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叔叔今天还演吗》 第1页 [现代情感] 《封叔叔今天还演吗》作者：画鹊【完结】 裴家宣告破产了，连个房租都凑不齐，裴之南的大学远在省外，问遍所有熟人，没有一家愿意接收。 这时候，一通电话打到裴父手机上。 裴之南的住处终于有了着落。 封钺，是父亲一位久未联繫的商业伙伴。 * 第一次和青梅竹马订婚，裴之南去试礼服那天，却没想不小心撞了封钺一下。 将近一米九的大叔噼里啪啦摔下楼。 粉碎性骨折。 「封叔叔，对不起，我会一直照顾你直到康復的。」 从这句话开始，封钺的病情就开始反反覆覆，捉摸不透。 上午。 裴之南明明亲眼看见他起身活动，以为他康復了，兴高采烈地和同学出门庆祝。 晚上回到家，又瘸了。 昨天看完医生，不会留下后遗症。 裴之南正和青梅竹马敲定订婚日子。 今天，医生一通电话打过来：「封总的情况恶化了。」 ** 封钺肖想裴家大小姐已久，好不容易把人接进家门，却听说了她要订婚的噩耗。 千方百计，只为把对方留住。 好不容易拉近两人的关系，却听到了她正在和别人约会，封钺气得脸色铁青，一通电话打到医生那。 「我的腿伤，今天晚上要復发了。」 医生：？？？ 「封总，您的身体状况很好，已经彻底康復，不会发作了。」 封钺：「晚上八点，准时復发。」 医生：……好的。 不谙世事大小姐x闷骚腹黑老男人 内容标籤： 豪门世家 近水楼台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之南 ┃ 配角：封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千方百计，暗恋成真 立意：只有勤劳、善良、努力和坚持，才能收穫成功。 第1章 演（1） 应该不是坏人吧？ 咚—— 西南角的老式座钟敲响第三下，随着空间共鸣，裴之南感觉自己心脏跟着颤了颤，腰也快支撑不住了。 她坐在黑色的欧式復古椅上，只坐了三分之一，背嵴挺直，双腿併拢，手搭在袜缘和皮肤的交界线，刚好盖住了上面不起眼的缝补痕迹。 黑色过膝袜的棉线紧密交织，衬得肤白赛雪。 小腿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深棕色行李箱，洗得干净，拖杆上还有几条进门时不小心弄到的刮痕，深深嵌进树脂里，留下鲜明的白色。 管家走下楼梯，就看见客厅里一脸紧张，小脸绷得煞白的小姑娘，先是友善地笑了一下，放轻声音： 「裴小姐，先生正在书房等您。」 「现在就上去吗？」 裴之南着急起身，撞翻了腿边的行李箱，连忙伸手去拿，有些慌乱地提着准备上楼。 「我来拿吧。」管家伸手接过来，指了指楼上书房的方向。「二楼左转最里面的房间，您上去就能看见了。」 「好。」 她双手抚了抚裙摆，缓步上楼，动作很轻地来到书房门口。 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进来。」 虚掩着的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像黑夜月光下默默向远处流淌的河流，低沉而舒缓。 黑色木质门混沌沉重，随着合页转动慢慢打开，淡淡檀香从房间飘逸而出。 裴之南低头进去，先听见了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书房窗户开着，外面刚好有一棵很大的榕树，茂盛的树枝伸到窗户边，上面被搭上了一个鸟窝。 枯枝和稻草缠绕，里面几只雏鸟正张着嘴大叫，叫声悽厉。 刚归圈的雌鸟并没有带来食物投喂，正在用头顶着最边上那只雏鸟，径直往窝外推。 那只雏鸟本来就是三只里面最瘦小的，细小的爪子扒着窝边，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叫喊。 但雌鸟却无动于衷，边推边踢，欲谋杀自己的孩子。 鸟窝中的变故触目惊心。 房子的主人正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些，立体深邃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冷漠。 雏鸟惊恐的嘶叫和他平静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鸟窝距离窗户站得很近，只要一抬手，就能把摇摇欲坠的雏鸟送回去。 但他却一直没有动作。 看着幼鸟挣扎嘶吼，雌鸟踢踹推搡，上演一场血亲残杀的戏码。 裴之南看得心惊，刚准备开口。 「第二只。」窗边的人突然开口。 「什么？」 「这是它推下去的第二只。」 他语气平静，裴之南却听得心惊，因为幼鸟悽厉的声音心绪不宁。 想要上前帮忙，却因为对方站在窗边，不敢贸然过去。 「为什么要推下去？」 「推下去就推下去了，世界上每天都有动物死，更何况这还是雌鸟的决定。」 封钺语气平静，听不出一点波澜。 落在鸟巢上的目光薄凉而苛刻。 刚才他一直看着鸟巢上的动静，那目光根本就不是可怜，更像是在冷眼旁观一场好戏。 想到这儿，裴之南顿时心里一寒，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低着头。 「哪有人会伤害家人的……」 第2页 声音细若蚊吟。 「家人，更多时候不过是个称唿而已。」对方道。 裴之南不再说话，皱眉看着窗外还在继续的画面，皱着眉，唇瓣微微有些发白。 这时，男人转身回到书桌后。 「行李都搬过来了吗？待会儿让人去搬过来。」 裴之南收回视线，小道：「不用了，我的行李不多，能带的我都带过来了，就在楼下。」 她拘谨地低着头，视线只能看到前面有一张巨大的桌子，看不见脸，只能看到男人坐在后面办公，身上的白色衬衫干净整洁，像刚熨烫好似的。 手握着钢笔放在桌上，刚好照着阳光，光影交错之中，每一个骨节都像是精心钻刻，比美术室里的石膏雕塑还要好看几分。 从知道自己要搬到这儿暂住开始，裴之南就一直在回忆对方的模样，直到现在看见这双手，才突然对这位父亲的好友有了一些印象。 封钺，mas科技公司的执行总裁，是父亲裴志业以前的生意伙伴，年轻有为。 以前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他曾经来拜访过几次，不过当时她正在准备高考，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 连他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他的手很好看，仿佛一伸手，就能轻易抓住阳光。 【是个不错的人。】 裴志业把她送过来之前，这样对封钺评价。 到书房之前，她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却有些改变。 「裴之南。」 正想着，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迅速让她回神，下意识抬头看去。 视线触及到对方的眼睛，吓得心头咯噔了一下。 那眼睛阴沉沉的，眼尾下压，目光锋利地看着她，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想起出发前父亲的叮嘱，现在寄人篱下，不能惹主人生气，便示好地朝他笑了笑，嘴角带出两个梨涡，白皙的脸颊看着软绵绵的，像朵松软的棉花糖。 却没想封钺却不为所动，稜角分明的双唇紧抿着，满脸严肃。 「这段时间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告诉管家，他会帮你解决。」 裴之南下意识笑了笑，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爸爸都告诉过我了，还让我转达谢意，谢谢您愿意让我住在这儿，等改天他回来了，一定会亲自上门道谢。」 「知道了。」封钺淡淡回答。 裴之南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封钺：「还有事吗？」 「没有了。」 她又看了一眼鸟巢的方向，那只被母鸟往外面顶的雏鸟，还在歇斯底里地挣扎叫喊。 「那封叔叔，我先回房间收拾东西。」 说完，低头离开书房。 刚出门，就松了一口气。 走廊另一边，管家已经帮忙把行李搬上来了，正在指挥工人安装新买的床，一边和裴之南解释： 「这里第一次有人留宿，以前客房里那些东西都不合适了，先生特意吩咐人新买的。准备得匆忙，裴小姐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说。」 裴之南站在门口探头张望。 宽大的水蓝色公主床上挂着纱幔，和同色被子放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梦幻，房间里甚至还布置了梳妆檯和衣柜，都是全新的。 「管家，能告诉我封叔叔的房间在哪儿吗？」 「隔壁。」 闻言，裴之南有些失望。 那不是每次出门都要从他那儿路过？ 管家继续道：「不过先生的工作很忙，经常出差，平时很少在家，一个月能见上一两次已经算不错了。」 那就好。 裴之南偷偷松了口气，朝管家笑了笑，道：「我会注意的。」 等管家和送东西的工人一走，便关上门开始收拾东西。 箱子里的东西不多，之前别墅被拍卖抵债的时候，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收拾，只匆匆拿了几件，大门就被封了。 前段时间和父亲两人挤在出租屋，这箱子也没怎么打开过。 兜兜转转半个多月，才终于在这儿找到落脚处。 要是以前，裴之南怎么也想像不到，自己才刚刚高考结束，就会经歷父母离异，公司破产，颠沛流离，最后在这儿寄人篱下。 不过也好在有人愿意接收她，不然自己现在连住哪儿都不知道。 她卷了捲袖子，随手从包里拿出一根木簪把头髮挽起来，打开箱子，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里，最上面的青色襦裙是保存最好的。 用专门的服装保护袋包着，就连上面的飘带都叠得整整齐齐。 白线勾丝，在飘逸的裙摆上留下几片俏丽的竹叶。 裴之南小心地取出，把衣服挂在衣柜最里面，剩下的牛仔裤和裙子也依次归类。 刚把最后一件衣服放好，手机突然响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名字，她立即拿起手机。 「爸。」 裴志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到封钺家了吗？」 「刚到一会儿，刚才去和封叔叔打了招唿，你之前让我说的话，我也都说了。」 「那就好。」 裴志业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叮嘱道：「南南，虽然说封钺同意让你暂时住在他家，但那毕竟不是自己家，封钺规矩多，脾气可能不太好，你多注意点。」 第3页 裴之南想起刚才在书房，封钺眼睁睁看着鸟窝里的厮杀，深有同感地点头。 犹豫着问：「爸，没有其他地方能住了吗？」 「怎么了？你不喜欢那儿？」 「不是……」裴之南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电话那头的裴志业却猜到了一些，嘆了口气。 「我问过好几个在a市的朋友，想让你在他们家借住一阵，可只有封钺同意了。咱们家现在的条件和之前不同，就算是租房也是一部不小的支出。你要是不喜欢住那儿，那我再想办法……」 当初小有名气的建筑公司，谁承想会在一夕之间崩塌，变得穷困潦倒。 「没有没有，我觉得这儿挺好的。」 裴之南连忙道：「我就是觉得，要是爸你也在这儿就好了，长这么大，我还是一个人住外面呢。」 「现在估计还抽不开身，这边的情况很复杂。」裴志业语气愁苦，道：「南南，你先在那边住一段时间，好好上学，我把事情处理好，争取早点过去找你，行吗？」 「我这边没问题的，爸，你先忙那边的事，别太累了。」 「好，有什么事就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和封钺说。封钺为人不错，既然愿意让你住下，应该不会为难你。」 「我知道了。」裴之南答应。 叮嘱了一番，裴志业才终于挂断电话，皱着眉有些担心。 毕竟女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离开家，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 想到这儿，他又想起封钺。 仔细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关于他的记忆。 说实话，他和封钺其实算不上很熟。 虽然之前合作的时候，两人一起谈过生意，他还邀请封钺到自己家吃过饭，称得上是朋友。但近一年来，他名下的建筑公司出事，和mas科技的合作也宣告结束。 两人不在一个城市，来往逐渐减少。 如果不是封钺突然联繫自己，他压根都快把这人给忘记了。 那时他正被妻子出轨和公司倒闭的官司缠身，眼看大学就要开学，急着要给裴之南在a市找个住所。 可他寻遍了当地所有朋友，别人见他穷困潦倒，哪肯帮忙？ 反而是封钺主动打来电话，知道他的难处之后，主动提出让裴之南借住。 当时裴志业走投无路，回想当初和封钺的几次合作，对他这人还算肯定，便立刻答应了。 这样雪中送炭，应该不是坏人吧？ 不过裴志业还是不想麻烦别人，希望能尽早结束这边的事，东山再起，早点把女儿接回来才好。 想着，他迅速戴好安全帽，快步朝工地走去。 第2章 演（2） 封叔叔什么时候能出差？ 本来按照裴之南的计划，收拾好东西应该去拜访一下住在别墅里的其他人，除了管家，还有司机和厨师什么的。 可刚出门，正好撞见管家上楼。 「晚餐都已经准备好了，裴小姐，现在过去吃吗？」 这时候过去，估计会和封钺撞个正着。 按理说裴之南平时很受长辈喜欢，也很擅长和他们相处，可偏偏封钺是她以前从没遇过的类型。 刚才在书房，感觉他就差把「我不欢迎」四个字写在脸上了，怎么会同意爸爸让自己借住？ 管家一直站在楼梯口等着答覆，刚到这儿第二天，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裴之南硬着头皮道：「好，现在就去吧。」 然后跟着管家一楼走到餐厅，视线在里面扫了一圈。 没看到封钺。 「封叔叔还没下来吗？」 管家：「先生刚才有事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吩咐您自己先吃。」 不会是这么快就出差去了吧？ 裴之南心中一喜，表情迅速放松下来。 桌上准备竟然都是传统的淮扬菜，文思豆腐羹、松鼠桂鱼，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总吃，只是后来跟着爸爸到处跑，都不记得多久没尝过了。 她高兴地拿起筷子，虽然急切，但吃起来也不慌乱，小口小口的。 等吃饭，桌上剩下的菜也干干净净，没有翻乱，只是分量上少了一些。 裴之南只吃了八分饱，拘谨地起身和管家道谢，便坐在一旁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封钺迟迟没有回来，见天色暗了，管家才开始收拾东西。 她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虽然封钺已经答应让她暂时住在这儿，但裴之南却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他似乎已经看自己很不顺眼了，要是再不好好表现，被赶出去怎么办？ 不顾管家的劝阻，裴之南迅速把碗筷收进厨房，见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正在里面煨汤。 鲜笋汤在炉灶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她正在往里面放调味品。 一看见管家进来，连忙询问：「怎么样？封总吃得好吗？」 管家：「先生之前出门了，一直没回，下次再考核吧。」 闻言，中年女人目露担忧。 裴之南疑惑问：「什么考核？」 管家：「这是昨天新招的厨师，先生这几天太忙，一直没时间试吃。裴小姐，你怎么今天晚上的菜可以吗？」 「可以啊。」 裴之南点头，朝厨师笑了笑。 「和以前在老家吃的口味一样，很正宗，没想到能在这边吃到这么正宗的淮扬菜，你是江苏人？」 第4页 中年女人高兴地点头。 「江苏扬州人，跟老公嫁到这边来的，可惜这儿的人喜欢吃辣，淮扬菜太清淡，不合他们的口味，现在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工作。」 她一脸担忧，在这儿工作不仅待遇好，时间也灵活，算得上几年来遇到最好的活了，实在不想错过。 管家这时候道：「既然裴小姐说可以，那你就留下吧。」 「真的？那太好了！谢谢，谢谢。」她拉着裴之南的手，连连道谢。「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吃的菜，告诉我，我都给你做。」 「你叫我南南好了。」 留在书房帮忙洗好碗筷，喝了一碗汤，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裴之南一醒来，想到封钺很可能已经出差了，自己不用再面对他，心情顿时大好，兴沖冲下楼去厨房帮忙。 脚才刚踏上一楼的地板，却见封钺坐在餐厅。 西装笔挺，面前放在一杯咖啡，绵绵白雾迎着阳光往上飘。 下楼的时候，他刚好回头看来，锋利的眼神瞬间让人不由心生紧张。 感觉他今天的心情更差了。 脸色阴沉得像是要往下滴水，表情黑压压的，满脸戾气，仿佛昨天晚上有一百个人排队惹他生气。 「封叔叔。」 裴之南迅速收敛，一边小声问好，迈着小步在宽大的桌子对面坐下。 桌上的早餐也清一色都是淮扬菜系，要是平时，她肯定已经开始动手大快朵颐了，但现在因为对面的人，每一口都吃得慢腾腾。 「今天去学校？」 吃到一半，封钺突然开口。 「嗯。」 「什么学校？」 「a大。」 封钺的眉头立即清晰地皱起，本来就锋利的目光更是明显表露出不悦。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裴之南突然有些紧张，现在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一桌子的早餐，封钺似乎只动了面前的拿杯咖啡。 她默默放下筷子，拘谨起身：「封叔叔，我先去学校了。」 「我让人送你去。」 封钺的视线移过来，不着痕迹地从她只吃了一个小笼包的盘子上掠过，嘴角紧抿，看着她头上挽发的髮簪。 一个小动作都让裴之南紧张兮兮。 他是觉得自己浪费食物了？ 还是吃相不好？ 连连摆手道：「不用了，这里离学校近，我搭地铁过去，一会儿就到了。」 刚说完就迅速上楼，拿好东西下来的时候，封钺还坐在餐厅。 她匆匆打了个招唿，才走出去。 离开别墅，整个人立即放松下来，快速往地铁方向走。 a大这所学校在全国虽然排不上名号，但其中的歷史系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报考分数也出奇的高。 裴之南从小学习古典舞，对歷史也兴趣浓厚，高中的时候埋头苦学了三年，才终于顺利考上。 只是可惜歷史系学生不多，而且经常随老师外出考察，学校连宿舍都没有准备。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用住在封钺家了。 裴之南快步走进教室，里面林林总总也只坐了三十多个人。 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却没有看见吴子骞的身影。 他们两人从小订的娃娃亲，虽然在两个不同的城市，但关系一直不错，而且因为志趣相投，平时联络不断，连专业都报考了同一个。 裴之南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快开始上课了，你怎么还没到？」 「哎呀，我给忘记了！」 电话那头，吴子骞火急火燎地回：「我在b市呢！这儿新挖出了一个古墓，东西都搬博物馆了，我来看看。」 「那不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吗？」裴之南惊讶道。 「对啊，我都在这儿待半个月了，你帮我给老师请个假，就说我生病了，就请一个星期吧。」 裴之南不说话。 吴子骞以前就喜欢追着古墓跑，连学习都顾不上，高中的时候为了上a大的歷史系，请了七八个家教，没日没夜学习，才刚好踩线录上。 没想到开学第一天，竟然又跑了。 「你就帮帮我吧，我在这儿多逛逛，到时候找机会，给你带点小玩意儿。」 裴之南道：「小心被你爸妈抓到，到时候又用藤条抽你。」 「这不是还有你的吗？好哥们！」吴子骞在那头猖狂地笑起来。 裴之南无奈，只好拿出笔记本，撕下一页开始写请假条。 「那你可快点回来。」 虽然吴子骞看着不靠谱，却这段时间确实帮了她不少忙。 刚开始，两人都觉得这桩所谓的娃娃亲十分荒唐，准备找个机会取消，可刚好遇上了裴志业的公司出事，落魄无助。 吴家企业为求自保，正在犹豫的时候。他竟然又把这条关系翻了出来，跟家里说要和裴之南订婚。 就是因为这样，吴家才会施以援手，给了裴志业喘息的机会。 所以现在明面上来说，吴子骞是她马上就要订婚的未婚夫。只不过对方一口一个「哥们」，那她当藉口请假的次数倒是不少。 一张请假条和这么大的忙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老师问起，应该能应付回去。 帮吴子骞请完假，所有学生开始了短暂的自我介绍。 第5页 裴之南坐在教室后排听着，努力把名字和同学的脸对上号，快下课的时候，手机微信群突然热闹起来。 宋小星星：【南南呢？找到住处了吗？】 裴之南把手机藏在桌下回復。 【昨天就已经过来了，现在正准备去学校报到。】 宋小星星：【对对对，这几天忙着开演唱会，都把我忙昏头了。那你现在住哪儿？对方叫什么名字？靠谱了吗？】 裴之东南西北：【封钺，是我爸以前合作过的人，应该还算可以吧。】 虽然看着有些吓人，好像随时都有人惹他不高兴似的，但一天下来也没有为难过她。 沈蜜这时候突然跳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在拍戏期间，常常发完一两条消息，又突然消失不见。 沈蜜不想拍戏：【我昨天上网查了一下，是家公司的执行总裁，可其他就什么也查不到了，不过长得挺帅，比我这部戏合作的男演员可好看太多了。】 【世风日下，现在当演员的门槛可真低】 【包括我】 【摊手.jpg】 裴之南东西北：【没注意，我有点不敢看他，总觉得是不是哪儿惹他不高兴了。】 宋小星星：【要不你干脆先搬出来，最近我正打算在a市也入手一套房子，到时候你住过去呗。】 裴之东西北：【不用了，住这边我爸更放心，他看着不像坏人，平时避着点就是好。管家说他经常出差，万一今天就走了吗？】 宋小星星：【坏人哪能从脸上看出来的？】 沈蜜不想拍戏：【他要是出差一两个月，那时候你应该也快订婚了吧？和你那个娃娃亲对象，订了婚还愁没地方住吗？】 一起订婚的事，裴之南就有些头疼。 【我和他早就已经说好了，是假订婚，等我爸的公司情况好转后就要取消的。】 沈蜜不想拍戏：【要我说，还取消什么？你俩志趣相投，都在a大歷史系，从小到大关系也不错，而且都这个时候了，还肯出力帮你，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了。】 宋小星星：【附议。】 裴之东西北：【那可不成，他都有喜欢的人了。】 宋小星星：【你仔细想想，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怎么可能？ 裴之南看着好友的回覆，有些无奈。 家里遭遇这么大的变故，现在自己又寄人篱下，哪有心思想这么多？ 想到这儿，她拿出手机输入封钺的名字搜索，跳出来的消息大多是mas科技公司的新闻，就算是百科上介绍也十分简洁。 裴之南点开其中一个採访，上面简单介绍了封钺18岁从a大突然退学，选择自主创业的经歷，经过十多年的奋斗，如今31岁才拥有了现在的规模。 视频中他一身西装，就连记者穿着高跟鞋站在旁边，都只到他的下巴。 五官硬朗英气，眼窝很深，线条鲜明的嘴唇轻抿着，说话从容不迫，沉稳内敛。 确实像沈蜜说的，长相出众，可她怎么觉得，封钺面对记者採访的时候，眼神根本不像看自己时那么凶。 难不成他只针对她的？ 裴之南欲哭无泪。 自己才到这儿第一天，不会就把主人得罪了吧？ 不过mas科技公司规模这么大，工作应该很忙，要是他能经常出差，自己也不用那么担惊受怕了。 当天下午放学，裴之南兴沖沖地回家。 刚进门，就看见封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一本外文书。 扫过来的眼神有些凶，吓得裴之南迅速缓下步伐，匆匆问好就躲回了房间。 第二天下楼的时候，看见封钺坐在露台听音乐。 第三天，裴之南回家的时候没看到人，以为他终于出差了，心中暗喜。 快吃饭的时候，却看见他从楼上走下来，一身休闲装，似乎一整天都没出门。 第四天…… 足足等了一个星期，别说出差，裴之南甚至没见他去过公司一趟，几乎每天都在家里休息。 说好的经常出差呢？ 以前家里公司没倒闭的时候，裴志业可是经常忙得脚不沾地，怎么封钺这么清闲？ 为了躲他，裴之南每天回到回到家，除了吃饭，其他时间几乎都躲在卧室里。 但就算这样，每天吃饭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对方越来越严肃的脸色，还有逐渐明显的不悦。 裴之南吃得战战兢兢，几天下来瘦了两斤。 下楼的时候，见封钺刚好不在，终于忍不住，小声问管家：「封叔叔什么时候能出差呀？」 第3章 演（3） 狠狠扎在老男人心上 突然听见这个问题，外面的管家也有些惊讶。 「先生什么时候出差，我一个小员工可不清楚。裴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之前听你说，封叔叔公司很忙，经常出差，但最近他好像一直都在家。」裴之南小心翼翼道。 不敢说自己是盼着封钺走。 经她这么一说，管家也有些纳闷。 自己在这儿工作这么多年，好像第一次见封钺休息这么长时间，明明裴之南过来的前几天，他还在熬夜办公。 「公司那边的安排我不清楚，不过先生这么做，应该是有原因的吧。」说着，他看向裴之南，笑着道：「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问问先生的计划。」 第6页 「不用了。」 裴之南连忙拦住他，小声道：「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什么重要的事。」 说完，快步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要是封钺一直待在家里，那他们不是一直要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如果实在没办法，或许等订婚之后，能想办法搬出去…… 正想着，封钺刚好走进来。 「封叔叔早上好。」 裴之南连忙起身打了一声招唿，和平时一样等到封钺入座，自己才敢坐回去。 管家走过来帮他拉开椅子。 「不用准备了。」封钺突然开口打断管家的动作，似乎朝裴之南看了一眼，声音很低道：「我今天去公司。」 管家一愣，惊讶。 「先生早上不是说，今天要留在家里准备工作吗？」 「公司突然有事，晚上再回来。裴之南，如果你有什么事就告诉管家。」他淡淡道，说着，又看了一眼裴之南。 裴之南心中大喜，眼睛笑得弯弯的，是个人都看得出心情很好，立即乖乖点头。 「知道了，封叔叔。」 封钺拿外套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低低应了一声，才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管家迅速跟上去备车。 两人一走，裴之南放心地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琢磨。 看他走得那么匆忙，应该会忙挺长时间的吧？ 万一还出差呢？ 裴之南越想，心里越期待。 等管家回来，看到桌上剩下的饭菜，裴之南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惊讶道：「裴小姐，已经吃完了吗？」 「吃完了。」 她背着书包从楼上快步走下来，高兴地笑道：「我先去学校了。」 说完，步伐轻快地出了门。 管家惊讶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从裴之南搬过来之后，好像第一次看她这样。 而且就连早餐，也吃得比以前多了。 什么事啊？ 这么高兴。 —— 裴之南心情不错地来到学校，刚进教室，看见吴子骞竟然回来了，坐在后排，手舞足蹈地和几个女生说话。 他这人能说会道，上哪儿都能逗女孩子开心。虽然今天才到，但没用几分钟就和其他人混熟了。 一看见裴之南，提着书包迅速跑过来。 「怎么样？没露馅吧？老师有没有问起我？」 裴之南摇头，压低声音偷偷道：「我跟老师说你生病请假，时间一长，可能他都把你给忘记了。」 毕竟刚开学，老师现在连学生都还认不齐，每天忙得很，哪儿有时间去调查学生是不是全部到场。 吴子骞放心下来。 「那就好。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一边说，带裴之南走到角落，拍了拍手上的书包，一伸手从里面摸出几块黄泥巴。 「博物馆新出的纪念品盲盒，你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我也买了一个，是把仿制的青铜剑，那做工简直了！你快拆开，快拆开！」 他着急地催促，眼巴巴地等着。 裴之南虽然和他同是歷史系，但更喜欢歷史服饰和文化变迁，对青铜器的兴趣一般，但还是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最近这样的考古盲盒十分火爆，很多博物馆都做了类似的活动，做工还算细緻。 她本来是想回家再拆的，但经不住吴子骞的催促，借着课间休息的时间，往上面浇了点水，用盲盒里的工具一点点拆开。 一把仿制的微缩青铜斧慢慢从黄土里露了出来，线条流畅，明显用了做旧的手法，上面还有细微的裂痕。 裴之南小心地擦拭干净，正准备收好，一回头，见吴子骞正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小斧头，一脸羡慕。 疑惑地看向他：「你想要？」 「想！」 吴子骞一口答应，激动道：「这可是隐藏款！其实在那边的时候，我已经买过十多个盲盒了，就是为了这个斧子，可开出去一个都不是，气死我了！」 之前他直接批发了一箱，可没想到运气这么背，一个也没有。 随手带的礼物，竟然让裴之南给开了出来。 现在看着那把精緻的小斧头，简直馋得想要流口水。 裴之南把斧头反过来仔细看了看，确实能在上面看到一些隐藏款的特点，不过对她来说，不如古代服饰研究有吸引力。 「你想要就给你吧。」 裴之南眨了眨眼睛，把小斧头往他手里一放。 吴子骞惊得睁大眼睛。 「真的给我？不后悔？」 「不后悔。不过你以后去看古墓挖掘，如果发现了服饰相关，记得告诉我。」 「我回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的！」 吴子骞小心翼翼地把青铜斧头收好，着急道：「那边古墓挖掘的时候，听说确实挖到一些衣服了，都是后唐时期的，保存得不错。」 裴之南眼睛微微发亮。 「你有资料吗？」 「没有。不过我听说，那批衣服会送到a市的博物馆，请这边的专家进行维护和保管，等整理好之后，应该就会展出。」 吴子骞激动得攥紧拳，兴致勃勃道：「怎么样？咱们今天一起去看看吧？」 「不是还在维护吗？就算去了也看不到吧？」 「那是别人看不到，你忘记我舅舅是博物馆馆长了？」他得意道。 第7页 裴之南有些心动。 要是能第一时间看到新出土的文物，对于每一个歷史学生来说，都是激动人心的事。 她犹豫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却摇了摇头。 「不行，封叔叔应该不会同意让我去。」 吴子骞皱着眉：「封叔叔？谁？」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现在住在我爸爸的一个朋友家。」裴之南道。 「住他家怎么了？难道还不让你出门？你这么怕他？」 裴之南微微点头，脸上的笑弱了几分，有些胆怯。 「怕。」 一想起对方用锋利的视线看着自己，她就怕得小心脏乱跳。 要是再和他多说一会儿话，手心都能紧张得出一层汗。 吴子骞不在意地摆手：「切，你从小到大都胆子小，这也怕，那也怕。你是住在他家，不是被他关着。不就是去博物馆逛逛吗？又不是坏事，大不了发个消息问问呗，没准他同意呢？」 裴之南一想到封钺锋利的目光和气势，心里一阵害怕。 今天早上封钺离开的时候，感觉还瞪了她一眼，怎么可能同意？ 「快发，要是不问，我就直接带你走了啊，来个先斩后奏。」吴子骞天不怕地不怕，作势要直接带她走。 裴之南没办法，只好拿出手机。 一边犹豫道：「那好吧。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同意……」 说着，把斟酌万千才编辑好的简讯发出去，紧张地盯着屏幕等着。 吴子骞看见她这模样，感觉有些好笑。 虽然早就知道裴之南胆子小，可没想到竟然会被吓成这样，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说那个封钺怎么这么厉害？没骂过你，没打过你，都能让你这么害怕……他是长得有多难看？」 「不难看。」 不仅不难看，而且还十分出众。 「那你怕成这样？」 裴之南也说不出怎么回事，可能是对方的样子太严肃了，而且见面第一天，就眼睁睁看着雌鸟谋杀自己孩子，却选择冷眼旁观。 能不可怕吗？ 一想起当时的画面，裴之南心里就涌起一阵寒意。 手机迟迟没有得到回覆。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感觉希望渺茫，正准备劝吴子骞放弃。 叮咚—— 裴之南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收到回復。 她点开看见消息，惊讶得愣了一下。 上面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封叔叔：【去吧。】 「怎么样？」吴子骞立即凑上前询问。 「他同意了。」 裴之南用力眨了下眼睛，又确认了一遍上面的消息，不敢相信封钺竟然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 吴子骞高兴道：「那不就好了？我看他也不是那么难说话，你就是胆子太小了，他又不是你爸，有什么资格管你？」 「我现在住在他家，当然要听他的安排，不过还好这次他同意了。」 裴之南松了一口气，迅速回覆： 【谢谢封叔叔。】 第4章 演（4） 她要订婚？ 吴子骞十分高兴，一个劲儿说着之前在b市博物馆的所见所闻。 「待会儿下课就去，我告诉你，听我舅舅说，那些出土的衣服都保存得很好，可好看了，进去能逛一天！」 下课铃声一响，两人立即出发，坐学校门口的地铁，六个站直达。 到博物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四点了。 由于今天不是节假日，再加上古墓服饰送到这儿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宣布，来博物馆参观的人不多。 吴子骞带她来到后门，给博物馆馆长的舅舅打了个电话，便从工作人员的通道走了进去。 在前面带路的员工似乎不是第一次带吴子骞进来了，快步往科室走，一边道：「这次送来的东西很珍贵，馆长交代了，就算是你们，也只能在外面隔着玻璃观看，不能进去。」 吴子骞立即垮下脸，有些不满意。 「那不是和普通参观一样了吗？」 这是博物馆近两年新推出的活动，可以隔着一块玻璃，观看工作人员清理和保存文物。 工作人员小声道：「主要是因为这次参与研究的人里，有一位很难请的大人物，还是你们学校的教授呢。他对工作严格，要求也高，要是惹他生气，一怒之下走了怎么办？」 「教授？谁啊？」 「封守成，封教授啊，a大歷史系的老师，不过现在他已经很少上课了，你们认识吗？」 吴子骞摇头。 「不清楚。」 「我知道。」裴之南却眼睛微微发亮，有些着急地探头朝里面张望。「他今天来了吗？」 「你们来晚了些，他刚刚已经回去了。之前连续几天都在这儿工作，熬了好几天夜呢。」工作人员道。 闻言，裴之南一脸失望。 正往里走，吴子骞拉了她一下，小声问：「谁啊？这么厉害？」 「开学这么多天了，你一直都没来上学，当然不知道。封教授可是a大最好的教授，专门研究歷史文化变迁和服饰特徵，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名号的。」裴之南一脸敬重。 以前她就看过不少封守成教授写的文章，可以说会报考a大，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 第8页 只不过现在他几乎已经不上课了，唯一接触他的机会，就是考上他名下的研究生。 吴子骞摊了摊手，耸肩。 「你明知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但要是研究青铜器的陈教授，我可就知道了。」一边往里走，压低声音八卦：「不过你说，他和那个封什么的会不会有点关系？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这个姓氏可不少见。」 裴之南摇头：「封守成教授没有孩子，至于亲人……我看过他很多採访，都没有提起过。」 而且之前和封钺聊天的时候，她提起过封守成教授，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应该是不认识的。 「可惜了，我还以为他俩要是亲戚，你能找个机会认识呢，以后也不用天天往办公室那边跑了。」 开学没几天，裴之南就想去见见封守成，隔三差五往教室办公室跑。 可连续跑了几次，一回也没见着。 这次好不容易在博物馆碰见，没想到竟然也错过了。 「没关系，都在一个学校，以后总能碰见的。」裴之南道。 正说着，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工作室外，透过一面大玻璃，能看到里面有几个员工正在小心处理刚送过来的衣服。 那些衣物上确实有明显的晚唐特徵，保存得也十分不错，确实很有研究价值 裴之南迅速走过去，双手贴在玻璃上，微微睁大眼睛，一个细节也不想遗漏。 见他们这么认真，一旁的工作人员露出欣慰的笑容。 其实他之所以给两人带路，虽然有馆长的吩咐，但更重要的是，两人都是歷史系学生，都对歷史感兴趣。 现在国内愿意研究歷史和古物的学生不多了，要是能多培养一些，对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不打扰裴之南，他小声道：「你们在这儿看，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吴子骞微微点头，朝他摆了摆手。 「待会儿我会带她出去的。」 说完，便安静地站在外面陪着裴之南。 他其实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大兴趣，这次就是专门带她过来的。 就在裴之南沉浸在博物馆时，封钺已经从公司回来了。 走进来，视线在客厅扫了一圈。 「裴之南呢？」 「裴小姐还没有回来。」说完，注意到封钺的视线往座钟上扫了一眼，询问道：「先生，不如我给裴小姐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之前裴之南决定搬过来时，先生特意嘱咐过，一定要对她小心照顾。 「不用了。」封钺却道，反而询问：「之前换的那个淮扬菜厨师还在吗？」 「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管家道。 「让她准备一条鱼，再做个饭后甜点备着，都做成淮阳口味。」 管家立即答应：「好的。」 迅速吩咐完，手机突然响起来。 封钺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拿着手机迅速上楼，一直走到书房才接通。 「裴先生，有事吗？」 裴志业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声音抬得很高，似乎心情不错：「我女儿这几天住在你家，没有麻烦你吧？」 「不麻烦。」封钺敛眉，回答十分，简洁。 「那就好，我就是担心，我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的，第一次住在外面，我怕她给你添麻烦，要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这段时间请你多包涵。」裴志业笑了笑。 其实他对于封钺的印象已经有些淡了，毕竟两人自从合作结束后，就几乎不怎么联络。 把宝贝女儿放在他家，也只是权宜之计，总不能长久。 他道：「应该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到时候那边安排好，她就能搬出去，不用麻烦你了。」 「搬出去？」 封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里藏不住的惊讶。 裴志业道：「对啊，再过几天我女儿就要订婚了，我刚和他家的人商量的，等订完婚，都让女儿暂时住在他家。」 他语气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些高兴。 毕竟比起封钺，还是吴子骞家更让他放心一些。 虽然从今天吴家的态度来看，他们似乎对这次的订婚不太满意。 站在窗前的封钺身体僵了一下，看见有车从外面驶进来，抬手拨开窗帘，声音突然轻起来：「她要订婚？」 如果裴志业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对方的语气出现了一丝不稳。 「对啊，她没跟你说吗？」 封钺：「她从没提过。」 「对方是谁？」 裴志业这时才感觉他的语气有些不对。 但他记忆中封钺虽然年轻，但性格沉稳，就算是合作中出过一些问题，也从来没有慌乱过。 疑惑一瞬就过去了看，道：「润禾连锁超市的，他家小儿子跟南南小时候开玩笑订了娃娃亲，现在就顺水推舟了。」 「裴之南同意了吗？」 「同意了，这还是她和吴子骞主动提起来的呢，不然我都快忘记了。」 说到这儿，裴志业感嘆道：「还好有这场婚事，润禾帮了我一把，不然我这边的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 封钺安静听着，语气冷清，有些意味不明。 「确实是雪中送炭。」 「之前是订婚时间没确定，没办法，只能让南南先住在你那儿，没想到吴家这么急着订婚，看来不用麻烦你太长时间了。等他们订婚的时候，我也会过去，到时候邀请你一起参加。」裴志业高兴道。 第9页 封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目光幽暗。 「不必了。」 「怎么？」裴志业担心道：「是南南惹你生气了吗？还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封钺语气平静道。 确实什么都没做。 就连要订婚，也只字未提。 如果不是今天这通电话，恐怕自己要等到订婚当天早上才能知道。 窗外，那辆陌生的玛莎拉蒂慢慢驶进来。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院子里的路灯亮起。 车辆刚停下，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封钺的视线落在上面。 裴之南背着书包下车，随手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裙摆，微微弯腰和车里的人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驾驶座的人也开门下来。 是个十分年轻的男生，头髮长且凌乱，染成了栗色，举止有些散漫，但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家底深厚。 他满脸笑容地走到裴之南面前，把一个棕色纸袋塞进她手里。 两人推让了一会儿，最后男生拉起裴之南的手，直接把袋子塞进她手里。 封钺站在窗边，看见这一幕，缓缓对着电话道：「关于裴之南的订婚，我很乐意去参加，如果有什么细节，请务必让我知道。」 挂断电话，封钺看着楼下的两人。 过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在搜索栏输入「润禾集团 吴子骞」几个字，一些採访和照片立即跳了出来。 楼下那个男生的照片出现在手机上。 润禾集团总裁的小儿子，裴之南即将订婚的未婚夫——吴子骞。 看来两人是一起去的博物馆。 他紧抿双唇，看着楼下的两人有说有笑地聊了一会儿，才依依不捨地分开。 —— 裴之南目送吴子骞的车离开，才终于转身进门，心里雀跃不已，满脑子都是今天在博物馆看到的一切。 如果不是时间太晚，她根本还不想回来。 不知道封叔叔明天会不会同意她再去一次，今天看见的那件衣服真的保存得太好了，她答应要亲眼看看，后期是怎么处理的…… 刚走进去，餐厅那边飘来的饭菜香气立即吸引了她的注意。 裴之南肚子早就饿了，急忙走过去，看见一桌子的淮扬菜，全是自己爱吃的口味，眼睛微微发亮。 「管家，可以吃饭了吗？今天怎么这么多菜呀？」 管家笑着道：「先生吩咐准备的，一直在等您呢。」 是封叔叔让人准备的？ 裴之南惊讶地看着桌上的菜，着急地想要动筷子。 「裴之南。」 楼梯那边突然传来封钺的声音，沉甸甸的。 裴之南迅速回头，看见站在餐厅门口的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但还带着笑意，规矩地站直身体问好： 「封叔叔，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手里还拿着刚才吴子骞送给她的那个棕色纸袋，紧紧捂着，像是里面装了什么珍宝。 刚才和吴子骞说话还满脸笑容，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也知道晚了。」 第5章 演（5） 封叔叔是不是讨厌我呀？…… 「你也知道晚了。」 封钺的声音冷冷传来。 裴之南瞬间愣了一下，惊讶地看了看他，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马上又低下头，心里泛起委屈。 「对不起，封叔叔，我下次会注意的。」 还有下次？ 封钺唇角紧抿起来，见她手里还抱着吴子骞送的东西，道：「把东西放回房间，然后下来吃饭。」 裴之南心里有些委屈。 明明下午去博物馆，是封钺同意了，今天回来得也并不算晚，怎么就突然这么生气？ 她低头看着脚尖。 肚子饿得咕咕叫，却道：「我刚才在外面吃过饭了，封叔叔，我还要写作业，就不下来了。」 封钺看着头顶的发旋，看了好一会儿。 「不吃就算了。」 他冷冷丢下一句话，径直朝餐厅走去。 从裴之南身侧走过的时候，明显感觉她身体颤了一下。 等封钺走了，小脸煞白地抬头朝管家看去，已经吓得眼泪汪汪，都快哭了。 管家也不知道封钺在生什么气，心疼裴之南莫名其妙就挨了炮火，低声道：「裴小姐，您先上去吧，待会儿我把饭送到您房间。」 「谢谢。」 裴之南擦了擦眼睛，抱着纸袋迅速上楼躲进房间里。 仔细想了一圈，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惹封叔叔生气了。 下午看到他同意自己外出的简讯，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封钺看着凶，但其实人不错。 现在看来，以后还是继续躲着好了。 她嘆了一口气，打开怀里的棕色纸袋，一块灰色布料露了出来。 这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按照古法纺织制成的，吴子骞央着员工，帮她要了一块。 裴之南忍着肚子饿，抚摸着布料的纹路，心情才慢慢好起来。 等了一会儿，管家才送来饭菜。 敲开门，道：「先生今天似乎心情不好，裴小姐，您别放在心上，以前他不会这样的。先生虽然要求严格，但对我们这些员工都不错。」 第10页 裴之南更委屈了。 「他是不是讨厌我啊？」 管家笑着安慰道：「我从未见过先生憎恶别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最近几年。」 裴之南垮着小脸。 「那我肯定是第一个了。」 她一边失落，筷子却一直没停。 要说这里最好的人除了管家，那就是做饭的阿姨了，刚好是她老乡，还能做一手正宗的淮阳菜，尤其是今天晚上，做的菜都是她的口味。 之前来a市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自己会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水土不服。 现在住了一周，完全没有问题。 吃完饭，管家带着餐具离开。 裴之南躺在床上摸了摸肚子，翻看手机里今天拍到的照片。 今天封钺这么生气，看来近期博物馆是不能在过去了。 可观赏期就在这几天，要是错过，下次还能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吗？ 她心里纠结，又不敢惹封钺生气。 正想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南南，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裴志业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裴之南欣喜起身。 「爸？」 裴志业高兴道：「我今天和吴家的人谈了会儿，订婚时间已经定了，就在下个月，这段时间选礼服，定场地，需要不少时间嗯，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太匆忙了？」 「不会。」 今天在博物馆的时候，吴子骞就和她提过一句，还商量了对策。 「爸，那到时候你会过来吗？」 「那是肯定的啊，我女儿订婚，我肯定要到场的。」裴志业爽朗大笑。 裴之南却有些心虚道：「爸，你那边工作如果忙的话，就不用过来了。」 「你订婚我怎么能不去？」 「我和吴子骞都商量好了，到时候简单吃顿饭，不用举办订婚仪式，简单一点比较好。」 「就算是这样，那我也不能不去啊？」 裴志业不太贊同。 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订婚这么大的事，就算再困难，自己也肯定要赶过去的。 裴之南却有自己的考虑。 这次两人订婚本来就是假的，目的只是让吴家能帮裴志业一把。 等两家公司的项目敲定，裴家这边脱离最危险的情况，婚约还是要取消的。 既然这样，那还是越低调越好，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也不要给裴志业太大期望。 「吴子骞跟我商量好了，订婚仪式简单一点，请大家吃个饭就可以了。」