着程西的符阵反扑郑明师,另一股直冲白离藏身的松树。九尾妖狐的尾巴尖瞬间焦黑:“叶轻禾!公报私仇啊!” “还有半柱香。”叶轻禾结界陡然缩紧。 “程西!” 程西的菩提串应声飞旋,紫云珠射出的光链。 郑明师却咧嘴一笑,千机罗盘突然倒转:“大师兄中计了!” 却见火光中窜出三只袖珍傀儡,直扑结界薄弱处。 “咔!” 赤莲结界裂开细纹的刹那,叶轻禾的焚天火突然暴涨。火舌舔过袖珍傀儡,将其熔成铁球滚落。他剑尖点向郑明师眉心:“自爆主傀儡,舍车保帅?” “还有更绝的!”郑明师突然拍地,埋在地脉的爆破符同时引爆。 “咻!” 狂风裹着火龙卷冲天而起,赤莲结界终于崩开缺口。郑明师趁机甩出最后一只机关鼠,鼠尾带着程西的定身符直袭叶轻禾后心。 “叮!” 赤霄剑鞘忽的横空扫来,剑穗金铃撞飞机关鼠。叶轻禾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郑明师背后:“半柱香,超了三息。” 程西喘息着撤去符阵:“二师兄的傀儡......当真不要灵石成本?” “成本?”郑明师瘫坐在地,从焦黑的乾坤袋摸出半截傀儡腿,“师尊上月扣我月例时说了,创新就要敢砸钱!” 沐山君从寒潭甩来一道水箭浇灭余火:“本君的鳞片都被熏黑了!陆云山!管管你徒弟!” “管着呢。明师欠款追加二百灵石,程西的菩提串损耗费从轻禾月例里扣。” 叶轻禾收剑入鞘:“今夜加练的《清静经》,烦请师尊亲自督查。” “好说好说。”陆峥笑。 叶轻禾赤霄剑穗在风中轻晃:“师尊真要挑战秦空茗?” “镇岳剑意号称‘三宗平衡’,我倒想看看。”陆峥掌心浮起一枚冰魄珠,内里丹火流转如星斗,“是大师兄的剑气重,还是我的冰魄诀更会磨人。” 叶轻禾轻笑,焚天火顺着冰魄珠纹路攀援:“若师尊输了,灵宗怕是要改名叫‘冰雕宗’。” “若我赢了......”陆峥忽然贴近他耳畔,霜气拂过颈侧,“轻禾可得把赤莲纹借我暖三日。” 凰宵拎着酒壶踹开丹房:“宗主!你当真要跳那劳什子霓裳舞?” 陆峥正以冰魄灵力勾勒阵纹,闻言指尖一颤,霜花凝成半幅《山河社稷图》:“白长老若愿穿羽衣伴舞,我倒不介意多添些风雅。” “少拿我消遣!”白离卷走案上丹药,“秦空茗的‘镇岳九式’刚猛无匹,你寒毒未愈,硬接剑气是想提前归西?” “谁说我要硬接?”陆峥袖中飘出三张符箓,丹火自符纸燃起,幻化出三重虚影,“大师兄的剑意至阳至烈,我偏要以柔克刚,霓裳羽衣舞配‘千幻冰魄阵’,阵眼便是他的镇岳剑鞘。” 叶轻禾看见陆峥广袖翻飞,霜色衣袂如云霭流转,冰魄灵力在空中绘出万千星轨。他抱臂倚门,赤莲纹在腕间明灭:“师尊这舞,倒比丹阵更惑人心神。” 陆峥回眸一笑:“惑人心神的......可不止舞。” 第85章 三宗大比(上) 霜降日的玉镜山巅,太阴蔽日之象如巨幕垂天。三宗试剑台悬浮于云海之上,九重玄铁锁链如苍龙盘踞,自峰顶延伸而下,将擂台与地脉灵力勾连。刀宗弟子赤膊擂鼓,剑宗修士御剑列阵,灵宗众人却姗姗来迟,陆峥正倚在步辇上剥糖炒栗子,叶轻禾撑伞替他挡着飘落的枯叶。 “灵宗倒是会摆谱!”博扬的饮血刀重重插进青石,刀气震得锁链铮鸣,“小师弟,你这病秧子模样,是离了徒弟不能活?不如直接认输吧。” 陆峥咳嗽两声,栗子壳随风飘向刀宗观战席:“二师兄的刀若锈了,我灵宗倒有上好的磨刀石”话音未落,白离的狐尾卷走栗子壳,反手砸在博扬额角:“聒噪!本长老还等着看霓裳羽衣舞呢!” 秦空茗立于剑宗高台,镇岳剑鞘泛起金芒:“三宗大比,启!” 九名弟子立于签筒前,秦空茗的镇岳剑鞘一震,九枚碧玉竹签腾空飞旋,最终分落三组。甲、乙、丙三队各自成形,灵宗、剑宗、刀宗弟子交错而立,彼此相视,战意暗涌。 “每组都是各宗取一人?”白离抓了一把陆峥手中的糖炒栗子,“谁抽的签?怪平衡的咧。” 陆峥咳嗽着掩去嘴角笑意:“天意难测,这叫抽签的艺术。” 白离眯眼打量甲组名单,忽嗤笑一声:“林知苑和叶轻禾一组?啧啧,灵宗这签抽得亏啊~~”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戳向陆峥案前的糖炒栗子,“这小崽子算在剑宗头上?三宗签筒可辨不出你私授的盗梦符!” 甲组?赤莲焚幻 云海擂台上,叶轻禾一袭素白长袍随风翻卷,赤霄剑虽未出鞘,焚天火却已在他足下凝成九瓣莲台。莲纹流转间,整座擂台被赤金烈焰笼罩。 叶轻禾第一战?焚天破魇 林知苑立于擂台西侧。他指尖轻点,星砂自袖中倾泻而出,瞬息凝成一幅浩瀚星图。星辰坠落的轨迹在擂台上空交织,竟将焚天火域撕开一道裂隙. “叶前辈,得罪了!”少年咬破指尖,血珠飞溅处,星砂骤然化作万千冰棱,每一片棱面都映出陆峥寒毒发作的凄惨画面:霜发浸血、经脉冻结,甚至能听见冰魄碎裂的细微声响。 叶轻禾瞳孔骤缩,赤霄剑鞘猛地插入莲台核心。霎时间,焚天火如怒龙冲天,将半数冰棱熔为雾气。然而残余星砂突然聚合成镜,镜中竟浮现出陆峥濒死之景:他跪坐在寒潭边,喉间溢出的血沫染红衣襟。 “雕虫小技。”叶轻禾冷笑,掌心赤莲纹骤然亮如熔岩。他一脚踏碎镜面,赤霄剑鞘横扫而出,焚天火化作朱雀虚影直扑林知苑。少年疾退三步,星砂却在此刻诡异地凝成陆峥的声音:“轻禾……救我……” 焚天火朱雀竟在空中僵滞一瞬! 林知苑抓住破绽,盗梦符如黑蝶般没入火幕。叶轻禾眼前景象骤变:流云峰密室中,陆峥正将赤莲地脉钉入心口,霜发被鲜血浸透,却仍对着幻象中的自己微笑。 “以师尊为饵,你倒是胆大。”叶轻禾的声音陡然森冷,赤霄剑终于出鞘半寸。剑光未至,赤莲纹已蔓过整座擂台,星砂幻境如薄雪遇沸汤般消融。林知苑闷哼一声,唇角溢血,星砂绘卷在焚天火中龟裂成灰。 少年踉跄跪地,却见叶轻禾瞬移至身前。剑鞘抵住他咽喉,焚天火骤然暴起,将四散的星砂残片灼为灰烬。叶轻禾俯身逼近,赤莲纹在他颈侧明灭如熔岩:“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弟……”剑鞘压出一道血痕,“胆敢触及我的底线,我要你的命!” 少年瞳孔骤缩,未及开口,喉间剑鞘已撤。叶轻禾拂袖转身,未看见少年叹息。 叶轻禾第二战?赤莲吞炎 刀宗弟子凌震岳跃上擂台,炎髓化身的赤纹已爬满脖颈。他反手抽出熔岩重刀,刀锋划过青石竟迸出火星:“灵宗的绣花枕头,接得住老子三刀?” 话音未落,熔岩刀气已劈裂地面!炽热刀芒如巨蟒绞向叶轻禾。叶轻禾却纹丝不动,足下赤莲倏然绽开,莲瓣如盾挡住刀气。两股烈焰相撞的刹那,擂台中央炸开赤金火环,观战席的防御阵法竟被余波震出裂痕! “一息。”叶轻禾忽然开口。 凌震岳暴喝跃起,熔岩重刀化作百丈炎龙。刀宗绝学“炽刃九斩”接连劈落,每一击都带着痛觉增幅的癫狂,越是疼痛,炎髓之力越盛!第七斩时,刀气已染上漆黑煞气,连白离都眯起眼:“这小子不要命了?” 轻禾终于动了。 他并指划过赤霄剑鞘,一滴血珠坠入莲心。霎时,焚天火凝成重重赤金剑影,如暴雨般逆卷而上!炎龙被剑影绞碎,凌震岳浑身浴火跌落,触地瞬间,却又借痛觉爆发终极一击! “地狱熔心!” 炎髓与精血交融,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赤黑刀芒。这一击抽空了方圆十丈的地脉灵力,连秦空茗都霍然起身:“胡闹!这是禁术!” 叶轻禾眼底终于泛起寒芒。 赤霄剑彻底出鞘,剑身缠绕的赤莲纹路如活物游动。他踏着焚天火浪迎向刀芒,剑锋轻挑间,九重莲瓣层层绽放,竟将毁灭性的炎髓之力尽数吞入莲心! “轰!”一声巨响。 赤莲在吞噬刀芒后炸成漫天火雨,叶轻禾的衣袍被灼出焦痕,而凌震岳已力竭倒地。叶轻禾低声道:“以命换来的刀,斩不断因果。” 焚天火悄然收束,擂台中央唯余一朵赤金莲花缓缓旋转。叶轻禾归剑入鞘,转身时,一缕被炎髓灼伤的血痕自颈侧滑落。 观战台上,陆峥皱眉。叶轻禾为护擂台结界,硬抗余波受了暗伤。 甲组晋级:叶轻禾、林知苑(凌震岳淘汰) 乙组?天枢镇炎 云海擂台上寒风凛冽,晴昀一袭玄色剑袍迎风而立,天枢剑尚未出鞘,周身已流转着金芒正气。剑宗镇岳剑意如潮水般铺开,玄铁锁链被剑气激得铮鸣不止,连刀宗弟子狂放的刀气都被压制三分。 晴昀第一战?天枢镇岳 成鹿飞扛着炎龙牙跃上擂台,刀身熔纹如赤蛇游动,狞笑道:“剑宗的木头桩子,老子专剁规矩!”话音未落,熔岩刀气已化作九头火蟒,裹挟着硫磺毒雾扑向晴昀。 晴昀剑穗银铃轻颤,天枢剑悍然出鞘。 “天枢剑阵?镇岳。” 剑锋所指,金芒正气如烈日初升,竟将火蟒逼退三丈!成鹿飞暴喝一声,刀身熔纹暴涨:“炎髓?裂地!” 熔岩刀气劈裂擂台,赤黑火柱冲天而起,连防御结界都泛起涟漪。晴昀足尖轻点,身形如鹤掠空,剑锋却在此刻画出一道玄奥轨迹。 “摇光?破煞!” 金芒正气骤然凝成剑雨,如流星坠地!成鹿飞挥刀格挡,火星四溅间,却见晴昀突然弃剑,双指并拢点向眉心:“正气封脉!” “轰!” 金光自成鹿飞经脉逆冲,炎髓之力被生生截断。他踉跄后退,刀尖插入擂台裂缝才堪堪站稳,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剑宗也玩阴的?!” 晴昀挽了个剑花,金芒正气在剑锋流转如龙:“以正克邪,以刚制狂,这叫……”他抬眸,天枢剑金芒暴涨,“剑道昭昭。” 最后一字落下的刹那,成鹿飞脚下青砖崩裂!正气如锁链缠上四肢,将他死死钉在原地。晴昀剑尖轻挑,熔岩长刀脱手飞旋,最终斜插在擂台边缘。 晴昀第二战?兑字破千钧 郑明师抱着机关鼠跃上擂台,地脉灵力自他足底灌入青砖:“晴昀师兄,得罪了!” 机关鼠落地瞬间膨胀为玄武傀儡,龟甲符文亮起血光:“天工术?千钧坠!” 擂台重力暴增十倍,青砖寸寸龟裂!晴昀剑袍猎猎作响,却仍如松柏挺立:“兑字?解。” 天枢剑金芒化作符文锁链,缠住傀儡关节。郑明师急抛雷符,九道紫电劈向晴昀:“震字?天罚!” 晴昀忽然闭目。 天枢剑悬于身前,剑身映出他眉心一点赤金纹路。 “坎离相济,正气为引。”他低吟剑诀,金芒陡然染上赤炎。紫电劈中剑锋的刹那,竟被反推成一道雷火漩涡!郑明师瞳孔骤缩,未及闪避,雷火已吞噬玄武傀儡。 “轰隆!” 铁甲炸裂,傀儡核心滚落在地。晴昀剑尖轻挑,雷火余烬凝成一道赤金锁链,将郑明师双手缚于身后:“承让。” 少年苦笑:“不愧是大师兄的对手……但您用符术赢我,算不算犯规?” 晴昀收剑归鞘,冰川般的面容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剑符同源,何来规矩?”他转身时,袖中滑落半张焦黄符纸。 乙组晋级:晴昀、成鹿飞(郑明师淘汰) 丙组?刀破醉梦 云海擂台上狂风猎猎,玄风子横刀而立,刀身缠绕的风雷之气竟将飘落的枯叶绞成齑粉。他足下青砖寸寸龟裂,地脉灵力顺着刀柄涌入体内,熔纹自手臂蔓延至脖颈,恍若熔岩在皮下流淌。 玄风子第一战?风雷破符 程西缓步登台,观心瞳泛起幽蓝微光。他指尖夹着符箓,嗓音轻若落雪:“玄风道友,符箓救得了苍生,自然也困得住刀。” 话音未落,符箓已化作流光没入地脉,“天工符?地缚!” 擂台瞬间震颤,九条玄铁锁链破土而出,锁链末端竟凝出饕餮虚影!巨兽嘶吼着扑向玄风子,獠牙间吞吐着混沌煞气。 “花里胡哨。”玄风子嗤笑,长刀悍然劈落。 “斩妄·风雷破!!” 刀气裹挟风雷,竟将饕餮虚影当头劈散!程西瞳孔骤缩,未及变招,玄风子已踏着崩裂的锁链逼近。刀锋划过玄妙弧线,风雷之气凝成太极图纹,“斩妄·坎离劫!” 符阵残力被刀意牵引,反噬向程西!少年吐血跌出擂台,袖中未燃的符箓散落如蝶。 玄风子收刀入鞘,熔纹渐渐消退:“妄念织的牢笼,不如我刀锋通透。” 玄风子第二战?醉斩红尘 骆颐拎着酒壶跃上擂台,醉眼朦胧间剑已出鞘:“玄风道友,且饮一杯再战!” 酒液泼洒处,剑气竟凝成青鸾虚影。醉意融入剑招,擂台霎时笼罩在朦胧酒雾中,连玄风子的刀气都似陷入泥沼。 “醉剑?红尘缚!” 青鸾长鸣,千百道剑光如情丝缠向玄风子。刀宗弟子屏息,这醉意化形的剑阵,最擅消磨刚猛刀意! 玄风子却狂笑一声,熔纹再度暴涨。 他竟反手将长刀刺入擂台,“斩妄?地龙啸!” 地脉灵力轰然炸裂,九道熔岩火柱冲天而起!酒雾被炽浪蒸腾,青鸾虚影在火雨中哀鸣消散。骆颐醉意骤醒,剑锋急转:“醒酒符?金乌破晓!” 金乌虚影撞上刀锋的刹那,玄风子身形忽如鬼魅旋动。 “斩妄?轮回斩!” 长刀划出完美圆弧,风雷与熔岩交融,竟将酒气炼为赤金真火!骆颐衣摆燃起烈焰,剑锋却被刀意压得寸寸下沉。 “破!” 熔岩刀气贯透剑阵,骆颐连退七步,足跟已抵擂台边缘。他仰头灌尽残酒,忽然纵声长笑:“好刀!好酒!”言罢翻身跃下擂台,衣袂飘飞如谪仙坠云。 玄风子拄刀而立,熔纹缓缓隐入皮肤。他瞥向刀宗观战席,饮血刀正嗡鸣震颤,博扬的狂笑穿透云海:“老子的刀,从来烧的是痛快!” 丙组晋级:玄风子、骆颐(程西淘汰) 六强抽签?宿命交织 残阳如血,六枚竹签在云海中交织。焚天火被炎龙虚影撕咬住尾焰;葫芦喷涌的酒液漩涡,将天枢星芒绞成微醺的螺旋;万千朱砂魂丝裹住逸散的星砂。 终于,云层里炸开六重幻影:焚天火中盘踞赤鳞龙影、天枢星沉入琥珀酒海、劫火红绳正勒紧星砂绘卷。 秦空茗抚须颔首:“晴昀的剑,当克醉意。” 博扬的饮血刀嗡鸣:“玄风子,给老子剁了那神棍!” 陆峥咬下一颗糖葫芦:“轻禾,烧干净些。” 第86章 错页卷?玄风传 清枫观隐于城外苍翠山峦之间,青松掩映下,一扇古铜门扉半开半合,门环上斑驳的铜锈似在低语百年沧桑。观内三清殿前,常立一袭青灰道袍的身影。玄风子抚过腰间短刀,指尖摩挲刀鞘上“斩妄”二字。那刀曾是饮尽魔域热血的凶刃,而今却成了拂扫香炉的法器。红绳褪色,刃藏锋芒,唯有刀柄处一道暗红血痕,隐约透出昔年杀伐之气。 玄风子少时并非道门中人。他生于北地边陲,双亲亡于流寇之手,十岁那年被刀宗宗主博扬自尸堆中捡回。博扬见他骨相奇绝,根骨如刀,遂收为弟子。初入刀宗时,玄风子性情暴烈如野火,练刀时双目赤红,一刀劈断试刀石,碎石飞溅间竟划破博扬衣襟。众弟子皆惧,唯博扬大笑:“此子刀意如狂,当以妄念为薪!” 刀宗“观天斩”一脉,讲究斩断三千妄念方得入门。玄风子却反其道而行。他于藏书阁翻烂《南华经》,在“虚室生白”句前枯坐三日,忽以刀意碾碎经卷残页,狂笑道:“虚妄不斩,何以生白!”那一日,他提刀闯入后山松林,刀气纵横间劈断百丈古松,松涛声里竟悟出“以杀止妄”的逆道法门。博扬立于崖顶观之,叹道:“此子心魔成刀,不知是福是祸。” 十八岁那年,玄风子自请镇守清枫观。刀宗弟子皆不解,这位曾单刀屠尽上千魔族的狂徒,怎甘心屈居道观?唯有博扬知其深意。临行前,师尊将“斩妄”刀递与他:“此刀饮血三千,今赠尔镇心魔。” 初至清枫观,玄风子仍难脱戾气。晨课时,香炉青烟稍斜,他便挥袖以刀气劈散;小童诵经声稍杂,他眉间刀纹便隐隐泛红。某日暴雨,一道童失手打翻供奉三清的玉净瓶,玄风子暴怒欲惩,却见那孩童蜷缩殿角,瑟瑟如雨中雏雀。刹那间,他想起幼年蜷缩尸堆的自己,手中刀竟再难落下。 当夜,玄风子独坐后山断崖。暴雨倾盆,他解下“斩妄”刀浸入山泉,刀身血锈随水流散,露出底下“止戈”二字。博扬早将刀铭重锻。他蓦然长啸,刀气引动雷霆,劈开云层一线月光。自此,玄风子闭关三月,出关时周身刀意已敛入深潭。 清枫观的日子如流水潺潺。玄风子扫地时,扫帚尖能画出周天星斗;烹茶时,壶嘴白雾升腾成太极两仪。小道童们渐渐发现,这位冷面观主刀意化入万物。西厢房幔帐将燃时,一缕刀气劈散青烟成北斗七星;庭院落叶纷飞时,无形刀网将其裁作《道德经》残句。 某日,秦空茗来访,见玄风子以树枝代刀,在沙地上勾勒出“上善若水”四字,笔锋竟含凛冽刀意。秦空茗不禁抚掌:“师侄已臻刀道化境。”玄风子摇头:“不过学扫地僧扫心地。”二人对坐论道三日,秦空茗离去时叹道:“刀宗得此子,道门幸甚。” 清枫观虽隐于世,却难避江湖纷争。魔教“蚀心门”为夺观中秘藏《太乙刀典》,遣三大长老夜袭。玄风子独坐三清殿,待敌至子时方睁眼。刀未出鞘,殿内烛火忽明忽灭,映得他眸中星芒如刀。 “蚀心长老”以摄魂铃惑其心神,却见玄风子并指轻划,铃音竟被刀气切成碎片。第二长老“血手”催动毒雾,雾中隐现百鬼哭嚎。玄风子拂袖卷起香炉青烟,烟丝凝成“临兵斗者”四字真言,毒雾触之即散。第三长老“鬼影”欲遁地偷袭,地砖刚裂,便被刀气钉穿足踝。 此战过后,江湖始知清枫观主非等闲。有诗云:“清幽林外道风传,枫影摇红映殿前。观内香烟缭绕处,隐藏多少世中缘。” 陆峥首次造访清枫观时,正值玄风子闭关。他立于后院古松下,忽觉颈后寒意森然,竟是玄风子以落叶为刀,抵住其命门。陆峥轻笑,指尖冰魄灵力凝成霜花:“玄风师侄的‘落叶刀’愈发精妙了。” 二人月下对饮,谈及三宗平衡之道。玄风子抚刀沉吟:“刀为凶器,道法却求慈悲。如何两全?”陆峥弹指化开杯中冰晶:“你可知本座心法冰魄诀,可使百丈飞雪凝滞,呼吸间便可冻结地脉灵气。但亦让本座心脉渐覆冰甲,寒毒入髓。善恶本在执刀人。”这番对话后,清枫观后院亭台成了三宗密议之地。玄风子布下“周天星斗阵”,阵中议事,天机不泄。 甲子轮回,玄风子刀意更返璞归真。某日讲经,他指殿前古松道:“此树历雷火而不倒,因其根入地脉,枝纳天光。” 深秋的清枫观最是喧闹。山门外的枫林如火如荼,远看如天女抛下的霞帔。香客们踏着落叶而来,求签问卦者有之,慕名观景者更甚。玄风子虽不喜喧哗,却总在晨课时立于三清殿前,看孩童追逐枫叶、老翁拄杖听松。 某日,一锦衣少年跪求拜师,称愿弃富贵修刀道。玄风子未答,反将扫帚递与他:“扫尽观前落叶,再言其他。”少年扫至日暮,满地枫红却越积越厚,终颓然弃帚。玄风子拂袖轻挥,刀气卷起落叶成“执妄”二字,淡淡道:“叶落复生,妄念不绝,扫之何益?”少年怔然,躬身而退。 亦有痴情女子携酒而来,求问姻缘。玄风子以刀尖蘸酒,在石桌上画阴阳双鱼:“情如刀锋,过执则伤。”酒液随刀气蒸腾,凝成薄雾映出女子面容,雾中她与良人并肩而立,转眼却形单影只,女子掩面泣去,玄风子轻叹。 观中小童常偷摘后院青柿,被玄风子逮个正着。他佯怒挥刀,刀气却将柿子削落竹篮:“拿去供三清。”小童嬉笑着逃开,他却转身对古松低语:“当年师尊若这般待我,或许少些戾气。” 腊月某日,大雪封山。香客绝迹,唯松柏负雪而立。玄风子拎着陶壶扫阶前积雪,一负伤刀宗弟子踉跄闯入,血渍在雪地绽如红梅:“魔族……围攻三宗……” 玄风子闭目抚刀,积雪自刀鞘簌簌而落。他未披大氅,单衣提刀踏入风雪。三日后归观,刀未染血,唯刀柄红绳沾了星点冰晶。小道童战战兢兢问战果,他煮着茶淡淡道:“雪化了,自见分晓。” 开春时,传闻魔族七十二人毙命于刀宗山门,伤口细如发丝,似被风雪所割。 第87章 三宗大比(中) 第一战?赤莲吞炎 云海擂台上冷风如刀,成鹿飞手持炎龙牙,熔纹自刀身蔓延至手臂。他咧嘴狞笑,刀尖点地刹那,青石地砖“咔嚓”裂开蛛网纹路,炽热刀气如毒蛇吐信般缠向叶轻禾袍角:“叶师兄,你护得住这身绣花衣裳么?” 叶轻禾素白长袍纹丝未动,足尖轻点间,焚天火自虚空凝成九瓣赤莲。莲台悬空三丈,火舌舔舐之处,连空气都炽热扭曲。他垂眸俯瞰,声如寒潭落雪:“三息。” 一息?火噬千刃 成鹿飞暴喝跃起,刀刃化作赤黑旋风。刀宗绝学“炽刃九斩”悍然劈落,每一斩的刀气一重狠过一重!第三斩时,熔岩刀气已凝成三头恶蛟,獠牙间吞吐煞气。 “雕虫小技。”叶轻禾屈指轻弹莲心,赤莲骤然绽放。莲瓣如刃轮飞旋,将恶蛟绞碎成漫天火星。观战席上,郑明师扒着栏杆惊呼:“大师兄的焚天火竟能化形为阵!”程西攥紧袖中符箓,观心瞳幽光闪烁,他分明看见,每片莲瓣都暗藏师尊独创的“赤莲地脉纹”。 博扬在刀宗席上拍案狂笑:“老子的刀岂会输给绣花枕头?”饮血刀感应战意,嗡鸣震颤。陆峥剥着糖炒栗子,逸出一声轻笑:“二师兄的刀若锈了,我灵宗倒有上好的磨刀石。”栗子壳随手丢向刀宗席,被白离一尾巴接住拍向博扬脑袋,博扬额角登时红肿如卵。 白离的狐尾得意地晃了晃,九尾尖端燃起一簇业火红莲。凰宵抱臂倚在观战席玉柱旁,涅盘火种在指尖跃动:“砸个栗子壳也值得显摆?你这狐狸尾巴越发像孩童拨浪鼓了。” “总比某些凤凰~~”白离故意拉长尾音,狐尾卷住凰宵手腕一拽,“涅盘千年,连个糖葫芦都讨不来。” 凰宵反手扣住他尾骨,涅盘火纹顺指尖蔓上狐毛:“再聒噪,本座烧了你这身杂毛做围脖。” “烧啊。”白离倾身贴近,红莲业火与涅盘火交融,“正好让三宗瞧瞧,咱俩的‘双生契’是怎么烧塌擂台的。” 凰宵耳尖微红,猛地甩开他尾巴。一道火墙猝然升起,将两人与喧嚣隔绝。白离在火幕后闷笑,声音却透过业火传遍全场:“陆峥!你家火鸡恼羞成怒了!” 二息?熔心焚魂 成鹿飞双目赤红,刀气暴涨十倍,擂台结界“咔嚓”裂开缝隙。他嘶吼着劈出第七斩,“地狱熔心!” 赤黑刀芒贯穿天地,所过之处空间扭曲,竟在焚天火域中撕开一道混沌裂隙!程西猛地起身:“那是魔气反噬的征兆!”郑明师却兴奋地掏出罗盘记录数据:“炎髓共鸣的极限值!妙啊!” 叶轻禾终于蹙眉。 赤霄剑鞘插入莲台核心,焚天火浪逆卷成漩涡。他踏着火浪凌空而起,剑鞘横扫间,剑影如流星坠地!剑雨与刀芒相撞的刹那,整座擂台被赤白光晕吞没。 “轰!” 结界彻底崩碎,热浪掀翻前排观战席。白离甩出防护符护住三宗弟子,博扬的饮血刀自主出鞘劈开余波。陆峥轻飘飘击碎扑面而来的熔岩碎块:“轻禾玩过头了。” 三息?莲烬归尘 光晕散尽,众人骇然! 成鹿飞半跪擂台边缘,熔岩铠甲寸寸龟裂,裸露的皮肤布满焦痕。叶轻禾立于莲台残烬中,素白袍角被灼出焦痕,颈侧一道血痕缓缓渗入衣领。 “灵宗的火……”成鹿飞咳出带火星的血沫,“比地狱……还烫。” 叶轻禾归剑入鞘,焚天火化作细流没入地脉。他转身走向擂台边缘,足下青砖忽然崩裂,成鹿飞借最后一丝炎髓引爆了地脉! 赤霄剑鞘闪电般倒插地面,叶轻禾单膝跪地,掌心赤莲纹烙入砖石:“镇!” 焚天火如狂龙破土,将暴走的地脉灵力尽数吞噬。待烟尘散去,擂台中央唯余一朵赤金火莲徐徐旋转,莲心困着成鹿飞残存的刀魂。 “好!好一个焚天镇地脉!”郑明师疯狂挥舞双臂,“大师兄这招至少融合了三种地脉封印术!” 程西按住他颤抖的手,观心瞳却死死盯着叶轻禾颈侧血痕。 刀宗席上一片死寂。博扬拎着酒坛灌下烈酒,忽然将空坛砸向陆峥:“你教的?” 陆峥抬手接住酒坛,指尖冰霜蔓延坛身:“我徒儿天资卓绝,何须人教?”霜发下的眸子扫过叶轻禾背影,笑意微冷。 擂台东侧,林知苑的星砂绘卷无声展开。盗梦符在袖中燃起幽蓝火焰,方才叶轻禾镇压地脉时,他分明窥见陆峥的神识波动! 成鹿飞半跪在擂台边缘,熔岩铠甲的碎片如凋零的赤鳞散落一地。 “鹿飞!”刀宗席上一声暴喝。 博扬的饮血刀“锵”地插入他身前三寸,刀柄上缠绕的赤金锁链叮当作响:“刀宗弟子跪天跪地跪刀魂,你这算什么狗屁姿势!” 成鹿飞浑身一震,猛地抬头。额前碎发被血黏成一绺,却掩不住眼底暴烈的火光。他踉跄起身,却硬是挺直脊背,反手拔出饮血刀掷回给博扬:“师尊……再给弟子十年。” “哈!这才像老子的徒弟!”博扬一脚踹翻酒案,烈酒泼洒间,熔岩刀气竟自发裹住成鹿飞周身,替他压下焚天火的反噬,成鹿飞咧开染血的嘴角。 第二战?天枢斩醉 云海擂台上忽起浓雾,骆颐仰头灌尽壶中残酒,酒液泼洒间竟凝成三尺青锋。他足踏醉步,身形如风中柳絮,剑锋过处绽开千百朵酒花,每一朵皆映出晴昀冷峻的面容。 “晴昀师兄。”骆颐剑尖挑起酒雾,幻化出青鸾衔月之景,“剑太冷,容易伤身啊!” 一醉?千幻迷心 晴昀天枢剑尚未出鞘,醉意已侵至眉间。骆颐的剑势忽东忽西,青石板竟随他步伐漾开涟漪,恍若擂台化作酒池。雾中忽现幻影,或哭或笑,或吟或舞,剑气藏于酒香,防不胜防。 “雕虫小技。”晴昀并指抹过剑脊,寒光乍破浓雾。天枢剑阵“开阳”骤起,北斗星芒自剑锋流泻,将幻影逐一钉穿。然其中一道幻影陡然凝实,骆颐真身自晴昀背后刺出,剑尖蘸酒画符:“醉剑?黄粱梦!” 符成刹那,晴昀眼前景象骤变,凌虚峰竟在盛夏飘起黑雪,镇岳剑插在血色卦纹中央,剑身爬满妖火。秦空茗徒手攥住震颤的镇岳剑,掌心被卦纹割得血肉模糊,却对着虚空厉喝:“孽障!休想用妖纹玷污我剑宗传承!” 二醉?熔渊破梦 “幻境?”晴昀眸光微动,天枢剑忽绽赤金光芒。他反手将剑刺入雪地,冰川剑气裹挟熔岩之威轰然炸裂!雪原崩毁,凌虚峰虚影化作火雨,骆颐的醉剑符阵应声而破。 现实擂台上,骆颐踉跄后退,唇角溢血:“好个‘冰川藏火’!” 晴昀剑势未停,天枢剑凌空画圆:“摇光?逆轮。” 北斗第七星光芒大盛,剑气如银河倒卷,竟将残留酒雾炼为赤金火雨。骆颐衣摆燃起烈焰,却大笑一声,弃剑跃入火中:“晴昀!且看我这招‘醒酒符?金乌破晓’!” 三醉?烈阳焚妄 金乌虚影自火海振翅而出,双翼展开遮蔽半座擂台。骆颐以指为剑,金乌长喙直啄晴昀眉心! “兑字?归尘。” 晴昀忽然闭目,天枢剑垂落身侧。金乌扑至面门的刹那,他周身爆发刺目白光,那光中竟浮现 “赤莲借力符”!与天枢剑气交融,凝成一柄赤金巨剑。 “斩。” 剑落,金乌哀鸣溃散。骆颐跌坐在地,咽喉被剑柄轻抵,衣袍焦黑却笑意未减:“好一个剑符同源……晴昀,你比陆师叔还会骗人。” 剑宗席上,秦空茗颔首:“天枢剑熔炼符箓,晴昀此子已摸到‘无招之境’。” “放屁!”博扬一脚踩碎酒坛,“剑宗三人全都晋级,这场还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什么剑符同源,星砂盗梦,剑宗居然靠灵宗晋级,反倒灵宗就剩个独苗,陆峥,你是专给别人做嫁衣?” 陆峥慢悠悠剥开糖炒栗子:“二师兄不也进了两人?也确实算‘人多势众’。可惜被我家独苗烧成炭。” 白离在灵宗席嗤笑:“小峥峥,你这嘴比我的业火还毒。”九尾故意扫过凰宵衣摆,涅盘火“呼啦”窜起,险些烧着前排弟子的发梢。 秦空茗镇岳剑鞘重重一顿,声如洪钟:“三宗大比是为切磋,非为口舌之争!” 晴昀恰在此时归剑入鞘,冰川般的目光扫过观战台。陆峥迎上那视线,忽然轻笑:“大师兄,你这徒弟眼里藏烈火……可比剑宗规矩有趣多了。” 第三战?刀斩星砂 云海擂台上,林知苑月白长衫翻卷如浪,他指尖轻点星砂绘卷,万千辰光自袖口倾泻,在足下织就蜿蜒银河。玄风子抱刀而立,熔纹自脖颈隐现至耳廓,地脉灵力顺着刀鞘渗入青砖,擂台随他吐息泛起细微涟漪。 “小友。”玄风子刀鞘轻叩地面,裂纹中跃起青灰道火,“你的幻术可困得住这天地呼吸?” 林知苑扬眉轻笑,星砂凌空凝成北斗七宿:“前辈的地脉虽浑厚,却也未必能破尽周天星辰。” 第一式?盗梦织星 星砂绘卷倏然舒展,擂台化作浩瀚星穹。玄风子足下青砖虚化为流沙,地脉灵力如被无形屏障隔绝。他眸光微凝,刀锋斜劈,熔岩刀气却被星砂化作点点萤火消散。 “星砂化实为虚?”玄风子弃刀结印,道袍翻飞如鹤展翅,“坎离轮转,地龙听风!” 擂台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九道熔岩火柱破土冲天,将星穹烧灼出焦灼裂痕。林知苑面色微白,星砂急速重组为锁链缠缚火柱:“天工符?锢灵!” 观战台上,程西观心瞳泛起涟漪:“他将师尊的赤莲地脉术融入了星砂轨迹……” “花架子!”博扬狂笑捶杆,“地脉生生不息,岂是几粒沙子能锁?” 玄风子旋身腾空,熔岩火柱忽化作赤鳞地龙,昂首吞噬星砂锁链。林知苑踉跄后退,唇角溢出血丝,星穹幻境如琉璃碎裂。 “该换我了。”玄风子刀锋燃起青灰道火,步伐暗合八卦方位,“清枫观秘传?巽风燎原!” 刀气不再刚猛无俦,反而如藤蔓缠上星砂脉络。林知苑惊觉灵力正被道火蚕食。 玄风子眼前景象骤变。暴雨倾盆,手中“斩妄”刀剧烈震颤,刀身映出博扬冷峻面容:“若斩不断心中妄火,便不配执此刀!” 现实中的玄风子气息微滞,道火摇曳。林知苑趁机催动星砂:“前辈,您也曾困于力量反噬之苦!” “聒噪!”玄风子暴喝,脊背熔纹骤然流转如活物,“清静无为,万法归宗!” 地脉灵力如春雷初醒,星砂绘卷被震为齑粉。 玄风子刀锋燃起金赤交融的道火,清枫观秘术与刀宗熔岩浑然一体:“且看真正的‘地脉同频’!” 林知苑却扬唇一笑:“师尊,弟子要借一线天机!” 星砂残片骤然升空,化作北斗七宿。夜空如被无形之手撕裂,一道璀璨星河自九天垂落,缠住玄风子周身,那星光竟凝成实质锁链,每一环皆刻满晦涩的太古铭文! “引动星陨?!”秦空茗霍然起身,镇岳剑鞘迸发金芒,“这小子不要命了!” “胡来!”观战台上,陆峥指尖凝出冰霜。 玄风子长啸破空,阴阳鱼熔纹自刀锋浮现:“道法自然?烬刀照心!” 刀落刹那,星河锁链与熔岩洪流轰然对撞,迸发的光芒如万颗星辰炸裂。待强光消散,林知苑半跪焦土,七窍渗出细密血珠;玄风子道袍尽裂,握刀的手腕被星光灼出焦痕,却仍稳如磐石。 “晚辈输了。”林知苑拭去唇边血迹,“但前辈的刀鸣声中……似有未尽之言。” 玄风子凝视刀身上流转的星河余晖,忽然收刀入鞘:“以凡躯引动星殒,你比我师尊喝酒后更疯。” “痛快!”博扬一脚踹翻酒案,熔岩刀气直冲九霄,“这才像老子的徒弟!什么天命预言之子,在纯粹刀意前都是虚妄!” 刀宗弟子齐声喝彩,声浪震得云海翻涌。 灵宗席上,程西观心瞳幽光剧颤:“他竟强行接引天机……神识必遭反噬!” 陆峥霜发间冰棱花无声凝结:“盗天机者,终被天噬。白离,取‘锁星匣’来。” 剑宗高台,晴昀握紧天枢剑柄,冰川般的面容罕见波动:“师尊,我想剖开他的星砂幻境。” 秦空茗长叹:“此子若过不了心魔劫,便是第二个陆峥。” 擂台边缘,郑明师疯狂记录星砂数据:“星河铭文与地脉熔岩的反应值!这能重写符阵基础理论……” 玄风子走过林知苑身侧,袖中滑落一枚青玉卦盘:“清枫观的‘两仪盘’,能暂时镇住天机反噬。” 林知苑接过卦盘:“前辈可知,昨夜星象显示……” “闭嘴。”玄风子熔纹骤亮,“天道最忌泄密者。” 陆峥凝视着掌心冰霜凝聚的星轨模型:“程西,稍后带他来流云峰观星台。” “师尊要授他《周天星诀》?” “不。”霜发间的冰花折射出诡谲光芒,“我要让他看清,所谓天机,不过是更残忍的囚笼。” 三强立于擂台: 叶轻禾:赤霄剑未染尘埃。 晴昀:天枢寒光映月。 玄风子:长刀风雷未歇。 第88章 三宗大比(下) 霜降日的余晖褪尽后,三宗试剑台被地脉灵力重塑如新,九重锁链映着寒光,将擂台织成星斗阵列。叶轻禾、晴昀、玄风子立于高台,身后是刀剑二宗弟子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唯有灵宗席上寂静如渊,陆峥靠着白离剥栗子,指尖轻挑,栗壳便化作一只小巧的玄鹤,翩然落在白离的狐尾上,白离轻嗤一声,却未拂开。 “明日辰时,三强轮战定座次。”秦空茗的镇岳剑鞘划过云海,剑气刻出三道星痕,“胜两场者为魁首。” 白离的顺走博扬的酒坛:“赌不赌?叶轻禾那小子烧擂台的速度,比你喝酒还快。” 第一战?天枢对刀罡 玉镜山巅,擂台宛如星海浮岛。晴昀一袭玄色剑袍立于东侧,天枢剑尚未出鞘,剑鞘上凝结的霜纹已蔓延至足下青砖。对面,玄风子长刀横握,熔纹自手臂攀至脖颈,刀锋隐泛青灰道火,地脉灵力随呼吸吞吐,擂台竟微微震颤。 “剑宗少枢星?”玄风子刀尖点地,裂缝中窜出道火。 晴昀并指抹过剑脊,天枢剑出鞘刹那,金芒正气如烈阳破云。剑锋所向,北斗七宿虚影凌空显现,浩然剑意凝成实质:“天枢剑阵?震雷!” 惊雷自星宿间炸响,玄风子足踏八卦罡步,长刀划出太极弧线:“坎离相济,破!” 地脉灵力轰然上涌,凝成赤黑罡气巨盾。雷光劈中盾面时,擂台东侧玄铁锁链应声崩断,碎铁如流星四溅。晴昀身形疾退三步,剑锋却在此刻画出金色符纹:“天罡缚邪!” 金芒正气化作九道锁链缠住刀身,玄风子双臂青筋暴起,熔纹骤然亮如熔岩:“离火燎原!” 刀锋旋出赤焰,正气锁链被灼得通红。晴昀剑穗银铃急颤,天枢剑第七式“破军”如陨星坠地,剑锋直刺罡气盾核心:“星辉贯日!” “轰!” 气浪过处,玄风子连退七步,刀柄已烙入掌心焦痕。他狞笑一声,刀势陡然变柔,青灰道火如毒蛇缠剑:“清枫秘术?巽风蚀骨!” 晴昀顿觉剑锋重若千钧,金芒正气竟被道火蚕食。他倏然后撤,反手将剑插入擂台:“兑字?归元!” 地脉灵力自剑锋逆冲,震散道火枷锁。未等玄风子喘息,晴昀凌空画阵,北斗七宿骤亮:“天枢剑阵?摇光诛邪!” 金光如瀑倾泻,玄风子瞳中熔纹暴亮,竟引刀刺肩,血溅长空:“以血饲道,万法归一!” 鲜血与炎髓交融,刀气凝成赤色巨蟒,张口吞向星辉。剑宗席上惊呼四起,秦空茗抚须的手猛然收紧:“晴昀,不可退!” 晴昀闭目凝神,天枢剑悬于眉心,周身金芒暴涨如神佛临世:“天罡正法?星陨!” 北斗七宿轰然坠落,化作七柄金光巨剑。巨蟒与星剑相撞的刹那,整座擂台被刺目白光吞没。 玄风子长刀脱手插地,晴昀剑尖距其咽喉三寸:“承让。” 玄风子抹去嘴角血渍大笑:“好个天罡正气!” 玄风子拔起残刀,熔纹已褪至淡金。他抛给晴昀一枚青铜卦币:“清枫观的‘两仪钱’,能镇三日神魂震荡。” 晴昀反手掷回剑宗疗伤圣药“正气丸”:“道伤入脉,慎用血饲之术。” 剑宗席上,秦空茗袖中镇岳剑鞘嗡鸣:“剑宗沉寂百年……”他抚过镇岳剑鞘上的山河纹,“该出柄能斩天道的剑了。” 擂台西侧,程西观心瞳幽光闪烁:“星陨剑阵消耗过半神魂,他握剑的手在抖。” 叶轻禾赤霄剑鞘微微发烫。陆峥传音入耳:“明日你若败给这般剑意,没收全部糖葫芦哦。” 第二战?赤莲焚刀 叶轻禾一袭素白长袍立于擂台西侧,赤霄剑尚未出鞘。玄风子袒露上身,长刀“斩妄”吞吐青灰道火,地脉灵力自刀尖灌入擂台。 “灵宗的火,烧得尽老子的刀魂么?”玄风子刀锋挑起熔岩,火蛇凌空盘结成太极阴阳图。 叶轻禾轻笑,指尖赤莲纹骤亮:“烧不烧得尽,试试便知。” 焚天火自虚空凝成赤莲,莲瓣如刃轮飞旋,瞬间绞碎熔岩太极。玄风子暴喝跃起,长刀劈出百丈赤龙:“坎离归一?地龙吞天!” 赤龙张口吞尽火莲,龙腹却被莲瓣割出千道裂痕。叶轻禾瞬移至龙首,剑鞘轻点龙睛:“破。” 赤龙哀鸣炸裂,火雨倾盆而下。玄风子踏火浪逼近,刀锋画圆引动地脉:“清枫秘术?巽风锁灵!” 青灰道火凝成锁链缠向叶轻禾双足,却见赤莲纹骤然爆燃,焚天火化作凤凰虚影振翅长啼,道火锁链如遇天敌般崩散。 玄风子周身熔纹突然逆向游走,竟将擂台地脉灵力鲸吞入体:“刀祭地脉,阴阳倒转!”熔岩纹路爬满瞳仁的刹那,阳鱼赤焰翻涌裹挟刀宗千年煞气,双鱼盘绞时爆发的混沌之力,竟将焚天火凤撕成漫天流火! “这才像样!”博扬高声大喊,“给老子烧穿他!” 刀宗弟子齐声跺脚,地脉共鸣震得云海翻涌:“刀魂不灭!道火长存!” 叶轻禾足尖轻点阴鱼,赤霄剑鞘忽绽冰蓝寒雾,叶轻禾每月替陆峥疏导寒毒时沉淀在经脉中的的至阴之力恰在此时暴动,赤霄剑鞘纹路骤亮,竟将寒毒与焚天火强行相融!寒雾触及阴鱼刹那,阴阳平衡骤破。玄风子闷哼一声,熔纹如遭雷击般黯淡。 “师尊的寒毒,倒是克你的道法。”叶轻禾轻笑,焚天火趁势反扑,将阴阳鱼炼为赤金流火。 玄风子长啸震天:“道法自然?烬刀斩妄!” 刀落刹那,天地失色。 叶轻禾却闭目凝神,赤霄剑首次出鞘半寸:“赤莲烬天。” 剑锋轻颤,一朵琉璃般的赤莲自混沌中心绽放。莲心蕴藏焚天火本源,所过之处阴阳重归秩序。 “刀法即心法。”叶轻禾归剑入鞘,赤莲悬于玄风子眉心,“前辈的心火……乱了。” 剑宗高台,晴昀握紧天枢剑柄:“焚天火克阴阳道法……若我对上他……” 秦空茗抚过镇岳剑鞘:“你的星宿剑阵,未必输他赤莲。” 刀宗弟子捶地怒吼,玄风子却抱拳:“灵宗的火,确实比漠北的雪烫人。” 叶轻禾弹指送出一朵赤莲:“前辈的地脉共鸣,倒是比刀宗那群莽夫有趣得多。” 终战?赤霄对天枢 叶轻禾与晴昀分立两端,焚天火与天罡正气对冲的气浪掀起狂风,云海如沸水翻涌,九重玄铁锁链铮鸣如龙吟。 “叶师兄,请。”晴昀剑尖垂地,冰川般的剑气却已封锁八方。 “你的剑太冷。”叶轻禾足尖轻点,焚天火凝成莲台悬空,“冻得住天命,冻不住人心。” 叶轻禾率先发难,赤霄剑鞘轻点地面,焚天火凝成九头火凤冲天而起。凤翼展开遮天蔽日,长喙喷吐的烈焰将擂台烧成赤红炼狱。 晴昀剑锋画圆,北斗七宿虚影凌空显现:“天罡剑阵?摇光镇邪!” 星芒如银河垂落,与火凤相撞的刹那,整座山巅地脉震颤。 晴昀暴退三步,剑锋忽转,天枢剑第七式“破军”如彗星袭月,直刺火凤核心。叶轻禾足踏莲台,赤霄剑鞘横扫:“散!” 火凤轰然炸裂,星芒与流火交织成赤金暴雨。 金芒正气化作千道锁链缠向叶轻禾,他却轻笑闭目,赤莲纹自眉心蔓延至脖颈:“赤莲烬天。” 北斗七宿轰然坠落,化作七柄金光巨剑。叶轻禾赤霄剑首次出鞘,剑锋轻挑莲心:“焚!” 赤莲与星剑相撞的刹那,天地失色。刺目的白光中,晴昀虎口崩裂,鲜血顺剑柄滴落;叶轻禾素白长袍焦黑破碎,唇角溢出血丝,眸光却炽烈如初。 “这才像三宗首徒之战!”秦空茗镇岳剑鞘插入云海,强行稳住震荡的地脉,“晴昀,莫忘剑宗傲骨!” 天枢剑悬于头顶,星宿剑阵与焚天火诡异交融:“天罡焚星?破劫!” 叶轻禾瞳孔骤缩,赤霄剑彻底出鞘。剑锋过处,地脉岩浆凝成赤龙,龙首衔着琉璃火莲:“赤莲烬天?龙噬!” 赤龙与星阵对撞的刹那,时空仿佛凝滞。 焚天火浪中,晴昀的剑锋距叶轻禾心口三寸;赤龙獠牙距晴昀咽喉一寸。 “你输在太信天命。”叶轻禾忽然轻笑,赤莲纹骤然爆燃。 晴昀剑锋偏转半寸,天枢剑脱手坠地。 剑宗席上一片死寂:“晴昀,你已逼出他十成火源。” 晴昀拾起天枢剑,冰川般的面容掠过释然:“天外有天。” 琉璃灯齐齐绽亮,地脉镜映出最终座次 魁首:叶轻禾(灵宗) 次席:晴昀(剑宗) 三甲:玄风子(刀宗) 剑宗弟子振剑高呼“天枢不朽”,刀宗众人捶地怒吼“来年雪耻”。灵宗席上却只有陆峥的轻咳混着栗子壳落地的细响。 “无趣!”白离的狐尾扫落酒盏,“赢了也不撒把火助兴?” 叶轻禾归剑入鞘,焚天火凝成三朵赤莲飘向高台:“师尊的栗子,该凉了。” 忽有刀宗弟子捶鼓嘶吼:“宗主比武!镇岳剑对冰魄诀!” 声浪如野火燎原,三宗弟子齐齐踏地:“比武!比武!比武!” 博扬的饮血刀劈裂案几:“大师兄,剁了那病秧子!” 秦空茗缓缓起身,镇岳剑鞘震得云海翻腾:“师弟,可敢应战?” 陆峥将栗子壳抛向空中:“大师兄的剑若锈了……”他踏雪登台,广袖掠过叶轻禾肩头时低语,“记得把栗子壳埋在焚天谷。” 陆峥与秦空茗分立擂台两端,前者广袖垂霜,后者剑鞘凝岳. “师弟,请。”秦空茗的镇岳剑未出鞘,山河虚影已自剑锋蔓延,压得云海翻涌如沸。 陆峥指尖捻着冰魄珠轻笑:“大师兄的剑意,倒是比讨债时温和些。” 话音未落,冰魄珠炸裂成漫天霜蝶。 第89章 冰岳争锋 演武场灵蝶飞舞,郑明师兜售的“观战套餐”已售罄三批。三宗弟子嗑着瓜子围观高台,白离的九条尾巴卷着留影石满场飞:“下注了下注了!陆峥撑不过一炷香赔率三倍!” “胡扯!”刀宗弟子凌震岳拍碎青石案,“我们宗主说陆师叔最擅拖字诀,能磨到秦掌门寿元耗尽!” 擂台上,秦空茗的镇山剑插在青玉砖里,剑气凝成八个大字:“点到即止,禁毁公物”。 陆峥裹着凰宵尾羽织的披风,指尖捏着糖炒栗子:“师兄,我寒毒未愈……” “寒毒?”叶轻禾的声音缓缓飘来:“昨夜偷吃三坛冰酿的寒毒?” 监督符红光暴涨,映出陆峥溜进酒窖的留影。台下哄笑,博扬的饮血刀差点劈了茶桌。 秦空茗弹指震响镇山钟:“开始。” 声波未落,陆峥已瞬移出十丈。 “师弟的逃命功夫愈发精进。”秦空茗凌虚剑气化作千重山影压下。 陆峥足尖点地画符,金紫流光凝成胖乎乎的汤圆兽,啊呜一口吞了剑影:“新研的噬灵符,师兄尝尝鲜?” 台下程西疯狂记笔记:“第三百六十式,以食为攻……” 叶轻禾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赤霄剑气凝成防护罩,防止某只汤圆兽消化不良吐剑气。 秦空茗忽然变招,镇岳剑招化作水墨游龙。陆峥旋身甩出一叠瞬移符,每张符纸都画着滑稽自画像:“师兄追得上,糖炒栗子分你半罐!” 龙影剑气撞上自画像,符纸砰地炸成烟花,凝成“打不着”三个大字。 “胡闹。”秦空茗眼底掠过笑意,剑尖忽指苍穹。云层中降下剑雨,每滴雨都是缩小的镇岳剑。 陆峥咬破指尖凌空作画,血符化作巨型荷叶伞:“新创避雨符,附赠莲子清心功效!” 剑雨撞上荷叶叮咚作响,还真凝出几颗翡翠莲子。白离趁机兜售:“陆宗主同款养生莲,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最后一抹夕阳沉入云海,秦空茗忽然收剑入鞘。镇岳剑归鞘的刹那,整座演武场的气场为之一变。喧闹的三宗弟子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连白离卷着留影石的狐尾都僵在半空。 “师弟。”秦空茗并指抹过剑鞘,青玉砖上浮起北斗七星阵,“玩够了,也该让后辈们看看,何为玉镜绝学。” 陆峥笑意敛入霜色眼底:“师兄这是要动真格?” “千峰朝阙——起!” 秦空茗剑指苍穹,万重剑峰自云海倾轧而下。陆峥足尖轻点,三张符箓自袖中飘出,丹火燃起的刹那竟幻化出霓裳虚影,身披冰绡,眉目与白离有七分相似。 “师兄的剑意至阳至烈……”陆峥旋身甩袖,虚影随他动作翩然起舞,冰魄灵力凝成漫天雪絮。 霓裳虚影踩着八卦方位舞动,冰绡拂过镇岳剑鞘的瞬间,千幻冰魄阵骤然成型。阵眼处,秦空茗的剑鞘竟结出霜花,倾泻的剑峰虚影被雪絮裹挟,如坠入蛛网的飞蛾般滞缓。 “混账啊!”白离狐尾炸毛,“老子的脸是给你这么糟蹋的?!” 台下郑明师疯狂速写:“第三百六十一式,以舞为阵...... ” 霓裳虚影忽而聚合,凝成白离本相的模样,对着秦空茗抛了个媚眼。镇岳剑气竟在此刻偏转三寸,将西侧观战台的果盘削成冰雕。 陆峥咳着血沫轻笑,指尖冰魄咒印与剑鞘霜花共鸣,“师兄的剑鞘......咳咳......挺衬这冰绡。” 秦空茗冷哼,镇岳剑出鞘的龙吟震碎浮云。苍穹陡然压下万重剑影,每道虚影皆是一座险峰,峰顶立着秦空茗少年时的剑意残魂。首峰剑气劈落时,演武场的青玉砖竟自主结阵,化作缩小版玉镜山脉。 “是剑意化形!”晴昀攥碎手中瓜子,“当年师尊就是凭这招劈开魔域血河!” 陆峥广袖翻卷如鹤翼,咬破的指尖凌空画出血符。金紫流光交织成八卦阵图,乾位凝出沐山君蛇蜕,坤位聚起寒潭水雾,竟将首峰剑影生生架在半空。两股灵力相撞的冲击波扫过看台,弟子们的发带齐齐断裂。 “第二峰。”秦空茗剑指轻抬,云海中又坠下百丈剑峰。这次是三十年前的问心剑意。 陆峥瞬移至巽位,霜发被剑气削落几缕,手中却不停结印:“离火坎水,震雷兑泽,开!”八卦阵轰然倒转,竟将剑峰灵力引向看台防护罩。 “师尊在借力打力!”程西的观心瞳映出灵力流向,“他把秦掌门的剑气转成防御阵能源了!” 第三峰剑意携着雷霆劈下时,陆峥忽然笑了。他并指戳向眉心,冰魄咒印中飞出只巴掌大的机关凤凰,这原是郑明师炸炉的失败品,陆峥觉得有趣便收了起来。小凤凰啄住雷霆剑气,浑身零件迸出火花,在爆裂前将雷电导入坤位水雾。 “轰!” 寒潭水雾蒸成云海,竟在半空凝出陆峥改良版的《清心咒》。百万冰晶咒文缠绕剑峰,将其生生炼成一场金雨。看台东侧的药田被金雨浇灌,田间灵植瞬间疯长开花。 “第四峰。”秦空茗眼底泛起青芒,镇岳剑本体终于离鞘。 这招是十年前诛魔的杀意,剑气未至,演武场四角石柱已爬满裂痕。陆峥的霜色中衣被割出道道裂口,足下瞬移符尽碎。他却突然盘膝而坐,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血符:“轻禾,看好了!” 赤莲纹自心口蔓延至指尖,与血符交融成全新阵图。当剑锋距咽喉三寸时,陆峥掌心猛地按向地面,整座玉镜山脉轰然震动,陆峥周身凝出件琉璃冰甲。剑尖刺中冰甲的刹那,九重山影倒卷回苍穹,秦空茗的袖口竟结出霜花。 “溯光为镜,红尘为引……”陆峥咳着血沫轻笑,“师兄,这招‘镜天逆’可还入眼?” 死寂维持了三息。 看台西侧突然爆出成鹿飞的吼叫:“师尊改了护山大阵!用咱们的护山阵反克掌门剑意!” 秦空茗收剑入鞘,青玉砖上的裂痕自动愈合:“能在七步内参透千峰朝阙的阵眼,这些年倒没荒废。” “认输认输!打不动了,再打要犯心疾。”陆峥瘫在闻声赶来的沐山君尾巴上,指尖还勾着半颗没吃完的栗子:“轻禾啊……”他故意拖长语调,“为师的手是不是在抖?” “抖得能画八百张爆裂符。”叶轻禾余光瞥见程西在疯狂记录陆峥的灵力轨迹。 正当此时,素笺魔主踏着业火红莲现身,儒袍染血却笑意温雅:“陆宗主,秦掌门,真是精彩!不过这局棋,该换本座执子了。” “素笺!”叶轻禾的赤霄剑悍然出鞘,焚天火化作凤凰扑向魔主,“滚回你的焚天烬海!” 素笺魔主轻笑,鎏骨扇轻挥便掐灭凤凰:“叶小友,你师尊的命脉可系在本座掌心呢。”他忽然展开浮世镜,镜中赫然是陆峥寒毒发作的画面,“这场比武的彩头,本座要了。” 霜雪吞没天地,素笺魔主与陆峥的身影同时消失于裂隙。 陆峥被混沌吞噬的瞬间,袖中飘落半片冰晶。碎片坠至叶轻禾掌心时,凝成赤莲纹路后又化作霜气消散。三日前师徒对弈时,陆峥教他的“平安局”暗记。 秦空茗望着业火残留的焦痕冷笑:“好个声东击西。”剑柄暗格里滑出半张残符,昨夜子时陆峥送来的“九转回春丹”瓶底,分明压着同样的阵纹。 饮血刀在鞘中发出龙吟般的震动,博扬古铜色的脖颈暴起青筋。刀宗宗主宽厚的脊背绷成拉满的弓弦,熔岩纹路从刀柄蔓延至右手虎口,眼看就要冲破秦空茗布下的剑气屏障:“叶轻禾你是死了吗?” “二师伯不妨看看坎位。” 叶轻禾剑气扫开漫天冰雾,露出陆峥消失处若隐若现的印记。 博扬暴起的刀气突然僵在半空,那是少年时他们溜出山门偷酒喝约定的“得手”暗号。 “陆师叔方才那阵......竟能硬撼镇岳剑!”剑宗新入门的小弟子攥着求来的疗伤丹,声音发颤,“他平日赠丹时那般温和,谁能想到......” 刀宗席上,玄风子摩挲着断刀喃喃:“符阵双绝,丹术通天......灵宗宗主,果然名不虚传。” 灵宗众人沉默望着空荡的擂台。郑明师从废墟中扒出半截焦黑符纸,忽见背面竟有暗纹,细看是陆峥提前布下的传送阵残迹。 霜雪漫天,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第90章 棋局初揭 焚天烬海的业火红莲在虚空中绽放,素笺魔主端坐莲心,鎏骨扇轻摇间,混沌气息凝成茶盏。陆峥的霜色衣摆被业火灼得卷边,却仍倚在对面冰晶凝成的王座上剥栗子,寒毒发作的咳声混着栗子壳落地的脆响,竟显出几分荒诞的和谐。 “陆宗主这寒毒,倒是比三百年前更会挑时候发作。”素笺抿了口混沌茶,判世笔虚影在指尖流转,“本座在浮世镜里看你咳血,差点以为这局棋要提前收场。” 陆峥将栗子壳弹向业火,冰魄灵力在火中凝成一朵霜花:“素笺,你这戏演得浮世镜都要碎了,偷天道气运时故意留破绽,就为逼我入局?” “彼此彼此。”素笺忽然展开鎏骨扇,扇面浮现两人幼年共鸣的画面:八岁的陆峥寒毒发作蜷缩冰窟,素笺在魔宫地脉无意识绘出冰魄符阵,“当年你借我之手缓解寒毒,本座不也睁只眼闭只眼?” 红莲业火骤然暴涨,映出两人神魂深处的流光赤莲图与焚天业火经。陆峥的冰魄灵力与素笺的混沌气息在空中交织,凝成完整的太极图腾。 “冰封业火,焚尽霜天。”素笺的判世笔点向图腾中心,“你我在梵天谷碑文前立誓时,可没说过要当天道的傀儡。” 陆峥忽然冷笑,指尖紫金符光劈碎图腾:“少拿碑文糊弄我。你引煞影盗取净魔莲标本,又让沐山君饮雄黄酒示警,不就想告诉我,天道早将你我炼成棋子?” 素笺的儒雅面具裂开一瞬,鎏骨扇猛地合拢:“棋子?陆峥,你当真以为九百年前梵天谷之战是误会?那道混沌裂缝......本就是天道为诱杀你我而开!” 业火中突然浮现记忆残片:少年时期的陆峥与素笺在焚天谷底相遇,冰火灵力交融的刹那,天道禁制轰然降临,抹去了他们相识的真相。 陆峥的咳声忽然停了。他自袖中取出半块浮世镜残片,恰是素笺在擂台时故意遗落的:“你要用双镜共鸣,篡改天道命轨?” “不愧是丹阵符三绝的陆宗主。”素笺的判世笔在空中绘出星图,“你镇守的玄冰极渊,与本座掌控的焚天烬海,实为天道平衡阴阳的阵眼。若要破局,需让双镜归一,重写因果。” 冰魄灵力忽然缠上素笺手腕,陆峥眼底泛起赤莲金焰:“然后呢?你吞并极渊,我炼化烬海,成为新的天道?” “陆宗主这话,倒像在骂自己。”素笺反手扣住他命脉,业火顺着经脉侵入,“本座要的,是焚尽这伪天,重铸三界法则,而你寒毒入髓,除了与本座合作,还有得选么?” 两人灵力对冲的刹那,红莲与冰峰同时崩碎。陆峥忽然闷笑,咳出的黑血溅在素笺袖口:“你这魔头......咳......简直是戏精转世。” 素笺的鎏骨扇忽然展开,扇面浮现灵宗子弟的命轨:“沐山君的化龙之劫,叶轻禾的赤莲纹,林知苑的盗梦,这些棋子,陆宗主布得可比本座精细。” “彼此。”陆峥指尖点向扇面中的叶轻禾,“合作是合作,但不你准动叶轻禾。” 业火凝成的茶盏突然炸裂,素笺眼底泛起猩红:“还是先说说沐山君的化龙之劫吧。” “沐山君化龙需凑齐天地人三才阵,天时取九星连珠就靠你了。” 陆峥正色道。 “天地人三才阵?”素笺的判世笔在星盘上勾出一道血纹,“陆宗主既要借本座的判世笔改星轨,又要使唤佘歆佘烨给你卖命,还勾引我手下大将,这不要脸的功夫,倒是比三百年前精进不少。” 陆峥将冰魄珠弹向星盘,珠内赤莲纹骤亮,精准撞散一道混沌煞气:“素笺,你魔宫大公子可还有契约在身呢。哎呀,我也没白吃了蟹粉丸子。这笔账,该算谁不要脸?” 业火突然暴涨,映出浮世镜中一帧画面:佘歆拿着蟹粉丸子,陆峥笑得狡黠。素笺的儒雅假面裂开条缝:“煞影的《永夜光明录》里可记着,某位宗主用三串糖葫芦骗他签了千年卖身契,陆峥,你这‘美人计’使得,连本座都要叹服。” “饭能多吃,话不可乱讲。”陆峥广袖翻卷,冰魄灵力凝出煞影跪献耳坠的虚影,“当年是他命都要没了,是本座每月为他续命。倒是你两个好儿子......” 星盘倏然浮现佘烨深夜潜入灵宗的画面,守夜人将夜游灯塞进陆峥手中,耳尖通红如滴血。素笺的鎏骨扇“啪”地合拢:“佘烨偷夜游灯赠人的事,本座还没跟你算账!” 陆峥忽然闷笑:“魔主这管教儿子的能耐,倒和当年教佘歆画图一脉相承,听说那本《魔界风月录》,如今还在焚天谷黑市流通?白离千金求购。” 判世笔骤然戳向陆峥咽喉,在距肌肤半寸处被冰魄珠抵住。 “本座可以改星轨助九星连珠,但......” “但什么?”陆峥指尖赤莲纹缠上判世笔,“要沐山君蜕下的蛇皮?还是要我灵宗库房三成丹药?” 鎏骨扇忽然展开,扇面浮现陆峥扮作女装执扇起舞的幻象:“本座要你披霓裳羽衣,在九星连珠时跳《霓裳羽衣舞》,阵成一刻,需以极阴之姿镇住地脉反噬。” 冰魄珠“咔”地裂开道缝。陆峥的咳声混着冷笑:“素笺,你这癖好......咳咳......比佘歆收藏本座画像还变态。” “陆宗主当年为破问心阵,连白离的狐尾都敢薅。”素笺的判世笔勾出陆峥揪狐毛的画面,“跳支舞罢了,比得上你坑蒙拐骗的光辉史?”。 业火莲台忽然降下三尺,素笺的鎏骨扇拂过陆峥颈间寒玉:“不肯?那本座便告诉叶轻禾,他师尊三百年前为取净魔莲,扮作琴姬在素笺魔宫弹了三天《凤求凰》。” 陆峥的冰魄灵力骤然暴走,霜花凝成利刃抵住素笺心口:“你若敢提半字......” “陆宗主当年隔着珠帘弹破琴弦的模样,本座可是绘成了百丈画卷。”素笺的指尖燃起业火,火中浮现陆峥女装抚琴的侧影,“跳支舞换九星连珠,这买卖不亏。” 沉默良久,陆峥嘴角忽然勾起病态笑意:“行,成交!” 陆峥返回玉镜山时,叶轻禾正抱着赤霄剑守在山门前。焚天火映得他眉间赤莲纹灼灼如血:“师尊与魔主沆瀣一气,倒不忘留暗号让我善后。” “咳咳......这叫谋略。”陆峥将霜帕塞给徒弟,“沐山君潭底的净魔莲标本,该取出来了。” 叶轻禾的剑气忽然暴涨:“您当真要信那魔头?三百年前他差点害您......” “三百年前的事,以后会和你慢慢解释。”陆峥指尖凝出冰魄珠,珠内竟有素笺的魂印流转,“咳咳......去准备霓裳羽衣。为师要跳支舞。” 赤莲纹骤然灼烫:“您答应那魔头什么了?!” “不过替汤山君的化龙劫添点风雅。”陆峥的指尖凝出冰魄珠,珠内竟有素笺勾勒的舞姿虚影,“记得把白离私藏的留影石收了,若让这支舞流出,为师就把他的狐尾编成毯子。” 潭底忽然传来沐山君的闷笑:“陆宗主当年扮琴姬时,可是骗得煞影连噬魂廉都当了......” 冰魄灵力轰然砸向潭面,玄蛇的尾梢却早卷着《霓裳羽衣谱》溜走。叶轻禾望着师尊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这场化龙劫,恐怕比三宗大比还凶险万分。 第91章 沐山化龙 焚天谷夜空被九星连珠割裂,素笺魔主的判世笔虚影悬于苍穹,星辰似要垂落寒潭。沐山君盘踞潭底,青黑蛇尾缠着盘龙柱残骸,额间龙角裂纹渗出金血,将潭水染成琥珀色。 “天地人三才,天时已至。”陆峥赤足踏上冰阶,霜发间缀着星砂,霓裳羽衣的飘带无风自动,“小沐,吞了这枚贪狼星种。” 沐山君龙爪捏碎星种,贪狼煞气冲得他瞳仁泛红:“陆峥!你当年埋糖罐时......”话音未落,判世笔虚影忽然调转方向,星轨丝线缠住陆峥手腕,素笺的业火传音灼入耳畔:“陆宗主,该还《霓裳羽衣舞》的债了。” 叶轻禾赤霄剑气劈开冰面:“师尊,阵眼在龙尾三寸!” “急什么?”陆峥广袖翻卷,褪去外袍露出流光溢彩的霓裳,衣摆赤莲纹与星轨共鸣,“轻禾,看好了,这才是流光赤莲图的真意。” 第一踏“天璇步”,陆峥足尖点碎冰晶。贪狼星芒灌入沐山君龙角,裂纹中爆出金色光华,却见混沌黑气自潭底渗出,化作百丈魔爪擒向龙尾。 “地脉反噬来得真快。”素笺的虚影在星海中轻笑,鎏骨扇挥出滔天业火,“陆宗主这舞姿,比三百年前琴姬扮相差远了。” 陆峥旋身避开魔爪,霓裳飘带缠住判世笔虚影:“素笺,你再拖半刻,本座就把大公子偷塞情诗的留影石散布三界!”第二转“摇光式”,破军星力化作冰刃,精准钉入魔爪关节。沐山君趁机甩尾,青黑鳞片剥落处,新生龙鳞泛起青芒涟漪。 白离的狐尾卷着留影石乱窜:“老长虫快看!陆峥这腰比凰宵涅盘时还软!” “闭嘴!”沐山君一爪拍碎潭边礁石,龙瞳却紧追陆峥翻飞的衣袂。 第三跃“玉衡惊鸿”,陆峥踏着沐山君龙首腾空。霓裳羽衣寸寸碎裂,露出内里三才阵图,印出双镜共鸣的秘纹。素笺的冷笑骤然变调:“你竟将玄冰极渊的镜魄缝在衣上!” “礼尚往来。”陆峥将冰魄珠弹向阵眼,珠内封存的焚天烬海业火轰然炸开。混沌魔气被极寒与炽热撕扯,沐山君趁机昂首长吟,龙尾彻底挣破蛇鳞束缚。 地脉深处传来天道禁制的轰鸣,盘龙柱残骸浮空重组,拼成巨大的“天地人”符纹。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脱手,剑锋赤莲精血化作火网裹住陆峥:“师尊,魔种在逆鳞下三寸!” “乖徒儿......”陆峥借剑势旋身,霓裳残片如刃割开沐山君逆鳞。混沌魔种暴露的刹那,素笺的判世笔虚影猛然刺入:“佘歆,启鎏骨阵!”素笺的传音穿透星海。寒潭东侧,佘歆的鎏骨扇骤然展开,扇面星砂凝成锁链,缠住贪狼星位。他咬破指尖,血珠渗入扇骨:“老头子就爱使唤人......佘烨!夜游灯!” 西侧怨灵柱后,佘烨的夜游灯倏地升空,青光如网罩住破军星芒。他耳尖泛红,指尖飞速结印:“哥,朱雀位的业火要压不住了!” “压不住也得压!”佘歆扇面翻转,星砂锁链绞碎扑向阵眼的混沌煞气,“陆峥要是死了,父亲能把咱俩的皮剥了糊灯笼!” 夜游灯骤然暴涨,佘烨的灵力疯狂涌入灯芯。青光与星砂锁链交织,在寒潭上空凝成太极图腾。素笺的判世笔划过图腾中心,业火红莲自阵眼绽放:“陆宗主,这份人情可够厚?” 陆峥徒手攥住判世笔锋,寒毒与业火顺经脉对冲。沐山君的龙吟震碎星海,新生龙尾扫过处,混沌魔种被烈焰焚成灰烬。佘歆的鎏骨扇脱手飞出,星砂锁链寸寸崩裂:“姓陆的!小爷的扇子要是毁了......” “赔你十把!”陆峥反手抛出冰魄珠,珠内赤莲纹缠住鎏骨扇残片。佘烨的夜游灯忽明忽暗,青光护住佘歆后退:“哥,父亲的业火要反噬了!” 素笺的虚影在星海中冷笑:“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判世笔却悄然分出一缕业火,稳住了佘歆摇晃的身形。 九星光芒骤敛,寒潭陷入死寂。沐山君腾空跃起,新生龙尾扫过处,混沌魔种被烈焰焚成灰烬,额间龙角裂纹已开始愈合。 佘歆瘫坐在怨灵柱下,鎏骨扇裂成三截:“陆宗主......说好的十把扇子......” 佘烨默默递上夜游灯,灯芯跳动着微弱的朱雀火:“父亲在灯里留了疗伤阵。” “他倒是周到。”佘歆啐了口血沫,却见灯影中浮出素笺的留字“鎏骨扇已补,还不快滚回来!” 寒潭另一侧,白离的狐尾卷着鎏骨扇残片溜过:“小佘公子,这扇骨能熔了打首饰不?” “滚!”佘歆的魔纹鹤猛然扑出,叼着扇骨消失在天际。 待沐山君的龙角彻底成型,光芒吞没混沌。陆峥踏着龙首跃上九天,霜发浸透血色:“赐尔名‘玄泷’,玄者承幽冥之水,泷者纳三界风云!” 敕令出口的刹那,所有雷暴凝成金珠坠入寒潭。沐山君……不,玄泷的龙须拂过陆峥苍白的脸,龙吟荡开万里晴空。 陆峥跌坐在龙首旁 。 “成了......”他指尖抚过龙角,“比本座想的......丑些。” 玄泷盘踞寒潭之上,龙躯蜿蜒百丈,青黑鳞片流转着幽冥寒光,每片龙鳞边缘皆镶金纹,似将星河碾碎嵌入甲胄。额间双角已无裂纹,通体剔透如玄冰雕琢,角尖凝聚的贪狼星芒如金流淌。龙尾一扫,潭水化作冰雾升腾,尾鳍似垂天玄纱,搅动时隐现三界风云虚影。龙睛赤金交辉,竖瞳深处映着焚天业火与寒潭霜气交织的奇景,顾盼间威压如岳,却在对上陆峥时泛起一丝旧日玄蛇的懒散。 素笺的虚影在潭面凝聚,鎏骨扇挑开陆峥散乱的霜发:“双镜共鸣的代价可不好受。”业火顺发丝灼入神魂,陆峥却低笑出声:“比不得魔主......” 玄泷龙尾忽然扫向素笺:“滚!” “脾气见长啊。”素笺踏着业火离去。 玄泷化为人形落地,额间龙角未褪,反而缩为两枚墨玉般的短犄,发间缀着细碎龙鳞金饰。玄袍广袖绣有浪涌云纹,衣摆曳地似潭水凝成。眉心一道赤金竖纹,衬得眉眼凌厉如刀,偏生嘴角总噙着几分沐山君时期的讥诮。 “人形倒比龙身顺眼些。”陆峥抛过酒葫芦。 玄泷接住酒葫芦,忽然俯身逼近,墨玉犄角撞上陆峥的冰魄簪,“倒是你,把玄冰极渊的镜魄缝在霓裳里,嫌命太长?” 陆峥抬手抚过玄泷额上犄角:“小泷啊,当年你盘在寒潭底啃糖罐时,可没这般啰嗦。” “轻禾……”陆峥握住徒弟掌心,“带沐山君去朱雀台温养龙魂,三日内不许他碰糖罐。” 白离叼着留影石溜进丹房,却被玄泷的龙尾拍在墙上:“敢提跳舞的事,本君拔光你的毛!” 流云峰顶,陆峥摩挲着素笺遗留的判世笔残片。叶轻禾沉默着替他系好鹤氅,赤莲纹在师尊腕间明灭不定:“您早知双镜共鸣会损及神魂?” “小沐化龙需天地人三才,而人......”陆峥将醉春风倒入寒潭,“从来不是单指一人。” 星辉掠过龙角,照见当年陆峥埋糖罐时,偷偷在罐底刻的箴言 “愿君化龙日,糖渣作星尘。” 白离的狐尾自丹房窗缝探出,“小泷泷的龙涎糖,最是滋补!” 龙爪虚影当空拍下,白离惨叫遁走:“陆峥!管管你家长虫!” 第92章 三妖赐福 寒潭边的桃花树下,陆峥捏着空酒杯敲石桌:“轻禾啊,沐山君化龙这等喜事,不喝酒庆祝如同炼丹不加火。” “师尊三日前偷喝雪涧红触发寒毒的事忘了?”叶轻禾剑穗一抖,赤霄剑气将酒坛冻成冰雕,“白离长老说您再沾酒,就把狐狸洞改成戒酒所。” 白离的九条尾巴卷着糖葫芦串晃过来:“本座还缺个试药童子,陆宗主这体质正合适。”说着故意把“含笑醉狐丹”的瓶子往冰桌上一搁。 陆峥忽地缠住玄泷新长的龙须:“小龙崽子评评理!本座替你挡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如今连口酒都......” “您挡雷劫时顺走本君三片逆鳞酿酒的事怎么算?”玄泷化成人形拍开陆峥,青色袍角扫落一地桃花,“山下村民供了百坛雄黄酒,全被叶副宗主锁进镇魔塔了。” “无妨,端午之前弄出来。” 戌时,灵宗主殿的墨玉算盘打得噼啪响。 “禁酒令可解,但有条件。”叶轻禾展开三丈长的戒律卷轴,“第一,不得偷酒;第二,每日饮酒不过三盏;第三......” 陆峥的赤莲纹悄悄爬上卷轴,将“三”改成“三百”:“成交!” 剑气瞬间绞碎篡改的字迹。叶轻禾拎出个新酒壶:“此物每日卯时自动封口,师尊若强行破开……”壶身突然喷出白离特制的醒酒汤,浇了看热闹的程西满头。 “再加个条件。”陆峥忽然拽过徒弟手腕,“端午节本座要骑龙游潭。” 玄泷的龙吟震碎半扇雕窗:“你当本君是画舫?!屈子都不敢提这要求!” 五月初五,寒潭挤满挎着艾草的村民。王大娘捧着粽子高呼:“龙王大人!求您给俺家秧田降点雨!”说着将粽子挂上龙角。 玄泷顶着满脑袋糯米粽咆哮:“本君司掌混沌,不管降雨!” “可陆仙师说您摆尾就能呼风唤雨......” “他还说您蜕的鳞片泡酒能壮阳!”李老汉颤巍巍举起鳞片酒坛。 “龙王祖宗!您爪子上挂的锁链借俺磨镰刀呗?”农夫抡着生锈镰刀逼近,“陆仙师说混沌之气磨刀,割麦子能快三倍!” 玄泷护住封印锁链后退:“这是镇魔玄铁!不是你们村口磨刀石!” “陆仙师说逆鳞边角料还能补锅......”赵铁匠掏出漏底的铁锅,玄泷的龙须气得打结,喷出寒雾将铁锅冻成冰坨,“让陆云山自己来补!” 粉裙少女猛地掏出琉璃瓶对准龙目:“陆仙师说龙哭的时候接点眼泪,敷脸能祛痘!”玄泷瞳孔地震看着少女疯狂摇晃洋葱催泪:“本君上千年没哭过......拿开你的洋葱!” 村口章秀才抱着《儒风学府期末论文选》扑到龙爪下:“龙王大人!陆仙师说捋三根龙须泡茶,科考必中状元!” 玄泷盘在潭边石柱上打盹,闻言龙须炸成钢针:“本君的须子泡茶?你当是海带汤?!” 赵秀才掏出陆峥亲笔写的“龙须开光符”:“陆仙师说这是混沌灵气滋养的……”话音未落,龙尾扫起潭水将他冲进竹林。三日后,赵秀才顶着满身竹叶归来,逢人便说:“龙王赐福!我现在能倒背《清心咒》了!” 赵秀才的弟弟二虎子,举着《五年筑基三年练气》习题册扑上龙背:“陆仙师说摸着龙角做题能开光!”玄泷顶着熊孩子狂蹬的小短腿崩溃:陆云山! ” 陆仙师此刻正在山崖边嗑瓜子边拿留影石录像,玉简群发#震惊!上古神君在线卖身营业# 潭边梧桐树上,凰宵的涅盘火烧红半边天。求姻缘的姑娘们将红绸系满枝头:“凤凰大人!信女愿用十年不吃红烧肉换段良缘!” “本座的涅盘火连三生石都能烧穿,你们拿红绳缠我?”凰宵抖着满身红绸暴跳如雷,火星子噼里啪啦掉进寒潭,“上个月牵错姻缘的丫头,现在她和道侣还在互泼本命真火!” 凰宵的尾羽炸成火球。 梧桐树下排起长队,举着姻缘簿的张大娘冲在最前头:“凤凰大人!我闺女相了十八个郎君都不成,求您给照照真命天子的模样!” 凰宵的火羽腾起三丈高:“本座不开婚介所!” 落魄书生在树梢挂满情诗:“求凤凰真火淬炼字句,我要让王小姐明白‘金风玉露一相逢’都比不上我的相思苦!”凰宵忍无可忍喷火焚烧,焦黄纸片上竟显出“烤鸡翅”字样。书生顿悟开起烧烤摊,如今分店招牌写着“凤凰赐字秘方”。 白离蹲在祠堂屋顶生闷气。往日香火鼎盛的狐仙庙前,如今贴着告示:科学求子,破除迷信。 “本座的送子业务啊!”狐尾扫落一地瓦片,“本座分明很灵验。” 郑明师正调试最新款扫地傀儡,闻言推了推琉璃镜:“白长老,您上月给王员外家送的‘双胞胎祝福’,其实是把人家祖坟风水改了吧?” “胡说!那是他们祖坟冒青烟......” “冒的是本座的涅盘火。”凰宵叼走白离私藏的桃花酿,“你烧秃刘寡妇家菜园时点的火。” 李秀才抱着个孩童冲进来,“晚生不过求个状元胚子!”李秀才涕泪横流,“这孩子三天背完《论语》,五天默写《周易》。” “那你还不称心满意?” “但他非要睡鸡窝!” 白离心虚地瞥向案头残留的丹药,凰宵治失眠的禽类安神丸。 陆峥如愿跨上龙颈,玄泷的鳞片正在雄黄酒里泡得金光灿灿。 “抓紧了,掉下去可没......喂!你拿什么编缰绳!” 龙影掠过水面惊起鸳鸯无数。 “骑龙要扶逆鳞三寸!”陆峥单手扯着龙鬃凌空画符,混沌之气凝成冰晶护栏,“看本座新研发的腾云驾雾观光阵......” 玄泷一尾巴扫碎冰晶:“你当本君是驴车?!” 话没说完又被塞了颗艾草粽子,陆峥在龙角挂起零嘴匣子。 叶轻禾踏着剑气紧随其后,怀里还揣着被师尊掉包的醒酒汤。岸边忽传来程西的尖叫,求雨的村民把粽子砸向龙尾,正巧触发陆峥暗藏的爆破符。 “本君的尾巴!!” “失误失误,本座想炸的是素笺送的贺礼......” 只见龙尾锦盒内千年合欢花全撒进寒潭,顿时满湖鸳鸯开始疯狂下蛋。 暮色降临,寒潭全是糯米粽子。玄泷盘在定坤炉上敷药,叶轻禾默默将禁酒令改成“禁爆破符令”。白离数着香火钱嘀咕:“还是本座生意兴隆......” 第93章 流云试剑 郑明师蹲在演武场边偷埋爆破符。程西的观心瞳突然刺痛,抬头望见云海中浮现金色字迹 “申时三刻,流云之巅”。 “师尊和大师兄真要打?”郑明师蹦起来,爆破符撒了一地,“程西!你瞳术好,快看看赌注是啥!” 程西的瞳纹映出云海深处:陆峥倚在定坤炉边嗑瓜子,叶轻禾的赤霄剑穗缠着师尊一缕霜发。流光赤莲图在两人足下流转,隐约凝成“试剑不论胜负”六字。 “师尊说......”程西耳尖泛红,“输家扫三个月茅厕。” 流云之巅的冷风猎猎,卷起千年积雪,陆峥赤足踏在冰晶上,足尖霜纹蔓成莲台:“轻禾啊,为师教你的第一课是什么?” “与您过招时,要留三分灵力护住足三阴经。”叶轻禾并指抹过赤霄剑,金焰纹自剑锷燃至眉梢,“但您教的第二课是……”剑气突然劈碎莲台,冰晶竟凝成三棱刺反袭陆峥咽喉,“攻敌必救!” 陆峥广袖翻飞,碎裂的冰晶凝成百只灵蝶。蝶翼撞上赤霄剑气的刹那,焚天火与冰魄诀交织成雾,竟在云海架起虹桥。 “学得不错。”陆峥指尖霜气凝成细剑,“可惜这招......”剑尖忽然转向自己心口,“你舍不得用。” 叶轻禾瞳孔骤缩,剑气硬生生偏转三寸,将远处雪峰削去山头。陆峥趁机欺近,霜剑抵住徒弟咽喉:“第三课,兵不厌诈。” 叶轻禾周身焚天火逆卷成莲。陆峥的霜剑触及火莲时,两人心口同时浮现赤莲烙印。 “同命契......”陆峥闷哼后退,却突然轻笑,“学得好,连为师的后手都摸透了。”他足尖轻点阵眼,冰柱破雪而出,“但别忘了。”冰柱内封印的竟是三百年来叶轻禾练废的剑符,“你的败笔,皆在我手。” 流云峰已成冰火炼狱。陆峥掠过焚天火,卷过赤霄剑柄:“这招‘雪泥鸿爪’,是你十四岁创的......” “师尊却改了阵眼。”叶轻禾突然弃剑,徒手擒住陆峥,“将离位挪至兑宫,看似增强寒气。”金焰自掌心燃起,“实则把命门送到我眼前。” 冰柱轰然崩塌,废剑符如流星坠落。陆峥旋身脱困,广袖扫过雪地:“再看这招!”陆峥用爆破符炸起千堆雪,每粒雪沫都凝成微型冰蝶。 叶轻禾剑气化莲台,却见蝶群突然自爆。焦糖味的雪雾中,陆峥的声音忽远忽近:“第四课,万物皆可阵......” 赤霄剑突然刺入糖雾,叶轻禾闭目循着同命契的波动突进。剑尖触及一片温热时,他猛然收势,陆峥的咽喉离剑锋仅半寸,掌心却托着块松子糖。 “吃吗?”糖块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刚用霜气冰镇过。” 观战的郑明师终于忍不住:“这算谁赢啊?” 程西的观心瞳映出真相:陆峥后腰抵着块爆裂符,叶轻禾足下踩着未触发的冰魄阵。两人看似僵持,实则互为死局。 “平手?”白离的狐尾卷走赌筹,“但本长老押的是小峥峥扫茅厕......” 话音未落,流光赤莲阵突然逆转。赤莲在两人之间绽放,将流云峰照得宛如白昼。 “同命契的真正用法......”陆峥忽然咬破指尖,血珠融入赤莲,“你可看仔细了。” 叶轻禾还未来得及反应,神魂如坠寒潭。三百年的记忆汹涌而至,他看见自己初拜师时,白离凰宵默默护他三日,但这两只高傲不可一世的神兽,怎会莫名护他一个凡人小孩;流云峰血夜,陆峥剖半颗丹心封印噬心蛊救他性命。甚至昨夜,这人在定坤炉边咳血修改阵法,只为让比试不伤他分毫...... “师尊......”赤霄剑铿然坠地。 观战的程西瞳纹骤缩。他看见陆峥霜色广袖下暗涌的黑气,寒毒已攀至心脉,师尊却在用最后一丝灵力维持冰魄阵的运转。林知苑突然抓住他手腕,盗梦符的幽光在掌心闪烁:“师兄,......”话音未落,冷风突然裹挟雪沫,将少年未尽的话语吞没。 陆峥接住踉跄的徒弟,掌心霜气封住他灵台:“第五课,莫信对手示弱。” “您又骗我......”叶轻禾哑声开口,赤莲纹却在这一刻爆发出刺目光芒。焚天火自足底逆卷而上,竟将封住灵台的霜气熔成雾霭。他反手扣住师尊腕脉,赤霄剑气凝成火链缠上冰魄阵眼:“师尊教过,示弱亦可为饵。您说万物皆可阵,却忘了弟子最擅破阵。” “好个以彼之道...... ”陆峥轻笑,“不过这次,为师是真到极限了。”袖中松子糖滚落,在赤焰中融成金色的糖浆。 药庐飘着苦味,程西将新炼的九转丹塞进陆峥口中。叶轻禾跪在榻前。 “逞什么能......”他指尖金焰温着药碗,“明明寒毒未愈......” “不逞能,怎么看你的赤莲焚天?”陆峥苍白的唇勾起弧度,“扫茅厕的赌约......” “我替你。”叶轻禾突然封住他的唇,药香混着血腥气在齿间蔓延,“但下不为例。” 窗外,郑明师在雪地画满爆米花符。程西的瞳纹映出药庐场景,突然拽着白离后退:“长老,非礼勿视......” 白离九条尾巴炸成烟花状:“本长老录到陆小峥装晕偷糖吃了!”三日后,流云峰流传新谚: “宗主试剑为哪般?不为胜负为蓝颜。 赤莲同命魂相印,寒潭霜发胜千言。” 郑明师在悔过书里夹带《师尊弱点十则》,被叶轻禾罚扫茅厕,而始作俑者靠在定坤炉边,把玩着半块松子糖。 《师尊弱点十则》(郑明师手稿) 注:此册藏于灵宗藏书阁横梁夹层,书页沾着爆米花碎屑,扉页题字“阅后即焚,违者罚扫丹房三百年”。 第一条?嗜糖如命 松子糖可破其七成阵法,尤其糖衣刻微雕符纹者,多半是阵眼伪装。 实战案例:流云试剑时以糖块藏废剑符,但若往糖浆掺黄连粉,师尊捏诀速度会慢三息。 第二条?寒毒反噬 每月朔月子时,心口霜纹泛青黑,此时冰魄诀威力减半,但嘴硬程度翻倍。 破解口诀:需大师兄运转焚天诀疏导寒毒,掌心相贴运转周天,霜火交融三刻(注:若师尊耳尖泛红斥责“胡闹”,需立刻咬破指尖点其眉心,此乃疏导灵力之机关暗语) 新增实证:中元夜魔修突袭,师尊寒毒发作仍强开冰魄阵,大师兄强行突破剑气拎着后颈灌入焚天火,事后双双栽进炼丹房青烟里,据当值弟子称,听见“本座没输”与“师尊松口别咬我手腕”的奇妙辩驳。 第三条?护短成疾 若遇大师兄涉险,理智丧失程度与敌方战力成正比,曾有“为救徒弟怒拆镇魔碑”前科。 危险提示:大师兄受伤时,切勿站师尊下风口。 第四条?剑穗强迫症 见叶轻禾赤霄剑穗稍有歪斜必分神,曾为扶正剑穗硬接魔尊一掌。 实战案例:流云试剑中本已压制叶轻禾,因剑穗偏移露出肋下空门,反被赤莲纹灼伤掌心。 第五条?醉酒吐真言 饮三杯以上青竹酿,会抱着赤霄剑柄哼《霓裳羽衣舞》残谱,并透露早年黑历史。 机密情报:白离长老私藏留影石编号甲字柒号,记录师尊跳祈雨舞摔进寒潭的英姿。 白离批注:小峥峥跳祈雨舞的留影石已涨价至十万灵石,欲购从速。附赠凰宵涅盘失败变秃毛鸡的珍稀画面。 第六条?蜜饯诱捕法 藏药引必裹糖霜,追踪时沿蜜饯碎屑可直捣闭关洞府。 警告:若见蜜饯刻“轻禾专属”,速逃!此乃大师兄特供品,偷食者会被赤霄剑气追杀三日。 第七条?同命契之畏 怼天怼地怼三界,一剑霜寒十四州,但大师兄一记眼刀便噤声。 墨砚批注:叶轻禾在场时,小峥峥骂人词汇量下降90%,建议推广三界作纪律整顿。 第八条?雪地赤足癖 寒冬腊月必褪鞋袜踩雪,美其名曰“感悟天地至寒”。 叶氏制裁:大师兄在流云峰布下禁制阵法,师尊光脚触雪即触发赤莲火毯,被迫穿狐绒袜。 第九条?话本痴迷症 私藏人间话本《霸道师尊俏徒弟》《冷面剑君带球跑》,彻夜研读至焚天火燃尽灯油。 叶氏镇压:大师兄定期突袭寝殿收缴话本。 白离朱批:小峥峥看话本哭湿枕巾的留影石,打包价二十万灵石。 叶轻禾补记:郑师弟,暗格里的《冷面剑君》下册交出来。 第十条?嘴硬心软 训徒时冷言“朽木不可雕”,转身却彻夜修改护身阵; 放狠话“死外面别找为师收尸”,实则暗随十里护法。 陆峥朱批: (字迹似冰魄凝霜,但尾锋勾起一抹糖浆般的金纹) 阅此十则,当知为师七分真言掺三成戏语。这册子编得倒比《清静经》有趣,准予收录藏书阁。 另: 松子糖乃阵眼之说纯属谬误,本座不过想教某些馋猫,甜处即死穴的至理。 寒毒发作时嘴硬程度当与尔等炸山的速度成正比,望周知。 祈雨舞留影石已混入第九重幻阵核心,白离若敢兜售,本座便放轻禾去烧他尾巴毛。 雪地赤足乃参悟《冰魄凌寒诀》第九重关隘,寒毒发作......咳,偶尔失误。 “弱点十则”四字悄然改作“饲徒指南” 批注结尾画着一只龇牙的雪貂,貂爪按着半块松子糖,糖衣上刻“逆徒当诛”四字。 第94章 云山无二 玉镜山试剑台的青砖换了三茬,仍载不动陆峥的三场败绩。 首战对博扬,冰魄剑脱手坠崖,身形如断线纸鸢般跌向祭坛裂缝。 第二战对秦空茗,镇岳剑气凝成山岳虚影。陆峥体力不支,认输。 第三战对叶轻禾,那就荒唐了,美人计失败,差点扫了三个月茅厕。 观战的成鹿飞嚼着爆米花嚷嚷,“输都输得这么风雅!” 三宗弟子围坐篝火烤地瓜……是烤灵薯。刀宗小弟子握着新得的留影石,画面里陆峥坠崖时勾起的衣角被慢放三遍:“你们看这招‘断线纸鸢’,连倒栽葱的姿势都比我家仙鹤梳羽优雅!” “要我说陆宗主才是真绝。”剑宗小师妹捏着糖人模仿陆峥认输时的咳嗽,“捂着心口说‘断岳式名不虚传’,这病弱美人的戏码,比话本里强掳民女的魔尊带感多了!” 刀宗弟子将酒坛往雪地重重一搁:“放屁!上月我们宗主喝醉了说漏嘴,说姓陆的跌进裂缝时,连发丝飘落的角度都算准了要净化煞气!” “算准了又如何?第二战被秦掌门剑气逼得满场逃窜,最后瘫在沐山君尾巴上,留影石都录着呢!” 白离的狐尾突然扫过篝火,火星凝成三个大字“输得妙”:“第三战才叫绝!小峥峥假装寒毒发作,把小叶子的剑穗都吓掉了!” “胡说!”程西的观心瞳泛起金纹,“明明是师尊用松子糖诱大师兄近身......” 三宗弟子笑倒一片,不知谁起了个头,将“天下第二陆云山”编成打油诗《陆宗主败绩歌》。 冰魄坠崖戏深渊 松糖诱敌碎阵眼 假咳三声退镇岳 佯嗔诱计陷红莲 莫道流云总败北 霜发藏尽玲珑篇 三输皆在棋盘外 天下第二可诛仙 打油诗传遍三宗。陆峥忽成风云人物。 剑宗女弟子们捧着《陆宗主病弱妆十讲》互相描摹眼下青影,刀宗膳堂推出“松子糖配黄连糕”套餐,连灵宗丹房都开始量产寒毒同款唇脂,抹上即刻唇色苍白,咳血效果以假乱真。 陆峥每日收到百封情书,开头必是“致天下第二的陆宗主”, “您坠崖的衣角是我毕生追逐的光” “寒毒发作的轻咳比凤凰琴更动听” “求您用霜发缚住我的心,像封印噬魂镰那样!” 叶轻禾晨练时“不慎”震碎情诗箱,纸屑混着冰渣漫天纷飞。 陆峥被三宗女弟子们堵在寒潭边请教“病弱美学心得”时,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劈碎了整片冰面。 “师尊的寒毒心得?”他冷笑着将陆峥拽到身后,“需焚天火暖身,赤莲纹护心,每日灌三碗黄连汤,谁想学?” 女弟子们作鸟兽散后,叶轻禾反手将人抵在梅树下,赤莲纹顺着交握的手腕蔓上师尊脖颈:“不如师尊猜猜,我现在想灌您什么汤?” 流云峰顶的“天下第二”匾额是郑明师用爆破符炸出来的,金漆里掺了雷火砂,夜半会闪出“其实第一”的暗纹。陆峥倚在匾下授课,顺便改良爆米花符。 “阵法的精髓在于......”他弹指点燃符纸,爆开的却不是玉米而是朱砂,“哦,拿错了。” 晴昀黑着脸拍灭衣摆火星,手中《天枢阵解》已被改成《灵符烹饪大全》。忽见叶轻禾的赤霄剑气破空而至,卷走漫天符灰:“师尊,北疆送来三百弟子求教除尘阵。” “让他们跟成鹿飞学烤鸡去。”陆峥摸出把瓜子,“就说这是灵宗入门必修课。” 程西改良的“除尘传送阵”正将丹房废渣运往魔渊。玄泷盘在定坤炉上,新生的龙角泛着诡异紫光。 秦空茗在镇岳殿摆下“三才宴”。剑宗弟子奉上霜纹灵茶,刀宗端来熔岩炙肉,灵宗......灵宗抬进三筐焦糖爆米花。 “玉镜山千年规矩。”秦空茗举杯时,镇岳剑穗系上了赤莲符,“从今日起,兼修三宗术法者,可入藏书楼顶层观《天衍四九卷》。” 博扬熔岩刀挑飞陆峥的酒杯:“老子早就想说了,你那‘天下第二’的匾......” “师尊新匾在此。”叶轻禾剑气破空,金匾刻着“云山无二”。 “师尊说,山在云中,道在天下。” 宴散时,陆峥摸走半壶琼浆,偷藏了三条烤鸡腿。秦空茗望着他消失在传送阵里的背影,忽然对晴昀道:“明日开始,你每日去灵宗修两个时辰符阵。” “掌门?” “本座倒要看看......”镇岳剑气扫落檐角冰凌,“这‘天下第二’究竟藏了多少‘其一’。” 陆峥在“云山无二”匾额下就着琼浆啃鸡腿。叶轻禾拎着赤霄剑走近,剑穗上晃着半包焦糖爆米花。 叶轻禾指尖凝出一簇焚天火,将陆峥手中冷透的鸡腿重新烘热。 “云中山峦千万重,入眼却只识得一座。”叶轻禾将爆米花撒向云海。焦糖粒遇风即燃,在夜空中拼出金灿灿的“无二”篆文。 陆峥举着鸡腿的手顿了顿,霜发间落下一片梅花:“你小时候半夜翻窗给我送赤豆糕,说是边角料,其实厨房根本没做这道点心吧?” “赤豆要泡三个时辰。”叶轻禾的剑穗轻轻扫过陆峥发梢,“你说呢?” 陆峥突然弹出一张改良版凝云符。爆米花的金火倏地收拢,化作细碎光点嵌进匾额,映得“云”字如星河倾泻。 “臭小子,”陆峥咬着鸡腿口齿不清,“还当你只会以下犯上,原来还会说这些漂亮话?” “掌门怕是又要说我们灵宗带坏剑意了。” “剑气自有灵,见山劈雪,遇海分涛。剑意如云聚散,道法似山不移。陆峥咬一口鸡腿,“你当年悟出赤莲焚天时,可曾想过要契合什么规矩?” “弟子只想把剑气烧得更烫些。” “那我输了三场,你学到什么?” “示敌以弱”,“以退为进”,“攻心为上”。 第95章 教学事故 玉镜山的晨钟还未敲响,灵宗演武场已挤成沙丁鱼罐子。刀宗弟子扛着大刀占座,剑宗修士踩着青莲剑意翻墙,连后山刀剑二宗的外门弟子都捧着《符咒入门》蹲在树杈上。郑明师在入场处支起小摊:“传送符套餐!附赠师尊同款话梅糖!” “让让!本少的剑穗卡住了!”晴昀踩着同门脑袋跃上房梁,忽见天际霞光万丈,陆峥一袭霜色长袍端坐于凰宵背上,凤凰尾羽流转着赤金色的涅盘火,所过之处云霞翻涌,鸾鸟齐鸣。 “诸位,本座来晚了。”陆峥慵懒抬手,袖中洒落一串冰晶凝成的灵果,引得众仙鹤争相啄食:“瞧瞧这人山人海的,本座受宠若惊啊。那位穿星纹袍的小友,你怀里《陆仙师破阵108式》玉简拿反了!” 程西御剑冲来:“师尊!您公开课的留影珠都被黄牛炒到五百灵石了!” “早说啊!本座乾坤袋里还有八百枚。上课了!上课了!今日教基础传送阵。”陆峥抬手凝出阵纹,指间还沾着昨夜批注话本时染到的墨水,“学不会的,罚去寒潭给玄泷刷鳞片。” 陆峥并指划过青玉砖,冰晶顺着指尖蔓延成八卦阵图:“坎位注灵,离宫定锚,震巽双门走位要骚。”阵纹突然扭曲,将他传送到白离头顶,狐狸尾巴上的留影石“咔嚓”摔成八瓣。 “失误失误。”陆峥踩着狐尾跃回高台,“此阵精髓在于……”他忽然拽过叶轻禾的赤霄剑穗,“跑得比剑气快!” 弟子们哄笑着铺开符纸。凌震岳挥刀在地上劈出火星子,硬生生把坎位烧成焦坑;晴昀手握朱砂笔,在巽位画满《清心咒》;程西的观心瞳映出灵力流向,边记笔记边给成鹿飞查漏补缺:“你乾位多点了三寸!” “师尊!”郑明师突然蹦起来,“若在震位加爆裂符,能否实现瞬爆传送?” 陆峥的桃花醉喷出三丈远:“炸裂时空把你传到异界就好玩了。” 未时三刻,演武场已成修罗场。刀宗弟子组队玩“传送劈山”,把青玉砖劈得坑洼如月球表面;剑宗修士比赛“踏阵摘星”,栖霞鹤被薅秃了尾羽;程西将传送阵改造成“灵药投送器”,炸得满场药香。 “陆师叔看我看我!”凌震岳暴喝一声,重刀插进阵眼。红光闪过,人却分裂成两个残影,一个传到寒潭边捞鱼,一个留在演武场啃鸡腿。玄泷从潭底探出头,一口吞掉半只烧鸡:“吼~~嗷~~”(翻译:加餐了) 晴昀欲施展“摘星阵”,剑穗缠着传送符射向高空,结果把自己传到膳房蒸笼里。白离的留影石拍下他顶着一头糯米钻出来的模样,标题定为《震惊!剑宗高徒被发现衣冠不整在膳房……》 最绝的是郑明师。这厮真在震位埋了爆裂符,传送瞬间炸出朵蘑菇云,把自己炸进“糖霜云海”,此乃陆峥偷藏私房零食时,用玄泷的寒霜灵力混合凰宵涅盘火烤化的麦芽糖,意外开辟的异次元空间。此处: 天空飘云是,风一吹就糊人一脸糖丝;地面的土是焦糖脆皮,踩上去“咔嚓咔嚓”响,还黏鞋底; 灵兽是奔跑的糯米鸡,追着人要喂红豆馅;郑明师刚想跑,就被一只肥嘟嘟的糯米鸡扑倒,硬塞了一嘴豆沙,噎得直翻白眼。 最可怕的守关boss,竟是陆峥留在此界的零食执念化成的“桃花醉酒心饕餮”,正咆哮着:“不交出三斤瓜子仁休想回人界!” 郑明师被黏在麦芽糖飞瀑上狂吼:“师尊救命啊!大师兄!我再也不乱埋爆裂符了!” 糖霜云海外,陆峥正悠闲地嗑着瓜子,看着留影石里的画面,对叶轻禾笑道:“轻禾啊,你说……要不要去救他?” 叶轻禾面无表情:“让他再吃会儿。” 陆峥捏着话梅糖缩在定坤炉后,看叶轻禾拎着赤霄剑满场逮人。刀宗弟子被冻成冰雕挂屋檐,剑宗修士倒吊着画《静心符》。终于被捞回来的郑明师头顶焦黑蹲在角落,面前堆着三百张悔过书。 “轻禾啊……”陆峥企图萌混过关,“教学事故也是教学的一部分嘛。” 叶轻禾握着他手腕:“师尊的‘教学事故’,需要戒律堂共同研讨。” 忽见程西捧着改良阵图冲来:“成了!结合瞬移符与防御阵,可传百里不散形!”阵纹亮起的刹那,全场弟子突然消失。 玄泷盘在寒潭底刚阖上龙目,忽觉头顶水流剧震。抬头瞬间,黑压压的人影裹着防御阵金光,下饺子般砸在尊贵的龙身上。 “放肆!”玄泷怒啸震得潭水倒卷,龙尾扫飞十几个弟子。 暮色中,陆峥蹲在废墟里扒拉糖罐:“今日授课总结就一句……”他抹了把脸上的炭灰,“逃命之术的精髓,在于给对手留个更烂的摊子。” 叶轻禾拎着湿漉漉的弟子名册冷笑:“郑明师你解释下,什么叫给我红豆馅就修炼?” “那是意外!”郑明师从瓦砾堆里探头,“我本打算传送到膳房偷糖……” 白离的狐尾卷着新留影石吆喝:“《灵宗宗主在线翻车》限量玉简。” 陆峥忽然并指画阵,霜色灵力裹着所有人传到百里外的桃花林。弟子们最后听见他得意的轻笑:“这才是真正的逃命术,走为上计!” 三日后,玉镜山流行起新谚语:“魔域血河易闯,灵宗阵法课难学。”刀宗弟子在刀柄刻“传送禁用”,剑宗修士给佩剑加装防误触符。程西的《阵法事故录》被奉为避险圣经。 唯有陆峥悠哉倚在定坤炉边,翻着弟子们“自愿”上交的话本,脚边堆满赔罪的蜜饯罐。叶轻禾推门而入时,他瞬间捏碎传送符,却发现自己被锁在流光赤莲图里。 “轻禾,你这是欺师灭祖……” “弟子这是替天行道。” 霜色灵力与赤莲纹交织的刹那,流云峰的月色也染上三分笑意。 第96章 分席授业 秦空茗的镇岳剑鞘在青玉案上敲出火星:“本座最后说一次,灵宗公开课必须分席!” “大师兄这是要断我道统啊。”陆峥坐在会议桌前剥松子,“当年师尊教我们时,刀剑丹符可都是混着学......” “然后教出你这种半吊子?”博扬的饮血刀劈碎茶盏,“老子的徒弟练完传送阵,现在看见符纸就尿裤子!”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冻住四溅的瓷片:“明日开始,刀剑二宗弟子在赤莲殿东厢习《清心诀》,灵宗弟子留主殿修高阶阵法。”他瞥见陆峥偷摸画传送符,剑穗冰晶蝶翼骤然炸开,“师尊若再逃课……” “哪能啊!”陆峥把一包松子仁塞到叶轻禾怀里,“为师最喜教书育人,这就去备课!你去熬松子糖。” 赤莲殿东厢房,叶轻禾并指凝霜,在幕墙上刻出《基础符纹全解》:“今日习避尘符,起笔要稳。” 他指尖凝出寸许冰棱,在幕墙上画出三道相互嵌套的符纹,“避尘符分天、地、人三叠。天叠取巽风之势,起笔需在辰位转三个周天。” 成鹿飞握着朱砂笔抖如筛糠,墨汁糊了满纸。“先描红。”叶轻禾剑指点在他肩井穴,“灵力从督脉分三缕,分别走手太阳、手少阳、手阳明。”幕墙上的符纹突然拆分成金色光点,随着他话音在成鹿飞眼前重组。 剑宗小师妹刚画一笔,符纸就自燃,吓得她躲到凌震岳身后。叶轻禾拂袖扫开灰烬,取出块雪蚕丝给她:“用这个。” 唯有晴昀的符纹工整如印,引来一片羡叹。