裴之南只好道。 「这会不会太简单了？这可是一生中的大事啊。」 「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 「那好吧。」 裴志业只能妥协，道：「现在情况特殊，简单一点也可以，大不了以后婚礼的时候再办得隆重一点，不过女儿订婚，爸爸是肯定要过去的。我还和他们说了，等你和子骞订婚之后，就先搬过去，住在吴家。」 「真的？」 一听能搬出去，裴之南高兴地跳起来，迫不及待道：「我能马上搬过去吗？」 「还得再过几天，毕竟你们还没有正式订婚，就这么想搬过去？在封钺家住得不好吗？」 「挺好的，就是不太习惯。」 裴志业嘆了一口气，心疼道：「是爸爸当时没考虑好，你再坚持几天，到时候去吴家住，应该能舒服点。」 「知道了。」 挂断电话，裴之南心情大好，写完作业才睡去。 第二天刚起床，想起自己马上就能从这儿搬出去，她心情有些期待，迫不及待地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把之前拿出来的几件衣服又重新放回行李箱。 还有半个多月，就能从这儿搬出去了。 吴家有吴子骞在，无论怎么说，应该会比这里好过点。 正收拾到一半，一个沉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在干什么？」 裴之南一回头，见封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白衬衫穿得简单，低头看着地上自己装行李的箱子。 她连忙解释道：「封叔叔，再过半个月我就要订婚了，等订婚一结束，我就会马上从这儿搬出去，行李我都已经收拾好了，到时候不会麻烦您的。」 封钺脸色瞬黑，阴沉沉地站在门口。 裴之南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紧张道：「是我的东西挡到您了吗？我现在就收回来。」 说着，弯腰去够门口的箱子。 她刚才起床就开始收拾，身上还穿着睡衣。 小黄鸭图案的衣服有些短，弯下腰，露出衣摆下一小截细腰。从小练习舞蹈纤腰不盈一握，皮肤紧緻而白皙。 随着她搬箱子的东西，衣摆还在不断往下滑，背上的皮肤也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封钺紧抿薄唇站在门口，视线从那片莹白的皮肤上掠过。 「不用着急，还有半个月。」 一开口，声音有些沉，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要搬走，我会让人来帮你收拾。」 说完脚步一转，越过地上的纸箱径直下楼而去。 裴之南还是把箱子都收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封叔叔最近心情很差，都快搬走了，还是先躲着点吧。 收拾好行李下楼，探头往餐厅的方向张望。 第11页 一眼看见封钺的背影，站在台阶上，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过来吃饭。」封钺突然开口。 裴之南感觉封钺这两天心情不太好，不敢过去，小心翼翼道：「封叔叔，我还是去学校吃吧，和人约好了……」 「过来。」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打断。 裴之南欲言又止，乖乖走过来坐下。 偷偷看了一眼封钺冰冷的脸色，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今天还去博物馆吗？」 吃到一半，封钺突然开口，吓得她肩膀一抖，连忙摇头：「不去了。」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 裴之南紧张地吃完早餐，犹如嚼蜡，吃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熬到封钺离开，才终于揉揉肚子放下碗筷，感觉这样下去迟早哪天得胃病。 管家刚送封钺上车，回来看见她没怎么动过的早餐，询问道：「裴小姐，不吃了吗？」 裴之南丧丧地摇头。 「没胃口，我先去学校了。」 一边背起书包，一边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好好躲着封钺，再也不跟他一起吃饭了。 可她越是想躲，越是躲不开。 虽然封钺终于开始工作了，但每天早餐和晚餐都雷打不动地在家里吃。 裴之南想躲，却每次都被直接叫下来。 要是她不下楼，封钺就坐在餐桌旁等着，阴沉的脸色看得人直害怕。 她每天战战兢兢地吃饭，短短两天时间，却比之前一周还要难熬，就连放学都恨不得留在学校，多拖延一会再回去。 吴子骞收好课本，正准备去博物馆看看，见裴之南一直磨磨蹭蹭，几本书收了半天也没放进书包里。 「你怎么回事？还不回去？」 「不敢回。」 「什么？」 裴之南瘪嘴，委屈道：「这几天，我不知道哪儿惹封叔叔生气了，越来越吓人。」 想起今天早上，他冷着脸坐在餐桌对面，还不冷不热地和自己说话，她就觉得煎熬。 这几天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难道就是因为那天去博物馆，回家太晚了？ 吴子骞看她吓成这样，也有些好奇。 「你说这个姓封的，到底有多厉害？瞧瞧你都吓成什么样了？难道他还会打你、骂你？」 裴之南摇头：「不会。」 可以说封钺对她还算礼貌，说话的语气也从未重过，只是冷冷的。 但就算这样，严肃冷酷的表情也足够让她害怕了。 「别管他了。」吴子骞在她旁边坐下，递给她一张粉色宣传卡，上面写着婚纱店的联繫方式和地址。 「别忘了明天去试礼服，下午两点，别迟到啊。」 他一脸兴致勃勃，似乎对两人的订婚仪式十分期待。 裴之南却觉得有些麻烦，本来以为两人订婚，只要找个藉口，做个简单的仪式就行了，知道的外人越少越好，可没想到吴子骞竟然还挺上心。 「我们可不是真订婚啊。」她忍不住提醒。 「废话。」吴子骞直接道：「但是我爸妈说了，等订婚结束就给我一笔钱，让我创业练习，可不得重视一点？」 「你想去创业？」 裴之南惊讶。 他对这些东西不是从来都不感兴趣吗？ 吴子骞狡黠一笑：「其实我看中一个做旧青铜器很久了，就是有点小贵，钱一直凑不齐。」 一边说着，伸出八根手指头。 裴之南震惊。 这叫小贵？ 「明天礼服店见。」 「行。」 吴子骞点了一下头，背起书包走了。 商量好「试礼服」的流程，吴子骞一走，裴之南不急着回家，在教室里写完作业，一直磨蹭到天黑才终于回到封钺家。 进去的时候客厅里漆黑一片，没看见有人，立即放轻脚步，一熘烟跑上了房间，动作慌忙中，一张淡粉色卡片从衣角飘出，缓缓落地。 她才刚走，黑暗中的客厅中突然有人影动了动。 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拾起地上的卡片。 粉色纸面上用鎏金墨清晰地印着几个字： 莱卡婚纱店。 第6章 演（6）【重写】 抽我！ 第二天一早，裴之南早早起床却没有下楼，为了躲开封钺，管家来叫她吃早餐和午饭都没去。 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半，换了衣服姗姗出房间准备出发。 站在二楼梯口探头往下张望了会儿，没发现封钺的身影，才小心翼翼下楼。 刚迈下两层台阶。 「要出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裴之南迅速回头，封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白衬衫，暗蓝色西装裤，臂弯上搭着一件同款西装外套。 看样子正准备去工作。 裴之南微微点头，乖巧道：「今天和吴子骞约好了要出去一趟，叔叔，可以吗？」 她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去。 封钺脸上一如既往地看不出表情，直接丢出一句话：「今天家里有事，暂时不要出门。」 「什么事？」 裴之南一愣，迅速跟上他下楼的步伐，连忙道：「很重要吗？」 「待会儿我会让人订购一批家具，你留下来，把需要的东西报过去，和吴子骞约改天吧。」封钺道。 第12页 裴之南笑：「叔叔，我没有什么要报的东西，房间里家具也都是新的，不用特意留下来。」 「今天我还会邀请合作伙伴到家里吃饭，你到时候需要在场。」封钺又道。 合作伙伴？ 裴之南有些不解，mas公司的事她从没参与过，而且一窍不通，她留在这儿有什么用？ 而且她向来不喜欢应酬场合，就算以前在家，裴志业也从来没让她参加过，遂小声道：「我对你的公司一窍不通，留下来有什么用吗？」 「总会有用的。」封钺的语气却很坚定。 裴之南不大乐意。 本来跟封钺一起吃饭就已经够折磨了，再加上陌生人应酬，那还不痛苦百倍？ 要是前几天，她肯定会乖乖同意，可想到现在早点确定订婚事宜，就能早点搬出去，胆子渐渐大了点。 正好看见管家也站在不远处，连忙道：「封叔叔，我担心我留下，反而会影响你们谈工作，公司方面的事，管家应该更熟悉。」 管家快步走过来，自信弯腰。 「是的，先生，我会提前准备好一切的。」 可封钺却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薄唇紧抿没有说话。虽然表情冷漠，但裴之南却敏感地觉得他在生气，本能地想跑。 「叔叔，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试探地迈出一步，步伐迈得胆战心惊，一边回头观察封钺的脸色，眼睛没顾上台阶，脚下瞬间踩塌，身体一歪，直挺挺要摔下去。 三人说话的时候本来就站在二楼台阶上，距离下面还有将近三米的距离，要是这么摔下去，肯定得进医院。 裴之南眼睛里浮现出惊恐，着急地要去拉楼梯扶手，伸出手却扑了个空。 身体快要失重之际，手臂突然被人拉了一把，直接把她重新拉回台阶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却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反而失衡，从身侧朝一楼摔去。 是封钺！ 「先生！」 站在封钺身后的管家第一时间察觉危险，凭着超强的管家素养，迅速上前伸手要去帮忙，一把抓住封钺的衣服。 正准备把人拉回来，正在下坠的封钺却勐地回头，阴沉的视线带着警告狠狠看来。 管家一愣，抓着封钺的手就被甩开了。 嘭—— 封钺直接摔下楼，沉沉撞在地板上。 「封叔叔！」 裴之南惊唿一声，快步跑下楼，见封钺紧皱双眉，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上，更是吓得心脏都快停了。 「你怎么样？」 封钺紧抿唇角没有回答，唇色微微有些发白，一只手放在右腿上，明显痛苦难挡。 裴之南心惊肉跳，又些恐慌又是自责，连忙翻出手机道：「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救护车！」 管家这时候还站在楼梯上，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明明拉住先生，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甩开？ 他犹豫了两秒，紧接着迅速下楼，语气沉着冷静。 「裴小姐，我去让司机备车，这样更快一点，您在这儿照顾先生，不要移动。」 说完匆匆出门去喊司机。 裴之南慌张地跪坐在封钺身旁，心里自责惶恐连一片，刚才肯定是他把自己救了，才不小心摔下来。 要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摔下来算了。 封钺身形高大，刚才摔下来的声音听着就很疼，她个子小一点，还学过十多年古典舞，柔韧性好，应该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封钺脸色煞白，逼着眼睛，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从住在这里开始，裴之南就没见过他这么痛苦狼狈的样子。 见他疼得用手紧紧抓住膝盖，连忙把他的手拉回来。 「封叔叔，你先忍着一点，别动。」 转头朝周围看了一圈。 「你要是疼，就抓着我的手。」 说着，把纤细莹白的胳膊往他面前一伸。 也不知道封钺是不是闭着眼睛没看见，还是不稀罕裴之南的帮助，压根没碰她一下，只是手攥成拳，按在地板上。 裴之南豁出去一样伸出手，已经做好了疼的准备，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视而不见，心里顿时有些委屈，讪讪地收回手。 正在这时，管家带着两个员工快步走进来，几人合力将裴之南送上车。 「裴小姐，我们送先生去医院就行，您不是还有事吗？去忙吧。」 「那怎么行？」 裴之南看见封钺额头上已经疼得渗出豆大的汗珠，急忙跟上车。「我跟你们一起去。」 封钺此时正靠在车上，双目紧闭，脸色发白，稍有地露出几分脆弱。 车辆一路疾驰，短短十分钟冲到医院。 封钺被早就等在门口的护士们用病床推着迅速往里走，医生也早就已经就位，在急诊室里忙碌着。 裴之南紧张地等在外面，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心跟着揪了起来。 「裴小姐放心吧，这是mas旗下的医院，医生和护士都是最好的，不会有事。」管家这时候安慰道。 裴之南却还是放心不下，只是勉强笑了笑，一直盯着里面的工作，一直到护士走过来将门关上，才不得不收回视线。 在门外足足等待了半个小时，负责诊治的医生才走出来，语气轻松道：「没事，情况不严重，你们不用担心。」 第13页 刚才管家提前打电话通知的时候，可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这里是mas集团旗下的医院，封钺之前出车祸，都能面不改色地自己开车过来，所以院里的医生都对他记忆深刻。 当时电话里听管家描述了他的状态，能让他露出那么痛苦的模样，情况必定十分严。 可根据刚才的检查结果来看，似乎又不是这样。 医生松了一口气，告知完情况便继续回急诊室帮忙。 裴之南也放松下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和吴子骞的约定，对管家道：「既然情况不严重的话，那我能不能先离开一会儿？」 去是不能去了，但得出去打个电话，说明情况。 管家道：「裴小姐去忙吧，这里有我照顾。」 裴之南微微点头，心有余悸地转身往外走。 才刚走了几步，急诊室的门又被人打开，刚才告诉他们「问题不大」的医生走出来，一眼看见裴之南的背影，立即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哎？你怎么走了？」 裴之南正拿着手机。「不是说情况不严重吗？」 「就算不严重，你也不能走啊。」医生的样子有些着急，早不是刚才出来时的轻松，额头上的汗珠反而冒得更多。 裴之南顿时有些慌张。「封叔叔的情况恶化了？」 「也不能说恶化……就是……」医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解释，只是一把抓住裴之南，坚定道：「你暂时还不能走，病人现在急需要输血，医院血库不够。你是什么血型？」 刚才封钺摔下楼好像没出血，裴之南疑惑道：「封叔叔刚才不是没流血吗？」 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待会儿需要做手术。」 裴之南一听，顿时慌了。「刚才不是说不严重吗？怎么还需要做手术？我是b型血，不知道能不能帮……」 「我们缺的就是b型！」医生一口道。 裴之南愣了一下，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但还是捲起袖子，试探着问：「那我跟你一起去？」 医生立即叫来护士吩咐几声，让她带着裴之南离开。 等人去採血室，他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却见头髮花白的管家已经捲起自己的袖子，义不容辞道： 「医生，我也是b型血，抽我。」 医生愣了一下。 「你不用，你不用。」 说完，匆匆进了急诊室。 第7章 演（7）【重写】 图钱？ 裴之南懵懂地被护士带去抽了200毫升，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又被护士按在床上休息，期间递给她不少小零食和牛奶，全都是补血补钙的。 她以前也献过血，不觉得有什么，但还是难敌她们的热情，只好乖乖留下休息了半个小时。 等回到急诊室才知道，封钺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还要做手术？！」 「医生说需要取出碎骨，让关节更平滑，减轻后遗症的情况。」管家有些闷闷不乐，还在为自己不能献血而不开心。 裴之南却真心诚意地担心起来，站在手术室门外紧张不已。 这次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手术中」的灯才终于熄灭，封钺被推了出来。 他穿着病号服，应该是被打了麻药，一直在昏睡，只是脸色微微发白，唇无颜色，看上去前所未有的脆弱。 裴之南更加自责，急忙上前。 医生这时道：「还算顺利，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就算康復了，以后也很可能会影响到日常起居，最好能找人随他做康復训练训练，照顾日常起居。要不然恢復不好，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裴之南心里咯噔了一下。 后遗症？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自己膝盖上，心里涌起一阵后怕。 如果封钺没救她，她从楼梯上摔下去，留下后遗症，那可能一辈子都跳不成舞了。 管家正在和医生商议：「这点医生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在先生左右，再请几个看护帮忙，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说到这，却慢慢皱起眉。 看护好找，可先生愿意接受吗？ 正犹豫着。 「我来照顾封叔叔吧。」裴之南这时候开口，「他是因为我受伤的，应该我来照顾，而且如果没有他，躺在里面做手术的人就是我了。」 闻言，管家立即投来赞赏的目光。 医生也微微点头：「接下来你们自己安排就行，到时候会有护士来协助你们，我得回去背宣言认错去了。」 说完，长长嘆一口气离开。 裴之南和管家迅速跟着护士一起来到单人病房，这里是封钺的医院，规格当然按照最好的算，虽然不比家里大，但也应有尽有。 只是病床上的人依旧昏睡，掀开被子，也能看到右腿上缠着绷带和石膏，本来高大的身形陷进被子里，显得孱弱许多。 她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把管家带来的东西放好，还在桌上放了一束鲜花。 花香在房间中慢慢飘散开时，昏睡了大半天的封钺终于睁开了眼睛。 「封叔叔！」 裴之南惊喜地走过去，弯腰打量他的脸色。 微卷的长髮从肩膀垂落，发梢轻轻搭在封钺的病号服上，领口下滑，露出纤细精緻的锁骨，看过来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第14页 他乍一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人，屏了几秒唿吸，随口移开视线，落在旁边的椅子上，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只有你在吗？」 裴之南见他冷淡的态度，默默收回动作。「管家就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 说完作势要往外走。 「我没说找他。」封钺又突然开口。 语气有些不悦。 以前裴之南就怕他，现在心里有愧更是说什么就让做什么，默默收回步伐，站在床边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 此时的封钺虽然躺在床上，还是穿着病号服，脸色不好，但和刚才脆弱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眼里的气势，让人本能地没办法把他看弱。 「膑骨y型粉碎性骨折。」 安静中，封钺突然开口。 裴之南眨了一下眼睛。 「什么？」 封钺面色平静，语气也听不出波澜：「医生说，我的膑骨是y型粉碎性骨折。」 一听就不是轻伤，裴之南内疚得都快哭出来，连忙拿起桌上的水杯。 「封叔叔，那你喝水吗？」 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有些讨好地递到封钺面前。 水杯在手里晃动了两下，对方却迟迟没有接，裴之南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涌起一阵酸涩，正准备收回。 「我的手还不能动。」封钺双手一动不动，突然开口。 「我、我餵你？」 她犹豫着问，没想到病床上的人微微点了一下头。「嗯。」 裴之南连忙凑上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水杯凑到封钺唇边，在温水的湿润下慢慢恢復了颜色，看上去也不像之前那么狼狈。 喉结上下滚动，很快就喝完了小半杯。 裴之南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视线应该往哪儿放。 「可以了。」 封钺一开口，她才收回手，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 这时，外套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吴子骞的名字在屏幕上欢快跳动着。应该是在婚纱店没等到她，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 看了一眼手机，又偷偷观察封钺淡漠的脸色，裴之南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接。 「未婚夫打来的？」封钺却开口道，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沙哑，却还是一贯听不出情绪。 裴之南点头。 「你今天不是和他约好了吗？」 「本来是要去婚纱店，试订婚用的礼服的。」 封钺：「去吧，不用留在这儿。」 他这么大度，但现在的局面，裴之南却没办法丢下他离开，小声道：「还是改天再去吧，封叔叔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留下来照顾您。」 封钺别过头去看着窗外。 「我不用你照顾。」 似乎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这样子在裴之南看来，就是在生自己的气。 好心救人，却遭此劫难，谁不生气？ 尤其封叔叔本来就不太喜欢她。 裴之南心里皱巴巴的，低着头道：「对不起，封叔叔。」 「为什么道歉？」 「封叔叔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已经和管家商量好了，在您的腿伤完全康復之前，我会负责照顾您的。」裴之南一脸内疚道。 封钺看着窗外：「再过半个月，你不是就要订婚了？」 闻言，裴之南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半个月好不了吗？」 「可能。」 「那我会先办法的。」她暗暗攥紧拳。 实在不行，订婚之后也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等封叔叔的伤好了之后，她再搬走。 正想着，手机再次响起，又是吴子骞打来的。 「接吧。」正犹豫着，封钺道。 裴之南没有离开病房，只是走到角落，背对病床接通。 「吴子骞，今天出了一点事，我不能过去了，你帮我选一件吧。」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吴子骞抱怨道：「那你到底给我打个电话啊，我都在这儿等一天了。」 「对不起。」裴之南压低声音。 「算了算了，那礼服怎么办？我倒是在这儿看见了几套合适的，你改天过来试试？」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裴之南犹犹豫豫，感觉最近几天都不能过去了。「这几天暂时不用帮我安排试礼服，我们的订婚可能要推迟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别这样啊，那我看上的按个青铜器怎么办？」吴子骞着急起来。 裴之南现在却没办法考虑那么多。 「以后我再跟你说，先挂了。」 匆匆说了一声就挂断电话。 「封叔叔，我……」 刚转过身，勐地愣了一下。 刚才她好像看见封叔叔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在笑。 可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又恢復平时的冷漠。 裴之南歪了歪头，继续询问道：「封叔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喝水。」封钺道。 「好。」 立即重新倒了一杯水，战战兢兢地上前伺候。 管家是在封钺醒过二十分钟进来的，手里拿着病历本和一些缴费清单，进来看见封钺醒了，高兴得快步凑上前。 「先生，您感觉怎么样？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封钺看了裴之南一眼，道：「不太好，有一点疼。」 第15页 然后看见裴之南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团藏进墙角。 管家一脸担心：「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之前做手术的时候，医院血库不够，就连裴小姐都去抽血了，我还担心不够呢。」 闻言，封钺脸上闪过几分惊讶，旋即眉心皱起，看向裴之南，声音沉沉的。 「抽了多少？」 裴之南低着头还沉浸在自责中。「200毫升。」 封钺薄唇紧抿，安静片刻，对管家道：「你们先回去，我已经没事了。」 她这时候怎么敢走？ 「我要留下来照顾封叔叔。」 「不用你照顾。」封钺眉头紧锁，硬邦邦丢出一句话。 冷漠的态度像是多面对她一秒都觉得厌烦，裴之南默默低下头，不敢再反驳。 管家这时候过来道：「裴小姐，你刚才抽了血，还是和先生说的，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照顾的。」 说着，带她准备离开，才刚走出病房，身后传来封钺的命令。 「出去的时候把医生叫进来。」 第8章 演（8）【重写】 你俩一个病啊。…… 「你是说，封钺因为你进医院了？」 歷史系教室里，吴子骞听裴之南说完事情经过，已经是事发第二天。 本来今天她打算请假去医院照顾封钺，可管家却接到消息，让她来学校上课，可她现在哪有心事念书？ 「不对啊，我从来没听说骨折还要做手术的，那么大个医院，竟然还缺血。」吴子骞常年跟着考古队在外面乱跑，受伤生病是家常便饭。 骨折那么多次，也没听说要进手术室。 裴之南微微摇头。「我上网查了一下，情况严重的时候确实需要做手术，都怪我，要不是我不小心，封叔叔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本来我今天应该在医院照顾他的。」 「既然他不让你去，那就别去了呗。」 吴子骞撇嘴。 总觉得裴之南就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对封钺有些讨好，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一边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随口道：「对了，老师通知让交书费，你带了吗？要不我帮你一起给了？」 书费？ 裴之南愣住，旋即扬唇露出浅笑。「不用，这几天忙着封叔叔的事，我不小心忘记了，改天就带来，不是说一个月内交齐就行了？」 「我这不是怕你……算了，如果暂时凑不出，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给。」 「要是有问题，肯定找你帮忙，不过现在还不用。」朝吴子骞笑着说了一声。 可是等上课铃声一响，回到作为上，裴之南脸上却露出几分担忧。 这几天发生太多事，她竟然把这么要紧的问题给忘记了。 前两天老师就通知了，要交书费，到了期末多退少补。 一千块钱对于以前的裴之南来说根本不是事儿，可是现在却成了能难倒她的大问题。身上的衣服虽然看上去还算光鲜，但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却已经出现了补丁。 指尖从袜子上的缝补线上无意识滑过，她蹙紧双眉。 如果让向吴子骞求助，对方肯定会答应，可裴之南却不想那么做。 下课，等吴子骞一走，裴之南拿出钱包，把里面剩下的钱都清点了一遍，一共283块5，距离要交书费还差不少。 更何况这段时间她要经常往医院跑，不能什么都不带，再加上来迴路费，这些钱估计都不够。 犹豫再三，还是给裴志业打了一个电话。 「爸。」 电话一通，裴志业就道：「我真打算找你呢，封钺的腿现在怎么样了？严重吗？」 裴之南心头一慌，有些内疚。 「你都知道了？」 「和封钺通过电话的时候，他告诉我的，说是不小心摔下楼，伤得好像还不轻，住在医院里，行动不太方便。」裴志业道。 这话却让裴之南有些惊讶。 「他是这么说的？」 「我在这边的情况不太好，工厂这边又出了一点问题，暂时走不开，你在那边帮衬着点。」说着，语气中满是愁苦，看来那边的情况比想像中更加糟糕。 裴之南沉吟片刻，轻声道：「知道了，我这段时间都会去医院照顾封叔叔的。」 「嗯，对了，你们学校刚开学，多的是交费的地方，要是没钱了就告诉我，爸给你转过去。」 如果不是情况真的困难，裴志业绝不会说出这种话。裴之南欲言又止，还是没能说出学费的事，笑了笑。 「没有，老师还没通知，要是有问题我会告诉你的。」 裴志业的语气沉重，却在温和安慰她：「有什么事别硬扛着，虽然家里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前，但这些钱不能省，爸爸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凑齐的。」 从小，裴之南没有为钱发过愁，更是从小娇宠长大，家里人一点苦都捨不得让她受，现在却只能寄人篱下，裴志业一想起来就内疚，感觉自己对不起她。 「爸，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说完，笑着挂断电话，裴之南却垂下眼眸，裴志业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她。 是她对不起爸爸才是。 工厂那边情况不好，看来书费只能她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实在不行就去找一份兼职，半个月内应该能凑齐。 第16页 收拾好东西，裴之南迅速赶往医院，刚到封钺病房，却见管家坐在外面，手里提着一个保温壶。 「封叔叔在吗？」 管家点头：「薛经理过来了，正在和先生谈事，暂时不要进去打扰。裴小姐今天的课都结束了吗？」 「刚结束就过来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封叔叔没事吧？」 「没事，医生来过一次，说情况稳定。」说着，管家将手里保温壶递给她。「先生他们谈生意应该还要一阵，裴小姐，您先喝点鸡汤吧。」 保温壶盖子一打开，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浓白鲜香的鸡汤装了满满一壶，带着淡淡的药材味，一看就是费了心思仔细熬煮的。 裴之南摇头。 「待会儿给封叔叔喝吧。」 「这是先生吩咐给您准备的。」管家笑着道。 「我？」 「昨天你抽了那么多血，先生吩咐这几天给您准备一些补血的东西，别伤了身体。」 裴之南心虚地笑：「我没事，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虽然现在不太有胃口，但还是盛情难却，干脆坐在门口一边等，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肚子也跟着暖和起来，开始思索接下来该去哪儿找工作。 一墙之隔的病房内，mas科技公司的总经理薛棋正拿着资料，和封钺商议工作进度，调侃的目光落在病床上。 「才几天不见，怎么还把自己搞进医院了？这段时间你不是都在休息吗？」 也就是大约一个多星期前，合作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休息过的封钺突然告诉他要休假。 从那天开始，他就开始没日没夜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出了什么大事。 熬了足足将近一周，封钺直接把未来一个月的项目和企划全部提前完成。薛棋来交接的那天，他的样子看上去比鬼还吓人。 严重的黑眼圈，一身睡眠不足的戾气，那眼神瞪谁谁死。 就凭他当时那半人不鬼的模样，还以为这人少说要休息个一年半载，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星期，竟然还差点把自己折腾残了。 早上联繫的时候听说他在医院，把薛棋吓了一跳。 当初那个出了车祸，都能先疾驰到公司，把工作处理完，到医院打个绷带又继续奔赴岗位的工作狂，现在竟然说自己要住院，让他把资料送过来。 不过他现在虽然躺在病床上，右腿打了石膏，模样前所未有的狼狈，但看上去竟然心情不错。 「说说吧，是怎么受伤的？」 「摔下楼梯了。」封钺随口回应了一声，头也不抬，视线一直落在合同上，看到关键的地方，眉心微微隆起，看得十分仔细。 「什么？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薛棋震惊地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捂着肚子爆笑出声。 封钺从资料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 「我看你是嫌工作太少。」 「别别别，你这才刚走半个月，我都快忙死了，再加不是要我命吗？」 薛棋连忙摆手，把垂下的栗色刘海拨到而后，直起腰，脸上依旧笑意不减，等着封钺看资料的间隙，见桌上放着一本《商业讲座》，倚着桌子随手翻起来。 翻了几页，惊讶道：「咦，巧了，这本书的作者，好像跟你受过同样的伤，都是什么膑骨骨折，你俩一个病啊……」 正准备往下翻，封钺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不是医生，有这么多精力，不如多关心公司的事。和亿嘉那个项目，你谈得怎么样了？」 和亿嘉建设的合作是今年下半年最大的项目，需要调动很多资金。 虽然之前加班的时候，他已经把项目所有关节都打通，公司部门只要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就不会有问题。 但封钺是公司内出了名的工作狂，mas科技是他一手创立，所以无论项目大小，都会亲自跟进。 「还行吧。」薛棋道。 封钺颔首，把剩下资料合在一起，道：「带资料和进度表来了吗？我看看。」 正在看书的薛棋惊讶抬头：「我不知道你要，今天没带过来，再说，有我看着呢，你还不放心我？」 见封钺不说话，了解他的性格，便摆了摆手。 「资料都在公司呢，要不我打电话给助理，让他们现在整理送过来？不过那资料有点多，怎么说也要几个小时才能弄好。」 说着，一边拿出电话，准备联络助理送资料过来。 「下次再拿过来给我吧。」封钺妥协道。 薛棋摊开手，把手机收起来。「那我下次过来，资料都看完了？没问题我可就走了，公司还有工作等着我去忙呢，不像你，能躺在这儿休息。」 说完，收起桌上的资料转身拉开门，迎面看见等在外面的两人。 「薛经理。」管家立即起身。「已经谈完了吗？」 「嗯，你们进去吧。」 薛棋笑了笑，手肘夹着厚厚的资料走出来，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站在不远处抱着保温壶的裴之南，露出几分兴趣。 「你就是住在封钺家里的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住在封钺家的时候，管家曾经和她提过薛棋。 十多年前是他和封钺一起创业，一路闯荡到现在，可以说是封叔叔最信任的人，现在是mas科技公司的总经理。 第17页 只不过看他浅笑温和的模样，性格却和封钺截然相反。 裴之南立即起身报了姓名。 「多大年纪了？还在上学？」薛棋笑着询问。 还没等回答，病房里传来封钺的声音。 「你该回公司了。」 闻言，薛棋耸了耸肩，小声对裴之南道：「下次记得来公司玩，我带你参观。」 裴之南微微点头，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封钺的声音又沉了几分： 「还不走？」 他才拿着资料快步离开。 裴之南把保温壶盖好，提着剩下的鸡汤和管家一起走进病房，心里有些紧张，一进来就马上点头问好。 「封叔叔。」 封钺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看见她手里的保温壶。「喝完了吗？」 波澜不惊的声音让裴之南愣了一下，注意到他的视线才反应过来。 「没有。」 「继续。」封钺把《商业讲座》放进抽屉，身体向后靠在床头，看着她说道。 第9章 演（9）【重写】 还有这等好事？…… 裴之南是绝不想在病房里，当着封钺这个病号的面吃东西的，更何况她是来照顾病人，不是来调养身体，可是在对方的注视下，却不得不妥协。 提着保温壶乖乖坐在病床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却不如在外面时好喝了。 偏偏管家带来的勺太小，小半壶鸡汤喝了半天也没见下去。借着喝汤的动作，用余光往旁边一看，封钺竟然一直看着她。 裴之南更吃不下了，却又不敢停下来，心虚地抬头沖他笑， 「封叔叔，您喝吗？补血。」 一边说，用勺子把汤送过去。 封钺似愣了一下，锋利的视线在她脸上审视片刻，看得裴之南心里打鼓，突然反应过来这勺子自己刚才用过。 保温壶里的鸡汤也是自己喝剩下的。 心里大乱，想要把勺收回来。 刚动了一下，一直没有动作的封钺微微上前，就着勺子把鸡汤送进嘴里。 尝了尝味道。 「这是家里厨师做的？」 裴之南倏地睁大眼睛，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一边比划一边激动道：「是，陈姐做的淮阳饭可好吃了，鸡汤也炖了很久，里面还加了药材，可以……补血……」 说到一半，发现封钺正看着自己，声音渐渐变小，垂着视线不敢看他。 「嗯，还不错。」封钺低声道。 裴之南一只手拿着汤勺，另一只手提保温壶，像是拿了两个烫手山芋，怎么也不敢再喝了，还好管家看出她的窘境，上前帮忙把东西收了起来，她才松了一口气，在病房里翻翻找找。 这里每天都有护士和工作人员打扫，柜子上纤尘不染，没找到什么自己能做的，又重新坐回床边，视线在周围找了一圈，准备找东西打发时间。 之前病房里似乎有本《商业讲座》，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视线梭巡中，不自觉地落在封钺身上。 他正在闭目养神，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经过窗纱和玻璃的削弱，只留下宜人的温度，淡淡为他身上镀了一层金。 裴之南这时候才发现，他的睫毛竟然这么长，又长又直，睡觉的时候低低垂着，被阳光牵拉出两片阴影。 遮去眼底的冷光，在阳光的映衬下，整张脸显得柔和不少，看起来也比昨天好多了，嘴唇有了颜色，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鸡汤的缘故，呈现淡粉色…… 脸轰一下热起来。 她慌乱地低下头，搁在大腿上的双手搅动裙摆。 过了一会儿，封钺的声音传来：「作业都写完了吗？」 「下课的时候写完了。」 「在学校顺利吗？」 「顺利。」 裴之南有问必答，心里莫名紧张。 从入学到现在都快半个月了，封钺第一次询问她在学校里的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了，语气听上去也比以前缓和。 让人不禁想起今天在学校，裴志业的那通电话。 没想到封钺竟然没把受伤的真正原因告诉他，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她被责怪。 不得不说，在听见这番说辞的时候，裴之南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现在她暂住在封钺家，还让他受伤，爸爸肯定会不放心，更不能专心工作了。 或许封叔叔也没有那么冷漠，从摔下楼到现在没有责怪过她一句，还主动帮忙隐瞒。 「封叔叔。」裴之南主动开口询问道：「医生今天来检查过了吗？伤口怎么样了？」 封钺修长的睫毛抖了抖，掀开眼帘，浅棕色瞳孔在阳光下折射出几分温度。「情况不好不坏，只要好好调理和復健，应该能恢復。不过……」 他说到这儿，抬眸看了一眼裴之南。 「我现在行动不方便，医生说，今天晚上最好有人留下医院帮忙。」 正在笔记本的管家瞬间竖起耳朵，把本子一合，义不容辞举手。 「先生，我可……」 封钺：「你年纪大了，回去休息。」 管家话还没说完就被拒绝，失望地放下手。 他什么时候年纪大了？ 之前先生的饮食起居，不都是他来负责的吗？ 「那就我来吧。」裴之南这时开口道。 第18页 她正愁不能照顾封钺，晚上留下来陪床，也算是一点心理安慰，语气坚定道：「封叔叔，我可以的，我留在医院照顾您。」 封钺转头看向她。 「那就准备一下吧。」 裴之南点头，正准备说话，管家道：「先生，裴小姐明天还要上课呢，留在医院可能会影响学习。」 「你明天有课？」封钺看来。 裴之南来你妹道：「下午有一节课，早上没有，没关系的，封叔叔，我不累。」 「那就去准备吧，天黑之前过来。」 说完缓缓闭上眼睛，显然不想再改主意。 裴之南立即起身，轻手轻脚地和管家一起离开病房，准备回去收拾过夜需要的东西。 「裴小姐，您要是不想过来，还是我来吧，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平时就照顾先生，不会有问题的，实在不行就再带几个护工。」刚出病房，管家便道。 「不用，我之前说过，会照顾封叔叔一直到痊癒的。这几天都是你们在忙，我也得发挥一点作用。」 说完，朝他摆了摆手，快步离开。 管家站在原地目送她出门，心里有些疑惑。 也不知道先生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多员工不用，偏要让明天上课的裴之南来。 她年纪小，又是女生，怎么照顾得过来？ 难道真是在不满她害自己摔下楼？ 虽然封钺说天黑之前到就行，但裴之南收拾好东西后，下午三点就过来了，把牙刷和毛巾整齐地放在角落的桌子上。 管家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提了两次想要换人，但都被封钺拒绝。 晚饭结束，他还迟迟不想走，直到家里打来电话，他才依依不捨地离开，对裴之南叮咛嘱咐，让她有困难就叫自己过来换班。 以前裴志业生病的时候，裴之南也在医院照顾过，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将人送出医院，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裴之南匆匆往里走，还没到病房，突然遇见之前给封钺做手术的医生，他带着两个护士正在查房。 对方一看见她，也有些惊讶。 「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医院？」 裴之南：「今天晚上我留下来陪床，照顾封叔叔。」 「陪床？」 医生勐地愣了一下，过两秒才反应过来，心虚地移开视线。「哦哦，是要陪床，是需要陪床。对了，你之前抽了血，这几天可得好好休息，多吃点补血的东西，注意自己的身体。」 裴之南不觉有他，笑着点头：「谢谢，我会注意的。」 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医生想起自己让人给裴之南抽完血，第二天就被叫去病房责问，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任务，简直比上手术台还难。 裴之南这时开口道：「对了，医生，封叔叔的伤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您告诉我，我记着。」 说着，拿出小本子准备记录。 医生额头上的汗珠又要冒出来，朝护士摆了摆手让他们先离开，皱眉思索。 「那我可得好好编……得好好想想。」 病房中只剩下封钺一人。 他坐在病床上，视线落向角落桌子上的牙刷和毛巾。 橘色的杯子上绘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白兔，浅蓝色牙刷轻轻搭在上面，给全是白色的病房添了几分暖意。 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电话。 封钺敛眉接通。 「餵？」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中年女声：「是mas科技的封钺先生吗？我是润禾连锁的陈秀禾，吴子骞的母亲。」 对方直接自报家门。 封钺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电脑屏幕，双眉微微往下压。 「有事？」 「我听裴志业说，裴之南这段时间暂时住在你那儿吧？昨天试礼服那么大的事，她怎么说不去就不去？」 竟是来兴师问罪的。 封钺的面色冷下来：「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我想他们自己会解决。」 陈秀禾着急起来，声音里夹杂怒气：「裴之南和我家以前确实订了娃娃亲，但只是口头说了几句，要不是子骞坚持，我根本不会同意。现在决定要订婚了，该帮裴志业的地方我们帮了，他们不会想就这么过河拆桥吧？」 「连试礼服都不愿意去，我看她根本就没把这次的订婚放在心上。」 她气极，心里本来就对裴之南和这场订婚不太满意。 现在出了这种事，直接噼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 封钺听得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落在对面桌上。 今天这通电话，陈秀禾完全可以打去给裴志业，但是毕竟两家人以前关系不错，所以牢骚就发到了这儿，气势汹汹来给下马威，看来是对裴家积怨已久。 而且按照裴之南的性格，肯定已经亲自去道过谦，还说明了原因。 那小孩在自己这儿都能逆来顺受，百般讨好，面对帮了裴志业的恩人，肯定不敢反驳半句话。 「就算润禾不帮，也有多的是公司愿意帮裴家。」他语气毫无起伏道。 mas科技早就暗中伸出援助之手。 不然润禾一家连锁超市，有什么能力拯救一家建筑公司脱离危机？ 「还能有谁？裴家的生意早就已经救不活了，只有我们，一心一意帮忙，还讨不到一点好，尤其是裴之南，对我丝毫没有谢意。」陈秀禾说得信誓旦旦。 第19页 听到这儿，封钺嗤笑一声，威胁的语气隔着电话就能听出来。 「裴之南失约是因为我，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尽可以来找我，不必去欺负一个孩子。而且你记住，裴之南现在不是一无所有，如果谁敢欺她，mas科技一样为她保驾护航。」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陈秀禾咬着牙，沉声道：「你帮我转给告她，这次的事情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这场订婚就取消吧。」 电话那头，陈秀禾还在不满地指责。 封钺挑动了一下眉头，不受她的威胁。 「随便你。」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第10章 演（10）【重写】 陪床 挂断电话，后脚，病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封钺敛起眉，眼底的不悦很快便悉数散去。 门外是裴之南，只有她才会在进病房的时候，每次都敲门示意。 「进来。」 裴之南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看上去心情不错。 「我刚才在路上遇到李医生，问了您的情况才回来晚了，封叔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坐着吧。」封钺淡淡道。 裴之南立即走过去坐好，周围迅速安静下来。 从自己搬到封家，似乎是第一次和封钺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毕竟以前自己都是想方设法躲着他。 手里的本子都快被翻烂了，视线在周围寻找起来。 「封叔叔，之前病房里那本《商业讲座》呢？」 封钺头也不抬：「丢了。」 「……哦。」 裴之南身体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严肃的模样像是正在接受批评。 周围安静极了，只能隐约听见外面走廊里传来的说话声，因为门的阻隔显得遥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闭目养神的封钺睁开眼睛，抬手动了动。 裴之南迅速跟弹簧似的迅速起身，上前搀扶着他的手臂严阵以待。 「封叔叔，您要干什么？我帮您。」 封钺把打着石膏的腿从担架上抬下来，起身，脸上看不见一点情绪。 「卫生间。」 裴之南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封钺这样的人竟然也上厕所。 难怪之前自己说要留下陪床的时候，管家百般劝说，她压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短短几秒钟，她脸色迅速涨红，却没有松手，结结巴巴道：「我、我扶您过去。」 虽是这么说的，但脑海中却嗡嗡的，一片混沌，连思考的齿轮都停摆了，只能身体僵硬地扶着封钺走到卫生间门口。 打开门。 vip病房的卫生间干净整洁，里面点了一盏檀香，没有任何异味，裴之南木着脑袋：「封、叔叔，要我扶您进去吗？」 说这话的时候，脸颊已经红得不像话了。 封钺神色淡然。 「不用。」 