案前已叠起七张完美符纸,叶轻禾却将其中三张投入香炉:“地叠的兑泽之气过盛,除尘时会连衣料纤维一并剥离。” “叶副宗主......”凌震岳盯着自己画出的蚯蚓符,“能改学刀气除尘吗?” “可以。”叶轻禾剑气扫过青年头顶,三根呆毛齐根而断,“用刀气理完藏书楼三千典籍,便准。” 西厢忽传来爆炸声,郑明师的欢呼穿透墙壁:“师尊!师尊!我的七彩糖丝符成了!” 陆峥踩着被糖浆粘住的《天工开物》挪进丹房,只见定坤炉耳挂着扭成棒棒糖形状的符纸。他拎起郑明师沾满糖渍的衣领,指尖戳了戳徒弟额头的焦糖晶:“阵眼用饴糖代替朱砂?这黏糊劲儿倒是像极了你上回炸坏丹炉的蜜蜡。” 话音未落,符阵突然喷出蓬松如云的七彩。程西举着琉璃盏穿梭其中记录数据,却被缠成蚕蛹状,灵力轨迹呈现螺旋式......“唔!”一坨草莓味糖丝堵住了他的嘴。 “坎位兑三寸!”陆峥指尖凝起霜气注入糖云,漫天糖丝瞬间凝成冰晶。他咬碎颗橘子味冰晶,糖粉在唇边炸成小烟花:“不过阵纹该用离心式而非向心式。”指尖霜气突然转为赤焰,改良后的符阵喷出会爆炸的球。 “师尊!这符咒轨迹与《食灵谱》记载的…...”程西从糖茧里挣扎着探头,灵犀笔已变成棒棒糖。 “典籍哪懂这妙处!”陆峥将剩余糖云凝成三丈高的人,那糖人竟摆出郑明师晨课时打瞌睡的姿势,“昨儿玄泷抱怨斋饭寡淡,正好送去当饭后甜点。” 郑明师偷偷往糖人里塞了把跳跳糖。 程西却蹲在爆炸残留的焦糖晶前,冰玉匣里整整齐齐码着各种糖丝样本。灵犀笔在《天工开物》空白页疾书:“戌时三刻,饴糖与离火纹相冲产生灵力潮汐.......”定坤炉映出他发梢凝结的糖霜。 “小西别记啦!”郑明师甩着黏满糖浆的符纸蹦过来,“师尊说这个要拿去逗玄泷......” 程西突然祭出冰魄符冻住郑明师手里的糖团:“师尊,郑师兄的糖丝符若结合《洛书?卷七》的净尘阵,或许能解决黏附问题。” 陆峥咬着蜜饯挑眉:“净想着修修补补。”他忽然将蜜饯核射入网眼,“若让糖丝主动吞噬杂物呢?” 郑明师正要往糖丝网上扔跳跳糖,程西的朱砂笔已凌空画出改良阵纹。糖网突然收缩成巴掌大的灵雀,啄食着空中飘浮的灰尘碎屑,每吞一口尾羽就多道金纹。当它飞落陆峥肩头时,喙间竟吐出颗纯净的冰晶。 次日膳房传来玄泷的咆哮:“谁在本君的鳞片上黏?!”众人望去,只见龙鳞上缀满会唱歌的彩虹糖丝,正用陆峥的声调哼着《清心诀》调子。 三日后,赤莲殿立起界碑。东厢剑气森然,叶轻禾的《清心诀》拓本悬于梁上;西厢飘着焦糖香,陆峥用爆破符烤的灵羊腿外酥里嫩。 “这不公平!”凌震岳扒着窗棂咽口水,“凭什么灵宗弟子能吃香喝辣......” “凭他们炸过无数次丹房。”叶轻禾的剑鞘拍在他手背,“你的避尘符画成引雷符了。” 成鹿飞偷摸着去西厢房摸走羊腿,烫得直跳脚。叶轻禾的剑气冻住油渍,却没冻住少年们眼底的光。 秦空茗巡视至西厢时,陆峥正教用传送阵偷东厢的朱砂:“瞧好了,阵眼要偏三寸,避开轻禾的剑气......” “陆!峥!” 七日后,玉镜山流传起新段子: “剑宗画符如画命,刀宗握笔似握刀。要问灵宗学什么?爆破声中吃烧烤。” 玄泷的修缮账单长了三倍,其中“七彩糖丝符燎焦梁柱”、“烤羊腿油污星象图”等条目尤为醒目。叶轻禾提笔勾掉半数荒唐账目,却在“寒潭水质净化费”旁发现玄泷爪印批注:“附赠陆峥湿身留影石八折券~” 赤霄剑焰瞬间焚毁账单。 陆峥翻着话本吃着蜜饯。定坤炉烤着地瓜玉米。 “师尊昨日用除尘阵传送博扬宗主的刀鞘......” “哎呀,为师在试验跨界传送。”陆峥摸出把松子糖,“尝尝,玫瑰味的。” 糖纸还未剥开,叶轻禾眼底映着定坤炉的明火:“掌门师伯有令,今日公开课......” “知道知道!这次绝对严肃教学。” 白离嗅到商机,推出“修行意外事故险”: “每日只需一百灵石!炸毁玄泷寝殿赔双倍,气晕叶副宗主赔三倍,误伤掌门......建议直接买棺材险。 第97章 错页卷·下山劫 镜石镇早市异常热闹,炊饼飘香四溢,郑明师蹲在糖画摊前,嘴里嚼着着刚买的芝麻糕:“这玩意比辟谷丹香多了!老板,再来三斤......” “师兄!”程西拽他衣袖,“师尊给的灵石是买朱砂和黄纸的!” 成鹿飞扛着炎龙牙挤过来:“慌什么!等会儿去赌坊赢两把......”话音未落,街角突然传来哭喊。卖花少女被锦衣恶少拽着发辫拖行,竹篮里的山茶花碾碎在青石板上。 “住手!”成鹿飞刀鞘横扫,熔岩纹烫得恶少松了手,“光天化日欺辱弱女,当爷的刀是摆设?” 郑明师嚼着芝麻糕凑近:“这姑娘像不像程西房里种的七星莲?咱们英雄救美......” “救个鬼!”程西的观心瞳突然刺痛,那恶少腰间玉佩刻着“李”字,竟是镇上首富独子。他刚要劝阻,成鹿飞已挥刀劈碎对方发冠。 恶少家丁抄起铁棍围上,郑明师兴奋地摸出爆破符:“成师兄,试试我的新符阵!” “别用灵力!”程西的喊声被淹没在爆炸声中。熔岩刀气混着爆破符,将青石板炸成碎块,家丁们惨叫倒地,断腿的家丁头子哀嚎:“仙爷饶命!我们只是奉命......” 成鹿飞刀尖抵住恶少咽喉:“奉谁的命?说!” “奉、奉我爹的命......”恶少裤裆洇湿一片,“求仙爷......” 程西的定身符突然炸开:“师兄!他们真是凡人!” 迟了。郑明师的机关鼠失控喷火,火舌卷过绸缎庄,火舌卷过绸缎庄,将半条街映成赤色。浓烟中,成鹿飞的刀鞘不慎扫过恶少右臂,骨裂声清脆可闻。 “是玉镜山的仙爷!”绸缎庄老板指着成鹿飞腰间玉牌尖叫,“我见过这裂空纹!” 程西浑身冰凉。郑明师还沉浸在爆破的快感中,玄炎剑挑着恶少的玉佩晃悠:“这破玉成色还不如我丹炉渣......” “住口!”程西甩出清心符,“速回山门,要出大事!” 三人御剑逃离时,青石镇上空已飘起求救烟。那烟雾凝成“十万火急”四字,这还是是秦空茗发给百姓特制的传讯符。 凌虚峰三宗议事堂的地砖被博扬劈碎七块:“两个孽障!熔岩刀气砍凡人,爆破符烧民宅,你们是土匪下山?” 成鹿飞梗着脖子:“那厮强抢民女......” “抢你个头!”博扬的刀鞘砸得他跪地,“留影石看得清清楚楚,人家是下聘礼!李员外早半月就向官府报备了!” 郑明师往程西身后缩:“那姑娘哭得那般惨......” “哭是因舍不得家中老父!”秦空茗摔碎茶盏,“你们倒好,断人三根肋骨,烧毁商铺十二间,知道镇民现在称我们什么?玉镜匪宗!玉镜开山数千年,从未出过这等荒唐事!断人肋骨尚可辩称失手,纵火烧铺十二间!”他猛地指向郑明师,“你当爆破符是点炮仗么!” 陆峥斜靠在檀木太师椅上嗑瓜子:“年轻人火气旺嘛......轻禾,给秦掌门和你二师伯添茶降降火。”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冻住茶壶:“师尊再护短,弟子只能依门规行事了。” 秦空茗捏诀唤出青石镇虚影,烟尘中百姓正扑打绸缎庄余火,“商铺重建费用从他们月俸扣,扣足三年。” 成鹿飞梗着脖子要争辩,却被博扬的威压按得额头贴地:“再废话一句,老夫亲自送你去断岳崖挑十年铁矿石!” 秦空茗瞥见程西发白的脸色,语气稍缓,“程西监管不力,但未动灵力,罚你带两位师兄下山行医抵债。” 程西三人捧着玉镜山的赔罪礼,看秦空茗对李员外作揖:“本座管教不严,这些丹药......” “仙长折煞草民了!”李员外抖如筛糠,哪敢接那瓶能起死回生的九转丹,“小儿能得仙爷教训是他的福分......” 成鹿飞忍不住插嘴:“本来就是那小子......” “闭嘴!”博扬抬手就要扇人,“回山滚去祠堂跪着!” 回山路上,陆峥的传音蝶追来:“小西啊,李员外库房有批上等朱砂,记得‘取’些回来炼清心丹。” 程西捏碎纸蝶,对两位鼻青脸肿的师兄叹气:“师尊这哪是赔罪,分明是打劫......” 祠堂的安神香燃到子时,成鹿飞揉着膝盖嘀咕:“老子又没使灵力,那人自己撞上刀鞘......” “闭嘴吧!”郑明师啃着偷藏的芝麻糕,“白长老说咱们得跪满七日......咦?哪来的焦香味?” 陆峥拎着食盒走进祠堂:“朱雀翅、玄武羹,趁热吃。”他指尖凝出冰霜,敷在两人伤处,“秦掌门那边本座打点好了,就说你们在寒渊洞面壁......” 成鹿飞一把扯开食盒,浓郁的香气顿时溢满祠堂:“师叔!这朱雀翅该不会真是用后山那只......” “嘘~~”陆峥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郑明师笑弯腰:“师尊你逗他作甚,成师兄,就是山鸡和甲鱼。” 陆峥忍俊不禁,顺手往他背上拍了一道顺气诀,“说起来,你们烧的那条街......” “师尊!”郑明师急忙打断,“弟子知错了!” 陆峥却突然大笑:“烧得好!那李家的绸缎庄,暗地里可没少欺行霸市。”他压低声音,“不过下次记得用隐匿符,别让人逮着把柄。” 郑明师眼睛一亮:“师尊的意思是......” “为师什么都没说。”陆峥眨眨眼,从袖中掏出两壶灵酒,“来,这是用寒潭水酿的,最能活血化瘀。” 成鹿飞接过酒壶,突然想起什么:“那程西师弟......” “放心,”陆峥摆摆手,“本座让轻禾带他去后山采药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三人正说笑间,祠堂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陆峥脸色一变,迅速收起酒壶:“快吃!吃完记得把食盒藏好......” “师尊。”叶轻禾抱着戒律鞭现身,“掌门让我来执刑。” 陆峥笑容凝固。叶轻禾的剑气封住门窗:“三十鞭,师尊监刑。” 山下李员外库房内的三箱上品朱砂不翼而飞,空箱底压着陆峥的墨宝:“因果两清”和三块上品灵石。 七日后,青石镇新开了家药铺。坐堂大夫成鹿飞苦着脸捣药:“老子宁愿挨三百鞭......” “省省吧。”郑明师往烫伤膏里掺爆破符灰,“程西说这药膏能美容养颜,保准那恶少用了......” “师兄!”程西踹开药房门,“李公子带着百姓来送匾了!” 匾额上“妙手仁心”四个金闪闪的大字灼瞎人眼,落款却是“被断肋者敬赠”。陆峥嗑着瓜子点评:“轻禾啊,这字比你的剑纹差远了。” 叶轻禾把掌门令推到陆峥面前:“明日开始,所有弟子下山需持《凡人相处守则》,师尊您抄第一遍。” 陆峥嘴角抽搐。 程西望着匾额苦笑。 第98章 错页卷?因果簿 千年前的幽冥渡口,浓雾中浮着层层叠叠的引魂灯,连绵不绝。陆峥独坐扁舟,霜发未束,冰魄剑横在膝头,彼时,陆峥还是十二岁的少年,只是玄微真人座下的小徒弟。船头青鳞尸傀突然睁眼,利爪刺向陆峥咽喉的刹那,一柄玉笛穿透雾霭,笛孔溢出的雷火烧得尸傀灰飞烟灭。 “玄冰骨,焚天魂,有趣。”墨砚斜倚乌篷船桅,因果丝缠住陆峥手腕,“小友这身血脉,值得上三界当铺天字号的价码。” 陆峥挥剑斩断红丝,剑气在触及对方袖口时凝成冰渣。墨砚的锦袍下隐约露出霜纹锁子甲,甲片纹路竟与玄冰极渊的封印阵如出一辙。 “我要进焚天烬海。”少年嗓音嘶哑,掌心冰纹渗出血珠,“代价随你开。” 墨砚的玉笛挑起他下巴:“用你的眼泪换。” 焚天烬海深处,岩浆凝成的赤龙盘踞在混沌炉上。陆峥的冰魄诀刚结成阵,便被业火焚去三成灵力。墨砚的因果丝突然缠住他腰际:“坎位三步,震宫七尺,要破阵,先破心。” 赤龙怒啸,赤龙怒啸,龙睛映出陆峥深藏的恐惧,玄冰极渊中,一道与他容貌相似的虚影被冰锥钉在祭坛上,那是他初生时剥离的天道化身。少年剑气骤乱,业火趁机侵入经脉。墨砚的浮世镜却在此刻展开,镜中竟是他幼年在魔宫刑堂受刑的景象。 陆峥突然笑了,冰魄剑锋一转,在掌心划开一道细痕。霜寒灵力顺着伤口迸发,如凛冬骤临,将两人记忆中的噩梦寸寸冻结。因果丝上凝结的冰晶逆向蔓延,墨砚袖中翻涌的赤龙残影还未来得及嘶吼,便化作一尊静默的冰雕。 霜纹甲发出细微的裂响,甲缝间溢出的并非鲜血,而是被寒气凝滞的暗紫色雾霭。墨砚按住心口旧疤,眼底暗纹流转:“小子,你比我想的疯。” 混沌炉开启时,墨砚的因果丝已缠住炉中至宝。陆峥的剑却指向他咽喉:“我要的是净魔莲种。” “净魔莲需以挚友心头血浇灌。”墨砚抛来丹瓶,眼底暗纹流转,“你敢赌么?” 陆峥饮尽丹药,寒毒与药力对冲的剧痛中,他看见墨砚割破手腕,将血滴入焚天烬海。业火竟凝成赤莲,莲心躺着枚冰晶莲种。 “三界当铺的规矩,一诺换一诺。”墨砚的玉笛点在他眉心,“我要你今后炼的每一炉丹,都分我三成。” 十年后的水云涧,墨砚的乌篷船已成三层画舫。陆峥拎着新炼的九转云纹丹踹开舱门,却见满室珍奇:北海鲛人泪串成的帘幕,南疆巫蛊师供奉的蚀骨香,甚至西天佛宗的降魔杵都成了博古架上的摆件。 “流云峰缺的九幽玄铁,在丙字库第三格。”墨砚从账本中抬头,因果丝卷走丹瓶,“沐山君蜕的第七张蛇皮,记得炼成护心甲。” 陆峥冷笑:“你倒是把流云峰当自家库房。” “错了。”墨砚突然逼近,“我是把你看作三界最值钱的藏品。”他指尖拂过少年新添的白发,“寒毒又深了三寸,明日去东海取龙髓。” 画舫外细雨绵绵,冰魄剑穗上的冰铃叮咚作响。陆峥不曾察觉,墨砚的账本最新一页写着:“甲子年霜降,收陆峥泪一滴,存天字癸卯库。” 陆峥醉倒在鲛绡软枕间,霜发与墨砚的因果丝缠作一团。 “小友当年哭起来可比现在坦诚。”墨砚的玉笛挑起陆峥一缕白发,笛孔泄出的雷火凝成赤莲,莲心托着枚冰晶铃铛,“焚天烬海取莲种那夜,你攥着我的袖子喊冷……” 陆峥翻了个身:“现在也冷。” “那就听我的,药王谷的人说……” 魔宫围剿流云峰那夜,墨砚的因果丝如蛛网般铺展,将蜂拥而至的魔将尽数缠绕。陆峥的冰魄剑深深插入阵眼,寒毒如霜雪般自剑柄蔓延,已攀至他的眼睫,在月色下凝结成细碎的冰晶。 素笺魔主的判世笔凌空划下,笔锋如刀,将最后一道冰障击得粉碎。就在此刻,墨砚的浮世镜骤然亮起,镜中映出焚天烬海,烈焰吞没山峦,焦土遍布四野。 镜中景象与眼前战局重叠,仿佛时空在此刻交错。墨砚的因果丝在镜光中愈发璀璨,如同命运之线交织成网。陆峥的冰魄剑在阵眼中震颤,寒毒与烈焰在镜光中形成诡异的平衡。 素笺魔主的判世笔在空中顿住,笔尖的墨滴悬而未落。他凝视着浮世镜中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墨砚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带着几分虚幻:“这镜中之景,便是今日之果,亦是昔日之因。” 陆峥的睫毛已被寒霜覆盖,但他的目光依然锐利,透过冰晶望向墨砚:“你混账!” 墨砚没有回答,浮世镜中的景象却愈发清晰。焚天烬海的烈焰与流云峰的寒霜在镜中交织。因果丝在镜光中延伸,将三人缠绕其中,如同命运之网,无法挣脱。 夜风骤起,吹散流云峰上的硝烟。浮世镜中的景象渐渐淡去,但因果的丝线却愈发清晰,在月色下闪烁着微光,或许一切早已注定。 “我要你活着。”墨砚捏碎九转玄金丹,药力化作金线缝补陆峥破碎的灵丹。陆峥的剑气在此时暴涨。素笺魔主被赤莲吞没前,最后看到的是墨砚染血的笑:“哪怕你恨我。” 多年后流云峰的清晨,雾气从山顶流向山涧,墨砚正把玩新得的净魔莲。陆峥的霜发垂落案头,冰魄剑劈开他手中账本:“昨日炼的玄冰丹,为何少了两颗?” “喂了后山的食铁兽。” 陆峥剑尖轻挑,将玉笛压回案几:“食铁兽上月就送去昆仑了。” “是吗?”墨砚袖中滑出半块冰晶,正是玄冰丹的残渣,“那许是喂了檐下的雪燕。” “雪燕只栖北冥。”陆峥的剑气在账本上凝出霜痕,“你养的?” 墨砚忽然倾身,指尖拂过对方袖口暗纹:“我养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冰晶在他掌心化开,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就像你知道,我取走的从来不止两颗。” 墨砚的因果丝缠住陆峥手腕:“当年你要净魔莲种,当真只为解毒?” “不然呢?”陆峥任红丝没入经脉,霜色瞳孔映着对方衣上暗纹,“总不会是为看某人演千年戏码。” 墨砚低笑,玉笛突然敲在冰魄剑格:“戏台搭好了,角儿不唱岂不可惜?” “保重身子。”墨砚的因果丝突然收紧,在对方腕间缠出护心结,“其他的......”话音未落,赤霄剑气震碎窗棂,答案随晨雾消散。 叶轻禾端着茶盘进来,案上玉笛与冰魄剑交叉而置,墨砚正用帕子擦拭浮世镜,陆峥低头整理袖口,三人目光相接刹那,谁都没有开口。 谁也不知水上客栈的牌匾背后刻着句无人知晓的箴言“劫中藏缘,痴里见真。” 第99章 通衢劫火 通衢亭的紧急传音符烧到了叶轻禾案头。朱砂绘就的求助信浮在空中,映出百姓被妖兽惊扰的惨状。叶轻禾指尖捏碎符纸,赤霄剑穗上的冰晶铃铛撞出清脆声响。 “师尊,最多五日便回。”他推开丹房的门,正撞见陆峥蜷在软榻上翻话本,霜色中衣滑落肩头,案头药碗结满冰碴,“寒毒未清,每日需服三剂暖阳丹。”剑鞘轻敲青玉案,震得话本差点掉进炭盆,“亥时前就寝,若再偷饮冰酿……” “为师又不是稚童。”陆峥广袖一挥,抢救回话本,封面上《风流仙君俏狐妖》的字样清晰可见,“倒是你,莫要学博扬那莽夫,见着妖兽便往前冲。”他拈起块桂花糕塞进徒弟口中,甜腻香气混着霜雪气,“清煞丹给你备了一罐,路上含着压煞气。” 叶轻禾喉结滚动,咽下糕点时指尖拂过师尊腕间,监督符的红光在二人交握处流转,映出陆峥袖中藏着的寒潭玉瓶,瓶口还沾着冰酿的霜痕。 陆峥借着广袖遮掩,指尖偷偷摩挲玉瓶上的冰纹。霜发垂落肩头刚好遮着脸,他险些压不住嘴角弧度。叶轻禾一走三日,寒潭禁制无人加固,白离沉迷赌局,连程西都被郑明师的机关傀儡绊住手脚。此刻流云峰顶的雪都透着股自由味儿。 亥时三刻,陆峥踢开锦被坐起。寒潭方向传来破冰声,郑明师抱着话本溜进丹房,正见宗主拎着三坛冰酿踏月而归。 “师尊!大师兄留的监督符……”少年话音未落,陆峥弹指点亮流光赤莲图,阵纹将整座流云峰的窥视咒挡在外头,“怕什么?轻禾此刻该在百里外除妖。” 子时,流云峰飘起烤肉香。陆峥赤足蹲在定坤炉边,炉火烤着郑明师偷来的灵雉,油星溅上霜发浑然不觉。寒潭冰酿在青玉碗中浮着碎冰,映出他眼角偷藏的快活。 “这《霸道剑尊爱上我》最新卷……”郑明师翻着话本突然噎住,“师尊!这段双修功法图解,大师兄见了要杀人的!” 陆峥就着冰酿吞下焦黑的鸡翅,指尖凝出冰刃削去图解:“你师兄若问起,便说是你私藏的。”他忽然瞥见监督符红光微闪,“程西是不是在药庐偷看?” “小西早被白离长老灌醉了!”郑明师掏出爆破符,“您说用离火符烤鱼会不会……” 轰! 栖霞鹤惊飞,丹房屋顶开了天窗。陆峥拎着酒坛跃上房梁,霜发沾满炭灰:“明日就说是雷劈的。” 陆峥一连三日混闹,郑明师兴奋得手舞足蹈:“师尊!这招‘天火燎原烤鸡阵’绝了!就是爆破符用量大了些……”话音未落,成鹿飞扛着两坛冰酿撞进门来:“陆师叔!刀宗膳房偷来的蜜汁鹿腿,用离火符热过了!” 陆峥咬开酒坛封泥便灌。程西手中《药典》抖如筛糠,“师尊,别再胡闹,再饮冰酿,寒毒恐要侵至心脉……” “小西啊,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程西的劝诫声彻底淹没在爆米花符的“噼啪”炸响中。 程西望着屋顶新添的第三处破洞,绝望地掏出一沓清心符。 本该在通衢亭除妖的赤霄剑气,却在第三日丑时劈开了流云峰结界。叶轻禾玄铁靴碾碎廊下冰晶,浑身煞气扑进丹房,本该静养的师尊正倚着定坤炉啃炸鸡,案头堆满《春闺秘事》《合欢宗记事》,寒潭冰酿的空坛滚到脚边。 “轻禾?”陆峥的鸡腿“啪嗒”落地。“不是说要五日……” 焚天火突然失控将《霸道剑尊》烧成灰烬。 剑气横扫而过满地狼藉。叶轻禾扯开护腕:“百姓求助是调虎离山计,素笺魔主亲率三队影卫截杀,师尊倒是过得惬意。” 郑明师抱着话本往门外挪,却被赤霄剑鞘拦住去路:“三百张清心符,明早交到戒律堂。” 监督符的红光映得书房亮如白昼。陆峥腕间冰魄铃铛被剑气震碎,霜色中衣被扯开半幅:“轻禾,此事……” “师尊!”叶轻禾剑鞘“砰”地砸在青玉案上,“我离山前如何叮嘱的?” 陆峥懒洋洋掀起眼皮,爆米花“咔嚓”一声咬得脆响:“轻禾啊,为师又不是三岁稚童……” 叶轻禾额角青筋直跳,戒尺“啪”地抽在案头:“寒毒未愈偷饮冰酿,纵容郑明师炸穿丹房,还私藏……”他剑尖挑起《霸道徒弟驯师录》,书页哗啦啦翻到双修图解,“这些腌臜话本!” 陆峥噗嗤笑出声:“逆徒怎知为师没在钻研功法?这‘赤莲缚心’一式……”他指尖凝出冰丝缠上叶轻禾手腕,“若用在实战中……” “师尊!”叶轻禾猛地甩开冰丝,戒尺携着疾风劈下。 戒尺破空的瞬间,程西闪身扑到陆峥身前:“大师兄三思!”少年观心瞳泛起血丝,死死攥住叶轻禾袖角,“师长有过,当规劝!” 郑明师从门缝里探出脑袋,见状一把抱住叶轻禾的腰:“师兄冷静!师尊昨夜还……还替您补过赤霄剑穗!”他瞥见案头被烧焦的穗子,舌头打了个结,“虽、虽然补得像鸡毛掸子……” 程西趁机塞给郑明师一罐安神香,少年手忙脚乱点燃,青烟呛得叶轻禾咳嗽。陆峥顺势拽住徒弟手腕,指尖戳他心口赤莲纹:“轻禾若气不过……”他忽然捧心蹙眉,“不如罚为师……咳……抄《养生诀》?” 叶轻禾甩开他的手冷笑:“抄多少遍?” “十遍?” “三百遍!” “逆徒欺师灭祖……”陆峥滚进狐裘堆里假哭,“心口疼……” 叶轻禾拎起戒尺挑起他下巴:“错哪儿了?” “不该偷喝冰酿。”陆峥眨着琉璃似的眼,“不该纵容明师炸炉。”他忽然贴近徒弟耳畔,“更不该看话本学‘师尊驯徒十八式’……” 叶轻禾甩袖转身:“明日戌时前交罚抄!” “轻禾~~”陆峥拉住他衣摆。 “再加一百遍!” “逆徒!” “从今日起,师尊的作息由我亲自安排。辰时:服暖阳丹三粒,午时:疗毒两个时辰,亥时:就寝,禁冰酿、禁话本、禁爆裂符改良实验。” 陆峥挑眉抗议:“本座是宗主!” “宗主更该以身作则。这些杂书暂存剑阁,待您抄完《养生诀》再议。” 窗外大雪簌簌压弯青竹,丹房内却暖得让人发汗。 陆峥侧头瞥见徒弟紧绷的下颌,忽地放软声调:“轻禾……”霜发故意扫过那人手背,“你八岁那年打翻丹炉,烧了为师三卷古籍……” “所以师尊罚我抄《药典》三百遍。”叶轻禾笑,“第七十二页的合欢图解,画得甚是精妙。” “咳咳!”陆峥耳尖泛红,抬脚去勾案上糖罐,“陈年旧事……哎。” 程西蹲在廊下捣药,郑明师扒着窗缝偷看丹房内景象,陆峥正把罚抄纸折成仙鹤,叶轻禾冷着脸往鹤翅上批朱砂。 “师尊这‘养生诀’抄得……”郑明师啧啧摇头,“‘心法’写成‘糖法’,‘凝神’写成‘凝糖’……” 程西的观心瞳瞥见纸鹤翅膀下藏着的松子糖,苦笑扶额:“明日大师兄查验时,怕是要气到拔剑。” 郑明师嘿嘿笑:“大师兄方才已经气得捏碎了三块砚台。” 夜风卷起案头一张罚抄纸,朱批赫然是叶轻禾的字迹,“胡闹,重抄”。而纸背角落,某人用糖霜画了只龇牙的雪貂,题字“逆徒当诛”。 第100章 晨会惊魂 清晨,寒气未散,三声钟鸣未歇,赤霄剑已震碎云海。叶轻禾立于主殿高阶之上,如阎罗判官,剑鞘点地时,青玉阶裂开蛛网纹:“即日起,灵宗上下禁酒、禁爆、禁妄为。” 郑明师缩在廊柱后,机关盆栽的叶片刚冒出半截绿光,就被剑气削成碎末。少年捧着焦黑的根须哀嚎:“大师兄!这是我种了七日的听风草啊!养成可以‘听风辨符’的。” “听风?”叶轻禾剑穗一挑,花盆底掉出三颗爆裂符,“我看是听爆破符的风吧?”赤莲纹自他眉间蔓至残株,顷刻将其焚成焦灰。 “白长老,每日抄《清心咒》三百遍,凰宵长老研墨监督。” 白离的九尾卷着《禁令新规》掠过殿顶,狐尾尖燎起涅盘火:“小叶子,你当年拜师,本君替你挡了三日风雪,你就这么报恩?” “白长老若嫌抄经无趣……可改练《清心咒》剑舞三百遍,凰宵长老留影记录。” 凰宵的尾羽炸成火扇,火星子溅到玄泷的龙鳞上,疼得他龙须打卷,窜回谭底。潭水凝成个“冤”字水泡浮起。叶轻禾剑锋一转:“玄泷既爱泡潭水,剑宗新弟子要学水遁术,便由您执教。”他甩出本《玄蛇蜕皮歌诀》,“教材用您当年最擅长的曲谱,务必教会他们‘蜕皮三叠浪’。” 陆峥裹着雪狐裘缩在宗主位,指尖刚摸到颗话梅糖,却被徒弟一记眼刀冻住指尖。叶轻禾冷冷道:“师尊每日辰时当众诵《养生诀》,由玄泷奏乐。” “奏乐?”陆峥捏住的话梅糖还在指尖,“玄泷那音乐细胞吹的调子,凤凰听了都要投胎!” 玄泷从潭底探出头,卷着破陶埙:“磔磔~~”(翻译:昨夜刚学的《荒唐》谱子,爱听不听!) “抗议无效。”叶轻禾剑鞘敲碎程西偷藏的静心符,“三师弟既擅符箓,灵兽园便交由你打理。”他剑穗扫过满地鹤羽,“每只仙鹤需梳尾羽至可跳《霓裳羽衣曲》。” 程西想到黏着鹤粪的金翎,素来温润的眉眼抽搐:“大师兄,这是否......” “是否太过仁慈?”叶轻禾截断话头,“那便加一条:鹤羽需编成同心结。” 殿外忽传来“噗通”巨响。众人望去,只见玄泷跌进寒潭,龙尾拍起的水花凝成“同归于尽”四字。 叶轻禾的赤莲纹骤然灼亮:“另外!禁酒令违者……” “扫茅厕三年!”郑明师突然蹦起,被程西的禁言符糊了满脸。 白离暴跳:“小叶子,你禁酒不如禁了老夫的尾巴!” “白长老的私库在寒潭东南角第三洞。”叶轻禾举着留影石,画面中白离正抱着酒坛说梦话,“禁酒期间,劳烦凰宵长老每日查库三次。” 陆峥趁乱摸向案下暗格,指尖刚触到松子糖罐,赤莲纹突然缠上手腕。叶轻禾剑鞘压住他肩头:“师尊的《养生诀》抄本,弟子已用赤莲朱砂批注。”展开的绢帛上,“忌生冷”三字被圈红十遍,“错一处,加一百遍。” “轻禾啊……”陆峥霜发垂落,琉璃瞳泛起水光,“你八岁尿床时为师都没……” “再加一条!”叶轻禾剑尖挑飞他袖中糖罐,“禁妄言。” 禁令颁布当晚,流云峰哀鸿遍野。郑明师抱着爆破符哭嚎: “大师兄!禁爆不如杀我!” “正巧,”叶轻禾甩出个玄铁匣,“后山剑冢缺个拓碑的,用你的机关盆栽代替爆裂符。” 郑明师抱着爆裂符残骸跪坐剑冢,机关盆栽被他改装成刻碑傀儡。少年握着程西特制的“强迫症克星刀”,每刻一笔都要惨叫 “这碑文间距不齐!”大师兄这是诛心啊! 傀儡盆栽突然暴走,在“禁”字上雕出歪扭笑脸。郑明师瞳孔地震:“完了......这要算违禁......” 灵兽园,程西戴着自制防污面罩逼近仙鹤。素日优雅的程小西此刻青筋暴跳:“抬爪!”鹤爪黏着的泥团“啪”地甩上面罩。洁癖发作的程西捏爆三张清心符,指尖发抖地给鹤尾系蝴蝶结:“再乱动,今晚加餐黄连糕!” 白离的狐尾在经阁卷起旋风。涅盘火灼焦的宣纸堆成小山,狐毛燎出焦味:“三百遍?当老夫是拓印机?”九尾忽然绞住笔杆,在《清心咒》末尾添上小字批注:“叶轻禾大逆不道,该炖!” 寒潭深处,玄泷吹着跑调的《养生诀》。新弟子们在水遁课上憋笑呛水,玄蛇恼得龙尾拍碎礁石:“再笑加练十遍!” 宗主寝殿,陆峥对着铜镜背诵《养生诀》,袖中机关鸟偷传密信:“轻禾房中有三处暗格,糖罐或在......” “师尊。”叶轻禾的嗓音传来,“暗格里的松子糖,弟子已换成黄连丸。” 陆峥手一抖,《养生诀》竹简滚落在地。他忽然掐诀凝出冰雕糖人:“此乃灵宗秘传傀儡术教学......” “傀儡术需用赤莲精血为引。”叶轻禾剑尖点破糖人,“师尊若再偷吃,明日加诵《丹药配伍禁忌》。” 陆峥放弃糖罐,改啃鸡腿:“轻禾啊,治宗如烹小鲜。” “火候过了要焦?”叶轻禾冷笑着抖开新禁令,“明日开始,宗主加诵《戒律补充条例》三百条。” 糖罐钥匙在剑穗上叮当作响,流云峰的太平日子,终究是错付了。 白离趁夜溜进酒窖,九尾齐出撬锁。刚摸到雪涧红坛子,忽见坛底贴着禁令:“偷饮者,与程西同住三日。” 狐尾炸成蒲公英。正要撤退,酒坛自动播放留影符,程西正给仙鹤洗屁股,洁癖发作的崩溃模样堪比凌迟。 “够狠……”白离忍痛封了酒瘾,转头把私藏佳酿全埋进寒潭。翌日玄泷挖出酒坛,醉得在潭底跳龙形舞,新弟子水遁课集体笑呛。 三日后的流云峰宁静得诡异。郑明师蹲在剑冢刻碑,机关盆栽被再次改造成自动雕花器;程西戴着自制防污面罩给仙鹤绑蝴蝶结;白离的九条狐尾缠着毛笔“九管齐下”抄经,涅盘火烤焦了第一百零八张宣纸。 陆峥晨诵时,玄泷卷着陶埸吹《养生诀》,调子跑得凤凰都要投湖。 “春捂秋冻,忌食生冷……”陆峥面无表情棒读,袖中机关鸟偷偷给叶轻禾发传音符:“逆徒,糖罐钥匙藏哪了?” 第四日深夜,郑明师突然狂笑冲出丹房:“成了!《防爆手册》终极奥义。” 三百盆机关盆栽齐跳《破阵舞》。爆炸声震天,但见漫天烟花凝成大字: “抗议暴政!还我爆破权!” 叶轻禾冷笑地在戒律堂挂上新匾,上书叶轻禾亲题的篆文: “禁酒禁爆禁妄念,养心养气养神魂。” 第101章 枸杞风云 陆峥捧着保温杯蹲在丹房门口,霜发用枸杞串成的发带束起,活像话本里走出来的退休老仙君。郑明师抱着新到的《防爆手册》修订版路过,差点被师尊脚边的十全大补汤罐绊个跟头。 “师尊,您这枸杞泡得比寒潭还深……”少年指着杯底沉甸甸的红色颗粒,“大师兄知道您加了半斤冰糖吗?” 陆峥弹指点亮监督符,杯中瞬间凝出“普通养生饮”五个冰字:“明师啊,爆破符改良到第几版了?”他晃着保温杯,杯壁映出叶轻禾御剑归来的身影,“为师新研制的‘冰火养生阵’,可要试试?” 郑明师拔腿就跑,身后炸开的冰枸杞如天女散花。叶轻禾剑气扫落满地红粒,拎起某个装傻的宗主:“今日《养生诀》背到第几条了?”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陆峥顺势将保温杯塞进徒弟手中,“轻舟已过万重山,背完了!” 下午,流云峰飘起细雨,陆峥裹着凰宵尾羽织的毯子,在书房批阅宗卷。案头《灵宗戒律注释大全》的封皮下,照例藏着《霸道剑尊爱上我》。窗棂忽被敲响,白离倒挂檐下晃着酒葫芦笑:“小峥峥,新到的《合欢宗秘史》,换你半两枸杞?” “本座修身养性已久。”陆峥义正辞严合上话本,袖中却滑出机关鸟,鸟喙正叼着本《冷面仙君驯徒记》。 叶轻禾的脚步声自回廊传来,陆峥抬脚将话本踢进炭盆。火焰腾起的刹那,赤霄剑气卷走书册,焦黑的封皮上“师尊再爱我一次”的标题依稀可辨。 “师尊的修身养性,”叶轻禾抖落书页灰烬,“便是研究如何‘驯徒’?”他忽然逼近,赤莲纹在师尊颈侧投下阴影,“不如弟子陪您演练第七十二式?” 陆峥手一抖,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泼了满案:“这是……批注!批注懂吗!”霜色灵力凝成小冰人,捧着《戒律》疯狂摇头,“白离强塞的!为师这就去扫三日茅厕!” 灵兽园传来程西的尖叫。仙鹤集体罢工,尾羽绑着抗议布条:“拒跳霓裳羽衣曲!还我自由飞翔权!”领头的鹤王叼着程西的防污面罩,翅尖指着《灵鹤养生指南》上的魔鬼课表。 “轻禾!差不多就行了!”陆峥拎着枸杞保温杯赶来劝架,“仙鹤又不是舞姬……” “师尊说得对。”叶轻禾剑穗扫过鹤王头顶,“那就改练《五禽戏》,程西领舞。” 程西捏碎第五张静心符,被迫穿上虎头帽熊皮裙。仙鹤们看着两脚兽扭腰摆臀,纷纷用翅膀捂眼,从此见他就躲三里地。白离的留影石销量因此暴涨,影象标题《震惊!灵宗高徒竟对仙鹤做这种事!》 寒潭倒映着白离鬼鬼祟祟的身影。九尾狐爪捏着改良版偷酒符,正要探入潭底,忽见封印阵上飘着张字条:“偷一坛酒,扫一月鹤粪。叶轻禾。” “小叶子够毒!”白离骂骂咧咧缩回爪子,转头撞见玄泷真身缠着个玉壶,酒香混着龙涎香味扑面而来。 “老长虫!见者有份!” “拿陆峥的枸杞来换。” 剑冢传来规律的敲击声。郑明师戴着自制防爆面罩,用刻刀在玄铁碑上雕《流云峰禁爆令》。机关鼠尾巴蘸朱砂,在“严禁”二字旁画满爆炸云。 “大师兄!这是艺术!”少年举着拓本辩解,“您看这爆破符纹路,实乃警示后人之作……” 叶轻禾剑鞘轻点碑文,爆开的朱砂凝成“违者罚扫茅厕”的血字。郑明师哭着摸出《防爆转职指南》,扉页新添:“艺术诚可贵,爆破价更高。” 墨砚的机关鸟叩响流云峰窗棂,叼来个骨匣。陆峥掀开匣盖,内里躺着一枚黑雾缭绕的丹药,旁附字条:“深渊万年灵芝所炼,服之延寿千载,墨砚。” “延寿?”叶轻禾剑尖挑破丹衣,黑雾凝成鬼脸咆哮,“怕是延的是心魔劫!” 陆峥捻起丹药嗅了嗅,霜气忽地冻结黑雾:“墨砚的手笔,不尝可惜。”他作势要吞,被徒弟一掌拍落。丹药滚进鹤群,领头的鹤王啄食后竟口吐人言:“本鹤要当宗主!” 翌日,灵兽园鸡飞狗跳。程西举着《灵鹤禁言符》追捕造反的鹤王,白离趁机兜售“鹤语翻译符”,叶轻禾冷脸将墨砚的骨匣丢进寒潭。潭底浮起沐山君的怒吼:“陆峥!你的破烂玩意儿硌我逆鳞了!” 晴昀提着食盒登门,但盒中放的是《天枢剑诀》改编的《养生剑谱》。“师尊说,练剑亦需修身。”他舞了招“白鹤亮翅”,剑气挑起枸杞撒入陆峥的保温杯。 陆峥翻看剑谱,见“第三式?气沉丹田”配图竟是打坐嗑瓜子,笑得差点打翻药炉。叶轻禾却认真研读,翌日晨练时,赤霄剑气化作温水瀑布,浇得白离的狐尾直炸毛:“小叶子!你当老夫是落汤鸡?” 程西受启发,将鹤羽编成“养生剑穗”,结果仙鹤集体绝食抗议。叶轻禾罚他给每只鹤梳毛时背诵《清心咒》,流云峰终日回荡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魔性循环。 玄泷盘在寒潭边,龙爪捏着《真龙养生秘录》发愁:“每日需吞吐日月精华三个时辰?本君还要睡觉呢!” 陆峥蹲在龙角上啃炸鸡腿:“简单,把流云峰大阵改成反光镜,躺着也能晒。” 当夜,阵法失控,流云峰亮如白昼。白离的狐毛被晒褪色,哭嚎着要跳潭;程西顶着黑眼圈给仙鹤戴眼罩;叶轻禾拎着赤霄剑杀到丹房,见罪魁祸首正用枸杞泡脚:“师尊,解释?” “天地良心!”陆峥指着阵眼处墨砚送的‘深渊聚光珠’,“都是墨砚的锅!” 亮如白昼的流云峰无人入眠,却响起诡异笛声。陆峥蹲在房顶吹笛,笛穗是用九九八十一颗枸杞串成的,曲调介于《清心咒》与《招魂曲》之间。叶轻禾拎着赤霄剑跃上屋檐,却见师尊脚边摆着养生宵夜:冰酿银耳羹配炸灵雉腿。 “寒毒未清,忌食油炸。” “这是药膳!”陆峥义正辞严举起《灵宗药典》,“第三千六百条,以毒攻毒,以油克寒。” 叶轻禾夺过炸鸡腿咬了口:“明日加诵《膳食禁忌》五十遍。” “逆徒!那是为师的腿……鸡腿!” 次日,叶轻禾拎着食盒走近,见师尊正用枸杞在雪地重新画阵。陆峥回首一笑,阵图忽绽金光,闪现“平安喜乐”四字。 “轻禾啊,今日养生茶分你半杯?” “加糖了?” “天地良心,纯正雪水泡制!” 监督符红光扫过杯底,映出沉在杯底的三块冰糖。 第102章 浮世裂痕 不器阁的穹顶高悬三千铜铃,机关齿轮咬合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墨砚立在锻器室中央,玄色长袍被熔炉火光映得泛金,因果丝线正缠绕着新锻的“千机锁”。那锁芯形如并蒂莲,是他耗费七七四十九日炼出的法器,每一道纹路都暗藏肖执最擅长的“熔心锻法”。 “叮!” 一枚透骨钉忽然破空钉入锻器台,浮世镜的虚影在火光中流转,雕花木窗半开,陆峥的霜发垂落床榻,墨砚的指尖正抚过他心口赤莲纹。珠帘被夜风吹得轻晃,遮不住交叠的衣袂与低语。 “解释!”肖执将留影石砸在锻器台上,火星溅上墨砚的袖口,“三百年前你突然消失三个月,说是去寻锻器材料......原来材料是陆峥?!” 墨砚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因果丝线却仍平稳穿梭:“肖执,有些事不必深究。” 肖执反手抽出锻器锤,锤身嵌着的陨铁映出他猩红的眼,“当时,你回来后满身冰魄灵力的气息......你以为我闻不出那是陆峥的寒毒?”他猛地砸碎案上茶盏,瓷片溅到墨砚脚边。 “肖阁主查账的本事,比锻器术精进不少。”墨砚的玉笛突然刺破幻象,笛孔泄出的雷火却显出更多画面,陆峥寒毒发作时蜷在墨砚怀中,霜发与因果丝绞成死结。 “叶轻禾呢?你当他徒弟是傻子?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拜师是缘分天定吧?” 肖执目眦欲裂,甩出一沓旧账册,满地账册翻到最关键一页,朱砂写着:“甲子年霜降,救叶氏遗孤于市井,引至水上客栈。” 墨砚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因果丝线却仍平稳穿梭:“叶轻禾今日要来取改良的赤霄剑鞘,你非要此刻翻旧账?” “旧账?”肖执反手抽出锻器锤,锤身嵌着的陨铁映出他猩红的眼,“三百年了,你哪天心思不在他身上?” 墨砚的因果丝骤然绞住肖执咽喉,将他抵在墙壁:“叶氏遗孤身负焚天诀,唯引其自愿结契,方可续命。你既知当年是为救命,还纠缠什么?”炉火映得他眼底金纹暴亮,“爱过过,不过滚!” 肖执惨笑:“好个续命大局!你且好好看着,叶轻禾能否心甘情愿受你算计?” 锻器室的铜铃突然齐声尖啸,门外传来瓷盏碎裂的脆响。 叶轻禾僵立在长廊,脚边是洒落的赤莲蜜罐,甜香混着留影石中的画面钻入肺腑,陆峥抬手抚过墨砚眉心的画面,像一根毒刺扎入眼底。 “策划......拜师?”他盯着墨砚,焚天火自掌心窜起,“三百年前焚天谷,是墨前辈引我去水上客栈......” 七岁的叶轻禾蜷缩在破庙,被一群乞丐抢走半块馕饼。 “叶氏遗孤?对不住了,小公子。”墨砚的因果丝如银蛇缠住恶童手腕,玄衣身影逆光而立:“想活命,就靠自己挣。”少年叶轻禾抹去嘴角血迹,听见那人似是无意道:“水上客栈常有仙门大能落脚,想拜师......不妨去碰碰运气。” 赤霄剑“铮”地出鞘三寸,剑气震得机关兽东倒西歪:“原来那年你送我糖人,引我去客栈......”叶轻禾盯着墨砚,焚天火自瞳孔深处燃起,“是为了让师尊看见我身上的焚天诀?” 墨砚闭了闭眼,因果丝线骤然收束:“叶轻禾,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我天生梵天诀八重,说我与师尊结同命契才能救他性命?”叶轻禾的赤霄剑出鞘,“原来从相遇那刻起,我就只是药引!” “你以为《焚天诀》为何恰好需要金砂淬体?”肖执的锻器锤燃起熔岩火,“你师尊心口那枚护心镜,又为何能挡住魔尊致命一击?” 墨砚怒吼:“闭嘴!” “让他说!”叶轻禾的焚天火凝成凤凰虚影,“师尊这些年任你出入炼丹房,任你唤他‘小峥峥’,任你取他霜发炼器......”赤莲纹自心口蔓至脖颈,“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旧情难断?” 墨砚咬牙说道:“我从未逼你!当年是你自己选择跪在流云峰前三日!” “是!”叶轻禾赤莲纹蔓至脖颈,“我跪到膝盖渗血,是因真心仰慕!”他剑尖挑起账册残页,“怪不得尊收我为徒时,盯着我衣领下的图腾看了三刻钟!原来自始至终,我都是你们棋盘上的卒子!” “我引你见他是真,可同命契是你自愿结的!”墨砚眼底金纹碎裂,“若你无心,同命契根本不会生效!” 叶轻禾突然大笑:“好个‘自愿’!好个‘救命之恩’!” 墨砚眼睁睁看着叶轻禾愤然离去。 “你怎么蠢到三百年都看不破这局?”墨砚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当年陆峥寒毒侵入心脉,药王谷说他活不过立冬!唯有叶氏血脉的焚天诀能续命,我既想他活着,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别的心思,如今你满意了?我们完了。” 肖执怔住。 流云峰的雪下得又急又密,陆峥立在寒潭边修正护山大阵,霜发间沾着未化的雪粒。阵眼处的赤莲纹突然剧烈震颤,他尚未转身,赤霄剑气已撕裂漫天飞雪。 “师尊犹豫收我为徒那三日......是在犹豫要不要旧情人送来的傀儡?”叶轻禾踏火而至,留影石碎片如刀刃悬在二人之间,“收我为徒,传我灵宗秘法,替我烙赤莲纹......”焚天火顺着剑锋窜上心口,“都是为了养一味人形解药?” 陆峥的霜发被剑气削落一缕,沉默如潭底玄冰。 “好......好得很!我翻遍藏书阁,《焚天秘录》写得清清楚楚,‘施救者需情根深重,甘愿以命换命’。他忽然惨笑,“难怪这些年师尊纵我胡闹,容我逾矩......原来都是喂给同命契的饵料!在你心里,我到底是徒弟,还是墨砚送来的续命傀儡!” 叶轻禾反手斩断腰间弟子玉牌:“今日我碎契还恩,师尊且看看。”焚天诀灵力冲天而起,“离了这药引,您还能活几时!”焚天火裹着玉牌砸向寒潭,惊起千层浪。 墨砚追至流云峰时,只来得及抓住半片弟子袍角。 第103章 赤莲碎契 割裂的布料上还沾着焚天火的余温,墨砚攥着那片残布立于寒潭边,因果丝在掌心勒出血痕。身后忽然传来冰晶碎裂声,陆峥的霜发垂落肩头,唇色苍白如纸。 “你拦不住他。”陆峥的嗓音沙哑得可怕,“也不必拦。” 墨砚猛然转身,因果丝缠住陆峥手腕:“我去找素笺魔主!他应该还有办法......噬心蛊……” “早解了。” 墨砚的玉笛“当啷”坠地。 “现在去找素笺,无非是换个傀儡咒。”陆峥拾起玉笛递还,“若我的命要轻禾变成行尸走肉来换,我宁可他恨我。” 陆峥从袖中取出冰魄簪,他将簪子放入墨砚掌心:“收着吧。” 墨砚攥紧冰魄簪,簪身刺破掌心:“我去抓叶轻禾回来!” “墨砚。”陆峥按住他肩头,“我现在要你留下帮我。” 墨砚踉跄后退,簪上赤莲纹亮如泣血:“你要我如何?眼睁睁看你神魂俱灭?” “我已经传讯让程西与林知苑在丹房候着,你若是朋友就跟我来。” 丹房内定坤炉轰鸣,程西正将赤莲纹拓在阵盘上。林知苑的盗梦符悬在半空。 陆峥推门而入,霜发间凝着细碎冰晶,掌心托着一卷泛着幽蓝光泽的玉简。 “知苑。”他指尖轻点玉简,冰魄诀解开封禁,露出内层《盗天机》三字,“今日起,你便是本座亲传四弟子。”玉简飞入林知苑怀中,卷首浮现陆峥的霜纹印记,“盗梦之术非窥私器,需以苍生为念。” “师尊……”少年喉结滚动,重重叩首,额角抵住冰面。 “茶。” 少年颤抖着举盏过头,陆峥接茶时突然倾身,霜息拂过徒弟耳畔:“哭什么?最早知道今日的可是你。” 林知苑泪如雨下。 “盗天机者,当盗三光养浩气。”陆峥饮尽茶水,“莫学为师……困于私情。” 林知苑突然明白,这拜师从来不是传承,而是陆峥为他备的护命符:亲传弟子魂印加身,三界再无人能究他盗梦之罪。 “程西。”陆峥转身按住程西肩头:“轻禾碎契后恐遭心魔反噬,我虽已护住他心脉,但仍需加一层保险。请你和墨砚,知苑配合,助我开启问心阵。” 程西含泪点头。 “问心阵可暂封同命契反噬,但需三人护法,墨砚主阵,小西控灵,知苑锁魂。”他抬眸望向虚空,仿佛穿透时光看见叶轻禾碎契的刹那,“阵启之时,便是因果尽断之日。” 墨砚的因果丝缠住阵枢,嘶声喝道:“陆峥!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已经拦不住轻禾,停手是同亡,起阵,能活一人。” “轻禾碎契所承受的反噬,问心阵能替他扛下七重,余下三重......”他忽然轻笑,“本座欠他的。” 林知苑的盗梦符凝成结界,却见陆峥心口浮出半枚丹心。丹心化作冰魄锁链,将问心阵与叶轻禾的神魂强行勾连。 焚天谷的赤岩被暮色染成血色,叶轻禾跪在祭坛中央,赤霄剑倒插于地,剑锋没入焦土三寸。心口的赤莲纹灼如烙铁,每道纹路都似在撕扯神魂。他并指划过胸膛,焚天火自指尖燃至剑柄,金焰顺着剑身窜入地脉,将祭坛古老的符文逐一点亮。 “同命共死......”他嘶声冷笑,梵天诀灵力逆冲经脉,“今日便碎给你看!” 赤莲纹骤然暴起,化作千道金线缠住周身。叶轻禾咬牙捏诀,焚天火凝成刀刃剖向心口。血肉剥离的剧痛中,他看见幻象。 陆峥将赤莲契印烙入他心口,霜发垂落他颈侧:“轻禾,此契一成,你我生死同担。” “假的......全是假的!”叶轻禾怒吼,金焰暴涨吞没幻象。赤莲纹寸寸崩裂,祭坛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焚天火倒卷上天际,将云海烧成赤金色。 最后一缕契印剥离时,他喉间涌上腥甜。赤霄剑“铿”地碎裂,剑刃残片映出自己惨白的脸,心口空荡如渊,再无赤莲灼痕。 “师尊!”程西的观心瞳淌下血泪,“大师兄的赤莲纹消散了!” “就是现在!纵他恨我入骨,你也要护他周全。” 程西喉头哽咽:“弟子定以命相护!” “明师冲动,若他知晓真相......”陆峥弹指点亮程西袖中碧波珠,“用这‘镜花水月阵’困他三日。记住,莫留碑冢,莫存尸身,流云峰宗主之位......”他忽然咳出冰渣,“轻禾若归,他仍是宗主;若不归,你便是下任灵宗之主。” 阵纹如星河倾泻的刹那,丹房的门被轰然撞开,白离的九尾裹着离火,凰宵的凤翎割裂结界,玄泷的龙尾扫落檐角冰凌。 “小峥峥!”白离的狐瞳燃成赤金色,离火扑向阵枢,“你疯了吗?!问心阵是拿命填的!” 火焰触及阵纹的瞬间,阵眼迸出千道寒芒,将南明离火生生冻在半空。陆峥霜发已覆满冰晶,唇角却噙着笑:“老狐狸......你赌局输我的三百灵石,还没还呢。” 凰宵的凤翎突然刺入地面,金焰顺着裂缝灼烧阵盘:“断阵!” “来不及了......”陆峥抬眸,瞳孔倒映出林知苑预言的画面,霜发浸血,经脉寸寸冻结,冰魄剑在神魂深处发出细碎的崩裂声,“轻禾碎契的反噬,总得有人担着。” “记住......”陆峥最后一丝霜发消散前,声音如风过寒潭,“莫让他知晓这阵法。” 墨砚踉跄跪在阵眼边缘,指尖徒劳地抓向陆峥消散的虚影:“若知今日,当年我宁可你恨我......” “墨砚......”陆峥的残魂凝出半透明的手,虚抚过挚友眉间因果纹,“你看水上客栈的屋檐,晨光正好。”冰晶凝出幻象:肖执独坐不器阁,锻器锤旁放着未送出的同心结,“莫为我......辜负眼前人。” “冷......”陆峥的指尖触到白离的尾尖,南明离火徒劳地裹住他逐渐透明的身躯。 “护好......”最后的霜气在空中凝成未竟的嘱托,冰魄剑“铿”地断成三截。林知苑的盗梦符灰烬中,浮现出陆峥消散前最后的画面,他望着焚天谷方向,指尖在虚空中勾勒少年持剑的轮廓。 白离的狐尾突然缠住墨砚脖颈,涅盘火烧焦他半幅锦袍:“都是你!当年若不是你引那小子拜师......” “终于......”叶轻禾踉跄跪倒,指尖深深抠入焦土,“自由了......”黑暗吞没意识的刹那,叶轻禾勾起讥讽的笑。同命契既碎,施术者必遭反噬,陆峥此刻应当...... 可他为何还能思考? 再睁眼时,天已黑透。焚天谷的地火仍在流淌,映得身周赤红如炼狱。叶轻禾撑起身子,掌心触到冰冷的剑刃残片,没有血迹,没有伤痕,甚至连心口的灼痛都消散无踪。 他扯开衣襟,苍白的肌肤上光滑如初,仿佛三百年的赤莲契从未存在。焚天诀在经脉中平稳流转,竟比以往更浑厚纯粹。 “怎么可能......”叶轻禾握紧赤霄残剑,剑柄残留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颤。同命契反噬足以摧垮施受双方,更何况是他强行碎契? 赤霄残剑突然嗡鸣,剑柄迸出一道冰蓝灵力,在空中凝成霜花。叶轻禾怔怔伸手,霜花却避过他指尖,消散在夜风中。 焚天谷深处传来地火翻涌的闷响,似叹息,似嘲弄。 第104章 错页卷?锁魂糖 叶轻禾九岁那年的雪夜,素笺魔主的焚天业火点燃了流云峰半边苍穹。陆峥的霜发裹着冰渣冲进火海时,孩童蜷缩在寒潭边的模样,像极了他九百年前在玄冰极渊救下的垂死白狐。 “师尊......”小少年心口的噬心蛊纹已蔓延至脖颈,金红脉络在雪肤上跳动如活物,“疼......” 陆峥的冰魄簪刺入自己灵台,剜出半颗泛着金光的灵丹。丹纹裂开的刹那,素笺魔主的嗤笑自云端传来:“用数百年修为换他苟活,值得么?” 业火凝成的朱雀俯冲而下,尚未触及灵丹就被冰霜冻结。 “闭嘴。”陆峥将灵丹按进徒弟心口,寒毒顺着经脉逆流而上,将噬心蛊冻成冰雕。小叶轻禾昏睡前的最后一眼,是师尊墨发间骤生的三缕银丝。 三年后的惊蛰夜,寒潭倒映着血月。十二岁的叶轻禾被锁魂棺的玄冰链捆在阵眼,心口蛊纹已爬满脸颊。陆峥的墨发尽白,指尖凝成冰刃,在少年眉心刻下分魂咒。 “忍一忍。”他拭去徒弟眼角的冰渣,嗓音比玄铁更冷,“很快就不疼了。” 冰刃劈落的瞬间,素笺魔主的虚影在潭面凝聚:“斩魂之术必遭天谴!你......”话音未落,陆峥已徒手捏碎虚影,将半缕命魂封入棺中幼体。十二岁的叶轻禾在棺中睁眼,瞳中金焰纯净如初,少年心口蛊纹化作飞灰。 “从今往后,”陆峥将净魔莲心炼成的糖丸塞进少年唇间,“这便是你的药。” 焚天谷的冰火交界处,陆峥的鹤氅浸满血渍。净魔莲只在此处绽放,莲心需以冰魄灵力滋养七七四十九日。他徒手撕开结界,摘下即将凋零的金色莲苞。 “第十三次。”素笺魔主的判世笔点在他后心,“本座倒要看看,你这具残躯还能取几次莲心?” 陆峥的冰魄簪贯穿魔主虚影,将莲心纳入玉匣:“够喂到轻禾及冠。” 回身时冰魄灵力几近枯竭。 叶轻禾嚼着新得的“糖丸”推开丹房。净魔莲的清香混着血腥气,在师尊苍白的唇间萦绕不去。 “这次是桂花味?”少年不满地撇嘴,“上回的陈皮糖更好吃。” 陆峥拢袖掩住掌心灼伤:“明日给你炼。” 及冠前夜,叶轻禾的剑气无意劈开寒潭禁制。冰棺中的少年与自己对视的刹那,心口沉寂多年的蛊纹突然暴起。金焰灼穿冰层,十二岁的幻象手持冰魄簪刺来,每一式都是他烂熟于心的流云剑诀。 “为何要逃?”幻象的声音稚嫩却冰冷,“你不过是陆峥养的蛊皿!” 赤霄剑穗的冰晶炸成齑粉,叶轻禾踉跄后退,他看着师尊心口的冰纹已蔓延至眼尾,比三年前多裂了七道。 “锁魂棺封着你的半缕命魂。”陆峥的指尖凝出糖丸,内里金莲流转,“这糖......” “是净魔莲心。”叶轻禾打翻玉碟,糖丸滚落寒潭,“你骗我吃了八年!” 焚天业火自冰棺裂隙喷涌而出,将十二岁的幻象吞噬成灰。陆峥将冰魄灵力凝成最后一颗金芒流转的糖丸,嗓音浸着寒潭的冷意:“咽下去,蛊毒可解。” 叶轻禾却挣开束缚:“为何我不记得过去的事?” 陆峥心口冰纹裂痕中渗出金红交织的血珠:“小孩子有几个记事的?”他咳出带冰渣的血,白发被业火燎焦几缕:“寒毒已侵灵脉,本座活不过......”话音未落,叶轻禾突然捏碎糖丸,莲心光华如瀑倾泻。八年间吞服的四百三十二颗糖丸在灵脉中共鸣,竟在他掌心凝成一柄赤金火剑。 “师尊教过……”青年挥剑劈向冰棺,金焰中浮出流云剑诀的古老符文,“第七式烬火余温,需以执念为引!”剑气贯穿棺中幼体的刹那,十二岁幻象化作光尘,纯净命魂如星河倒灌,涌入陆峥支离破碎的灵台。 寒潭骤亮如白昼,锁魂棺化作粉尘。陆峥看见十二岁的叶轻禾在光晕中微笑,心口再无蛊纹。 三月后的流云峰落了初雪。叶轻禾跪在寒潭边,将新炼的陈皮糖撒入冰窟。金红莲纹自他心口蔓至指尖,轻轻一点,潭面便绽开朵朵净魔莲。 “太甜。”熟悉的咳嗽声自莲心传来。冰层突裂,陆峥的霜发湿漉漉浮出水面,苍白的唇咬住半颗糖丸,“蜂蜜放多了。” 叶轻禾的剑气震碎残冰,赤霄剑穗缠住师尊手腕:“活不过今冬?”他扯开陆峥衣襟,心口冰纹竟褪去大半,金莲脉络如新生血管搏动,“师尊的谎,如今连三岁小儿都骗不过。” 陆峥拂袖拢住衣襟,指尖凝出冰晶棋盘:“蛊毒虽清,但仍需再取三次莲心巩固......”话音未落,叶轻禾突然咬破他指尖,将血珠抹在棋盘天元位。星图骤亮,映出焚天谷深处的画面,当年被素笺魔主摧毁的净魔莲根茎处,竟生出一株并蒂金莲。 “弟子新悟的剑阵,可固地脉百年。”叶轻禾的赤金火剑插在阵眼,灵力如虹奔涌,“往后取莲心,我陪师尊同去。” 乌篷船泊在寒潭边,墨砚正叼着桂花糖看戏。肖执的熔岩锤砸在甲板上:“老狐狸!你给的莲心方子差点害死......” “害死谁?”陆峥的霜发扫过船栏,将新炼的糖丸抛给肖执,“墨老板的手笔,向来毒里藏药。”他腕间冰纹又淡几分,发梢银丝竟隐隐透出墨色。 叶轻禾拎着赤霄剑跃上船头,剑穗缠住墨砚的玉笛:“三日后焚天谷取莲,劳烦墨老板布个护阵。”剑气划过处,船板刻出流云峰与不器阁的盟印。 素笺魔主的虚影在莲根深处嘶吼,却被地脉中流转的金焰死死镇压。陆峥倚在冰岩旁,看徒弟以剑气雕琢新糖模,桃子形状的玉匣中,净魔莲心泛着温柔的霞光。 “当年骗你吃糖......”陆峥突然开口,霜发缠住一片飘落的雪。 “知道。”叶轻禾将糖丸塞进他唇间,“下次直接喂,省得编桂花味的故事。” 寒潭倒映着双人身影,十二岁的冰棺残骸化作莲泥,滋养出满谷新蕊。 第105章 噬心真相 佘歆正在素笺魔宫的藏书阁翻阅古籍,忽然心口剧痛。他踉跄扶住书架,衣襟下赤莲契印寸寸剥落,化作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陆宗主......”他指尖颤抖地按住心口,契约断裂的瞬间,他仿佛听见千里之外冰魄碎裂的声响。 几乎同一时刻,素笺魔主猛然抬头。他手中的判世笔“啪”地折断,墨汁溅在案头文书上,自发凝成霜纹。 “陆峥......”素笺魔主盯着墨迹中浮现的“陨落”二字,忽然冷笑,“墨砚啊墨砚,你千算万算,终究没算到他会为个徒弟舍命。” 灵宗山门前,佘歆手持赤莲契残片,脸色苍白如纸。守山弟子见他周身魔气翻涌,正要拔剑,程西却已闪身而至:“大公子?” “陆宗主......”佘歆嗓音嘶哑,“赤莲契断了。”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紧缩。他侧身让开道路,低声道:“师尊已陨,但灵宗......仍是灵宗。” 佘歆踏入流云峰,见白离抱着陆峥的霜裘坐在定坤炉边。九尾狐的毛发黯淡无光,连最宝贝的尾巴拖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他每月给我解药......”佘歆从怀中取出玉瓶,里面还剩两颗糖丸,“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什么解药,对不对?” 白离的狐耳动了动,哑声道:“那是玄奥通脉,温养灵机的蕴灵丹。小峥峥连你这枚棋子都舍不得真伤。” 叶轻禾站在焚天谷的赤岩上,赤莲契真的碎了,可预想中的反噬却迟迟未至。 “醒了?”素笺魔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倚在焦黑的梧桐树下,判世笔的残杆在指尖翻转,“同命契碎而人不死,你是第一个。” 叶轻禾猛地起身,赤霄残剑已抵在素笺魔主咽喉:“你为何在此?” “来告诉你......”素笺魔主忽然用判世笔戳向他心口,金芒闪过,叶轻禾衣襟下的肌肤浮现出诡异的紫纹,“噬心蛊的真相。” “我是他的药,自然不能先死了。” 素笺魔主冷笑:“死?谁告诉你噬心蛊会死?” 幻象在焚天谷的烈焰中展开: “叶氏遗孤是唯一生机。” 墨砚的因果丝缠着素笺魔主的判世笔。 “你怎知这小子一定会救他?他若不愿立同命契呢?” “所以必须确保他死心塌地。” “噬心蛊如何?”素笺魔主笔尖蘸着魔血画符,“中蛊者会逐渐失去自我意识,我让他死心塌地,他就死心塌地。” 画面切换至流云峰血夜。白离醉倒在后山,沐山君被调虎离山引出寒潭。素笺魔主潜入叶轻禾寝居,将噬心蛊种入熟睡的叶轻禾眉心。 陆峥发现后,竟剖了半颗丹心封印蛊虫!素笺魔主冷笑大骂陆峥不知好歹。 陆峥却说:“我要的是活生生的徒弟,不是傀儡。” 幻象再变,流云峰血夜的三年后,即使封印的蛊虫,也会成熟。陆峥在少年眉心刻下分魂咒,将叶轻禾半缕命魂封入锁魂棺。他手中捏着糖丸配方,每颗都掺着解药:“轻禾若有一日......这半魂能保他神魂不散。” “所以......”叶轻禾的赤霄剑哐当落地,“那些糖丸......” “是解药,也是固魂丹。”素笺魔主拾起他的剑,“墨砚与我白费心机,给陆峥养了只白眼狼。”他忽然将剑尖转向叶轻禾心口,“你碎契时,本该魂飞魄散,是陆峥封印的另半魂护住了你。” “你以为白离日日偷拍你和陆峥是因为无聊还是八卦?他不过是想确认你的真心。” 焚天谷的地火突然暴动,叶轻禾跪在赤岩上,呕出的血里带着冰渣,陆峥留在他经脉里的最后灵力也散去了。 素笺魔主俯身捏起他下巴:“恨吗?你敬爱的师尊,不过是利用你续命的伪君子。” 叶轻禾的焚天火突然逆卷:“你在嘲讽我?” “我嘲讽的是天下第一的大傻子!不要死心塌地的续命良药,却留一个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祸害。” 秦空茗一掌拍碎玄铁案几,震得殿内长明灯火齐齐一暗:“陆峥陨落这等大事,尔等竟敢……什么时候的事!” 程西跪在阶前,怀中紧抱陆峥的霜纹宗主令,林知苑垂首立在他身后。 “寅时三刻。”程西喉头滚动,“师尊……走前吩咐……” 秦空茗突然揪住程西衣领:“寅时三刻?我辰时还在剑冢!御剑半刻就能到!为何拖到现在才报!” “是弟子的错。”程西咽下喉间腥甜,“师尊严令,问心阵成方可……” “什么问心阵!” “大师兄碎了同命契,师尊燃尽神魂起问心阵,强留大师兄性命。”程西额头抵着碎玉,声音嘶哑。 殿外忽然传来熔岩爆裂声。博扬的熔金刀劈开结界,刀风裹着地火卷进大殿:“老子刚熔了半座火山就听见丧钟!姓秦的你倒是坐得住?”他赤足踩在青玉砖上,每步都烙下焦痕,“陆峥怎么死的?是不是魔域那帮杂碎......” “死于同命契反噬。”成鹿飞倚在梁上灌酒,醉眼朦胧地晃着空葫芦,“你家好师侄叶轻禾亲手碎契,精彩得很呐。” 博扬的刀哐当坠地。秦空茗踉跄扶住香案,案头陆峥送的剑穗突然崩断,玉珠滚落声清脆如裂帛。 “好个‘亡于寒毒反噬’。”秦空茗突然惨笑,“他到最后……还在给那孽徒铺路!” 博扬拾刀指向灵宗方向嘶吼:“叶轻禾!老子要把你剁碎了喂玄泷养的乌龟!” 郑明师蜷在角落,怀中紧抱着陆峥赠的机关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叶轻禾寝殿方向。少年突然暴起:“我去烧了他的被子!砸了他的剑匣!他凭什么......凭什么不要师尊!” 程西紧紧圈住他:“二师兄!师尊最疼的就是你!” “所以他活该被疼死吗?!”郑明师瞳中迸出血泪,袖中滑出《师尊弱点十则》,“第一条‘嗜糖如命’,因为大师兄送的糖他舍不得吃!第十条‘嘴硬心软’,每次骂完大师兄都偷偷改阵法!”他撕碎手稿砸向程西,“这些弱点哪个不是叶轻禾?!” 白离的狐尾卷住四散的纸页,九尾狐盯着“护短成疾”那条,突然大哭:“他活该,他活该,他活该!” 郑明师突然跳起:“我要去焚天谷,我要把他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比玄冰还冷!” 三妖拉过郑明师:“要挖也得排队。” 焚天谷深处,叶轻禾呆立许久,素笺魔主离去前冷笑:“真不要回去看看?听说郑明师把你寝殿炸成了筛子......” 佘歆回到魔宫,看见素笺魔主正在重铸判世笔。见他归来,魔主头也不抬:“灵宗如何?” “白离在喝酒,郑明师在刻碑。程西埋头古籍找追魂术线索。”佘歆轻声答,“沐山君把寒潭冻成了棺材,凰宵烧了半片桃林。” 笔尖一顿,墨汁滴成陆峥的侧影。素笺魔主忽然道:“你说......若我告诉叶轻禾,我知道陆峥在哪儿,会如何?” 佘歆猛地抬头:“什么?” 第106章 烬雪人归 流云峰的雪落得无声无息,仿佛连风都冻死在寒潭深处。叶轻禾踏过覆雪的石阶,赤霄剑穗扫过枯枝时带起的簌簌声,竟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活气。丹房外的青铜鼎倾倒在雪堆里,鼎身刻着的赤莲纹被冰晶覆盖,那是陆峥三百年前亲手绘的辟火符,如今却像一道褪色的疤。 还有一道影子和他一样僵立着。肖执的玄色披风被风卷起一角,叶轻禾的白衣却比雪更冷。 他们谁也没动。一只寒鸦掠过枯枝,啼声撕开寂静。 “你……”肖执刚开口,喉头便哽住。他想问“你也来送他?”,可最终挤出的却是沙哑的一句:“我没想到会这样。” 郑明师抱着陆峥的蜜饯罐子发呆。少年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在抬头瞬间瞳孔骤缩。 “杀人凶手!” 蜜饯罐子裹着劲风砸来,叶轻禾不闪不避。蜜罐磕破额角的刹那,成鹿飞的炎龙牙已劈至面门:“还我师叔!” 刀气燎焦叶轻禾一缕发丝,他却只是闭眼。直到程西扑上来攥住成鹿飞手腕:“住手!大师兄现在是宗主。” “狗屁!”郑明师突然暴起,符咒不要命地往叶轻禾身上贴。爆破符炸开三丈青烟,他哑着嗓子边咳边吼:“你把师尊还给我!还给我啊!” 白离的狐尾缠着酒壶在檐角阴影里轻晃,声音像淬了冰:“炸得漂亮啊老二,这可比你炼的废丹强百倍。” 叶轻禾在烟尘中摇晃着站直,血混着雪水浸透衣襟。成鹿飞的刀尖抵住他咽喉:“陆师叔剖丹救你,你却碎他命契!你们灵宗不是最讲仁义吗?恩将仇报的混账!” “说得好!”白离鼓掌大笑,“再往左半寸,正好捅破他噬心蛊的旧疤。” 赤霄剑突然出鞘,却是剑柄朝外砸向成鹿飞。叶轻禾任由自己的剑跌落雪地:“动手吧。”他盯着陆峥生前常站的屋檐,“我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 成鹿飞举刀的手突然颤抖。他想起自己总嗤笑“病秧子有什么好”,却在魔域死战时被灵宗救援符阵护住后背。 “都住手!” 秦空茗的剑气劈开战圈,郑明师正抓着叶轻禾前襟要喂他腐心丹。少年被剑气掀翻在地,仍红着眼嘶喊:“凭什么!师尊到最后,还要把灵宗交给你!” 叶轻禾突然跪倒在地。他抖着手扯开衣领,抓起赤霄剑塞给郑明师,剑尖对准自己灵台,“你若要我死,就动手吧。” 程西突然扑上来抱住剑刃:“师兄不可!师尊的冰魄铃还在响,他说过……” “他说过要等我回家。”叶轻禾惨笑着咳出血沫,“可我亲手烧了回家的路。” 秦空茗的剑鞘重重敲在青石板上:“要死要活滚去寒潭!” 雪下大了。 丹房的地火将墨砚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扭曲如困兽。药鼎中的止血散早已熬干,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他却浑然不觉。 “吱呀~” 门开的瞬间,玉笛化出千重杀阵。墨砚转身时眼底还凝着血色,看清来人后忽又僵住,肖执玄衣染霜,发间沾着灵宗山门的雪。 “我来赎罪。”他哑着嗓子跪在丹灰里,掏出一卷焦黑的古籍,“这是……我从素笺魔宫抢来的《九幽返魂录》。白离说程西在寒潭摆追魂阵,或许能用上……” 墨砚的玉笛住他咽喉:“你以为补个阵法,就能抵你掀出的旧账?” “抵不了。程西的追魂阵缺个祭品,用我的元神补。若失败,魂飞魄散;若成……”他惨笑着看向墨砚,“你能否……偶尔去我坟前倒杯烈刀烧?” 墨砚声音冷得像寒潭冰,“滚去帮程西护阵。若陆峥回不来……”玉笛突然划开虚空,“我便用这浮世镜,让你永生永世困在结拜那日。” 肖执至今记得结拜时的场景:陆峥裹着狐裘缩在火堆旁咳嗽,墨砚边骂边往他怀里塞暖玉,自己则拎着酒坛醉醺醺地喊:“来来来,对着魔域赤月起誓!咱们三兄弟同生共死!” 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白离忽地探出身来:“哟,这不是捅破天的肖老板吗?凰宵让我传话,你要敢在灵宗地界掉一滴泪,他立刻烧了你的赤蟒披风。” 流云峰的雪夜静得渗人,寒潭水雾在林知苑指尖凝成冰晶。少年抱膝而坐,盗梦符折成的纸鹤正啄食着星砂,忽被一道剑气劈成两半。 “你早知道。” 叶轻禾的赤霄剑抵住林知苑后心:“三宗大比那场幻境,都是真的,对不对?” 纸鹤残骸在星砂中重聚,林知苑轻声道:“甲组抽签那日,我盗取的不仅是你的梦。” 叶轻禾瞳孔骤缩。赤霄剑嗡鸣着划破少年衣襟,露出心口一道冰蓝咒印,正是陆峥的霜魄禁制。 “师尊在我灵台烙下九重卦锁。”林知苑扯开衣领,咒印如荆棘缠绕血脉,“若泄天机,则卦象永晦,盗梦技尽废。”他忽然抬眼,星砂自袖中涌出,重现大比擂台的焚天火域,星砂幻影中,濒死的陆峥唇瓣翕动。叶轻禾当初以为那是幻象杂音,此刻却听得分明: “对不起,轻禾。” 赤霄剑“当啷”坠地。叶轻禾额角青筋暴起:“为何不更直白些?你明明……” “因为师尊算准了你不会信!”林知苑突然提高嗓音,星砂幻象炸成齑粉,“就像你明知同命契凶险,仍要强碎!就像你看见他耳后的冰魄裂痕,却当是霜花!” 寒潭水骤然翻涌,叶轻禾猛地揪住林知苑前襟,林知苑咳着血笑出声,“他要你活着恨他,也不要你死。” 叶轻禾松手的瞬间,少年摔进星砂堆。他摸出个褪色的锦囊抛过去,里头厚厚一叠信笺染着丹香: “最后一次密室授课,师尊让我保管这些。麻烦大师兄转交。但你的那份......他说要你自己找。” 第107章 千机锁情 流云峰的雪夜静得骇人,叶轻禾的赤霄剑穗扫过藏书阁积灰的木阶,惊起几只沉睡的萤虫。这是第七夜,他将与陆峥共赴过的旧地翻遍:寒潭映月亭,青玉案上还留着未下完的残局,如今残局落了新雪。剑痕崖,当年陆峥在此教他引动焚天火,岩壁上三千道剑痕里,唯有一道霜纹剑意始终不散,夜夜泛着幽蓝的光,如今霜纹剑意日渐黯淡。观星台,每至流星雨夜,陆峥便在此布阵为他引星力淬剑,如今观星台的星轨石碎成齑粉。鹤鸣涧,两人曾共乘灵鹤掠过云海,鹤羽沾了陆峥袖间寒毒,飞至半途突然坠向涧底,反被他拦腰抱住滚进浅滩,鹤鸣涧的浅滩仍留着当年灵鹤坠落的翎羽,只是被霜雪覆盖。三生石壁,陆峥在此为他演示逆转阵时,将两人名字刻进石髓。如今“叶轻禾”三字已被摩挲得发亮,旁边“陆峥”却覆着薄霜,仿佛那人早已预知结局,故意让名字冷透。但他却始终寻不到信笺的踪迹。 白离的狐尾从梁上垂下来,九条尾巴在月光下泛着光辉:“再转三圈,这地板要被你踏穿了。” 叶轻禾恍若未闻。指尖抚过书架上《冰魄凌寒诀》的残卷,忽然顿住,陆峥批注的朱砂字迹旁,总画着歪扭的赤莲。第八卷末尾的莲瓣多了一片,墨色比其他更深。 “千机锁......”他猛然转身,墙角一方玄铁柜,柜面浮雕刻着九重莲阵,每片花瓣都嵌着冰魄石,正是他曾无意触动的“千机锁”。 叶轻禾试着开锁,此刻却无比艰难。 第一瓣,需注入冰魄灵力。叶轻禾划破掌心,血珠滴入莲心,冰晶却纹丝不动。 “蠢。”白离的狐火突然燎过他手腕,“小峥峥的灵力带丹香,你如今一身血腥气还想开锁?” 叶轻禾怔住。从袖中摸出陆峥炼的最后一瓶“清心丹”,碾碎后混着血涂上锁眼。冰晶骤然亮起,柜门弹开半寸,露出内层星砂绘制的阵图,这是叶轻禾曾和陆峥赌气乱画的“赤莲吞月阵”。 第二瓣,需逆转阵法轨迹。叶轻禾指尖颤抖,星砂随他灵力流转,渐渐拼出陆峥的声音:“轻禾,阵眼在西南。” 第三瓣至第八瓣,解法皆藏于往日琐碎。 第五瓣需哼完陆峥醉酒时常唱的小调,调子荒腔走板,却让白离的狐毛炸成球; 第七瓣要摆出师徒初遇时叶轻禾跪拜的姿势; 最后一瓣,柜面突然浮出陆峥的虚影,霜发染着丹房烟火气,笑问他:“今日的糖糕,甜不甜?” 叶轻禾的泪砸在锁芯上:“......甜。” 柜中石匣裹着陆峥的旧袍,袖口还沾着蜜渍。揭开匣盖的刹那,赤莲香混着冰霜气扑面而来。 上层堆着孩童玩意:八岁编的草蚱蜢、十岁炸炉的焦黑灵草、十四岁除妖带回的贝壳风铃。每件旧物都裹着符纸,上书“轻禾某年某月某日所赠”。还有一张泛黄的祈愿符,歪扭写着“愿与师尊岁岁点灯”。 中层是未写完的《流云策》,最后一页墨迹氤氲:“若轻禾继任宗主,需切记三事:一莫学为师独扛,二许程西云游,三......”字迹在此中断,页脚画着个叼糖葫芦的小人。 底层仅有一枚冰魄铃与陆峥最后的手书。 陆峥致叶轻禾的亲笔信 轻禾: 若你读到这封信,想必我已不在人世。我曾无数次想象此刻的场景,你或许会愤怒、会悲伤、会冷笑,又或许早已对我心灰意冷。但无论如何,这些话我终需亲口说与你听。这封信写于寒毒发作最深的深夜,窗外飘着雪,而我手中握着你幼时送我的木剑。它已裂了三道痕,我却始终舍不得丢。 关于墨砚 我知你恨我隐瞒与他的过往,甚至质疑我对你的心意是否纯粹。轻禾,我从未想将此事带入坟墓,只是每每想开口,总怕你眼中的光会因此熄灭。 那年焚天烬海,我与他初遇。 彼时我为压制寒毒,孤身潜入魔族禁地盗取净魔莲。魔气肆虐,我几乎力竭坠崖,是他引开守卫,又用浮世镜助我破开结界。他问我:“你这样的病秧子,怎敢独自闯魔域?”我答:“为活命罢了。”他大笑,说这世间敢与天争命的傻子,最合他胃口。 墨砚待我,确有恩情,亦曾有过情分。 我们确曾短暂相恋,可自他知晓叶氏血脉的秘密后,便执意分手。那夜他饮尽一壶烈酒,哑声道:“陆峥,我虽算不得好人,却也有底线。既要引他救你,便不能再与你纠缠。”此后他恪守界限,哪怕暗中助你修炼,亦再不越雷池半步。他知我需叶氏焚天诀续命,暗中布置引你入局。你八岁那年在水上客栈“偶遇”我,是他刻意为之;你跪在山门三日,亦是他传信秦空茗施压。我起初挣扎,因收你为徒的动机卑劣至极,我需你的血脉,需你的功法,需你心甘情愿立下同命契。可当我见你跪在雪中,眼中烧着倔强的火,忽然想起幼时在冰窟中挣扎求生的自己……那一刻,我收你为徒,三分算计,七分怜惜。 你曾问我为何纵容他唤我“小峥峥”,为何默许他取我发簪、翻我丹药。 轻禾,我欠他太多。他耗费半生积蓄为你搜罗灵药,甚至不惜与魔族交易;他以挚友身份守在一旁,只求我多活一日。然而,当年他决绝割舍前尘的模样,我至今难忘。他说:“我亲手将他送到你身边,便不会再回头。”你若见过他背身离去时颤抖的肩膀,便会明白,他放不下的并非我,而是那段互相救赎却无果而终的岁月。 关于收你为徒的真相 你骂我“虚伪”,骂我“利用”,我无从辩驳。初时,我确实将你视为续命的药引。甚至在你拜师后,我仍冷眼旁观,想看看这叶氏遗孤能撑到几时。可你偏偏倔得令人心惊。 那年,剑冢中万剑齐鸣,你满手是血却紧握剑柄不放。我问你为何拼命,你说:“师尊说过,剑道即心道。心若不定,剑便不纯。”那一刻,我突然害怕。怕你太像从前的我,为执念焚尽自身;更怕有朝一日你知晓真相,会恨我入骨。 博扬当众嘲讽灵宗式微,你一剑挑翻他的茶案,冷声道:“我师尊的功绩,轮不到外人评判。”归程时你发着高烧,却攥着我的袖子喃喃:“师尊,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轻禾,我真的很想单纯以师父的身份护你一世安稳。 你剑挑刀宗归来,白衣染血,却捧着博扬的断刀献给我,眼中闪着得意的光:“师尊,我说过要替你争回颜面。”我替你疗伤时,你忽然握住我的手,指尖滚烫:“师尊,我长大了,以后换我护着你。”轻禾,你可知那一瞬,我冰封多年的心竟颤得发痛? 墨砚和素笺魔主合谋种蛊之事,我早已知晓。他欲借蛊虫操控你真心,逼你为我续命。可我怎舍得?你该是翱翔九天的鹰,而非困于枷锁的雀。剖丹那日,白离骂我疯癫。 他说:“你本可借噬心蛊让他死心塌地,何必自毁灵丹?”我答:“若他爱我,需是因我陆峥值得爱,而非受蛊虫驱使。”每夜喂你“糖丸”时,我总贪看你沉睡的眉眼,那是独属于我的片刻安宁。而封存你半魂,亦是为留一线生机。若同命契反噬时我一人赴死,或许你还能挣脱天命,自在余生。 石匣中的木盒,藏着你过去的点滴。 你拜师时送的草编蚱蜢,早已褪色。那日你噙着泪说:“师尊若不喜欢,我明天再编个更好的。” 你第一次炼丹炸毁药庐,偷偷将焦黑的残渣裹在帕子里,写道:“给师尊补身子。” 你下山除妖归来,带回一串贝壳风铃,说是“挂在窗边能镇邪”。如今它仍悬在我榻前,夜夜轻响。 你送我一枚剑穗,红绳已磨损,穗尾却绣着歪扭的“禾”字。那夜你醉酒,趴在我案头嘟囔:“剑穗系上,师尊就是我的人了……” 轻禾,我这一生孤寒,唯有你是意料之外的暖。这些旧物,是我偷来的时光。 你不必愧疚,更不必为我落泪。灵宗宗主之位,你若愿担便担;若不愿,程西会承我衣钵。白离与凰宵虽暴躁,却会誓死护你;郑明师孩子心性,劳你多看顾;至于博扬,替我转告他,年少时那坛未饮尽的酒,来世再续。 唯有一事,我死亦需言明,轻禾,我从未后悔收你为徒,却后悔未曾早些坦白心意。若时光倒流,我不会在流云峰顶让你跪求三日,我会在见到你的第一刻就接你回家。只因从你唤我“师尊”那刻起,我的命便不再是命,而是与你共度的岁岁年年。 此生无憾。 陆峥绝笔 附:盒底藏有一枚冰魄铃,内封我一缕神魂。若你,某日听见铃响,便当是我在风中念你。 第108章 霜烬遗章(上) 陆峥致郑明师的亲笔信 明师: 你是不是又把丹房炸了?莫慌,为师不骂你,毕竟这定坤炉今后归你,你便是拆了它也无妨。只是切记,炸炉前先启动炉内小世界阵法,莫再掀了藏书阁的屋顶。白离的尾巴毛被烧焦三次,已扬言要将你丢进寒潭喂鱼。 关于你的“傻气” 宗门上下总笑你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可他们不知,这“傻气”才是世间至宝。 记得你初学符咒那年吗? 你将引雷符画成烤鸡模样,说是“天雷劈完还能顺手加餐”。丹炉炸了七次,你却顶着黑灰的脸冲我笑:“师尊!这次只烧了半间屋子,算不算进步?”轻禾冷着脸训你胡闹,程西躲在一旁憋笑,而你挠挠头,掏出一把焦黑的灵草递给我:“师尊,这是……呃,十全大补丸的半成品?” 明师,莫嫌为师唠叨。这莽撞劲儿,这没心没肺的笑,这摔得头破血流也要往前冲的憨直,千万守住。世人皆求玲珑心窍,唯你这一腔赤子热血,可破万千迷障。 关于定坤炉 将此炉交你,实属无奈。毕竟全宗门只有你敢在炼丹时加辣椒粉,美其名曰“激发药性”。 炉内有乾坤,你且记牢: 左旋三圈可启小世界,任你炸山焚海,外界只见青烟一缕。 暗格里藏着你七岁时送我的“无敌霹雳符”,虽画得像蜈蚣跳舞,但……勉强算护身符。 炉底刻着为师改良的《炸炉安全手册》,重点已用朱砂圈出:“炸前通知程西逃命。” 另,若见到白离,就说炉上裂痕是他上回醉酒砸的,莫提辣椒粉之事。 关于那“十条弱点” 你写《陆峥十大弱点》时,程西笑瘫在榻上,轻禾罚你抄了三十遍门规。可你知道吗?那夜我将纸笺压在枕下,反复读到天明。 “第一条:嗜糖如命,松子糖可破七成阵法。” 傻小子,糖块刻符是为引你专注破阵,谁知你专往糖浆掺黄连粉?那日寒毒发作捏诀慢了半拍,倒让你赢了一局。 “第五条:醉酒吐真言,抱着剑柄哼《霓裳羽衣舞》。” 白离那留影石卖到十万灵石了吧?下回他若再兜售,你便去烧他尾巴毛,为师准的。 “第十条:嘴硬心软,训徒后彻夜改护身阵。” 你总说我往你房里偷塞丹药是“不会哄人”,却不知那护心丹外裹的糖衣……是轻禾硬塞的桂花糖渣。 明师啊,这十条“弱点”,字字皆是为师的私心。 新功课:写《陆峥十大强项》 既已揭穿为师短处,便该还个公道。限你三日写成,要求如下: 1. 需比弱点清单多添三倍细节。 2. 禁用水墨晕染、符咒涂鸦等“艺术手法”。 3. 若写满十条,可凭此信向凰宵讨一簇涅盘火种——你不是一直想炼“凤凰炸鸡”吗? 提示: 可参考为师替你挡下二十七次炸炉罚单的经历。 莫忘夸赞为师发簪束得齐整,毕竟某人曾嘀咕“师尊定是偷偷练过”。 若实在凑不够数……便写“师尊纵容郑明师胡闹天下第一”。这条算你过关。 最后的话 明师,你问我为何从不逼你学叶轻禾的杀伐果决、程西的沉稳周全?因为这座宗门需要一把火,烧穿迂腐陈规的火,撞破阴霾混沌的火,像你炸炉时那般不管不顾、炽烈到让人落泪的火。 所以啊: 想笑便大笑,想哭便捶地哭。 讨厌谁就当面翻白眼,喜欢谁就塞他满手糖丸。 若有人骂你“长不大”,便回他:“我师尊准的!” 寒潭冰莲百年一开,待花开那日,替为师采一朵搁在案头。若花瓣朝东飘,便当是我在笑你又将符纸贴反了。 陆峥 字 附:弱项清单下压着一包辣椒籽,种在定坤炉旁,来年可收。你师伯博扬好辛辣,莫告诉他是我给的。 陆峥致程西的亲笔信 小西: 写这封信时,窗外雪落无声,像极了你拜师那日,让我恍惚见少年时的自己,隐忍、清醒,甘愿把灼心爱意熬成沉默的霜。 关于“懂事” 宗门上下赞你稳重,唯独我知道,这份“懂事”有多苦。 记得你十四岁除妖归来那次吗? 叶轻禾为护你受伤,你彻夜守在他榻前,却在他苏醒前悄然离开。我递给你止血药,你垂着眼说:“师尊,我没事。”可你袖口渗出的血,早将青石板染成暗红。 小西,你总以为藏得住心事。但你看他时的眼神,替他补剑穗时颤抖的指尖,甚至在他与白离争执时下意识捏紧的符纸……我都看在眼里。这些年苦了你,是为师自私。 关于宗主之位 若叶轻禾不归,灵宗便托付于你。你比谁都适合担此重任。但我也知道,若轻禾归来,你是万万不肯的。 轻禾锋芒太盛,易折于执念;明师跳脱不羁,需人兜底;唯有你,能将狂澜化细流。 若你不想接这担子,便将冰莲种子撒入寒潭。待花开时,自有人循香而归。 关于“想要什么” 你从不开口求什么,连生辰礼都只说“听师尊安排”。但今日,我想问: 小西,你可有半分为自己活过? 若你想云游四海,便让白离幻化成你的模样坐镇宗门。 若你想隐居山林,玄泷会替你寻一处连轻禾都找不到的秘境。 若你想……与他并肩,便撕了这封信,大胆去。 冰莲种子共十二粒,代表十二种选择。你种下哪棵,便选哪条路。不种亦可,它们永远不会枯萎。 我这一生,负人良多。 对轻禾,我算计相遇,隐瞒真心; 对你,我佯装不知,苛求成全; 甚至对墨砚,不谈也罢。 唯独给你留的这袋种子,是干干净净的,不沾因果,不涉恩怨,只问本心。 所以小西,你想要什么? 答案不必告诉我,但求你,说与天边的风听。愿程西之愿,胜陆峥之憾。 陆峥 绝笔 附:冰莲种子藏于灵宗藏书阁《九州封印录》夹层中。 第109章 霜烬遗章(下) 陆峥致白离的留言 白离: 你总说我藏私,这回便送你三界独一份的宝贝,幻海琉璃石。此石采自东海归墟与魔域幻境的交界,千年凝一滴泪,万年化一缕光。内刻九重幻阵,可存你最爱的酒坛子,亦能映出你百年前醉酒跳祭神舞的蠢样。 记得儿时吗? 我蜷在藏书阁角落发抖,是你用尾巴卷来狐火,又叼着话本子哄我念:“九尾狐一甩尾,天下书生尽折腰。”如今想来,你那故事分明是自吹自擂。可当年若不是那簇火、那本书,我怕是熬不过寒毒发作的雪夜。 托你三件事: 1. 藏书阁顶层的《九州妖灵谱》缺了最后一页,我补了凰宵浴火的插图,莫让他瞧见。 2. 每隔十年去人间替我买糖葫芦,要裹双倍糖霜,你知道该送给谁。 3. 莫怪轻禾碎契,若他归来,请像当年用尾巴护住寒毒发作的我一样,把他圈进你的狐火里。 若某日你寂寞了,便启动留给你的留影石,我虽不能陪你喝酒,至少能骂你一句:“死狐狸,你又算计我。” 陆峥 字 附:“幻海琉璃石”和“留影石”封于藏书阁第九层幻镜匣中。 陆峥致凰宵的留言 凰宵: 扶桑断枝交你,算是物归原主。当年你涅盘时折翅坠入东海,我捞了三天三夜才从鲸腹中抢回这截残枝。你说“早该焚尽”,我却擅自将它炼成法器,毕竟世上能伤你的,唯你自己。 你总嫌我阴寒气重。 你可记得我曾想靠近火池取暖,你炸着羽毛吼:“再过来就烧秃你!”结果转头就叼来凤凰羽给我编毯子。白离笑你口是心非,你一道业火烧焦他三条尾巴。如今想来,你与轻禾倒是像得很,一个用火藏柔,一个以冰裹热。 托付两桩事: 1. 涅盘火种分一缕给程西。那孩子太静,需些炽烈气破开命劫。 2. 盯着白离。他若再用幻术扮成我逗弟子们玩,尽管烧他狐狸毛。 扶桑断枝已注入冰魄凌寒诀,可平衡你体内暴烈业火。你说凤凰不该有弱点,我却觉得,能融冰的火,才烧得长久。 陆峥 字 附:“扶桑断枝”嵌于涅盘火池石壁。 陆峥致玄泷的留言 玄泷: 九狱焚心酒埋在你蜕第七次皮的位置,掀开第三块青纹石便能寻到。此酒以魔域赤炎椒、冥界忘川水、人间女儿红酿成,饮时如吞刀,入腹似焚天,你镇守寒潭千年,合该尝尝极烈之味。 你素来寡言,我却记得三句话: 七岁那年我跌入寒潭,你卷我上岸时嘶声道:“冷,别死。” 为轻禾剖丹那夜,你盘在殿梁上突然开口:“值吗?” 当年你蜕完皮,扔给我一袋蛇鳞:“入药。” 寒潭今后托付于你。 若轻禾归来,别怪他。若程西来采冰莲……让他带条毯子,那孩子总学不会用灵力御寒。 九狱焚心酒共九坛,最后一坛底刻着阵法,启动后可融尽寒潭冰。但你知道,不到万不得已…… 陆峥 字 陆峥致三宗掌门及诸君亲笔信 致秦空茗: 大师兄,我知你厌烦长篇大论,便直说紧要事。 其一,林知苑今日起正式入我门下,行过拜师礼。这孩子早就用盗梦技窥见今日结局。谭涵密室中我授他《占星盗梦符》,他跪着问:“师尊为何不逃?”我答:“因有人值得以死相护。”他早知天命,却仍愿陪我走最后一程,这份心性,配得上你剑宗的风骨。未给知苑留信,该说的,寒潭底都已说尽。 其二,当年你代师授艺,将半卷剑谱塞给我养病时,曾说:“灵宗弟子,当有断剑重铸的魄力。”可惜我终是负了师尊期许……陆峥虽愚钝,未能光耀门庭,但所选之路,无悔。 陆峥 字 致博扬: 二师兄,寒潭冰阶下埋着你最爱的烈刀烧,共十八坛。 你总骂我“阴恻恻的病秧子”,却每年冬至偷翻灵宗结界,往我榻边塞火玉;你说与灵宗势不两立,却把本命刀意缠在护山大阵最脆弱的阵眼。这些事,我装作不知,你也从不提。就像当年在师尊座下,你替我顶下打翻丹炉之过,却硬说是“看那破炉不顺眼”。 如今再无人与你斗嘴,倒便宜你逍遥。唯有一事相求:若轻禾持我遗命归宗,望你……莫对他太凶。那孩子倔起来,与你年轻时一模一样。 陆峥 字 致诸君共鉴: 藏书阁顶层的《三宗合议录》已盖我灵印,秦师兄的剑痕与博扬的刀印亦在其中。千年盟约,望守如初。 最后三愿: 一愿剑宗弟子常拭剑,莫让锋芒锈于鞘; 秦掌门常说剑道非争胜负,而在守心。昔年掌门赠我那半卷《断剑重铸诀》,扉页写着“剑锈则心蚀”,如今我将此话刻于合议录卷首,望剑宗弟子知:剑锋所向,非敌非我,唯心中大道。 二愿刀宗儿郎烈性存,斩尽天下不平事; 博扬比谁都懂刀意真谛。饮血刀曾劈碎三千幻傀,刀气染得焚天谷百日不散。可烈性非莽撞,成鹿飞的“炽刃九斩”需熔岩淬骨,但更需明白痛极时如何收刀。刀过留一线,方见天地宽。 三愿灵宗……灵宗诸君,且笑且从容。 “符可通天,丹能续命,然笑傲红尘者,方为真修士。”若他日你们见白离偷藏的话本、凰宵醉酒跳的祭神舞、甚至我私库里的松子糖罐,不必惊惶,那才是灵宗真正的“镇宗之宝”。 另,转告墨砚:不给他留只言片语,非因薄情,是怕肖执掀了流云峰。 最后三坛酒: 一坛埋于剑冢,敬师尊; 一坛沉于刀宗熔岩池,敬同袍; 最后一坛,诸君且抬首,当流云峰雪停,晨光刺破云层时,你们会看见冰棺旁悬着一缕霜气凝成的酒泉。饮下它,便当我陆峥与诸君共醉一场。 此生得遇三宗,幸甚。 陆峥 绝笔 三只神兽并排坐在灵宗大殿的屋顶,白离忽然嗤笑:“咱们三个老不死的,当年怎么就被个小病秧子忽悠来守山?” 玄泷望着渐亮的魂灯没说话。 直到东方既白,他才轻声道:“因为他看我们的眼神……像看人。” 而非镇山兽,非兵器,非怪物。 第110章 永夜之殇 寒月如钩,悬于玉镜山巅。 程西立于寒潭阵眼,指尖凝着朱砂,一笔一画勾连《追魂秘箓》。冷汗自他额角滑落,这已是第七次启阵。 “乾位注灵!”他哑声喝道。 叶轻禾闭目掐诀,赤霄剑嗡鸣出鞘,剑尖挑起一缕赤金灵流灌入阵中。墨砚与肖执分立两侧,前者以因果丝线缠住阵纹边缘,后者掌心熔出陨铁精魄,强行稳固摇摇欲坠的阵基。郑明师跪在角落,机械般往炉中投掷灵石,眼泪混着炉灰在脸上划出斑驳痕迹。 “师尊……求您应一声……” 冰魄铃在阵心疯狂震颤,却始终凝不出半点魂息。 “不对。”程西突然收势,阵纹刹那黯淡,“师尊的魂魄不在三界五行内。” “胡说!”叶轻禾一把攥住他手腕,赤莲纹自颈侧蔓至眼尾,“再试一次!同命契的反噬不可能让魂魄彻底消散。” “叶轻禾!”白离的狐尾猛地扫开他,“你当追魂阵是儿戏?程西的观心瞳已渗血了!” 白离罕见地失了从容。凰宵沉默地按住他肩头,涅盘火种化作金链缠住阵台,却终究拦不住阵法崩裂的脆响。 冰魄簪“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郑明师突然嚎啕着扑向阵眼,被秦空茗一剑鞘拦住。“冷静!”掌门的声音沙哑如砾,“再撑半刻……博扬已去魔域……” “撑不住了。”程西抹去眼下血痕,掌心一枚残缺的盗梦符忽明忽暗,“林师弟的预言显示,师尊的魂魄不在‘此世’。” 死寂漫延。 净魔莲海,弦月如血。煞影的噬魂镰劈开天际,镰刃缠绕的永夜之力如墨汁倾泻,将千里莲海绞成碎瓣。素笺魔主的传音符在身后燃成灰烬:“立刻停手!净魔莲是魔域命脉。” “命脉?”煞影反手斩断最后一株金莲,镰尖挑起莲芯中冻结的冰魄丹,那是陆峥每月让他试药时,顺手塞给他的“糖丸”。