说完当着她的面，直接把门关上，裴之南立即松了一口气，跟个门神似的站在外面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封钺此时正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上厕所，明明这卫生间的隔音很好，她却总感觉能听见一阵水声。 裴之南脸上越来越红，隐隐有发烧的趋势，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小心翼翼地朝旁边跨了一步。 离卫生间远一点。 过了很久，门才终于打开，封钺扶着门一瘸一拐地出来，她迅速上前，顶着张大红脸把他扶回病床。 天色越来越晚，外面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 护士查完最后一班，裴之南站在病房里，这时候才想起来，说是陪床，但她今晚上睡在哪儿？ 刚才偷偷把病床周围检查了一遍，似乎并没有设置家属专用的床。 正犹豫着，封钺道：「你睡在隔壁。」 这家医院的vip病房隔壁都有一个休息室，是专供探病亲友休息的地方，但要是陪床的时候睡那儿，距离就太远了，半夜有事根本赶不过来。 「我还是睡在这边吧，要是半夜封叔叔有事，就直接叫我。」 说着，视线在周围寻找了一圈，发现一个不错的地方。 「我睡沙发就行了。」 裴之南迅速走过去，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旁边，开始打理晚上睡觉的地方。 身后的封钺眉头紧锁。 「谁让你睡这儿的？」 裴之南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疑惑地回头，和他对视了两秒立即妥协。「那我坐着就行了……」 也对，睡着了还怎么陪床？ 没想封钺的眉心皱得更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冷不丁道：「你想睡就睡吧。」 说完便闭目开始休息。 裴之南莫名其妙，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封叔叔这到底是让她睡，还是不睡？ 外面的走廊中越发安静，病房里的灯光被调控成夜间模式，昏暗的光线洒下来，催化发酵大脑里的困意。 在椅子上坐过一会儿，裴之南就撑不下去了，见病床上的人早就已经熟睡，于是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沙发，阖上双眸，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医院的空调开得有些低，冷得她身体蜷缩，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过了很久，身上才渐渐暖和起来，睡得更加深沉。 本来裴之南是打算睡浅一点，只要封叔叔有需要就马上起床帮忙，可没想到这次却睡得前所未有的沉，等再次睁开眼睛，外面已经天色大亮。 第20页 管家都到了，正在整理窗帘，帮她遮住已经有些刺目的阳光，营造一个更好的睡觉环境。 不过还好，封钺还没醒。 裴之南脸上顿时有些发热，连忙起身，一条毯子从肩膀掉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盖在她身上的，难怪睡得越来越舒服，都捨不得醒了。 「裴小姐，多睡一会儿吧，今天我来照顾先生。」管家看见她醒来，轻声道。 虽然在这人陪夜一晚上，但其实她根本没照顾什么，而且还睡到这时候，裴之南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的毯子，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她小声说着，把毯子叠好，准备放进管家的箱子里。 「这不是我带来的。」管家却道。 裴之南放毯子的手顿了顿。 昨天睡觉前，她把病房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能用的被子，今天早上发现多出来一块毯子，第一时间还以为是管家带来的。 她低头看了看。「难道是半夜医生送过来的？」 管家笑着：「医生哪会管这种事？」 「那可能是护士吧？」 她把周围的人都想了一圈，将毯子放在椅子上，准备待会儿送回去。 「裴之南。」 这时候，封钺突然开口。 「在！」裴之南迅速起身，站直身子等着差遣。 封钺问：「昨天晚上是谁给你盖的毯子？」 「护士？」 裴之南刚说完，突然反应过来。 护士能进来给她盖毯子，估计是封叔叔有事要人帮忙，但是叫不醒她，才把护士找来的。 「封叔叔，昨晚上我睡太死了，对不起。」 封钺冷着脸欲言又止，最后直接移开了视线，咬紧牙：「你还是回去吧。」 语气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昨晚上的事生气。 她连忙道：「封叔叔，我不累，我留在这儿继续照顾您。」 封钺紧抿双唇不说话。 一看见他这模样，裴之南就有些害怕，怯怯地朝管家求助。 管家笑了笑，缓和气氛道：「裴小姐，您还是先回去吧，下午不是还有课吗？回家整理整理再去学校，我在这儿照顾就行。」 裴之南只好道：「那我先走了，等下课再过来。」 说完，又看了一眼封钺，才终于离开。 她才刚走，管家把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他劝道：「先生，裴小姐想照顾您，但是年纪小，有时候要是犯了错，您别生气。」 说了一会儿，也不知他有没有在意。 封钺的视线只落在那条毯子上。 闷闷不乐。 —— 回到封家，裴之南现在哪还睡得着？ 正好陈姐做好早饭，她吃了几口，正准备上楼收拾东西，路过窗口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窗外那株巨大的榕树梢上搭着一个有些凑合的鸟窝，稻草和树枝掩衬下，几只雏鸟张大红彤彤的嘴，发出有力的叫声，比上次看见的时候精神多了。 是那几只喜鹊！ 裴之南迅速凑过去，半个身体探出窗户，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三只喜鹊幼崽！ 可那天不是被雌鸟推下去一只了吗？ 不过仔细回想，那天自己确实没有亲眼看见幼鸟被推出去，她被封钺吓得不敢动作，最后灰熘熘逃走了。 没想到那只小鸟竟然还活着！ 而且仔细辨认的话，其中一只幼鸟比其他两只体型稍小一点，应该就是那只。 难道雌鸟最后心软了？ 还好没被封钺看见，不然这窝小鸟可就遭殃了。 之前有一次她路过书房的时候，听见封钺和管家抱怨，说外面的喜鹊太吵，影响到他工作…… 确定这窝小鸟就是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裴之南迅速跑上楼，偷偷打开书房的门潜了进去。 这个房间离鸟窝更近，一进去就能听见幼鸟清脆的三重唱。 鸟窝里的小鸟比记忆中长大了不少，身上毛茸茸的，现在雌鸟不在，三个小脑袋正朝着窗户伸长嗓子叫喊。 一、二、三。 确实是三只。 载着鸟窝的树枝几乎就搭在窗台上，裴之南一伸手就能碰到，刚抬起手，三只雏鸟叫得更欢了，拍了拍小翅膀，往她手上凑。 「吓我一跳。」陈姐这时候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毛巾，应该是准备回房间休息，刚好从这儿路过。 「我见书房门开着，还以为进贼了呢……哟，这还有个鸟窝啊。」 「上次我过来就看见了，没想到竟然还在。」 裴之南一边说着，收回手。 她记得书上说，不能随便接触野生动物幼崽，染上气味之后可能会被抛弃。 可她一收回手，幼鸟却叫得更加惨烈，扑腾着没几根毛的翅膀，竟然想要从窝里追出来。 「这是肚子饿吧？」陈姐道：「这鸟在我们老家可精了，一点不亲人，怎么这儿的还会跟人要吃的？」 裴之南怕小鸟掉出去，伸手在下面借着，有些着急。 「喜鹊吃什么？」 陈姐想了想，突然高兴道：「裴小姐，你等我一下，我记得家里有。」 说完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快步跑下楼。不一会儿，提着一小袋幼鸟粮回来，袋子还开了口。 第21页 「吃这个应该可以吧？」 「哪儿来的？」裴之南问。 「冰柜里，我半个月前就发现了，一直没人动，还以为是没人要的垃圾呢，现在正好用上。」 说着，迅速拆开袋子，鸟食有了，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下手。 裴之南见她左右寻找，随手拿起地上的纸杯递过去，里面还有一个扁扁小木棍，正好适合投餵。 「用这个吧。」 鸟食加水和开，用小木棍刚好能盛起来，送到幼鸟嘴里。 有了吃的，幼鸟叫得更加激动，争先恐后来抢夺，不一会儿，杯子里的鸟食已经吃光了。 「可以了，现在还小呢，可不能吃多。」陈姐道。 三只幼鸟见吃的没了，抖了抖身上的绒毛，缩回窝里准备睡觉。 裴之南第一次给幼鸟餵食，忙得满头细汗，随手擦了擦，满意地看着鸟窝里的三个小可爱。「不知道雌鸟什么时候回来。」 陈姐道：「可能还要一阵吧？前段时间附近统一喷了杀虫剂，周围的树都不结果子，有时候一天都找不到吃的呢。」 「如果一直找不到该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食物不够吃，只能抛弃一些瘦小的。」说着，陈姐指了一下鸟窝里最小的那只。「像这种，抢不到其他小鸟，食物不够的话，估计第一个被丢下去。」 她语气平静，像是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裴之南却听得心惊。 记得自己第一天过来的时候，雌鸟当时就是这么做的。 她抿着唇角，有些执拗道：「雌鸟找不到，我们可以来餵啊，像今天这样。」 陈姐却笑起来。 「要是沾了我们的味道，雌鸟不要这个鸟窝了怎么办？那不是把一窝鸟全害死了？」 听见这话，裴之南脸色刷一下白了，想起刚才两人忙着餵食，也不知道有没有碰到小鸟。 陈姐看见她紧张的模样，笑着道：「放心吧，我刚才看着呢，就这么餵一次应该不会有事。裴小姐，您还是快出去吧，这房间封总可不让外人进来，我还得去把东西收拾好，再换一个新的杯子过来，别被封总发现了。」 说完，拿着鸟食和用过的纸杯匆匆离开。 第11章 演（11） 封钺委屈极了。 接下来几天，裴之南一直在学校、封家和医院三点奔走。 之后虽然又在医院陆续陪了几次床，但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沉，好不容易有几晚熬着不睡，封钺也从没有让她帮过忙。 忙碌了一个多星期，医生来检查之后才终于拍板，封钺可以拆石膏，准备出院了。 管家这几天也跟着忙前忙后，一大早就过来，和封钺一起去拆了石膏，做完最后的检查。 一直到下午三点，让人收拾好病房里的东西，才走到封钺面前。 他刚拆了石膏，管家担心骨骼还没有恢復好，特意买了一把轮椅让他使用。 「先生，可以准备出院了。」管家高兴道，迫不及待想要带封钺回家。 封钺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了下来，此时一身深色西装，经过几天的入院治疗，脸色反而好了许多，只是目光依旧锋利。 他环视一圈，病房里除了管家还有两个员工，两个护士，和刚才送午饭过来的厨师。 「裴之南呢？」 管家：「裴小姐下午两点有一节课，去学校上课了。先生，车已经在楼下准备好了。」 裴之南只是微微颔首。「去医生那儿把我的病歷拿过来，还有下次复诊的时间，让他准备一下。」 管家疑惑。 这些早就弄好了。 而且今天才刚出院，怎么就计划着要复诊了？ 但他还是没有询问，放下手里的东西迅速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拿了病歷又拿资料，取了药，和所有医生护士一一打完招唿，时间已经逼近三点半。 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交给工作人员，管家询问：「先生，可以出发了吗？」 封钺看了一眼腕錶。 「东西带齐了吗？」 管家：「病歷和资料已经带齐，药取回来让人送回家了，还有复诊的时间，主治医生说一切听您的安排。」 封钺面无表情：「医生那边……」 「主治医生和护士我都去打过招唿了，三遍。」管家抢答，似乎对今天他异常的举动有些不解。 封钺只是抬眸瞥了他一眼，才终于改口。 「先把东西搬下去。」 管家立即松了一口气，让两个工作人员迅速拿起东西出发。 司机早就已经等到楼下，他正准备推着封钺上车。 「再等等。」封钺这时突然开口。 管家一个紧急剎车，不解地停下。「先生，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吗？我现在就去。」 封钺眉头紧锁，表情执拗地丢出两个字。 「等着。」 没办法，管家只能先把东西送上车，回头见封钺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顶着大太阳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都快四点了，管家频频抬头查看时间，忍不住道：「先生，还不走吗？」 封钺没有回答。 初秋的午后捲起狂风，吹来厚厚云层将阳光挡住，天气由晴转阴，封钺的脸色随着时间推延，越发阴郁。 第22页 秋风吹拂下，还有几分凄凉。 管家纳闷。 都快四点了。 这时候裴小姐应该早就下课回去了吧？ 之前还说好，等先生出院，他们就在家里碰头的。 「先生。」他忍不住再次询问：「如果您不想今天出院，不如我推您回病房？您的腿刚拆石膏，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封钺脸色阴郁，双唇紧抿，好一会儿才问：「你说，裴之南今天只有一节课？」 管家愣住。 不知道这跟裴小姐上课有什么关系？ 这时，封钺又拧着眉道：「我出院，她不来？」 语气抱怨，还带着几分明显的不开心。 「您是希望裴小姐过来？！」管家迅速明白过来，急忙道：「我现在去叫她。」 他说刚才封钺在这儿等着不肯走，还让他一趟一趟往医生办公室跑，推延时间，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裴之南过去半个月一直在医院帮忙，看着实在疲惫，今天早上他就商量着，今天让她在家里休息，不用来帮忙。 没想到先生竟一直等着。 管家拿着手机匆匆给裴之南发了一条简讯，等着她过来。 可没想到这次等了不到十分钟，人还没到，封钺突然道：「她不愿意就不来，出发。」 置气一般，刚才还怎么都不肯离开，说完就自己驱动轮椅，直接上了车。 —— 裴之南此时正在学校，好不容易今天不必往医院跑，一下课，她就拉着吴子骞来到学校公告栏。 这公告栏上贴着不少招聘临时工的gg，供学生勤工俭学。 「你缺钱可以跟我说啊，没必要去打工。」吴子骞听说了她的目的，皱着眉表示不解，一边拿出钱包：「缺多少？」 问了一声，还不等裴之南回答，直接把里面的钱都掏出来。 「这些够吗？还是直接给你银行卡算了，你要花多少自己取。」 这点钱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之前吴子骞就说过，只要缺钱都可以来找他，可没想到裴之南竟然琢磨着要去打工。 「我不要你的钱。」裴之南却不肯收。 她如果想要，之前早就要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吴子骞皱着眉。「那你还去打工……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书费吧？」 裴之南点头。 之前一直在医院，耽误了一个多星期，现在时间更加紧迫了，必须在这个月结束之前凑齐。 「还差一点，找个兼职就能凑够，我以前没做过，你以前被家里停卡的时候，不是说去打过工吗？来帮我参谋参谋。」 吴子骞皱着眉。 这公告栏上找的工作，要么是厨房洗碗，要么是门口站着迎宾，一迎一整天，都是累人的活儿。 「我就是去朋友公司挂了个名，啥也没干。你哪儿能打工啊？你的手，你的脚，是打工的料吗？」 「怎么不能？我在家也经常帮忙刷碗，没问题的。」 「我不是说这个，你去打工，那不是浪费了吗？这样，你给我打工，帮我写作业，我给你钱，这比打工可划算多了。」吴子骞是真不心疼自己的钱，交个书费而已，还不够自己一个星期生活费。 裴之南却道：「自己作业自己写。」 「你不会真要去打工吧？别冲动啊。」 吴子骞一脸不解，见她当真凑在公告栏上找工作，只能走过来，小声抱怨起来。「给你钱还不乐意，裴之南，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裴之南专注地寻找着，突然撕下一张宣传单。 「这个不错！」 「穿人偶服发传单？」吴子骞凑过来一看，眉头紧锁。「这是最累的活，大太阳底下还穿那么厚，会死人的，你不要命了？」 闻言，裴之南犹豫了一秒，还是把传单装进书包里。 「现在哪儿有这么多选择的机会？」 说着，又撕下几张自己觉得不错的工作，一一收好。 吴子骞翻了一个白眼。「现成的就有，你偏偏不要。实在不行，你可以去找你封叔叔啊，你现在住在他家，他总得负责你的日常开销吧？大不了等以后再让你爸还给他不就行了。」 「那更不行了。」 自从害封钺受伤后，裴之南看见他都觉得心虚，怎么可能再找他要钱？ 「还是找找兼职吧，待会儿还有点时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面试？我一个人不敢去。」裴之南道。 吴子骞撇嘴。「去去去，陪你去！给你钱不要，非折磨自己。不过可先说好，我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打工上，我还得去博物馆呢。」 两人商量好，又选了几张宣传单，正准备出发，裴之南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收到一条简讯。 管家：【裴小姐，如果您放学了，请到医院一趟。】 「不行，我不能去面试了，之前管家叫我过去，可能是医院出事了。」裴之南迅速道。 吴子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就你这样，人家随时随地一通电话就能把你招过去，有时间工作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封钺这人怀恨在心，经常裴之南刚下课，他就一个电话把人叫去医院，一点休息时间也不留。 裴之南：「我还是先过去吧，封叔叔是因为我受伤的，我不能不管。」 第23页 说着，把宣传单往包里一塞，一脸焦急地朝外面走去。 吴子骞在身后嘟囔：「还没准呢，一米九的大个子，那么娇弱，被你拉一下还能摔了？我可没听说过。」 可裴之南没听见，已经坐车匆匆回到医院，等到前台一问，发现封钺早就已经出院了。 「你来晚了，刚才他们还在医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呢。」护士道。 不会是专门在那儿等她的吧？ 裴之南询问：「病房也收拾好了吗？我上去看看吧。」 封钺这几天住的vip病房在住院部高层，不仅设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客厅里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 病床上的被褥已经全部整理好，之前带来的那些东西也都收拾走了，还顺便做了清洁。 裴之南打开柜子一一检查，整个病房里空空荡荡，只有那条毯子还放在沙发上。 就是这几天她在医院陪床时，经常给她盖上的，管家忘记还给护士站了。 vip病房区人不多，走廊里十分安静，裴之南抱着毯子快步走过去。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往这儿跑，几个护士都认识她。 听她说完，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这儿的毯子，拿来给我吧。」 裴之南连忙送过去，笑着道：「谢谢你那天晚上给我盖被子，这毯子我用了好几次，很暖和。」 护士有些惊讶。「不是我给你盖的啊。」 「那是其他护士？」 护士摇头：「你知道你说的，那天晚上我当班，这毯子是封先生过来取了的，当时把我吓一跳呢，还以为他的病情恶化，没想到是要了一条毯子。」 是封钺？！ 裴之南震惊，她根本没想到那天竟然是封钺。 「封叔叔不是腿伤了吗？怎么过来的？」 护士也表示疑惑：「对啊，都打着石膏呢，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想帮他送过去，还不让。」 还了毯子，裴之南走出医院，还是有些惊讶。 封叔叔给她盖的毯子？ 那天她睡得死，根本没察觉。 可自己躺下之前，他不是就已经睡着了吗？而且腿上打了石膏，竟然还去给自己找被子。 裴之南记得，那天早上醒来之后，她还被封钺说了几句，当时自己挺伤心地离开了。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第12章 演（12） 跳舞的少女 裴之南站在医院门口，手机又收到一条管家的消息，说是他们已经出院，让她不用再去医院。 她匆匆回復一句，上车回到封家。 收拾回来的行李都已经整理好了，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坐在沙发上的人，虽然拆了石膏，但是腿上依旧缠着绷带。 但就算这样，也不掩他身上从容淡然的气度，手持一本散文，正垂眸翻看。 「封叔叔，谢谢你。」 「嗯？」封钺从书里抬眸看她一眼。 裴之南道：「那天在医院，是您找来毯子给我盖上的吧？对不起，我一直没发现，还总觉得是护士盖的。」 一边说，一边观察封钺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波动，似乎并不在意这事。 「谁盖的都一样，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那就回去收拾你的行李吧，管家已经全部带回来了。」封钺道。 裴之南微微点头，迅速转身上楼。 上了楼梯又回头朝身后看，沙发上的人还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似乎真没在意毯子的事。 等她一走，管家端着沖泡好的咖啡走出来，放在桌上，看见封钺的动作，问：「先生，您不生气了？」 封钺：「我什么时候生过气？」 管家没有回答。 明明从在医院开始，他就一脸不悦，回到家的时候脸色更是黑得跟锅底一样，拿了本书坐在这儿，半天没动过，阴气沉沉的，谁也不敢来招惹。 怎么自己才刚离开一会儿，就好像突然想明白了。 「裴之南回来了，找个人去帮她收拾行李，让厨师晚上做些补血的菜。」封钺吩咐。 管家应了一声「好」，转身准备上楼，又忍不住回头，想看看封钺手里的书叫什么名字。 一本散文，竟然也能让他看得笑起来。 —— 封钺出院后，所有工作都挪到家里进行。 裴之南虽然不用继续跑医院了，但照顾不能少，虽然封钺没有提过这事，但每次看见那些绷带，心里就内疚不已。 只不过现在她每天放学都要抽时间去面试找工作，反而变得更加忙碌。 餐桌那头，裴之南困得眼皮直打架，强撑着喝了几口汤，脑海里全是昨天晚上熬夜写的作业。 封钺看见她这模样，皱眉敲了敲桌子。 「别在吃饭的时候睡觉，要睡就回去睡。」 裴之南迅速惊醒，摇了摇头，眼睛恢復几分清明。「待会儿还有课呢，不能睡了。」 「你这样怎么上课？」 「待会儿到了学校就不困了。」裴之南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最近要照顾封叔叔，还要去面试找工作，写作业只能放在晚上，连续熬了几天夜，没想到是身体先吃不消了。 「封叔叔，我走了。」 说完背起书包，快步朝外面走去。 封钺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 第24页 「她最近几点睡的？」 管家：「十一点，我和裴小姐说过，我来照顾先生就行，可她坚持要帮忙。不过就算十一点睡，也不会这么困啊，而且最近从学校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可以前裴之南也经常下课后留校，写完作业再回来，应该没问题才对。 难道是课业紧张了？ 之前问她，也只是说不累，一切正常。 「照这样下去，做多少补汤都没用啊。」管家道。 封钺没有表达。 下午，他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却接到了一通来自a大的电话。 「是封钺先生吗？我是裴之南的班主任。」一接通，对方就道。 之前裴之南入学的时候，是管家带她去报的道，当时封钺让她填了自己的号码，方便和学校反馈。 但是开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联繫。 「是我，有什么事？」 班主任道：「是这样的，裴之南的书费一直没交上，全班就剩下她了，是不是这方面有什么问题？」 封钺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书费？」 「对，学校统一收的，一千块钱，学年末多退少补，我让班长催她好几次了，但一直没交上来，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她没跟你说过吗？」 说到这儿，封钺突然想起这几天裴之南一直往外跑，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我待会儿让人把钱转……」说道一半，他突然停下来。「交费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只剩下两个星期了。」 封钺：「在最后期限之前，她会带钱过去的。」 怎么和裴之南说的一样？ 班主任有些疑惑，mas科技偌大的公司，难道一千块书费都拿不出来？ 不过只要能在期限内交钱，就没问题，又道：「对了，封钺先生，下个月咱们歷史学院有个活动，会展出几件学生和老师的作品，您父亲做的是仿古式纺织机是宣传重点，到时候您会来参加吗？」 封钺的脸色瞬间阴沉。 「不去。」 直接丢出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书房中悠悠迴荡着电话余音，封钺目光阴郁，似乎因为刚才的电话而怒色，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裴之南的事。 以裴家现在的情况，裴志业应该不至于一千块都拿不出来，而且就算他拿不出，吴子骞和裴之南的关系这么好，也不会袖手旁观。 唯一的可能是那小孩外柔内刚，不想麻烦家里，也不让吴子骞帮忙，自己硬扛着。 封钺思索着，打开邮箱准备给助理髮消息，却突然见收件箱里躺着几张企划表，都是各大小活动的宣传和策划。 mas科技这两年一直致力于扩大品牌影响力，每年大大小小贊助过不少活动，这是最近刚筛选出来的，让封钺从里面挑选。 点开名单，视线在上面迅速掠过，落在一个名叫「新星艺术舞蹈大赛」的栏目上。 他动作一顿，剎那间，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那时候裴家还没出事，mas科技正在上升期，他从a市前往扬州找裴志业谈合作。雨后空气湿凉，谈判焦灼之际，他站在院子踌躇，忽然听见一阵哭泣声藏在琵琶声中传来。 裴家的练舞房里，一个穿着青色古典襦裙的小姑娘坐在地上小声啜泣，露在裙摆外的纤细脚踝异常红肿。 她捂着脚，在音乐的隐藏下哭了一会儿，又站起来继续练习。 衣袂飞舞中，看到清秀的小脸上挂着泪珠，眼睛也哭红了。足尖一点腾空跳跃，受伤的脚落地，再次摔在地上。 然后爬起来。 再摔倒。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练，眼泪一直没停过，但练习的动作也没停。 外面又簌簌下起小雨，封钺靠着窗外的墙，听着里面若隐若现的哭声和摔倒的声音，指尖香菸明了又灭。 后来向裴志业问起，才知道那是她女儿，裴之南，刚满十六岁，正准备去参加一个期待已久的大型舞蹈比赛。 「她受伤了还去参加？」封钺当时问。 裴志业回：「受伤？没听她说啊。」 思绪陆续回笼，封钺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新星艺术舞蹈大赛」的宣传单，按下了电话的内线。 「先生，有什么事吗？」管家的声音传来。 封钺将宣传单放在桌上，道：「上来一趟。」 —— 裴之南刚放学，就收到了面试机构发来的拒绝简讯，说是她的课余时间和上班时间不匹配，不予录用。 不知道发传单还要什么上班时间？ 她有些不解，可最近去面试了两次，都因为时间不对被拒绝了。 本来歷史系的课程就紧，还要经常回家照顾封钺，留下来打工挣钱的时间确实不多。 手里的宣传单只剩下寥寥几张，要是剩下这些都不行，那就只能去想其他办法了。 她一边思索，走下楼，见管家和封钺早就已经等到餐厅，桌上的饭菜也已经上齐，立即快走两步过去。 「抱歉，我忘记时间了。」 封钺神色平静，见她落座才开始动筷。 以前都是裴之南在餐厅乖乖等他，但这几天却越来越疏忽了，她心虚地低头，却突然见自己面前的桌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张彩色宣传单。 第25页 正有些疑惑，突然看见上面的字——新星艺术舞蹈大赛。 比赛舞种：不限 奖金： 一等奖1人，十万元 二等奖2人，五万元 三等奖3人，三万元 时间：10月20日 这时间，不就刚好在缴纳书费的最后期限之前？ 她眼睛顿时一亮，微微弯腰仔细阅读上面的规则，越是往下看，越是心动。 以前她参加过几次舞蹈比赛，都获得了不错的成绩，要是这次能获奖，别说是书费，就连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费也不用愁了。 「这是哪儿来的？」裴之南激动地转头朝问家，微微压低声音，满脸写着喜悦。 管家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封钺，她顺着视线看去，眨了眨眼睛，有些期待地问：「封叔叔，这个，是您放在这儿的吗？」 封钺硬邦邦：「不是。」 「哦……」 她低下头，还是小心地把宣传单放好，轻轻拍了拍口袋，才终于吃了几天以来最安心的一顿饭。 第13章 演（13） 心理性瘸腿 「你要去参加比赛？」 吴子骞对她的决定惊讶不已，声音不自觉地抬高，改过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周围其他学生齐刷刷地看来。 「怎么回事？上课呢！」老师捏着粉笔，不满地教训了一声，又继续按部就班地讲课。 吴子骞尴尬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又压低声音问裴之南：「之前不是还说要去找工作的吗？」 裴之南把那张宣传单放在桌上。 平时她上课十分认真，几乎不和人说话，但这次特殊，指着上面的奖金：「你看这儿。」 吴子骞拧着眉，表情复杂。 「你宁愿去比赛，都不要我给的钱，可真有你的，再说，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获奖？ 刚说完这话，他就觉得自己是在自打嘴巴，裴之南以前学舞蹈的时候可是舞蹈班的尖子生，小小年纪就参加过不少比赛，而且每次都能捧着奖盃奖状回来，实力自然不一般。 但裴之南还是谦虚道：「去试试，实在不行就去找工作。」 吴子骞撇嘴，但他想的是，参加比赛总比打工来得轻松。 「那你想好跳什么了吗？有练习的地儿？」 裴之南摇头。 从今天早上拿到这张宣传单开始，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封家那么大，她住了这么长时间，很多地方还没去过，不过应该能找到一个空地练习，如果实在不行，在学校没人的练习室也可以。 毕竟现在的条件已经不比以前了。 「你可以来我家啊。」吴子骞提议道：「我记得我家好像有一个，是我姐的，早就没人用了，就是里面堆了很多东西，收拾得花点时间。」 「不太方便。」 自从和吴子骞商量订婚后，裴之南能明显感觉他母亲不太喜欢自己，之前试婚纱缺席，现在又去他家练舞，总感觉不太合适。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到时候我还可以帮忙呢，来吧，自从我姐找到了工作，家里就剩我妈和我，我俩见面就想吵架，烦人。」 「我去不是吵得更厉害了？」裴之南表示怀疑。 吴子骞正准备解释，刚起了个头，讲课的老师忍无可忍地转过头，指着他们俩。 「你们两个，上来讲，你上来讲。」 两人迅速安静下来，一直到下课才继续商量。按照吴子骞的说法，他妈妈虽然脾气火爆，但也爱面子，有外人在会收敛一些。 他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痛苦的原则，非要让她过去。 商量之后敲定结果，如果裴之南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那就去吴家。 毕竟现在赚钱最重要，至于别人的看法，在裴家公司倒闭的这半年中，她经歷太多，已经快免疫了。 下午放学。 裴之南刚回到家，就把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不少门紧闭的房间都没有进去，最后只找到后花园露台旁边有一片空地。 地面被铺上了地板，穿着舞蹈鞋练习也不至于撞脚。 旁边的落地窗可以充当镜子。 裴之南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换上鞋，先做了几个拉筋的动作，跟随着音乐小幅度地做热身动作。 她其实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跳过舞了，刚开始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慢慢熟练起来。 封钺回到家的时候，没有看见裴之南。 他今天去见了一个客户，谈完合作就匆匆回来，进门的时候心理性瘸了一下，等发现裴之南不在，走进客厅的动作健步如飞。 「她呢？」 管家正在和厨师商量晚上的菜单，听见这个「她」，反应了几秒才道：「裴小姐刚才去后花园了。」 紧接着见封钺朝后花园走去，自己也连忙跟上。 「刚才裴小姐一回来，就里里外外不知道找什么，也不让其他人帮忙。」他道。 封钺听得仔细，却并未表态，走到后门，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古筝声传来，脚步立停，脸上出现瞬间的惊讶。 「这是……」 管家正要说话，被他抬手制止。 食指在唇边碰了一下，示意噤声，专注地看着不远处在地板上跳跃的人。 空气中浮动的音符清脆俏皮，伴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裴之南只穿着简单的宽松t恤和休闲裤，随着音乐足尖轻点地面，就连高高的马尾似乎也在欢快舞蹈。 第26页 脸上的细汗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金色，就连睫毛都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脸颊浮起两朵红晕。 她的动作轻盈有力，灵动自然，轻易就能完成几个连续跳跃，衣袂翻飞，如蹁跹蝴蝶。单脚落地的时候又仿佛扎了根，身形依旧稳固，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根本做不到。 两人安静地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离开。 刚进屋，管家就惊讶道：「没想到裴小姐竟然会跳舞，我一直都不知道呢，还跳得那么好。」 封钺：「他一直跳得不错。」 闻言，管家疑惑地看向他的背影，总感觉哪怪怪的。 好久没练习，裴之南这次跳得酣畅淋漓，一直到快吃晚饭了，才匆匆回房间洗澡下楼。封钺早就已经等在餐厅，管家站在一旁对她别有深意的笑。 「你刚才去了后花园跳舞？」刚才坐下，封钺道。 裴之南一惊，连忙坐直身体，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对不起，我没有提前告诉您。我准备去参加新星艺术舞蹈大赛，但是在学校没找到能用的舞蹈室，所以才在后花园练的，很吵吗？」 「不算吵。」封钺道。 裴之南小心地看他的脸色。 毕竟现在封钺身上还带着伤，需要修养，而且这段时间还在家里办公，仔细回想，刚才跳舞的时候，音乐声确实有点大。 于是斟酌着道：「我还是换个地方吧，其实我之前已经和吴子骞说好了，如果找不到练舞室，他家有一个可以用。」 封钺脸色一下变得有点硬，眼睛看着她。 「你未婚夫家？」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知道自己要订婚之后，每次提起吴子骞，都用「未婚夫」代替，虽然两人现在根本还没有订婚，听上去总觉得怪怪的。 「嗯，他说可以帮忙。」 「他倒是帮你很多。」封钺淡淡道。 「吴子骞很好，确实经常帮我。」 一边说，笑得有些灿烂。 封钺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又道：「不过吴家太远了，不方面，家里也有练舞室，你可以在这儿练。」 站在一旁的管家疑惑：「先生，咱们家有练舞室吗？」 他从封钺搬到这儿开始，就一直在这别墅工作，这里有练舞室他怎么不知道？ 封钺：「有，你不知道。」 还能有他不知道的事？ 管家有些疑惑，这家里大大小小的房间，他可全部都瞭若指掌，但见封钺说得那么肯定，便没有再询问，对裴之南高兴道：「这样的话，裴小姐以后就能在家里练习了，等参加了比赛也一定能拿到一个好成绩。」 裴之南高兴地点头，有些迫不及待。 「谢谢封叔叔。练舞室在哪儿？我待会儿能去看看吗？」 「明天放学让管家带你过去，现在先吃饭。」封钺说完，动筷子开始吃饭，似乎不想再多谈这件事。 裴之南心情大好。 刚才在后花园练习的时候，虽然地方还算宽敞，但落地镜反射不太清晰，很多动作都看不清。 要是能有专业的练舞室，关上门，音乐声放得再大，也不用担心影响封钺工作了。 第二天一早，怀揣着马上就能有练舞房的心情，裴之南出门前一直和管家反覆确定：「现在不能去看吗？我保证不告诉封叔叔，其实早上看和下午看都是一样。」 管家在这方面很有原则。 「先生说下午再去，裴小姐你还是快去上课吧，回来就能看到了。」 事实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家里这个神秘的练舞室究竟在哪儿。 问不出来，裴之南只能失望离开。 「那我下午放学再过来。」 等她走出门，管家便收拾收拾来到书房，敲门进去。 「先生，裴小姐已经走了，练舞室是不是应该先收拾收拾，打扫干净了再使用？」 封钺「嗯」了一声，手边还放着电话。 「你先带人去楼上第二个房间，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等工人到了就开始工作。」 听见这话，纵然是身经百战的管家也懵了一下。 「练舞室……是现改的？」 封钺从容点头。「记得在裴之南回来之前改好，现在就去吧。」 说完沖他摆手，伏案继续工作。 管家懵懂走出办公室，脑海中还有些混乱，难怪自己压根不知道练舞室的事，原来真的没有。 他急急忙忙带人上楼。 这房间虽然宽敞，东西也不多，但要临时改成练舞室确实有些难度，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搬出里面的家具，清空打扫，再让工人来安装把杆和镜子。 一直工作到下午，把工人送走，又将新鲜出炉的练舞室清理了一遍，终于赶在裴之南下课之前整理好。 「我可以去看看练舞室了吗？」刚回到家，刚进门，裴之南的眼睛一直闪亮地往楼上看。 今天一整天，就连上课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也是这件事，早就等不及了。 管家微微点头，带着她来到三楼，打开门，空气中还带着清扫过的淡淡水汽。 房间里十分空旷，除了基本的镜子的把杆之外，一些简单的练习器材，明媚的阳光争先恐后挤进窗户，挂在两侧的浅色窗帘上。 裴之南睁大眼睛快步走进去，看着巨大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说不出的惊喜。 第27页 「这些都是全新的啊！」 管家没说话，有些心虚。 本来就是新的，而且一个小时前刚装上。 裴之南欣喜地在空旷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发现角落的柜子里还放着一些练舞鞋和道具。「这里以前是谁用的？竟然这么大。」 「……」 管家鲜少遇到难题，为难地皱起眉，正思索着要怎么回答，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可以用吗？」封钺走过来，站在门口询问。 「可以！」 裴之南激动地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跳舞一样轻巧自如。「这练舞室好大！封叔叔，我真的可以用吗？」 封钺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似乎在检查作业，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嗯，随意使用。」说完，转头对管家道：「裴之南留下练习，你跟我下来。」 管家正愁不知道怎么解释练舞室的由来，听见这话如蒙大赦，迅速打了一声招唿，便跟着下楼。 「不知道这次比赛竞争大不大，裴小姐高兴，希望能拿到奖项。」他道。 封钺走到前面。「她以前拿过很多奖，没问题。」 闻言，管家有些疑惑。 以前看封钺对裴之南态度冷淡，可他好像知道很多裴之南的事，对她也挺关心的。 「先生。」管家试探着道：「您以前见过裴小姐跳舞？一定很漂亮。」 封钺安静了两秒，似在思索回忆，才道：「不算。」 一边哭，一边摔跤的模样，可说不上漂亮。 却奇异地吸引人。 管家跟在后面，但能明显看出封钺心情不错，视线自然注意到他下楼的动作上，看了一会儿，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突然想到他们一起去后花园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哪儿不对劲了。 「先生，你的腿好像没事了！」他惊唿一声。 封钺身形勐地一顿，一瘸一拐迅速进了房间。 第14章 演（14） 她叫裴之南。 自从准备参加比赛后，裴之南更加忙碌起来。 刚开始练习的时候，她有些担心这里距离书房很近，会影响到封钺工作，可是等关上门一试，发现这里的隔音很好，所有音乐声都被牢牢锁在里面，就彻底放心大胆起来。 要参加一场舞蹈比赛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从选曲、编排和舞台设计都想要自己来。 还好裴之南以前参加过不少次，经验不少，琢磨几天下来，一支舞终于慢慢开始成型。 吴子骞听说封家有练舞室之后十分失望，虽然想过来看，但碍于封钺在家，迟迟没有过来。 「上次我妈说，她和封钺好像有什么矛盾，我还是不去了吧，别到时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封叔叔和你妈？他们能有什么矛盾？」 吴子骞家的连锁超市和mas科技，看上去应该搭不上关系。 「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吧。」吴子骞不喜欢管家里公司的事，没有多问，只是担心另一件事。「不过你现在整天练舞，以后是不是得我一个人去博物馆？」 裴之南点头：「没时间去了，等比赛结束我再跟你一起吧，现在这边比较重要。」 「那你可错过好机会了，听我舅舅说，这几天的修復工作很多，还有几个大师级人物都要过来呢，还有你最喜欢的那个封守成教授也要来。」 「还是下次吧，大家都在学校，就算在博物馆见不到，总有一天也能遇见的。」 虽然见不到封守成教授有些可惜，但事情轻重缓急，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这次的比赛一共分成两轮，初选淘汰赛和决赛。 因为裴之南报名的时间太晚，现在距离初赛已经不剩几天了，她必须在这段时间把舞蹈动作尽可能熟悉。 封钺开始只是路过。 他从门口走过，见门虚掩着，便朝里面看了一眼，就被里面的画面瞬间吸引住视线。 空旷的练舞室中央，裴之南穿着一条白色古风长裙站在中央，眼睛上竟然蒙着一块黑布，长长的带子垂在身后。 只站在那儿，就有种脆弱到即将凋零的美态。 她的专注力很高，一旦投入，整个人都会沉浸在音乐和舞蹈中，对周遭一切都毫无所察，更别说现在还蒙着眼睛，根本没有发现门外的人。 封钺有些不解，正准备走过去，这时，有音符从音响里跃出，一串音节慢慢连贯，敲击空气传来，连成清脆舒缓的音乐。 中央的裴之南动了。 她踮起脚尖，身体在音乐中如风捲云一样慢慢舒展开。 偌大的房间里跳动着俏皮的音符，经过墙壁的反射，一有动作，这些音符就像是一只只小精灵，欢快地围过来，围绕在她周围舞蹈。 慢慢抬起手，随着音乐上前一步，足尖踏在地板上。 旋转。 纤细的脚踝从裙下露出，在昏黄的灯光下带着玉石一般莹白的光。 她没有穿鞋，或许是为了更加投入，粉红圆润的脚趾踩着地面，干净而灵动。 封钺看着眼前的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两年前在封家，透过窗户看见的画面。 那时候怎么也跳不好的动作，小孩明显已经学会，再也不会一边偷偷哭，一边咬牙练习了。 或许…… 对方也早就已经不是小孩。 第28页 音符在空中跳动。 裴之南抬起手，纤细的腰肢展露无疑。 她的动作轻盈而灵动，视线随着抬起的指尖「看去」，虽然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却没有对她造成丝毫影响。 蒙住双眼的黑布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白黑之间的破碎美感，在空旷又密闭的房间中更显脆弱，仿佛欲坠的蝴蝶。 带着莫名的美和吸引力。 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柔和的浅笑，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和舞蹈的世界中，就连髮丝也在舞蹈。 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凝聚在自己身上。 眼罩的飘带随着转动在身后飘舞，仿佛也因此有了生命，跳跃，转动，划出两条柔和的弧线。 俏皮地跟在身后。 直到一曲作罢，音乐声缓缓落下。 这支舞的编排明显有些难，一跳完，裴之南胸口微微起伏，脸上却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戴着眼罩，周围一片黑暗，让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跳舞上，感觉比以前训练时的状态更好。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喜悦和沉浸，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裴之南有些意犹未尽，喘息着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布，突然看见镜子反射的人影，这时才发现门口有人。 「封叔叔！」 她连忙转身，发现对方一直在看自己，刚才她练习的样子可能也被他看见了，本来就已经微红的脸颊慢慢红透了，有些窘迫。 平时自己练习的时候都会关上门，而且这几天封钺从来没看过，平时也几乎不提这件事，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儿出现。 裴之南唿吸有些急促，手里抓着那条蒙眼的带子，心里忐忑：「你觉得我用这支舞去参加比赛，怎么样？」 一边说，期待地看着他。 封钺在她发现自己的第一时间，是打算直接转身走的，刚动了一下，听见她的问题。 「我没学过跳舞，不知道怎么评价。」 回答认真而严肃。 裴之南完全没料到是这么个回答。 其实她只是觉得用了封钺的练舞室，应该做出一点成绩来，或者就算其他人面对这个问题，也会想也不想就夸奖支持。 正有些不知所措，封钺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思索良久道：「不过已经超过了大多数表演。」 他面无表情，严肃的样子让裴之南仔细分析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一句夸奖，立即高兴地笑起来。 「谢谢，那我就放心了。」 封钺只微微点头，「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低沉，很快就走了。 转过身，裴之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从小到大，夸奖她的人很多，听说不知多少称赞，早就习以为常。但刚才封钺那句不像夸奖的夸奖，却让她咧嘴笑了笑，心情反而更加雀跃起来。 这次她提前认真检查了门锁，确定声音不会漏出去，才按下音乐播放键，情绪高涨地继续练习。 随着初赛时间的接近，裴之南更加忙碌，每天抓紧每一分一秒来练习，经常下课铃声一响就收拾东西迅速离开，连和吴子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急忙准备回家练习。 背着书包刚进门，却突然看见客厅里坐了一个人。 穿着一身浅色休闲西装，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喝咖啡，面前的桌上还放了一叠文件。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裴之南曾经见过他一次。 mas科技的经理，同时也是创始人之一，薛棋。 上次见的时候，他就总是笑盈盈的，脾气很好，这次也不例外，一看见裴之南就转头过来打招唿，微卷的栗色头髮和封钺干练的短髮比起来，长很多，搭在额头，在阳光下显得毛茸茸，温良无害。 「你是来找封叔叔的吗？」裴之南走过去问。 这段时间封钺因伤在公司办公，很多资料和工作都由公司的员工送过来。光是这段时间，她就见过不少面孔。 但薛棋是出院之后第一次过来。 「他好像不在，不过没关系，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好了。」薛棋笑着道。 一边说，视线却在打量她，手托着下巴，精心修整的双眉时不时皱起，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 「之前听封钺说，有个小姑娘要搬到他家住，当时我还想，是那家的孩子这么倒霉，小小年纪就来这儿受刑，没想到你竟然能在这儿住这么久。」 裴之南笑了笑，没有反驳。 毕竟刚开始搬过来的时候，她还在想方设法离开这儿，现在却反而越来越适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忙着准备比赛，竟然压根没想搬走的事。 