糖衣早已融化,只剩苦涩的丹芯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莲海崩塌的轰鸣声中,他踉跄跪地,镰柄深深插入焦土。三百年前战败那日的画面刺入脑海:陆峥的冰魄剑抵住他咽喉,剑锋却突然转向:“试药人比尸体有用。”那人丢来一包桂花糖,霜发被魔域的风吹得凌乱,“每月初一,自己滚来灵宗。” 煞影抓起一把莲瓣残骸,碎冰割破掌心。他曾嘲笑陆峥的善心是“病秧子的软弱”,但某个试药的雪夜,他听见那人对程西说:“煞影的魔脉需净魔莲平衡,每月多炼三颗。” 素笺魔宫骤然震颤,魔主的声音从深渊传来:“为了个死人发疯,你也配称永夜之子?” 噬魂镰悍然劈向声源,煞影眼底泛起血雾:“他活着时,你这‘棋盘’尚能摆弄棋子;他死了,你这魔域……”镰刃搅碎漫天魔纹,永夜之力如狂龙啸天,“不如给他陪葬!” 素笺魔主冷笑:“万一你毁掉的是他回来的桥呢?” 煞影呆立当场。他呕出一口黑血,血液中浮出冰魄丹的残渣,那些年试药吞下的毒,早就成了续命的锁。 “东西取来了。”煞影哑声回应深渊中的质问,从怀中掏出一枚幽蓝晶石。晶石表面布满蛛网裂痕,内里却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晕,素笺魔主数日前命他潜入外域夺取的“永夜星核”。 素笺的冷笑化作黑雾缠上他手腕:“送去寒潭。程西的追魂阵……缺了关键祭品。” 煞影瞳孔骤缩。三百年前陆峥剖丹救叶轻禾时,也曾这般轻描淡写地说“缺一味药引”,结果剖了丹自己半颗灵丹。 寒潭水雾扑面而来,煞影看见程西跪在阵眼。昔日沉稳的符箓天才此刻形如枯槁,观心瞳彻底灰败,手中《追魂秘箓》浸满血渍,程西呕血,几乎力竭。 “用这个。”煞影将星核抛入阵心。 程西猛然抬头:“你怎知此物能……” “魔主特意命我寻来的。”镰刃抵住阵纹边缘,煞影眼底泛起讥诮,“他从来不下无缘无故的命令。” 星核入阵刹那,寒潭冻结千年的冰层轰然炸裂。 林知苑的盗梦符自发燃烧,星河倒灌入阵,映出灵界九重天幕。程西灰败的瞳孔骤然收缩,冰魄铃疯狂震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自星河尽头浮现。 叶轻禾的赤霄剑“当啷”一声坠地,剑锋没入冰渣的瞬间,他几乎要扑向阵心,那道虚影太淡了,淡得像是月光穿透冰棱的错觉。陆峥的霜发几乎与灵界天光融为一体,素白长衫下隐约可见冰魄丝缠绕的轮廓,仿佛稍一触碰就会溃散成雪。 “师尊!”叶轻禾向前踉跄半步,却被程西死死拽住衣袖:“大师兄!虚影受不得活人血气!” 陆峥的瞳孔微微转动,冰蓝色泽凝在叶轻禾眉心的赤莲纹上。那目光似在描摹,又似在克制,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轻禾,你已是一宗之主,何必执念于此。” “执念?”叶轻禾突然挣开程西的手,赤霄剑气不受控地迸溅,剑气扫过虚影衣角,陆峥的眉峰极轻地蹙了蹙,这细微的痛楚却让叶轻禾如遭雷击。三百年来,师尊寒毒发作时总爱用这神情掩饰,他再熟悉不过。 煞影的噬魂镰在此时暴起。 永夜之力凝成锁链缠向虚影,镰刃劈开星核溢出的光流:“装什么天道无情!当年你逼我试药时可没这副死相!” 锁链穿透虚影心口的刹那,陆峥指尖轻抬,煞影腕间骤然浮现冰纹咒印。幽蓝光芒顺着血脉游走,将他整条手臂冻成青紫。 “你体内魔脉已与净魔莲共生。”虚影的声音毫无波澜,“毁莲海,便是自毁生机。” 煞影怔怔看着腕间咒印亮如烙铁。原来这些年所谓的“试药”,是陆峥用冰魄丹将净魔莲之力一点点烙进他魔脉。莲海每株金莲,都是为他续命的药引。 叶轻禾浑身一震。 他忽然想起那些年随师尊巡视莲海的光景。陆峥总爱驻足在最边缘一株金莲前,指尖抚过花瓣时会低声念诀,彼时他只当师尊在养护灵植,如今才惊觉这净魔莲既是救世希望,亦是天道陷阱。 “所以您这些年闭关……”叶轻禾攥紧剑柄,指节泛白,“根本不是调息寒毒,而是在替莲海续命?” 陆峥的虚影晃动一瞬。 寒潭雾气忽浓,将他本就模糊的面容遮去大半,唯有声音清晰如刃:“宗主当以三界为重。” “去他的三界!”叶轻禾劈手斩向阵中星核。光流炸开的瞬间,他竟徒手抓住一缕冰魄丝,那是虚影与现世唯一的牵连,他死死攥着不放:“你的谎话,还要说多少年!” 陆峥的虚影被迫凝实几分,冰蓝瞳孔深处闪过裂痕般的赤金:“放手。” “除非你跟我回去!”叶轻禾又逼近一步,“你总说天下苍生……”虚影却开始溃散,“那我呢?我算苍生里的哪一粒尘埃!” 陆峥突然抬手,将叶轻禾狠狠推离。虚影在消散前最后望向他,冰层般的瞳孔终于裂开一道缝隙:“轻禾,莫要变成第二个我。” 寒潭陷入死寂。 星核光芒黯灭的刹那,叶轻禾跪倒在冰渣中。 煞影拖着冻僵的手臂嗤笑:“早说过,病秧子的慈悲心比魔族更杀人。” 叶轻禾突然反手扣住他的咽喉,赤莲纹在眼底烧成血焰:“莲海还剩多少金莲?” 程西的观心瞳映出魔域深处,最后一株残莲在残月下摇曳。 第111章 镜渊双生 寒潭水雾凝成冰晶簌簌坠落,程西跪在破碎的追魂阵中,掌心《追魂秘箓》被血浸透。叶轻禾死死攥着陆峥遗留的冰魄簪,簪尖刺入掌心血痕蜿蜒如赤莲纹路,却再唤不来一丝魂息。 “师尊……连恨我的机会都不给吗?”他低声呢喃,赤霄剑嗡鸣着插入冰层,剑气震碎潭面倒映的残月。 忽有黑袍翻卷如夜鸦垂云,素笺魔主踏着业火自虚空浮现。判世笔尖一滴墨坠入寒潭,霎时染黑千里冰面。“何必自欺欺人?”他的笑意浸着深渊寒凉,“你们求的是红尘痴儿,而现在的陆峥……是天道一缕寒雪。” “把话说清楚!”叶轻禾怒吼。 “灵界九重,非生非死之地。”素笺魔主指尖凝出七渊虚影,暗紫天幕下万鬼哭嚎与人界镜像重叠,“陆峥生于玄冰极渊,本是天道为镇守混沌所铸的器。而我……”判世笔勾连虚冥血河,“生于焚天烬海,职责是焚尽他镇压不住的污秽。” 林知苑盗梦符幻象中浮现陆峥消散前的最后画面:灵界天光如瀑倾泻,霜发化作流动的冰晶光丝,如星河倾泻,每一缕都泛着灵界天光的冷辉,在身后如披帛般浮动。瞳孔褪去最后一丝赤金,彻底融为冰蓝。他足不沾地,灵界天光如无形之水托举着他,每一步都漾开细碎的冰纹涟漪。心口处仍有一枚残缺的赤莲纹,是同命契的残留,此刻正缓慢消融于灵界法则中,却仍固执地不肯彻底散去。素笺的声音穿透幻境:“看清了吗?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你既与他同源,为何不救!”白离燃起离火,却被素笺轻描淡写捏碎。 魔主低笑,黑袍下的手腕上浮现出缠绕的锁链,转瞬即逝,那锁链纹路与陆峥消散前束缚魂魄的天道枷锁一模一样。“我们互为倒影。他归位灵界九重时,七渊虚冥的业火便弱三分。”判世笔点向叶轻禾心口,“你想让他回来?那就得先明白,回归对他是剥皮抽筋的酷刑。” 素笺挥袖展开星图,灵界九重与七渊虚冥如双生镜面倒悬。第九重天光璀璨处,隐约可见陆峥身影端坐净魔莲台,衣袂流转间皆是冰冷的天道法则。“灵界生灵无魂无魄,一念起则山河生,一念灭则星海坠。你们所谓的七情六欲……”他弹指击碎星图中一缕红尘气,“不过是蝼蚁撼树的杂音。” 程西突然呕出一口黑血,观心瞳映出真相:“接引阵法需三件祭品,灵界星辉取其纯粹,虚冥暗影夺其混沌,人间执念凝其牵绊。但最难的……是让他自愿剜去灵骨,舍永生为凡人。” 叶轻禾猛然抬头,赤莲纹灼穿冰面:“剜灵骨?” “灵界生灵本无实体。”素笺魔主指尖凝出一枚冰晶,内里流转着陆峥消散前的记忆碎片,“要重铸肉身,需以星辉为血,暗影为骨,执念为魂。而剜灵骨……”冰晶炸裂成雪,“如同将活人生抽魂魄,且须他清醒着承受。” 寒潭骤然死寂。 郑明师突然发疯般捶打机关兽:“我去挖遍三界!什么星辉暗影,我去把天捅个窟窿!” “捅窟窿?不如用我凤凰涅盘火直接烧穿天地!”凰宵的赤焰鞭甩出火星。 白离眯眼冷笑:“煞影毁尽魔莲海?我族幻术最善‘无中生有’偷天换日未尝不可。” 玄泷寒气森然:“谁挡路,砍了便是。” “愚蠢。”素笺的冷笑冻结众人热血,“星辉需取净魔莲本源,但莲海已被煞影毁尽,至于那朵残莲……要救活它,需‘天光壤’滋养;虚冥暗影藏在混沌之眼最深处,需以凤凰涅盘火开路;至于人间执念……”他忽然抬手指向叶轻禾心口,“就看叶宗主有没有能耐了!” 墨砚的因果丝线突然缠住素笺手腕:“魔主这般热心,所求为何?” “问得好。”素笺震碎银丝,“陆峥归位后,七渊虚冥的业火反噬便由我独承。若他回来……”判世笔蘸着心口血画出阵纹,“这天道棋局,才算真正有趣。” 肖执突然熔炼陨铁为刃:“你要我们当弑神的刀?” “是救世的烛。”素笺魔主的身影开始消散,声音却已钻入众人识海。 素笺魔主的身影随业火消散于虚空,郑明师抹了把脸:“这天光壤听着像种花的土,去哪里找?” “羽族以灵果仙草为食,天光壤乃其圣地‘天翎净地’独有。”程西用染血的袖口擦拭观心瞳,灰败瞳孔映出古籍残页幻象,“《三界风物考》载,其土质莹白如雪,受日月精华淬炼千年,能令枯骨生肌、腐木逢春。” 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铿”地插入冰面:“羽族避世千年,守着天翎净地孤高自诩,俗世凡物都被视作‘浊物’。此番求土,怕是踏碎他们的云阶也未必肯低头。” “碎就碎!”郑明师跳起来踹飞机关兽残骸,兽眼中迸出几颗火星,“我这就把天工坊的破城锥改装成挖土铲。” “二师兄。”程西轻咳一声,袖中滑出三枚龟甲卦,“你命宫犯金煞,不宜往东。”龟甲落地裂成坤卦,他抬眸望向魔域方向,“最后一株净魔莲在魔域蚀骨渊,你去把它挖来,素笺魔主当不会为难你。” 程西转向凰宵。凰宵始终沉默立于潭边:“混沌之眼最深处需凤凰真火熔开幽冥铁门。”凰宵暴烈与慈悲交织的瞳孔映出幻象:“玄泷的玄冥之力可抵怨魂侵蚀。”一直盘踞寒潭深处的玄泷闻言抬头,龙角上冰霜簌簌而落。 “我呢?”林知苑的盗梦符在袖口忽明忽暗,“总不能留守的只管看门吧?” 白离的狐尾陡然伸长,将少年拽到跟前:“玉镜山的守山大阵近日波动异常,你与我去查,特别是后山禁地,你师尊说不定藏了东西。”他故意咬重“师尊”二字,余光瞥见叶轻禾指节泛白。 “三日为限。郑明师赴蚀骨渊取莲;程西随我闯天翎净地求土;凰宵玄泷下混沌之眼取暗影;白离与知苑镇守山门,若遇变故……”叶轻禾剑尖在冰面刻出传送阵纹,“以此阵唤我。” “宗主好大的威风。”白离嗤笑,狐尾却诚实地卷走阵纹拓印,“若三日后未归,我可不会去收尸。” “白长老。”程西突然出声,“您命宫红鸾星动,留守期间莫要靠近后山桃林。” 九尾长老瞬间炸毛,离火差点烧着林知苑的衣摆:“程西!你那破卦全是胡说!” “走了。”叶轻禾赤霄剑气劈开寒潭迷雾。程西朝众人微微颔首,灰袍没入风雪前,袖中滑落一枚桃符残片,正落在郑明师脚边。 少年捡起残片愣了愣,突然朝白离大喊:“白长老!爆裂阵的咒诀是不是‘天火同人’?” “蠢货!是‘地火明夷’!”白离的骂声追着风雪消散。 第112章 天翎净地 暮色如血,染透苍梧山脉嶙峋的脊骨。 叶轻禾一剑劈开挡路的虬结古藤,赤霄剑气扫过之处,千年老树应声炸裂,木屑纷飞中露出后方万丈断崖,崖壁上浮动着淡金色的流光,似有若无,如月华倾泻在水面。 “第七处虚界。”程西蹲下身,“巽位风眼,坤宫地脉皆被篡改,羽族当真将天翎净地藏成了铁桶。” 赤霄剑在叶轻禾手中嗡鸣,剑身映出他扭曲的面容:“我掀了这鸟窝!” 程西掐诀稳住身形,袖中符箓化作金线缠住暴走的剑气:“强破虚界必遭反噬!师尊当年教过。” 叶轻禾反手将赤霄剑插入岩缝,剑气如赤蛇窜入地脉。整座山崖轰然震颤,惊起一片寒鸦。 程西指尖发颤,龟甲卦裂成碎片,“入口必在此处,但结界被幻阵包裹,需同时击破天枢、摇光两位阵眼……” 话音未落,叶轻禾已挥剑而出,赤莲纹自他心口蔓至脖颈,硬生生用火海劈出通道。程西咬牙跟上。 叶轻禾赤霄剑刺入虚空,剑锋却似撞上无形琉璃。 “让开。”叶轻禾抹去唇边血渍,赤莲纹骤然收缩如荆棘缠身。程西瞳孔骤缩:“大师兄不可!燃魂破阵会毁你根基。我们想别的办法!” 以魂血为引的剑气化作千丈红莲,生生将结界撕开一线裂隙。天翎净地的云阶在裂缝深处若隐若现,叶轻禾七跪倒在焦土之上。程西扶住他时,掌心触到一片冰凉,叶轻禾盯着云阶上流动的霞光,笑得嘶哑:“他当年剖丹救我…..如今我也只好燃魂铺路。” 天翎净地的云阶悬于九霄之上,万顷霞光如织锦铺展,羽族圣地的灵雾却透着砭骨寒意。叶轻禾踏碎最后一道结界,赤霄剑凝满冰霜,剑气扫过之处,琉璃般的云阶寸寸龟裂。 “来者止步!” 清喝自云端炸响,六翼舒展如银月垂天。翎落悬于净地上空,雪白羽衣缀满星屑,指尖拈着一枚碧玉叶刃,“天翎净地,浊物禁行。” 程西上前半步,灰袍被沿途荆棘割出道道裂痕,观心瞳敛去锋芒:“在下程西,求见羽族长老。吾等愿以千年地脉灵髓,换一捧天光壤。” “灵髓?”翎落冷笑,叶刃凌空划出青光,“羽族饮的是朝露,食的是月华,岂会贪图地底污浊之物?” 叶轻禾剑柄捏得咯咯作响。两日来强行催动赤莲纹破阵,心口金纹灼得他神识昏沉,此刻翎落袖间飘落的银羽都似在讥笑他的狼狈。 “吾知天光壤乃羽族圣物,不敢轻曼。”程西嗓音沙哑,“吾等求取此物因关乎三界存亡,求仙长通融……” 翎落羽翼陡然暴长,挥翅间气流掀落程西斗笠,“尔等擅闯圣地、毁我云阶,还敢妄称慈悲!”碧叶化作流光直取程西咽喉,赤霄剑横空劈至,青光与赤焰相撞,叶刃当即迸裂成漫天晶尘。 “找死!” 叶轻禾瞳中赤莲纹轰然燃起,剑气如血龙卷天。净地灵雾被撕开缺口,露出下方晶莹如雪的天光壤,那土壤竟在自行流动,似有生命般避开剑气锋芒。 翎落振翼腾空,万千银羽如瀑倾泻。每片羽毛落地即生荆棘,转瞬将程西困在翡翠牢笼中。“擅闯者!”他俯视挥剑破棘的叶轻禾,指尖凝出七枚碧玉叶刃,“报上名来!” 叶刃结阵成轮,青光暴涨如月陨。叶轻禾横剑格挡,赤霄剑身竟被叶轮锯出火星。翎落羽翼卷起飓风,风中夹杂细碎冰晶,天光壤感应杀气自发凝成的护域灵甲。 “叶轻禾!”叶轻禾劈碎最后一道荆棘,赤莲纹蔓至剑脊,“程西,巽位生门!” 程西咳血掷出龟甲,卦象化作金光锁链缠住翎落右翼。观心瞳灰雾翻涌,在羽族完美的防御阵中窥见一丝破绽,翎落左翼第三根主羽隐现裂痕。 赤霄剑气如血虹贯日,直刺羽翼命门。翎落暴喝一声,羽衣炸开漫天银芒,天光壤突然掀起雪浪。土壤凝成数百冰晶箭矢,裹着刺骨寒意封死叶轻禾所有退路。 “大师兄!”程西甩出符箓结盾,不想冰箭在触及符纸时化为流水,这竟是幻术! 真正的杀招藏在浪涛之下。翎落双翼交叠如弯刀斩落。叶轻禾赤瞳骤缩,这一击的轨迹竟与陆峥昔年教他的“流云拂雪”剑招重合。 赤霄剑脱手旋成火轮,叶轻禾徒手抓住翎落羽刃。赤莲纹顺手臂攀附而上,灼得银羽焦黑蜷曲。“谁教你的?”血珠从指缝迸溅,他竟生生掰断一片羽刃。 翎落闷哼暴退,羽翼伤口渗出金血:“狂妄!” 叶轻禾却恍若未闻。赤莲纹已灼至额角,心口金锁烫得他神智昏聩,眼前翎落冷傲的面容似与灵界虚影重叠。 “把土给我!” 赤霄剑召回手中,剑气裹挟赤莲火。翎落羽翼绽开本命翎羽,碧玉叶刃结阵如月轮悬顶。 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之际,叶轻禾袖中突然滑出一物,冰魄簪落地。玉簪撞上碧玉月轮,清脆裂响中,簪头赤莲纹与天光壤同时迸发强光。 翎落攻势骤停。 碧玉叶刃悬在叶轻禾咽喉前三寸,却再难推进分毫。他羽翼忽地一颤,目光死死锁住嵌入月轮的冰魄簪,簪身裂纹中渗出的霜寒之气,与记忆中某道身影的灵力如出一辙。 三百年前秘境试炼的场景如电光掠过识海。 那人以指为笔,刻下破阵符文,袖口也曾滑落这样一抹霜色。彼时他们共闯生死关,却连彼此名姓都未交换,只记得临别时对方抛来一枚冰晶:“若遇险境,捏碎它。” “此簪从何而来?”翎落嗓音依旧冷冽,碧玉月轮却悄然消散。 叶轻禾喘息着撑剑而立,赤莲纹随他心绪明灭:“与你何干?” 程西踉跄上前,观心瞳扫过翎落微颤的羽翼,忽而拱手:“此乃家师遗物。仙长若肯施予天光壤,吾等愿以灵宗秘术修复羽族结界。” 翎落羽衣无风自动。“遗物”二字如寒刃贯心。 翎落足下天光壤凝成的雪浪轰然炸开,玉台裂隙中渗出刺目银光。他羽翼根部的旧疤骤然灼痛 天光壤凝成的雪浪在他足下翻涌,却不再裹挟杀意。他凝视冰魄簪许久,终是抬袖拂开云阶迷雾:“明日卯时,携此簪至凤仪台。” 第113章 九冥旧梦 凤仪台的霞光碎在翎落掌心,凝成一捧冰冷的星砂。 他独坐玉台残垣,雪白羽衣垂落,指尖摩挲着一枚冰晶玉牌,牌面裂纹中渗出的寒气。 记忆里那人的调笑混着丹香。将玉牌抛给他时说他:“捏碎它,天涯海角我都来。” “骗子。”翎落攥紧玉牌,“说好的天涯海角。” 玉台深处传来凤魂悲鸣。翎落霍然抬头,九霄云翎扇自飞旋而起,扇骨凤魂晶映出幻象。 记忆如潮水漫过。 翎落振翼悬于千丈断崖前,羽衣被乱流撕扯得猎猎作响,碧瞳冷冽如冰。眼前这座名为“九冥墟”的秘境,是羽族千年试炼之地,入口结界泛着赤金色波纹,似有无数符文在其中游走。传闻墟中藏有上古遗宝,若能通过试炼,可得天地造化。他指尖凝出一枚碧玉叶刃,正欲劈开墟口结界,忽听身后传来冰晶碎裂之声。 “道友留步。” 翎落猛然回身,见一霜发青年自雾中踏来。那人身披玄色大氅,袖口隐约透出冰魄丝光泽,足下每一步皆凝出霜花,竟将肆虐的猎风冻结成细碎的冰晶。青年抬手抚向结界,寒气自他掌心蔓延:“此阵需双生印才能开启,一人为阳火,一人为阴冰。”他侧首望向翎落,眸中似笑非笑,“可愿合作?” 翎落羽翼微收,碧瞳审视来人:“羽族不沾俗世因果。” “那真可惜了。”青年轻叹。 话音未落,结界骤然暴动!赤金符文化作火蛇扑向二人,青年旋身避开,冰魄丝结成囚笼困住火蛇。翎落振翼腾空,却见那火蛇竟分裂成九头蛟龙,张口喷出熔岩。 “寒甲覆地!”青年足尖点地,冰晶顺着大氅纹路蔓延,在熔岩地表冻出三尺霜径。他指尖牵引冰魄丝在空中织就玄奥星图,霜花晶簇突然爆开,化作漫天冰棱刺入蛟龙咽喉:“三息后巽位凝冰!”翎落本能挥出叶刃,心头一震:此人竟将极寒灵力灌入火蛟命门!他挥出叶刃的瞬间,九道龙息诡异地冻结成赤焰冰雕,碧光斩落时,冰火相激迸发炫目极光。溃散的蛟龙火星竟被残余冰魄丝缠成星砂,簌簌落进青年掌心。 九头蛟龙溃散成火星,青年倚着冰柱喘息,袖口已被灼穿:“如何?这因果……可还沾得?” 翎落收翼落地,羽尖扫过青年臂上焦痕:“你究竟是何人?” “一介丹修罢了。”青年掸去衣上冰渣,掌心浮起赤金阵纹,“入墟后各取所需,出墟则陌路殊途,这般交易,可合羽族规矩?” 翎落凝视那阵纹许久,终是抬手按上。双印交融的刹那,结界轰然洞开,露出一条蜿蜒向下的熔岩甬道。 翎落蹙眉瞥向陆峥袖中丹香,终是振翼而入。 墟内天地颠倒,赤岩如獠牙倒悬,岩浆河横贯虚空。二人刚踏足浮石,脚下突然崩裂! “左移!”青年拽住翎落羽翼,冰魄丝缠住岩柱借力跃起。翎落反手甩出叶刃斩断坠落的火流星,冷声道:“松手。” 话音未落,岩浆中猛然窜出三条赤鳞虬龙。青年翻掌祭出漫天冰针,针阵化作囚笼困住虬龙:“离位,用‘千羽流光’破其目!” 翎落双翼骤展,万千银羽化作利刃风暴。虬龙哀嚎着坠入岩浆,青年忽然闷哼跪地,冰针反噬其经脉,鲜血自唇角溢出。 “丹修也敢逞强?”翎落展翼为他挡下飞溅的熔岩,羽尖焦痕斑驳。 青年抹去血迹,抛来一枚冰晶:“含着,抵火毒。”见翎落不接,又笑道,“放心,没下蛊。” 墟顶突然降下火雨。青年拽着翎落闪避,冰魄丝在灼热气浪中寸寸消融:“前方天阙台是唯一生路,需借你本命翎羽结阵!” “休想!”翎落碧瞳骤寒。羽族本命翎羽关乎神魂,外族触碰等同宣战。 青年却突然逼近,指尖点向他翼根:“你左翼第三翎有裂痕,百年前仙魔大战的旧伤未愈吧?若再被火毒侵蚀……” 岩浆巨浪轰然拍下! 青年猛地将翎落推向岩壁,冰魄丝结成穹顶硬抗火浪。丝网崩裂的刹那,他撕开衣襟,心口浮现赤莲阵纹:“以吾血为引,开!” 血阵化作赤金锁链缠住虬龙,青年脸色惨白如纸,却仍笑道:“现在肯信我了?” 翎落咬牙振翼,本命翎羽脱落三根,化作流光没入血阵。天阙台在阵光中浮现,青年拽着他跃上玉阶,身后熔岩轰然吞没来路。 “为何舍命相救?”翎落盯着青年心口逐渐暗淡的赤莲纹。 青年倚着玉柱吞下丹药,霜发被汗水浸湿:“我炼丹缺一味灵羽,你死了找谁取?”见翎落羽翼炸开,又轻笑补充,“玩笑罢了……见死不救,非吾道。” 穿过火海,墟心现出天阙台。 白玉祭台上悬浮两件神器:一尊青铜古鼎吞吐鸿蒙紫气,一柄羽扇流转九霄霞光。台柱刻着古篆,“非生死同契者,难承天阙之重。” 青年抚过鼎身丹纹:“鸿蒙太初鼎……果然在此。” “你要鼎,我要扇。”翎落碧瞳映出羽扇上的凤翎纹,“但‘生死同契’何解?” 祭台突然崩塌,化作万丈深渊。凤鸣贯耳,墟顶降下天火锁链,将二人腕骨缠在一处!识海中响起苍老声音:“一者焚心,一者断翼,择之可活。” 翎落叶刃劈向锁链,却被天火灼伤:“幻阵?” “是命契。”陆峥冰魄丝探入火链,“阵眼在彼此命门,我若毁你羽翼,或你碎我心脉,方可破局。” 岩浆漫上天阙台,生死一线。 翎落碧瞳骤冷,叶刃抵住陆峥心口:“让鼎,还是让命?” “都不让。”陆峥忽然握住他执刃的手,引向自己眉心,“但要赌你不会动手。” 翎落闷哼一声,羽翼不受控地痉挛。 青年突然拽住翎落手腕:“我燃魂撑一刻钟,你疯够了就破阵!坤位阵眼在你左侧三寸!” “你才是疯子!”翎落挥刃斩断他的冰魄丝,“羽族从不欠人情!” “以吾之血,祭九天玄阵!” 翎落双翼尽染血色,古老的羽族咒语随金血渗入玉台。天火锁链寸寸崩断。 岩浆退潮时,翎落踉跄跪地,羽翼残破如枯叶。 天阙台重现,神器光芒大盛。 陆峥将疗伤丹药塞入他手中:“羽族不沾因果?今日你我可欠大了。” 墟顶天光破云而落,鸿蒙太初鼎悬于祭台之上,鼎身流转的紫气凝成古老丹纹,每一道沟壑都似刻着天地初开的奥义。青年指尖触及鼎耳的刹那,鼎中爆发出震耳轰鸣,九道丹火如游龙环绕他周身,在霜发间燃起赤金焰纹。 “鸿蒙认主,丹火淬魂!” 苍老梵音自虚空响起,鼎身丹纹剥离而出,化作流光没入青年眉心。他衣袍猎猎翻卷,足下冰魄丝与丹火交融,在玉台烙出太极阴阳图。 祭台另一侧,九霄云翎扇自虚空浮现,扇骨嵌着的九枚凤魂晶感应到翎落血脉,竟与他羽翼共鸣震颤。 “以凤血为引,承九霄之重。” 翎落握住那柄羽扇的刹那,九道凤魂自扇骨飞出,化作流光没入其羽翼。焦痕褪去,新生的翎羽泛着霞光,扇面浮现“九霄云翎”四字古篆。 “此扇可召九天罡风。”翎落轻振云翎扇,墟内霎时风雷涌动,“但今日之事……” “本人健忘。”霜发青年抛来冰魄玉牌,“他日若需要,捏碎它。天涯海角,即刻便到。” 翎落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终是将玉牌藏入翼根,那里还残留着天火灼烧的隐痛,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第114章 凤仪残霞 叶轻禾踏上最后一阶云台,赤霄剑鞘凝着露水,映出他眼底猩红的血丝。程西落后半步,灰袍被山风鼓动,观心瞳隐在斗笠阴影下,像一柄未出鞘的刀。 翎落早已立在台心,九霄云翎扇悬于身侧,霞光流转的羽翼拢着寒气。 “簪子。”他指尖轻点,碧玉叶刃在晨光中泛起冷芒。 程西按住叶轻禾震颤的剑柄,双手捧出冰魄簪。簪头赤莲纹被天光一照,竟渗出几缕霜雾,与玉台辉光交缠成缕。 “此物乃家师遗物。”程西声音平稳如古井。 翎落羽翼忽地一颤,云翎扇掀起的气流割断三丈外一株灵松。 “你说遗物?”他碧瞳凝在簪身裂纹上,“簪子主人死了?” 叶轻禾猛然握紧剑柄,剑气震碎足下玉砖。程西抢先半步挡在他身前:“师尊闭关时寒毒失控,灵脉尽毁。”灰袍下的手掐出静心诀,暗红血渍从袖口渗出,“羽族若肯赐土,灵宗愿以护山大阵为天翎净地添三重结界。” 翎落指尖抚过云翎扇骨,凤魂晶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色。九冥墟的火海历历在目,那人被天火灼伤时仍笑得从容,说“丹修最擅以毒攻毒”。 翎落羽翼轻振,九霄云翎扇卷起一缕霞光缠住冰魄簪,“三百年前,有人用冰魄丝替我封过天火灼伤。”他忽然逼近程西,碧瞳如刀,“你说他死于寒毒,那这簪中的焚天火从何而来?” 叶轻禾赤莲纹轰然暴起,剑气劈开罡风:“与你何干!” “宗主!”程西咳血结印,龟甲卦阵锁住暴走的赤莲火,“仙长见谅,师尊为救弟子强行催动同命契,遭反噬时寒毒已入灵台……” 玉台突然龟裂,天光壤如银蛇游走。翎落收拢羽翼落地,云翎扇尖抵住程西咽喉:“你在说谎。” 凤仪台骤起狂风,九霄云翎扇召来漫天霞刃。叶轻禾挥剑格挡。 “程某以道心起誓。”程西任由霞刃割破衣领,“若有一字虚言,愿受九天雷劫。” 翎落冷笑,云翎扇尖挑起程西下颌,“你灵台深处有问心阵的裂痕,你师尊陨落时,你就在阵眼旁,对不对?” “是,我看着他死。”程西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浮现冰晶纹路,“问心阵反噬时,师尊将我推出阵外……” “他连名字都没留给我……”翎落的声音陡然低哑,“在九冥墟,他只说自己是丹修。”云翎扇忽然指向叶轻禾和程西,“而你们,他拼死护着的徒弟,却连他真正的死因都要遮掩!” 叶轻禾赤莲纹轰然炸开,他抓起冰魄簪狠狠刺入掌心,任由霜气与血水交融:“是!我害死他的! 翎落羽翼猛然张开,天光壤凝成巨掌掐住叶轻禾咽喉:“说清楚!” “我恨他!”叶轻禾任由颈间渗出金纹,赤瞳泣血,“恨他骗我拜师,恨他骗我立同命契,恨他连死都要算计…... “说下去。”翎落的声音冰冷似裹着冰碴,“一字不漏。” “他骗我拜师是为续命,可最后......他强开问心阵是为我碎契后能活命......” 程西突然踉跄跪地,他死死盯着叶轻禾心口:“宗主……” “让他说!\"翎落羽翼一震,“三百年前他能为陌生人燃魂,三百年后却死在自己徒弟手里,真是天道好轮回!” 叶轻禾猛然呕出一口黑血。血珠溅在冰魄簪上,他恍惚看见师尊指尖轻点他眉心:“莫回头。” “是,我回头了......”叶轻禾突然低笑,赤瞳映出翎落惊愕的面容,“我回头看他跪在问心阵里,浑身经脉被寒毒冻裂,还在用最后一点灵力为我抵御碎契后的反噬。”他抓起染血的冰魄簪狠狠刺向心口,“这赤莲纹是他剜心刻下的锁,锁着我这条被他强续的命!这就是你要的真相。” 凤仪台轰然震颤。翎落背后的九霄云翎扇迸出裂痕,三百年前封存的记忆如潮水涌出。 九冥墟深处,陆峥半边身子浸在熔岩里,冰魄丝却缠着翎落焦黑的羽翼。“别动。”那人咳着血笑,“我这寒毒体质,倒是克天火的好材料。” 翎落记得自己嘶吼:“你会被烧成灰!” “灰烬里能长出清莲呢......”陆峥指尖凝出赤莲虚影,“我徒弟最爱这个。” 现实与幻象重叠,翎落突然看清叶轻禾心口那朵莲花。 “够了!”翎落挥袖震飞冰魄簪。天光壤凝成的巨掌化为流沙,托住叶轻禾瘫软的身躯。 翎落取出冰魄玉牌:“当年你师尊说,‘若遇危难,捏碎它。’” 翎落至今记得那人转身时的眼神,温柔得像在告别,“他总这样……”翎落羽翼颓然垂落,“给完承诺就消失。” 叶轻禾踉跄跪地,冰魄簪尖端深深刺入掌心:“我毁了他的承诺。求仙长赐天光壤……让我把欠他的命还回去。” 程西突然掀开斗笠,观心瞳彻底化作冰蓝色:“师尊那日说过一句话,弟子一直不明所以,如今方知这句话是对仙长说的。” 翎落浑身剧震:“什么话?” “九霄云翎,当映山河清明。” 三百年前陆峥抚过云翎扇时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凤仪台忽然震动,玉台裂缝中升起一捧莹白土壤,日月精华在其上流转如星河。 “拿去。”他将土壤抛向叶轻禾,“他当年剖丹救你,如今你燃魂破阵救他,倒也算师徒同心。” 叶轻禾接住天光壤的刹那终于痛哭出声。 翎落的羽翼在霞光中凝成半透明的琉璃色,九霄云翎扇垂落时带起细碎星尘。他忽然低笑一声:“多可笑,我与他共闯九冥墟,共饮焚心酒,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曾知晓。” 程西的观心瞳猛然收缩。 翎落转身欲离,羽翼扫过玉台裂隙时带起一阵寒风:“三百年来,凤仪台的霞光映过万千过客……” “陆峥,字云山。” 程西的声音突兀地截断霞光。 “原来他叫云山。当年我问他名讳,他说‘萍水相逢,何必留痕’。”羽翼拂过程西肩头,“他待你们,倒是事事周全。” 九霄云翎扇突然卷起霞光,在空中勾出陆云山三字悬于凤仪台上空,与朝霞同辉。 叶轻禾突然接口:“心如山岳不动,念似流水无常。山岳守心,可他终究……困在了我的恨里。” 翎落最后望一眼空中消散的名字,羽翼掀起猎风将二人送出凤仪台。 第115章 错页卷?剑之道 叶轻禾立在凌虚峰剑冢断崖。十二岁的少年单手负剑,赤霄剑鞘上还凝着夜露,脚下七星步精准踏过秦空茗昨日用剑气刻下的星轨。崖底冷风卷起他未束的墨发,露出一双淬着剑意的眼,与灵宗弟子惯有的温润不同,这是独属剑修的凛冽锋芒。 “第七步慢了半息。” 秦空茗的剑鞘破空而至,正敲在叶轻禾左肩。剑宗掌门玄色大氅猎猎作响,指尖星辉凝成剑影:“流云十三式的精髓在‘云散’,不在‘云聚’。” 少年旋身挽出九朵剑花,赤霄剑气绞碎扑面而来的星辉剑影:“可师尊说......” “在剑冢,只有师伯。”秦空茗剑眉微挑,镇岳剑出鞘的刹那,整座断崖的残剑嗡鸣震颤,“陆峥教你符阵丹术,我授你剑道,若分不清场合……” 话音未落,赤霄剑突然脱手。叶轻禾并指划破掌心,血雾凝成符阵锁住镇岳剑势,身形却如游鱼般滑到秦空茗身后。这是上月刚学的“缚龙阵”,此刻竟与剑招融为一体。 “好个灵宗首徒!”剑宗掌门朗笑震落松针,镇岳剑回鞘时,崖边已多了道冰魄符凝成的棋盘,“赢此局,许你问三个问题。” 黑白子落于剑气纵横的棋盘,叶轻禾执白的手腕尚缠着药纱。秦空茗落子如星坠,每颗黑子都带着镇岳剑意:“为何择赤霄为剑?” “在圣境时,我感受到的是守护之力。”少年白子点破黑棋杀阵,赤莲纹自颈间蔓延至棋盘,“就像师尊的冰魄铃总缠着红线,您的大氅永远绣着流云纹。” 秦空茗指尖微滞。六百年前焚天谷血战,正是他为护陆峥断去三根肋骨。剑宗掌门忽然并指为剑,在棋盘刻下契文:“此式‘天璇倒悬’,学不会就滚回流云峰炼丹。” 秦空茗捻起黑子嵌入契文阵眼,霎时星辉如瀑:“轻禾可知,灵宗丹术与剑道相通?”他袖中抖落九转云纹丹,丹丸遇剑气即燃,在棋盘凝出赤霄剑影。 “丹火淬剑魂,晚辈受教。” 霜降那日,陆峥在寒潭边寻到昏厥的叶轻禾。少年十指血肉模糊,掌心却死死攥着块留影石,画面里秦空茗的镇岳剑刺穿他胸膛,又在最后一寸化作疗愈灵流。 “胡闹!”陆峥的冰魄铃缠住少年灵脉,九转丹雾却遭赤莲纹反噬,“秦空茗教的什么邪门剑法?” “大师伯说......咳咳......说这是‘死地后生’......”叶轻禾呕出口黑血,血中竟凝着破碎的魔息残片,“三年前沾染的煞气......总算全部逼出来了......” 陆峥瞳孔骤缩,流光赤莲图自师徒足下绽开,丹火顺着灵脉焚尽最后一丝煞气。流云峰顶传来镇岳剑鸣,秦空茗站于云海,剑尖垂落的星辉正指向叶轻禾心口。 “此子我带走了。”剑宗掌门甩出玄铁锁链缠住少年腰身,“魔息虽除,剑心尚需淬炼。” 陆峥的冰魄剑劈向锁链,却被镇岳剑意凝在半空:“师兄非要将他炼成第二个你?” “我要他成为唯一的叶轻禾。就像你当年,明明怕苦却非要试遍百草。” 叶轻禾及冠那日,三宗试剑大会在焚天谷旧址召开。成鹿飞的炎龙牙劈开地火,少年却闭目立于焦土。 “小子看刀!” 炽刃的咆哮震碎山石,叶轻禾剑锋忽转。流云十三式混着灵宗缚龙阵,竟将熔岩刀气困在符阵之中。成鹿飞暴喝发力,却见对手袖中抖落丹丸,爆开的冰雾里冲出百只治愈灵蝶。 “灵宗弟子就会耍诈?” “我们的大师伯说过,这叫‘剑阵相合’” 。叶轻禾赤霄剑点地,缚龙阵霎时化作剑冢残影,“还有一式,请成师兄指教。” 赤莲纹自剑尖蔓至整座擂台,焚天谷残存的业火竟与之共鸣。陆峥豁然起身,腕间冰魄铃碎成齑粉。 “住手!”秦空茗的镇岳剑与陆峥的冰魄诀同时压下。烟尘散尽时,众人只见叶轻禾以剑撑地,赤霄剑身浮现出完整的契文,正是当年棋盘上未完成的“天璇倒悬”。 试剑大会后,叶轻禾在剑冢闭关三年。 赤霄剑横置膝头,剑身映着洞顶垂落的星辉,细看竟有冰魄丝般的纹路游走其间。 “云聚为守,云散为攻......”少年指尖抚过赤霄剑脊,丹火自丹田涌出,在剑锋凝成九转云纹,“剑符同源......流云聚散……”他喃喃重复剑诀。 “原来如此。”叶轻禾眼底泛起异彩。秦空茗教他“云散”为要,陆峥授他“符阵锁灵”,但此刻,真正的剑意,当如丹火淬魂,需先破后立。 出关那日,他背着赤霄剑踏入灵宗主殿,怀中抱着秦空茗的大氅。 “大师伯说,流云纹要这样绣。”少年将大氅披在陆峥肩头,“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玄铁令牌滚落案几,正面刻着“峥”字,背面却是镇岳剑痕拼成的“护”字。 “那老古板还说什么?” “说您怕冷又怕苦,让我每月初七盯着您泡药浴。”叶轻禾忽然并指为剑,“请师尊检阅弟子闭关成果。” 陆峥立在流云峰顶。 “师尊看好了。”少年声音裹着砂砾般的嘶哑,赤霄剑缓缓出鞘。 第一式“云起”,剑锋轻挑,焦土中竟生出一线嫩芽; 第二式“雾隐”,丹火化作百只赤蝶,蝶翼振出缚龙阵的符纹; 至第七式“星坠”时,天穹陡然暗下,唯有剑尖一点寒芒如星子坠落。 陆峥瞳孔骤缩。这不是流云十三式,而是将丹术、符阵与剑意熔铸一炉的新剑道!赤蝶符纹锁住星辉,嫩芽在剑气中暴涨成参天巨木,而叶轻禾的身影…… 消失了。 不,是化入了剑意。 “此式名为‘烬雪’。” 叶轻禾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赤霄剑却已归鞘。陆峥低头,见衣摆不知何时沾了片雪花,雪粒中竟封着一缕跳动的丹火。 “流云十三式的‘云’,不该是缥缈之物。” 叶轻禾跪坐在师尊面前,他终是悟透剑道真谛,云聚为形,云散为意,而真正的剑,当以身为炉,熔炼天地万法。 陆峥忽然想起秦空茗说的那句“我要他成为唯一的叶轻禾”。 暮色中,师徒二人对坐峰顶。叶轻禾以剑为笔,在云海刻下新悟的剑诀。每一笔都带起丹火流星,远远望去,恰似赤莲绽于九天。 第116章 蚀骨莲踪 天工坊的破铜烂铁被郑明师摔得叮当作响。少年一脚踹翻废料堆,机关兽“玄甲”正叼着破城锥改装铲斗。“墨砚前辈同去自然极好!”他扯着嗓子喊,故意把“前辈”二字咬得极重,“总比某些碎嘴的铁匠强!”少年扯着嗓子冲墨砚吼:“非要带这铁疙瘩作甚?魔域瘴气腐蚀性那么强!” “玄甲能识别混沌能量波动。”墨砚的因果丝线缠住机关兽核心,耐心安抚少年。 肖执蹲在熔炉旁打磨陨铁匕首,闻言抬头:“蚀骨渊的混沌瘴气,可不是靠撒辣椒粉就能破的。” “闭嘴!”郑明师甩出三枚爆破符,“轮不到你教训我!”符纸擦着肖执耳畔飞过,在墙上炸出个焦黑的“滚”字,“要不是你多嘴,大师兄怎会碎契出走?”他指尖戳向对方胸口,“帮凶!” 墨砚的玉笛突然横在两人之间,笛孔泄出的冰雾冻住爆破符:“要吵等取回净魔莲再吵。”他展开素笺魔主给的骨图,图中莲花根须竟与魔域地脉纠缠成荆棘,“明师需要玄甲识别混沌波动,肖执的熔心锻法可破幽冥铁。魔域本身还有天然禁制。” “谁要他帮!”少年跳上玄甲驾驶舱,机关兽利爪在地面划出深痕,“我改装的磁暴核心足够轰开十重魔障!” 肖执突然将陨铁匕首插进锻器台,刃身熔岩纹路骤亮,他盯着墨砚骤然绷紧的背影:“你确定不要多个人帮忙?” 郑明师突然拽过肖执的陨铁匕首,在玄甲外壳刻下密密麻麻的符咒:“看到没?这才是正经防御阵!你那破锤子除了砸锅还会什么?” “至少不会把爆破符画成辣椒形状。”肖执夺回匕首,刃锋亮起熔岩纹路。 九转云纹丹的香气突然弥漫开来。墨砚将丹药拍进玄甲能源槽:“该出发了。” 他看一眼肖执,“跟上!” 少年在驾驶舱气得捶打操作杆,玄甲机械眼射出红光,将肖执的影像标记为“敌方单位”。 蚀骨渊入口悬着千具青铜棺,佘烨的镇魂剑插在最高处的棺盖上。守夜人黑袍翻飞:“大公子吩咐过,灵宗诸位请便。”他剑尖轻点,腐心雾裂开一道缝隙,“但第七重障的‘怨骨林’,我们魔族也百年未入了。” 玄甲刚踏入雾中,郑明师就呕出黑血。腐心雾如活物般钻进毛孔,将灵力搅成腥甜的毒。“叫你逞能!”肖执甩出陨铁网罩住少年,“熔心锻法最克阴邪。” “谁要你救!”郑明师甩出改良版辣椒弹,爆破的炽光真能暂时驱散雾气。 第二重障是沸腾的血池,池底沉着无数修士骸骨。玄甲的机械足刚触到池面,骸骨突然暴起组成剑阵。 “让开!”郑明师操纵玄甲射出锁链,机关兽胸口弹出巨型磁石。骸骨手中的残剑被磁力牵引,在空中拼成完整剑招。“破绽在巽位!”墨砚玉笛引雷,劈碎剑阵核心。 到第五重障时,郑明师已满脸毒疮。少年边咳血边往嘴里塞解毒丹:“腐心雾的解毒丹......咳咳......根本是黄连搓的!” “你师尊改良了配方。”墨砚突然开口,“他说你怕苦,解毒丹里掺了赤莲蜜。” 肖执擦拭匕首的手一顿,刃面映出自己猩红的眼。 郑明师突然操纵玄甲挥爪,利刃擦着肖执耳畔劈开毒瘴:“假惺惺!” 腐心雾幻化的鬼手突袭驾驶舱,肖执熔断袭来的鬼手,鲜血却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浸透了破碎的衣袖。火星映亮他猩红的眼:“所以现在要赎罪。” 郑明师盯着操作屏上“敌方单位护甲值归零”的提示,狠狠按下净化按钮:“......暂时留你当人肉盾牌。” 第七重障的怨骨林超乎所有人想象。 白骨砌成的巨树参天蔽日,枝桠间垂落苍青藤蔓,藤上缀满莹白骨花,花心吞吐着幽蓝磷火。树身缠绕着暗金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悬着骨铃,铃身刻满湮灭的古魔文,随风轻响时荡开层层涟漪,搅得人灵台昏沉。 “净魔莲在地脉交汇处。”墨砚的因果丝线钻入地下,银丝却突然绷直,“这些锁链......在吞噬灵力。” “退后!”墨砚的玉笛召出雷火结界。玄甲挥动磁石巨臂,却吸来无数骨铃,魔文铃音震得郑明师呕出鲜血。 “西南三十步,地脉裂缝!”肖执拽过郑明师,熔岩锤劈开藤蔓屏障。三人冲入核心地带时,却被眼前景象惊住。 地脉裂隙中,净魔莲的根须缠绕着一具水晶棺椁。棺中沉睡的少年身着雪白僧袍,腕间挂着菩提串,面容竟与展叶有七分相似。莲根穿透棺盖,在他心口绽出并蒂双莲,一株莹白如玉,一株漆黑如墨。 “这是......禅意童子的本体?”郑明师操纵玄甲扫描棺椁,机械眼突然报警。整片怨骨林突然梵音大作。水晶棺中的少年倏然睁眼,展叶的虚影自莲心浮现,僧袍下露出缠绕着业火的脚踝:“施主取净魔莲,需破嗔、痴、妄三障。” “破你大爷!”郑明师突然摸向腰间锦囊,三枚爆裂符正隐隐发烫。 展叶指尖点向金刚眉心:“第一障,嗔怒!” “地火明夷,给老子炸!”郑明师甩出爆裂符,符纸在空中勾出坤卦纹路。白离亲授的咒诀精准引动地脉阴火,赤莲状烈焰从地缝喷涌,将佛光幻化的怒目金刚烧成灰烬。 展叶僧袍翻卷,漆黑舍利射出“痴”字经文:“第二障,执念如茧!” 郑明师咬牙撕开第二枚爆裂符:“地火明夷,再破!” 地火这次竟与净魔莲的根须共鸣,莲心迸发的金光熔断“痴”字枷锁。展叶的菩提串突然崩裂三颗,白衣染上焦痕。 “第三障......”展叶喘息着捏碎舍利,整片怨骨林开始坍缩,“自在无我!” “无你个头!”郑明师甩出最后一枚爆裂符,符纸却粘在肖执后背。铁匠眼疾手快,一把撕下爆裂符,反手拽过少年手腕,就着他的手捏诀一甩! “地火明夷,爆!” 熔岩火混着地脉阴火直冲天际,展叶的僧袍在烈焰中化为灰烬,露出心口素笺魔主的业火烙印。净化后的净魔莲从地脉裂隙升起。 “程西怎么知道小和尚会念经! ”墨砚凝视着莲心,“他早知展叶会现身?” 地脉轰然震动,展叶的身影随梵音消散,唯留余音绕林:“魔主说,这莲留给叶宗主赎罪。” 归途的飞舟掠过血月时,郑明师得意洋洋晃着空锦囊:“白长老教的咒语还挺管用!” 肖执冷笑:“最后那枚符,大傻子如今也会耍心机了。” “闭嘴!”少年把辣椒粉撒进肖执衣领,“便宜你了。” 第117章 玄冥炽翼 玉镜山巅的观星台上,涅盘火的余烬在夜风中明灭。凰宵正在擦拭赤焰鞭,鞭梢火星溅到白离曳地的狐尾,烧焦一缕银毛。 “啧,火气这么大,不如先去寒潭泡泡。”白离甩着焦尾冷笑,九条狐尾却悄然结成护阵,挡住山崖凛冽的狂风。 凰宵羽翼轻振,将火星扇向白离衣摆:“管好你的尾巴,比混沌触须还碍事。” 玄泷盘踞在观星台边缘,他望着这对口是心非的冤家无语,白离用幻术替凰宵遮掩涅盘失败的伤痕,自己却被涅盘火灼穿三条狐尾。 “明日入混沌之眼……”白离突然掷出枚冰魄珠,珠内封着缕霜色魂息,“陆峥的冰魄灵力,关键时能镇住你的涅盘火。” “不要!只剩最后一颗了,你自己留着。”白离强行将珠子塞进凰宵怀中:“当年你涅盘失败,哭得鼻涕泡都沾在羽毛上,现在装什么硬气?” “白!离!”赤焰鞭炸开火焰,将观星台照得亮如白昼。 玄泷终于抬头,龙爪捏碎块山石:“吾以玄冥之名起誓,必将他全须全尾带回。” 凰宵猛然振翅腾空而去:“你还起誓,不知谁蜕皮失败在寒潭泡了百年。” 玄泷望着他近乎仓皇的背影对白离说:“他在云涡里藏了你的尾巴毛。” 九尾妖狐跃下山崖,笑声混着夜风飘来:“玄泷,你这条闷龙偶尔也挺上道嘛。” 混沌之眼的漩涡在深渊中低吼,暗紫色触须如巨蟒盘踞。凰宵赤焰鞭甩出流火,火星坠入漩涡的刹那凝成凤凰的虚影,将黑雾灼出甬道。玄泷龙尾扫过,玄冥之力凝成冰晶阶梯,每一步都绽开霜花。 “幽冥铁门在第七重涡心。”凰宵的涅盘火在瞳孔流转,“上次封印时,铁门嵌着素笺的判世笔残纹。” 玄泷龙角泛起幽蓝光晕,玄冥屏障裹住二人。屏障外,混沌触须疯狂拍打,每击都激起冰火交融的爆鸣。