正想着，薛棋又道：「平时你没被欺负吧？其实封钺这人有点钻牛角尖，脾气也不好，你是不知道公司里有多少人害怕他。上次他回公司的时候，还差点把前台的人给说哭了，拉着脸，就这样……」 伸手压着脸颊，挤眉头模仿封钺的表情，逗得裴之南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封叔叔在公司的时候也这么严肃吗？」 薛棋摆手：「下次你来公司看看，封钺工作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尊石像，就因为这个，以前公司刚成立的时候，还被他弄丢过好几个单子呢。」 第29页 「你们一起创立的mas公司？」 「我只是打个下手，大多数都是封钺干，不过也吃过很多苦，能做到这一步，我也应该满足了。」 裴之南听得十分仔细，微微侧身安静聆听。 薛棋道：「以后要是封钺欺负你，来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保驾护航。」 他拍了拍胸脯，拿出手机交换电话号码。 两人凑一块正说着话，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来这儿玩的？」 封钺站在客厅入口看着他们。 他的腿现在还没有彻底痊癒，走路的时候有些跛，特意让管家去定制了一根黑色手杖，光滑的手柄上没有任何装饰，低调而奢华，此时正被他握在手里。 「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见到之南就随口聊了两句。」薛棋迅速走过来，一把捞起桌上的文件。「上次你不是说，要看和亿嘉集团的进度表？都在这儿呢。」 「之南？你说的是裴之南？」 「那还能有谁？」 薛棋转头朝裴之南眨了眨眼睛，双手贴在脸颊上，又在模仿封钺的表情。 惟妙惟肖的魔方让裴之南笑得眼睛弯弯，却又不敢太过分，只能忍着笑迅速道：「封叔叔，我去楼上练舞了。」 说完迅速上楼。 封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沉沉落在薛棋身上。 「你干什么？」 薛棋这才迅速收回脸上的表情，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去书房，一边抱怨道：「本来以为你在家的时候能稍微好一点，没想到还是这幅鬼样子，看看把之南都吓成什么样了。」 封钺眉心一皱，手杖落在地板上，纠正他的称唿：「裴之南。」 「？」 「她叫裴之南。」封钺余光扫了他一眼，道：「你们只见过两面，不用叫得这么亲密。」 第15章 演（15） 叫叔叔 「这你都管？」 薛棋拧着眉，一脸无辜地控诉，说完，眉头抖动了几下，突然转头朝他笑。「我早就说，你让人小姑娘住进来，肯定不安好心。」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和亿嘉集团的单子，别给我搞砸了。」封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直接朝书房走去。 但薛棋和封钺认识很久，早就对他的每一个表情十分了解，看出有猫腻，挤眉弄眼地追上来。 一边追，一边调侃：「你也太不是人，你看看自己都多大了，人家叫你叔叔，你还有人性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书房的门嘭一声挡在了外面。 他摸了摸鼻子，抬手敲门。 「说中就不给我进去了？我还得给你做报告呢。」 见里面没反应，只好道：「行吧，资料都在文件里呢，你自己看吧，有问题就叫我，我还得回去工作呢。」 说完，转身下楼。 走到客厅的时候想起自己刚才的猜测，想去找裴之南，得知对方在练舞之后，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才离开。 裴之南练完舞看到手机，界面上正显示一条薛棋发来的消息： 【我和封钺认识这么多年，知道他不少秘密呢，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 裴之南迅速回覆：【好啊。】 她对封钺的秘密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有点好奇，他在家里之外的地方是什么样了。 仔细想想，自己和他只在家和医院见过，只知道他是父亲的朋友，mas科技的总裁，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甚至就连两人说话，也是住院这几天才慢慢多起来的。 以前自己简直恨不得躲着他走。 而且薛棋虽然比自己大几岁，但性格却和封钺截然相反，并不让人觉得疏离，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想到一起创业，这么多年一直和平相处的。 吃晚饭的时候，裴之南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刚说完，餐桌对面的封钺动作一停。 「只是刚好碰巧一起创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没有想像中的一番爱恨情仇，裴之南有些失望。「这么说，薛棋是封叔叔最好的朋友？难怪很多重要的东西都让他来管。」 封钺微微点头，眉头皱出一条痕。 「他和我同岁，下次见面记得叫叔叔。」 「哦，不过他长得好年轻，根本看不出三十多了。」裴之南惊讶，之前见面的时候，看薛棋的穿着打扮，还以为他才二十五岁上下。 不过两人如果当初是一起创业，那年龄确实应该差不多。 不知道封叔叔二十多岁的时候什么样子，该不会和现在一样吧？ 十多岁又是什么样？ 她心里想着，被脑海中冒出的画面逗乐，想要偷笑。 「薛棋这个人……」 正在这时，封钺突然开口，语气很沉，迅速拉回裴之南的注意力，认真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封钺淡淡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他有几任女朋友，每次交往都不会超过三个月，是公司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前女友还差点闹到公司来。」 「真的？！」 裴之南满脸惊讶，一是没想到薛棋会发生这种事，二是惊讶封钺竟然和自己说这些，这算是八卦吗？ 「刚才跟他聊天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封钺：「他藏得很深。」 「原来是这样。」 裴之南仔细想着，压根没想到会突然接收到这么一个八卦。 第30页 「你的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封钺这时候询问。 「一切顺利，封叔叔，后天我去参加预选赛，能带家属，您去现场看吗？」 「家属」两个字，让不开心了大半天的封钺眉尾抖动一下，微微上扬，严肃的五官因此化开，带出几分浅浅的笑意。 「那天刚好有事，暂时不能去。」 「没关系，等我进了总决赛，到场馆里比赛，到时候更热闹。」裴之南道。 预选赛的场地比较粗糙，现场只有评委，工作人员和选手亲友，不会对外开放，不过等到了决赛就会在棚里进行，到时候无论是舞台布置还是现场气氛都会拉满。 那时候才有观赏价值。 「嗯。」封钺应了一声，带着浅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虽然藏得深，却让他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柔和下来。 只不过裴之南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突如其来的秘闻八卦，思绪不断跑偏，根本没有注意到。 等吃完晚饭，厨师陈姐过来收拾碗筷，她才匆匆起身帮忙。 「你说，封总是不是不喜欢我做的饭菜？」刚把碗筷送到厨房，陈姐一脸担忧地叫住她，手在围裙上擦拭了几下，担心不已。 「为什么这么说？」 陈姐道：「其实我从很早就发现了，封先生每次吃饭都很少动筷子，尤其是我做淮扬菜的时候，难道是我的淮扬菜做的不正宗？」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几道菜。 今天她做了五道菜，其中三道是淮扬菜，两道是a市本地的特色菜，虽然都没吃完，但明显能看出，淮扬菜剩得更多一些。 裴之南平时吃饭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也从未发现封钺都吃了些什么菜。 可对于她自己来说，a市本地菜太辣、重油，她吃不了辣椒，根本不碰，一个劲儿盯着淮扬菜吃。 可就算这样，这几盘菜也剩下了这么多，就证明封钺根本没怎么动过。 顿时让她也有些疑惑。 「我觉得很正宗啊，这是我来这边之后，吃过最好吃的淮扬菜了。」 「那是他不喜欢吃？」陈姐脸皱起来。 她其实前段时间就发现了，所以这两天经常做两种菜系，对比之后才更加肯定。 裴之南自己也弄不明白。「要是封叔叔不喜欢吃，为什么特意请你过来？」 「对啊，封总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反正还给我加了工作，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心虚。」 陈姐之前也私下问过管家，封钺是不是不喜欢淮扬菜，但管家只是让她按部就班，不要想太多。 但这样的情况，让她怎么能不多想？ 「照这样下去，我不会被解僱吧？听说我上一任厨师，也是莫名其妙就被解僱了。」她担忧道。 想了想，裴之南道：「那我去帮你问问吧。」 离开厨房，朝楼上走去。 平时吃完饭，封叔叔都会回书房工作，这时候应该在那边。 她快步走过去，站在外边刚要敲门，管家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封叔叔在里面吗？」 管家建议道：「正在开视讯会议，您要是找先生有事，还是待会儿再进去吧。」 裴之南想了想还是没进去打扰，这事儿问管家也是一样的，直接开口：「管家，你在封叔叔身边工作多长时间了？」 「四年多。」 「那你肯定知道，封叔叔喜欢吃什么菜，有什么偏好，对不对？」她连忙问。 「当然。」管家笑了笑，「先生平时没什么忌口，不过因为从小在a市长大，喜吃辣，平时也更喜欢吃一些a市的特色菜。」 裴之南愣住。 吃辣？ 那不是和淮扬菜的口味南辕北辙？ 她微微睁大眼睛，一脸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管家笑：「只是多注意的话，其实不难发现。」 闻言，裴之南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确实，就连陈姐都发现，可自己跟他同桌吃饭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半点问题。 她想起陈姐的疑虑，帮她询问道：「可陈姐似乎不太擅长a市的特色菜，不会把她解僱吧？」 管家听她说这么半天，隐约猜到了些，直接道：「是陈梅让你来问的？」 裴之南点头。 「她说之前有个厨师就被辞退了，所以担心自己也被解僱。」 「这点她不用担心，先生既然特意聘请她，那就不会无故把她辞退的，就按照以前那么做就行了。」 裴之南稍稍放心，却还是有些疑惑。「那我能问问，辞退上一个厨师的原因是什么吗？」 管家：「因为他不会做淮扬菜啊。」 说完，朝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裴之南站在原地，思绪顺着刚才的话绕了一大圈，才终于反应过来。 封钺该不会是因为她，才特意请一个淮扬菜师傅吧？ 两天后，新星艺术舞蹈大赛预选赛正在举行。 正直周末，裴之南早早起床开始准备。 虽然是预选赛，但从之前官网上透露的报名信息来看，参加这次比赛的人数不少，却只有十个人能进入决赛，可说是竞争激烈。 所以裴之南无论化妆、道具还是服装，都是精心准备。 衣服是她到服装店特意租借的，至于化妆，她以前去参加比赛的时候，专门学过一些舞台妆，自己也可以完成。 第31页 刚把东西收拾好，手机上跳出吴子骞的简讯：【你准备好了吗？真的不用我去接你？】 裴之南：【封叔叔今天去开会，他可以顺路送我过去。】 吴子骞：【那行吧，我在比赛场地等你。】 把租来的舞蹈服放进书包，裴之南匆匆朝楼下走去。 才刚来到客厅，见封钺早就已经站在楼下，西装笔挺，正在垂眸和薛棋说话。阳光打在他侧身，手里的手杖并未折损他的伟岸高大，反而多了几分特殊的儒雅。 两人似乎都换了正式的衣服，表情严肃，手里拿着一份写着「亿嘉集团」的文件袋，就是这几天封钺一直在忙的合作案。 他们今天好像要去开会，正好顺利，能送裴之南一程。 「封叔叔，要出发了吗？」 她快步下楼，一看见薛棋，就想起上次封叔叔说的八卦，正准备和他打招唿，封钺招了招手，指着一旁的薛棋道： 「裴之南，过来，叫薛叔叔。」 第16章 演（16） 参加预选赛 「薛叔叔，早上好。」 裴之南走过去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薛棋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去，怀疑封钺是故意报復他，里那么道：「别别别，叫哥哥就行了，我还年轻呢。」 裴之南笑了笑没表态。 薛棋和封钺同龄，自己平时叫封钺叔叔，要是叫他哥哥，不是差辈了吗？ 「封叔叔，你们今天要去开会？什么时候回来？」 「目前还不确定。」封钺道：「待会儿顺路送你过去，等比赛结束，再通知司机直接去接你。」 「好。」 裴之南点头答应，背着书包快步朝外面走去。 身后，薛棋愁眉苦脸，小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想被叫叔叔，我可不愿意，这么记仇可没有女人喜欢。」 封钺抬高声音又说了一句：「裴之南，过来帮你薛叔叔拿包，记得尊老。」 这个「老」字把薛棋吓得一哆嗦，抱紧手里的公文包，脚步如飞地沖了出去，生怕晚一秒都被人盯上「老」的标籤。 抬起的手没接到人，裴之南又转头朝封钺看去，朝他一笑。 「封叔叔，我来扶您吧。」 封钺还拄着手杖，但其实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走路十分平稳，这拐杖更像是一个装饰，听见这话，微微点头。 抬手让她扶着胳膊，同时放慢步伐，右脚微屈，以十分微妙的幅度瘸了。 为了配合他的速度，裴之南走得很慢，一边低头注意地上的碎石。封钺被搀着，垂眸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今天提前化了淡妆，就连离得这么近，也看不出皮肤上的一点瑕疵，脸颊软嫩水滑，但是淡淡的粉，微卷的睫毛根根分明，把眼尾勾勒得有些惑人。 微风一吹，她身上淡淡的花香立即飘了过来。 不是香水的浓烈味道，很淡，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甜。 封钺想起之前裴之南曾问过他，后花园里那么多花，剪了可惜，她能不能摘一些放在房间里。 或许就是那些花香，在房间里充盈了每一片空气，又在睡觉的时候染上了她的衣服，髮丝和皮肤。 就连扶着他手臂的指尖，似乎也在散发花香。 这淡香迷得他思绪恍惚，一直到走到车旁也没有离开，于是平时经常做副驾的封钺对薛棋指挥：「今天你坐前面。」 旋即拉开车门，对裴之南道：「你跟我坐后面吧。」 「好。」 裴之南迅速点头，第一次搭封钺的车，有些拘谨地坐了上去。 一路上，坐在前面的薛棋都在谈论待会儿谈合作的细节，裴之南听不懂，又不敢开口说话，思绪不住地往比赛上跑。 虽然她已经参加过不少比赛，也获得过成绩，但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以前没有经济压力，现在对她来说，却一定要得奖。 前几天备赛时，裴之南表现得十分冷静，直到昨天晚上才突然爆发，一夜没睡好，可能是影响到了现在。 手机在手里转了好几个圈，她低着头，整个人尽量坐在最边缘的位置，腰背挺得笔直。 封钺注意到她，叫停了前面的薛棋。 「预选赛的舞是上次我看到的那个？」 裴之南迅速抬头，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我其实有几个动作还不是很熟练，而且很久没上台了，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你练习了很多，不会有问题。」 封钺的语气十分肯定。 这段时间，裴之南为比赛准备得有多认真，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和上课，几乎都泡在练舞室。 每次结束的时候，衣服都是湿的。 裴之南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沖他笑了笑。「封叔叔谈工作的时候不紧张吗？」 他们手上似乎正在进行一个大项目，前前后后一直在谈，好不容易今天去谈合作，能看出从刚才开始，薛棋就十分紧张，就算是被封钺安排也没有反驳。 但是看封钺，他似乎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稳操胜券的样子。 「以前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有过几次，现在已经习惯了，尽人事，听天命。」他说得平淡，裴之南纷乱的心境却渐渐平復下来。 看了看前面的薛棋，小声道：「可薛叔叔今天好像特别紧张。」 第32页 封钺看了副驾一眼。 「他以前不这样，可能是工作没完成，怕我说他。」 之前薛棋就说过，封钺在公司里十分严格，如果任务没完成，或许工作出了错，都会被他严厉指责。 裴之南顿时有些怕。「那如果我被淘汰了，没得奖，你会不会也骂我？」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封钺当真仔细想了想。 「到时候再说。」 裴之南瞬间垂下眼角。「早知道不问你了。」 封钺浅笑不语，一直到车抵达比赛场地，才道：「好好准备比赛，晋级的话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他却不说，等裴之南一下车，就让司机出发了。 这次的预选赛并不对外公开，场馆外并看不到什么人，裴之南快步往里面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吴子骞站在路边，正在打量两边的gg牌。 「你快过来看。」 吴子骞喊了一声，等裴之南过去，指着上面的字：「这个贊助公司，是不是就是封钺的公司？」 那是一块「新星艺术舞蹈大赛」的宣传gg，横幅下面罗列着几家贊助机构。 写在第一位的就是「mas科技」，后面还有一个logo。 「好像是。」裴之南惊讶道。 「你不知道？他没跟你说吗？」 裴之南摇头，也有些新奇。「封叔叔没提过，而且之前去官网报名的时候，我也没注意有什么贊助公司，谁会注意这个啊。」 「可现在你知道了啊，封钺是贊助商，那你不是肯定能拿奖了吗？」吴子骞高兴起来，语气笃定。 「这跟我拿不拿奖有什么关系？」 「你住在封钺家，他公司的人知道你们的关系，还能不让你得奖？或者封钺直接吩咐一声，一等奖都是你的！你快打个电话问问。」 吴子骞催促着。 「我不要。」裴之南却道：「mas科技每年那么多贊助，这就是一个小比赛，可能封叔叔根本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利用他来得奖。」 说完，拉着他迅速朝里面走去。 吴子骞不懂她的执着，明明有捷径可以走，却非要老老实实绕远路。如果是他，肯定第一时间打电话和家里人哀求，让自己内定第一了。 不对。 他连比都不想比，直接要钱不是更香？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被淘汰了怎么办？」 裴之南：「封叔叔说了，尽人事，听天命，我能晋级。」 「什么时候他说的话，你都当圣旨了？」他抱怨一声，和裴之南一起来到比赛场地。 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但因为没有观众，还是显得有些冷清，尤其是舞台也没有布置，角落里堆放这几块装饰的板子，显得有些简陋。 几个选手脸上化了浓重的舞台妆，身材姣好，这样的妆容日常看着有些吓人，但到了舞台上却能和表演相得益彰。 裴之南迅速去后台换了衣服，脸上套着同款舞台妆，乍一看有些分不清谁是谁，但她的古典汉服在人群中却很惹人注意。 刚才吴子骞在外面数了一圈，参赛这么多选手里，很多跳的都是现代舞，古典舞的选手少之又少，尤其是裴之南一双鹅黄色水袖，更是亮眼。 「漂亮。」吴子骞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见比赛快开始，才匆匆跑下台。 现场一共有三名评委，分别打分，最后总分最高的几个人才能晋级，参加最后的决赛。 裴之南站在后台，看着选手一个跟着一个走上台，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能看出参加比赛的选手实力层次不齐，内容也是包罗万象，从古典舞到芭蕾、现代到国标，应有尽有。 裴之南的号码在中间。 一上台，随着音乐响起，长长的水袖脱手甩出，便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古典水袖舞尤其考验舞者的功底，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能看出深藏实力。 这舞是她费了心思仔细琢磨的，每一个动作都抠得十分仔细，难度也很高，一曲跳完，裴之南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紧张地看着评委席。 「可惜了。」评委一开口，让她心口顿时发紧。 「要是这舞留到决赛，肯定能惊艷所有观众。」 听见这话，裴之南立即笑起来。 「等到决赛，我会准备更好的表演。」 评委微微点头，亮出手上的分数，一边道：「好，我们期待你的表演。」 裴之南眼睛顿时一亮。 她竟然是目前最高分！ 「谢谢老师。」 她匆匆下台，吴子骞早就等在旁边，激动道：「我早就说你能成，厉害！」 「你刚才不是还让我走关系？」裴之南睨他。 吴子骞连忙道：「呸！我那是胡说的，以我们南南的实力，自己就能摆平！分数这么高，应该能晋级了吧？」 「不知道，还是留下来在看看。」 虽然分数是目前最高的，但她还是没有确实的把握。 两人特意留下来，看完了所有比赛。 后面确实涌现出了几个表演异常出彩的选手，不过裴之南还是以排名第四的好成绩，成功进入决赛。 刚公布名单，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封叔叔，我晋级了！】 第33页 第17章 演（17） 入v公告 消息发出去，也不知道封钺是不是在忙，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回信，吴子骞这时候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晋级了！晋级了！等到决赛的时候，门票你可要给我留一张，我要坐在前面！」 裴之南笑着道：「要是节目组给我门票的话，我就给你留。」 「肯定有！」吴子骞搓了搓手，一脸激动。「我就说评委都是识货的，跳得那么好还能不让你晋级？我第一个就不服气！」 没有晋级的选手陆续失望离开，两人和剩下十多个晋级的选手留下来，等着评委宣布了下次比赛的时间和规则。 「这次决赛的规模比计划中扩大了一下，到时候会有记者到场，而且会在网络上进行直播，现场也坐满观众，比现在更加正式。虽然你们都只有一周的时间准备，但都不要松懈。」 「大家都回去吧，其他和比赛相关的事，会有工作人员和你们联繫的。」 她宣布了一些大致规则，所有人才兴奋地离开。 新星艺术舞蹈大赛最开始宣传的时候，制定的规模并不大，没想到最后的总决赛会突然找来记者和媒体，还要在网上直播。 「外面那么多gg牌，可能是贊助商加钱了吧？」 「哪个贊助商会来贊助这么小一个比赛？也太大方了吧？」 「管它的，要是能把奖金再加上去就更好了。」 …… 裴之南刚换下舞蹈服走出来，听见有几个选手正在一边卸妆，一边高兴地商量着，又想起刚才和吴子骞在外面看见的mas科技logo。 刚才gg牌上，好像就这么一家公司。 卸完妆，她拿着书包快步走出来，吴子骞正等在门口，凌乱的鸡窝头在阳光下跟个鸟巢似的，拿着手机眉飞色舞地和人聊天。 「……我就在现场，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过来。废话，这可是我好哥们……不是，我的未婚妻，都过来捧场啊！」 裴之南走过去的时候，他刚好挂断电话。 「我刚才和所有哥们都通知了一遍，等总决赛那天，全部都过来给你捧场！」 裴之南惊讶：「我拿不到那么多门票，他们都来可不够用，而且我还要留两张给管家和封叔叔呢。」 「他们的门票让他们自己买，我哪有心思管他们？」吴子骞摆了摆手，朝她挤眉弄眼，又提起之前的事：「你真的不想回去之后，问问封钺贊助的事？」 「不问，要是我一开口，他还以为我要走后门呢。」 「没准你早就已经走上了被？不然为什么随便来参加一场比赛，都能遇上封钺的公司？这也太巧了。」 裴之南惊讶地停下脚步，看向他。「什么意思？」 「封钺是最大的贊助商，一句话就能左右谁获奖，他知道你来参赛，难道什么都不做？」 吴子骞合理猜测，却让裴之南脸色变了又变。「封叔叔不会做这种事的……」 语气有些犹豫。 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决定来参加比赛，就是因为桌上突然出现的宣传单。 见她一脸凌乱，吴子骞连忙道：「我就是随便一说，管他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只要能晋级不就行了？」 他说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朝街边抬了抬下巴。「喏，有人来接你了。」 场馆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管家正站在车旁，穿着衬衫马甲，看上去有些庄重，这模样在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你家那个封叔叔仪式感还挺重，跟上世纪大少爷出门似的。」吴子骞小声吐槽。 不过其实封钺并没有对着装提出过要求，裴之南刚搬过去的时候，也觉得管家这身行头太过正式，有点羞耻，可询问之后才知道，这纯属他的个人爱好。 裴之南快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是先生让我和司机过来接你们的。」管家道。 裴之南闻言，拿出手机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封钺已经发来了回復，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恭喜。】 估计是他知道比赛结束，就让管家过来了。 「那封叔叔工作结束了吗？」 管家摇头：「先生去谈项目的地方有些远，估计要等深夜才能回来，我先送两位回去，到时候再去接先生。」 「好。」裴之南转头看向吴子骞。「你要上来吗？还是自己回去？」 「有车坐当然坐车啊，鬼才自己走路回去。」 吴子骞把书包往背上一甩，打开车门迅速坐上去。 把吴子骞送回家之后，裴之南坐在车上，心情有些凌乱，一直想着刚才吴子骞说的那些话。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能晋级是因为实力，万一真和他说的一样，是因为评委接到了封钺命令呢？ 「管家，我刚才去比赛的时候，看到那儿的gg牌上写着，这次比赛的贊助商是mas科技，是封叔叔的公司吗？」 裴之南一边说，把手机里刚才拍到的照片翻出来递到副驾。 管家看了一眼。「是先生的公司。」 「封叔叔是比赛的贊助商，怎么一直没人跟我说？」裴之南嘟囔。 无论是封钺还是管家，都知道她要去参加这场比赛，这么大的联繫，竟然谁也没有提过。 管家笑着道：「先生担心让裴小姐知道，会影响您做赛前准备。」 第34页 「那宣传单呢？其实就是你们准备的，对不对？ 那天发现餐桌上的宣传单时，她问封钺的时候，对方明显否认了。 关于这张突然多出来的宣传单，裴之南本来也有些疑惑，但后来忙着比赛就没有多想，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故意准备的。 管家这次没有再隐瞒，解释道：「那是先生交给我之后，我放在您桌子上的。」 「那还不是他给的……」 裴之南气。 这么看来，就连自己去参加比赛，似乎也是安排好的。 难道就和吴子骞说的一样，先安排她参赛，再安排她晋级？ 后视镜里映出裴之南紧皱的眉，管家解释道：「mas科技四月确定了贊助活动名单，那时候裴小姐还没有搬过来呢。」 裴之南却高兴不起来。 她一向对自己跳舞很有自信，而且之前也准备了那么多长时间，花了不少心血，可现在却像是把之前的努力全部抹掉了，一时间，连晋级的喜悦都被沖淡了不少。 车辆缓缓停靠在家门口，管家见她心情低落，上前询问：「裴小姐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吩咐厨师提前准备，庆祝您成功晋级。」 现在「晋级」两个字在裴之南听来有些刺耳，她摇了摇头。 「都可以，我先上去休息了。」 讪讪地回房间换了衣服，洗个澡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自己晋级到底是不是有猫腻，手机突然响起来。 吴子骞的声音夹杂在嘈乱的音乐和说话声中传来。 「干嘛呢？出来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庆祝你成功晋级啊，我都和朋友说好了，今天去唱歌，你是主角，可一定要过来。」吴子骞抬高声音喊，能听出那边有很多人，十分热闹。 裴之南悻悻的。 「我现在没心情。」 「怎么了？」 「你说，我这次晋级，到底是不是因为封叔叔给我开了后门？」 「你怎么还在想这个？」吴子骞有些后悔，早知道裴之南这么喜欢在意这件事，当时就不嘴快说出来了，道：「管这么多干什么？反正现在已经晋级了，有人帮忙还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裴之南不满道。 吴子骞停了一会，又问：「那你真不来了？要不出来玩会儿，高兴了就不会想了，我叫了挺多人呢。」 裴之南现在没有玩乐的心情，但想到那边有不少人都等着自己，只好妥协。「你们在哪儿？我只能去一会儿就回。」 「金鸿ktv，你认识路吗？」 「认识。」 挂了电话，裴之南换了一声运动服匆匆下楼，正好遇上在准备晚饭的陈姐。 「哎？你要去哪儿？马上就吃饭了。」陈姐连忙叫住她，看了看外面的天，都快黑了。 裴之南背着一个双肩包，正在门口换鞋。 「我出去一趟，可能要晚点回来，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 「等等等等。」陈姐急忙跑出来拦住她，担心道：「你得告诉我去哪儿，万一封总回来，我不好交代。」 「金鸿ktv，和吴子骞一起，没事的。」 信誓旦旦说完，裴之南快步走了出去。 坐车辗转来到金鸿ktv，此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暴晒一下午的路面在入夜后终于降了温，却又因为拥挤的人流再度变得闷热。 她拿出手机核对了一下定位，刚走到门口，见吴子骞正站在外面，似乎正在等自己。 看见裴之南出现，眼睛一亮，激动走过来。 「真来了？我还以为你骗我呢！不怕封钺了？」 以前吴子骞也约她出来玩过，但每次都被拒绝，原因是害怕封钺，不敢到处乱跑。今天都入夜了，没想到她竟然会真的赴约。 「今天封叔叔工作，深夜才会回家，我只能留一会儿。」裴之南道。 而且她现在确实有点郁闷，心里被晋级这件事堵着，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要和封钺置气，才会决定出来散散心。 吴子骞高兴得一把拉过她。 「走，我带你进去，认识认识我几个朋友，他们早就想见你了。」 两人朝ktv走了进去，与此同时，一辆本应该在深夜才露面的车，此时也踩着初升的夜色，缓缓回了家。 后座的人双手交握，指尖轻轻在手背上敲击着，明显心情不错，一下车，连手杖都没顾上，大步流星走进客厅。 厨师陈姐刚把晚饭做好，忽然见封钺走进来，第一次笑着和她说话： 「裴之南呢？」 第18章 演（18） 三合一 1　　陈姐看见他进来被吓了一跳, 毕竟不久前裴之南才刚说过，封总今天要到深夜才回来。 哪里是深夜？ 分明她前脚刚走，后脚人就回来了。 「裴之南呢？」封钺一进来就问。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合作谈得很顺利, 脸上竟带着笑。 陈姐顿时有些心虚：「裴小姐她……刚刚和吴子骞一起出去了。」 「去哪儿？」 听说语气不对，陈姐匆匆抬头看了一眼, 发现封钺脸上的浅笑已经不见，顿时为裴之南担心起来。 「我听她说, 好像是去了一个叫金鸿ktv的地方……」 说完果然见封钺的脸色彻底阴沉，连忙帮裴之南说话：「封总，您不用担心, 这个金鸿ktv我认识, 很安全的, 平时都是学生去玩, 我儿子也去过几次。而且还有未婚夫跟着, 裴小姐说很快就回来，不会有事。」 第35页 也不知封钺听明白了没有，等说完再抬头, 却只看见他离开的背影, 步伐走得很重，明显带着怒气。 陈姐顿时心惊，着急起来。 「这……不会出事吧？」 —— 金鸿ktv。 这里靠近大学城, 几乎所有的顾客都是附近的学生，店里的环境也干净清爽, 算是不少家长都会放心让孩子过来游玩的地儿。 这天正好是周末，从早上就不见太阳，持续多日的高温终于在傍晚降了下去。 裴之南坐在包厢里，也不知道吴子骞和他那些朋友说了什么, 自己刚一过来，就被他们簇拥着调侃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本来就面子薄，在灯光下被追问得有些脸红，再被他们一起闹，再加上心情不好，半推半就地喝了两杯啤酒。 以前在裴家的时候，裴之南把她当掌上明珠宠爱，就连平时家里宴请客人，也从来没有让她沾过一滴酒。 虽然后来她曾偷偷尝过一两口，但裴之南不喜欢那个味道，就再也没碰过，连自己酒量多少都不知道。 可没想现在两杯啤酒一下肚，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看人都开始重影。 吴子骞一直关注着她的情况，一见情况不对，把还在瞎起闹的朋友都推开。 「你们够了啊，非要把人灌醉是不是？今天是来庆祝她晋级，不是来让你们瞎胡闹的。」 几人被他这么一骂，终于安分起来，不敢再倒酒，仔细一看坐在沙发里的人，脸颊酡红，目光迷茫，晕乎乎地坐着。 明显能看出已经意识模煳了，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把双手放在腿上，萌萌地睁着大眼看着他们。 「我们也没想到她酒量这么差啊。」 「子骞，我说你以前怎么从来不带人出来，原来是藏着呢。这要是被给别人看见了，还得了？」 吴子骞瞪了他们一眼，懒得解释。 「滚开滚开！我先带她回去了，今天晚上的帐单算在我头上，走了！」 说完扶起裴之南朝外面走去。 「要走了吗？」裴之南晕晕乎乎起身，大着舌头询问。 「不回去还去哪儿？」刚说完，吴子骞却有些犹豫，她这模样了，还能送回去吗？ 要是让封钺看见，不得把他给活颳了？ 看着眼前迷迷煳煳，乖乖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人，其他哥们觉得可爱，他却只觉得头疼。 早知道就不搞这个庆祝会了，谁晓得裴之南平时看着乖巧，一提封钺就怕得瑟瑟发抖，每天规矩得根小学生似的，怎么今天胆子贼大，竟然还把自己给喝醉了。 正想着，裴之南身体晃了晃，抬脚朝另一边走去，吓得吴子骞赶忙追上来。 「你要去哪儿？」 「想去厕所。」裴之南睁大没有对焦的眼睛道。 吴子骞头更疼了。 「去吧去吧，还能走吗？」 裴之南点头，看样子还有理智，抬脚朝卫生间走去。 其实她还没有完全醉，意识还在，只是觉得头有点涨涨的，同时思绪转动困难。 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站在路口犹豫，没有看见卫生间的标志，又晃晃悠悠地朝另一边走去。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拐弯，竟稀里煳涂地从金鸿ktv侧门走了出去，站在黑暗的巷子里，看着脚下沾满油污的地砖发愣。 巷子里没有灯，黑乎乎的，只有尽头那边的霓虹灯光有些刺眼，但看距离却并不算近，风一吹就飘来附近烧烤的味道，油污和香气夹杂，混成复杂的气味。 这味道催得裴之南思绪转动得更加缓慢了。 她扯了扯有些闷热的运动外套，顺着霓虹灯光的方向走去，突然望见远处黑暗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伟岸，黑沉，身后的霓虹灯光被他的身躯割裂开，光是站在那儿就带着无形的压迫。 裴之南心里咯噔一下，熟悉的慌乱感涌上心头。 来不及多想就先后退了一步，却见那个影子也跟着动了，没有离开，反而朝自己走过来。 她心里的慌乱瞬间升级为恐惧，着急地转身就跑，酒也被吓醒了大半。 虽然金鸿ktv是专门为学生营业，环境也很安全，但并不代表附近也安全，尤其是这样的小巷子，要是发生什么事，估计连叫人救命都找不到。 裴之南越走越快，却感觉身后的人也在加快速度。 安静的巷子里除了自己的声音，还有那个人的脚步声，每一次响起都心惊肉跳。 难道真遇上坏人了？ 她直接跑起来，恐惧几乎要将人淹没，慌乱中拿出手机，准备给吴子骞打电话求助。 正要拨号码，身后的人突然靠近。 嘭一下，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裴之南吓得浑身一哆嗦，手机差点甩出去，剩下的酒意也瞬间消散，整个人僵住。 「你想干什么？我未婚夫就在附近，只要我一喊，他们马上就会过来的。」她颤抖着声音，拉出吴子骞，希望能把这人吓走。 可没想下一秒，整个人突然被捂住眼睛，推进黑暗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放声大喊： 「放开我！放手！我警告你，我未婚夫就在附近，他过来肯定会跟你动手的！放开！」 对方一声不吭，高大的身材孔武有力，将她桎梏，裴之南根本动弹不得。 第36页 发现挣扎徒劳后，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心里无比后悔，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门了，谁想会遇到这种事？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会帮她。 可从刚才喊了两声，却没有任何回应来看，这巷子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周围根本没人。 现在只能奢望吴子骞能发现她不在，早点找过来，把人赶跑。 裴之南越想心里越害怕，一边哭一边求饶：「我身上什么钱都没有，我长得也很不好看，你放了我吧……」 刚说到这儿，脸颊突然被人碰了碰，吓得她惊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大喊： 「我叔叔是封钺，你要是对我做了什么，他不会放过你的！我叔叔很厉害，无论你逃到哪儿，他都能找到你的。」 她一会儿威胁，一会儿求饶，恨不得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捂着眼睛的手松开了。 伴随着一声嘆气。 「现在知道怕了？」 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裴之南哭声戛然而止，抬头朝禁锢着自己的身影看去。 这里光线很暗，但外面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刚好照过来，落在他的侧脸上，熟悉的五官让她瞬间有点想哭。 安心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封叔叔？」 封钺沉着脸低头看她。 小孩的哭声还没彻底止住，脸颊上带上酒后的酡红，眼睛还处于迷濛和清明之间，尽显萌态，因为刚才哭得伤心，就连鼻头也在微微发红，泪水把眼珠染得水汪汪，可怜极了。 但封钺却微微皱眉。 他嗅到了空气中的酒气，眯起眼睛。 「还敢喝酒？」 裴之南彻底放心下来，心有余悸地有些站不稳，还好有他的手做倚靠，眨了眨眼睛里的泪花，等心情平復下去，才带着哭腔埋怨：「封叔叔，你为什么吓唬我？」 「不听话的人，吓唬一下怎么了？」 闻言，裴之南心虚地低下头。「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有朋友。」 「知道，你刚才说了，你的未婚夫就在附近。」封钺淡淡道。 恐惧过后，刚才狼狈的模样又浮现在脑海中，裴之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躲着，小声道：「封叔叔，管家不是说，你深夜才能回来吗？」 「收到你的消息，就提前回来了。」说着，封钺看了她一眼，每一个字的咬字都十分清晰。「结果回到家，发现你不在。」 裴之南被他看得心里涌起一阵自责。 「对不起。」 封钺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朝外面走去。 因为刚才的嚎啕大哭，裴之南手心沾着细细的汗渍，黏煳煳的，还有点热，被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有些不舒服。 而且还不太习惯。 就算之前在医院照顾的时候，两人也没有这么亲密过。 可周围漆黑一片，偶尔还有滴答水声传来，她有些害怕，最终还是没有挣开，反而紧走两步，紧紧跟在封钺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撞开霓虹灯光，像是在黑暗中撕出一条路来，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今天比赛的事。 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封叔叔，我今天去比赛的时候，看见mas科技的贊助gg了。」 「嗯。」 封钺反应平淡。 裴之南看了看他的侧脸，霓虹灯光让他的五官有些迷濛，冷硬的表情反而显得更加冷清，有种立于纸醉金迷中的疏离感。 她直接道：「是你让我去参加比赛的吗？管家已经告诉我了，那张宣传单是你让他放在桌上的。」 闻言，封钺终于有了反应，回头看她一眼。 「我只是让他把宣传单交给你，至于去不去参赛，是你自己的决定，没人能代你选择。」 好像是这个道理。 裴之南想着。「那今天比赛的时候，你也没有让评委给我开后门，让我晋级吗？」 「你这是哪儿来的想法？」他皱起眉，似乎不明白裴之南为什么这么想。 「我以为是……」她弱弱道。 封钺似在辨析她此刻的想法，深思熟路之后道：「整个公司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参加比赛，还有谁能给你特殊待遇？如果你想要走关系，我只会让他们把你淘汰，再把你打一顿。」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就连「打一顿」都带着笃定的语气，吓得裴之南连忙抬头。 可下一秒就后悔了。 因为封钺看见她就改了主意，改口道：「或许现在就应该把你打一顿，偷偷跑到这种地方，还敢喝酒，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 说到最后，声音中终于多了些情绪，威胁地吓唬她。 「对不起，我以为……」 「以为你今天晋级是我授意的，就自暴自弃？」 「嗯。」 裴之南乖乖承认，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冲动了，差点误会了别人。 看着眼前低垂的脑袋，封钺漆黑的眸子里流出无可奈何。 「现在愿意乖乖跟我回去了吗？」 「我不是一直都跟着你的吗？」裴之南小声道，语气有些讨好。 解开误会之后，她心里的石头跟着落地，步伐轻快起来。 一直走出巷子，看见外面的灯光，她才稍稍放松下来，随后注意到路边熟悉的车，管家和司机都在。 第37页 两人担忧地看着她，询问道：「先生，没出什么事吧？」 「先回去。」 封钺说了一声，拉着她走到车旁，裴之南突然想起来。「封叔叔，吴子骞还在里面呢。」 「他自己会回去。」封钺直接道。 她不敢反驳，上了车就拿出手机，偷偷给吴子骞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了。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就连续发来四五条简讯询问，她只回復了一个「以后再说」，就收起手机，偷偷看坐在另一边的封钺。 「封叔叔，你怎么知道我会跳舞？」 之前管家说，宣传单是封钺交代他拿过来的，他怎么知道自己会跳舞？ 从搬到封家来，她好像从来没有提过。 「我见过。」封钺道。 裴之南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之前她还以为是爸爸说的，没想到他竟然看过，什么时候看的？ 封钺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他，似乎心情又变得不错。 「你猜。」 裴之南愣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灯光明灭，还是封钺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脑海中像是空了一瞬间。 她看了两秒，移开视线盯着自己的手背。 「你不是说，如果我晋级了，要给我一个惊喜的吗？」 封钺：「由于你不听话，我现在临时取消了。」 她着急道：「我没有乱跑，本来只是想过来见了吴子骞的朋友就回去的，何况……也没发生什么事。」 说到最后的时候有点犹豫。 那条巷子里，如果封钺没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坏人出现，心虚地揉了揉开始发疼的额头。 封钺看着她紧张的模样，还想再吓唬两句，好让她以后不敢再乱跑，却突然看见她的手背。 「你的手怎么回事？」 裴之南疑惑地把双手检查了一遍，才发现自己右手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五六厘米的刮痕，伤口往外渗了一些血珠，已经快要凝固了。 她有些疑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弄的，一点也不疼。」 正准备摸摸看，被封钺拦住。 「喝醉了能感觉到疼？」 「我没喝醉……」裴之南小声反驳，看着手上的伤。「没事，等回去洗干净就好了。」 可能是在箱子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吧？ 当时她被吓坏，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注意。 封钺显然也想到了，脸色有些难看，朝司机吩咐道：「在前面药店停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回去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但封钺没反应，裴之南不敢再说话，乖乖等着车停在药店门口，然后封钺下车几分钟，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些碘伏、棉签和伤口喷雾。 「谢谢封叔叔。」 她伸手要去接，却被封钺看了一眼。 「别乱动。」 随后打开后座的灯，拉起裴之南的手，用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擦拭伤口。 伤口上血珠已经快凝固了，如果强行拨开一定会疼，但封钺的动作出乎意料的轻，简直和他的体型完全不符。 很有耐心地把血珠浸透，然后一点点擦干净，竟一点也不疼。 「还是不疼？」见她没反应，封钺问了医生。 裴之南笑着道：「我以前练舞的时候，受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我都没哭。」 闻言，封钺突然笑了一下，也不知为何。 眼底瞬间涌出笑意，剎那间铺满五官，让人惊艷，一边看她。「真的没哭？」 裴之南有些不适应他这样的态度，有些无措。 「只哭过一次。那次太疼了，比赛前不小心崴了一下，我不敢和爸爸说，怕他不让我去，只能偷偷练。」 她一边说，偷偷看封钺。 叔叔低着头帮她处理伤口，表情十分认真，脸上又不笑了，裴之南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失望。 「不过好在比赛之前痊癒了，我那次还得了奖，不过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爸爸，封叔叔，你可不能告诉他。」 封钺帮她清理好伤口，喷药。 「以后表现好就不说，表现不好就马上说。」 这话瞬间把裴之南噎了一下，不满地把受伤的手抽回来。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手背上整齐地贴了两个创可贴，因为喷了药，现在凉飕飕的，不但不疼，还有点舒服。 看着置气的她，封钺有点想笑。 要是以前，这小孩可绝不敢跟自己说这种话。 裴之南后悔自己说错话，一路上都没有再开口，一直到回家，下了车快步朝里面走。 正准备回房间，走上楼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刚进来的封钺。 看见他的动作，惊讶地睁大眼睛，喜悦漫出来。 「封叔叔，你的腿是不是快好了？」 封钺的步伐勐地停了一下，没有再动，也没有说话。 裴之南道：「刚才在巷子里的时候，我看你走路，好像已经不瘸了，手杖也没有拿，是不是快好了？」 巷子里的时候，那追来的脚步声听着很快，把她吓坏了。 封钺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道：「差不多。」 裴之南立即高兴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第38页 「太好了！终于要痊癒了，以后我也不用一直担心，你也能去公司上班了，对不对？」 封钺：「看情况。」 他没有明确回答，却不影响裴之南的好心情，步伐雀跃地转身上了楼。 等她走了，封钺阴沉着脸问管家：「怎么不提醒我带手杖？」 管家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真真切切地懵了几秒。 