一条主触须突然穿透防御,缠住凰宵脚踝,鳞片瞬间腐蚀出焦痕。 玄泷并指为剑,玄冥寒气顺着触须逆流而上,将其冻成冰雕。凰宵赤焰鞭卷碎冰雕:“混沌之力......有趣。” 第七重涡心矗立着百丈铁门,门扉镌刻的魔族古文正渗出黑血。素笺留下的判世笔残纹忽明忽暗,将“天地为炉”四字扭曲成狰狞鬼面。 凰宵羽翼陡然张开,涅盘火凝成七重冠冕:“熔门时无法分心护你。” “无需。”玄泷龙爪按地,玄冥之力化作九条冰龙盘绕铁门,“一炷香。” 赤焰鞭化作火凤撞向铁门,门扉古文突然活过来般游走重组。鬼面张开巨口,吐出被混沌污染的素笺残识:“小凤凰......判世笔的债该还了......”残识指尖凝出鎏骨扇虚影。 玄泷突然甩出龙尾,尾尖冰鳞炸开万千棱镜。镜中映出佘歆左眼的赤凰纹,残识动作陡然凝滞:“吾儿......”趁此间隙,凰宵的涅盘火穿透鬼面眼眶,铁门轰然洞开。 门内倒悬的星海翻涌不息,无数混沌怨魂凝成扭曲的星辰,每一颗都裹着粘稠的黑液。虚冥暗影在星海中央坍缩成墨色漩涡,表面浮动着幽蓝磷火,似有千万张人脸在深处嘶吼。 凰宵赤焰鞭横扫,鞭梢撕开怨魂星辰,黑液溅在玄冥屏障上滋滋作响。玄泷龙爪凝出冰刃,斩断从暗影中探出的触须,断肢落地却化作更多细小怨魂,如蛆虫般攀上他的鳞片。 “这些孽障在模仿涅盘火......”凰宵眯起金瞳,羽翼掀起炽热风暴。怨魂星辰突然汇聚成巨大人形,空洞的眼眶喷出黑火。 玄泷龙尾击碎人形头颅,破碎的黑火中却迸出尖锐笑声。暗影漩涡陡然扩张,将二人拉入幻境。 凰宵看见自己涅盘失败的残躯正被混沌触须蚕食。彼时焦黑的凤凰羽被黑液腐蚀,每一片羽毛都化作怨魂哭嚎。幻象中的“他”艰难抬头,却见沐山君蜕下的蛇蜕正被混沌吞噬,不见玄泷,只见沐山君绝望嘶鸣。 “雕虫小技!”凰宵赤焰鞭贯穿幻象心口,涅盘火顺着鞭身烧向暗影核心。怨魂星辰突然重组为九头巨蟒,蟒身缠着玄泷断角所化的冰刃,毒牙滴落的黑液竟腐蚀了玄冥屏障。 “退后!”玄泷骤然化出本体,百丈龙躯盘踞。凰宵趁机跃至蟒首,涅盘火凝成赤金长枪刺入蟒眼。被刺穿的巨蟒却分裂成无数小蛇,每条蛇瞳都映出凰宵当年涅盘时濒死的模样。 “你以为焚尽过往就能超脱?”万蛇齐啸,“混沌记得所有败者的哀鸣”! 凰宵羽翼陡然炸开,涅盘火将蛇群烧成灰烬:“聒噪。” 赤焰鞭拍向暗影漩涡,玄泷的玄冥寒气同步灌入地脉。冰火交织的刹那,虚冥暗影发出凄厉尖啸,坍缩成枚漆黑的凤凰翎羽。 “倒是会挑模样。”凰宵捏起翎羽冷笑,涅盘火顺着指尖净化污浊。玄泷龙爪轻点,玄冥之力将翎羽封入冰晶,内里幽光流转。 星海开始崩塌,怨魂星辰如雨坠落。凰宵振翅冲破混沌涡流,涅盘火在身后拖出璀璨尾焰。 混沌之眼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最后一丝缝隙中,隐约可见佘歆的左眼赤凰纹闪过。鎏骨扇的童谣声飘荡在深渊: “月儿晃晃,照我儿郎,玄冥火里涅盘凰...... ” 玉镜山禁地深处,白离的狐尾扫开积灰的石碑。碑文记载着混沌之眼首次现世的场景,其中一行小篆被反复摩挲: “双生劫启,冰火同渊,玄蛇衔凰,方破天命。” 林知苑点燃盗梦符,灰烬中浮现三幅画面。 第一幅:叶轻禾与程西踏破天翎净地七重结界,莹白如雪的天光壤在赤霄剑气中流转; 第二幅:郑明师从蚀骨渊跃出,机关兽“玄甲”胸口嵌着最后一株净魔莲,莲心金光刺破魔域阴霾; 第三幅:凰宵振翅掠过云海,玄泷的龙爪紧握冰晶,虚冥暗影在晶内如活物般游动。 “齐了!”白离指尖轻抚过最后一缕符灰,狐耳微动,忽然眯起眼,“小峥峥,你可愿归来?”他指尖的灰烬簌簌飘落,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熟悉的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霜雪般的清冷。 第118章 莲海生辉 流云峰的寒潭被分割成九宫格,每格潭水都映着不同的星象。程西跪在阵眼处,灰袍袖口浸满泥渍,观心瞳正逐字解析《三界灵植考》。郑明师扛着天工坊特制的玉锄,将莹白天光壤铺满西侧三格:“小西,这土摸着跟雪花似的,真能种出莲花?\" “《羽族农经》载,天光壤遇水则凝,需以日月精华淬其形。“程西指尖点向潭面,灰瞳映出土壤中流转的金芒,戌时三刻,贪狼星亮。” 话音未落,郑明师已抡起玉锄砸向潭底:“管他什么星,先松土!”锄尖触到天光壤的刹那,莹白土壤突然凝成冰晶,将玉锄冻在潭中。少年气得踹向冰面:“破土也欺负人!” “二师兄。”程西叹着气展开龟甲卦,“坎位水深七寸,你踩的是离宫火脉。”他袖中飞出十二枚铜钱,在空中拼成井卦,“劳烦把玄甲召来,用磁暴核心融冰。” 机关兽吭哧吭哧刨冰,叶轻禾抱着赤霄剑倚在古松下。他腕间缠着程西特制的安神符,目光却始终凝在寒潭西侧。寒潭水波轻晃,叶轻禾无意识摩挲着剑鞘上的流云纹。三百年前也是这般暮春,陆峥握着他的手教他分拣灵草。流云峰的苗圃总晒着九死还魂草,叶片需以辰时露水润过方能入药。那人霜发垂在药筐边,明明怕冷却偏要坐在风口,说是“寒气能锁住药性”。结果一炉清心丹炼到半途,寒毒发作,咳得冰魄铃叮当乱响,还要强撑着在丹房刻符阵。少年时,自己炸炉比郑明师还凶,炸开的黑烟糊了两人满脸,陆峥顶着一头焦发,用糖丸哄他:“下回咱们换个不炸炉的方子。” 记忆里的药香忽被寒潭水汽冲散。叶轻禾抬眼望向程西,他正俯身校准龟甲卦,指尖掐算星轨的姿势与陆峥分毫不差。当年陆峥教他们观星时,总爱把星图描在装糖果的牛皮纸上,说是“甜味儿能引吉星”。此刻程西翻动《三界灵植考》,发梢沾了天光壤的莹粉,恍惚间酷似那人在丹房抖落满襟药渣的模样。 他转头对他笑得狡黠:“该把你泡进寒潭去治治火爆脾气。” 寒潭对岸的程西恰在此时抬头,观心瞳映着星辉的模样,叶轻禾模糊了双眼。 流云峰顶忽然飘落雪白翎羽。翎落踏着九霄云翎扇降临,羽翼收拢的刹那,冻住玉锄的冰晶应声而碎。 “天光壤不是铁犁能翻动的。”他指尖轻点,云翎扇卷起三捧莹土,“羽族育此壤千年,讲究‘三晒三沐’,晨露淬其柔,正阳固其形,暮霞染其魂。” 郑明师盯着自动翻涌的土壤目瞪口呆:“早说呢,这不就是早上晒晚上泡?” “愚者观形,智者察意。”翎落甩袖展开七重霞光,天光壤在光晕中化作星河,“比如现在!”霞光突然裹住郑明师刚埋下的净魔莲残株,“你把这截莲藕埋反了。”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收缩。残株根部附着极淡的混沌气息,在天光壤映照下竟凝成蛇形暗纹。他并指划破掌心,血珠在空中绘出净化阵:“劳烦仙长引暮霞入阵!” 翎落云翎扇翻转,晚霞如绸缎铺满寒潭。净魔莲残株在霞光中抽芽,叶片却诡异地卷曲发黑。郑明师急得要去拔莲苗,被玄甲一把扯住后领:“二师兄!” “是星轨偏差。”程西快速翻阅古籍,发梢凝满霜晶,“贪狼星辉被玉镜山结界折射了七度......” “让开。”叶轻禾的赤霄剑突然插入阵眼,剑气搅动潭水形成漩涡,“我用焚天诀引星。” 星辉在焚天火的裹挟中凝成赤金漩涡,贪狼星的光芒穿透结界,如天河倾泻般灌入莲根! “胡闹!”翎落的云翎扇卷住失控的火浪,羽翼被灼出焦痕,“焚天火至阳至烈,强引星辉会烧毁莲脉!” 叶轻禾恍若未闻。他赤瞳中倒映的并非寒潭,而是流云峰丹房:陆峥握着他的手教他控火,霜发被丹炉映成暖金色:“焚天诀的精髓不在‘焚’,而在‘引’。星辉为天道馈赠,你要做的,是让火成为桥梁而非熔炉。” 此刻赤焰缠上星辉,真如那人所言化作千缕金丝。星辉顺着金丝渗入莲茎,原本卷曲发黑的叶片陡然舒展,叶脉中流淌的银芒与焚天火交融,绽出冰蓝光晕。 “成了......”郑明师雀跃着大叫,看着第一朵金莲冲破潭面。花瓣上流转的星辉裹着焚天火的赤纹。 花瓣上流转的已非普通露珠,而是凝成实质的灵界星辉。翎落以云翎扇承接星辉,扇骨浮现二十八星宿纹路:“原来如此......以火为引,以情为桥,这便是灵宗秘法么?但星辉纯度不足三成,需再开九朵。” 郑明师瘫坐在玄甲肩头啃糖葫芦:“种个莲花比打架还累......” 程西额角渗出冷汗,他正以神识同时操控十二处莲阵,天光壤在阵法中忽聚忽散,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翎落忽然并指按在他眉心:“羽族秘法‘朝凤诀’,可借你三刻钟。”灰瞳瞬间镀上金边,程西看见每粒土壤中沉睡的日月精华,正顺着莲根涌向花苞。 第三朵金莲绽放时,异变陡生。莲心突然迸发黑雾,叶轻禾赤霄剑刚要斩下,翎落的云翎扇已卷住黑雾:“别动,这是淬炼星辉的契机。” 羽族圣器与混沌黑雾相持不下,潭水沸腾如熔岩。程西突然将龟甲卦拍入阵眼:“二师兄,爆裂符!” “地火明夷,破!”郑明师甩出符箓,爆破的炽光中,黑雾被天光壤层层净化,最终凝成颗金莲子坠入潭底。 七日后,寒潭已成莲海。九百朵金莲随星辉起伏,每片花瓣都承着灵界银芒。 “林师弟!”郑明师在竹筏上挥手,“快来搭把手,玄甲卡在莲根里了!” 程西立在竹筏上采收星辉,玉瓶将满时突然呆立,某朵金莲的露珠中,竟映出陆峥执扇浅笑的残影。 “师尊?”他伸手触碰露珠,指尖却穿过虚影。 “是执念。”翎落收拢羽翼落在筏头,“你们灌注的心血,星辉自会铭记。” 采收尾声时,林知苑独自绕到寒潭西侧。他并指勾起盗梦符。 “原来如此......”林知苑指尖发抖,盗梦符承受不住混沌威压自燃成灰。他转身欲寻程西,却见叶轻禾立在身后,赤霄剑尖还滴着星辉露水。 “看到了什么?”叶轻禾嗓音沙哑,赤莲纹在暮色中灼如烙铁。 林知苑摸出最后一张盗梦符:“宗主最好亲自看看......师尊归位的代价,恐怕不止剜灵骨。” 流云峰顶,白离和凰宵并肩而立望向莲海。玄泷龙爪轻抚匣中的虚冥暗影,匣内冰晶映出莲海盛景。 莲海既成,天命可违。 第119章 执念如渊 寒潭边的古松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莲海的星辉映得众人面色惨白。林知苑的盗梦符悬在半空,符纸边缘卷曲焦黑,映出灵界契约冰冷的字迹:剜骨归尘,焚忆断因。 “我不认!”郑明师一脚踢翻盛满星辉的玉瓶,莹白流光泼洒在地。少年声音哽咽:“师尊说过,等我改良完天工坊的磁暴核心,他就把库房钥匙给我......他怎么能忘!” 程西跪坐在龟甲卦阵中,观心瞳因过度催动渗出血丝。他指尖摩挲着宗务录上某页褶皱,上面是陆峥批注的“赤莲丹方”,墨迹被冷汗晕开成莲瓣状:“二百年来,师尊每一句嘱托、每一次蹙眉、每一声笑......我都记在这里。”他忽然将宗务录按在心口,“若天道非要夺走,我便把这书炼成魂器,融进他的灵台!” 白离的狐尾骤然缠住书卷,离火在纸页上灼出焦痕:“这能管用吗?”九尾妖狐的金瞳倒映着莲海波光。 “当年我第九次涅盘,连自己最爱吃的烧鸡口味都忘了......”凰宵突然开口,“但咬下第一口时,舌头痛得发麻。身体比魂魄更诚实。” 凰宵的赤焰鞭在夜空中炸开火星,惊起栖在峰顶的仙鹤群。那些白羽团子盘旋不去,喙中衔着陆峥常喂的桂花糖丸。 “记忆不过是皮囊。”他抚过涅盘重生的心口,“重要的是魂火不熄。即便忘了,当他看见赤霄剑,听见流云峰的松涛,闻到丹房炸炉的焦味......” “那算什么!”郑明师突然嘶吼,机关兽“玄甲”感应到主人情绪,胸口磁暴核心发出刺耳鸣响,“我要的是会揪着我耳朵骂‘小兔崽子’的师尊!是炸炉时把我护在身后的师尊!不是......不是个空壳子!” 玄泷的龙尾扫过寒潭,卷起千层浪。 墨砚的因果丝忽然穿透结界,黑袍上还沾着魔域的血雾:“魔主让我带句话‘记忆如沙,握得越紧,流得越快’。” 墨砚的因果丝绞住郑明师又要砸向玉瓶的手腕,少年挣扎着嘶吼:“放开!什么狗屁记忆如沙,师尊说过要教我爆破秘法。” “素笺魔主用数百年才悟透的道理,你倒是摔几个瓶子就能推翻?”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聚焦:“请墨前辈明示。” “记忆如沙,握得越紧,流得越快......但若换只手捧沙呢?” “沙子从指缝流走......”程西突然喃喃,“但若摊开手掌,反而能盛住更多。我们要做的不是留住记忆,而是把师尊的记忆......” “种回他魂里。”凰宵的赤焰鞭劈开夜幕,“就像把流沙撒入江河,看似消散,实则永存水脉。” “他此刻在灵界藏匿记忆。他选择信你们。” 净魔莲台悬浮在虚空之中,陆峥的霜发已褪至透明。他指尖凝出冰魄丝,正将一枚记忆光球细细缠绕,那是程西十六岁第一次主持宗门大典,紧张得把祭文拿反了,却还强装镇定地念完。 “小西啊......”他轻笑着将光球藏入莲台裂缝,灵界天光立即如毒蛇般缠上来。霜发又消散一缕,他却恍若未觉,继续凝出下一枚光球。 光球里是流云峰的春夜。白离被天雷劈焦三条尾巴,却还叼着药瓶往他怀里塞,九条狐尾只剩六条蓬松,剩下三条像烧糊的糖串。陆峥记得自己当时边咳血边笑:“白长老这模样......咳咳......比沐山君的褪鳞还精彩......” 莲台突然剧烈震颤,天道法则化作金锁缠住他的手腕。陆峥任由锁链勒入灵体,颤抖的指尖仍在雕刻记忆,赤霄剑第一次认主时掀翻半个丹房。少年满脸炉灰却眼睛发亮,举着剑问他:“师尊,我像不像话本里的大侠?” “不像。”他对着光球呢喃,仿佛那人还在眼前,“大侠不会把安神符贴反,炸了为师的药圃......” 陆峥抹去唇边溢出的冰晶,将几枚光球塞进不同裂缝:郑明师偷埋的辣椒籽被仙鹤刨食后哭肿的眼、凰宵涅盘失败那夜死死攥住他袖口的灼伤指尖,筷子细的沐山君盘成个蚊香藏在他口袋中。 陆峥眼底映出万千星河。那些被他封存的记忆在裂缝中明明灭灭,像流云峰夏夜的萤火。 这一年,陆峥指尖故意点在叶轻禾鼻尖:“小叶子这炼丹术,倒是与赤霄剑一般暴烈。” 叶轻禾抓住他欲收回的手,赤莲纹在腕间发烫:“暴烈些不好吗?”他凑近师尊染着药香的霜发,“至少能烧穿某些人假装的冰壳。” 陆峥轻咳着往他嘴里塞了颗糖丸,耳尖泛红:“再胡闹,明日罚你抄《静心咒》三百遍。” “抄完能换师尊袖里藏的松子糖么?”少年舌尖卷走糖丸,顺势舔过他指尖。 那一年,赤霄剑劈开夜雾,叶轻禾故意让剑气扫落陆峥的发簪。霜发如星河倾泻,他趁机将人抵在剑冢残碑上:“师尊说过,流云十三式练至第七重便许我一个心愿。” “你要什么?” “要师尊腕上这根红线。”指尖勾住那根总缠在冰魄铃上的旧绳,“三百年前拜师那日我就想问……”他咬断红线,在师尊骤缩的瞳孔中轻笑,“这绳结里缠的,究竟是镇魂咒,还是相思扣?” 再一年,陆峥压制寒毒时,叶轻禾总会“恰好”路过:“弟子近日参悟焚天诀第八重,有处关窍不明......” “胡闹!”陆峥的呵斥被吻堵住。 少年渡来一口炽烈焚天火,掌心贴着他心口赤莲纹低语:“师尊寒毒入骨,弟子火毒攻心,阴阳相济岂非天赐良缘?” 霜发缠上赤霄剑穗时,陆峥终于叹息着回应:“孽徒......” 又一年,梅雨季的藏书阁,叶轻禾枕在陆峥膝上假寐。师尊批注典籍的笔尖忽然顿住,书页中夹着一张他沉睡时的侧颜。 叶轻禾闭着眼勾起嘴角:“画不出师尊万分之一。” “《清静经》抄完了?” “抄完了。”他翻身将人压在古籍堆里,咬着耳垂轻笑,“抄一遍想师尊十次,三百遍就是三千次,师尊要不要验验数?” “他们会找到的......”他笑着将最后一枚光球按入心口,那是三百年前收徒那日,叶轻禾跪在雪地里,睫毛结霜却目光灼灼的模样:“求师尊教我,如何成为天下第一!” 流云峰上,叶轻禾突然按住心口。赤莲纹滚烫如烙铁,烫得他踉跄跪地。 “师尊......”他抓起赤霄剑劈向寒潭,剑气惊散仙鹤群。星辉泼洒中,那些被陆峥喂惯了的白羽团子突然齐声清唳,衔来满地桂花糖丸。 程西的宗务录哗啦翻动,停在空白页,他突然握笔,在纸页上画出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图案。 灵界裂缝中,无数记忆光球闪着微光,如暗夜孤灯般倔强闪烁。 第120章 众生炽烈 叶轻禾立于莲海阵眼,赤霄剑尖挑着两团光华,左手掌心托着的灵界星辉皎若银霜,右掌虚握的虚冥暗影浊如玄墨。九百金莲随他剑意起伏,莲蕊中浮起接引阵图。 “星辉为血,暗影为骨。”他并指划过剑锋,血珠坠入阵眼的刹那,星辉与暗影如阴阳双鱼般纠缠升空。银芒涤荡处,灵界裂缝中陆峥封存的记忆光球忽明忽灭;玄雾翻涌间,混沌之眼深处传来天道法则的嘶吼。 程西的观心瞳骤然紧缩:“宗主,阵法还缺最后一道枢机!” 叶轻禾望向玉镜山脚渐次亮起的青光,赤莲纹自心口蔓至眼尾:“人间执念为魂!”他剑锋忽转,焚天火顺着地脉烧向村落,“且看众生炽烈!” 玉镜山巅,三宗修士齐聚山河碑前。碑文“众生炽烈,可焚天命”百道执念染成赤金色,每一笔都流淌着人间至情。 秦空茗的镇岳剑重重插入碑前,剑气震碎三丈积雪:“陆峥,当年你我共抗焚天战火,如今轮到本座替你扛这天命!”他冷硬的声线罕见颤抖,“剑宗弟子听令,今日若天道不允,便以万剑劈开这九重灵界!” 博扬的饮血刀燃起赤焰,刀尖挑起一坛烈酒泼向碑文:“病秧子,你说来日退隐东海时要与我斗酒三千场!”他仰头灌下一口酒,喉结滚动如雷,“老子在东海埋了九百坛‘烧魂酿’,你敢不醒,老子就掀了你的棺材盖!” 成鹿飞扛着炎龙牙挤到碑前,刀气灼得众人后退:“陆师叔,当年试剑大会你笑我刀法莽撞……”他忽然劈向虚空,刀光竟凝成流云十三式的轨迹,“您看这一式‘云散’,够不够资格换您一句指点?” 郑明师抱着天工坊的机关匣扑到碑前,匣中蹦出数十只机械雀,叽喳着重复陆峥的教诲:“炼器如炼丹,心要静、手要稳。”他红着眼眶把《陆峥十大强项》卷轴抖得哗哗作响,“师尊!你留的作业我写完了。什么‘丹阵双绝’,‘忍痛能力冠绝三界’…….”少年一拳砸在石碑上,“可第十条‘说话算话’你根本没做到!说好要给我天工坊钥匙的!您答应要看着我继承天工坊的!您食言,我就把库房炸了!” 程西跪坐在地,观心瞳映出碑文深处流动的星轨。他指尖蘸血,在宗务录空白页重重写下“待归”二字,墨渍晕染开似赤莲初绽:“师尊曾问弟子想要什么……”灰袍被风卷起,“等您归来,弟子亲口答您。”他忽然抬眸望向灵界裂缝,声线轻颤却字字如钉,“这宗主之位从不是弟子所求。师尊,您教我的第一课是‘从容’,可弟子今日......实在从容不了。” 林知苑的盗梦符在碑顶燃成青烟,灰烬凝出陆峥教他画符时的虚影:“您说盗梦之术最忌沉溺幻境。可若这幻境里有您,弟子宁愿永不醒来。” 墨砚黑袍翻卷如夜鸦垂云:“三百年前我引叶轻禾入局是为救你,如今我依然要你活。” 肖执沉默着在碑文裂缝中嵌进一枚赤莲子:“陆峥,你替我补全的‘熔心锻法’第九重,我一直没敢用......”他忽然抬头,熔岩瞳中映出滔天烈焰,“今日若成,此法当名‘炽魄归心’!” 白离的狐尾扫过碑文焦痕,离火中浮出陆峥替他梳毛的画面:“小峥峥,你说凤凰羽比九尾狐的毛暖和?”九尾陡然炸开,“本座等你回来辩个明白!” 凰宵的赤焰鞭劈开云层,鞭梢卷着半截妖皇诏书残页。涅盘火将符文烧得噼啪作响:“三日前妖界使臣又来传诏,要本座率凤族归巢!”他扬手将灰烬撒向碑文裂缝,金瞳暴起炽焰,“本君早说过,流云峰凰宵只听一人诏令!陆鸢那老东西的废话,烧三遍够不够?” 玄泷的龙爪捏碎寒潭冰面,玄冥之力凝成冰桥直通灵界:“吾蜕皮九次,次次痛彻神魂。”龙瞳倒映着陆峥替他挡天劫的背影,“这次,换吾护你。” 翎落的九霄云翎扇洒落星辉:“陆峥,你说凤仪台的霞光比九冥墟美。”他忽然撕下一片本命翎羽嵌入碑文,“本君以羽魂起誓,若你归来,霞光当永照玉镜山!” 玉镜山脚下的青石巷里,盲眼阿婆摸索着劈开第九根青竹。竹屑刺入她布满老茧的指尖,血珠渗进灯骨,混着陈年艾草香。“陆仙君最喜青竹清气,”她颤巍巍将灯面糊上棉纸,“那年洪灾,他用冰魄诀冻住山洪时,腰间佩的就是竹香囊。” 卖豆腐的李瘸子拄着拐杖,将自家祖传的青铜油盏挂上檐角:“陆仙君替我接骨那日,这盏灯就再没熄过。”灯芯跃动的火光里,依稀可见陆峥霜发垂落,指尖凝冰替他封住断腿喷涌的血。 王家祠堂突然传来童谣声。七岁稚儿举着兔子灯绕梁奔跑,灯面歪歪扭扭画着戴斗笠的仙人。“阿娘说,魂灯唱够百遍《归云谣》,陆先生就能踩着星河回家!”孩童踮脚将灯系上最高梁木。 镜石镇学堂的纸鸢堆成了山。“先生教的经说,‘念至纯则气自通’。”小男孩抹了把鼻血,将冰魄铃碎片系上鸢尾,“等我放完这些鸢,心疾肯定好了!” 纸鸢飞过混沌之眼时,铃音涤荡怨魂嘶吼,鸢身朱砂写着稚嫩祈愿,“愿先生归来教我们画符”。 玉镜山脚村落百姓自发在屋檐下悬挂魂灯。灯面绘着陆峥昔年救灾的场景,寒毒发作仍以冰魄诀封冻洪流、彻夜炼丹救治瘟疫孩童。每盏灯芯燃着村民从祠堂香火中分出的“愿力”,夜空中千万灯火连成星河,映出“云山归”三字。 叶轻禾立于莲海中央,赤霄剑引动三股洪流: 星辉如银瀑自九天垂落,魂灯为引; 暗影化作玄龙盘踞地脉,血契为牢; 执念凝成亿万金丝缠剑身,纸鸢为信。 “师尊,我碎契,不是恨您欺我,是恨自己无能!我说‘此生绝不负您’,可我负了,负了流云峰的雪,负了丹房的药香,负了您藏在《赤莲丹经》里的松子糖!” “师尊,今日我以焚天诀为引,以赤莲魂为契,天道不容您记,我便做您的记忆!天道不允您归,我便烧穿这天道!” “师尊,他们说弑师罪徒不配执念?好得很!今日徒儿便燃尽命魂!烧不穿轮回,就烧干我最后一滴血为您铺桥! 他挥剑斩向虚空,山河碑文骤亮:“师尊!你看这人间,多值得!” 第121章 云山归途 众生执念骤然汇聚,山河碑的赤光如熔岩喷涌,映得玉镜山巅似血染。星河尽头传来玉碎般的清音,陆峥的虚影渐次凝实。霜发如旧,眸光空茫。他无意识哼出半句《归云谣》:“谁将星骸捻作弦上尘 ,弹落故人眉梢霜”,尾音散入夜风,天地骤寂。 秦空茗的镇岳剑“当啷”坠地。这位以铁血着称的剑宗掌门,竟踉跄着以手撑碑。碑文“众生炽烈”四字烙进掌心,他却似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虚影。“混账……”他喉结滚动如吞刃,最终一拳砸向山石,剑气震碎半峰积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踉跄着伸手欲抓那抹霜色衣袖,陆峥下意识后退半步,冰魄丝自发护体。“你……”秦空茗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连警惕的姿态都分毫未变。” 博扬的饮血刀悍然劈裂酒坛。烈酒混着血水泼溅碑文,他拎起最后一坛“烧魂酿”仰头痛饮,酒液顺着脖颈浸透衣襟:“病秧子!东海那九百坛酒……老子等你来喝!” 烈酒混着血腥泼向虚影,虚影被酒气惊扰,指尖凝出冰针,还是当年替他解蛊的手法。博扬突然狂笑:“好……好!就算成了傻子,还记得怎么扎人!” 郑明师的机械雀撞上虚影额角,铁鸟叽喳着“要静心”,零件叮叮当当散落一地。“师、师尊……”少年哆嗦着捧起摔碎的机械雀,却见虚影俯身拾起残翅,冰魄丝流转间将其复原。郑明师突然捂住嘴,泪砸在《十大强项》卷轴上,晕开了“说话算话”的墨迹。 程西泪水滑过苍白的脸:“您问我想要什么……弟子只求您再唤一声小西。” 虚影眸光微动,霜雪般的眉宇间浮现一丝困惑。他低头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少年,空茫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小......西?”虚影机械地重复着这个称呼,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白离的九尾尽数焦枯。狐火裹着冰魄簪掷向虚影:“小峥峥!你说凤凰毛暖和?”虚影俯身拾起钗子,簪入自己霜发。白离的尾尖僵在半空,那句“本座的毛更软”卡在喉间,化作一声呜咽。 叶轻禾踏过莲海焦土,每步皆绽血莲。 “师尊……您看这人间……” 虚影忽然抬手,冰魄丝缠住叶轻禾染血的手腕。霜气侵入的刹那,叶轻禾浑身剧颤,那是最熟悉的疗伤手法,可虚影的眼神,却像在打量陌路之人。 山河碑轰然炸裂,赤光中走出真实血肉。 陆峥眸中空茫依旧,指尖却无意识摩挲叶轻禾腕间伤痕。他忽然启唇,哼出完整的《归云谣》: “谁将星骸捻作弦上尘, 弹落故人眉梢霜。 且燃肝胆照天阙, 不教炽烈付黄粱。 曾斩天河裂苍狗,而今空握一捧秋。 归云不归舟,生死契阔皆成谬。 碎玉声中拾荒魄,三千界外种红豆 此身即劫灰,何必问,天地寿。” 玉镜山下,千万魂灯齐齐唱响。 盲眼阿婆的青竹灯忽地亮如旭日,灯面映出旧日场景, 陆峥寒毒发作蜷在雪地,却将最后半块松子糖塞给哭泣的徒儿。 虚影忽然俯身,霜发垂落叶轻禾肩头。 他拾起半块糖渣,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叶轻禾一滴泪毫无征兆地坠下,落在染血的衣襟上。 “你……”他声音轻如雪落,“为何在哭?” 叶轻禾猛然僵住:“因为有人……剜了自己的魂来换我笑。” 星河倒卷,众生执念化作光雨洒落。他眸中映出万千灯火,映出碑文血痕,映出青年眼中炽烈到灼人的执念,却独独映不出自己的倒影。 “我是谁?”他轻声问,像在问叶轻禾,又像在问虚空中的谁。 魂灯骤暗,山河无声。 “我是谁”像一柄冰刃刺入众人胸腔,寒彻肺腑。 叶轻禾喉间哽着血锈气,却强压下眼底灼痛,轻轻握住陆峥冰冷的手:“先回家。”他嗓音沙哑,似雪原上最后一簇将熄的篝火。 郑明师一头撞进陆峥怀中,反复念叨“师尊归家”。少年死死攥住《十大强项》卷轴,墨迹被泪水洇成团团灰雾:“机关兽......我做了三百只!您、您得一只只验收......”他忽然抓起陆峥一缕霜发缠在腕上,像幼时拽着师尊衣角耍赖,“师尊不准用冰针扎我!” 程西默然展开十二粒冰莲种子,莹蓝光点浮空成阵,一滴泪坠入阵中。 陆峥空茫的眸中掠过一丝星火:“小西......在哭?” 程西指尖一颤,他慌忙用衣袖抹过眼角,却把泪痕晕得更开:“弟子......是喜极而泣。师尊,我们回家。” 叶轻禾贴近陆峥耳畔,字字浸着剜心之痛:“回家......我偷藏了你的冰酿,等你来骂。” 霜雪覆满归途,叶轻禾的指尖在陆峥腕间轻轻摩挲。那截手腕比记忆中更瘦,嶙峋的骨节硌得他心口发疼。他不敢用力,又不敢松开,仿佛稍一松懈,这抹霜色身影就会再次消散在风雪中。 “回家......”叶轻禾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落在睫毛上的雪粒。 陆峥忽然停下脚步。 玉镜山巅的风卷着碎雪,将他霜白的长发吹得纷扬。他空茫的眸子映着冰莲阵的蓝光,睫毛轻轻颤了颤。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程西瞬间屏住呼吸,每次他摆错阵法方位,师尊就会这样轻轻眨眼。 “错了。”陆峥突然说。 程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师尊抬起手,苍白的指尖点在西南角的种子上。那粒冰莲应声移位,整个阵法突然流转起来,在空中绘出完整的星斗轨迹。 郑明师手里的机关兽“啪嗒”掉在雪中,少年扑上来抓住陆峥的衣袖:“师尊记得!师尊明明记得!”他的眼泪在寒风中凝成细小的冰珠,砸在陆峥手背上。 陆峥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个表情太熟悉了!每次徒弟们练功偷懒时,师尊就会露出这种无奈又纵容的神情。 叶轻禾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他看见师尊的唇轻轻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打散。 第122章 旧梦新书 莲海星辉未散,流云峰的晨雾裹着糖霜般的细雪。陆峥披着霜色外袍斜倚在藏书阁窗边。他将一枚桂花糖丸塞进嘴里,方才程西端药时偷偷塞给他的,糖霜在唇齿间化开,清香四溢。阁楼下方,郑明师正指挥机关兽“玄甲”搬运典籍,铁爪“哐当”掀翻三摞《清静经》,雪片似的纸页哗啦啦糊了少年满脸。 “小兔崽子……”陆峥下意识脱口而出,话音未落自己先愣了神。这称呼熟稔得仿佛在舌尖滚过千百遍,可他分明记得昨日睁眼时,连“陆峥”二字都要靠叶轻禾写在掌心。 “师尊!”郑明师顶着一头纸屑蹦上楼梯,机关兽哐哐撞得梁柱震颤,“您刚才骂我了是不是?再骂一遍!” 陆峥望着少年亮晶晶的眼,忽然觉得这场面荒诞得可笑。自他三日前踏着魂灯长阶归来,这群自称徒弟的人便轮番上演苦情戏码:叶轻禾总红着眼尾盯着他,程西捧着药盏欲言又止,连那位九尾狐长老都要半夜叼着药瓶往他被窝钻。反倒他自己这个失忆的“苦主”,得变着法哄这群哭包。 “咳,程西呢?”他岔开话题,顺手将糖丸抛给郑明师。 少年接住糖丸却攥着不咽,嗓音蓦地发涩:“小西在整理宗务录,他说您看完就会明白。” 陆峥望向廊下。程西正跪坐在青石案前,一册册文书摞得比人还高。 陆峥盘膝坐在案前,随手翻开最旧的宗务录。泛黄纸页上画满涂鸦:炸成焦炭的丹炉、歪扭的“静”字罚抄、甚至还有只四不像的雪貂,旁注“师尊午睡流口水实录”。 “丙寅年腊月初七,郑明师改良爆破符误炸丹房。”他念着朱批,噗嗤笑出声,“罚抄《安神咒》三百遍,然其以机关兽代笔,再加三百遍。” 程西斟茶的手一颤。当年郑明师耍赖打滚,最后是陆峥亲自握着徒弟的手一笔一画抄完。而今师尊对着旧事发笑,却不知笑中裹着多少前尘。 “这篇有意思。”陆峥又抽出一卷,“叶副宗主毁去《清心诀》典籍,称其迂腐陈旧,自创《焚天九问》授课。结果呢?有没有后续?” “结果师尊您……”程西顿了顿,将“您抱着他在枫叶堆里打滚”咽回去,轻声道,“您说修仙界缺的不是圣人经,是燎原火。” 陆峥挑眉饮尽冷茶。纸页间忽飘落一枚糖纸,糖渍黏着行小字:“甲戌年元宵,师尊偷藏松子糖被大师兄逮住,罚画百张安神符。”他捻着糖纸轻笑:“看来我从前也不是个正经师尊。” 廊外忽传来“轰隆”巨响。郑明师的机关兽撞塌半面墙,少年灰头土脸探出脑袋:“师尊!我找到您藏的辣椒籽了!” 陆峥望着他掌心焦黑的种子,仿佛看到郑明师哭肿眼埋种子,说等师尊寒毒好了就能吃辣暖胃。他鬼使神差道:“再种一坛吧,要蜀山朱砂椒。” 郑明师倏然红了眼眶,机关兽“哐当”摔进莲池。 午后暖阳漫过窗棂,陆峥翻到了白离的篇章。 “辛未年惊蛰,白长老醉酒现原形,啃坏宗主三件外袍。”配图是只炸毛狐狸叼着布料,爪印旁还有团墨渍,隐约能辨出“赔钱”二字。 “这狐狸倒有趣。”陆峥屈指弹了弹画中狐耳,“后来赔了么?” 程西还未答,九尾已卷着烈香破窗而入。白离将玉匣拍在案上,金瞳灼灼:“本座赔的是南海鲛绡,够买你十件破袍子!” 陆峥饶有兴致打量他:“你这般富庶?灵宗俸禄很高?” “你!”白离尾尖炸开,忽又泄了气,“罢了,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匣中鲛绡下压着糖画,凤凰衔芝的样式已有些融化。陆峥拈起糖画端详,恍惚见灯火煌煌的夜市,自己将糖画塞给狐耳少年:“小白,生辰快乐。” “本座不爱吃甜。”白离别过头,尾尖却悄悄缠上他袖角。 他望着糖画出神,浑然不觉。 陆峥终于翻到了叶轻禾的卷宗。 “庚辰年霜降,叶副宗主独闯剑冢。”朱批字迹力透纸背,“剑魄认主时劈塌半座丹房,罚其重建并抄《敛锋诀》。” 纸页夹着片枫叶,叶脉刻满细密小字。陆峥就着残阳细看,竟是篇剑诀心得,末了还画个撇嘴小人:“师尊批注太小气!” “他在剑道上是天才。”程西轻抚赤霄剑匣,“但您总嫌他太烈,怕焚天火伤己。” 廊下忽起剑鸣。叶轻禾一袭红衣舞剑,赤霄映得莲海如血。剑气过处金莲尽碎,又在冰魄丝缠绕中重生,陆峥仿佛听到他说:“求师尊教我成为天下第一”。 陆峥倚窗看了许久,忽然道:“这招烬雪焚天……第七式转腕时再低三分更好。” 叶轻禾剑锋骤滞。三百年前师尊正是这般立在檐下指点,连皱眉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要试试么?”他甩剑挽了个火莲,眸中执念灼人,“就像……从前那样。” 陆峥接过剑的刹那,赤霄嗡鸣如泣。霜发与红衣交缠翻飞间,他忽然看清叶轻禾颈侧淡去的齿痕。 “你……”他剑尖微颤,“我们……” 月上中天,陆峥裹着鹤氅独坐莲台。宗务录堆在脚边,最底下压着程西未写完的《观星笔记》:“癸未年谷雨,师尊说众生如星砂,聚散皆缘法。” 星河倒映在冰魄丝上,他无意识拨弄丝弦,哼出零散曲调。叶轻禾悄无声息挨着他坐下,将温好的酒塞进他掌心。 “今日看了多少?” “看到那只狐狸偷画小峥峥出浴图。”陆峥晃着酒盏挑眉,“需要本座现场比对么?” 叶轻禾耳尖泛红,忽然指着星空轻笑:“师尊看,像不像那日千机锁里的机关阵?” 陆峥仰头望去。星子恰连成冰莲阵纹,漫天星光璀璨。 郑明师在远处放飞三百只机械雀,铁翅载着糖丸如星河倾落。陆峥接住一枚芝麻糖就往嘴里塞。 “其实这样也不错。”他咬碎糖丸,望着哭哭笑笑的徒弟们,“记不得从前……反倒看得更清楚。” 叶轻禾攥紧他衣袖,赤莲纹在腕间明明灭灭。 陆峥哼着《归云谣》沉沉睡去。梦中他看见郑明师新种的辣椒苗、白离藏在糖画里的凤凰羽、程西未画完的星图,和叶轻禾落在他眉梢的吻。 山河寂静,归途尚远,但此刻星火已暖。 第123章 莲舟溯忆 林知苑收到了剑宗的传音鹤。他正蹲在廊下刻盗梦符,闻言头也不抬:“八成是秦掌门要查我功课。”符纸“嗤”地燃起幽蓝火苗,映得他狡黠笑靥忽明忽暗,“不过师尊说过,双脉传承最忌偏科。” 叶轻禾拎着赤霄剑从莲海走来,剑穗上还沾着夜露:“大师伯若问起师尊近况……” “知道啦,就说他老人家吃得好睡得香,昨日还点评郑师兄新种的辣椒苗像团鬼火。”林知苑嬉笑着捏诀,盗梦符化作青烟裹住全身,“午时前必回,误不了正事。” 凌虚峰的风比灵宗烈十倍。林知苑刚踏进大殿,就被凛冽剑气激得打了个喷嚏。秦空茗端坐玉座,镇岳剑横陈膝头,霜白眉峰下眸光如电:“灵宗的晨课改成巳时了?” “弟子寅时便起,画了三十张遁地符……” “遁去醉风楼买糖蒸酥酪?”秦空茗屈指一弹,案上宗务录哗啦翻到某页,“上月十七,你以剑宗令牌赊账三斤蜜饯。” 林知苑耳尖泛红,袖中盗梦符悄悄缠上案角。秦空茗却突然叹息:“陆峥他……近日可还咳血?” 殿内剑气倏然柔了三分。林知苑怔了怔,想起陆峥昨日偷喝冰酿被叶轻禾逮住,师徒俩在莲台追打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翘起:“师尊虽记不得事,倒比从前还活泼些。前日还帮白长老梳毛。” 镇岳剑“铮”地归鞘。秦空茗起身走到他面前,掌心忽现两枚玉简:“这是《天枢剑诀》第七卷,与你灵宗《星砂绘卷》第三篇同参,可助你调和双脉。” 玉简入手温润,竟是秦空茗亲自刻录的剑气。林知苑鼻尖发酸:“弟子定不负所托。”他郑重行礼。 灵宗议事厅内,叶轻禾指尖凝着焚天火,将程西解析的宗务录投影到虚空。 郑明师操纵三百只机械雀衔来各色朱砂,在星图间隙标注爆破点:“等我机关兽‘玄甲’改装成记忆球探测器,一个都少不了!” “师尊封存的记忆光球藏在灵界‘归墟’裂缝。”程西点向西南星位。 白离和凰宵为“该烧凤凰羽还是狐尾毛”吵得九尾冒火。 “要我说直接劈开灵界!”郑明师蹦上桌案,震翻叶轻禾的茶盏,“我用三百颗磁暴雷……” “然后让天道锁链把你捆成粽子?”叶轻禾抹去溅到唇边的茶渍,赤莲纹在颈侧隐隐发烫,“程西,星轨推演如何?” 青玉案上的冰晶沙盘忽明忽灭:“需双脉之力为桥。” “剑符双修的好处这不就来了?”林知苑恰在此时归来,“秦掌门刚送的《天枢剑诀》,正巧能补星轨东北缺的杀伐气。” 郑明师兴奋地跃起:“不就是搭桥吗?我早想试试用剑气和符阵搞个混合爆破!” “你若敢炸了归墟裂缝,”叶轻禾赤霄剑鞘压住“玄甲”铁爪,“我就把你塞进定坤炉炼成桥墩。” 白离的金瞳倏然眯起:“老古板的剑气倒是精纯,小四啊,剑诀第七式‘天枢破军’配灵宗的‘星移阵’,或许能凝出虚桥。” “但需有人同时运转两股灵力。”程西观心瞳映出星轨交错的光斑,“双脉贯通者引路,其余人护法。” 玄泷从梁上探下龙首,鼻息冻住郑明师乱晃的磁暴雷:“剑意主攻,符阵主守,林小四控局,老夫镇混沌煞气。” 众人目光齐聚,林知苑却转身走到陆峥榻边。 陆峥倚在软榻上翻宗务录,霜发垂落纸页间,正读到“甲戌年谷雨,叶副宗主醉酒强吻宗主实录”,笑得茶盏都端不稳。 “师尊!”叶轻禾耳尖滴血似要扑去抢书,却被程西拦住。 陆峥慢悠悠抿口桂花酿:“诸位讨论的‘归墟’,可是《流云策》里提过的‘记忆坟场’?我也觉得有趣。” “弟子有法可寻记忆光球!到时需借您一缕霜魄寒气当粘合剂。” “早呢!你们只讨论怎么取,可有考虑怎么去么?” 众人皆默。 “要闯灵界寻记忆?”墨砚与肖执踏着午后的金光而来,青石小径上传来锻器锤轻叩腰间的叮当声。墨砚笑得像只叼到鱼的狐狸。 肖执袖中滚出卷图纸,砸在星轨沙盘上激起千层浪:“要入归墟?先锻莲舟!” 肖执看了一眼陆峥,“我来锻舟,但驱动莲舟需要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净魔莲芯,莲芯还需在星砂中温养千日。如此,莲舟方能在灵界归墟中不腐,这期间若强行渡河,记忆光球会随执念溃散。” 郑明师一脚踹翻机关兽:“那岂不是要三年?!师尊偷藏的若是松子糖,都要长毛了!” 白离白了一眼郑明师:“正好,这三年够小林子把《天枢剑诀》练到第九重。” 陆峥依旧漫不经心地翻宗务录,正读到“癸未年谷雨,墨砚盗取冰魄簪抵赌债,被白离追打三千里”。他忽然轻笑:“墨老板,这‘盗簪换酒’的典故,要不要刻在莲舟上当船铭?” 墨砚的因果丝倏然缠住他手腕:“不如刻你扮女装骗佘歆的旧事?老子浮世镜里还存着留影呢。” 叶轻禾赤霄剑鞘压住两人交锋的灵流:“墨老板,莲芯如何取?” “简单。把新鲜莲子取来冷冻,莲芯遇低温会收缩与莲肉分离,轻捏两端就可挤出完整莲芯。”墨砚斜睨陆峥,“小峥峥,你的冰魄诀最合适干这活了。” 当夜三更,陆峥溜到莲台西侧。金莲在月下吐蕊,莲子裹着星砂如萤火浮游。他指尖凝出冰魄丝,霜发却被夜风撩起一缕。 “师尊又偷吃莲子!”郑明师从玄甲肚里钻出,磁暴核心“滋啦”炸亮,“小西说了,生莲子性寒,体寒者不宜多吃!” 陆峥反手将莲子塞进他手中:“尝尝,清甜脆嫩中带微苦。” 少年刚把莲子放入口中,程西追至:“子时已过,大师兄,劳烦把师尊捆回榻上。” 叶轻禾的赤霄剑穗缠住陆峥腰际,焚天火暖着他冰凉的指尖:“师尊若再胡闹,明日宗务录就添条‘夜盗莲子罚抄经’。” 潮信尚远,星砂如诉,千日月色始照归途。 第124章 旧事余温 陆峥倚在竹榻上翻看宗务录,津津有味的程度堪比当年看话本。夜色渐沉,竹影婆娑,案前灯花偶尔爆出一两点微光,映得他眉间霜色愈发清冷,倒与册中那些鲜活的宗门轶事形成了奇妙的对照。叶轻禾跪坐在三步外的青玉案前沏茶,袍袖下的手腕绷得发白,茶汤倾入杯盏的声响比平日轻了三分。 “轻禾。”陆峥忽然抬眸,霜色长发垂落案头,“这卷《荒唐录》里写你八岁炸炉,十岁放火。”他举起宗务录晃了晃,纸页间掉出张泛黄的《剑宗少主与狐妖》残页,“倒比白离私藏的话本还精彩。” 叶轻禾手腕一颤,滚烫的茶汤溅上指尖。他垂眼将茶盏推过去,赤莲纹在袖口若隐若现:“师尊若嫌无趣,弟子去取新编的符阵图来。” 陆峥却伸手按住他袖摆,歪头打量徒弟紧绷的侧脸,冰魄灵力顺着指尖渗入对方经脉:“自打本座醒来,你每夜都要在寒潭边枯坐到三更天。”他指尖轻点宗务录末页的朱砂批注‘逆徒当诛’......这画的小貂龇牙咧嘴的,倒像你此刻模样。” 叶轻禾猛地起身,案上茶盏被带翻,褐金茶汤在宗务录上洇开大片水痕。他仓皇去擦,却将“同承因果,共担风雪”八个字揉得模糊,朱砂混着茶渍晕成血泪般的痕迹。 “师尊......”他声音哽在喉间,忽然从怀中掏出叠泛着冰蓝幽光的信笺,“看完这些,您就明白了。” 陆峥接过最上方那封《致郑明师亲笔信》,拆封时霜气凝成的火漆碎成星屑。读到“定坤炉今后归你,你便是拆了它也无妨”时,他噗嗤笑出声:“这陆宗主倒是个妙人,炸炉前启动小世界阵法,到真是给明师考虑周到。轻禾,你说咱们灵宗真有人敢在炼丹时加辣椒粉?” 叶轻禾死死攥住赤霄剑穗,指节泛青。案头烛火将师尊的影子投在信笺上,与记忆中那道身影重叠,就是脸上戏谑的表情也丝毫未变。但他没有看到焚天谷碎契那夜,陆峥的霜发也是这样被火光映成暖金色,却在问心阵启动时寸寸冻结成灰。 “师尊......”他忽然跪下来,额头抵住陆峥袍角,“弟子罪该万死。” 陆峥翻阅信笺的动作顿住。他望向窗外飘雪的寒潭,寒潭明月似乎能映出流云峰旧景,阳光明媚的少年在桃林练剑,霜发仙君倚树偷吃松子糖。 “本座虽不记得前尘,但看这些遗书......”他拈起《致程西亲笔信》,指腹抚过“冰莲种子共十二粒,代表十二种选择”的字迹,“写信之人,怕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忽然轻笑一声,霜发在风中散开,“原来他早替你选好了归宿。”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玉珠坠地的脆响。程西僵立在风雪中,手中锦囊散开,十二颗冰莲种子滚落一地。其中一颗种子已抽出淡金嫩芽,但他俯身去捡时突然枯萎蜷缩,根须断成灰烬。 “弟子......没有选。”程西盯着掌心的焦黑残骸,声音轻得像雪落,“碎契那夜,我便知道,这世上从无‘并肩’的路。” 叶轻禾蓦然抬头。程西的侧脸被月光镀得冷硬,观心瞳流转的银辉中映出往昔。陆峥消散那日,他发疯般翻遍流云峰寻找追魂秘术,观心瞳却看见叶轻禾跪地嘶吼:“同命契既碎,为何我还活着!”那一刻,程西才惊觉,他仰慕半生的大师兄也会崩溃、会自私、会为一人颠覆苍生。