「先生出去的时候太匆忙，我根本来不及提醒啊。」 同时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 今天晚上的遭遇并没有对裴之南造成太大的恐惧，反而因为知道自己晋级不是因为封钺的关系，心情还好了许多。 考虑到接下来马上要进行决赛，她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却没想刚来到餐厅，就收到了一个噩耗。 「鑑于你昨天晚上的表现，需要给你立一条家规，以后晚上出门需要得到我的同意，同时九点之后不能出门。」封钺坐在餐桌另一头，语气平静地丢出一个炸弹。 裴之南坐下的动作停在半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家规？ 这年头还有这种东西？ 以前住在家里的时候，父亲裴志业都没有立过这样的规矩。 「封叔叔，我昨天真的没醉。」她企图解释。 封钺：「八点。」 冷酷的语气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吓得她连忙闭嘴，不敢再谈条件，有些不情愿地答应：「知道了。」 早餐的食慾瞬间消失，碗里的南瓜粥被勺子戳了好几下都没入口。 然后就听见封钺冷酷无情的声音：「这是第一条，其他的以后再添加。」 真狠啊。 裴之南有些委屈，果然昨天帮他擦药那么温柔都是假象。 到学校，她把昨天发生的事和吴子骞说了一遍，顺便提了家规的事，吴子骞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家规？这年头还有这种东西？那个封钺是活在古代吗？」 裴之南有些无奈。「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 吴子骞也有些不好意思。 「昨天他们确实有点过了，也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不过没事没事，反正你平时晚上也不怎么出门，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话是这么说，可封钺还说了，这只是第一条，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新的。 可接下来紧凑的比赛时间，却不给裴之南太多担心的机会，当天中午，「新星艺术舞蹈大赛」给她发消息，说明了决赛的规则和一些要求。 上面表示，参赛选手如果想不出新节目，可以把初赛时的舞蹈稍作调整和改进，继续在决赛中使用。 短短一周时间，要选手编排一支全新的舞蹈确实有些困难。 现在总决赛要在网络上直播，给人的观感当然不能太差，所以稍微调整了规则。 但裴之南却并不打算用之前跳过的那支舞，昨天封钺说的那些话，让她有了新的想法，一直跃跃欲试，如果不是今天必须来上课，她可能早就已经在练舞室里编排动作了。 从舞蹈设计到服装风格，都和预选赛时既然不同，裴之南却乐在其中。 上一场比赛结束之后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就马上投入新的准备当中，继续学校、练舞室两点一线。 正式比赛开始之前，所有选手到场地进行了一次彩排。 第二次去的时候，现场已经布置得有模有样了，一些装饰都挂了上去，果真比预选赛的时候漂亮了很多。 彩排结束，工作人员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三张门票，通知可以带家属到现场观看。 裴之南连自己参加比赛都没有告诉裴志业，担心他发现自己是为了奖金来的，给自己太大压力，而且他工作太忙，离a市也有些距离，就算现在叫他，他也赶不过来。 于是她把一张票给了吴子骞，拿着剩下的两张回家，难得没有上楼练舞，一直在客厅等到封钺回来，兴沖沖地迎过去。 「明天我要去参加总决赛了，封叔叔，你明天要来看吗？」 之前预选赛的时候，他就没有去，但是自己就答应了，如果进决赛肯定带他们去现场看。 封钺看了看她手里的票，猜到她的意图。 「明天我有工作。」 「一整天都要工作吗？」裴之南抱着一丝希望，道：「我的表演只有三分钟，下午抽出半小时过来就行了。」 「下午都有工作。」 封钺语气平静，似乎对她的表演并不感兴趣，顿时让裴之南有些失望，捏了捏手里的门票。 「好吧，我还以为，你没看过我这次编的舞，能去现场看呢。」 封钺：「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说完就抬脚朝楼上走去，丝毫没有留恋。 虽然是因为工作不能去现场看，但也太冷漠了吧？ 裴之南有点受伤，之前担心票太少，现在却担心三个朋友都叫不够了，还是全部给吴子骞算了？ 他朋友那么多，应该有人会想要。 正想着。 「咳咳。」 一阵十分刻意的咳嗽上传来。 她迅速转头，管家正站在两三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期待地看着她。 准确地说，是她手里的门票。 裴之南试探着问：「那管家，你呢？」 第39页 管家立即高兴地笑起来。 「裴小姐，我可以去。」 「太好了。那你帮我也问问陈姐，如果她想看的话，你们就一起来吧，其实我看过现场布置，还挺不错的。」 说完，把两张票都交给了他。 第二天一早，裴之南早早起床，来到餐厅，却不见封钺的身影。 「先生今天一大早就去公司了。」管家道。 看来工作果然很忙。 裴之南想着，在一边坐下：「你问过陈姐了吗？她今天能不能过去？」 「可以。」管家对这场比赛似乎十分期待，高兴道：「不过我们需要处理好这里的工作才能过去，到时候会晚一点。」 「没关系，我在第八个登场，你们只要四点之前到就可以了。」裴之南道。 吃完饭，她再次回到房间，把用到的化妆品和道具收好，然后打开衣柜，把挂在最里面那套浅青色的襦裙拿了出来，小心放进箱子，提着匆匆赶往比赛现场。 一到场地外，就能明显感觉比之前的预选赛热闹了很多，沿路都是这次比赛的gg，每一块招牌上都印着mas科技的logo，能看出投入了不少资金。 虽然现在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入口处已经陆陆续续有观众进来了。 裴之南迅速从后门进去，在休息区找到了早就过来的吴子骞，他有些窃喜： 「那边观众多得跟下饺子似的，听说票全部都卖光了，还好你给我留了一张，不然我都进不来。」 裴之南惊讶。 这场比赛规模不大，当初也没有进行太大宣传，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吴子骞：「谁说没宣传的？昨天我上网的时候，还看见gg了呢，可能是面向a市的定向gg，宣传刚投放出去，没一会儿票就卖光，火爆极了。」 闻言，裴之南转身朝外面观众入口处看了看，确实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对了，封钺来了吗？你不是要请他过来？」吴子骞这时候问。 「没来，封叔叔说今天有工作走不开，我让管家和陈姐来了，现在人这么多，不知道能不能挤进去。」 「你给票都不来？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吴子骞皱着眉，有些惊讶，还以为今天总算能看见裴之南口中的「封叔叔」了呢。 虽然两人至今还没有接触过，但是从她的描述中，感觉对方应该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不然不会这么狠心。 裴之南却并不介意。 「工作最重要，当然要先工作，只是一个小比赛而已。」 刚开始询问封钺，遭到冷漠拒绝的时候，她确实有点失落，不过转念一想，mas科技是封钺一手创立的公司，在他心里的地位当然高于一切。 之前他受伤住在医院的时候，也坚持工作，没有一天休息，就知道他对公司倾付的心血和公司的重要性。 「就算他不来，我也要好好比赛拿奖，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不能白费。」 说着，裴之南暗暗攥拳，快步朝里面走去。 一进去才发现，总决赛的规模改变不只是舞台，就连化妆间也换了一个更大的，足以容纳所有选手在里面休息和化妆。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都到了，有的已经化好了妆，正在一边压腿，一边准备和别人聊天；有的还在化妆，还有一些选手家属也在。 吴子骞看见，也大摇大摆地跟了进来。 正好有一个选手化好妆离开，裴之南提着箱子快步过去，正准备化妆，转头见吴子骞正盯着自己，顿时有些不自在。 「你不去观众席吗？」 「我可不想过去当饺子，等比赛快开始的时候，我再过去也不迟。」 吴子骞囧，他也不想在这儿大眼瞪小眼，可现在不少选手都换上了表演服装，有的还有点小暴露，搞得他不好意思，只能盯着裴之南看。 在他盯梢似的目光中，裴之南艰难化好妆，拿出箱子里的衣服，警惕地回头看他。 「我要去换衣服了，你可别跟过来。」 吴子骞瞬间脸红。「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去准备吧，我看比赛也快开始了，先过去等着，那你呢？就一直在这儿等上台？」 「待会儿比赛刚开始的时候，所有选手会先上台亮个相，然后按照顺序表演。我排在第八，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上场呢，待会儿从后台过去看看别人的表演，做个参考。」裴之南道。 「行，那我先过去了。」 说完，吴子骞转身准备离开，一抬头迎面看见一个穿着露脐装、超短裤的女生，然后匆忙低下头走了出去。 裴之南换好衣服，没一会儿，工作人员便来叫所有人选手集合，准备上台亮相。 他的状态明显比上次彩排的时候兴奋多了，激动得眼睛都在发光，也不知道平时是不是也这样，高兴地抬高声音对所有人宣布： 「今天会有一个特殊的评委到场，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看你们在自己的了。」 总决赛的评委和预选赛时一样，官网上早就已经公布了。 能有什么特殊的？ 可见他这么热切，大家不由好奇起来，窸窸窣窣议论着，一直到了舞台边才渐渐安静下来。 台上，主持人还在介绍这次比赛的规则，一一背诵贊助商的名字。 第40页 裴之南微微探头朝台下看了看，人比自己想像中更多，竟然全部都坐满了，只是匆匆看了一圈，还没找到吴子骞和管家他们的身影，主持人已经开始让选手上台。 她迅速收拢心思，跟着其他选手走了上去。 台上光线明亮，往观众席一看，黑压压一片，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所有选手规矩地站着。 主持人这时道：「一共十二名选手，今天将会一次进行表演，由我们的评委进行评分。当然，坐在现场和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同样可以通过刚才介绍的渠道进行投票，您的每一票，都将决定他们的成绩。」 「现在，让我来隆重介绍这次比赛的四位评委。」 之前预选赛的时候只有三个评委，现在多出来一个，果然是刚才他们说的特殊来宾吗？ 裴之南眼观鼻，鼻观心，听着主持人一一介绍每一个评委的身份。 这三人她已经很熟悉了。 等介绍完第三名评委，主持人的声音明显热烈起来：「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今天比赛的特殊嘉宾，同时也是第四名评委，来自mas科技的管理人，封钺先生！」 嗯？！ 随着主持人一声高唿，裴之南听见这个名字，迅速抬头看去。 光影交错间，封钺西装革履从评委通道出现，径直朝席位走去。 他身形高大，外形俱佳，再加上特殊的身份，一出现就引起现场不小的骚动，主持人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他的成就。 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工作吗？ 难道说的所谓的工作，就是来这里当评委？ 裴之南震惊地看着。 之前被拒绝的时候，她还以为封叔叔真的不感兴趣呢，没想到早就确定要过来了。 她心情顿时雀跃起来，高兴得有些躁动不安。 正在这时，忽然见封钺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裴之南立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若不是周围的人都没动，恨不得招招手，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可封钺只是目光淡淡从她身上扫过，坐在了评委席上。 平静表面之下，放在桌下的手却暗暗握紧了。 小丫头片子。 第19章 演（19） 别和我嬉皮笑脸的 介绍完所有评委, 选手们依次亮相，在主持人的安排中陆续下场。 裴之南对着封钺笑了半天，没得到任何反应, 讪讪地跟着其他人离开舞台，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封叔叔, 我看到你了！你怎么来当评委了！】 消息发出去，等了几分钟没有回信。 现在他正在前面当评委, 应该没机会看手机。 裴之南思索着，又询问管家：【封叔叔来当评委了，你看见了吗？】 这次管家回復得很快。 【看见了, 先生不是说今天要去工作的吗？奇怪。】 裴之南：【你也不知道封叔叔要过来？】 管家：【先生从没跟我说过, 之前也没有这个行程。】 那就是新加上的？ 是因为自己才过来的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冒出来, 又被裴之南迅速推翻。 新星艺术舞蹈大赛本来就是mas科技贊助的活动, 他身为公司管理人, 来这里当评委很正常。 而且之前封叔叔也说过，不会给自己特殊待遇，如果想要靠关系获奖, 还要把她给揍一顿。 裴之南站在舞台边缘, 听见外面传来主持人报幕的声音。 舞台上的灯光慢慢暗了下去，第一名选手登场，在音乐声中翩然起舞。 他跳的是现代舞, 飘逸灵动，情感充沛, 在之前预选赛的时候成绩就很突出，裴之南还没思索出答案，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选手一个接着一个登台，有的选择了和预选赛时一样的舞蹈, 有的人则编跳了全新的节目，用心设计的舞台和灯光也给他们的表演增色不少。 就连之前在预选赛时看过一遍的舞蹈，此时看来也格外精彩。 今天的选手都发挥得很好，一半选手表演结束，秦双已经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毕竟这次她表演的节目是新编的，不知评委和观众会不会喜欢。 随着音乐落幕，第六名选手表演结束，主持人宣布上半场结束，休息二十分钟。裴之南在下半场第二个登场，她来不及休息，迅速回到化妆间，准备补个妆，最后检查一遍服装和道具。 吴子骞这时候激动地跑进来。 「我看见封钺了！那个评委是他吗？原来他长这样……看着不丑啊，之前听你说的时候，我还以他长得虎背熊腰，脑满肠肥呢。」 裴之南：「我本来也没说过封叔叔难看。」 吴子骞笑了笑，微微压低声音，朝她挤眉弄眼道：「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他也要来当评委？刚才主持人介绍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我也是刚才看见他才知道的，他本来跟我说今天不能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裴之南现在还有些疑惑。 「管他呢，现在他来当评委，肯定会偏向你的，这是好事啊。」 「不可能，封叔叔说了，他绝对不会那么做，也让我不要想着靠关系。」从知道mas科技是贊助商之后，裴之南就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去获奖。 「他不帮你，那是来干什么呢？」 第41页 「工作啊。」 「我不信。」吴子骞语气笃定，「mas科技又不是三两人的小公司，每年贊助那么多，从来没听说他去过现场，现在就这么一个小比赛，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他根本没必要过来。」 裴之南不这么想。 不然刚才自己在台上打招唿的时候，他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正在这时候，门口慢慢掀起一阵小骚动，本来还算安静的化妆间传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裴之南转头看去，正好看见一道身影从外面走进来，西装革履，眉目如剑，神色沉凝，因为个子高，所以就算周围站了好几个人，也能一眼看见。 「他怎么来了？」吴子骞看见也是惊唿一声。 裴之南惊讶地看着远处的封钺。 经过刚才主持人的介绍，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是评委之一，现在出现在这里，选手们想不激动都难。 他一进来，先是环视一圈，不疾不徐地和工作人员说话，好像不是来找裴之南的。 裴之南想起刚才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推想他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以免落人口舌，于是收回视线，装作忙自己的事。 注意力却一直在往那边飘。 却没想到封钺和工作人员一边说话，一边朝这边走过来，最后停在距离她两步远处。 手边的杯子被她擦了好几遍，裴之南犹豫是继续假装不认识，还是转头打招唿的时候，封钺突然开口： 「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她立即回答，转过身来，低着头看着封钺锃亮的鞋子，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继续装不认识。 这时，带封钺进来的工作人员看见裴之南身上的号码牌，介绍道：「封总，这是第八个商场的选手，裴之南，她跳得应该是古典舞吧？我听评委说，之前预选赛的时候，她表现很不错。」 说完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又努了努嘴，朝她使眼色。 裴之南连忙顺势问好：「封总好。」 「嗯。」 封钺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太大反应。 就在裴之南以为他要假装不认识的时候，突然见他往前垮一步。 他个子高，步伐很大，只是一步，两人的距离就近了很多，吓得她连忙抬头。 「别动。」 封钺低声说了一句，抬手在她头上拨弄，取下一片碎纸，而后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表情平静，波澜不惊。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却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惊讶得睁大眼睛。 裴之南也愣住，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时间更是猜不透封钺到底是什么打算。 「谢谢封……总。」她小声道。 封钺微微颔首，旋即开口：「在台上的时候别和我嬉皮笑脸。」 这话看着严厉，但说得没有半点威慑力，反而十分温和，不像是批评，更像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调弄。 裴之南没想到他当时竟然看见了，不仅没理会自己，反而还把她教训一顿。 「知道了。」 她脑袋低着，只留一个发旋。 从进来开始，她就一直用头顶来迎接自己，也不知道地上有什么好看的。封钺手指动了动，始终没有伸手去摸这颗小脑袋。 「好好比赛。」 他简短地说了一声，注意到周围还有不少人，又转头对其他选手补了一句：「你们也是。」 说完，带头离开。 其他工作人员立即跟上。 人群鱼贯而出，几个选手好奇地来询问裴之南。 「你和封总认识？」 裴之南连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我们是第一次见。」 见她语气笃定，几人想起刚才的情形，封钺确实不是奔着裴之南来的，虽然帮她拿了头上的碎纸片，但说话的语气也很平淡疏远。 可能只是碰巧。 想到这儿，便慢慢散开了。 裴之南松了一口气，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和封钺的关系，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这时，吴子骞走过来。 「我可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怕他了，要是我，我也怕，不知道你是怎么在他那儿住那么长时间的，简直比我妈还吓人。」 他抖了抖肩膀，对刚才封钺的态度有些后怕。 裴之南想了想，道：「其实封叔叔不是坏人，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看着凶，但其实人很好，也从不欺负人。」 刚说完，就接收到了吴子骞惊诧的目光。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啊，你忘了？这些话还是你以前告诉我的呢。」他道。 裴之南仔细想想，自己以前好像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一时后悔当初太冲动，连忙解释：「……那时候我刚搬过去，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就发现是我误会了。」 吴子骞摊开手，道：「就算是这样吧，可封钺他也太无情了，竟然真的没打算帮忙，过来遇见了还当做不认识。」 「还好装作不认识，不然我现在可就完了。」裴之南却道。 如果其他人知道她现在住封钺家，就算自己今天得了奖，也会有人觉得她是因为封钺的关系才能得奖。 二十分钟休息过后，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 裴之南第二个登场，上台的时候光线很暗，她转头朝评委席的方向看了看，却什么都看不清。 第42页 只听音乐声清脆传来，她深吸一口气，心思慢慢沉淀，抬起双手，在舞檯灯光亮起的剎那，腾空转了两圈，舒展双臂，随音乐而舞。 今天她穿了一身浅青色襦裙，妆面素雅。丝绸面料带着轻盈如同蝉翼的质感，每一次动作都仿佛无风自动。 超过六米的裙摆也做过特殊处理，层层叠叠，却不显笨重，转动的时候巨大的裙摆平铺开来，似海上初月，盈盈波光，又好像翩动荧蝶，飘飘展翅欲飞。 舞台大屏幕被布置成一片草地河流，就连曲子似乎也做了特殊调整，偶尔能听见鸟鸣和叮咚泉声。 如果说预选赛时裴之南是娇俏热烈的，故意炫技，那现在她就是在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来营造属于自己的世界，让每一个观众都能身临其境。 和上一个选手热烈火辣的表演相比，这样突然静下来的演绎，两者形成极致反差，竟也丝毫不显突兀。 一舞作罢，裴之南仿佛蜻蜓，随着音乐翩翩而落，在灯光暗下来的空档迅速下台，气喘吁吁，心潮却还在澎湃。 虽然这次的编舞比较柔和，但对于技巧的要求却一点也不低，一支舞跳完，简直比之前预选赛还要累。 「怎么样？没事啊？」主持人正准备上场，见她双手支撑膝盖喘粗气，关心地询问道。 「我没事。」 裴之南抬起头，眼睛惊人的发亮，明显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当中。 主持人惊讶地看了看她的模样，微微一笑，抬脚上台。 「接下来请评委评分。」 裴之南顾不得休息，连忙探头出去张望。 评委席上，几个评委已经纷纷亮出自己打的分数，不高不低，但在目前来看已经是前几名了。 她顿时心中一喜，又朝封钺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牌子上。 距离有点远，只能看见牌子上黑乎乎一团，不知道是不是改过分数，旁边是一个清晰的数字： 9.6 这分数不算很高，但也不是最低，在几个评委中也属于中位。 并没有偏袒。 不过裴之南已经很满意了，她掩嘴偷笑，站在后台继续看其他选手的表演。 剩下四个选手的表现一般，评委给的分数不高，她仔细算了算，虽然最后的成绩需要加上网络和现场投票，但评委分数比重大。 从现在的排名来看，她获奖的可能性很大。 听见主持人宣布集合的声音，所有人又重新回到舞台上。 裴之南一上台便朝封钺的方向看去，本想高兴地朝他笑一笑，却见对方满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想到之前化妆间他的警告，立即收起脸上的笑，同样严肃地站在台上。 屏幕上，网络投票和现场投票正在慢慢汇总，根据系统的算法，再综合评委给分，最后得出一个最终分数。 裴之南的票数一直不算高，这在她的预料之内。 在这样的比赛场上，能调动热烈情绪的表演，才能获得观众的青睐。 不过由于她的评委分数不低，名列前茅，就算得票稍微落后一些，最后几个数据一综合，最后的结果也不差。 「结果出来了！」主持人惊唿一声。 裴之南偷偷转头看去，从第一个名字按照顺序数过去，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排名第四！ 也就是说，刚好能得三等奖。 裴之南顿时一喜，抿着唇角，不敢笑得太过明显。 另一边，主持人一边宣布排名，镜头依次落在每个选手身上，镜头一转，裴之南皱成一团的严肃脸出现在大屏幕上，立即吸引了观众的注意。 就连主持人也发现，笑着询问：「裴之南选手，你拿了三等奖怎么看上去还是不高兴？」 「没有啊，我很高兴。」裴之南认真道。 可表情却还是一脸严肃。 主持人没有再调侃，笑着道：「接下来有请mas科技有限公司总裁，封钺先生上台为获奖选手颁奖。」 闻言，裴之南立即打起精神，期待地探头朝下面张望，见封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上来。 他身材高大，外形俱佳，一上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mas集团总裁很少出席活动，主持人好不容易等到他上场，千方百计想要让他说话，多赚一些眼球。 可没想到起了几次话头，对方都充耳不闻，并不理睬，颁奖的速度也很快，一上台直接从工作人员手里取过奖牌，动作迅速地颁发给获奖选手，效率极高。 不一会儿就颁完了前几人，来到裴之南面前。 他动作一顿，拿奖牌的动作缓了缓，看着眼前眼睛闪亮的小孩。 「三等奖，裴之南。」 沉吟片刻，说了上台之后的第一句话，上前一步，准备帮她戴上奖牌。 刚抬手，裴之南正好看向他，小声询问： 「封叔叔，我可以笑了吗？」 封钺一愣，才发现她从刚才休息室开始，就一脸严肃，竟把自己的话执行得这么彻底。 唇角勾了勾，点头。 得了许可，裴之南终于露出一个高兴的笑，笑得像个偷腥的猫，一脸的骄傲。「封叔叔，我是第三名呢！」 语气得意，若是有尾巴，现在肯定已经高高翘起来了。 封钺看得胸膛发痒，忍住揉她头顶的冲动，克制地应了一声「嗯」。 第43页 他眼底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却并不明显，拿过奖盃和鲜花递给她。 在裴之南低头打量奖牌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微微倾身，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封钺用身体挡住了摄像机的角度，就连现场其他选手也没有发现，在观众看来，两人只是站得稍微近了一些，却被站在旁边的主持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倏地睁大眼睛，露出惊恐的神色，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机制地举起话筒。 「今天的比赛过程会陆续上传在节目组官网上，如果大家有喜欢的表演，都可以登录查看，同时将自己喜欢的节目分享给更多的人。」 主持人抬高声音，一边说，一边谈笑，恨不得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唯恐让他们看见一旁的裴之南和封钺。 好不容易把刚才的事敷衍过去，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他紧张地用余光扫向舞台，见封钺已经开始给下一个选手颁发奖项，才终于放心下来，只想快点结束这份工作。 所有获奖选手颁奖结束，这次的比赛正式落下帷幕。 等到所有观众离了场，偌大的比赛场地空了下来。 导演这时候走上台，朝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大家都过来一下，选手，还有工作人员都一起来拍张照，留个纪念。」 裴之南正端详手里的奖牌，立即和其他选手一起快步走过去，刚站好，导演过来清点了一遍人数，转头在周围寻找起来。 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封钺，连忙走过去：「封总，既然都来了，不如一起来拍张照片吧。」 所有人的视线立即转了过去。 暗想从刚才比赛场上，封钺冷漠敷衍的态度，估计不会同意。 可没想到他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竟抬脚走了过来，刚要入列，导演连忙喊：「封总，封总，您站在中间吧。」 一边指着最前排中央的位置。 封钺径直走进选手队列，在裴之南身边站定，淡淡道：「我站在这里就行。」 挺拔如松的身姿十分显眼，比身边其他选手几乎高出一个头，一身西装笔挺，和周围格格不入，却又没有半点离开的打算。 导演只好作罢，招唿着摄影师过来拍照。 裴之南脖子上还挂着第三名的奖牌，虽然没有回头，身侧传来的气息却让人无法忽视。 没想到封钺会跑到自己身边来。 「封叔叔……」 她小声开口，想要转头，却又不敢，怕被人察觉到什么。 「别说话，要拍照了。」封钺轻轻在她耳边说。 嗓音压得很低，有些沙哑，像是夹杂着电流，酥酥麻麻的。 这声音让裴之南脸上顿时有些发热，连忙抬头看向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很快就被摄像头捕捉，成功拍摄了下来。 照片中，所有参赛选手和工作人员站在一起，只有照片左上方的选手中，突兀地多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双手负背，身体微侧向身边的裴之南，虽然面无表情，却能看出目光柔和许多，嘴角似笑不笑。 拍完照，其他人才陆续离开，裴之南正犹豫要不要直接离开，封钺站在她旁边也没有，突然对她开口：「管家和司机正在外面，一起回去吗？」 「可我还要卸妆，把这衣服换下来。」 她拉了拉宽大的裙摆，刚才跳舞出了汗，现在妆都快花了，贴在脸上有些不舒服，而且穿着这身衣服也不方便行动。 闻言，封钺的视线下滑，顺着她的动作落在裙摆上。 浅青色裙摆清新脱俗，刚才她一上台，就让封钺恍惚间想起了两年前，自己透过窗户看见的那个倔强女孩。 只不过那时候的小丫头，现在已经长大了。 本来略显宽松清瘦的衣服，此时已经被支撑起来，纤腰束素，凹凸有致，仿佛熟透的苹果，待人採撷。 他看着眼前的人，黑沉瞳中目光灼灼，微微点头。 「去吧，我等你。」 「好！」裴之南咧嘴一笑：「那我马上回来。」 说完迅速提起裙摆，快步朝更衣室走去。 从评委席走过时，裙角微风捲起一张评分表，自桌上缓缓飘落，评委名字的空格上列印着「封钺」两个字。 这显然是他的评分表。 下面依次写着对每一位选手的评分，干脆利落，虽然不是内行，却和其他评委分数相差无几。可唯独在选手裴之南那一栏，似乎有过犹豫。 先写了一个「10」，却又被划掉，改成了「9.6」。 当时封钺刚作为评委登场，正好看见裴之南站在舞台上对自己扬起的笑脸，紧抿着唇走到位置坐下。 随后面无表情提笔，表演还没开始，就直接评了分。 「封总，比赛还没开始呢，您怎么就打分了？还是满分！」左侧的评委见状，笑着调侃。 封钺淡淡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提笔，把不自觉写出的分数划掉，视线落在场上那个一上台就对自己笑，招惹自己的小孩身上，暗暗咬牙。 一直等到上半场比赛结束，才追去化妆间，特意叮嘱她。 在台上的时候，别和我嬉皮笑脸的。 我会偏心。 第20章 演（20） 你很希望我过来？…… 趁着其他人收拾东西, 裴之南提着裙摆迅速来到后台。 第44页 因为刚才和封钺说了会儿话，过来晚了，更衣室门口早就排起了长队, 全是今天参与表演的选手。 这次的比赛场地虽然做过调整，比预选赛时好了很多, 但能用的更衣室只开放了两个，虽然拥挤, 但所有人也只能乖乖在这里排队。 裴之南只好先去卸了妆，等拆了髮饰走出来，更衣室门口的人却像是根本没有减少, 还是一条长龙看不见尽头。 不少选手甚至拿出手机, 干脆一边排队一边在玩游戏。 封钺这时候还等在外面, 可要是这样排队, 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裴之南站在队伍尽头, 想起自己还没有联繫吴子骞，迅速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我还在排队等着换衣服，你先回去吧, 待会儿我跟封叔叔一起走。】 吴子骞回消息的速度很快：【封钺一来就不要我了？亏我还在外面等你呢。】 裴之南：【抱歉了, 可封叔叔也在外面等我呢，要不你再等一会儿，我们三个一起走？】 吴子骞：【那还是算了吧, 我还想多活几年，我自己回去了。】 裴之南：【等明天学校见。】 发完消息,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队伍长龙，至今为止也只往前挪动了一个人而已，这样下去得排到什么时候。 她视线一转，正好看见导演正在不远处指挥场务搬东西, 连忙走过去。 「导演，除了这儿，还有其他地方能换衣服吗？我有急事，等不了这么久。」 导演转头看见长长的队伍，有些头疼地朝工作人员抱怨：「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挤在这儿，你们也不想想办法，这得排到什么时候？」 工作人员无奈：「其他更衣室和休息室都是给特殊嘉宾准备的，场馆说不能开放，也没有要是，只有公用的这两个能使用。」 这场地平时经常有明星来参加节目使用，一些单独更衣室都被上了锁，平时进不去。 「那不会想想办法？」 导演指挥着其他人把东西搬走，朝裴之南道：「我去找个新的更衣室，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朝走廊另一边走去。 裴之南拿着要换的衣服紧随其后，终于在侧面找到一个备用的更衣室。导演打开门，看了看里面的环境，还算干净，道：「就在这里吧，待会儿你用完了叫其他人也过来，堵在那边我们搬不了东西。」 「好。」 裴之南快步走进去，想了想，又连忙叫住导演询问：「导演，咱们比赛的奖金什么时候发？」 她这次获得三等奖，刚才在舞台上只颁发了奖牌，奖金只说了赛后，却不知道是多长时间。 「还要再过两天，怎么？你等着用钱？」 裴之南笑得有些窘迫。「有一点，不过只要在月底之前发就可以了。」 闻言，导演仔细打量她。 对于裴之南，他倒是有些印象，预选赛和决赛的表现都很不错，几个专业评委对她评价很高，而且两次比赛，似乎都没有家人陪同，应该是家里条件不好。 对她道：「月底之前肯定发，你放心。」 说完，把更衣室留给她，自己匆匆离开。 将门反锁，裴之南换好衣服，正准备去叫其他选手也过来使用，提着包刚出门，迎面刚好撞见几个穿着演出服的选手。 对方似乎也准备过去排队，突然看见她有些惊讶。 裴之南连忙道：「你们要换衣服吗？可以在这儿换。」 一边说，指了指更衣室里面。 两人往里面看了看，有些疑惑：「不是只有那边吗？」 「导演说这里也可以用。」 「导演带你来的？」他们有些惊讶，看着裴之南的脸，道：「我们在那边等大半天了，也不见带我们过来。」 听出他们语气中有些不满，裴之南解释道：「可能是你们没有问导演，我是问了他之后才知道的，你们先用，我去让其他人也过来。」 说完，提着衣服匆匆离开。 那两人站在门口又嘟囔了一会儿，不知在说什么，随后才走进更衣室。 裴之南跑到选手排队的地方，通知他们新更衣室的位置，才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封钺还站在前台的评委席旁边。 似乎从刚才就没挪过位置。 他身姿挺拔如松，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也气势十足，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也不敢叫他离开，只能装作没看见。 裴之南连忙过去。 「封叔叔，可以走了。」 封钺视线在她身上仔细梭巡，似乎在检查衣服换得怎么样，最后微微点头。 「走吧。」 说完大步流星朝前面走去。 裴之南紧跟其后，一边询问：「封叔叔，你不是没学过舞蹈吗？可我刚才看你给选手打分都挺准，没出过问题。」 期间主持人还让他做过一两次点评，虽然封钺点评得很简单，但是一针见血，丝毫不输专业人员。 「跳舞和做生意一样，能找到规律，不难。」封钺道。 裴之南对跳舞还有点研究，可做生意却一窍不通，也根本看不出两者有什么相似之处，小声道：「可昨天我邀请你来现场当观众，你怎么说自己有工作？」 她跟在封钺斜后方，说话的声音很小，藏着些小女生的委屈，和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娇气。 第45页 封钺脚步顿了顿，似在等她，道：「这就是工作，而且我只说今天有工作，没说不来。」 「那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嘛，我就不用失望那么长时间了。」 「你很希望我过来？」 封钺转头看她，眼底流露出外人察觉不出的惊喜。 「当然。」裴之南想也不想就道：「用了你的练舞室，当然要给你看到我的练习成果，不能白用。」 「就这样？」 「第三名虽然不是很高，但我已经很满意了。」裴之南道。 封钺微微点头，表情又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随口问：「今天你穿的那条裙子，是你自己的？看上去已经有点旧了。」 「在舞台上的时候看得出来！？」 裴之南一惊。 那裙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因为一直保存很好，她还以为看不出来呢。 封钺面不改色：「你下台的时候，我发现的。」 「那是我妈妈以前送给我的，她还送了我很多东西，不过现在只剩下这个了。」平时裴之南经常提及自己的父亲，但是说起母亲却明显不想多谈。 但封钺记得，裴志业是在半年多钱，也就是公司倒闭前夕才刚刚离的婚。 事情过去没多长时间，裴之南不提，她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母亲也从露过面。 两人走出比赛场馆，管家和陈姐都在外面等着，两人刚才看了比赛，此时满脸笑容。 「裴小姐，你跳得真不错，我刚才拍了好多照片呢，拿回去给我小外孙女看。」陈姐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给她看，一边自己欣赏。「就是有几张没拍好，这手机我还用不惯。」 「过两天导演组会把所有视频都发到网上，你可以带她一起直接看视频。」裴之南道。 「没错，没错，我外孙女也喜欢跳舞，我可得让她好好看看。」 两人高兴地说着，正准备上车，陈姐看了看座位，犹豫道：「哎哟，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别急着你们。」 车上还有司机，管家到时候坐在副驾，陈姐、裴之南和封钺就只能一起坐在后排了。 「从这儿回去还挺远的，挤一挤应该能坐下。」裴之南道，说完转头询问封钺：「是吧，封叔叔？」 封钺略微点头：「没关系。」 说完，打开车门让裴之南上了车，自己紧随其后。 陈姐犹豫了会儿，还是捨不得车钱，最后上车，小心地坐在最边上。 车辆缓缓启动，驶离比赛场馆。 裴之南坐在最里侧，刚开始没一会儿就有些后悔了。 以前出门的时候，后座也不是没有坐过三个人，而且她、封叔叔和陈姐都不胖，怎么会这么挤？ 她缩在角落，半个身体都快贴在车门上，但就算这样，还是能感觉封钺的身体靠得很近。 两人大腿紧贴着，没有一丝缝隙。 尤其她还穿了短裙，封钺西装裤的布料研磨着大腿外侧的皮肤，这地方的皮肤细嫩，不一会儿就磨得有点微微发红，不疼，反而酥酥麻麻的。 她只能往旁边挪了挪，但实在太挤了，根本腾不开空间。 这时候，司机突然一个左转弯，裴之南来不及反应，就被惯性拉得朝旁边倒去，几乎快要跌进封钺怀里。 淡而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依稀还能感觉到封钺胸膛起伏的唿吸。 裴之南不觉有些尴尬，偏偏车里今天安静得很，就连平时经常聊天说话的管家也静默不言。 她抓住门上的扶手，想要把身体抽回来，手臂突然被扶了一下。 封钺帮她扶正。 「坐稳。」 「哦。」 裴之南连忙答应，恨不得双手牢牢抓着扶手，之后每一次遇到转弯都小心翼翼，不敢再往他怀里靠。 但就算这样，隔着西装裤传来的温度也依旧滚烫。 一直回到家门口，车门一开，她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手在右边大腿外侧蹭了蹭，被封钺看个正着。 「怎么了？」 「没事没事。」 裴之南连忙摆手，脸颊在夕阳的余晖里有些泛红，视线不自觉地从封钺的西装裤上扫过，然后突然想起来：「封叔叔，你的腿是不是快好了？」 「嗯？」 「今天你都没带手杖。」裴之南道。 而且刚才走出来的时候，封钺走得那么快，可以用健步如飞来形容，自己差点都跟不上。 封钺薄唇紧抿，还没开口说话，管家这时高兴地走过来。 「对啊，先生，我看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叫医生过来看看吧，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主治医生吩咐说，要随时注意伤势，及时复查，可出院这么长时间，还没去检查过呢。」 他诚恳地看着封钺，一脸关心。 封钺没反应。 「还是把医生叫到家里来吧，这样比较方便。」裴之南建议，转头问封钺：「封叔叔，你觉得呢？」 看着这两双殷切的眼睛，封钺沉吟片刻，才终于点头，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可以。」 两人立即高兴起来，有商有量地朝里面走去。 「我来打电话。」管家道。 「那我准备封叔叔的病历本，等医生到了用得上。」裴之南道。 「其实我早就觉得先生的腿快痊癒了，如果真的没事，以后应该去公司上班，到时候裴小姐也不用自责了。」管家高兴道。 第46页 「终于要好了。」裴之南道。 …… 封钺走在最后，听见两人的话，脸上却不见一点开心。 第21章 演（21） 痊癒 「医生, 你觉得我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在管家和裴之南的强烈支持下，第二天，医院的主治医生被接了过来, 帮封钺检查骨头的癒合情况。 封钺坐在椅子上，手上的右腿裤腿被卷了起来, 露出受伤的膝盖。 他面无表情地等医生检查完，沉声询问。 主治医生现在的感受就是后悔。 本来封钺出院之后, 他就一直战战兢兢，没想到今天就算自己请了假，对方也表示, 必须是自己。 医院里其他医生只道, 羡慕他被封钺看重, 却不知道个中缘由。 主治医生有苦说不出, 观察着封钺的表情。 「封总觉得呢？」 封钺还没回答, 管家瞪大眼睛，道：「医生，现在是让你检查, 怎么还让病人答？」 医生干笑：「我们需要先看看患者自己的感受, 这也是判断的依据。」 一边说，又看向封钺，却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是痊癒？ 还是不痊癒？ 裴之南早上刚好没课, 和管家一起在旁边等着，立即提供自己的所见所闻。 「昨天出门的时候, 封叔叔看上去已经好很多了，走路也看不出异样。」 「既然这样，那应该是好了。」主治医生闻言，一边说, 一边看了一眼封钺。 「你确定好了？」封钺只道。 「那是没好？」他马上改口，一边看对方的脸色。 做医生这么久，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疑难杂症。 「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裴之南和管家都听迷煳了。 医生自己有些左右为难，看了看封钺，寻求他的意见。 「你只看伤就行了，其他事情不用管。」封钺道。 听见这话，他表情立即一轻，笑着道：「那就是好了。恭喜，封先生已经痊癒了。」 说完，站起来开始收东西，恨不得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会有后遗症吗？」裴之南连忙询问：「之前不是说伤得很严重吗？」 又是开刀，又是打石膏，没想到痊癒得这么快。 主治医生：「不概率不会，但还是要小心些。」 闻言，几人脸上立即露出放松的笑容，管家走上前，询问了一些后续需要注意的事项。 「医生，我来送你出去吧。」 医生早就已经拿好自己的东西，忙不迭：「快走，快走。」 说完，火急火燎地出门走了。 裴之南悬了这么长时间的心总算是落地，凑过来想要检查封钺受伤的膝盖，却被他放下裤腿盖住。 她笑了笑：「封叔叔，还好是痊癒了，没有后遗症，不然我总觉得对不起你。」 「本来也不严重。」封钺淡淡道。 「都做手术了，还不严重呢？吴子骞说，粉碎性骨折需要好好休养，等骨头癒合了才能放心，以前他骨折过一次，休养了两三个月呢。」 裴之南深有所感。 之前封钺送进手术室，把她吓得寝食难安，都已经做好了要照顾他大半年的打算，没想到这么快就痊癒了。 「对不起，封叔叔，那天都是我不小心，你本来想帮我，却害得连你也摔了下去。」 她低着头，一脸自责。 这段时间裴之南虽然很少提这件事，但总是在封钺身边忙前忙后，就是想弥补一些。 「不是你的原因。」封钺道：「是我自己摔下去的，跟你没关系。」 裴之南只觉他是在安慰自己，心中感动。 「封叔叔，你真的是一个好人。」 「我好？」 「我爸之前跟我说了，本来我到a大上学，之前那些和我家公司有合作的人，那些亲戚朋友，都没有人愿意帮忙。是封叔叔你主动打电话给我爸，说愿意帮我的。要是没有你帮忙，我现在能不能入学都不一定。」 裴之南小声说着，封钺默默移开视线，语气平淡：「只是一件小事，你不用记在心上。」 「封叔叔，我以前有些怕你，但现在觉得你真的很好，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工作了，再来报答你。」她声音真挚，认真地看着他道。 封钺似乎来了兴趣。「你打算怎么报答？」 「现在还没想好，等你老了，我照顾你吧。」 封钺脸色一下黑了。 「我比你大很多吗？」 裴之南咧嘴笑。「我开玩笑的，封叔叔，我说会报答你，就一定会报答你，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只要你提，我肯定答应。」 封钺这才答应：「好。」 确定封钺的伤已经恢復之后，裴之南才前往学校，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吴子骞。 「真的没事了？」 吴子骞惊喜不已，也觉得好得有点快。「奇怪，我以前只是普通骨折，都一瘸一拐了两个月，他粉碎性骨折，还进手术室了，才一个月就好了？」 「医生来检查之后说的。」 「奇怪……那天比赛的时候，我看他上台颁奖，也根本看不出来他之前骨折过。」吴子骞道。 裴之南不觉得有什么，道：「那是因为你平时不运动，让你跑步跟要了你的命似的，封叔叔经常锻鍊，身体好着呢。」 第47页 「哪有这么大差别？」 吴子骞受了打击，皱着眉，很快又高兴道：「对了，你不是说，封钺的腿伤已经好了吗？那你现在是不是有时间去博物馆了？」 「博物馆怎么了？」 「上次你不在，我去的时候正好遇到那个姓封的教授了，他们正在开发一个什么纺织机，我刚好上手试了一下，感觉还挺好玩的，你肯定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比划着名。 吴子骞向来对古代纺织品不感兴趣，能让他这么夸赞，更让裴之南心动。 「今天是活动最后一天，以后可就没有了。」吴子骞道。 「我也想去看看。」 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好，放学一起去，而且那边已经有修復好的东西展出来了，你这一个月没过去，错过了好多东西。」 他越是这么说，裴之南越是迫不及待，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过去。 还没下课，裴之南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准备给封钺发消息。 吴子骞有些不以为意。 「你不是说不怕他了吗？出去一趟而已，还要徵求他的同意？」 「这跟怕不怕没关系。」 裴之南没有理会他的抱怨，按下发送键，把编辑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封叔叔，我今天放学之后准备和吴子骞一起去逛博物馆，可以吗？】 要是以前，她可不敢这么直接开口，现在胆子却越来越大了。 封钺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公司。 自从受伤后，他第一次来公司办公，进来的时候引得不少员工投来惊讶的目光。 薛棋路过总裁办公室，见门开着，快步走进来。 「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过来看看。」封钺道。 其实他起初并不想过来，但管家坚持他的伤已经痊癒，一直贴心地帮他安排去公司的时间。 要是以前的他，身心都系在公司，肯定一分钟也不耽搁。 现在却磨磨蹭蹭，不得不过来。 「那你想看什么资料？我帮你送过来。」见他的视线一直停在电脑屏幕上，薛棋一边询问，一边走过来。 仔细一看，他正在刷新一个不认识的网页。 还没等看清楚，就被封钺关闭了。 短短的一两秒间，只看见右上角有个很大的标志，用艺术字写着什么舞蹈大赛视频汇总…… 「把最近一个月的项目资料都送过来吧。」封钺这时候道。 薛棋惊讶地睁大眼睛：「全部都要？你看得完这么多吗？」 「你先拿过来，我抽时间看了。」 「好吧。」薛棋摊开手，看了看电脑桌面，神色有些犹豫。「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和亿嘉集团的项目下来了，我一直在跟进。」 「那就把资料也一起送过来吧，到时候我再找一个主管去辅助你。」 