那些年叶轻禾完美如神只的光环,碎得比寒潭冰面上的霜纹还彻底。 “程西......”叶轻禾喉间发涩。他踉跄起身,赤霄剑穗垂落地面,“当年碎契,是我一意孤行,害师尊殒命,也辜负你多年守护。”他忽然朝程西深深一拜,额角触地,“师兄......对不住你。” 程西却避开他的视线,弯腰拾起最后一颗种子。嫩芽在他掌心化作齑粉,被寒风吹散:“师尊留给我选择,但我从来只有‘守护灵宗’的心。”他抬眸望向陆峥,眼底似沉淀着百年风雪,“至于其他妄念......早就随风灰飞烟灭了。” 寒潭骤起狂风,玄泷的龙吟穿透结界。叶轻禾忽然转身跪在陆峥面前,赤莲纹自心口蔓至眼尾,焚天火在经脉中灼烧出刺目金痕:“师尊,弟子知错。”他掌心贴地,指尖深陷青砖,“当日碎契,是因我懦弱,因我猜忌,因我自负,却忘了您以身为鞘,承我锋芒三百年......” 陆峥凝视他许久,忽然伸手抚上他发顶。冰魄灵力如细雪渗入赤莲纹,将暴走的业火缓缓压下:“轻禾,你可知这遗书中最让本座触动的是哪句?”他抽出《致叶轻禾亲笔信》,指尖点住一行朱砂批注,“‘从你唤我师尊那刻起,我的命便不再是命,而是与你共度的岁岁年年。’” 叶轻禾浑身剧震,赤霄剑嗡鸣着飞出剑鞘。他忽然抓住陆峥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腕骨:“弟子愿以焚天诀立誓!此生绝不再自作主张,绝不再让您独承因果!”焚天火凝成赤金锁链缠住两人手腕,锁链尽头浮现出同命契的古朴阵纹,“若师尊不弃......求您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窗外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白离的狐火撞破结界,卷着《致白离留言》冲进来:“小峥峥你算计我!说什么‘留影石卖到十万灵石’,分明早把老子醉酒跳祭神舞的影像刻进幻海琉璃石......程西你捏碎种子作甚?!” 程西却仿佛听不见。他望着掌心残留的灰烬,忽然低笑出声。师尊不在的日日夜夜,他反复摩挲陆峥留下的信笺,试图从“与他并肩”四字里抠出半点私心。直到某夜,他在叶轻禾醉酒后听到梦呓:“师尊......别抛下我......”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执着的从来不是叶轻禾,而是陆峥那句未说完的托付。碎契撕开的不仅是同命咒,还有他自欺欺人的幻梦。 “明日把定坤炉搬到桃林。”陆峥突然弹指点亮满室烛火,“为师想试试辣椒粉炼丹。” 叶轻禾红肿着眼抬头,却见师尊袖中滑出个纸包,赫然是遗书附录里提到的辣椒籽。寒潭畔,玄泷望着主殿乍现的离火与冰霜,默默将刚挖出的九狱焚心酒又埋回青纹石下。 东方既白,白离骂骂咧咧地揪着凰宵尾巴逃离爆炸现场,程西独自立在廊下,手中攥着那颗死去的种子。晨光刺破云层那刻,陆峥将酒坛掷向焚天谷方向,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划出弧线,映出叶轻禾少年时偷塞赤莲蜜的狡黠笑靥。 第125章 寒潭星诺 晨雾未散,陆峥已坐在寒潭边的青石上。他指尖拨弄着潭水,霜发垂落水面,冰魄灵力荡开涟漪时,凝出一幕幕虚影: 第一圈涟漪里,十岁的叶轻禾跪在玉镜山门前。大雪埋了半截身子,睫毛凝着冰渣,虚影中的陆峥撑着竹骨伞立于高阶之上,伞沿积雪簌簌落下:“灵宗不收弟子。” 第二圈涟漪泛起,十三岁的叶轻禾从炸毁的丹房爬出。白衣焦了大半,脸上黑灰混着血痕,掌心却托着团焦黑的灵草:“师尊!给您补身子。”虚影中的陆峥拎着药杵笑他,冰魄灵力悄悄裹住徒弟渗血的手腕。 第三圈涟漪最烈,十七岁的少年剑挑刀宗七名弟子。赤霄剑气劈碎试剑台,他踉跄跪地时仍高喝:“我师尊的功绩,轮不到外人评判!”虚影里的少年昏迷中仍攥着陆峥的袖角喃喃:“弟子......没丢脸吧?” 最后一圈涟漪定格在寒潭竹舍。月光透过青竹窗棂,将两道剪影投在冰绡帐上,像宣纸洇开的两笔墨痕。叶轻禾望着陆峥映在纱帐上的侧颜,陆峥的指尖忽然动了动,无意间蹭过叶轻禾垂落的发梢。他最终只是将额头轻抵在陆峥肩头。霜色道袍下传来缓慢的心跳,像隔着冰层听到的远古潮声。 “师尊。”叶轻禾的声音从桃林传来,手里提了个食盒,“弟子做了赤莲羹。” 陆峥未回头,冰魄灵力卷起片落叶掷向潭心。落叶触水瞬间,潭水凝成个小小冰雕,恰似叶轻禾少年时炸炉的狼狈模样:“轻禾竟也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叶轻禾耳尖泛红,食盒险些脱手。他强作镇定摆开青玉碗,袖口赤莲纹随动作起伏:“羹里添了黄连粉......”见陆峥挑眉,急忙解释,“蜜糖放多了,黄连可中和甜腻,兼有清热解毒之效。” “本座想了整宿。”陆峥忽然转身,指尖凝出朵冰莲,“你可知为何郑明师炸炉七百次,仍要改良爆破符?” 叶轻禾怔住,舀羹的玉匙悬在半空。 “因为每次炸炉,都是新的开始。”陆峥接过瓷碗,霜息拂过羹面凝出薄冰,“就像本座看这些遗书……”他指向石案上散落的信笺,“字字深情,却终究是‘他人’的故事。” 潭水突然翻涌,玄泷的龙尾扫起浪花。叶轻禾攥紧剑穗,赤莲纹蔓至颈侧:“弟子愿等!三年、三十年、三百年......” “三年。”陆峥打断他,冰莲瓣飘落在石案上。那里摆着他清晨写的《流云策》续篇,墨迹未干处画着歪扭的辣椒粉罐,“既然找回记忆需三年,这期间你我便重新认识。”他忽然倾身,霜息拂过徒弟颤抖的眼睫,“比如先告诉本座,你把桃花酿藏哪里了?” 寒潭对岸传来机关兽的吱嘎声。郑明师猫腰躲在岩石后,机关鼠正将留影石推向最佳角度,却被程西的定身符定住。程西无奈扶额,弹指点燃传音符:“二师兄,偷窥需用敛息阵。” “现在撤阵岂不是更明显!”郑明师的惨叫惊飞栖霞鹤。 陆峥袖中冰魄灵力忽如游蛇窜出,将两人从藏身处卷到潭边。郑明师衣摆还沾着丹房炭灰,怀中《天工坊改造图》散落满地,最上方赫然画着“防炸炉辣椒粉投放装置”。 “来得正好。本座正想听你们说说,你们那师尊的糗事。” 郑明师眼睛骤亮,机关匣又蹦出三只机关青蛙:“师尊二百年前骂大师兄,气得把‘隔音符’错画成‘扩音符’!”青蛙鼓腮喷出幻象: 画面中陆峥正训斥叶轻禾,扩音阵却将声音传遍三宗。灵兽园的栖霞鹤被一声“逆徒”,一声“当诛”吓得集体炸毛。 “郑明师!”叶轻禾的焚天火瞬间把机关青蛙烧成焦炭。 程西却默默展开观心瞳:“最糗之事,师尊为试‘变形丹’扮成白离长老。”银辉中浮现陆峥顶着狐耳批阅卷宗,九条冰魄灵力凝成的假尾巴不慎缠住凰宵的涅盘火鞭。凰宵醉酒未醒,误以为白离又来偷酒,一道业火顺着假尾巴烧回丹房。 白离的狐火恰在此时破空而至,九尾炸成绒球:“小峥峥!你当年果然......” “看来今日宜炼丹。”陆峥起身欲走,“郑明师,把你设计的‘辣椒粉定量投放器’装到定坤炉上。” 叶轻禾望着师尊走向丹房的背影发呆。 “灵宗藏书阁的避火阵该修补了。大师兄若得空,午后可来搭把手。”程西波澜不惊的说道。 玄泷的龙须忽然探出水面,卷走半碗赤莲羹。叶轻禾望着潭面涟漪,忽觉三百年来压在胸口的业火,竟被这插科打诨的清晨浇熄些许。 是夜,陆峥独坐观星台。案头摊着叶轻禾少年时的课业,朱砂批注旁画满赤莲,某页角落还藏着句“师尊比星辰好看”。他指尖抚过褪色的墨迹,灵力流转不自觉凝成当年立下同命契的阵纹。 “师尊。”叶轻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峥未回头,星辉在他霜发间流转:“今日程西修补符阵时,观心瞳差点看穿白离的幻术。”他忽然轻笑,“你可知他为何突然收手?” 叶轻禾呼吸一滞。他当然记得,程西的瞳术能窥见最隐秘的心绪。 “因为他在你眼中...... ”陆峥转身,指尖点上徒弟心口,“看到了某个拼命证明自己的傻子。”霜发随风扬起,扫过案上遗书,“本座虽不记得往事,却看得清此刻。” 赤霄剑穗骤然收紧,叶轻禾踉跄半步:“弟子不怕您看透,只怕......” “怕如今的陆峥,是否还能如过去那般爱你?”冰魄灵力忽然裹住两人,霜发与赤莲纹在星辉中纠缠,“那便用这三年证明。”陆峥将松子糖抛入口中,眉眼弯若新月,“现在的叶轻禾,值得现在的陆峥重新认识。” 丹房传来惊天动地的炸炉声。郑明师的尖叫响彻流云峰:“师尊!辣椒粉投放器失灵了!” 白离的骂声混着焦糊味飘来:“小峥峥!老子的尾巴毛!!!” 叶轻禾看见陆峥笑靥如花,眼角眉梢都染上清浅的暖意。 第126章 故友新宴 流云峰的桃花开得正艳,成鹿飞扛着三坛“烈刀烧”踹开了山门。刀宗大弟子赤着精壮的上身,胸膛灼灼发亮:“陆师叔!我来借住几日!郑明师呢?” 陆峥从宗务录中抬头,眼尾扫过“成鹿飞”词条:刀宗莽汉,嗜酒如命,曾因锻刀受挫逃至灵宗三月余。他指尖轻叩案几,霜发间凝出几分故作的威严:“哦?这次是打算要书房还是客厅?” 陆峥指尖本能凝出冰魄符咒,冰霜窜入酒坛,酒液瞬间降温成冰酿,在日光下绽出七彩虹光。成鹿飞仰头猛灌一口,喉间冰冷的刺痛感与记忆分毫不差:“痛快!果然是陆师叔的手笔!” 叶轻禾握剑的手悄然松开。师尊虽不记得小飞,但捉弄人的本能早已刻进骨髓。 郑明师顶着炸成鸡窝的头发从丹房窜出,身后跟着一只机关猴:“成师兄!快来试我的新作,‘骂人机关兽终极版’!”机关猴跳到成鹿飞肩头,突然用陆峥的声线冷笑:“熔岩刀气练了三百年还劈不开玄铁,改行打铁都没人要!” “郑明师!老子今天非拆了你这破机关......”成鹿飞挥刀欲砍,但被叶轻禾笑着用赤霄剑架住。 陆峥饶有兴致地看着闹剧,他并指划过虚空,霜纹精准补全炎龙牙的气脉裂痕。成鹿飞只觉刀身一震,握刀的虎口竟清凉如水:“霜润无声,不愧是陆师叔!” 成鹿飞在灵宗住了三日,赌局便开了三天。 第一日,寒潭边的青石案被熔岩刀气烤得焦黑,郑明师搬来新发明“千机骰”,六面刻着辣椒、糖霜、栖霞鹤、爆破符、悔过书和陆峥小像。陆峥拎着话梅糖罐入座:“赌注几何?” “输家给玄泷刷鳞片!”成鹿飞拍出三坛“烈刀烧”。 骰子还未离手,陆峥的冰魄灵力已缠上郑明师的机关匣。第二只骰子悄然从匣底滑出,六个面清一色刻着陆峥啃糖画的图案。 “四五六,辣椒面!”成鹿飞瞪着三枚朝天椒图案的骰子跳脚,“陆师叔您冻了其他面!” “证据呢?”陆峥笑得无辜无害。 叶轻禾抱剑倚在桃树下,焚天火悄悄融化师尊作弊的冰痕,唇角勾起清浅弧度。 第二日,赌局升级。郑明师搬出“万象牌”,牌面绘着流云峰众生的糗态:白离醉酒跳祭神舞、程西观心瞳看破师尊偷糖、叶轻禾少年时炸炉熏黑半张脸。(规则,糗态模仿+技能组合+反击防御,72张牌记录宗门黑历史,失败者当众社死,赢家通吃糖霜云海暴走奖励。) “要这张!”陆峥指尖点向“墨砚被因果丝缠成茧”的牌面。 “师尊,您袖子里藏牌了。”叶轻禾突然出声,郑明师却吓得打翻辣椒粉罐。红雾弥漫间,陆峥袖中十八张“凰宵涅盘”牌已被替换成“郑明师头顶生草”。 “轻禾,你这就没意思了。”陆峥假意嗔怪,反手将赢来的凤凰羽插进徒弟发冠,“赔你的。” 叶轻禾顶着金灿灿的尾羽,纵容地看着师尊把成鹿飞的本命刀塞进定坤炉煅烧。刀宗莽汉追着炉子狂奔三圈,最后发现是“冰火符”凝成的假刀。 牌局至酣时,成鹿飞甩出“沐山君蜕皮”糗态牌,陆峥反手拍出“龙鳞护体”反击牌,却暗勾“偷天换日”技能牌。叶轻禾垂眸轻笑,焚天火掠过牌堆,将师尊要偷的牌提前推到他掌心。 “万象牌的精髓……”陆峥挑眉道,“不在牌技,在偷的艺术。” 郑明师在《赌局事故录》中狂草批注:“建议下回牌面加‘师尊耍赖’专项!” 第三日,郑明师搬出连夜赶制的“犀照轮盘”,玄铁盘面刻满流云峰秘闻,指针是根凰宵的涅盘羽。 “规矩简单!”郑明师启动机关,轮盘迸出赤金火光,“指针停在‘犀照’区,得说件永生难忘的糗事;停在‘炼魄’区,得完成轮盘指定的劫数!” 成鹿飞熔岩刀气燎过盘面:“老子选炼魄!刀宗儿郎怕什么劫!” 陆峥指尖凝出霜色灵力,悄悄冻住轮盘轴承:“本座倒是想听听诸位的真心话。” 指针停在“犀照”区,赤莲纹会灼烧作答者的袖口,说谎者衣袖尽焚。 郑明师被问:“最想炸飞的门派建筑是?” “丹、丹房顶层的冰魄阁......”郑明师袖口窜起火苗,慌忙改口,“膳房的糖罐柜!”赤莲纹这才熄灭。 成鹿飞被问:“最想揍的长老是谁?” “当然是博扬师尊!”成鹿飞刚吼完,赤莲火暴涨。他憋红脸改口,“......是陆师叔!谁让他总赢老子酒!”火焰骤熄,众人哄笑。 陆峥被问:“重生后最庆幸的事?” “寒毒没了,偷糖更方便。”霜发缠住轮盘,赤莲火死活点不着他的袖口。叶轻禾垂眸轻笑,师尊袖口暗藏的冰符已化作青烟。 指针扫过“炼魄”区,涅盘羽射出金焰,在虚空凝成劫数任务。 郑明师抽到:“用爆破符在玄泷逆鳞上雕朵花。” 郑明师被龙尾卷到半空,大喊“师尊救命!”,他怀里的糖匣突然弹开,辣椒粉天女散花,玄泷怒吼“陆峥你阴我!”。 成鹿飞抽到:“赤身舞刀过玉镜山门。” 刀宗莽汉硬着头皮冲向山门,被叶轻禾的剑鞘一横拦住。叶轻禾并指划出一道火幕遮住山门:“换条路,刀宗的脸面比你腿毛重要。” 陆峥抽到:“喂白离吃黄连丸。” 陆峥捏着药丸逼近九尾狐,白离炸毛欲逃,但被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封住退路。陆峥趁机塞糖入狐口,却悄悄将寒潭酒窖钥匙塞给狐狸“别出声,这买卖划算吧?” 轮盘突然暴走,涅盘羽指向“共劫”区,赤莲阵台迸出万丈火光,空中浮现终极试炼“万剑冢取噬魂煞,双生归,劫方破。” 成鹿飞扛刀欲冲:“老子去!刀宗儿郎不怕这玩意!” “刀气刚猛,反易被煞气侵体。”叶轻禾赤霄剑出鞘阻拦,焚天火在剑锋流转,“此劫需冰火相济,我与师尊同往。” 两人闯阵的背影映在成鹿飞酒坛里,他突然咧嘴:“老子赌十坛酒,他俩肯定......” 郑明师将话梅糖塞进他嘴里:“活命要紧!” 子夜散场时,万剑冢的煞气凝成糖葫芦插在寒潭边。陆峥倚着赤霄剑打盹,叶轻禾将师尊赢来的凤凰绒编入剑穗。 成鹿飞在灵宗住下的第四日,流云峰的桃花已尽数遭殃。刀宗大弟子将炎龙牙插在桃树下,半片桃林被霍霍成了秃枝。叶轻禾晨起练剑,撞见两人蹲在定坤炉边嘀咕。 “赌三坛,陆师叔半柱香内必来逮人。”成鹿飞往炉膛塞了把爆破符,仰头喝口酒。 “我赌师尊会先顺走你的刀穗……”郑明师话音未落,霜色灵力如蛛网罩下。陆峥指尖晃着成鹿飞的刀穗:“本座的新阵图缺个阵眼,借你刀穗一用?” 成鹿飞蹦起来要去抢:“您又使诈!” “这叫战术性取物。”陆峥夺过成鹿飞酒坛。 叶轻禾远远的看着。若是以前他定会出声喝止,如今全然默许。自发现陆峥重塑的灵体不再受寒毒蚕食,他紧绷三百年的心弦终于敢松半分。 晴昀来的时候带着套紫砂茶具:“陆宗主归来大喜,特携雪顶云芽相贺。”成鹿飞从梁上翻下,刀尖挑飞茶盖:“要喝就喝真男人的酒!” “本座倒觉得晴昀的茶,比你的刀有趣。”陆峥一本正经的的说。叶轻禾垂眸难掩笑意,师尊分明用冰魄诀偷换了茶酒,偏要装出世外高人的模样。 凌震岳来访那日,流云峰下了今春第一场暴雨。“请陆宗主指点‘炽刃九斩’” 陆峥翻阅宗务录的手顿了顿:“砍那朵云。”陆峥随手一指,暴雨中的阴云竟凝成冰晶。凌震岳暴喝劈斩,刀气熔穿冰云却未伤其形。陆峥袖中飞出张爆破符,冰云轰然炸裂成万千火流星:“疼吗?” 凌震岳握刀的手微微发颤。他忽然单膝跪地,刀柄重重磕向青砖:“请宗主再我骂一次‘莽夫’!” 满院寂然中,郑明师的机关蛙突然蹦出:“莽夫!莽夫!”叶轻禾见师尊歪头轻笑:“这机关......倒是比本座会骂人。” 骆颐撞开山门,醉眼朦胧地舞着“醉里挑灯”,剑气在桃林刻下“流云峰酒劣,不如东海醇”。陆峥并指凝出冰剑,将诗句改成“酒香透三界,剑痴羡不来”。骆颐呆望半晌,突然摔了葫芦大哭:“这缺德剑意......果然是陆峥!” 成鹿飞醉醺醺地勾住叶轻禾肩膀:“叶老弟,你觉不觉得陆师叔,好像没有失忆啊?” 叶轻禾忽然夺过成鹿飞的酒坛一饮而尽,喉间灼痛竟成了畅快:“他本来就没有变。” 第127章 错页卷?闲笔集 陆峥翻宗务录翻到的旧事。 1. 宗主闭关 陆峥盘坐冰玉榻,额间霜花闪烁:“为师要参悟天道七日,勿扰。” 叶轻禾点头退出,转身撞见白离举着留影石:“赌三坛雪涧红,他撑不过三刻钟。” 密室内 陆峥掏出话本《霸道师尊爱上我》,裹着狐裘嗑瓜子:“天道?不如瓜子香。” 2. 符纸成精 程西熬夜画符,朱砂笔一抖:“定!” 符纸突然跳起,拽着他发带满屋乱窜。晴昀恰巧路过,被糊了满脸“爆笑符”。 翌日,剑宗弟子集体狂笑练剑,秦空茗黑脸杀到灵宗:“你们灵宗管这叫‘镇邪’?” 3. 刀宗团建 博扬扛着饮血刀宣布:“今日特训,劈瀑布!” 刀宗弟子哀嚎:“上回劈火山口,裤子都烧没了!” 秦空茗默默掏出《防火裤研发纪要》,封面题字“师弟的尊严”。 4. 狐狸美甲 白离按着九条尾巴哀嚎:“轻禾说红色太妖艳!” 陆峥举着凤仙花汁挑眉:“涂黑,显瘦。” 次日,灵宗大殿惊现“墨爪火狐”。 叶轻禾剑扶额:“师尊教的?” 5. 仙鹤减肥 沐山君的玄鹤胖成球,卡在寒潭洞口扑腾。 陆峥憋笑喂丹药:“此物可缩骨。” 三日后,流云峰上空掠过惨叫:“宗主!缩过头了!变鹌鹑了!” 6. 剑穗之谜 晴昀盯着叶轻禾剑穗:“这冰丝纹路似曾相识。” 叶轻禾抚穗轻笑:“师尊的头发。” 远处陆峥猛打喷嚏,白离狂笑:“定是有人薅你毛编定情信物!” 7. 厨神争霸 郑明师造出“自动炒菜机关”,喷了程西一脸辣子鸡。 刀宗送来炭烤玄铁锅:“尝尝真正的火候!” 博扬举着焦黑锅铲宣布:“本届厨神,饮血刀!” 8. 温泉惊魂 陆峥泡温泉哼小曲,突见水面浮出张符纸:“偷窥者天打雷劈!” 叶轻禾从岩后走出:“弟子在练防水符。” 白离在树梢记笔记:《陆峥屁股上有颗痣》。 9. 魔镜风波 佘歆送来浮世镜:“能照出心底渴望。” 陆峥照见自己端坐莲台,身侧堆满蜜饯糖罐,叶轻禾照出师尊披着大红嫁衣。 白离探头:“本座照的为何是烤鸡?” 10. 御剑考试 刀宗新弟子御剑撞树,挂在枝头哭唧唧。 陆峥袖手旁观:“本座当年摔断过白离三条尾巴。” 白离暴怒揭短:“你七岁尿炕还拿我尾巴擦!” 11. 月老业务 墨砚在水上客栈挂牌:“牵红线送棺材,第二对半价!” 肖执抡锤威胁:“你敢给陆峥拉郎配?” 当夜,灵宗主殿惊现《师尊的绝密情史》,作者:机关鼠。 12. 丹药盲盒 陆峥推出“惊喜炼丹术”,程西吞下后头顶生蘑菇。 晴昀严肃记录:“辟谷丹变异体,可应急充饥。” 刀宗抢购一空:“比干粮好吃!” 13. 护山大阵 白离给护山阵添新功能:擅闯者自动播放陆峥黑历史。 魔修痛哭流涕:“我们招!只求别放《贵妃醉酒》了!” 叶轻禾默默备份留影石:“师尊醉酒比剑法好看。” “杨玉环今宵如梦里,想当初你进宫之时, 万岁爷待你何等恩宠, 到如今一旦无情,抛却奴家, 只落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独坐在这百花亭。”循环播放中。 14. 年终总结 陆峥念稿:“今年炸了丹房三间,赔款由本镇首富郑氏承担。” 白离拍桌:“你徒弟拆的狐狸洞呢?” 叶轻禾抬眼看了眼凰宵:“那只火鸡烧掉的……” 白离打断叶轻禾,举手投降。 15. 雪夜温酒 陆峥裹成粽子赏雪,叶轻禾默默用焚天火暖酒。 白离想偷喝,被冻成冰雕。 程西给冰雕挂灯笼:“长老像年兽。” 陆峥轻笑:“这才是天道。” 16. 宗主闭关三日 陆峥再次宣布闭关,灵宗上下如临大敌。三日后,叶轻禾提剑踹开丹房,满地瓜子壳中,某人正叼着糖葫芦画爆破符。“师尊在炼‘糖霜丹’?”陆峥指尖冰魄诀一闪:“逆徒,这是扬州特供……喂!别揪本座耳朵!” 17. 机关鼠的逆袭 郑明师新研发的机关鼠失控,叼着白离的狐毛满山乱窜。程西贴符追捕,却见陆峥翘腿坐屋顶指挥:“左三丈,堵它粮道!”叶轻禾一剑冻住鼠尾:“师尊,您上月的袜子在它嘴里。” 18. 温泉密谈 白离偷溜进寒潭,九尾卷走陆峥的外袍:“小峥峥,朱砂痣借本座拓个印?”话音未落,赤霄剑气劈碎岩石。叶轻禾拎着狐尾冷笑:“白长老,弟子替您搓澡?”潭中陆峥默默沉入水底。 19. 刀剑联姻 博扬扛着饮血刀踹开灵宗大门:“老秦说联姻能省聘礼!” 秦空茗扶额:“我原话是联合演习。” 陆峥塞给叶轻禾一叠爆破符:“送客,往刀宗练武场扔。” 20. 符箓课上的意外 程西教剑宗弟子画清心符,晴昀路过随手添笔。符纸炸成烟花,炸飞白离刚偷藏的留影石。漫天火光中,陆峥的泡澡图精准糊上叶轻禾的脸。 21. 寒潭刷蛇鳞 郑明师被罚刷蛇鳞,边刷边嘟囔:“师尊公报私仇……”机关鼠叼来陆峥私藏的糖葫芦,叶轻禾倚树轻笑:“刷完送你《爆破符避雷指南》。” 22 金步摇风波 陆峥女装用的金步摇失踪,全宗搜查三日。最终在成鹿飞刀柄上发现。刀宗大弟子挠头:“俺以为是个暗器……”叶轻禾默默将步摇插回师尊鬓边。 23. 焚天谷桃花 陆峥连夜埋酒,叶轻禾提灯蹲守:“三百坛‘赤莲醉’够赔罪?”某人耳尖泛红:“逆徒,这是聘……咳,镇山法宝!”翌日,白离在酒坛上刻满“囍”字。 24. 留影石事件 白离的留影石意外播放陆峥七岁尿炕影像。叶轻禾剑气横扫,陆峥冰封全场:“本座寒毒发作尿的是冰碴!”程西小声吐槽:“尿炕还分属性?” 25. 赤莲醉的秘密 叶轻禾挖出一坛酒,封泥刻着“轻禾弱冠礼”。坛底压着褪色红笺:“愿徒此生炽烈,不染霜寒。”当晚,某宗主被徒弟灌醉,念叨了一夜“逆徒长大了”。 26. 镇岳钟试炼 博扬抡锤砸钟,秦空茗扶剑念咒。钟声震落房瓦,陆峥蹲屋顶嗑瓜子:“俩老头较劲不如跳广场舞。”叶轻禾默默补瓦。 27. 弟子们的赌约 灵宗弟子赌宗主今日穿什么颜色。程西押“月白”,郑明师押“朱砂痣同款”。叶轻禾冷脸路过:“他穿了我的里衣。”全场静默中,陆峥披着徒弟外袍飘过。 28. 魔枭突袭 魔族夜袭,陆峥病恹恹咳血:“轻禾,为师不行了……”叶轻禾刚拔剑,就见某人翻身甩出三百爆破符,炸得魔枭羽毛满天飞:“哎,年纪大了手抖。” 29. 生辰惊喜 叶轻禾送陆峥玄铁护腰:“防寒毒。”陆峥撇嘴:“不如糖葫芦实在。”深夜却偷摸试戴,镜前转身三百遍:“啧,逆徒眼光还行。” 30. 符剑合璧 程西误将定身符贴陆峥后背。叶轻禾抱臂围观。白离拍手叫好“小峥峥保持这姿势甚好。”某宗主咬牙切齿:“今晚吃狐狸火锅!”白离尾巴一抖。 第128章 赤霞丹君 郑明师趴在定坤炉前描摹炉身纹路,赤金炉鼎泛起微光,他指尖顺着那些繁复的云雷纹一寸寸摩挲,睫毛在炉火映照下投出细碎的影子,整个人仿佛与炉鼎融为一体。 郑明师指尖凝灵,按在炉耳第一道云纹凹槽处,沿着轨迹缓缓左旋。炉身发出沉闷的嗡鸣,三圈之后,鼎腹突然浮出九枚冰魄符印,排列成残缺的星图。 “师尊说的果然要补位......”他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最黯淡的那枚符印。血光渗入的刹那,炉内本该传来浪潮奔涌之声,此刻却毫无波澜。 “差点忘了,先要默念《炸炉安全手册》首句。”郑明师喃喃自语,“师尊英明,师尊英明,师尊英明,若爆炸波及藏书阁,本句无效。” 话音刚落,只见炉内轰然炸开一团七彩丹雾,鼎中自成天地: 苍穹是流动的朱砂色,云层里穿梭着未成形的丹火精魄; 地面乃玄铁所化,每踏一步便绽开莲花状焦痕; 远处火山正在喷发,炸出的却是裹着辣椒粉的灵石雨。 炉外看去,不过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二师兄!”林知苑的盗梦符星砂凝成传音鹤,“你新改良的辣椒爆破丹方把白离长老的尾巴毛燎了!” 郑明师充耳不闻,定坤炉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鼎口喷出七彩霞光:“霜烬为引,定魄归炉!” 郑明师额间浮现的冰魄符印昭示着他神识已入丹境。赤霄剑气破空而至,叶轻禾的焚天火在鼎口结成护阵:“今日炼的是......辣椒粉混雪魄草?” “师尊说过,极寒当用极烈破!”郑明师的神识在小世界中高喝。他脚踏改良版机关滑板,在星辰火海里穿梭如电。七枚朱砂玉简浮空展开,正是陆峥先前刻在定坤炉内壁的《离火九转注》。 外界丹房忽然震颤,定坤炉溢出翡翠色煞气。程西观心瞳银辉暴涨:“三阴交汇时煞气最盛,二师兄当心反噬!” 小世界内,星辰火海骤然化作幽冥漩涡。郑明师机关匣弹射出辣椒粉投放器,赤红粉末与煞气相撞竟爆出净化金芒:“第七转离火配三钱朝天椒,这是师尊在《流云策》残页写的!” 丹炉嗡鸣声陡变清越,七枚琉璃丹丸在鼎腹凝成。外界众人只见一缕青烟飘散,郑明师额间冰魄符印骤然碎裂,神识归位时带起一阵霜风。他猛然睁眼,掌心向上虚托,炉内丹丸竟穿透炉壁浮现在他掌中,发梢无风自动间还飘落几粒星火灼烧过的辣椒籽。 “成了!”他指尖轻点悬浮的丹丸,丹纹中流转的灵气清晰可见,“转化率九成八......”声音突然哽住,丹丸表面倒映出他发红的眼眶,“比师尊说的还高零点三个点...... ” 叶轻禾剑尖轻挑丹丸,赤莲纹蔓至腕间探查药性:“朱砂用量减半,却用爆破符替代了凝丹诀?”他冷肃眉眼难得泄出笑意,“不愧是师尊选的定丹道继承人。” “老二!”白离炸着焦黑的尾巴尖冲进来,“老子的毛......嗯?”他忽然抽动鼻尖,“辣椒粉混雪魄草的清冽,倒比醒神丹更妙。” 流云峰顶忽起惊雷。不器阁内,墨砚的浮世镜映出三宗天际异象,七彩丹霞化作凤凰盘旋,正是极品丹药出世的征兆。肖执锻打莲舟的手顿了顿:“陆峥这疯子,真把定坤炉交给炸炉王了。” 郑明师耳尖通红,机关鼠悄悄从袖口递上记录玉简,玉简上密密麻麻的批注与陆峥笔迹重叠,辣椒粉用量精确到粒,爆破符角度标注着星辰方位。 “此炉交你,非因你善炸炉,实因唯有赤子心,可纳天地狂……”郑明师想起师尊说的话。他愣怔着摸向炉内暗格,机关簧片弹出一罐陈年辣椒粉,罐底刻着歪扭的小字:明师专属。 “师尊......”他抹了把呛出的眼泪,抬眼却看见陆峥虚影正冲他晃了晃酒壶。 “要试试辣椒粉配桃花酿吗?”幻象眨眨眼,“本座新研的丹方。” 郑明师又哭又笑地追出去,看见真正的陆峥拎着酒壶倚在月桂树下像仙人一般:“你既悟到以狂制狂,不妨再疯些,比如......用天雷淬丹?” 陆峥仰首饮尽壶中酒。月华流淌在他月白色衣袍上,将衣摆绣的赤莲纹映得如同活物。那人随手掷了酒壶,壶中酒液泼洒而出。 只见他左手掐“天雷引”诀,右手并指如剑:“狂丹诀?天火淬雷式!” 七枚丹丸从郑明师掌心挣脱,在空中排成歪歪扭扭的北斗阵。 “以丹为阵眼,以器为引雷针!狂丹诀的精髓是抢天道的饭吃!” 雷光淹没视野的瞬间,郑明师听见师尊带笑的声音:“记住,怕炸炉不如回家卖糖糕!” 那夜流云峰的雷鸣格外清越,九道紫电劈在定坤炉上好似化作温柔丹霞。程西默默在《天工坊实录》添上新注:“定坤认主,赤子炼丹。”叶轻禾望着丹霞中手舞足蹈的师弟,忽然想起师尊的话:“明师的赤子心,才是定坤炉真正的钥匙。” 直到五更,郑明师才趴在丹炉旁酣睡。炉底静静躺着新炼的“雷火破瘴丹”。谁也没发现,他袖中《爆破丹经》末页新添了行狂草:“丹如人,需留三分痴气,七分疯骨。” 很久很久以后,三界流传起个传说:每逢瘟疫横行时,便有赤霞丹云掠过天际,降下的雷火甘霖中总混着丝呛人辣意。有人说曾在丹霞中瞥见个踏着机关滑板的影子,爆破符与辣椒粉在他身后绽成漫天火莲。 “那云里蹿得比雷劫还快的铁滑板,轮子是云山君当年炼废的乾坤圈!” “有次雷劈歪了,地上裂出‘师尊食言’四个焦字。” “有人瞧见滑板底下刻着行小字:‘此物若坠,必是明师抖脚’,落款还画了个嘲讽脸的小人!” “他腰间挂的葫芦根本不是药囊,里头装着三百六十种辣椒精魄,一开盖子能把阎王殿呛出眼泪来!” 第129章 符雨惊春 寒潭落雪那日,程西蹲在药圃里研究符纸发芽术。观心瞳扫过枯黄的龙血藤,符箓凝成的青色雨丝渗入根茎,藤蔓突然抽搐着喷出三颗赤红浆果,精准砸在偷吃丹药的白离脸上。 “小兔崽子!”九尾狐顶着满脸浆果汁跳脚,“这又是什么邪门符术?” “《青囊符经》第七卷,以符养药。”他随手摘了颗朱果抛向梧桐树梢,凰宵展翅掠过时精准衔住灵果,涅盘火羽在雪幕中划出金虹。 “小西就是懂事。”凤凰优雅地栖在枝头,尾羽轻扫间落下三片火翎,“拿去淬你的符笔。” 枯藤在符雨中褪去焦黑,新芽绽开。叶轻禾的焚天火恰在此时掠过药圃,赤莲纹与青符辉光交缠,将整片魔植净化成莹白灵草。 “程西的符术越发精妙了。”陆峥倚在玄泷龙角旁,指尖停着一只小雀啄食灵草籽,“昨日的回春符,连玄泷逆鳞处的旧伤也被你的生肌符温养如初。” 叶轻禾亲自给程西做了个告示牌,上书“程大夫在家,看病不要钱”十个大字,底下还画着q版程西被求医百姓包围的滑稽模样。郑明师趁机往告示牌上粘爆破符:“免费附赠辣椒粉驱邪服务(云山君认证配方!)” “胡闹。”叶轻禾剑穗扫落爆破符。他抬眼望去,程西正俯身轻抚药圃边的山茶树,若非观心瞳银辉微闪,谁也看不出这看似寻常的山径已被布下“问诊符铃阵”。这还是师尊亲自为程西设计的。符阵自带“叩心铃”机制,急需救治的患者方能触发符铃共鸣,居心叵测者会被无形阻拦,以此筛选真正需要救治的急症。 “二师兄若再往石板下塞辣椒粉……”程西指尖青光漫过茶树根系,花瓣间浮出细若蛛丝的符纹,“明日玄泷巡山时,机关鼠怕是要被龙息烤成焦炭。” 郑明师讪笑着缩回捣乱的机关臂,却见王阿婆挎着竹篮颤巍巍踏上青石小径。 王阿婆挎着炊饼篮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昨夜梦见去世的老伴咳血,今晨便鬼使神差地往山上爬。枯藤缠着的老槐树后忽然闪出条新径,她脚下的石板忽泛柔光,几缕灵雾自苔痕间漫起,悄然裹住她生疮的右手。 “这路倒是透着股药香......”她浑然不觉地穿过薄雾,再抬头时已站在挂着“看病不要钱”匾额的小院前。 药圃里的程西正给龙血藤浇灌符水,他忽然看向东南角,指尖弹出一道青光,院墙外某处立刻传来痛呼:“哎呦!这破石头硌脚!”两个泼皮抱着假造脓疮的胳膊,在原地兜了第七个圈子。 “程大夫!”王阿婆颤巍巍举起生疮的右手,郑明师的机关鼠突然蹦出来喷辣椒粉:“消毒先行!” “二师兄。”程西无奈地捏住机关鼠,观心瞳银辉扫过病灶。青光如柳枝拂过疮口,溃烂处生出粉白新肉。王阿婆把炊饼全塞进程西怀里。 午时三刻,流云峰已挤满求医百姓。程西的符雨所过之处,瘸腿老翁扔了拐杖稳稳站直,久咳不止的书生终于能顺畅呼吸,误食野果的孩童也褪去了满脸青紫。白离趁机兜售“程神医同款青符纸”,被叶轻禾拎着后领扔进寒潭醒脑。 “让让!急诊!”凌震岳的熔岩刀气劈开人群,刀宗弟子抬着浑身魔纹的伤者冲进来。 三千青符瞬间化作锁链,程西指尖沁出血珠在虚空画符。青光凝成柳叶刀剖开魔纹,郑明师突然从丹房方向掷来辣椒粉弹:“试试新研制的驱魔椒!” 赤雾炸开的瞬间,程西趁机将治愈符拍入伤者心口,新生血肉与魔纹争夺间,叶轻禾的赤霄剑气已斩断魔源。 “配合得不错。”陆峥不知何时出现在檐角,霜息凝成冰针帮程西止血,“只是下次记得先封檀中穴。” 程西耳尖微红,叶轻禾忽然握住他画符的手,赤莲纹渡来温润灵力:“你已青出于蓝。” 忽有一日,三宗急讯钟响彻云霄。山下爆发瘟疫,黑雾所过之处生灵化作腐骨。程西往机关匣塞符纸的手被陆峥按住,他将冰魄玉简拍进他掌心:“带此物去,可保符力不竭。” “我也去!”郑明师头顶冒着丹炉烟尘冲来,万象熔炉里辣椒粉与驱魔丹正在沸腾,“新研的爆破驱疫丹,炸起来比爆竹痛快!” 瘟疫之地,腐臭熏天。林知苑的盗梦符星砂化作屏障,叶轻禾赤霄剑气劈开生路:“程西,净化核心交给你!” 青光如瀑倾泻。观心瞳穿透层层疫瘴,终于窥见深藏地脉的瘟疫源种。他咬破指尖画出血符,却听郑明师在下方高喊:“接住老子的爱心椒盐弹!” 爆破符裹着辣椒粉在疫种旁炸开,程西将净化符拍入裂缝。青光暴涨如春潮漫野,所过处枯骨生肌,疫气化作万千流萤被叶轻禾的焚天火追逐着焚烧殆尽。 归程时,程西靠在玄泷背上整理《青囊符经》,忽觉额间一凉,陆峥将冰魄灵力凝成柳叶簪,正替他别好散乱的发丝。 程西抚过簪上流转的符纹,观心瞳映出陆峥袖中未送出的护命符。 白离勾着程西:“你小子画符时的模样,倒有几分小峥峥年轻时的疯劲。” 当夜,程西在药圃发现个冰晶匣。陆峥的字迹在月光下浮现:“今赠《万物生》全卷,须知医者仁心,不在符纸贵贱。” 匣底还压着郑明师偷塞的辣椒粉,以及林知苑用盗梦符画的q版全家福。程西将辣椒粉撒在枯死的还魂草上,青光闪过后,草叶摇曳着拼成“济世”二字。 他忽然听见陆峥带笑的声音随风飘来:“郑明师,疗伤符里掺辣椒粉算什么流派。” 郑明师正被白离追着满山跑,少年边逃边往身后撒辣椒粉,惹得老狐狸喷嚏连连。叶轻禾倚在玄泷盘踞的老松枝头,指尖轻弹,几颗松子糖精准地落在郑明师逃跑的必经之路上。凰宵慵懒地卧在篝火旁,火光照亮他华美的羽衣,时不时用喙梳理一下被火星燎到的尾羽。林知苑蹲在药篓后面看热闹。 程西看着这闹腾的一幕轻轻摇头。夜风裹着辣椒粉和松子糖混合的味道,在流云峰顶织成一张温暖的网。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蹦到郑明师沾满辣椒粉的衣摆上,又被玄泷一个喷嚏吹灭。 远处,陆峥的虚影倚在月桂树下,指尖转着个空酒壶,看着徒弟们闹作一团的模样,嘴角挂着纵容的笑。 程西突然想起他曾看到过这一幕,流云峰的夜色就是如此这般晕出人间温存。 第130章 宗主无二 叶轻禾被文书埋得不见人影。朱砂笔在“扩建丹房请款”处批注,忽听得廊下传来调笑:“叶宗主日理万机,可需本座研墨?” 叶轻禾笔尖一颤,他抬眼见陆峥倚着门框,手上拿着钓竿,霜发间还沾着晨露:“师尊钓鱼去了?” “钓了三尾锦鲤、半篓虾米。”陆峥晃了晃鱼篓,一只机关小雀从篓口叼出个生锈的辣椒粉罐,“还捞到某人的作案工具。”他指尖轻弹铁罐,那焦黑的废铁“叮”一声贴上叶轻禾案头的批文,正巧遮住“经费超支”四字。 叶轻禾耳尖微红:“后山的鱼早被郑明师喂惯了辣椒,师尊若想钓新鲜的,明日弟子陪您去北冥海……” “北冥海的鱼可凶得很,”陆峥用钓竿轻戳叶轻禾,目光扫过案上未批的宗卷,“哪像灵宗这群,见着赤霄剑穗就摆尾献殷勤。”他眼尾含笑,“叶宗主肯扔下这些公文陪本座去北冥海?” 叶轻禾反手扣住那根总不安分的钓竿:“师尊若肯执掌宗门,北冥海的蛟龙也得俯首献珠。”他从袖中取出宗主印鉴,“玄泷可说了,寒潭底的千年冰魄已有松动之兆,唯有师尊重执宗主令,方能引动护山大阵的完整阵纹。” 陆峥的钓竿“咔嗒”敲了敲窗棂:“本座今晨翻宗务录,见‘甲辰年惊蛰,叶副宗主曾独镇寒潭异动。”陆峥将印鉴系回叶轻禾腰间,“与其哄我接这劳什子印,不如多画两道符,把后山那群馋嘴鹤赶远些,昨日啄了本座半碟桂花糕。” “再说了,这玩意儿沉得很,还是你揣着合适。”宗务录哗啦翻到“癸未年惊蛰”条目,赫然记载着“宗主陆峥闭关,叶副宗主代掌宗务”。 门外偷听的郑明师轻咳:“按宗规第三章第五条,前任宗主复生需重开继任大典......” “宗规第七章第九款说若前任宗主神志清明却拒不受印,可由现任宗主续任。” 叶轻禾的赤莲纹蔓过脖颈:“但弟子终究......” “终究把赤霄剑纹刻在护山大阵上了?”陆峥突然贴近,“本座今晨钓鱼时瞧见了,比从前那版精妙十倍。”钓竿轻点虚空,幻化出晨雾中窥见的景象,叶轻禾的剑气正与护山阵交融,赤莲纹在云海中绽出千重禁制。 “本座最擅长躺在功劳簿上吃松子糖。”陆峥晃了晃偷藏的零嘴罐子。 白离晃着留影石大摇大摆的走过:“小峥峥当宗主,最大的政绩是给寒潭锦鲤都起了名字!” 幻像中,陆峥翘着腿给鲤鱼投喂,宗务录飘在潭面当草稿纸;叶轻禾抱着一摞公文站在岸边,气得翻白眼。 “墨吞吞?”他笔尖一顿,在册子上勾出这个名字,顺手往潭里丢了颗粽子糖,“那边尾巴带青斑的,总撞叶轻禾的鞋,就叫你‘谏言使’罢。” 潭水哗啦一响,胖头锦鲤顶着《灵脉修缮章程》浮出水面,陆峥眼睛一亮:“嚯!这位能精准找到最贵的提案,赐名‘金算盘’。” 叶轻禾把一摞公文“啪”地砸在青石桌上。 陆峥回头瞄一眼叶轻禾:“瞧那条总绕着你游的,本座封它作‘叶卿家御用监察使’......哎别摔砚台!这方澄泥砚值三百灵石呢!” 后来郑明师在寒潭游泳时发现,每条锦鲤的鱼鳞上都刻着的官衔。 陆峥大笑着用钓竿戳散幻象:“如今你既把灵宗管得滴水不漏,何必推来让去?” 玄泷的龙吟震落梁间积灰,众人抬头才见穹顶新绘的星图中,“宗主陆峥”四字早已被冰魄诀改作“宗主叶轻禾”。三百星河环绕其间,比任何印鉴都来得郑重。 叶轻禾抚过腰间温热的宗主印,赤莲纹缠住陆峥来不及收回的指尖:“那师尊今日的宗务......” “自然是去后山验收本座钓的锦鲤。”陆峥甩着钓竿溜出门槛,“记得申时送碗冰镇梅子汤来,要兑七分糖。” 辰时的阳光洒在日晷上,指针的影子缓缓移动,投下细碎的光影。叶轻禾的朱砂笔已批完三摞宗卷。扩建丹房的图纸拆解出数处阵眼漏洞。 郑明师抱着避雷机关兽冲进来,叶轻禾剑穗一卷,将机关兽拎到跟前:“防雷阵纹画反了,引雷符该嵌在兽尾。” “大师兄英明!”少年挠着被雷劈焦的发梢傻笑,“但您怎么一眼看穿的?” “你袖口沾着雷击木的焦灰。先说正事……”叶轻禾指着丹房扩建图纸正色道:“坎位阵眼少刻了三道聚灵纹,震宫方位多画了两重引雷符,你是把《玄机阵要》第四章和第六章记混了。” 郑明师凑近时带起一阵焦糊味,图纸上顿时落了几粒炭黑的木屑。叶轻禾袖风一扫,那些碎屑便排成清晰的北斗状:“雷击木的残渣都替你标出阵枢了,七处阵眼错漏,正好应了七星位。” “现在带着你的机关兽回去。”叶轻禾将避雷兽尾巴上的铜铃铛拽下来悬在图纸上方,“铃铛里灌的是玄铁砂吧?寅时三刻前重画完图纸。” 铜铃在郑明师眼前晃出细碎光点,每一粒铁砂落下的位置,恰是方才指出的七处错漏。少年抱着一堆工具窜出门槛,听见身后传来凉丝丝的补充:“画完先让机关兽试走一遍,若再劈焦房梁......” 郑明师缩着脖子已经跑远。 午时,程西抱来新修订的《药典》。叶轻禾扫过“冰魄莲”条目,赤霄剑气忽然在虚空勾出改良图谱:“玄泷的逆鳞可替代寒髓晶,标注红框的药材全换成火属性。” 龙须从梁间垂下,卷走图谱时嘟囔:“又要拔老夫的鳞......” “用涅盘火淬过的金翎换。”叶轻禾头也不抬地抛出凰宵昨日落下的尾羽,“烦请转告白长老,他偷埋在桃林的十坛醉仙酿,本座可以装作不知。” 申时的蝉鸣撕开暑气,叶轻禾端着冰镇梅子汤立在寒潭边。陆峥的钓竿横在青石上,人正在与玄泷争夺半块荷花酥。 “兑了七分糖。”白玉碗搁在潭边,梅子沉浮间浮着两片薄荷。叶轻禾的剑穗扫开偷酒的灵蝶,赤莲纹悄悄缠住陆峥浸在水中的衣摆。 陆峥咬着梅轻笑:“叶宗主忙完了?”他突然拽过对方手腕,一道冰阶从潭底升起,托着两人沉入粼粼波光。 水下世界静谧如幻境。焚天火凝成的气泡裹住两人,映得潭底星砂如碎钻铺陈。 “这是......”叶轻禾望着潭底冰雕的亭台楼阁,赤莲纹在掌心发烫,这些冰雕建筑都是灵宗的微缩景致。 “本座闲来无事刻着玩的。”陆峥指着一对冰晶小人,“你瞧,这是程西在药圃揪郑明师耳朵。”冰雕小人惟妙惟肖地重现今晨闹剧,连机关鼠偷藏辣椒粉的细节都分毫不差。 叶轻禾的剑气扫过冰雕丹房,添了扇透雕花窗:“此处缺个通风口。”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忽见白离的狐火在岸边窜成个“饿”字。叶轻禾刚浮出水面,就被陆峥塞了满手湿漉漉的星砂:“拿这个哄郑明师,说是从归墟挖的炼丹秘宝。” “师尊又拿潭底碎石骗人......” “怎么能叫骗?”陆峥的霜发在晚风里散成银河,“本座往每粒砂里封了道冰魄诀,够那小子研究三个月。” 回廊转角处,程西默默在《宗务实录》补上:“甲辰年小满,宗主批文二十三卷,镇异动两起,申时失踪三刻,后经查证,系被云山客拐去潭底雕冰偶。” 第131章 四季可期 春 后山桃林初绽,陆峥总爱枕着叶轻禾的鹤氅午憩。晨露未散的青石台上,他霜发铺散如银河倾泻,灵蝶振翅悬停,翅尖金粉簌簌落在他的眉间。 “师尊......”叶轻禾捧着玉盅半跪在旁,话音未落便被拽住衣袖。陆峥闭着眼将冰凉的指尖探进他袖口,唇畔还沾着梦中呓语:“这桃花糕为何不甜,定是程西偷换了糖罐......” 叶轻禾凝视着对方睫羽上停驻的落英。刻进骨血的克制在胸腔灼烧,却抵不过此刻那人无意识蹭过他掌心亲昵。赤莲纹顺着相贴的肌肤游走,在陆峥袖口烙下一串细小的火痕。 “叶宗主今日如此清闲?”陆峥忽然睁眼,霜息裹着桃花瓣拂过对方喉结。叶轻禾手一抖,差点泼洒了药膳粥。 满树桃花簌簌落了他们满头。少年趴在枝头嬉笑:“弟子可什么都没瞧见!”盗梦符幻象里却分明映出陆峥指尖勾着叶轻禾剑穗的画面。 “看来程西的《清心诀》白教了。”叶轻禾剑气劈碎幻象,却见陆峥捏着桃瓣轻笑:“原来焚天诀第八重练的是煮粥手艺?本座记着宗务录里写的是‘焚天煮海’......” 叶轻禾默默拾起滑落的鹤氅,赤莲纹在衣襟处绣出新的防御阵。他指尖抚过暗纹,忽觉颈后拂来清香,陆峥正身将桃枝簪入他发间。 那人霜发扫过他耳廓,“叶宗主可愿陪本座垂钓?” 叶轻禾广袖一展,袖中千百朵赤莲落地,霎时千莲渡阵起,将两人笼在暖光里,瞬息间,两人移至北冥海 叶轻禾顺势勾住那人:“钓竿未带,鱼饵未备,这位仙尊莫不是要学稚子空手捉鱼?” 陆峥霜发间还沾着北冥海的星砂,指尖在叶轻禾掌心轻轻一勾:“谁说垂钓非得用竿?”海水忽凝成万千银丝,缠住三尾透骨银鲟破浪而出:“焚天火能烤鱼不?” 叶轻禾无奈轻笑:“必须能。” 叶轻禾指尖一挑,焚天火化作九朵金莲悬浮半空。他故意板着脸道:“师尊可要看好火候,这火候若是差了一分便会化去七分鲜味。” 陆峥霜发一甩,星砂簌簌落入火中,炸开漫天金粉:“本座还要你提醒?” 话音未落,陆峥已甩袖将银鲟抛入火中,霜发扫过叶轻禾鼻尖:“差一分,本座赔你三坛醉仙酿。” 