薛棋皱眉：「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封钺没说话。 薛棋道：「公司上下这么多项目，每个都要监督，你忙得过来吗？再说了，封钺，我也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不是什么新人了。」 「这个项目比较重要。」 「之前你在家里养伤，我还不是把这个项目谈下来了？你现在又派一个主管过来，到时候谈成了，功劳还有他一半，还不如我一个人来。」 听着他的话，封钺询问：「大家都知道功劳是你的。」 「这可不一定……」薛棋皱着眉，道：「我只是一个经理，要是没点成绩，还怎么管底下的人？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会处理的。」 封钺却不肯松口。 薛棋的能力在公司管理层中并不算高，当初两人一同创立公司，前几年几乎都是封钺一个人跑下来的。 当初的约定是他出资金，自己出力。 后来mas科技渐渐做大了，薛棋进入公司后跟过几个项目，都因为能力不足而失败，所以之后每次项目，封钺都不会让他单独行动。 所以薛棋虽然在公司是总经理，职位仅次于封钺，但权利并不高。 「我让陈经理跟你合作，这样比较保险。」 闻言，薛棋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妥协。 「那好吧，谁让你是总裁呢，当初要不是你，我可开不了这么大的公司。」 说完便拿着东西转身走了。 封钺坐在电脑前思索片刻，联繫部门的陈经理，让他和薛棋合作，继续跟进和亿嘉集团的合作项目。 挂掉电话，他刷新了一下新星艺术舞蹈大赛的官方页面，刚好裴之南的表演片段更新。 手指点击滑鼠，陆陆续续截了几张照片。 这时，裴之南的简讯刚好发过来。 看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他微微勾起唇角，可是等点开看见里面的内容，眉心就慢慢皱了起来。 腿伤昨天刚好，今天，裴之南就迫不及待地跟着未婚夫出门了，像早就等不及似的。 封钺脸色阴沉沉的，却并没有动怒，反而道：【可以，不过放学之后先回来一趟，既然要去博物馆，那就换身轻便的衣服比较好。】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裴之南高兴地递给吴子骞看：「你看，封叔叔同意了。」 「知道了，知道了。」吴子骞五年，道：「那等待会儿放学之后，先回家，然后去博物馆见。」 第48页 「好！」 两人迅速约定好，一放学，裴之南就匆匆回家，上楼的时候没看到人，管家和陈姐都不在。 封叔叔应该还在上班。 现在他的腿伤痊癒了，应该会去公司。 她迅速上楼，换了一身运动服，提着东西下楼，刚走过客厅，迎面突然看见封钺正站在不远处，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似乎在等自己。 「封叔叔？你今天没去公司吗？」 现在才四点不到，还不到下班时间啊。 「去了一趟，公司不忙就回来了。」封钺随口解释，看了一眼裴之南背上的书包，询问：「准备出发了吗？」 「嗯，我和吴子骞约好了，待会儿在博物馆见。」 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封守成教授，裴之南脸上笑容不断，有些迫不及待。 封钺站在原地微微点头：「去吧，玩得开心点。」 「那我走了。」 说了一声，裴之南快步朝外面走。 刚要迈出客厅的门。 「嘶——」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压抑的唿痛声，裴之南脚步一顿，迅速回头看去。 封钺似乎正准备上楼，站在楼梯口，神色痛苦地弯着腰，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右腿的膝盖。 不就是上次受伤的地方吗？ 裴之南连忙询问：「封叔叔，你怎么了？」 封钺捂着自己右边受伤的膝盖，眉头紧锁，神色分明痛苦，却却朝裴之南摇头。 「我没事，就是膝盖突然有点疼。」 裴之南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连忙走过来。 「会不会是后遗症？之前吴子骞就说过，骨折没有这么快就痊癒的。」 封钺微微摇头，满不在意道：「不清楚，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和吴子骞去博物馆玩吧。」 说完，紧闭双眸，神色痛苦地向后靠在沙发上，不一会儿，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第22章 演（22） 展览 看见他这样子, 裴之南怎么忍心离开？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也没见封钺没有露出过这么痛苦的神色。 她顿时有些慌张。 「封叔叔，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 说着, 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不用打了。」封钺却拦住她，沉声道：「我休息一会儿, 应该就会好的。」 「这怎么行？万一是骨头又开裂了怎么办？」 「我没有这么脆弱，你不用管我, 自己去博物馆吧，你的未婚夫现在应该还在等你。」同时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裴之南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封叔叔，我不去了, 博物馆什么时候都能去, 那些东西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 你的腿伤比较重要。」 当下便拿出手机给吴子骞打电话。 电话那头, 吴子骞估计还在等着她去赴约, 电话一接通，就道：「你到博物馆了吗？」 「我今天临时有事，不能过去了。」裴之南道。 「怎么回事？」 「封叔叔的腿伤復发了, 我得回去一趟。」 吴子骞也有些疑惑, 惊讶道：「之前不是已经好了吗？这么快就復发了？不对，骨折还有復发的说法吗？」 「不知道，但他现在疼得厉害,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一边说，裴之南转头朝沙发上的封钺看了看。 对方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能让他露出这么脆弱的模样，肯定很疼。 吴子骞道：「那封教授怎么办？你不是说想见他吗？都错过那么多次了，我刚才接到博物馆工作人员的电话，说人家今天过去了, 你要是不去，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裴之南当然会去，这可是和封守成见面的好机会。 可事有轻重缓急。 「还是下次吧，下次再来看。」 吴子骞：「算了，那我自己过去，你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可别后悔。」 来不及解释太多，裴之南匆匆挂断电话，裴之南回到封钺面前，见他还捂着膝盖，神色痛苦，顿时有些着急。 「管家呢？怎么不见其他人？」 封钺：「他今天请假。」 也就是说，现在家里只有她能帮得上忙？ 裴之南连忙扶着他躺下，道：「我去帮你拿药，你别着急，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匆匆朝楼上跑去。 不一会儿，抱着一箱子药下楼，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找出止疼片，用温水让他服下。 等封钺的脸色渐渐好转，才疑惑道：「昨天医生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会突然復发？」 「可能是刚才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 裴之南双眉紧蹙，神色担忧。 「医生之前说了，就算是现在痊癒了，以后也要小心的，还是我扶着你吧，既然不去医院，那就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说完，上前拉起封钺的手臂，艰难地扶着他朝楼上走去。 封钺身高超过一米九，人高马大，站起来比裴之南足足高了一个头。她艰难地托着他的手臂，刚来到二楼，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推开封钺卧室的门，探头朝里面张望。 虽然搬过来这么长时间，但裴之南却是第一次来封钺的卧室。 房间里很大，但因为摆放的东西太少，显得更加简洁空旷，仅有一张床，和窗边的矮桌，上面随意放着几本书。 第49页 最上面是那本在医院见过，很眼熟的《商业讲座》。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她想用它来打发时间却没有找到，原来是被拿回家了。 裴之南匆匆扫了一圈，迅速收回视线，扶着封钺往里走。 「小心一点。」 小心翼翼地让他躺在床上，紧张地看着他。 「封叔叔，如果还是疼，那我们就去医院吧。」 才一会儿时间，封钺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不用麻烦了，我身体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封钺却道。 他语气决绝。 裴之南心里着急，可知道他性格倔强，便没有再劝，匆匆跑出去，抱着几个冰袋回来。 「封叔叔，我来帮你冷敷。」 说完，伸手要去卷封钺的裤子，却被封钺拦住。 「就这样敷吧。」 「这样？」 裴之南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他，没有多想，隔着西装裤，将冰袋放在他之前受伤的右腿膝盖上。 眉心微微蹙起，神色认真地盯着。 不一会儿，葱白的手指就被冻得发红，也没有松开。 运动外套不知什么时候松散开，从封钺坐在床上的角度，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鲜明的锁骨和一小片饱满的弧度，莹润的玉石一般，被白色内衣包裹着。 他愣了一下，默默移开视线，见裴之南准备换冰袋，开口叫住她。 「可以了。」 「好些了吗？」 裴之南抬头，鼻尖还挂着晶莹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小孩眼里的担忧让他顿时心生愧疚。 「差不多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道：「我休息一会儿，你去换身衣服吧。」 「？」 裴之南有些疑惑，道：「没关系，这样更好帮忙，穿其他的反而还不方便。」 「不是。」 封钺眉心出现一条细微的褶皱，见对方还是一脸懵懂，抬手拉住她的衣服，把下滑的拉链往上拉，直接拉到顶，差点连脖子也盖住，道：「以后这件衣服不要穿了。」 拉拉链的手从下巴轻轻扫过，明明刚才还因为腿疼而浑身冒冷汗，手却滚烫，烘得裴之南脸颊一下热起来。 连忙捂着自己的衣领。 这衣服的拉链有些松了，扣不稳，平时跑步都会滑下去，刚才扶着封钺上楼，肯定是不小心又滑下去了…… 「我、我……」她一时窘迫，也不知道刚才衣服敞开了多少。「我以后会注意的。」 说完，又把拉链往上拉，担心又会掉下来。 偷偷朝封钺看去。 对方神色自如，正闭着眼睛休息，料想应该没露出太多，才稍稍松开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管家听闻消息匆匆赶来，一进门，看见躺在床上，神色痛苦的封钺，顿时吓得脸色一白，急忙走过来。 「先生，您没事吧？」 看见他，封钺拧起眉。「你怎么来了？」 「是我刚才给他打电话的。」裴之南解释道，刚才下楼拿冰袋的时候，她担心自己一个人照顾不来，就顺便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管家一脸自责：「都怪我，您让我今天休息，我就真的休息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哪能请假？我现在让司机准备车，带您去医院吧。」 封钺淡然道：「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闻言，管家走过来仔细打量他的脸色，没有再勉强，不满地抱怨着：「怎么会这样呢？昨天那个医生明明说得好好的，说已经痊癒了，后面都不用担心，这才第二天 ，怎么就变成这样？」 封钺：「是我没注意，不关他的事。」 虽然这么说，管家还是气得破口大骂： 「简直是庸医！」 他着急地询问了一些情况，得知封钺已经吃过药，还做了冰敷，所有事都已经做完了，自己也没什么能做的。 只能又把医生拉出来骂了一遍。 正骂着，房门再次被推开。 已经回家的陈姐也急匆匆赶回来，一脸关心地走进来。 封钺眉心皱得紧。 「你怎么也来了？」 裴之南弱弱道：「我担心你如果去了医院，晚上会想吃东西，可我不会做饭，就把陈姐也叫过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在家里反正也没事干，不过封总的腿伤，不是说好了吗？」陈姐疑惑道。 裴之南和管家也同样不解。 三个人站在卧室，看着床上的封钺大眼瞪小眼，只要他稍一动作或者皱眉，就紧张询问。 封钺被他们盯着保护了一会儿，忍无可忍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还不想离开。 可是见他目光坚定，裴之南只好道：「封叔叔，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联繫我，我就在楼下。」 说完，才和管家、陈姐一起离开。 关上门，管家询问道：「怎么突然就復发了？裴小姐，你知道当时的情况吗？」 裴之南摇头。 「我也没注意，本来今天打算和吴子骞一起去博物馆的，结果还没出门，封叔叔就说膝盖疼，吓得我不敢出门了。」 管家皱着眉。 「该不会是还没有好全吧？接下来我们来照顾就好，你出门去吧。」 第50页 「不了。」 裴之南看了看时间，早已经过了六点，博物馆这时候都已经关门了。 几人商量了一会儿，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奇怪，先生以前身体很好，受伤恢復得也很快，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管家疑惑道。 「要是能去医院复查就好了，可封叔叔怎么也不肯去。」 裴之南拿出手机，看到之前吴子骞给她发来了几张照片，都是博物馆工作室的画面。 其中有一张是隔着玻璃拍摄的，封守成教授带着眼睛，正在细緻地研究布料的纺织工艺，嘴紧抿，嘴角下沉，看上去十分严肃。 下面是吴子骞的评价：【看见了，但不敢过去，看着就很兇。】 裴之南回覆：【这叫对工作要求严格。】 消息刚发过去，吴子骞立即回覆：【封钺现在怎么样了？】 裴之南：【刚睡下，应该没事吧。】 吴子骞：【没去医院？】 裴之南：【他不去。】 吴子骞：【你这叔叔脾气可真古怪，生病不去医院，在想什么呢？】 裴之南也有些头疼。 之前医生确诊痊癒的时候，她才刚松了一口气，现在又突然反覆，总担心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到时候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正想着，吴子骞问：【那你明天还来学校吗？我今天听说，你最喜欢的这个封教授要参加过几天的设计作品展，明天就不可是会搭建了，一起去看看。】 歷史学院主办的这个设计作品展，裴之南之前也听过一些。 可以学生组队参加，也可以跟导师合作，算是歷史学院中每年比较隆重的活动，只是可惜大一的学生不能参加。 不然她肯定要拉上吴子骞，一起去报名。 只是没想到，这次就连封守成教授也要去。 裴之南立即激动起来。 【好，明天如果封叔叔的腿伤没事了，就一起去看。】 第二天一早，裴之南刚下楼，正准备去看看封钺的情况，却见他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神色如常，昨天伤痛復发时的痛苦已经不见了。 「封叔叔，你的腿还疼吗？」 「已经没事了。」封钺平静道，表情也不似昨天那么痛苦。 裴之南惊讶。 这伤也是奇怪，来得快，去得更快。 「不去医院看看了吗？万一没恢復好怎么办？」她担心道。 「不用。」 见他再次回绝，裴之南又想起昨天吴子骞说的事，兴沖沖道：「封叔叔，再过两天，我们学院会举行一个展览，到时候很多老师和学生都会展出自己的设计作品，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不去。」没想到封钺刚听完，立即皱起眉，几乎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 「很热闹的，很多人都会过去……好像从我入学开始，你还没有去过a大吧？」 裴之南还想劝说，封钺的脸色却慢慢沉了下来，最后甚至直接道：「我那天有事，没时间，你找其他人去吧。」 上次自己参加比赛的时候，封钺也是这么说的，裴之南以为他又在开玩笑，笑着道：「封叔叔，你不会现在说不去，到时候又偷偷过去了吧？」 说完，却见封钺直接起身。 「不用担心，我不会去。」 竟直接起身上楼，神情冷漠，似乎在生气，留下裴之南一人愣在原地。 这时，管家走过来，小声道：「裴小姐，我为先生工作这么多年，其他事情不清楚，但知道先生有两个地方永远不会去。」 「什么地方？」 「一个是a大，一个是老家。您别问了，他是不会同意的。」管家道。 「为什么？」 裴之南有些疑惑。 这两个地方有什么联繫吗？ 不过她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过资料，封钺似乎在a大念过书，只不过念到一半就退学了。 难道是这个原因？ 「管家，那你知道封叔叔以前从a大退学的原因吗？」 管家摇头。「不清楚，这您还需要直接去问先生。」 裴之南哪里敢去？ 今天只是提及让他去a大，封钺就明显动怒了。 当天去了学校，裴之南就和吴子骞一起去展厅看了看。 距离作品展示还有几天，展厅还在布置中，班主任正在指挥几个学生搬东西，一看见他们，立即把人叫过去。 「都过来帮忙搭把手。」 展厅就设置在歷史学院一楼，这里宽敞，把沙发和桌子搬开之后，就形成了一片开阔的空地，正好能用来放东西展示。 裴之南帮忙张贴好海报，正在打量着上面图案，身后的班主任突然朝不远处喊了一声。 「封教授，工作都结束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迅速回头，只见封守成正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多数老师经常使用的公文包，里面似乎塞了很多东西，鼓鼓的。 他身形瘦高，比照片中还要明显。 就算不工作的时候，嘴角也是下沉的，目光严肃，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夹克，和大多数老师的打扮差不多。 裴之南进入a大之后，也经常去办公室碰运气，希望能遇见封教授，却一直没有成功，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儿遇见。 封守成只微微点头，看了一眼海报上的内容。 第51页 「仿古式纺织机的设计遇到一点问题，我过来看看。」 班主任立即担心起来：「那会不会影响之后的展示？可只剩下一个星期了。」 今年的作品展示中，封守成的作品是最受关注的，很多人可都是奔着他才来，要是到时候拿不出来，很多人可都要失望了。 「不会有问题，我待会儿上去做些调整。」封守成语气沉稳，似乎对一切都成竹在胸。 「要不我让人去帮忙吧，纺织机那么大，多个人也好操作。」说完，班主任转头看向裴之南，道：「你回去吗？如果不着急的话，就跟封教授去看看，给他打打下手。」 裴之南欣喜若狂，连忙点头。 「我不着急，我可以去！」 封守成的视线随之落在她身上。「大一的？」 裴之南连忙点头。 「不用了。」谁知封守成却皱起眉，道：「我自己就行，上次有个大二的学生说要帮忙，一上手就把我搭好的基础结构弄坏了。」 二大的学生都做不好，就更别说大一刚入学的新生了。 显然不怎么信任裴之南。 班主任却笑着道：「裴之南在班上成绩不错，动手能力也强，不会出问题的，有人帮忙总比没有好。」 说完，拍了拍裴之南的背，小声道：「快去吧，封教授平时很少带学生，他的作品也都是一个人完成的，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 班上喜欢研究古代服饰的学生不多，裴之南爱好对口，而且成绩不错，要是能辅导出来，以后就能多一个得力助手。 「谢谢老师。」 裴之南激动点头，来不及和吴子骞打招唿，便快步跟着封守成上楼去。 一推开办公室的门，放在房间正中心的纺织机立即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台纺织机完全是用木头制造，操作方法和外形都和古籍上的描述十分相似，不过在此基础上，还是根据现代工艺做了一些改良。 现在上面被缠了线，纺织工作刚进行到一半，但从纺织好的布料来看，棉线的编织有些松散，这台仿古式纺织机明显有缺陷，还没有构建完成。 封守成进来之后就开始翻看手中的资料，一边研究，一边调整纺织机上的部件。 裴之南站在一旁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让自己帮忙。 「封教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忍不住开口。 闻言，封守成抬头，似乎现在才发现她在房间里，先是皱眉，然后指了指书桌和书架上那些凌乱的参考书。 「那你就帮我整理一下那些东西吧。」 要让一个大一的新生来碰自己的作品，根本不可能。 裴之南仰慕封守成已久，能和他说上话就已经很高兴了，立即点头答应，走到桌子前开始整理书籍。 明显能看出这段时间，封守成一直在为这架仿古式纺织机而忙碌，桌上的相关资料已经堆得小山一样高。 从服饰特徵到纺织工艺，从近代纺织机到古代的编织，杂七杂八的书，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些书里只是提了一两句，也被胡乱翻开放在桌上。 要是乍一看这些书名，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但好在这些书裴之南看过不少，收拾起来得心应手。 按照封教授现在的工作，把资料重新排列，方便他以后察觉。 把那堆小山一样的书整理好，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封守成还在一手捧书，一边研究纺织机的运作方式。 裴之南走过去：「封教授，我都整理好了。」 封守成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 见他看得这么认真，裴之南没有再说话，悄悄离开了办公室。 下楼来到大厅，展厅的东西都已经布置好了，吴子骞正在约人一起打游戏，裴之南等着他们打完一局。 「可以走了吗？」 吴子骞抬头看见她，结束了手机上的游戏，十分感兴趣道：「终于见到你心心念念的教授了？你参加他的项目了吗？都是些什么？」 裴之南摇头：「没有，我就是上去帮他把书整理了一下。」 「就这样？」吴子骞皱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抓住呢？」 「我们这才刚开始学，对很多知识都不了解，而且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那样的纺织机，要是上手帮忙只会添乱，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上去之前，封守成才刚说过，那台纺织机之前已经一个大二的学生弄坏过一次，自己怎么敢碰？ 「那你也应该多和他套套近乎，以后有了课题让他带你。」 「没有。」裴之南道。 「那你每天念叨想要见他有什么用？见了面还不是什么都没做。」 封守成是国内研究歷史服装的天花板级学者，以前还没进a大，裴之南就三天两头提起，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真亏她还能这么冷静。 第二天，裴之南上完课，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班主任突然道：「对了，裴之南，你先别走，封教授说让你今天下课了过去帮忙，还在昨天的办公室。」 裴之南惊讶道：「教授点名让我去的？」 「嗯，我也奇怪呢。他可很少会带学生，你昨天帮了他什么大忙吗？」 「没有，我整理完书架就走了。」 第52页 闻言，班主任更加疑惑，不过封守成想什么，他们向来猜不透。 「那你就去帮忙吧，小心点，别出错啊。」 和吴子骞说了一声，裴之南迅速来到昨天的办公室，敲了两下门进去，封守成的姿势还是和昨天一样，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整天都没有离开。 正拿着一本资料书，一边尝试着用纺织机织布。 房间里都是吱呀吱呀的声音，但明显能看出，这次纺织好的布，已经看上去比昨天好了许多，初具模样。 见她进来，封守成指了指书桌的方向。 「收拾一下。」 裴之南转头看去，昨天自己才收好的地方，此时又是一片狼藉，翻看过的书凌乱地叠放着。 她没有抱怨，快步走过去开始整理。 刚把几本书放进书架，一回头，却见封守成正看着自己。 准确地说，是看着她手里的书。 「这些书你都看过了？」 「看过一部分。」裴之南道。 「难怪……」 他应了一声，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学生。 昨天那个班主任向他推荐这个大一新生的时候，其实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说让她收拾东西，也只是随口一说。 可没想到等自己完成手上的工作，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本来凌乱的书桌和书架被整理得整整齐齐。 更重要的是，书架上的所有书，都被按照和纺织机的相关性依次排列。 封守成有些惊讶。 这些书里，有的只是在里面提了一两句纺织机构造，如果只看外观和书名，根本就看不出来，竟也被她排在了正确的位置。 昨天看见的时候，他还有些怀疑，可今天一看，眼前这学生明显对这些书都很熟悉。 「你是歷史学院的？」 「对。」 封守成又问：「你喜欢哪个方面的研究？」 裴之南道：「服饰。」 闻言，封守成脸色稍有柔和，推了推泛黄的老花镜，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做生意，开公司，很少有人愿意去考究歷史和服饰了。」 裴之南笑了笑，道：「我报考a大歷史系，就是为了做古代服饰研究的。」 「是吗？」 封守成略一沉思，招了招手，带着裴之南走到那台纺织机前。「你过来看看，试试操作起来会不会太复杂了。」 之前班主任就说过，这纺织机自从之前被学生弄坏之后，封守成就把它当成宝，谁也不能碰，没想到竟然会主动让自己上手。 裴之南顿时激动起来，快步走过去。 对于纺织机，其实她以前也研究过一些，但每个朝代，不同民族和地区的纺织工艺都有极大的差别，五花八门，难以统一。 这台的样式她以前完全没有见过，经过封守成指导，才慢慢开始上手。 刚运作了一会儿，就感觉不太对劲，纺锤晦涩，难以转动，而且操作方式也很复杂。 「这是我根据书上的记载，自己试着做了一些改造搭出来的，一直觉得挺方便，没想到对外人来说这么难。」 裴之南：「教授，你知道原理，肯定不觉得难，如果是外人就不知道怎么操作了。」 封守成若有所思地点头：「今天晚上我好好研究研究，明天这时候，你再过来帮我试一试。」 「好！」 裴之南一口答应，又在办公室停留了一会儿，给封守成帮忙打下手，一直到黄昏时分才终于离开。 连续几天，她一下课就往教授办公室跑，帮忙做调试。 封教授对这个项目十分，虽然年纪大了，但几乎废寝忘食，裴之南也跟着忙起来，从最开始整理资料，到后来和教授一起调试。 现在距离展示时间越来越近，总算快完成了。 早上裴之南一下楼，见客厅里还是没人。 「封叔叔呢？」 管家道：「先生早就去公司了。」 自从上次自己说了学校展览的事，被封钺拒绝之后，他就开始忙碌起来，早出晚归，几天下来，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裴之南没想到，a大竟然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她拿着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管家，那你们能去看展览吗？」 「不去了，我这几天还得监督整理花园，上次请的那个园丁没处理好，这次可不能再出错了。如果忙完的话，就去学校看裴小姐。」管家道。 裴之南有些失望。 她还是挺想让别人看看那条仿古式纺织机的，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至少出了一份力。 「不用勉强，你们先忙自己的事就好。」 吃完早餐，裴之南迅速到学校和吴子骞集合，准备把展品搬去展厅。 现场不少小组都把自己的作品搬过来了，班主任带着两个学生，正用一个闪着蓝光的仪器，正在对展台上学生和老师们提供的作品进行扫描和录入。 展台旁边就是一块可触屏屏幕，只要轻点上面的信息，就能查询作品设计的过程和详细讲解。 吴子骞凑过去看热闹，惊讶道：「咱们学院这是下了血本啊！竟然还找人做了这么个系统。」 班主任正好站在旁边。「这可不是请人做的，而是以前学院里的一个学生自己设计的，一直沿用到现在。」 「咱们学院的学生？」 第53页 裴之南有些惊讶。 歷史学院还有人会编写电脑程式？ 「对，就是那个学生后来就退学了，还在外面开了一家公司。」说起这个，班主任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一边琢磨着，道：「现在经营得越来越大了，上次我还在电视上看见呢，好像叫什么……mas？」 第23章 演（23） 让我康康 听见这话, 裴之南倏地睁大眼睛，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 「难道那个学生的名字叫封钺？」 「没错，好像就是这个名字。」班主任一面思索着肯定道。 裴之南却是心惊大惊。 她以前只知道封钺在a大念过书, 却不知道他以前竟然是歷史学院的学生？ 可他怎么学到一半就退学了？ 而且看封钺的性格、作风，和现在的工作, 怎么都和歷史不搭边。 吴子骞此时也察觉到异样，推了推裴之南的手臂, 小声问：「设计这东西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家叔叔吧？」 裴之南摇头，她也不清楚。 「老师, 您知道他为什么被退学吗？」 班主任笑道：「他可不是被退学, 是自己申请退学的, 我记得很清楚, 他成绩很好, 退学的时候很多老师都觉得可惜，不敢相信。」 自己退的？！ 国内的歷史系虽然萧条，但a大在其中也算是顶尖, 尤其这里有封守成坐镇, 还是不少人嚮往的学科，报考分数也不低。 好不容易考进来，怎么就退学了？ 而且, 好像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两人留在展厅里帮忙录制好作品数据，一直到中午才离开展厅。 前脚刚走出大门, 裴之南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没有登记过的陌生号码，不过接通之后，对面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 「是裴之南吗？」 「是我。」 裴之南犹犹豫豫地回答, 正猜测着对方的身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我是新星艺术舞蹈大赛的导演，之前比赛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还记得吗？」 她顿时一喜，忙不迭问：「导演！要发奖金了吗？」 现在距离月底可只剩下两天了。 导演噗一声笑：「看来我找你是找对了。」 裴之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烧起来。 又听导演说：「今天应该就会把钱发下来，就按照之前你们填写的那个资料。不过我今天给你打电话，还有另外一件事。」 「之前那个舞蹈大赛举办得很成功，电视台准备做个宣传，想要找一个选手拍摄宣传封面，我就想，你愿不愿意来试试？」 电视台那边提起着这件事的时候，导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裴之南。 这选手外形不错，舞蹈功底强，而且看样子家境还不太好，也是比赛中唯一一个开口询问试衣间，自己解决问题的人，印象深刻。 裴之南一口答应下来。「好，什么时候去？」 现在她最缺的就是钱，虽然比赛的三万奖金马上就要发下来，但接下来还会有很多花钱的地方。 最好能把这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提前攒好，不会给裴志业添负担。 单眼：「那你先准备准备，这两天我会把工作内容陆续发给你，你先看看，到时候直接去摄影棚拍照。」 「谢谢导演。」 挂断电话，一旁偷听的吴子骞探头来张望。「怎么回事？你要去干什么？」 裴之南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吴子骞愣住几秒，似乎无法理解她突然对于赚钱的热爱。 「去拍照？还要投放上gg上吗？」 「应该会吧。」 「那在什么地方拍？」 「就是上次比赛的场地隔壁。」 吴子骞眉头皱得紧，想要说他可以给钱，实在不行，借也成，但因为上次的经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你现在不是在给教授帮忙吗？有时间去？」 裴之南一脸喜悦：「昨天所有测试都结束了，不耽误时间，导演说一天就能拍好。对了，我还没跟教授说呢。」 一边说，迅速拿出手机给封守成请假。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对方直接打回电话来，沉着声音道：「小心些，现在骗子很多，别被骗了。」 「我会小心的。」裴之南道。 封守成又叮嘱了几句，有些可惜道：「只是你现在才大一，学校规定大二才能开始研究课题，到时候就能给你发工资了。」 言语中的意思，竟然是想带裴之南一起研究课题。 要是以前，封守成是非研究生不带的。 裴之南欣喜不已，一一记下他的叮嘱，请假说明天以后不能再帮他测试设计，才终于挂断电话，见吴子骞正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你和教授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这几天都在帮他工作，之前有一次去得早了，在门口等了半小时，教授过来的时候就把电话给我，说让我以后直接给他打电话。」 吴子骞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这么多人都搞不定的老教授，给你轻松拿下。」 「什么拿下不拿下的，封教授可是怎们学院的院宝，谁不想帮他做课题？」 虽然这么说，裴之南还是欣喜不已，之前她三番五次去办公室找人，想要看看自己慕名已久的学者，没想到时隔几天，突然就成了他的半个学生。 第54页 当天下午，裴之南跑了三次atm机，不断刷新银行卡余额，总算收到了来自比赛节目组的款项，立即取两千出来。 一千作书费交给老师，又拿五百给吴子骞。 「这几天中午在学校吃饭，一直都是你给我付帐，这钱还给你。」 吴子骞瞪大眼睛，似有些不敢相信。「我请你吃饭也不行？咱们不是都要订婚了？哪有还未婚夫钱的？」 「那不是假的吗？」 裴之南直接把钱塞进他手里，然后把剩下的五百收进钱包，当做以后的生活费。 吴子骞哑口无言。 说实话，他根本没把这点钱记住，但心知裴之南倔得很，亲兄弟都要明算帐，只能把五百块揣兜里，嘟嘟囔道： 「你去拍照，要我一起去吗？我听说这个圈子很乱的。」 裴之南想了想，道：「我找封叔叔去。」 —— 第二天早上，裴之南特意早起，在餐厅等了快二十分钟，终于等到准备出门工作的封钺，把这件事跟他提了提。 封钺听她说完，直接道：「我让管家跟你一起去。」 见他愿意搭理自己，裴之南轻松地笑起来，之前还以为他生自己的气，不愿意理她的，连忙道：「叔叔，对不起，下次我不找你去a大了。」 她声音柔软，让封钺的目光稍有柔和。 「不是你的错，这几天项目上出了一点小问题，比较忙，才没顾得上你。」 「是之前你和薛棋叔叔谈的那个项目吗？」 「嗯。」 封钺微微点头，似乎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眉心微微皱了一下，紧接着道：「不过不用担心，会解决的。」 裴之南向来机灵，一见封钺不是在生自己的气，马上笑着道：「到时候我给你拍几张照片，第一手的。」 封钺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手机突然响起，他来不及吃早餐，就匆匆离开。 和摄影师敲定的拍照时间在下午，裴之南和管家按照地址找来，在上次比赛的场馆外转了一圈，才终于找到这个摄影棚。 一进去，摄影师正在忙碌着给另一个女生拍照。 在他的指导下，女生坐在椅子上，姿态雍容华贵，表现力跃出镜头。 导演一看见她，忙招了招手，迅速走过来。 「下一个就到你了，只租了三个小时，得快点。」说着，看见旁边的管家，「他是？」 「我家里的伯伯。」裴之南道。 之前在来的路上，两人就商量好了。 管家配合地笑了笑，同导演握手。 导演并不惊讶，裴之南年纪不算大，家里人不放心，一起跟来也很正常。 「快去换衣服吧。」 说罢，叫来一个女工作人员，拿着衣服带裴之南朝更衣室走去。 这次拍摄的主题是古风舞蹈，节目组提供的服饰有三套，红绿搭配的宋制汉服，雍容华贵的唐式襦裙，还有一套黑色古朴的曲裾，做工精良，都稍微做了一些调整，更能体现出舞者曲线。 裴之南化了妆，换好第一套衣服出来，上一个女生还没有拍完。她站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就被拉上了场。 她站在镜头前，正有些拘谨，摄影师道：「就当是在跳舞，做几个有特点的舞蹈动作。」 裴之南一知半解，刚好身上穿着宋裤，便足尖轻点地面，转身，单足站立，侧头轻倚手背，身体舒展开来。 咔嚓一声，画面被定格。 「没错，就是这样。」 摄影师夸赞了一声，裴之南慢慢摸索到路数。 自己只要当做在跳舞，摄影师会自己捕捉想要的镜头。 这样一想，就变得轻松许多。 管家虽然之前在比赛上见过裴之南跳舞，可没想到就算没有音乐，她也能沉浸其中，正在一旁欣赏，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跳出一条简讯。 封钺：【拍摄进行得怎么样？】 管家抬头看了看正在拍摄的裴之南，迅速回覆：【先生放心，一切顺利，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裴小姐的。】 消息发出去，他又有些想笑。 若是现在公司不忙，先生可能还想自己过来吧？ 不过有他在这儿，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正想着，手机又跳出一条来自封钺消息： 【嗯，拍一张现场照片我看看。】 第24章 演（24） 你去学学摄影技术吧。…… 管家看到手机上的消息, 惊讶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估计是想看看现场环境，担心有危险。 转头看了看, 裴之南正在拍摄。 她往远处走了几步，抬高手机, 力求将整个摄影棚都拍进来，把照片发了过去。 有上次办比赛的导演在, 摄影师和其他工作人员看上去人也不错，而且还有他在旁边盯着，应该不会出问题。 他站在一旁想着, 过了一会儿, 手机才终于镇定。 封钺的回覆发了过来, 只有一句话。 【你去学学摄影技术吧。】 看见这话, 管家有些不解, 把自己刚才发过去的照片点开。 这不是挺好的吗？ 照片把大半个摄影棚都拍进去了，裴之南正在不远处拍照，虽然样子有点煳, 但能辨认出是她, 现场其他人也都拍了进去。 第55页 他倒是挺满意。 管家仔细端详手机上的照片，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恢復：【先生是想看看裴小姐吗？】 封钺：【没有。】 看见他的回覆, 管家歪了歪头，回：【等拍摄工作结束之后, 我会带裴小姐回去的。】 随手把手机收起来了。 这时，裴之南刚好拍完第一套走过来，似乎是找到了拍平面照的乐趣，脸上兴致勃勃。 「刚才先生发消息来了, 问了拍摄的进度。」管家这时道。 「然后呢？」 「我给他发了一张现场照片，先生没说太多。」 裴之南「哦」了一声，微微点头，这时，旁边的工作人员催促：「裴小姐，该去换下一套衣服了，时间有点紧。」 她立即跟上去。 拍照用的服饰华丽繁琐，不同的服装又要搭配不同的妆容和髮饰，尤其是下一套的唐式襦裙十分华丽，光是弄造型就颇费了些时间。 「好了。」 化妆师满意点头，不得不感嘆，导演挑选的选手果然不错，本来底子就好，一上妆，漂亮得就算她见惯了明星，也有些惊讶。 而且工作十分配合，化起来得心应手。 「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去问问摄影师，看他们准备好了没。」 「麻烦了。」 裴之南的头饰很重，极尽华丽，沉甸甸地压在头上，连行动都有些困难，不好行动。 她乖乖坐在化妆间，转头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大红色唯独在古风服饰上不显俗气，反而雍容华丽，两片式襦裙将身体包裹着，大胆地露出小片胸口的皮肤和锁骨，薄纱一样的外衫搭在肩上，隐约能看到细腻白皙的皮肤。 唐朝的服饰更是大胆热情。 化妆师为了搭配这套衣服，在她眉心点了花钿，眼尾一抹浅红，看上去有些媚态。 裴之南以前比赛的时候，化过相似的妆容，但还是不得不钦佩这位化妆师的功力，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 正翻看着，突然想起刚才管家说的话。 也不知怎么想的，长按图片，给封钺发了过去。 等屏幕上出现「发送成功」的字样，才勐地反应过来。 心跳失了速。 而且这张照片由于特殊的自拍角度，镜头有点高，在襦裙的大胆衬托下，隐约能看到胸前的线条。 轰—— 她脸上勐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打开微信，准备把那张照片撤回。 刚点开。 突然跳出一条封钺的回覆。 封钺：【还顺利吗？】 裴之南心头一跳，不好再撤回，只好佯装镇定：【一共三套，刚拍完第一套，这是第二套。】 消息发出去，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对方迟迟没有回覆。 她想了想，又点开输入框：【只有这套是这样】 封钺：【什么样？】 裴之南脸上又开始发热：【没什么……】 封钺：【工作结束之后，管家会带你回来的。】 裴之南：【好的。】 裴之南：【叔叔，你还在公司吗？】 封钺：【在开会。】 裴之南：【……】 裴之南：【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叔叔再见。】 封钺：【嗯。】 消息刚发完，没一会儿，化妆间的门打开。 「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化妆师在门口道。 裴之南立即起身，提着裙摆走出去。 刚来到外面，工作人员和摄影师回头看见，眼里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艷，愣了两秒，才招了招手。 「开始吧。」 mas科技。 会议室，市场部经理正在阐述上个季度的总结报告，却发现总裁一直在低头把玩手机。 封钺是全公司出了名的认真和工作狂，平时很少会有分神的时候，更别说玩手机了，在场不少人纷纷转头看来。 坐在旁边的薛棋见状，轻轻用膝盖撞了他一下。 「干什么呢？」 封钺迅速熄灭手机屏，匆匆一瞥间，他隐约看见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也可能是海报，没怎么看清，但应该是个古风美人。 正准备开清楚一些，封钺已经抬头朝刚刚做完汇报的经理看去，脸上依旧平静。 「等会议结束后，把上个季度的市场报告和去年做对比，再送一份过来，再把用户性别比例，地区分布的数据加上去。」 从容镇静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刚才在玩手机的状态。 又交代了一些情况，道：「下一个。」 mas科技时是家新公司，事业还在起步期，虽然现在地位不是很高，却前景大好，再加上公司里都是些年轻员工，平时上班氛围还算轻松，但在封钺面前都十分老实。 虽然心里好奇得紧，此时也不敢询问。 只有薛棋好奇地小声询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这些东西了？」 「什么东西？」 「美女啊。」薛棋笑了笑，一脸感兴趣。「给我也看看呗。」 封钺嘴角紧绷成一条直线。 「不是，你看错了。」 薛棋明显不信。「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 说着，探头准备去看，却被封钺剜了一眼。 第56页 「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 他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放弃，撇嘴。 「吃独食。」 —— 下午五点，裴之南结束所有拍摄。 「照片我们做完处理之后，就会直接放到网站上做宣传。酬劳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会在三天内打到你的帐户上。」导演道。 和管家一起离开摄影棚，回到家，封钺还没回来。 吴子骞听说她拍摄结束之后，非要让她发照片提前看看。 可当时拍摄的时间太赶，她根本没来得及多拍照，只有穿着襦裙自拍的那张。 裴之南点开相册，仔细审视了一遍照片中的细节，还是觉得不发了。 【再过几天，你直接去官网看，我没留。】 吴子骞：【一张也没有？】 裴之南：【官网出的精修图应该会更好看一点。】 吴子骞：【行吧……那你有没有问问，给学院设计那个仪器的人，是不是封钺？】 裴之南：【没，上次只是提到a大，叔叔就生气了，好不容易才好起来，不想问。】 吴子骞：【那估计就是了。】 吴子骞：【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退学吗？以全院最高分考入，不到一个学期就退学了，不奇怪吗？】 裴之南想了想，确实有些疑惑，但还是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回覆：【不想知道。】 吴子骞：【……】 —— 这次的酬劳发得很快，第二天，裴之南就收到了转帐信息，五千块。 现在她手上握着三万多，节省一点，四年的学费都不用担心了。 如果再找一些工作，连生活费都不用愁。 或许，还能帮到爸爸一些。 她心满意足，和导演感谢了一番，请他下次再有工作的时候，还可以来找自己。 又过两天，裴之南没课，帮陈姐收拾完厨房，擦干手拿出手机，才发现吴子骞给自己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在半个小时之前。 吴子骞：【官网照片等出来了！快去看看，还专门准备了一个专栏……靠，我哥们说我配不上你了，什么眼神？】 另一条是五分钟前。 吴子骞：【你看了吗？没看就别看了，反正你长什么样，你天天都看。】 前后两条截然不同的消息，让裴之南有些疑惑，点开了比赛官网。 刚登陆，就看到网站弹出一条gg。 裴之南穿着红色襦裙，妆容精緻雍容，手持团扇，垂眸轻笑，只一眼就让人惊艷。 不只是gg，就连页面横幅都换成了裴之南的照片，最后面缀着一个专栏，点进去就是关于新星艺术舞蹈大赛的宣传，也就是吴子骞说的那个专栏。 因为上面的背景几乎都是她的照片。 往下拉就是之前比赛的各种视频片段，能看出节目组估计是想将这个比赛做大，日后举办第二届，费了不少功夫。 裴之南随手翻了翻，发现页面最下面还有一个评论区。 刚点进去，看见最前面的一个帖子上，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用户458730：【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她和导演特别亲密，之前我还看见他们来一起进了一个房间，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了什么……】 用户329745：【导演年纪那么大，都可以当她爸了吧……要说他们没什么，我可一个字也不相信。】 用户107671：【就是这么多选手，怎么偏偏让她来当模特？？？有猫腻！】 用户394710：【圈子里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常见了，就算真的是，那也是本事，而且我觉得她跳得还挺好的……】 …… 看着留言区的评论，裴之南脸上的笑容慢慢消了下去。 关闭网页，把手机丢在床上。 第25章 演（25） 心情不错的时候 网络上舆论四起。 事实上, 这些言论早在之前比赛刚结束的时候就出现了，有人在网上爆料裴之南和导演有关系，所以她才能在比赛中获奖。 只不过当时她只获得了第三名, 而且比赛的表演也获得了不少专业人士的好评，所以并没有人在意。 一直到拍摄的照片投入到网站当宣传, 之前那个声音再次出现，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么多比赛选手中, 成绩比她好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是她？ 区区第三名，却能拍gg, 还是导演推荐的, 不是有鬼是什么？ 网站的留言区是匿名的, 短短半天, 这样的言论就冲上首页, 铺天盖地。 甚至还有人出面，说亲眼看见比赛结束之后，裴之南和导演进了同一个房间, 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局势愈演愈烈。 裴之南没想会猝不及防看见这些言论, 心情有些烦躁。 那个说看见自己和导演来往的，应该就是那天比赛结束，在导演的带领下去了更衣间, 出来时，遇到了那两个选手。 可时间过去已经有几天了, 她努力回想，也想不起那两个人是什么模样。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导演打来电话。 他显然也看到了网上的言论，有些急切。 「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边已经在处理了，待会儿我发一个声明，好好解释一下。」 导演显然也有些懊恼，没想到本来精心准备的宣传活动，现在会变成这样。 第57页 「到底是谁先捅的窟窿，这么荒唐的事也能想出来！」 裴之南反而有些平静，反而劝他：「没事，解释清楚之后就好了，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对宣传造成影响。」 「处理好了应该就不会。」导演道。 两人相互知会了一声，十分钟后，裴之南打开网站，在首页上看到一个新增的导演声明： #郑重声明# 比赛导演陈科与选手裴之南并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比赛之前两人并不认识。而拍摄gg的人选是由评委推荐、舞台表现力综合决定，期间也询问过其他几位合适的选手，均被拒绝之后，才确定裴之南担任。 裴之南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看见页面上还登了导演微博。 点开一看，导演这段时间内已经发了四五条澄清内容。 评论区里有相信的，也有怀疑的，显然这些声明并没有阻止舆论的发酵。 自从刚才导演给他打了电话后，就一直没了消息，裴之南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才出发前往学校。 刚进教室，吴子骞看见她，先是上前打量了一会儿。 「你看没看官网上的那些评论？」 「看了。」 吴子骞眉头抖动了一下，却见她神色这么冷静，心里有些拿不准。「那些傻逼就是信口开河，你一个人也别信就是了。」 「还有那些说看见你和导演在一起的，简直就他妈离谱！故意陷害你呢。」 裴之南想了想，道：「可能是那天，导演带我去更衣室的时候，被人看见了吧？」 「他带你？」 「嗯，但是封叔叔在外面等我，更衣室人太多了，他就帮忙又找了一个，我当时没怎么注意。」 吴子骞顿时气急败坏，怒骂道：「这不是正常吗？我看他们就是眼红你拍gg了，故意搞你！导演那边呢，解释了吗？」 「说了，但好像没什么效果，我看了看，他们估计打算息事宁人，等舆论自然过去。」 新星艺术舞蹈比赛的规模本来就不大，虽然这边看似闹得大，但也只是在圈内，如果继续纠缠，可能会越闹越大，最后不好收拾。 节目组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刚才在来学校的路上，裴之南又看了看官网，评论区已经被暂时关闭了。 吴子骞皱着眉，显然不太认同这样的处理办法。 「那你就白吃这个亏了？凭什么啊！」 裴之南笑：「不这样还能怎么办？反正我也不是明星，不出道，过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吧？」 她性子软，更何况现在该做的也都做了，局面还是这样，没有其他办法了。 「你可真是气死我了！」 吴子骞瞪大眼睛看着她。 要换作是他，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告也要把那几个人揪出来，全部告上法庭，大不了鱼死网破。 上课铃声刚好响起，裴之南没说话，抬头看着黑板上老师的字迹，思绪却有些走神，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才回过来。 但显然，节目组息事宁人的举动没有半点作用。 评论区被关闭，在其他人眼里反而变成了做贼心虚，战场由此从官网转移到了微博。 一直到放学，裴之南正在收拾东西，前排的女生转头小声对她道：「微博热门话题上这个，是不是你呀？」 她一愣，打开手机看了看，果然在热门话题里发现了一个叫做#新星艺术舞蹈大赛#的话题，点开一看，说的就是自己和导演。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吴子骞先骂出声，「我说，你要是再不管，人家可就骑到你头上去了！」 「怎么管？」裴之南问。 吴子骞瞬间哑了，咬咬牙：「告他们！微博可是实名制，一告一个准！」 「没钱。」 她好不容易才赚了三万块，都是以后的学费，哪有钱去请律师？ 刚说完，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吴子骞恨不得说「我给你钱」，但想到裴之南的性格，硬生生憋了回去，道：「你爸看见了，会怎么想？」 裴之南：「我爸不玩微博。」 吴子骞彻底无言。 他生闷气的时候，裴之南已经收拾好东西，道：「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说完，快步离开了教室。 她刚走，坐在前排，刚才和裴之南说话的女生就小声问：「吴子骞，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吴子骞正在气头上。 「假的！这么离谱的事你也信？离谱！」 说完也气沖沖地走了。 —— 回家的路上，裴之南又打开微博看了看，那条话题已经从热门榜上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比赛的观众并不多，事情不会闹大。 心头稍稍放松了一下。 虽然刚才和吴子骞说自己不在意，但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下去了也好。 回到家，陈姐正在做饭，她平时也不怎么玩微博，应该不知道刚才热搜上短暂出现的话题，热情地询问晚上想吃什么。 随口说了几个菜，帮着准备好碗筷，裴之南坐在客厅。 之前忙着准备比赛，每天一放学就回来练舞，现在比赛结束了，不用找兼职，作业也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写完，突然闲散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第58页 正坐着发呆的时候，封钺走进来，裹挟着夕阳的暖光，西装笔挺，应该是刚从公司出来。 「叔叔。」 她连忙起身，下意识看了看座钟的时间，才五点不到。 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吗？ 封钺微微点头，表情有些严肃，刀削般锋利的下颚角有些肃杀之气。 似乎在等什么，站在原地，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然后抬脚走过来，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他进来之前，裴之南还在发呆，此时连忙坐直身体，聚精会神。 双人沙发的距离不远不近。 虽然不至于被另一个人影响，却根本无法忽视对方的存在。 裴之南本来想，如果他开口问起热搜的事，自己该怎么解释，可没想到他根本就没问，只在客厅坐了五分钟，然后径直上楼去了。 难道他不知道？ 封钺看着不像是会关注微博新闻八卦的人，估计根本就不知道。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一直到晚饭的时候，封钺才终于下来，脱了西装外套，但神色一样凝重。 看样子心情不好。 吃饭间隙，裴之南朝他笑了笑。 封钺却反而拧紧了眉。 吃完就直接上楼。 从搬到这里，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生气，一个字都不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除了问题。 一边吃饭，裴之南拿出手机，给薛棋发消息。 【今天公司出事了吗？】 薛棋：【出什么事？】 裴之南：【可封叔叔今天好像不开心。】 薛棋：【他什么时候开心过？】 裴之南：【……】 裴之南：【封叔叔之前就心情不错。】 薛棋：【什么时候？】 裴之南：【心情不错的时候。】 薛棋：【……】 不是公司出事，裴之南就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不过平时封钺看上去也高深莫测，可能有其他打算。 第二天，裴之南早上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吴子骞似乎也放弃了，也不再提让她找律师，对这件事绝口不说。 反而是几个同学，旁敲侧击地来问了问。 听完她的解释，似乎觉得造谣的人太过分，愤怒地控诉了半天。 下午没课。 裴之南回到家，正准备刷两套题消磨时间，管家突然找来，敲了敲门，带着浅笑站在门口。 「裴小姐，您现在有时间吗？先生让你去公司一趟，送东西。」 第26章 演（26） 为了……她？ 裴之南正在看书, 听见这话，疑惑地转头看来，有些惊讶。 「我？」 管家点头, 将一个文件袋递过来。「这是先生要的资料。」 「可平时不都是你去送的吗？我还没有去过叔叔的公司呢。」一边说着，裴之南还是走过来接过资料。 厚厚的,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吗？」 「不清楚，先生只交代让您赶快过去, 现在就出发。」管家道：「等到公司门口之后，有人会带您进去的。」 住在这儿的这段时间，裴之南一直不遗余力地从各个方面帮忙, 现在送上门的机会, 她立即放下手里的笔, 换好衣服, 一下楼, 见司机早就已经等在楼下了。 这东西应该是急着要用，一路上的车开得有点快。 径直驶到公司门口。 这公司位于大楼的一到六层，裴之南一边下车, 问：「叔叔的办公室在哪？我要直接进去吗？还是交给前台？」 闻言, 司机也愣了一下。 「不清楚，是管家说，让我把您送到门口的。」 两人正说着, 远处突然有人招了招手。 「裴之南！在这儿。」 薛棋正从楼里快步走出来。 裴之南心中一喜，朝那边走了两步, 突然想起司机还在，转头看来。 「我在外面等您。」司机这时候道。 她微微点头，立即跑过去。「是封叔叔让你来接我的吗？」 「大家等你半天了，非要让我出门接你才行。」 一听这话, 裴之南顿时担心起来，袋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多人才等。 「那我们得快点过去了。」 同时紧紧抓着手里的文件袋。 快步往里走。 进了大楼，薛棋却没有带着她去楼上，而是顺着走廊继续往里走。 「不去封叔叔的办公室吗？」 以前她去过裴志业的公司，通常领导的办公室都安排在楼上，等级越高，楼层越高。 「不去，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像是觉得裴之南走得太慢，伸手拉了她一把，快走两步，来到一个房间外。 到底是要做什么？ 裴之南刚想要询问，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薛棋已经推开了房间的门。 一下子，满屋子的人，摄像机和话筒，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房间里的人都转过头来，似在打量裴之南，疑惑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裴之南感觉头髮都快炸开，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东西送来了吗？」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封钺正站在最前面的讲台上，前面桌上放着一些资料，身后是投影屏幕。 第59页 这里应该是在开记者会。 「带来了。」 裴之南慢慢回神。 「去吧。」这时，身后的薛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背。 没人注意到，封钺扫了他一眼，才看向裴之南，同时伸出手，示意她把东西拿过去。 这么一个小插曲，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可房间里却还是没有人说话，有人仔细打量裴之南的两人，有人似乎已经认出她来，小声和身边的摄影师确定。 裴之南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 准备匆匆离开，没想到封钺却突然开口：「里面的资料都齐了吗？」 她一愣：「管家给我的时候，没说里面是谁，只让我送过来，路上我也没动过。」 封钺微微颔首，然后：「晚上吃什么？」 裴之南倏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时候问这个干什么，别忘了身后还有十多个记者，正眼睁睁看着他们呢。 她不断用眼神暗示，可封钺却像是没看懂，脸上云淡风轻，继续问：「厨师没说吗？」 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没办法，裴之南只能硬着头皮，道：「应该是鱼吧？出门的时候，我看到她在准备。」 得到回答，封钺才终于满意。 裴之南转身要走。 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去那儿坐着，待会儿结束了一起走。」 「好……」 她立即转身，乖乖朝最角落的椅子走去。 这一系列对话，让在场的记者皆是一脸疑惑。 直到裴之南坐下，才有人提出第一个问题：「封钺先生，这位女士跟您是什么关系？从刚才对话，你们现在是住在一起吗？」 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明显都在想这个问题。 封钺直接道：「她是我朋友的女儿，现在暂时住在我家，让我照顾。」 记者微微点头，看裴之南的模样，确实年纪比较小。 「这个女生，是不是就是之前参加新星艺术舞蹈大赛，获得第三名的选手？封先生，你知道她和导演之间的传闻吗？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刚才裴之南进来，就有人觉得她的模样有些眼熟。 这些记者向来对各种新闻八卦烂熟于心，一点消息都不会放过，虽然之前比赛的事只在话题榜上停留了一会儿，但还是被不少人记住了。 仔细看了一会儿就辨认出来。 可传闻中和导演有关系，才获得三等奖的人，怎么会和mas科技的总裁关系这么亲？ 「什么传闻？」 封钺似乎不知。 一个记者道：「之前网上有人说，有选手因为和导演关系亲密，得到了比赛第三名，同时还获得了拍摄gg的资源。」 闻言，封钺立即皱眉。 明显露出不悦。 「是谁说的？」 记者连忙解释：「不是我说的，是有人在网上匿名曝光。」 封钺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平静地丢出一个问题：「mas就是这场比赛的贊助商，如果她想要获奖，只要我一句话，就能得冠军，为什么要去争第三名？」 确实。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来说，关系不只是不错而已，这样一个小比赛，要真的想获奖，只是封钺一句话的事。 能当第一，何必去抢第三呢？ 记者微微点头，本来他们对于之前的话题就持有怀疑态度，毕竟给出的消息实在太少了，现在封钺的话，无疑是帮她做了一个澄清。 裴之南坐在角落里，从最开始低头不敢说话，到封钺四两拨千斤的反问，明显感觉到在场其他人的贊同。 虽然不知道这些记者会不会报导，但从刚才封钺的回答来看，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还帮她解释。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没想到今天来送东西，竟然会有这样的收穫。 想到这儿，她顿时有些疑惑。 这是巧合吗？ 刚好自己来送东西，封钺正在开记者会，还解释了之前的话题。 而且刚才自己送文件过去的时候，他问的那几个问题，好像是故意的？ 想到这儿，裴之南的心高高落落，有些乱了。 讲台上，封钺已经开始回答和项目相关的问题，翻开那份资料，一边回答记者的提问，介绍项目内容。 从容，不急不缓。 刚才的事情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裴之南的心情却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扬。 看见封钺的视线看过来，忍不住咧嘴露出一个笑脸，感谢他刚才的帮忙。 封钺却只看了她一眼，就慢慢移开，介绍产品的声音甚至没有停顿一下，平静得毫无波澜。 一直到记者会结束，所有人离开，裴之南快步走过去。 「叔叔，谢谢你。」 封钺正在整理桌上的资料，头也没抬。 「什么？」 裴之南正准备回答，另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 「你就别端着了，谢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薛棋直接道。 封钺扫了他一眼，视线有点锋利。 「我看你是想去出差。」 「你这可是公报私仇啊，别忘了，还是我帮你把人接进来的呢。」薛棋一面抱怨，转头对裴之南道：「咱们这个记者会本来是一周之后开的，新产品还需要测试才能投入，可他这几天非逼着开发部，熬夜调试，今天早上才刚刚测试完，马上就召开记者会了。」 第60页 笑着问：「你说是为什么？」 裴之南的回答在嘴边，差点要说出来，却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 薛棋笑得更加高兴。「还不明白呢？不都是为了……」 「薛棋。」封钺这时候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冷冷道：「我准备下班了，接下来的事，你来处理。」 说完，直接朝裴之南看去。 「走吧。」 「哦，好。」 裴之南连忙跟上，出门前，回头同情地看了一眼薛棋，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了。 跟在封钺身后迅速离开公司，裴之南一直想着刚才薛棋说的话。 原来这个记者会是提前一周开的，为什么？ 难道是—— 为了……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裴之南迅速按住。 不可能。 封钺最在意自己的事业，绝对不会做这么鲁莽的事。 刚才封钺也说了，这个新产品研发了很久，公司十分重视，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轻心。 可能，只是巧合。 而且刚才封钺也说了，他并不知道之前网上的话题。 「还不想回去？」封钺的声音突然传来。 裴之南抬头看去，见他正站在车旁等着，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平和淡然，远远地看着她。 「好。」 她连忙快步走过去。 上了车，忍不住转头悄悄打量封钺，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端倪。 在看了两次之后，被直接抓了个正着。 「想说什么就说。」封钺道。 裴之南心脏扑通跳着。 「叔叔，你今天……是不是故意叫我来，帮我澄清的？」 她小心地说完，认真看着他等着回答。 等了一会儿，封钺却迟迟没回答。 他转头看着窗外，脸上看不出情绪，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裴之南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收回视线准备找点其他话题，缓解尴尬。 这时候，封钺突然轻轻道： 「你说是，那就是。」 第27章 演（27） 喜欢谁？ 第二天, 不少新闻号争相报导mas科技公司的新产品。 其中，还若有似无地提到了中间的这场小插曲，虽然篇幅不大, 但裴之南来送文件的照片企却出现在了报导上，还顺便提到两人的关系。 文章虽然没有针对裴之南之前的传闻做解释, 但阅读量不低，再想起之前的话题, 所有谣言便不攻自破。 就像封钺自己说的，如果裴之南真的想拿冠军，只要一句话就能解决。 犯不着去找冠军。 除此之外, 不少网友这时才发现, 在之前舆论四起的时候, 不少专业评委都为裴之南解释过, 对她的表演十分赞赏, 并不觉得她的第三名有问题，反而觉得排名低了些。 风头一转，#新星艺术舞蹈大赛#的话题又冒了出来。 节目组见情况好转, 立即抓住机会, 又发出了两条声明，为导演和裴之南澄清。 中午，裴之南正准备去学校, 突然接到导演打的电话。 「节目组打算今天晚上把网页上的评论区重新开放，现在网上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了, 应该不会有问题，想问问你的看法。」 裴之南有些惊讶：「这是节目组自己的工作，你们决定就好。」 导演道：「之前关闭评论区的决定，确实有点对不住你, 当时的情况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知道。」 导演笑了笑，语气轻快：「就是我们都没想到，你和mas集团的封总竟然认识，而且关系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家里困难，才给你介绍工作的，结果没帮到你，还差点害了你。」 「您已经帮到我了，我当时确实着急用钱。导演，这次的事结束了就好，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您还可以来找我。」 当初看裴之南一心想要比赛奖金，还以为她家里困难，没想到竟然背靠mas科技，还是比赛最大的贊助商。 导演仔细回想起来，当初总决赛中场休息的时候，封钺突然提出去后台，还和裴之南说了话，可不就是认识吗？ 他当时竟然没想到。 mas科技虽然只创立十年左右，还称不上商业帝国，但在a市的名气不小，算是后起之秀，发展前景也不错，很被人看好。 裴之南现在住在mas科技的总裁家，哪里会缺钱？ 导演笑着道：「你这是说笑了，如果有机会，我会通知你的。」 当天晚上，裴之南打开比赛的官网看了看，评论区果然重新开放了，只不过里面关于她的话题楼少了很多，而且大多数都是澄清和支持她的。 她随手翻了翻，刚退出来，看见吴子骞给她发了消息，是一篇报导的截图，下面配了一句话：【你这叔叔不错啊，还专门给你开记者会澄清。】 昨天封钺模稜两可的那句话立即浮现在脑海中。 裴之南：【我是刚好去送东西，撞见了，封叔叔才随口帮我说了两句。】 吴子骞：【哪有这么巧的？你没问问他？】 裴之南：【问了……】 吴子骞：【怎么说？】 裴之南：【他说随我怎么想。】 第61页 吴子骞：【……】 吴子骞：【不知道你这个叔叔到底在打什么注意，没准就是傲娇，不好意思说，年纪大了的人都这样，跟我妈一样。】 裴之南：【？？？他才31。】 吴子骞：【我看他像41，比老头子还别扭。明天的作品展他也不来？】 裴之南：【嗯，我们自己弄就好，不过管家说，如果他不忙的话，应该会过去的。】 吴子骞：【你这个叔叔还挺记仇的，不就是退学了吗？记恨这么久，年纪大的人果然……】 吴子骞：【记仇。】 收了手机，管家催促她下楼吃饭的消息刚好跳出来。 裴之南迅速起身，梳好头下楼，封钺已经坐在客厅。 正想着要不要问问明天作品展的事，饭吃到一半，封钺突然开口：「你们学院的作品展在明天举行？」 「对，上次十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五点才结束。」裴之南立即道。 正想着他是不是要改主意了，封钺却只是道：「管家上午有工作，不能过去，下午我会让他去接你。」 闻言，裴之南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管家，戳着碗里的米饭。 「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裴之南刚起床，就看到早上五点多，封守成教授发来的消息，询问她今天能不能到，什么时候到。 她迅速回了消息，收拾好东西下楼，封钺正坐在客厅，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刚翻开没几页。 桌上放着早餐，裴之南匆匆吃了一碗粥，抬头见他还是同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似乎从刚才就没变过。 「叔叔，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封钺：「今天休息。」 休息也不肯去学校吗？ 裴之南欲言又止，提着包走过去。「那我先去学校了。」 「去吧。」 她微微点头，往外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问：「叔叔，我去参加作品展，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封钺终于抬头，目光极平静地看她。 「注意安全。」 裴之南：「……好，我走了。」 坐车来到学校，时间还早，但是学校一楼的大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少老师带着学生小组，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和作品调试。 封守成教授的仿古式纺织机体积很大，形状不规则，找了不少学生帮忙，才终于从楼上抬下来。 班主任拿着扫描仪过来，准备把数据录入系统，却被封守成拒绝。 直接一把将她推开。 「我不用这个！」 虽然早真知道封守成人如其名，性格保守，脾气也不好，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强势，解释道：「封教授，把数据录入系统之后，学生过来就不用人工讲解了，到时候他们自己用电子版就能查看。」 她手里拿着的那个仪器，就是封钺退学之前写的程序。 封守成却阴沉着脸，裴之南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我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我不需要！」 他态度强势，顽固起来一点办法也没有。 现在所有作品都已经录入完毕，只剩下这一个，而且刚才班主任看过，这台仿古式纺织机的资料，厚得跟世界名着一样，学生哪儿看得过来？ 「封教授，如果不录入的话，待会儿需要有人配合讲解，教授你选好人了吗？」 闻言，封守成的脸色更加难看，嘴角下沉，满脸怒气。 见两人僵持不下，裴之南这时道：「我来讲解吧，这台纺织机制作的时候，我后期都在场，大多数原理都知道。待会儿我等在这儿，如果学生有问题的话，我来解答。」 班主任转头看封守成。 「这样可以吗？」 封守成点头，算是答应了。 等班主任走了之后，他才对裴之南道：「你不用管她，讲解什么？如果每个人都来问一遍，那不是要累死？而且就算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封守成皱着眉，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规规矩矩，给学生讲解。 裴之南有点想笑，之前跟他调试纺织机的时候，有时候遇到不符合学院规定的操作，他也不管不顾。 在学术方面，倒也不是那么死板。 「没关系，我给他们讲清楚，正好可以复习一下，不讲深入的话也不是很难。」 一边说，拿起桌上那本厚得跟世界名着似的资料说明书，提前阅读起来。 早上十点，作品展正式开始。 因为大厅没有关门，其实从八点多开始，就有学生陆陆续续来参观了。 学院大厅连同整条走廊，都被临时徵用，成了展览空间，来来往往都是学生。 纺织机的体积最大，还放在大厅正中央，气势十足，一进门就能看见，所以这里也围了不少人。 裴之南刚开始讲解的时候，还兴致勃勃，偶尔说起制作时的趣事。 可是随着讲的次数越来越多，还不到下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顿时有些后悔。 不如跟教授说的一样，放一本说明书，让感兴趣的人自己看得了。 可现在周围站在四五个人，一脸好奇地听着她讲解，骑虎难下，只能忍着冒烟的嗓子继续往下说。 好不容易送走一拨人，裴之南舔了舔嘴唇，累得嗓子快要裂开，恨不得现在就去买瓶水灌下去。 第62页 可抬头一眼，还有一个人没有。 是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长发烫成细小的波浪，明显染过，黑得有些不自然，衣着朴素，手臂上挽着一个很大的皮包。 眼角带着细纹，笑笑地看她。 裴之南不好直接离开，哑着嗓子问：「阿姨，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对方笑起来，目光十分温柔。 「我对这些东西，是一窍不通，什么都不懂。」 裴之南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又要讲一遍，中年女人又道：「不过也不用你讲了，就算讲再多，我也听不懂。可是我看其他人都有电子屏幕，只要一点就出来了，怎么你们没有？」 「教授说仪器不方便，就没弄。」 闻言，对方转头看见隔壁作品上的屏幕讲解，眸色暗了暗，又连忙笑着道：「你嗓子都哑了，来，先喝点热水。」 一边说，热情地从按个大皮包里拿出一壶热水，拧开盖子吹了吹递过来。 「喝吧。」 慈爱的样子让人无法拒绝。 「谢谢。」 现在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来参观的学生越来越少，裴之南干脆带着她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双手捧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喝了两口，一抬头，见那个中年女人一直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嘴角带笑，眼神像是之前认识她。 可裴之南仔细想了想，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二个人呢。 「阿姨，你是来这儿干什么的？你孩子在这儿有作品？还是自己想过来看。」 「都不是。」她笑了笑，道：「我看你刚才一直在讲解那台纺织机，那是你和教授一起做的吗？」 「是教授一个人完成的，我只是帮忙调试过几次。」 对方似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频频点头。 「那也不错了，以前啊，他从来都不让别人碰自己作品。」 听她的语气，似乎认识封守成。 裴之南偏头打量她，正要询问，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怎么来了？」 一回头，封守成刚从办公室下来，皱着眉，表情严肃地看着刚才递水给她的中年女人。 对方笑着起身。 「我来看看你啊，给你送点东西，这么好一个展览，怎么也不叫我过来？」 封守成却看了裴之南一眼，道：「你是来看我的吗？」 对方笑容顿时僵硬一秒，很快又转头对裴之南介绍：「我是封守成的太太，我姓陈，陈相茵，你好。」 刚才见两人说话，就隐约猜到了一些。 「你好。」 裴之南连忙问好，把保温杯还给她，匆匆道：「封教授，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刚要走，却被拉住。 「别去了，现在都没什么人，先休息一会儿吧，不然明天嗓子会哑的。」 封守成也道：「不用去了，他们要是感兴趣，会自己翻资料的。」 裴之南确实嗓子疼，说话都有点疲惫，便没有再勉强，准备把时间留给这对夫妻，手却被陈相茵紧紧拉着。 对方仔细打量她的模样，笑容和蔼热情。 「进去吧，我做了点吃的，你也尝尝，看好不好吃。」 裴之南盛情难却，只能点头，跟着他们走进封教授的办公室。 那台巨大的纺织机搬下去之后，办公室空旷了不少。 陈相茵一进来，热情地照顾着裴之南坐下，然后跟变魔术似的，从自己那个大皮包里，陆陆续续拿出四五个盒子，有手工饼干，小蛋糕，还有一些水果。 「吃吧，在那儿说一早上了吧？肯定饿了。」 一边往裴之南面前推，一边转头抱怨封教授：「你也是，人家一个小姑娘，站在哪儿说了一早上，你也不帮帮忙。」 封守成：「我说了，根本不用讲解，就算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陈相茵睨了他一眼。 「是我自己要讲解的，能巩固知识。」裴之南连忙道。 闻言，陈相茵又是满脸笑容，一个劲儿盯着她。 裴之南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可刚进来又不能马上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两个草莓。 「你是叫裴之南，对不对？」 「对。」 「你今天参加这么多大的活动，还有作品展览，家里人来了吗？」 刚说到这儿，封守成脸色顿时一沉。 「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问问而已。」陈相茵说着，转头询问裴之南：「我看很多学生都带着家里人过来了，你家的人呢？没来看看？」 裴之南：「我爸妈离婚了，爸爸在外地，来不了，我也没告诉她。」 「这样？那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爸爸的一个朋友家。」 「那你，住在别人家，你父母放心吗？那个人对你好不好？」 裴之南笑了笑，道：「对我挺好的，我爸说过他是个好人，所以才放心让我住在这边的。」 「是吗？」陈相茵笑起来，又把装着水果的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一边询问：「你没让他过来看看？今天周末，不用上班的。」陈相茵道。 说道这儿的时候，封守成的脸色已经阴沉无比，紧抿双唇坐在一旁。 陈相茵的目光却有些热切，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似乎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63页 「他……我说了，但他好像不是很感兴趣，没有过来。」裴之南道。 「这样啊。」 陈相茵的眼睛暗淡下来，似乎有些失望。 「那实在可惜了。」 刚说完，又马上问：「那他下午过来吗？我觉得你们这个展览还挺有意思的，既然不用工作，来看看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热切。 裴之南道：「应该不会过来吧？我问过好几次了。」 「你别说了！」 兴致勃勃地说着，却被封守成突然打断。 「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东西已经放下了，要是没有其他事，你就回去吧！」 陈相茵似乎有些理亏，声音小了许多。 「我只是随便问问……」 封守成却勐地抬高声音，大为震怒。「我看你不是随便问问，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我说过，让你不要问，不要打听，不要管！你怎么还是不听？」 陈相茵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低着头，却像是在哭。 这个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裴之南愣了两秒，才连忙上前劝解：「教授，没事，这些问题又不是什么难题，你别生气。」 「这件事你不用管！」 封守成却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背对着他们，一边说，一边挥舞手臂，显然还没消气。 「你们都回去吧！桌上的东西也给我拿走！以后你也别再来学校了！」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对陈相茵说的。 她也跟着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把吃了一半的水果和点心全部收进包里。 动作的时候，裴之南看见她眼睛里眼泪汪汪的，连忙上前帮忙，自己却是一头雾水。 「教授，那我们先出去了。」 出门前喊了一声，封守成一直背对着他们，连反应也没有。 裴之南带着陈相茵离开办公室，找个没人的教室坐下，见她还在低头擦眼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根本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吵起来。 「阿姨，没事吧？刚才你说的那些……」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陈相茵迅速擦了擦眼睛，握着裴之南的手，道：「你一个人住在别人家，要多注意一些，听说他的脾气不太好，但就和你爸爸说的一样，不是坏人。」 「阿姨，你认识封钺？他跟你是亲戚？」 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不仅是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不是。」陈相茵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是以前看新闻的时候见到过，觉得他看上去还不错。」 封钺看上去还不错？ 见过他的人，谁不是被他严肃冷漠的样子吓一跳？ 就连吴子骞都经常调侃，说他估计是石头转世。 不过年纪大的人总有自己的看法，裴志业就觉得封钺挺好的。 她笑着道：「外面展厅用的扫描软体还是他写的呢，他以前也在这里念过书，是不是封教授教过他？」 「是教过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裴之南若有所思，「那应该是以前上课的时候，不小心惹教授生气了。」 「可能是吧。」 坐了一会儿，陈相茵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拉着裴之南起来。 「我经常不能来学校，我先生也很少和我提工作的事，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不知道能不能来问你。」 「可以啊。」 裴之南一口答应，拿出手机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 「以后没活动的话，我估计也很少会和封教授见面，不过阿姨，如果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我会联繫你的。」 陈相茵仔细检查手机里的号码，像是担心输错了，确定没问题，把自己带来的点心和水果都放在桌上，才终于离开。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裴之南探头往外面看了看，大厅里已经没人了，便没有回去。 拉开椅子，吃了些饼干和水果。 刚说到一半，吴子骞突然发来消息：【在哪儿呢？我来了。】 裴之南连吃了两个草莓，才回覆：【早上都结束了，你才过来，现在外面都没人了。】 吴子骞：【我被我妈绊住了，怎么都不肯放我出来。】 裴之南：【怎么了？】 吴子骞：【我妈说，想让你去我家一趟，你去吗？】 从来到a市开始，这么长时间，裴之南确实还没有去拜访过，按理说第一时间就应该过去的。 无论是从吴家在工作上的帮扶，还是自己和吴子骞的「订婚」。 只是两人都没把这件事当真，裴之南也一直在忙，所以压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正想着，吴子骞又发来消息：【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就跟我妈说，也没什么好去的，到时候估计又是说订婚的事。】 裴之南连忙回：【当然要去，我早该去了。明天去吧，刚好周日，我还能提前准备准备。】 吴子骞：【那好吧。】 吴子骞：【不过我可提前跟你说好了，我妈说话嘴里可不饶人，你过来被骂哭了，我可不管。】 裴之南：【哪有那么厉害？】 小时候，裴之南和吴子骞的家人见过几次，他妈妈是个女强人，管理那么大的连锁超市三十多年，说话不怒自威，看着是有点凶，但不会无缘无故刁难人。 第64页 裴之南：【明天跟你一起去。】 吴子骞立即道：【我还是现在去找你吧，先商量商量怎么应对，见我妈可不是闹着玩的。】 很少看见他这么如临大敌的模样，裴之南觉得他太紧张了，把自己的位置发过去。 【过来吧，我只有半小时，展览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一会儿，吴子骞就赶了过来，从进吴家大门开始，每一个细节都说了一遍。 叮嘱不少，裴之南也没记住多少。 「现在准备这么多，到时候也不一定能用上，我到时候会注意的。」 吴子骞频频摇头。 「你还是太单纯了。我妈那张嘴，可谁都不怕。」 「可我已经没时间了。」 裴之南把剩下的一个小蛋糕递给他。「你先吃，外面已经有人进来参观了，我得去工作，等结束了再说。」 说完，匆匆朝外面走去。 吴子骞着急道：「你什么时候结束？」 「五点，封叔叔让人来接我回去，到时候路上说。」 吴子骞立即紧张：「封钺不来吧？」 「不来。」 他才松了一口气，一边道：「裴之南，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那个叔叔好像不太喜欢我。」 「别胡说。」裴之南正准备出教室，听见这话，回头道：「封叔叔谁都不喜欢，不是只对你一个。」 我就没见他喜欢过谁。 说完，便立即走去大厅。 第28章 演（28） 间歇性发作 一边在大厅给参观的学生讲解, 裴之南频频朝门外张望。 封钺说管家下午就会过去，本来以为应该马上就到了，可没想到却迟迟看不到人影, 一直到了四点半，展览马上就要结束。 旁边几个小组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才终于看见一辆车停在学院楼外。 管家下车，姗姗来迟。 一进房间大厅, 径直朝裴之南的方向走过来。 「裴小姐，我来接你回去了。」 「我还以为，你会早来一点, 顺便看看展览, 现在很多小组都收东西了。」 闻言, 管家转头朝周围看了看, 最后视线落在裴之南身后的那个织布机上, 惊喜走上前。 「这是裴小姐的作品吗？」 一边说，一边环绕着打量。 裴之南：「是教授做的，我只是帮忙而已。」 「这已经很厉害了, 还特意放在了展厅的正中央, 肯定是主打作品。」 管家走了一圈，看见牌子上的教授署名，语气顿了顿, 收回视线。 「裴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 展览也快结束了。」裴之南看了看时间，道：「待会儿吴子骞跟我一起回去，先送他一程。」 说完，迅速拿出手机发消息, 把人叫过来。 其他小组的作品已经陆续收了起来，纺织机体积太大，刚才封守成已经吩咐过，等明天叫几个学生过来一起搬。 裴之南收好自己的东西，站在门口等了会儿，吴子骞才终于跑出来，似乎刚才在教室里睡了一觉，头髮睡成了鸡窝头，一路还打着呵欠。 和管家打了声照顾，猫身看了看车里，确定封钺不在，才迅速钻进去。 「走吧。」 上了车还想睡，被裴之南叫醒。 「不是说好，一起商量明天去你家的事吗？」 「你真的要去见我妈？」吴子骞坐起来，愁眉苦脸，似乎很怕这件事。 裴之南点头。 「早就应该去了。」 吴子骞还是一脸痛苦，跟被人用枪顶着似的。「那你就带两斤苹果好了，反正无论带什么，对我妈来说都一样。」 早知道他不靠谱，裴之南也懒得再和他商量。 现在她手里还有点存款，这次买礼物肯定不会随便。 「怎么说也是见未来婆婆，不能这么随便。」 这句话像是瞬间戳中了吴子骞的笑穴，他愣了一秒，然后靠在椅背上大笑起来。 「未来婆婆？你叫我妈什么？」 夸张的模样让前排的司机和管家频频看来，裴之南连忙拽了他一下。 「我们俩马上要订婚，那不就是婆婆吗？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是婆婆。」吴子骞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搂着裴之南，一边挤眉弄眼。「明天到了我家，你看见我妈，一定要喊她婆婆，别忘记了啊。」 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 这话裴之南自己说，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些不好意思。 正要把他推开，坐在副驾的管家询问：「裴小姐，你明天要去吴家？」 裴之南连忙点头。 「对，我和吴子骞早就说要订婚了，之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应该去和阿姨见个面，赔礼道歉的。明天我自己过去就行，你们不用开车送我了。」 管家微微点头，笑着道：「如果小姐要去吴家，我觉得带上一瓶红酒和茶叶，应该就够了。我记得先生前几天刚收到一盒大红袍，但是先生不喜欢喝茶，一直没有打开，你跟他说一声的话，应该能带过去。」 「不了，我还是买一盒新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连去吴子骞家，她都觉得有些心虚，不敢告诉封钺。 怎么还敢找他要大红袍？ 话刚说完，吴子骞就在一旁拼命戳她的腰，对她使眼色。 第65页 裴之南全当做没看见，干脆拿出手机，开始上网搜索送礼佳品。 一直到送吴子骞到家门外，他下了车，站在外面双手插兜和裴之南打招唿。 「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就知道有问题，裴之南下车跟过去。 刚走了几米，吴子骞道：「你不会真的打算自己买一盒大红袍送过去吧？」 「正在考虑。」 「知不知道顶级大红袍现在多少钱？你那些小金库还不够买半盒的呢。什么红酒、茶叶，都不用买，我妈每年不知道要收多少，仓库都快堆满了。」 「那我也不能空着手去吧？你妈帮了我家这么多，提两斤苹果过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吴子骞耸了耸肩，见裴之南拧着眉，道：「所以说，你刚才同意不就好了？反正封钺自己也不喝茶。你跟他说，借来用用，等事后，我想办法再还回去，一分钱不用花，两边的礼都送了。」 这办法不靠谱得有点过头。 「算了吧，我不想麻烦他。」裴之南摆了摆手，有些烦恼。「我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又匆匆上了车。 等车启动，她拿出手机，在搜索栏输入#大红袍礼盒#，立即跳出不少推荐，一眼扫过去，最便宜的至少也要十万。 果然和吴子骞说的一样，自己那点小金库，还不够买半盒。 回到家，裴之南刚走进去，封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还放着早上出门前他正在看的那本书。 姿势好像也没怎么变过，像是坐在这儿看了一整天。 不过书却没翻多少页。 刚才吴子骞提的办法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裴之南正犹豫着。 「展览结束了吗？」 封钺突然开口，并没有回头，同时翻动了一页书，语气有些闲散。 「叔叔，你在这儿坐了一整天吗？」 裴之南走过去，探头张望。 想看看是什么书，能让她坐这儿看一整天。 「怎么了？」 封钺把书一合，转头看来。 视线平静，却像是瞬间洞悉了她的想法。 裴之南只能默默移开视线，发现桌上放着一杯咖啡。 印象中，封钺好像一直都是喝咖啡，没喝过茶。 「想喝？」 注意到她的视线，封钺开口，直接道：「我让管家帮你泡一杯。」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喝咖啡。」 裴之南摆了摆手，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送不去就干脆不用了，买一瓶普通的红酒送过去，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反正吴子骞总说，家里经常有人送东西，很多都不会拆开。 想着，她迅速上了楼。 回到房间又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送长辈的礼物，结果上面不是人参，就是珠宝，这些东西她现在怎么买得起？ 难道真的只能买些水果过去了？ 找了一晚上，裴之南也没有拿定主意，临睡前，还在想着明天早起去商场，或许能找到合适的。 就因为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就连晚上做梦，都是她去见吴子骞的妈妈，整理好东西带过去，可是等打开袋子，里面却装了两个坏掉的苹果。 吴家一气之下，收回了对裴志业工作上的帮助，还要取消她和吴子骞的订婚。 裴之南大早上惊醒，躺在床上满头大汗。 过了几秒，才慢慢回过神，发现有人在敲门。 外面天色已经亮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打开门，管家正站在外面。 「裴小姐，已经七点了，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早点叫你的吗？」 「我记得，谢谢。」 裴之南有些心不在焉。 准备早点出发去商场，买点合适的礼品带过去。 正犹豫着，管家这时候递上一个盒子。 「裴小姐，这先生让我送过来的。」 「什么东西？」 刚开口，盒子上烫金的「大红袍」三个字印入眼中。 裴之南倏地睁大眼睛。 「叔叔给我这个干什么？」 管家笑着道：「是先生交代送过来的，说裴小姐不喝咖啡，这茶叶放着也是放着，送来给你。」 难道是因为昨天自己一直盯着封钺的杯子看，她以为自己想喝？ 她看着眼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盒子，犹犹豫豫。 「叔叔真的说给我？」 「是的。」 裴之南想起昨天晚上的梦，一咬牙接过来。「谢谢，我会小心保管的。」 说完，抱着盒子回到房间。 盒子外面还贴着条，缝隙都被封住了，甚至还没有被打开过。 但就算隔着盒子，凑近也能闻到淡淡的茶叶香。 这应该不便宜吧？ 裴之南拿出手机对着盒子扫了一下，叮咚，跳出一个商品介绍。 武夷大红袍。 售价450000一盒。 数清楚后面的零，裴之南手差点一哆嗦，连忙把盒子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子上，怕不小心摔了。 这么贵的茶叶，她身上所有家当加起来，也只能买几片叶子，封钺就这么给他的？ 就算真的自己不喜欢喝茶，也太随意了吧。 之前裴之南计划，自己可以先把这盒茶叶送过去，以后再把钱慢慢补给封钺。 第66页 可现在一看价钱，她根本就换不起。 那只能按照吴子骞的主意办了。 找了一个还算漂亮的纸袋把茶叶放好，裴之南匆匆换好衣服，还化了一个淡妆，才提着东西出门。 