金莲火舌忽卷忽舒,银鲟鳞片渐渐泛起琥珀色。叶轻禾正要掐诀控火,陆峥突然贴近他,冰凉的手指覆在他结印的手上:“叶宗主的焚天火真烫人!” 叶轻禾红着脸却任由他握着手指调整火势。银鲟的油脂滴落火中,炸开细碎的金星。陆峥趁机将第一块烤好的鱼腹肉夹走,烫得直吸气也不肯松口。 叶轻禾无奈:“慢些,又没人与你抢。”指尖却不小心蹭到陆峥唇角的油光,两人同时一怔。他仓促收回手,却见陆峥眼中带笑,故意舔了舔方才被碰过的地方:“确实......没人抢。” 海风忽起,将火星卷成流萤。 桃林结界泛起涟漪,叶轻禾广袖翻飞,千莲渡阵收作掌心一朵金纹赤莲,怀中人霜发间还缠着北冥海的星砂。怀中人往他颈窝蹭了蹭,隐约听见一句模糊的:“逆徒......” 廊下程西银辉掠过师尊安睡的侧颜,那人归来后,眉间第一次舒展如初春融雪。 夏 流云峰的莲海在仲夏的烈日下泛起金波,九百朵金莲随星辉起伏,莲蓬如翡翠盏倒扣在碧波间。陆峥赤足踩在竹筏上,机关小雀啄开莲房,青玉盘中已堆起小山似的莹白莲子:“墨老板说莲芯要取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叶宗主这采收的架势,倒像在布剑阵。” 叶轻禾的赤霄剑气扫过莲丛,削落的莲蓬精准落入冰晶托盘中,赤莲纹悄然裹住陆峥浸在水中的脚踝:“师尊若少冻些潭水,今日能多采三成。” 郑明师划着“机关鸭小船”窜过莲隙,鸭蹼拍起的水花淋了墨砚满身:“九千九百九十九颗莲芯!大师兄你们这速度,哎哟!”机关鸭突然被莲茎缠住,墨砚的因果丝趁机将少年倒吊在竹竿上:“再聒噪就把你当莲肥埋了。” “冰魄诀要裹三息,莲芯才会离肉。”陆峥捏着颗莲子示范,霜息如雾漫过青壳。叶轻禾并指剖开冰壳,果然见碧玉般的莲芯蜷在中央,轻捏两端便滑入玉瓶。他腕间赤纹忽闪,将陆峥冻得太狠的莲子悄悄焐化:“师尊当年教炼丹时,可没说冰魄诀还能这么用。” “本座也是头回知晓。” 程西乘着药篓舟漂近,撞见墨砚在吃冰镇莲子:“莲子清热解毒,不要浪费。” 暮色染红莲海,竹筏上已摞满白玉瓶。陆峥枕着莲蓬假寐。叶轻禾解下外袍盖在他身上,指尖拂过那人睫毛:“回殿再睡,当心玄泷掀筏子。” “掀了正好。”陆峥忽然拽他入怀,竹筏在莲波间轻晃,“本座新悟了招‘卧莲听涛’,叶宗主可愿陪练?”赤霄剑穗扫落漫天星子。 郑明师在岸上嚼着莲子:“师尊!大师兄!莲子百合羹炖好了!”话音未落被程西的定身符封嘴。少年望着莲海间相叠的人影,在《天工实录》添注:“甲辰年大暑,采收莲芯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存入星砂中温养。” 秋 “叶宗主可听过‘一剑惊秋’的典故?”陆峥倚着古枫抛玩红果,霜发间插着郑明师上供的辣椒形玉簪,“传闻有位剑修斩落满山枫叶,叶脉竟自成剑谱。” 叶轻禾赤霄剑扫过枝头,焚天火却将落叶烘成金箔:“师尊若想观剑舞,何须编这等拙劣传说?” 叶轻禾剑尖轻挑,一片金箔枫叶倏然悬在赤霄剑尖。他手腕微转,那枫叶竟沿着剑刃游走起来,叶脉间流淌出细碎的火光。 “既然师尊想看……”叶轻禾忽然将长剑抛向半空,自己却退后三步,“那徒儿便让师尊好好看。” 赤霄剑在空中一分为九,每一柄都裹挟着不同颜色的焚天火。陆峥正要抬手接住坠落的红果,却发现那些果子早已被剑气托起,悬浮在九剑之间。叶轻禾广袖翻飞,九剑随他指尖划出的轨迹游走,在枫林中织就一张火网。 “这不是‘一剑惊秋’。”陆峥的霜发被剑气带起的风拂动,“这是......” 叶轻禾突然并指一点,所有金箔枫叶同时贴上剑身。九柄赤霄剑合而为一,剑锋所指之处,满山红枫的叶脉竟真的浮现出金色剑诀。更奇妙的是,那些剑诀正是陆峥“流云十三式”心法。 陆峥手中的红果突然裂开,果核落地生根,瞬间长成一株小枫苗。叶轻禾收剑入鞘,指尖在小苗上一抚:“师尊的剑意,弟子一直记得。” 枫苗倏然绽放,开出九片形如剑刃的红叶。陆峥忽然轻笑出声:“叶宗主这剑舞,倒是比传说更...... ” 陆峥望着漫天红叶剑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眯起眼睛:“这招该叫什么?‘万枫朝霄?’” 叶轻禾笑着说:“叫‘哄师尊开心’。” 冬 初雪压折朱砂梅那日,陆峥把丹房辟作了暖阁,满室丹炉金辉如昼,他枕着叶轻禾的腿补录《流云策》。 赤莲纹倏然蔓过青玉榻,将寒意驱散。叶轻禾捏诀稳住丹炉,无奈道:“师尊昨夜嫌地龙太燥,抽去了三条火脉。今日又嫌冷了?” 话音未落,丹炉突然迸发七彩霞光,本该炼制的清心丹,出炉却是莲花状的糖丸。 “师尊既畏寒又嫌热,如何是好?” 陆峥捻起糖莲呵呵笑。窗外郑明师咋呼着要堆雪人。 叶轻禾垂眸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师尊,忽然朝窗外唤道:“郑明师,过来。” 郑明师顶着一头雪沫子跑进来,手里还攥着半成品的雪人脑袋。叶轻禾指指他的机关匣:“去做套加湿机关,要能调节干湿,还要...... ” 郑明师眼睛一亮:“弟子明白!就像大师兄上次改良的‘雾里看花’阵对不对?”说着已经哗啦啦倒出机关零件。 片刻之后,玄铁齿轮间突然蹦出只小机关鹤,那鹤转了个圈,喙中喷出带着梅香的雾气。 雾气在暖阁中流转,郑明师非常识相地闪人,还贴心地关上门。 “小崽子倒是机灵。”陆峥的霜发沾了湿气,软软地贴在叶轻禾颈侧。 第132章 双脉照夜 林知苑的盗梦符在月光下碎成萤火。少年并指抹过剑锋,天枢剑气割破掌心,血珠坠入《星砂绘卷》的阵眼,霎时激起千层符纹浪涌。三年来,他无数次尝试融合双脉灵力。 “坎位迟了半息。”秦空茗的虚影自剑宗令牌中浮现,镇岳剑意劈开紊乱的符浪,“《天枢剑诀》第七式‘破军’,讲究的是剑出无悔。” 林知苑踉跄跪地,喉间血腥翻涌。左臂灵宗云纹灼如烙铁,右腕剑宗玄铁令冷似寒霜,两股灵力在经脉里撕扯,仿佛要将人劈作两半。他想起当年玉镜山收徒大会,自己攥着浸透泪痕的拜师帖被陆峥拒绝,陆峥用冰魄丝在虚空写下“灵宗不收徒”时的神情,霜发掩着唇角一丝几不可察的抽动,像在强咽某种更苦涩的东西。 “再来。” 少年咬牙起身,盗梦符尚未凝形,镇岳剑气已当胸劈来。林知苑本能地横剑格挡,玄铁重剑“铿”地撞上虚影,虎口迸裂的血染红剑柄缠绳。这是秦空茗特制的训练,将一缕剑意封入令牌,每日辰时自动激发,直至他成功接下三百招。 “剑宗弟子岂可依赖符箓?”虚影的呵斥与记忆里一致。那年他偷用盗梦符辅助练剑,被秦空茗罚在思过崖雕万尊剑冢石像。冰棱一次次刺破指尖,他却摸到石像底座暗藏的《天枢剑诀》注解,字迹凌厉如剑锋,边缘沾着松子糖碎屑。 “小心左翼!”程西在阵外提醒。林知苑旋身劈开偷袭的符傀,焚天火擦着耳畔掠过,叶轻禾亦在阵外增设考验。 云纹骤然发烫。林知苑借着灼痛凌空踏出《盗天步》,剑气与符纹在空中织就星轨。陆峥在檐角抛给他松子糖时说的话忽然清晰:“盗天机者,当知天机不在符中,而在......”当时一阵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如今想来,那人指尖分明指着心口。 “成了!”郑明师的惊呼炸响在耳畔。林知苑怔然低头,见天枢剑气不知何时裹住了盗梦符,星砂在剑锋凝成冰蓝色凤鸟,《星砂绘卷》第九重“青鸾衔符”已成。 秦空茗的虚影首次露出笑意:“明日开始,练《天枢剑诀》第九重。” 林知苑瘫在丹房,看陆峥教郑明师调试新制的“千机罗盘”。那人霜发间别着根糖霜凝的簪子,说是镇压寒毒的法器。 “切,回来时寒毒就没了。”林知苑小声嘀咕,“明明是偷糖的幌子。” “知苑,过来试药。”陆峥突然朝他弹来颗赤晶丹。丹药入口化作暖流,暂时调和了双脉冲突。林知苑眼眶发酸,这分明是照着他经脉特制的调和丹。 “《天枢剑诀》第九重需斩断三千妄念。”陆峥漫不经心翻着宗务录,页脚粘着张糖纸折的剑符,“你今夜去焚天谷,把谷底第七重幻境劈了。” 焚天谷的地火映红少年衣袍。林知苑握紧玄铁重剑,想起这是拜师那日秦空茗所赠。剑柄缠绳早已被血浸透,此刻却泛起丝丝清凉,有人悄悄将冰魄丝编入绳结。 幻境里站着三百个自己。从蜷缩在剑宗柴房刻木牌的稚童,到偷窥陆峥炼丹的倔强身影,每个幻象都在质问:“为何执着?” “为......为...... ”林知苑的剑在颤抖。最深处幻象忽然化作陆峥消散前的模样,霜发浸血的师尊轻声道:“知苑,莫学为师困于私情。” 玄铁重剑轰然劈下。剑气却不是天枢银芒,而是裹着星砂焰的绀青色,灵宗符纹不知何时已渗入剑宗根基。三千幻象碎成星砂的刹那,他看见当年在剑宗,陆峥披着夜色翻进剑宗藏书阁,往窗棂塞了包松子糖。糖纸背面用冰魄丝画的简易聚灵阵,与年幼时听说书人讲的“云山君智取天机图”里藏着的符纹分毫不差。 林知苑跪在焚天谷祭坛。玄铁重剑插在身前,剑身流转的已非单纯剑气,而是星砂与剑意交融的星河。秦空茗的虚影自朝阳中走来,镇岳剑轻轻点在他肩头:“今日起,你出师了。” 回转流云峰的山道上,林知苑踩着夕阳余晖拾级而上。天枢剑气凝成的星蝶绕在指尖,三年苦修让少年身形如竹。山风掠过松涛,他忽然顿住脚步。 墨砚玄色衣袍被晚霞染成金红,正与肖执并肩立于岔道口的古松下。 “林小友。”墨砚玉笛轻拍掌心,“莲舟已成,正要与你师尊商议启程事宜。” 林知苑指尖星蝶骤然碎裂。记忆如潮水翻涌,盗梦符映出肖执在锻器室怒吼“你当他徒弟是傻子”的画面。他下意识按住剑柄。二师兄见到肖执就炸毛,他对肖执也没有好感。 肖执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攥紧了锻器锤。 少年抿紧嘴唇,只是略一拱手便侧身而过。 郑明师正盘腿坐在机关兽“玄甲”背上,指尖捏着一张爆破符,百无聊赖地往寒潭里丢。见林知苑走近,他咧嘴一笑:“哟,小师弟,脸色这么难看,路上见鬼啦?” 林知苑抿了抿唇,朝身后努努嘴,低声道:“比鬼还晦气。” 郑明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瞧见肖执跟在墨砚身后往这边走,他顿时来了精神,指尖的爆破符“啪”地一捻,化作一朵火花在掌心炸开。 “哈!”郑明师从玄甲背上跳下来,故意提高声音,“我说今儿怎么寒潭的水都泛着股铁锈味儿,哟,这不是肖大阁主吗?”郑明师踩着玄甲轰然落地,爆破符在指尖转成花,“听说您锻莲舟时用的是当年砸留影石的力道?” 肖执脚步一顿,脸色阴沉下来。墨砚的折扇“唰”地展开,不着痕迹地挡在他前面,笑道:“谁说这孩子傻的,这张嘴比爆破符还炸。” 郑明师笑嘻嘻地凑近林知苑,胳膊肘撞了撞他:“喂,你刚才是不是也被那股子铁锈味儿熏着了?怎么不说话?” 林知苑垂着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半晌才淡淡道:“......臭不可闻。” “你们!”肖执额角青筋暴起,刚要发作,忽听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闹够了?” 众人回头,只见陆峥不知何时已立在跟前,霜发间的七彩绳结被山风吹得微微晃动。他指尖拈着一枚松子糖,轻轻一弹。 “啪!”糖块精准地砸在郑明师脑门上。 “再闹!”陆峥淡淡道,“吃饱了撑的话就去沿着寒潭跑十圈。” 郑明师捂着额头,瞬间蔫了。林知苑别过脸,嘴角却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第133章 千帆待发 “肖阁主。”陆峥忽然转身,“验舟时,劳烦将赤晶石嵌进舟尾阵眼。”他抛来一枚冰魄珠,内里封着星砂绘就的阵图,“记得用熔心锻法第三式。” 肖执瞳孔骤缩,握紧冰魄珠,熔岩火忽然黯了三分:“你早知我......” “玄泷偷喝的那坛醉千秋,”陆峥打断他,指尖点在龙角,“是你存在不器阁地窖第三格的吧?” 松涛声忽然静了。寒潭方向传来莲舟启阵的嗡鸣,九百朵金莲同时绽放,映得肖执手中赤晶石泛起血色的光。 “愣着作甚?”陆峥屈指轻弹林知苑的脑袋,“去把你郑师兄埋后山的‘肖执诅咒傀儡’挖出来,嵌到莲舟底当镇物。”霜发下唇角微翘,“省得他夜半炸炉泄愤。” 郑明师憋红脸跺脚:“师尊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毕竟某人写了三百张‘肖执吃辣椒呛死’的符咒藏在丹房。”玄泷突然开口,龙须卷着一沓符纸晃悠,“需要老夫当众念几句?” 寒潭雾气缭绕,九百朵金莲随星辉起伏如浪。林知苑抱着诅咒傀儡走向莲舟,傀儡心口钉满银针。莲舟琉璃胎泛着冰魄寒光,舟尾浮雕上的女装陆峥被程西贴满“禁看符”,符纸却被郑明师悄悄削去一角。玄泷盘在桅杆上打盹,龙须卷着的桂花糕“啪嗒”掉进潭水,泛起一串涟漪。 他望见肖执正以熔岩火淬炼赤晶石,锻器锤每落一次,额角便渗出星辉般的汗珠。 墨砚的因果丝突然缠住肖执手腕,将人拽到眼前:“赎罪符需双脉剑气激活,林小友?”玉笛点向面色僵硬的少年,“劳烦用天枢剑诀第九式‘破军’点这里。” 林知苑指尖剑气吞吐不定,最终刺入阵眼的刹那,赤晶石迸发霞光。数百道赎罪符浮空流转,每道符纹都映着肖执这三年的悔过画面:深夜跪在焚天谷刻阵;每月朔日,肖执潜入护山大阵枢眼,将锻器所得灵髓注入阵纹;半夜偷偷熔炼郑明师的护心锁,天明前他又将刻满防御阵的锁挂回原处;郑明师的玄甲兽每次受损,隔日总会莫名恢复如新。没人发现锻器阁的案几上,总摆着几枚新刻的机关齿轮…… “......烦死了!“郑明师红着眼看向肖执,哗啦撕下赎罪符页折成纸船,“喂,姓肖的!”纸船砸向肖执,“等从灵界回来,给小爷锻个会自己炒松子糖的炒锅!” 肖执的熔岩火一卷,纸船在焰心化作金屑纷扬。他盯着掌中余烬,喉结滚动几下,突然从袖中乾坤袋甩出个赤铜炒锅,锅盖打开的刹那,松子糖的甜香溢满山道。 “三年前就锻好了。”肖执哽咽。 赎罪符的光晕如萤火流转,映得肖执额角疤痕愈发深刻。他攥着赤铜炒锅的手微微发颤,松子糖的甜香混着熔岩火的焦灼,在夜色中氤氲成一片苦涩的雾。 赤霄剑鞘轻叩甲板,剑穗上的冰魄铃叮当作响。叶轻禾垂眸望着肖执修补的剑鞘裂痕,那道曾因碎契而崩裂的缺口,此刻被熔岩火淬炼的金丝填满,宛如一道愈合的伤疤。 “该说对不住的是我。”他嗓音沙哑,“当年我若多信师尊一分…… 肖执不过说了实话,真正挥剑碎契的是我。是我对不起师尊。” 陆峥忽然轻笑,“好了,为师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他倚着莲舟桅杆若无其事地剥莲子。” 郑明师突然窜上舟尾,将“肖执诅咒傀儡”重重砸进阵眼。傀儡心口的银针簌簌掉落,“姓肖的!”少年梗着脖子,耳尖通红,“小爷的玄甲兽……谢了。” 肖执熔岩火骤然一颤,突然单膝跪地,熔岩锤“铿”地砸在甲板:“小峥,我……” “熔心锻法第三式。”陆峥广袖一挥,冰魄丝缠住肖执手腕,将人拽起身来,“需引星辉为焰,你跪着如何引?” 程西忽然开口:“肖阁主每月朔日潜入护山大阵,注入的灵髓……是剜自心脉吧?” 寒潭骤静。肖执额角冷汗涔涔,熔岩火明灭不定。 陆峥叹口气,冰魄丝如银河倾泻,将众人笼入清冷月辉中。他指尖轻点叶轻禾心口,赤莲纹骤然绽放,与肖执的熔岩火交织成网,“你们一个剜心,一个燃魂,是比谁更蠢么?费那么大劲接我回来,是要我看你们作贱自己?” 正当叶轻禾肖执满脸通红之际,一道人影飞奔而来。 “带上我!我们刀宗最擅劈山开路!”跟在成鹿飞身后的博扬额角青筋直跳。 成鹿飞话未说完,秦空茗踏着镇岳剑破空而至。 “归墟裂缝存天道禁制,此物可护你们三次。”剑气凝成三枚玉玦落入林知苑掌心。 “那就多谢两位师兄了。” 莲舟悬于星辉之下,琉璃胎映出灵界裂缝的混沌漩涡。林知苑立于舟首,双脉灵力如阴阳鱼流转,在虚空中铺就一条星砂长桥。 “双脉为引,星轨为路!”少年并指划破掌心,血珠坠入寒潭,九百金莲骤然绽开,莲芯吐出灵界独有的银芒,“东北坎位,开!” 郑明师的爆破符炸响启程的礼花。 “林知苑引路,墨砚调控,肖执驾船,郑明师控制机关兽机关防御,成鹿飞和程西护卫两翼,白离长老和凰宵长老镇守中军,由我机动支援各位。麻烦玄泷前辈镇守流云峰护山大阵。” “我呢?”陆峥戳了戳自己。 叶轻禾的赤霄剑鞘压住他欲偷糖的手:“师尊需坐镇莲舟核心。”焚天火顺着剑穗渡去暖意,将他冰凉的指尖裹进掌心,“若敢擅自离舟......” “就罚我吃三年清心丸?”陆峥反手扣住他手腕,霜发扫过赤莲纹,“以下犯上的小叶子又回来了?” 陆峥倚着女装浮雕,将最后一块松子糖抛向玄泷:“好生看家!” “赌十坛醉千秋!”玄泷龙须乱颤,“老二准把归墟裂缝当丹炉炸!” 莲舟冲破云层时,流云峰的月光温柔如初。 第134章 幻海迷舟 焚天烬海的赤焰翻滚如血,素笺魔主立于魔宫高台,黑袍上的魔枭纹随火浪明灭。他指尖轻点虚空,莲舟冲破灵界裂缝的流光在镜中一闪而逝。 “他们出发了。”素笺唇角微勾,赤瞳映出佘歆单膝跪地的身影,“动身!” 灵界边缘,莲舟破开虚空涟漪,如一枚银梭滑入星海。船头冰魄阵纹流转,九千莲芯在甲板下泛着幽蓝微光,将混沌猎风隔绝在外。 “师尊您看!这灵界的星星居然会吐泡泡!”郑明师半个身子探出船舷,指尖戳着从舷窗飘进来的星光泡。那泡“啵”地炸开,溅了他一脸糖霜似的星屑。 陆峥斜倚在桅杆旁,霜发被星辉镀上一层银边。他慢悠悠剥开一枚松子糖,闻言懒懒抬眼:“郑明师,你若再掉下去,为师可不会捞你。” “师尊您又唬人!上回在糖霜云海,您可是用藤蔓把我捆成粽子拽上来的,哎哟!”郑明师话音未落,脚底突然一滑。 一道赤红刀气破空而来,炎龙牙的刀背稳稳托住郑明师的后腰,把他往上一挑。郑明师在半空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回甲板,抬头看见成鹿飞刀鞘上还挂着半串糖葫芦。 “郑师弟,你这平衡术比刀宗新弟子还烂。”成鹿飞咧嘴一笑,顺手把糖葫芦塞进他嘴里,“尝尝,刚用熔岩刀气烤的,外脆里化。” 郑明师咬了一口,糖衣“咔嚓”碎裂,内里滚烫的灵浆差点喷出来:“烫烫烫!成师兄你这是谋杀同门!” “谋杀?”成鹿飞挑眉,刀尖一挑,戳破三个飘过来的星光泡,“泡泡都躲不开,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灵宗弟子?” “谁说我躲不开!”郑明师袖子一甩,甩出三张爆破符,符纸“嗖嗖嗖”飞向星光泡,半空被成鹿飞的刀气一拦,符纹与星屑相撞,炸出一片绚烂的紫金色烟花。 叶轻禾看着两个活宝闹腾,摇了摇头:“程西,记下来,回去后让郑明师加练三百遍‘静心诀’。” 程西面无表情地掏出小本子,灵犀笔唰唰记录:“已记,附赠‘爆破符使用规范’抄写一百遍。” 船尾传来一声冷哼。白离抱着一坛酒晃过来,九条狐尾险些扫翻凰宵手里的星轨罗盘:“郑明师,你若是再折腾,本座就把你塞进酒坛子腌成糖蒜!” 凰宵一巴掌拍开狐尾,罗盘指针“咔”地指向西北:“闭嘴,到无妄渊还有三个时辰。肖执呢?说好今日轮值煮饭。” “轰!” 厨房炸出一团黑烟。肖执顶着一头焦发冲出来,手里锅铲上黏着团不明物体:“谁把辣椒爆破珠混进灵米了?!今日改吃锻器餐,爆炒玄铁配赤铜拌饭!” “别别别!”郑明师哀嚎着从废墟里扒拉出半袋灵米。 甲板瞬间鸡飞狗跳。叶轻禾抱臂靠在舱门边,看陆峥趁乱蹲在灶台边偷捏松子糖,嘴角不自觉翘了翘。自莲舟启程,这失忆的师尊倒是越发像只偷腥的猫。 他故意加重脚步,果然看到师尊手忙脚乱将糖罐塞进袖中,起身时装作研究灶火的模样。 “师尊若饿得慌,老二私藏的蜂蜜在第三个暗格。” 陆峥耳尖微动,霜发下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他指尖一挑,袖中冰魄丝无声探出,精准地撬开舱壁第三格暗板,果然摸出一小罐琥珀色的野蜂蜜,封口还贴着郑明师歪歪扭扭的“禁偷符”。 陆峥忽然回头,冲叶轻禾比了个拇指朝上的手势。叶轻禾呼吸一滞,心跳声在耳畔轰然炸开。那人唇角微翘的模样,就是那个从雪地里向他伸出手的仙人。 莲舟驶入一片瑰丽星砂海,异变陡生。 船身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冰蓝色光球从星砂中浮起,如萤火虫般环绕莲舟。叶轻禾心头一跳,赤莲纹骤然发烫。 “是师尊的记忆球!”林知苑握剑正要探查,最近的光球却“砰”地炸开。 幻象如潮水漫延。 冰魄寒光中,陆峥持剑与素笺魔主厮杀,焚天业火与玄冰激烈碰撞。素笺黑袍翻卷,魔枭纹化作赤枭长啸:“陆峥,今日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时!” “假的。”陆峥忽然开口,声音冷淡。 叶轻禾猛然回头,却见幻象中的陆峥反手一剑刺穿素笺胸膛,而身侧的师尊正专注舔着糖渣,仿佛在看一场无聊戏码。 “师尊,这幻境……” “与我无关。”陆峥碾碎糖纸,指尖沾了点星屑在甲板涂鸦,“不过画得挺丑。” 众人尚在愣怔,星砂海轰然沸腾! “灵宗的诸位,别来无恙啊!” 佘歆踏着魔傀大军凌空而立,赤红披风猎猎如焰。他身后数百魔傀手持光刃与能量盾列阵,暗紫色的魔枭纹在铠甲上流转,宛如活物。 郑明师眯眼打量:“佘大公子,挺帅啊!” “郑道友过奖。”佘歆勾唇,魔傀阵列骤然变换,手中光刃齐齐指向莲舟,“父尊有令,今日定要请诸君留下点‘纪念’!” “轰轰轰!” 魔傀光刃劈出数十道暗紫焰流,焰火在半空炸开,化作漫天光尘如流星坠落。叶轻禾挥剑格挡,焚天火与魔枭火碰撞的刹那,光尘轰然爆裂,绽出绚烂如烟花的紫金色光雾。 白离狐尾一扫,光雾被驱散大半:“花里胡哨!这焰火是给灵界贺寿么?!” 佘歆冷笑未答,魔傀阵型再变。三只手持锁链的魔傀凌空掷出光网,网上缀满魔枭纹符石,直扑叶轻禾而去! “大师兄当心!”程西甩出清心符,符纸却被光网吸附。 魔枭火顺着锁链窜上叶轻禾手腕,魔枭纹骤然迸发刺目紫光。他闷哼一声,剑势却未停,焚天火化作赤莲绞碎光网。余光瞥见佘歆指尖暗引,一缕魔枭火悄然擦过他颈侧三寸。 “郑明师,破障符!”叶轻禾高喝。 “得令!”郑明师甩出光尘符,符纸炸开,漫天紫金光尘如星雨倾泻,魔傀的光刃被映得忽明忽暗,几只魔傀竟被晃得踉跄后退。 佘歆挑眉:“灵宗如今打架都靠放烟花?” “刀宗成鹿飞来也!”一声暴喝自云层炸响,成鹿飞扛着炎龙牙跃上甲板,刀锋裹挟烈风劈向魔傀阵型。刀气如龙卷狂啸,瞬间撕裂三只魔傀的能量盾,残片裹着光尘四溅。 佘歆大笑:“刀宗莽夫不过尔尔。” 成鹿飞重刀横扫:“莽夫专治你这种花架子!”话音未落,刀锋已劈开魔傀锁链阵,符石碎屑纷扬如雪。他反手一记“断岳式”,刀气直冲佘歆面门,“接我一刀试试成色!” 佘歆侧身闪避,挡下刀气,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刀宗狂徒,倒比灵宗那群只会扔符纸的痛快!” 甲板上一片光影交错。陆峥不知何时挪到桅杆顶端,咬着糖棍懒声指点:“程西,兑位七步。白离,用狐火烧东南角阵眼。对,那块符石晃得为师眼疼。” 凰宵振翅掀起飓风,将攀上船舷的魔傀掀翻:“再敢碰本君的星轨罗盘,就把你们串成烤串!” “差不多了。”佘歆突然收势,魔傀齐刷刷后撤。他指尖轻弹,一缕魔枭火故意掠过叶轻禾腕间,“今日暂且收手,毕竟……”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叶轻禾,率军遁入星雾。 莲舟恢复平静后,成鹿飞拄着刀喘气:“打得不过瘾!下回得让素笺派点硬茬子!” 叶轻禾若有所思。方才被魔枭火灼烧时,赤莲纹路竟浮现出冰蓝色星图。 “是坐标。”程西突然出声,灵犀笔在空中勾勒出幻象中陆峥与素笺厮杀的位置,“纹路指向西北。” 白离甩去狐尾沾着的光尘碎屑,冷笑:“佘歆演得这么假,魔傀连阵型都摆不齐,当我们瞎?” “可幻境里的师尊确实对素笺下了死手.”林知苑迟疑地看向陆峥。 当事人正蹲在甲板角落,闻言抬头:“我这么厉害?” 叶轻禾揉了揉眉心。 星海尽头,一缕魔枭火悄然没入莲舟龙骨。 第135章 无妄星痕 莲舟悬于灵界虚空,叶轻禾垂眸凝视腕间赤莲纹。先前佘歆“追杀”时灼出的冰蓝星图,此刻正隐隐泛光,指向西北星域一片混沌漩涡。 “这佘大公子戏演得漏洞百出,倒也算留了份‘厚礼’。”白离狐尾一扫,星砂卷成漩涡模型。 莲舟循着佘歆留下的坐标,缓缓停泊在一片静谧的星砂浅滩。银白砂砾铺展如镜面,倒映着灵界穹顶的淡紫流光,连一丝风息也无。 “就这儿?”郑明师蹲在船舷边戳了戳砂砾,星砂如细雪从指缝滑落,“连个陷阱都没有,佘大公子可真是敷衍。” 叶轻禾剑尖轻点砂面,焚天火化作赤莲钻入地底。片刻后,莲火托着一枚冰蓝色记忆球浮出,球体通透无瑕,表面流转着陆峥的独门符纹。 “太顺利了……”程西眉头微蹙,观心瞳扫过记忆球,“没有禁制,没有反噬,简直像故意摆在这儿。” 陆峥闻言轻笑:“说不定是为师当年闲来无事埋的糖罐子。” 记忆球在甲板上方悬浮,众人围拢成圈。林知苑以双脉剑气轻触球体,冰魄波纹荡开的刹那,零散画面投射虚空: “陆峥蹲在流云峰药圃,举着糖葫芦逗弄还是幼年的狐崽。” “陆峥深夜溜进厨房偷糖,被叶轻禾抓个正着,师徒俩为半罐蜂蜜斗法三百回合。” “灵宗晨会上,陆峥缩在角落打瞌睡,发梢还粘着郑明师恶作剧的‘鼾睡符’。” “陆峥在叶轻禾的剑鞘里塞小纸条,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糖葫芦,还写着‘练剑辛苦,奖励一颗’。” “下雪天,陆峥光脚踩雪,被叶轻禾强行抱回并穿上狐毛袜子。”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成鹿飞扛着刀傻眼,“陆师叔留这些鸡毛蒜皮作甚?” 凰宵指尖燃起一缕焚天火,试图灼烧记忆球:“莫不是假球?” “球是真的。” 程西观心瞳银芒大盛,灵犀笔尖牵引着万千萤火般的记忆碎片,那些零星的松子糖罐、歪扭的鼾睡符纸竟自发向陆峥聚拢,化作星砂渗入他眉心。 “都是师尊散落的真魂残忆。但记忆被筛选过,你们看……”笔尖点中球心一处冰晶裂痕,“这里藏了星砂残图。” 残图展开的刹那,第七星域某处迸发微弱冰魄波动。林知苑双脉剑气骤然共鸣,剑鞘上的冰魄铃叮咚乱响:“无妄渊!下一处坐标在无妄渊!” 莲舟调转船头驶向第七星域,原本清晰的星轨却突然混沌如麻。 “见鬼了!刚才星砂图还标着东北坎位!”郑明师抓着罗盘猛晃,指针如疯陀螺乱转,“现在显示正南离位。” 白离一尾巴抽飞他手中罗盘:“别晃了!星域磁场紊乱,寻常法器根本不管用!” 莲舟又在星雾中兜转三圈,每次逼近东北角便被暗流逼退。郑明师连甩十张破障符,却只炸出几团烟花:“邪了门了!这屏障比秦空茗的脸皮还厚!” 成鹿飞一刀劈开前方雾障,刀气却如泥牛入海:“老子最烦这种弯弯绕绕的路!直接轰条道不行吗?” “灵界裂缝承受不住蛮力。”肖执熔岩火包裹船身,火舌舔舐虚空,“需找到灵力共振点……” “西南三十丈!”林知苑突然睁眼,双脉剑气如游丝探入星雾,“那里有冰魄残痕!” 众人疾驰而至,却见冰魄标记已风化大半。程西观心瞳全力运转,额角渗出冷汗:“标记被天道之力侵蚀过,坐标有七处相似波动,仅一处为真。” “分头探路。”叶轻禾果断下令,“程西林知苑控船,郑明师成鹿飞探左翼,白离凰宵查右路,肖执墨砚随我镇守中枢!” 三个时辰后,众人灰头土脸聚回莲舟。 “东南两处是幻象!”郑明师呸掉嘴里的星砂,“老子差点被假冰魄纹晃瞎眼!” 成鹿飞刀尖挑着一块焦黑残片:“北边的要命啊!刚靠近就炸出群混沌兽,幸亏老子刀快。” “西侧是死路。”凰宵羽翼沾满黏稠黑雾,“白离的狐火差点引燃整片星域。” 肖执沉默擦拭熔岩锤,锤面赤晶石忽明忽暗。他忽然起身走向船尾:“我再试一次。” 锤柄赤晶石泛起血光,熔岩火轰向虚空的刹那,陆峥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熔心锻法第七式‘裂穹’。 熔岩火自锤头喷涌,火浪如巨蟒撞向虚空。第一击,屏障纹丝不动;第二击,裂痕如蛛网蔓延;第三击落下,肖执虎口崩裂,鲜血渗入赤晶石。赤焰如巨斧劈开混沌,灵界屏障蛛网般碎裂。裂隙深处,一道冰魄标记熠熠生辉,陆峥的符纹在光晕中流转如生。 “无妄渊入口!”林知苑双脉剑气亢鸣,“肖阁主怎么找到的?” 肖执盯着自己发烫的掌心:“……意外。” “姓肖的可以啊!”郑明师蹦起来拍他肩膀。却被墨砚的折扇“啪”地敲开手腕。 墨砚不知何时已立在肖执身侧,指尖蘸着药王谷秘制的雪蟾膏,敷上肖执掌心。 药香混着血腥气在两人之间弥漫。郑明师正想凑近看,忽被林知苑拽住后领拖走。 程西忽然盯着肖执袖口:“你方才用的熔心锻法,第三式转腕时多压了半寸,是师尊教你的变招?” 陆峥迷茫地抬头:“我教的?听着挺厉害。” 程西清晰看见肖执熔岩火中闪过一丝冰魄寒光,那分明是陆峥的手笔。 叶轻禾深深看了一眼佘歆消失的方向,那家伙“追杀”时故意漏出的魔火痕迹,此刻正与冰魄标记完美契合。 莲舟驶入渊口的刹那,叶轻禾忽然按住陆峥袖角:“师尊早知肖阁主会‘意外’破阵?” 陆峥咬碎最后一颗松子糖,霜发掩住唇角笑意:“谁知道呢?许是天道打了个盹。” “师尊您是不是装失忆?!” “嗯?”陆峥眨眨眼,无辜的看着叶轻禾。“想起一点点。” 第136章 溯影双生 无妄渊底,暗流如墨。 莲舟悬浮在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唯有冰魄记忆球在祭坛上幽幽泛光。那球体表面密布细碎符纹,似星河凝结的冰晶,又似无数双窥视的眼。叶轻禾握紧赤霄剑,剑尖焚天火跃动如血莲,却迟迟未落。 “师尊,这球……”他回头看向桅杆旁的身影。陆峥神色平静,仿佛眼前并非生死局,而是流云峰某个闲散的午后。 “烧便是了。”他漫不经心地将糖纸叠成鹤,“不过是些虚妄的幻影,不值得你犹豫。你只要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是假的。” 剑锋刺入球体的刹那,渊底响起一声尖啸。 血光如活物般喷涌,顷刻间吞没莲舟。虚假记忆化作千万利齿,撕咬着众人的神识。 陆峥的剑贯穿素笺心口,焚天火将魔宫烧作焦土;素笺的魔枭纹绞碎叶轻禾魂魄,镇魂钉钉入陆峥脊骨……每一幕皆血腥刺目,连空气中都浮着铁锈味。 “西南离位!三处阵眼在吞噬灵力!”程西的观心瞳银芒暴绽,灵犀笔疾挥,不想刚绘出的破障符被血光吞噬,“郑明师,补三叠雷火符!” “补个屁!老子的符纸都快被啃光了!”郑明师狼狈地滚到桅杆后,从怀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符纸,“这可是压箱底的‘金钟罩’终极版!” 符纸甩出,金光结界刚撑起半寸便被血光腐蚀。 成鹿飞暴喝一声,横劈炎龙牙,熔岩刀气本该劈散血雾,却似雪入沸汤无影无踪。“陆师叔!”他红了眼,回头怒吼,“您当年埋球时下蛊了吗?!” 陆峥终于直起身。 他指尖轻弹,一道冰魄符飞入血光,冰魄丝如蛛网蔓延,缠住疯狂扭动的血雾。 “轻禾。”他声线依旧懒散,眸底却凝着寒冰,“烧乾位阵眼,现在。” 叶轻禾剑势骤转,焚天火裹着林知苑的双脉剑气轰向祭坛。赤焰与冰魄丝绞成螺旋,所过之处血雾嘶鸣溃散。程西看准时机甩出七枚定魂钉,钉入祭坛裂隙;白离燃起狐火同时凰宵喷出涅盘火,将残余幻象焚作青烟。 幻象褪去时,冰魄记忆球裂开,核心处的星砂图浮空展开,七枚光点如北斗悬于灵界九重天域,每一处皆缀着冰晶符纹。 星砂图流转的微光中,陆峥的虚影渐渐凝实清晰。 他的霜发几乎与灵界天光融为一体,素白长衫下隐约可见冰魄丝缠绕的轮廓,整个人如同用初雪堆砌的幻影。他的身形在虚实之间微妙地平衡着,仿佛稍一触碰就会溃散成漫天星屑。“此球为匙。”他指尖点向星砂图,光点随动作明灭,“余下六处,皆在灵界九重。” 程西的观心瞳扫过图谱,冷汗浸透后背。那些光点看似散乱,实则暗藏杀机,每处坐标皆与天道监视之瞳重叠。 “需双脉灵力为引,焚天火为鞘,才能显化真路径。”他嗓音发紧,“错一步,便是神魂俱灭。” “林知苑。”叶轻禾剑尖挑起一缕焚天火,赤莲纹自腕间蔓延至颈侧,“双脉剑气能否承受星砂反噬?” 少年握紧剑柄:“我能试。” “试个鬼!要玩命也得带上老子!”成鹿飞重刀插地,熔岩火自刀柄灌入甲板,“肖执,别装哑巴!熔岩火灌阵眼!” 肖执沉默颔首,熔岩锤砸向船尾。赤焰如怒龙腾空,在星砂图周围化成千丝万缕,与凰宵掀起的涅盘火绞成天罗光幕。墨砚的因果线倏然绷直,缠住郑明师手腕:“东南巽位!贴‘七星爆’!” “贴什么贴!那是老子的镇魂符。”郑明师话音未落,怀中符纸已被因果线凌空抽走。七枚金符应声炸裂,化作流萤般的光点没入星砂,整幅图谱顿时如遭雷击般剧烈震颤。 “不够!”白离狐尾扫过桅杆,九簇狐火汇成光柱,“陆小峥,你再不出手,这破图要散了!” 虚影轻笑一声,冰魄丝自指尖探入星砂。 光点骤然暴亮,灵界九重的景象投射虚空。 玄冰极渊的万丈冰棺、焚天烬海的赤焰熔湖、双生界碑的裂天渊壑……每一处皆烙着天道银瞳的刻印。 “就是此刻!”陆峥虚影与真身同时掐诀。 焚天火、双脉剑气、熔岩锤、涅盘火、因果线……汇成洪流,轰入星砂图核心。 光尘炸裂如星雨,七处裂隙坐标终于定格。北斗状的锁链展开,每一环皆对应一处天道监视之瞳。 溯影阵同时启动,陆峥眉心冰魄纹迸裂。 记忆如决堤洪水,吞没所有伪装。 陆峥跪在冰棺前,霜发结满冰棱。天道银瞳悬于穹顶,声如万钧雷霆:“镇器陆峥,永镇混沌。”冰魄咒烙入灵脉的剧痛,让他生生咬碎牙关。 幼年叶轻禾跪在雪地。 “求仙尊收我为徒!”少年额头磕出血,积雪染红,“我不怕苦,不怕死!” 记忆中的自己背过身,喉间哽着血沫:“叶氏血脉……终是逃不过因果。” 寒毒与收徒血誓同时烙入魂魄。 素笺自岩浆中浮出,魔枭纹缠缚心口,灼得皮肉焦黑。天道之音轰鸣:“净器素笺,焚尽诸恶。”他嗤笑一声,将烈焰吞入喉中。 叶轻禾浑身浴血,赤莲纹灼穿命盘“师徒”二字。陆峥寒毒爆发,霜发寸寸成灰,仍徒手撕裂天道禁制,将半颗丹心渡入徒弟灵台。 素笺嗤笑,烈焰吞没喉间低语:“蠢货,天道正盼着你们师徒反目。” 画面骤转,赤焰燎云,叶轻禾跪裂焚天谷祭坛焦土,焚天火凝刃贯心。 陆峥的虚影立于灵界九重之巅,脚下是众生魂灯汇成的星河。同命契碎,方是棋局真正开端。 陆峥与素笺隔渊相望。他掌心绽出冰魄莲,他指间燃起魔火。 “天道欲灭世重生。” “那便先碎这枷锁。” 记忆戛然而止。陆峥踉跄扶住祭坛,一口血溅在星砂图上。七处裂隙坐标染血后愈发清晰,如疮疤烙于灵界苍穹。 “师尊!”叶轻禾欲冲上前,却被冰魄丝缠住手腕。 “无碍。”陆峥抹去唇角血痕,星砂图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每处裂隙皆藏冰魄爆裂符……咳咳……破之可蚀天道根基。” 溯影阵光尘散尽,陆峥跌坐甲板。叶轻禾攥住他染血的袖角,赤莲纹灼穿虚空:“从收我为徒那日……师尊便算到要碎契赴死?” 陆峥抬眸,眼底冰火交织的寒光忽而褪去,露出几分罕见的温和:“不是算到要死,是算到要活。” 他屈指轻叩虚空,冰魄记忆球碎片骤然升腾,映出万千星河倒转的虚影。每一粒星砂都在燃烧,折射出无数命运的可能性,叶轻禾堕魔屠尽三界的血海、陆峥永镇混沌的冰棺、灵界九重崩塌的废墟......最终所有光影坍缩成叶轻禾眉心一点赤焰。 “看见了吗?未来的千万种可能里,你是唯一破局之人。” 成鹿飞突然重刀杵地,熔岩火自刀柄窜起,“老子早看天道不顺眼了!陆师叔,您就说下一步砍哪道裂隙?” 郑明师甩出三张爆破符贴在自己脑门:“小爷还怕炸天道?师尊您吱个声,我现在就在灵界九重放烟花!” 凰宵展翅:“灵宗的疯子,刀宗的莽夫,再加魔界的戏精,倒是热闹。” 白离笑眯眯的说:“宵宵,一会儿你烧左边我烧右边。” 程西的观心瞳扫过星砂图,灵犀笔在空中勾出北斗轨迹:“七处裂隙环环相扣,需连破三处方可动摇天道根基。下一处坐标……” “九冥墟。” 林知苑抢先说。 “灵界九重的暗面。”墨砚玉笛点向星图最暗处,“天道监视最薄弱处,也是双生镇器最初分离之地。” 叶轻禾赤霄剑归鞘,焚天火却愈燃愈烈:“师尊曾说,流云十三式最忌畏首畏尾。今日弟子便用这招‘烬雪’,为师尊开道。” 莲舟外的某处,佘歆掠过渊口,炸开漫天伪装的厮杀光尘。 第137章 九冥雷殛 莲舟悬停于灵界九重的虚空边界,叶轻禾垂眸凝视腕间赤莲纹,七瓣花印中,第一瓣已凝成血玉般的赤色。刚才炸开第一道天道裂隙后,赤莲纹的花瓣就点亮一处,花瓣脉络间浮动着细碎的冰魄星砂,恍若师尊亲手刻下的战痕。 “九冥墟既然是灵界九重的暗面。”程西展开星砂图,观心瞳映出坐标轨迹,“此处灵力流动逆反常理,需重新调整阵法。” “逆反?”郑明师叼着半截糖葫芦,含混嘟囔,“那不用灵力用蛮力!” 话音未落,莲舟猛然震颤。船头冰魄阵纹突然扭曲,灵力如退潮般消散,甲板上的符纸转瞬化为灰烬。 九冥墟的屏障轰然洞开,黑暗如活物般涌来。虚空坍缩成漩涡,无数苍白手臂自渊底伸出,指尖缠绕的并非实体,而是吞噬灵力的“虚无之丝”。 “蛮力?这题老子会!”成鹿飞重刀劈向船头黑丝,刀气却如劈入泥潭。黑丝缠住刀身疯狂增殖,顷刻间裹成巨茧。 “退!”林知苑双脉剑气迸发,阴阳鱼自剑尖游出,绞碎缠向桅杆的黑丝,“此物噬灵,不可硬撼!” 叶轻禾焚天火化莲护住船身,但赤焰触及黑丝就骤黯。他腕间赤莲纹忽明忽灭,第一瓣血玉般的光泽都似乎暗淡些许。 “反灵力场……”陆峥倚在船舷,指尖冰魄丝探入黑暗,“轻禾,用赤莲纹共鸣龙骨阵。” 赤焰顺冰魄丝灌入船底,龙骨上的避劫阵骤然亮起。九冥墟深处传来一声尖啸,黑丝如遭灼痛般回缩,露出裂隙入口的冰蓝标记。 莲舟刚抵裂隙边缘,四周空间突然泛起血色涟漪。佘歆佘烨率魔傀大军从扭曲的虚空中撕开裂缝,魔傀如黑潮倾泻而出。 “灵宗诸位,此路不通!”佘歆魔火凝成长戟,劈向船头。魔傀阵列扛着篆刻天道符纹的巨盾,盾面银瞳狰狞如活物。 叶轻禾焚天火化作赤莲撞上戟尖,火星四溅:“又是你们!” “这次可不止演戏。”佘烨魔纹暴涨,傀儡锁链缠住莲舟龙骨,“父尊有令,格杀勿论!” 程西观心瞳骤缩,那锁链竟真裹着杀意。 甲板乱战中,郑明师被三只魔傀逼至船舷。佘烨锁链扫过他腰侧。 郑明师刚摸出爆破符,佘烨突然暴喝,锁链绞住郑明师咽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死你大爷!”成鹿飞重刀劈断锁链,佘烨“恰好”被刀气震飞,重重撞进防御阵内。程西瞬移而至,清心符贴上他额头的刹那,佘烨袖中符箓已暗中易主。 “此符可避天道窥视。”佘烨唇不动,神识传音却刺入程西耳膜,“父尊说是陆峥之前留下的逆瞳符,贴在龙骨第七节阵纹处。” 甲板另一端,佘歆的魔火幻化出素笺虚影。焚天火与魔焰碰撞的余波中,叶轻禾赤莲纹忽明忽暗。 “退!”佘歆突然收戟,魔傀阵列如潮水撤退,“下次再见,必取尔等性命!” 程西展开佘烨暗渡的逆瞳符,符纹与龙骨阵共鸣的刹那,莲舟骤然化作一道流光,直刺九冥墟核心。 “郑明师,爆!”叶轻禾剑锋所指,焚天火凝成赤莲结界,护住船身。 “给小爷炸个痛快!”郑明师跃上桅杆,十指间夹满改良的“噬雷符”。符纸甩向冰魄球的瞬间,渊底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冰魄球轰然炸裂,裂隙如深渊巨口撕开,雷暴自其中喷薄而出。漫天紫黑电光,每一道雷击都精准劈向赤莲纹的第二瓣! “龙骨注灵!”肖执熔岩锤重击甲板,赤焰顺阵纹灌入船底。雷暴被避劫阵鲸吞般吸入,船身却因能量过载剧烈震颤,龙骨发出濒临崩裂的哀鸣。 林知苑双脉剑气化作阴阳双鱼,游入阵眼调和暴走的灵力。剑气触及龙骨深处的刹那,一道冰魄刻痕骤然浮现。 “蓄力待终局。” 陆峥的字迹随雷光烙入众人识海,冷冽如刃。 “师尊连雷暴都算计……”林知苑喉间腥甜,剑气几乎被狂暴的能量撕碎。 “撑住!”白离九尾燃起狐火,织成护网裹住船身,“凰宵,烧掉溢出的雷渣!” “用你说?!”凰宵羽翼掀起漫天火浪,将失控的雷暴余波焚成青烟。 叶轻禾腕间赤莲纹剧颤,第二瓣在雷光中逐渐凝实。他反手将焚天火注入龙骨,赤焰与雷暴交织成网,硬生生将天道银瞳的凝视逼退三寸。 雷暴渐息时,九冥墟的黑暗如潮水退去。赤莲纹第二瓣彻底凝成血玉,纹路间星砂流转,映得叶轻禾眸底一片赤金。 他收剑归鞘,灰烬自掌心飘落:“七道裂隙,已破其二。天道银瞳的威压……弱了一分。” 陆峥虚影自雷光残烬中浮现,霜发沾着未散的电流:“雷暴之力已存入龙骨,待七处裂隙尽破,便是斩天道枷锁之时。” 甲板另一端,程西凝视符箓上浮动的冰魄纹:“此符逆转天道窥视的路径,佘烨冒险传递,恐怕连素笺都未必知晓。” “魔界的戏,总要唱足全场。”墨砚的因果线缠住符箓,玉笛轻点,“下一处坐标在虚妄海,灵界九重的‘心魔镜域’。” 郑明师瘫坐在桅杆下,抹了把脸上的焦灰:“心魔?这玩意小爷多的是!当年偷师尊的松子糖被罚扫茅厕三个月,心魔深重啊!” 成鹿飞单刀插地,熔岩火仍未熄灭:“管它心魔还是天道,老子只管劈。” 莲舟冲破九冥墟残存的屏障,佘歆在天际炸开一道讯号。素笺的虚影在火光中一闪而逝。 “师尊?”叶轻禾看着呆立的陆峥,“又想起什么了?” 陆峥霜发被灵界乱流吹散:“想起某人说,纵使三千道藏尽毁,我也只当是看了一场烟火。” “师尊连我说的浑话都想起来了。”叶轻禾腕间赤莲纹发烫,两片花瓣灼绽如血。 “确实浑话。”陆峥轻笑,霜气顺着他耳廓掠过,“毕竟当年某个小哭包说这话时,鼻涕泡都蹭在我袖口上了。” 龙骨阵深处,雷暴残存的能量悄然凝结成冰晶。林知苑双脉剑气扫过,冰晶中浮出一行新刻的星砂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