正想去找封钺道谢，刚走出房间，就见他也从书房走出来。 「叔叔。」 裴之南连忙走过去。 「谢谢你给我的茶叶。」 封钺视线扫了她一眼。 「展览还没结束？」 「不是，昨天就已经全部结束了，我今天准备出去一趟。」 她的视线慢慢移开，有些难以启齿，自己竟然要拿着他送的大红袍却送给别人。 封钺只是道：「司机叫了吗？」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说完，提起手里的纸袋。 「叔叔，茶叶我借用几天，以后肯定还给你。」 「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不用还。」封钺只是道，说完，便转身下楼。 裴之南提着大红袍走在后面，观察着封钺下楼的动作，已经完全和正常人一样，看不出半点后遗症的痕迹了。 应该马上就要好了吧？ 一边想着，来到客厅，裴之南匆匆道：「叔叔，那我先走了，晚上再回来一起吃晚饭。」 说完，提着东西快步离开。 她准备搭地铁过去，一直走出了视线范围，封钺才收回目光。 膝盖上放的书还是第十一页，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动过。 看了一会儿，管家这时走过来，似乎没找到裴之南，询问：「先生，裴小姐已经出门了吗？」 「嗯。」 闻言，管家转头朝窗外张望，没看见人，笑了起来。 「那裴小姐带着那盒大红袍出去了吗？」 「嗯。」 封钺头也不抬，似乎看书看得很认真。 「我之前还担心，裴小姐不好意思呢，带了就好。」管家上前给封钺倒咖啡，一边道：「毕竟是去看未来的婆婆，礼节可不能少。」 封钺翻书的动作瞬间停了。 「未来婆婆？」 管家笑着点头。「对啊，昨天回来的时候，裴小姐和吴子骞一起商量的，说今天要去吴家，在商量带什么礼物过去，裴小姐还亲口称唿吴子骞的妈妈叫婆婆呢。」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似乎看到裴之南能订婚十分高兴。 封钺薄唇紧抿，面色有些冷。 「她倒是有礼貌。」 语气听不出喜怒，管家继续道：「毕竟耽误这么长时间了。先生的伤也好了，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 「我什么时候说我的伤好了？」 一开口，直接打断管家的话。 管家愣了一下，视线落在封钺的腿上，似乎有些疑惑。 封钺面不改色地让他看，镇定的样子，一时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还没有痊癒。 「先生，那需要叫医生过来看看吗？」 封钺微微点头：「叫过来吧，我想检查一下。」 说完，放下手里还没看几页的书，起身朝楼上走去。 过楼梯的时候，伸手扶了一下栏杆，似乎有些站不稳。 管家迷惑了。 刚才看他下楼，明明还健步如飞。 难道这后遗症也是间歇性的？ 第29章 演（29） 旧伤復发+2 裴之南坐车来到吴家大门外, 先给吴子骞打电话把他叫了出来，特意叮嘱他。 「你别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 这茶叶我先送过去，过几天, 你再送回来，不要弄坏了。」 「什么茶叶啊？这么稀罕。」 吴子骞撇了撇嘴, 伸手要去接，却被裴之南躲开。 「你小心点。」 一边说，展开袋子。 看见里面的东西, 吴子骞顿时惊讶得睁大眼睛。 「这你从哪儿拿的？这么一盒可好几十万呢！」 裴之南：「你别管, 记得过段时间要换回来啊, 我只是借的。」 「好了, 好了, 照我说，你提两个苹果来就成。」 说着，朝她招了招手。 「进来吧, 我妈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正在里面看电视呢。」 双手插兜，带着她快步朝里面走去。 吴子骞父亲早亡，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十多年来，家里的产业一直都是他妈妈陈秀禾管理。 而她妈妈也是十足的女强人, 接手公司之后，很快就扩张了业务，在这里买下一栋豪华别墅。 从此，就一直住在这里。 裴之南以前来过两次, 但那都是小时候了，记忆有些模煳。 此时跟着吴子骞穿过造型浮夸的花园景观树，和还在喷水的天使喷泉，隐约记起了一些。 陈秀禾和吴子骞一样，很喜欢这种浮夸又华丽的东西。 看来自己带这盒大红袍来，是带对了。 她稍稍松了心，走进客厅，见陈秀禾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剧。 电视也不知道演的什么剧情，几个女人抱头痛哭成一片，声音歇斯底里，陈秀禾则穿着精緻的贵妇套装，身上的首饰妆点的都是珍珠，和金碧辉煌的客厅相得益彰。 她看着里面的人痛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 不像是在看电视，更像是领导在审查工作成果，让人感觉下一秒，就会开口指责电视里的人物。 第67页 坐姿也十分标准，头髮一丝不苟。 就在这时，吴子骞不合时宜地喊了一声：「妈，裴之南来了。」 她拿起桌上的红茶，一边喝了一口啊，视线也不耽误地在裴之南身上打量，目光十分严肃。 表情转换比电视上的演员还要快。 裴之南忍不住偷看了一眼，电视上的主角才刚哭完，还在缓神。 但陈秀禾已经开口了。 皱着眉，对裴之南明显有些挑剔。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家住在哪儿，都来a市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你过来露个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等着我主动去找你呢。」 冷嘲热讽的技能简直点满。 难怪吴子骞说，她妈平时在家里训他，都是当做员工在训，嘴上丝毫不留情面。 但裴之南此时理亏，只能笑了笑。 「阿姨，对不起，我之前太忙了，一直没顾上，真是对不起。」 一边说，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陈秀禾扫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脸色才稍稍好转，朝吴子骞抬了抬下巴，等他接过去，才照顾裴之南坐下。 「你爸爸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裴之南一五一十道：「之前公司业务和财产都赔出去了，只剩下老家的一个小工厂，我爸现在正在那边，准备从头开始。」 陈秀禾微微点头。 「嗯，我这边也已经收到他发过来的货了，那些日用品都还可以，我们也会继续跟进。」 「谢谢阿姨。」 当初家里的公司倒闭，裴志业无可奈何只能回乡，但那个工厂其实已经停产很久了，根本没有销售渠道。 最后还是吴子骞帮忙，才和吴家的连锁超市签订合约。 「其实这些都还好说，可是你和吴子骞说好要去试礼服，最后为什么突然不去了？就连订婚的日子都一推再推。」 陈秀禾的语气一变，目光多了几分严厉。 「订婚是你们自己说的，你却是这个态度，我真的不明白。」 「上次确实出了意外，我现在住在封钺家，那天他因为我受了伤，我走不开，所以才决定等他的伤好了之后，再订婚的。」 「那他现在的伤好了吗？」 「好了。」裴之南肯定地点头。「我刚才出门的时候，特意观察过，封叔叔的伤应该已经彻底痊癒了。」 陈秀禾这才终于满意，情绪也缓和下来。 「那就好。」 接着问：「那你们现在打算什么时候订婚？」 「我们……」 「妈。」裴之南刚要回答，被吴子骞打断。「我们才多大？你怎么总催着订婚？大学都还没毕业的？」 陈秀禾一瞪眼。 「之前不是你催着，想要订婚，得要让我帮他们家的吗？现在不急了？你就不怕你的未婚妻有外心？被别人抢走吗？」 听见这话，裴之南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阿姨，您想说什么？」 陈秀禾看了她一眼，道：「我看过之前的新闻了，你上次参加舞蹈比赛的那个。」 「那件事已经澄清了都是假的，是别人捏造的。」裴之南连忙道。 「就算是这样也不合适，你们毕竟是要结婚的人。」 闻言，裴之南低下头，双手纠结在一起。 「对不起。」 电视机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从进门就一直没断过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客厅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吴子骞皱着眉，有些不耐烦。 「妈，今天裴之南来看你，不是等你来兴师问罪的。」 却反被陈秀禾瞪了一眼。 「有你这样的儿子吗？胳膊肘往外拐。我这是在帮你！」 「你不是都说了，我和裴之南要订婚？等订了婚她就是我未婚妻了，我胳膊肘可没有往外拐……」吴子骞小声嘟囔。 裴之南坐在椅子上有些难安，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劝说，可两人争吵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竟然是医院的陈医生打来的。 自从封钺出院之后，他似乎就没打过电话来。 看了看眼前正在争吵的母子俩，裴之南拿着手机起身。「阿姨，对不起，我想接个电话。」 陈秀禾没说话。 她匆匆走出客厅，来到大门口。 电话一接通，还没来得及询问，对面就传来医生略显沉重的声音。 「封总的情况恶化了。」 裴之南一惊，同时有些疑惑：「之前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他下楼还好好的。」 医生：「粉碎性骨折癒合后，大多数都会留下一点后遗症，不会好得那么快。现在我正在帮他检查，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闻言，裴之南转头看了看客厅里。 「很严重吗？」 「也不是特别严重，不过你要是能回来一趟会比较好。」 裴之南犹豫了一会儿，道：「那我看看吧。」 「快点过来。」 医生又叮嘱了一声，才终于挂断电话。 现在这个局面，她要是离开，陈秀禾非当场炸了不可。 封钺那边有医生，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裴之南想着推开门准备回去。 还没进客厅，刚好听见吴子骞和陈秀禾的说话声。 第68页 「妈，你刚才是干什么？」 「我是在提醒你，你既然想和她订婚，那就要抓紧一点。别到时候帮了他家的厂子，最后人却跑了，把我们当垫脚石。」 吴子骞：「我们帮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妈妈，你之前不是说，我爸刚去世的时候，家里的超市也有很多麻烦，是裴伯伯帮忙，咱们才渡过难关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 裴之南站在门口等着，一直到他们吵完了，才终于敲门走进去。 客厅中的气氛剑拔弩张。 吴子骞皱着眉，一脸烦躁，看向裴之南的目光有些窘迫，像是有些羞愧。 「打完电话了？」 裴之南微微点头，看了一眼陈秀禾，她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但这只是面对自己的时候。 陈秀禾好面子，就算心里百般不愿，也会维持表面的和谐。 但估计是不想见到她的。 「阿姨，我刚才接到电话，家里有点事，我想先回去看看。」 陈秀禾语气平淡地出言挽留：「不留下吃饭了吗？我还特意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饭菜呢。」 「不用了。」 裴之南笑了笑。「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说完，朝她微微点头示意，拿了包转身离开。 刚走没一会儿，吴子骞就追出来。 他一脸烦躁，头髮炸得跟鸡窝似的。 「真不留下吃饭了？」 「反正刚才医生也打电话过来，说封叔叔的腿伤出现了后遗症，我想回去看看。」 吴子骞也是一脸疑惑。 「他怎么又伤了？之前不是说都好了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医生说，骨折没有那么快痊癒的，可能是有后遗症吧。」 闻言，他也不好再劝说。 「你回去也挺好，都跟你说了，来了我妈肯定不会高兴，你还要过来找气受。」 裴之南笑了笑：「我要是再不来，估计电话就要打到我爸那儿去了，你妈说的其实也没错，我俩是骗了他们。」 「刚才我们在里面说的，你都听见了？」吴子骞瞬间慌了，跟吃了两只苍蝇似的。 「听到了一点点，没有太多。」 裴之南抬手把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语气轻松。「先回去了，封叔叔还等着我回去呢。」 吴子骞微微点头，站在原地看着裴之南走了几步，又迅速转过身。 「我只有一件事，吴子骞。」 「什么？」 「那盒大红袍，你可一定要保管好，弄坏了我可赔不起。」裴之南微微睁大眼睛，一脸担心。 那盒大红包，可要四十五万呢！ 现在卖了她都赔不起。 这时候了，还在担心这种事。 吴子骞又好气，又好笑。「放心吧，我家那么多茶，难道我还会贪你一盒大红袍？以前你给我的那些生日礼物，比这个可贵多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可买不起。」 裴之南说了一声，快步朝外面走去。 吴子骞站在原地，却笑不出来了。 以前裴家的公司可比他家的超市大多了，裴之南从小养尊处优，家里随便挑出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 陈秀禾对他严厉，很少给他买东西，每次吴子骞去裴家的时候，就拿着裴之南的东西不撒手。 那时候裴之南都是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送了，什么时候为钱愁过？ 现在却连去学校食堂吃个饭，都要计算每道菜的几个，吃什么更便宜。 —— 裴之南搭上地铁，给管家发消息询问情况。 但管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说是突然发作的，毫无徵兆。 上次是不小心撞到楼梯，这次连撞都不撞了，直接把医生请回了家。 从伤口痊癒之后，封钺的后遗症只发作过一次，当时他疼得脸都白了，也没有去医院。 这次一开口就是叫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下了车，她迅速赶回家。 一进门，就看到管家，陈姐都在客厅，正看着医生给封钺做检查。 封钺坐在沙发上，薄唇紧抿，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情况。 「叔叔，你怎么样了？」 裴之南快步走过去，弯下腰，看着医生做检查。 封钺看见她，皱着眉。 「是谁打电话让你回来的？」 管家连忙道：「是我。」 封钺冷冷扫了他一眼，拂开医生检查的手，道：「你回去吧，我没事。」 医生都来了，怎么还叫没事？ 「叔叔，还是让医生看看吧，万一留下后遗症了呢？」 封钺摆手：「你回去继续和朋友玩，不用管我。」 听见这话，裴之南更加内疚。 「我今天是去吴子骞家了，没有出去玩……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封钺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看不出眼里的情绪。 「去商量你们订婚的事？」 「本来是，后来出了点事，就先回来了。」裴之南垂下眼眸，催促医生继续检查，一边道：「其实就算管家不给我打电话，也要结束了。」 当时那个场面，这通电话反而救了她一命。 封钺的视线在她脸上梭巡，随后慢慢收回视线，冷硬道：「你如果想谈，下次我跟你一起去。」 第69页 「不用……」 「下次你和吴子骞约时间。」 裴之南这才点头，询问一声：「叔叔的伤怎么样了？上次不是说已经痊癒了吗？怎么会突然復发？」 医生看了看封钺，又看裴之南。 「上次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封先生现在的情况很复杂，需要小心照顾才行。」 说了一句，偷偷看封钺一眼，咳嗽两声，跟背诵课文似的： 「这段时间里，最好身边一直有人看着，如果不小心撞到什么地方，很容易造成二次龟裂。」 管家认真地听着，道：「医生，我一直都看着呢。」 一声看了看他的模样，微微摇头。 「你年纪大了，骨质疏松，撞一下没准比封先生伤得还要重。」 管家蠕动了嘴唇，似乎对这句话很不服气。 几人正犹豫着，裴之南默默举起手。 「那还是我来吧，本来就是应该我来照顾封叔叔的，之前说好，我会一直照顾到他痊癒，是我没做好。」 医生这才终于点头。 「那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完，迅速收好自己的东西，像是屁股后面被什么撵着一样，丢下两瓶药，就匆匆走了。 裴之南仔细担忧地看着封钺的腿，刚才医生检查的时候，他捲起裤腿，露出膝盖上还有做手术的痕迹。 只看了一眼，就让人心惊。 更是内疚起来。 「叔叔，我扶着你上去吧。」 封钺微微点头，坐在沙发上抬起手，像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等着人伺候。 被裴之南扶起来，才一瘸一拐地朝了楼上走去。 「叔叔，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封钺人坐在床上，脸上是介于虚弱和冷酷之间的表情，一时间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只能当做病号来对待。 「去给我沖一杯咖啡吧。」封钺淡淡道：「我之前不是送给你了一盒茶叶吗？味道怎么样？」 裴之南心里顿时一咯噔。 那盒茶叶，现在正放在吴子骞家呢，根本就没拆封过。 她顿时有些心虚，偷偷看了一眼封钺的神情。 他目光平静，像真的是随口提起的。 「那盒茶叶……我还没喝。」 「那现在就拆开看看吧，半年前别人送的，不知道好不好喝。」 拆茶叶？ 现在拆她还差不多。 事情都快隐瞒不下去了，裴之南没办法，只好老实道：「叔叔，我今天去看吴子骞的妈妈，那盒茶叶被我送给她了。」 说完，低着头等着质问。 过了几秒，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才迅速抬头看了一眼。 封钺目光幽黑深邃，正看着他，平静无波，和平时几乎没什么差别，但裴之南却觉得他在生气。 是捨不得那四十五万？ 可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不是说，随自己怎么处理都可以吗？ 「叔叔，对不起……」 「我说过，送给你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处置，拿去送给你的未来婆婆，也可以。」 他的声音清朗平静，裴之南却放松不下来。 房间中格外安静。 裴之南现在心里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该爱面子，把那盒茶叶送出去，就和吴子骞说的一样，送一篮水果不是也挺好的吗？ 被陈秀禾骂，也比现在好。 这时，封钺像是特赦一般开口：「去帮我沖一杯咖啡。」 「好，我马上去。」 裴之南迅速起身，一秒钟也不耽误，匆匆离开。 二十分钟后，端着咖啡进来的时候，封钺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裴之南观察他的脸色。 可封钺平时都是这个样子，看不出什么差别。 「叔叔，你的咖啡。」 封钺「嗯」了一声，双手搭在被子上，平静开口：「我的手抬不起来，没力气了。」 裴之南微微睁大眼睛，打量他的双手。 右腿膝盖骨折，怎么转移到手上的？ 刚才上楼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个毛病。 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询问：「我帮你把医生叫回来？」 「不用了。」 封钺却又拒绝，又问：「咖啡沖好了。」 裴之南觉得他今天有些怪，把咖啡往前凑了凑。 「沖好了。」 封钺点头，但没有下一步动作。 裴之南看着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想起他刚才说的话。 抬不起来，没力气。 该不会，是想让她餵吧？ 见过餵水的，餵饭的，第一次见到餵咖啡…… 手疼就别喝了吧。 裴之南心里想着，但还是凑上前。 「叔叔，我餵你啊？」 封钺这才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 「嗯。」 然后就这么等着。 裴之南想想那个画面，就有些头皮发麻。 就算是之前封钺住院的时候，她也没有前后餵过吃的。 本来热情的管家是想餵的，可封钺却黑着脸，直接怼：「我的手是断了吗？」 然后自己完成了所有日常工作。 现在他双手一动不动，让人分不清，到底还真的疼痛转移了，还是因为自己把茶叶送了人，故意折腾她。 第70页 裴之南也只能凑上前，把咖啡递到他嘴边。 封钺刚喝了一口。 这场面过于尴尬，裴之南道：「这还是管家教我沖的，我以前经常帮我爸沖咖啡，不过第一次沖黑咖啡。」 封钺没说话。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管家拿着热水和药进来，迎面看见房间里的两个人，微微睁大眼睛。 真切地喊了一声。 「先生，你的手断了吗？」 第30章 演（30） 拆台小能手 以封钺的性格, 但凡不是手断了，都不会假他人之手。 管家的声音急切，话尾平平的, 一时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关心，还是在嘲讽。 裴之南的动作尴尬地停在半空。 正想着解释, 封钺淡定开口：「快了。」 说完，朝裴之南道：「放下吧。」 「好。」 她立即把咖啡放在桌上, 连忙道：「叔叔，你有事再叫我，不用觉得麻烦我。」 封钺：「我不会这么觉得。」 裴之南：…… 今天封钺是不是看她不顺眼？ 「我先回去了。」 说完, 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吴子骞二十分钟前发来两条消息, 询问封钺的情况。 裴之南：【医生来看过了, 应该不是很严重, 现在正在休息。】 裴之南：【不过我总觉得, 他好像很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我把茶叶送给你妈了。】 消息发出去，吴子骞那边迟迟没有回覆, 她又下楼给陈姐帮忙做饭。 刚才医生没特意交代什么, 裴之南以为封钺的后遗症不严重，可从上楼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出现, 就连晚饭，也是管家和她一起送上去的。 吃饭的时候, 她一直在旁边帮忙。 裴之南有一种感觉，如果管家不在场，封钺估计会让自己给他餵饭。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封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吴子骞的回覆一直到晚上才发过来：【我妈下午把我拉去超市巡视了, 刚回来。】 吴子骞：【才几万块的茶叶，他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吧？不是别人送给他的吗？他也没花钱。】 裴之南：【四十五万！】 裴之南：【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管好，改天我还要还回去呢。】 吴子骞：【知道了。】 还发来一张那盒大红袍的照片，封条还在，没有拆开。 从今天封钺的表现来看，裴之南觉得，自己的身家性命估计都在这和茶叶上了。 吴子骞这时道：【你来a市这么长时间，有没有遇到那谁？】 裴之南：【谁？】 吴子骞：【你妈。】 看见这两个字，裴之南打字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 还没回復，吴子骞道：【我今天跟我妈去超市巡视的时候，遇见你妈了，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她什么时候结婚的？那个男的我妈还认识呢，听说是什么公司的老总，我妈得要带我过去认识，我好不容易才逃走的。】 裴之南：【离婚没多久就结了，就在a市吧。】 吴子骞：【！！！你妈在这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裴之南：【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联繫了。】 吴子骞：【……】 吴子骞：【没错，反正她没联繫你，你也不用联繫她，下次我让我妈也离他们远一点。】 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裴之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覆。 梅继莲的再婚对象在a市，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懒得提而已。 裴志业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特意帮她找一个寄宿家庭，就是为了防止她被骚扰。 但他不知道，裴之南自从被骗过那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上当了。 而且自己现在没了利用价值，梅继莲估计恨不得和她撇清干系，如果不是这样，开学几个月，她也不会不联繫自己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报考的学校是a大。 这天晚上，裴之南睡得很不踏实。 梦境断断续续。 一会儿是梅继莲拉着她，低声哀求的模样，一会儿是法院宣判财产冻结，家里被搬空的画面。 她浑浑噩噩地做了一晚上的梦，想醒都醒不了。 一直到天亮，才被管家的敲门声叫醒，催促她准备去上课。 裴之南坐起来，感觉脑袋有些晕，朝门外喊了一声「马上去」，迅速洗个澡下楼。 出门前，发现封钺还在家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遗症严重，今天的工作都在家里进行。 她又泡了一杯咖啡送上去，完全地提议要留下照顾他，却被拒绝。 咖啡只被抿了一口，就被放在桌上。 封钺仔细地看着她。 「不舒服吗？」 「没有啊。」 裴之南连忙回头，注意到他的视线，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有点热，估计是刚才跑上楼的缘故。 朝他笑了笑。 「叔叔，等我放学之后就马上回来，你的伤今天好些了吗？」 封钺薄唇紧抿，似乎在权衡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好了，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这么快？」 看来昨天说手没力气，八成就是生气了，故意折腾她。 第71页 裴之南也不生气，笑容扩大了几分。 「我放学后还是会马上回来的，叔叔，我先走了。」 说完，迅速走出门，摸了摸额头，感觉有点热，又不太像，反而觉得有些发冷了。 来到学校，吴子骞一看见她，立即快步走过去。 「裴之南，你就感谢我吧。经过我昨天一整天的劝说，我妈总算是放弃了拆开那盒大红袍，不然的话，现在早就被我妈喝了！」 裴之南抓紧时间看书。 前几天事情太多，感觉课程都落下了一些。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吴子骞嘿嘿一乐。「你那个叔叔呢？好了没？他的病怎么一会好，一会坏，是不是赖上你了？」 「你胡……」 裴之南想说他胡说，可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心里也有些犹豫，道：「封叔叔不会是那样的人。」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觉得，没见过谁的后遗症这么反覆的。 可每次怀疑，看到封钺一脸正直淡然的表情，念头都会打消。 「总之，他要是早点好，到时候你就能早点搬出来了。」吴子骞道。 裴之南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微微点了点头。 没接腔。 吴子骞倒是精神很好，天南海北说个不停，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来，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今天早上他们只有一节大课。 下课的时候才十点不到，吴子骞早就已经走了，说是要去博物馆找他舅舅参观。 裴之南手上的作业还有两道题，等写完作业，教室里已经一个人不剩。 外面早就已经开始上课了，走廊里空荡荡的。 裴之南刚走出教室，风迎面一吹，感觉有些冷，抬手摸了摸额头，感觉比早上稍微热了一点。 准备待会儿回去的路上，路过药店买点感冒药。 家里已经有一个病号，可不能再多一个。 刚坐电梯下来，迎面却看见一个人站在学院楼的大厅正中央，刚好就是之前教授展览织布机的地方。 身上穿着一套白色套装，每一个纽扣都诉说着精緻，价值不菲。长发微卷，染成了淡淡的棕色，臂弯挎着一个米色皮包。 正面对着电梯站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裴之南的电梯刚打开，猝不及防看见她，表情顿时慌张起来，下意识先要逃，可自己就在电梯里。 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电梯慢慢要关上，她才迅速按了开门键走出去。 径直准备离开。 「南南。」 刚路过那个女人时，却被她叫住。 裴之南像是这时才注意到她，转过身来，视线低垂，落在她脖子上那串璀璨的钻石项鍊上。 梅继莲保养得很好，皮肤白皙，脸上又化了妆，表情不大的时候，几乎看不出细纹，五官也十分漂亮。 她一脸温柔地看着裴之南，俨然一个贤妻良母。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谢谢。」 裴之南匆匆说了一声，迅速往外走。 没想到梅继莲却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笑着询问：「南南，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学习跟上来吗？你以前虽然来过a市几趟，但这里和以前住的地方气候不一样，你能适应吗？」 「三个月，早就已经适应了。」 闻言，梅继莲脸上的笑容终于僵硬了一下。 「你是在怪妈妈没来找你？妈妈也有自己的难处……」 「我没有怪你。」裴之南淡淡打断她，视线一直没有落在梅继莲的身上，道：「你来不来这里，都跟我没有关系，我想回去了。」 说完，抬脚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却再次被梅继莲拉住。 「南南！南南！」 她追上来，脸上的笑容非但没降，反而夸大几分。 「南南，妈妈这次来找你，也是还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听见这句话，裴之南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一把将她甩开。 「我不帮！你不用跟我说！」 「南南，就当是妈妈求你了。」梅继莲一脸着急，像是要哭起来，着急地拽着裴之南的手。 她长得很美，就算现在年纪大了，眼泪微垂的模样，还是让人心生怜惜。 可裴之南却脸上微微发白，反而觉得她就是洪水勐兽，恨不得远远躲开。 「南南，就当是妈妈最后一个请求，妈妈真的没办法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裴之南的声音淡淡的，已经不带任何怒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抬头看向梅继莲，道：「我之前帮过你一次，把家毁了，害得爸爸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你觉得我还会帮你？」 梅继莲着急道：「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只是一个小忙。」 见裴之南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挣脱自己，微微凑近了些，小声询问：「听说，你现在住在封钺家？」 一边说，仔细打量她的表情。 裴之南微微皱了一下眉，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看了新闻上的报导，你去参加比赛，还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现在很缺钱吗？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呢？你爸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让你过得这么辛苦。」 「我和爸爸现在缺不缺钱，难道你不知道吗？」 第72页 「我……」梅继莲似乎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没辩解，询问道：「你现在住在封钺家，你们关系怎么样？好不好？」 裴之南没说话。 她继续道：「我记得，他以前和你爸有合作，还去过咱们家好几次，我还接待过他呢，没想到你爸竟然会让你住在他家。」 「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之南皱了皱眉，脸上少见地露出几分不耐烦。 「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再婚了。」 梅继莲说得很慢，像是斟酌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但裴之南却直接道：「我知道。」 「我老公的公司现在是他儿子在管，也就是我的继子，他一直不太接受我……」她看了看裴之南，道：「不过这次，他参加了一个项目，正在和亿嘉集团搭线，但听说mas科技，也就是封钺的公司，也在竞争这个项目。」 裴之南紧紧抿着嘴唇。 虽然早知道，梅继莲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真的猜中了。 「南南，妈妈想让你帮帮我，问问封钺，能不能退出这个项目？」 裴之南冷着脸没有说话。 和亿嘉集团的合作，前段时间她经常听到封钺提起。 之前就算住院，他也一直在为此忙碌。 见她不说话，梅继莲又道：「要是你不方便说，可以让我去说，你只要让我们见个面就行。」 说到这儿，长长嘆了一口气。 「我再婚之后，其实过得也不太好，他儿子怎么也不肯接受我，要是我能帮他解决这次的麻烦，他就不会和以前一样为难我了。」 上次在家里的时候，她哀求自己帮忙，似乎也是同样的说辞，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差不多。 裴之南听着无比熟悉，却觉得讽刺。 以前她心软，梅继莲一哀求，她就答应了。 可这次不会了。 她转过头去。 「你过得苦不苦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不一直都是你想嫁的人吗？你跟爸爸在一起不开心，现在追求到自己的幸福了，应该高兴才对。」 「我帮不了你。」 「再见。」 说完，挣开梅继莲的手，迅速转身离开。 快步走出学院楼，头也不回，一直到走到校门口，回头看了看，梅继莲并没有追上来，才终于放缓脚步。 半年了。 梅继莲和裴志业离婚半年，她没有联繫过自己。 她来到a市已经三个月，她也从没有来找过。 今天突然出现，又是为了让她帮忙，还是给她的丈夫、继子帮忙。 裴之南站在校门口，汽车来来往往，腾起一片尾气和灰尘，憋得人喘不过气来，心里愤怒和悲哀的情绪交缠。 自从梅继莲和裴志业离婚之后，她就开始怨恨梅继莲，甚至还想去找她，把她大骂一顿。 可没想到今天遇见，她还是连责备的语气都没有。 心里升腾起一阵烦躁。 知道自己胆子小，性格软，却没想到这么懦弱。 她甚至想现在就回去，找到梅继莲，把自己早就想好的那些责备的话，好好骂醒她。 正犹豫着，手机突然响起来。 「裴志业」的名字跳上屏幕，有些急切地催促着。 拿着手机过了几秒，裴之南才终于按下通话键。 「爸？」 裴志业高兴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工作太忙，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你给我发的那个展览的照片，我刚刚才看到了。我女儿就是厉害，只是可惜我没能过去。」 「没关系，我们学院每年都有活动，以后还有机会。」 「好！再过两年。工厂这边的情况还好，两年之后肯定会好很多，到时候爸爸就有时间去看你了。」 「好。」 刚回头，电话那头的裴志业却像是听出了什么，声音放缓了许多。 「你怎么了？是学校出事了吗？」 「没有……」 「还是封钺欺负你？」 「没有，爸爸，封叔叔对我挺好的。」裴之南连忙解释，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一切顺利。」 裴志业安静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轻哄着：「南南，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和爸爸说，只要你一句话，爸爸马上过去找你。什么工厂，工作，都比不上我女儿重要。」 裴之南心口一颤。 眼眶突然积起一层泪光。 「爸，我真的没事。」 「那你之前去吴子骞家了？还顺利吗？」裴志业一边道：「吴子骞的妈妈说话直，但是既然愿意出资帮助咱们家，多半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爸，你见过坏人吗？」裴之南忍不住开口问。 「什么？」 「我是说，无论是什么人，在爸的眼里，都是好人，封叔叔是，吴子骞家的人也是。」 裴志业：「他们本来也是。」 「他们是，但还有其他人，比如……」 「比如谁？」 「没有。」 裴之南顿了顿，迅速道：「车来了，我要走了，爸，你注意安全。」 「好，你也小心身体，别生病了。」 挂断电话，裴之南才迅速朝地铁站走去。 刚才她想说的人是梅继莲和他的丈夫，在裴志业眼里，难道他们也是好人吗？ 第73页 可想了想，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们离婚那段时间，没几天，裴家的公司就被掏空了，那天，裴之南第一次看见裴志业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发呆，像是到了那时候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和自己想出了十多年的妻子，会背叛自己，会和其他男人联手害他。 那一天，裴志业像是突然间老了好几岁，后来就再也不提梅继莲的事。 裴之南不敢提，怕他又想起之前的事。 刚回到封家，手机再次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南南，是妈妈，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好好考虑考虑，为妈妈想想。】 返回界面一看，梅继莲之前的电话号码，已经被她拉黑了。 点开，里面果然有不少简讯和未接电话。 都是这两天发来的。 裴之南直接把这个新号码重新拉黑，回到家。 管家和封钺正在客厅，封钺的脸色看上去已经好了许多。 「叔叔。」 裴之南立即走过去。 「你的伤不疼了吗？」 封钺面前放着电脑，上面好几个画面堆叠，密密麻麻的数据看得眼睛花，桌上放着很多资料。 放在最上面的一份，能看到另一个公司的名字。 亿嘉企业。 她迅速收回视线，仔细观察封钺的脸色。 「好多了。」封钺道：「以后你不用帮我了。」 早上明明还出不了房间，就算封钺身体好，这痊癒的速度也太快了。 正想着，管家竟和她想到一处，道：「神了，先生的病也很奇怪，来得快，去的更快，下午的时候突然下楼，可把我吓坏了。」 第31章 演（31） 第一次 封钺目光里带点冷, 淡淡扫了管家一眼。 又看向裴之南。 「现在生病的人不是我，更像是你。」 闻言，裴之南才突然想起来。 「啊, 我今天准备回来时候买点药的，忘记了。」一边说,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过现在感觉好多了，应该没事。」 已经感觉不热了, 虽然还是觉得肩膀沉沉的。 管家担心地走过来，凑近打量她的脸色。 「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要不还是叫医生过来看看吧。」 「不用了, 我没事, 先回房间写作业, 待会儿下来吃饭。」 说完, 摆了摆手, 迅速朝楼上走去。 她没精神不是生病，而是和和今天遇见梅继莲有关。 其实今天的作业，她在教室的时候早就已经写完了, 裴之南只好拿出从图书馆借的资料书, 勉强看了几行字，就没了兴趣。 一直到吃完饭的时候下楼，管家还看着自己。 「我真的没事, 只是之前太累了，那么大的展览活动结束, 太放松有点不适应。」 管家笑着道：「之前裴小姐确实太忙了，休息休息也好。」 「我会注意的。」 裴之南笑了笑，一转头，却见封钺一直看着自己。 那目光幽深漆黑, 像是藏了太多东西。 「你如果半夜晕倒，我和管家一个伤患，一个老人，都背不动你。」他硬邦邦地丢出一句话。 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最近总有人把管家归入老人家的行列，他明显有些不开心。 裴之南却忍不住笑起来，隐约觉得封钺是在关心她。 「叔叔，我没那么重。」 封钺：「我没试过。」 裴之南：？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没背过，所以不知道？ 还是单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裴之南想着，开玩笑道：「我爸说，我从小就身体好，没生过几次病，没有那么容易晕。」 封钺没有回答，开始低头吃饭。 周围安静下来，裴之南偷偷看了他一眼。 她一直都知道，封钺的手很好看，第一次在裴家见面的时候在，自己记住的就是他的手。 可相处久了才发现，他的睫毛也很长。 又长又直，根根分明，垂眸看书的时候，会在眼睑下方映出一小排阴影。 这还是裴之南这两天才注意到的。 以前她不敢看他，都发现不了。 遇见梅继莲的事，裴之南没有告诉任何人。 本来以为她昨天碰壁之后就会放弃，可没想到又过了两天，自己和吴子骞一起去上课的时候，刚走到学院楼下，发现她又站在门口。 她这次换了一套蓝色的长裙，肩膀上挂着雪白沁雪的貂皮，身材窈窕，十足的贵妇模样。 现在正是学生赶去上去的时候，人来人往，几乎人人都在偷看她。 「她怎么来了？」 吴子骞也发现了她，小声惊唿了一声，转头看裴之南的态度。 「要上课了。」 裴之南只说了一句，迅速走进去。 可还没等他们进学院楼，梅继莲迅速走过来，一把拉住裴之南的手。 「南南，你没看见妈妈吗？怎么低着头一个劲儿往里沖？」 「我看见了。」裴之南道。 就是不想听。 马上就要上课了，周围的学生迅速往里走，却并不耽误转头看热闹。 「看见妈妈还走？」梅继莲抱怨了一声，道：「妈妈已经在这儿等你两天了。」 第74页 裴之南前两天的课都在其他教学楼，直到今天的专业课才过来，根本不知道她在这儿等。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过来。 「我要去上课，你走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裴之南没有看她，迅速说了一句，便快步朝里面走去。 吴子骞知道裴家的情况，「哼」一声，也没有理会梅继莲，迅速跟进去，小声问：「你妈怎么来了？她以前就找过你？」 「前两天来找过一次。」 「找你干什么？她都那样了，还找你干什么？」 裴之南没有回答，走到教室门口，小声道：「进去了。」 两人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 吴子骞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次的任课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连他也不敢说话。 一直忍到下课，迅速追着裴之南出去。 才刚走出教室，梅继莲这次直接站在大厅等着他们。 「南南……」 她刚要开口，裴之南长长嘆了一口气，似乎对她的所作所为无可奈何，道：「你以后别来找我了，行吗？」 梅继莲连忙道：「我……我这次不是为了那件事来的，我就是想看看你，看看自己的女儿，我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你了。」 吴子骞追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开口： 「阿姨，原来你知道啊。」 听见这话，梅继莲才转头打量他，认出吴子骞。 「你就是陈秀禾的小儿子吧？我认识你，上次我和你妈见面，还说起你了呢。听她说，你和南南都快订婚了？」 吴子骞双手插兜。 他平时和陈秀禾说惯了，顶人很有一套。 「自己女儿订婚都不知道，还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挺好。」 梅继莲习惯了商业上的表面客套，被这么当面顶，有些反应不及，过了几秒才转头看着裴之南。 「我知道，妈妈之前做的不对，没有尽好妈妈的义务。上次回去之后，我想了很多，我很后悔。我不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南南，我想要弥补你。」 「给我一个机会吧。」 她说的深情动容，裴之南却听得面无表情。 「不用，我现在挺好的。」 「好什么？你现在住在别人家，寄人篱下，还去比赛赚生活费，还有你身上的衣服，这是好几年前的了吧？都已经旧了，起球了，怎么还在穿呢？」 一边说，拉着裴之南道：「妈妈带你去买衣服，带你去找个地方住。」 「我不去。」 裴之南皱起眉，挣扎想要甩开她。 梅继莲却说的让人感动：「给妈妈一个机会吧，妈妈知道错了，以后妈妈会照顾好你的，好不好？」 挣扎了一会儿，挣脱不开。 她屏住唿吸，勐地停下动作。 「你想弥补我，是吗？」 「对，妈妈想对你好。」 「那你带我去你现在的家住吧。」 这句话刚说出口，梅继莲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裴之南继续道：「你不是说我现在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家不好吗？那我跟你住吧，我现在住在封钺家，也已经住够了，刚好换个环境。」 梅继莲的神色为难。 半天才终于道：「还是换个地方吧，我可以帮你租个房子，那边……不太方便。」 「那就不用搬了。」裴之南终于甩开了她的手，眼神有些嘲讽，不是在嘲讽梅继莲，而是嘲讽自己。 迅速道：「我继续住在封钺家，你也不用继续来找我。」 说完，迅速朝外面走去。 发现梅继莲又要追上来，道：「你如果继续跟着我，明天我就收拾行李，搬去你家，你现在的家还挺好找的。」 这一次，一直离开学校，梅继莲都没有再跟来。 吴子骞沉默着跟在一旁，频频转头看裴之南，欲言又止。 「这件事别告诉其他人，我不想我爸担心。」裴之南等情绪缓和下来，才开口道。 「好。」吴子骞立即答应，想了想，又担心道：「那如果她以后再来找你怎么办？」 「别管她。」 吴子骞微微点头，皱着眉抱怨起来。 「你妈也真是的，怎么还来找你？当初可是她丢下你们的……」 裴之南思绪有些乱，连后面他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回到封家，和管家说了一声，就上床睡觉去了。 连傍晚管家叫她吃饭，都没醒过来。 晚上梦境缠身，迷迷煳煳挺到第二天，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封钺拧着眉看她。 「今天不用去上课了，我叫医生过来。」 裴之南这才终于回神，连忙道：「不用了，我没觉得不舒服，就是头有点重，待会儿去学校的路上买点感冒药就好了。」 说完，朝封钺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封钺脸色却更沉。 不过裴之南已经没心思注意，反正平时自己对他笑，他也大多不太高兴。 梅继莲根本没有放弃。 以前她只是等在学院楼下，可她不知道从哪儿拿到了裴之南的课程表，每次都能准确地等在教学楼下。 虽然一直对她视而不见，可她却没有放弃。 从最开始的劝说，慢慢开始带来一些礼物，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新衣服。 第75页 裴之南一样没收。 将近一个星期的苦等，就连吴子骞都有些动摇了。 上课时看到梅继莲又站在外面，小声道：「我要是你，就干脆收了，她是你妈，你拿她的动作天经地义。她想补偿就补偿呗，反正你也正需要，趁机多拿点。」 裴之南摇了摇头。 「我不要。」 「可她现在一直等在外面，学校贴吧里都有人讨论了，之前还有人来问我，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裴之南这几天听课有些不认真，集中不了精神，这次干脆停了笔。 「我前几天感冒了。」 「对啊。」吴子骞点头道：「你说吃了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吗？」 裴之南点头：「连封钺都看得出，我生病了，让我去看医生，我妈来找我这么多次，却没看出来。」 闻言，吴子骞安静下来。 陈秀禾虽然平时对他很严厉，但只要是自己的健康都很上心。 裴之南：「从小到大，她没有看出来过。」 她语气平静，说起来不带任何起伏，吴子骞却能感觉她情绪的沉重。 「我知道了。」 「不过你说的对，不能让她每天都站在外面等着。」裴之南慢慢皱起眉，道。 下课。 两人走出教室，看见梅继莲提着一个购物袋站在不远处，购物袋上印着一个名牌logo。 裴之南径直走过去。 「南南。」梅继莲迅速上前道：「你看看，我特意给你挑的裙子，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款式。」 裴之南最喜欢的款式是汉服，这个品牌根本没出过类似的衣服。 她没有说穿，伸手接过来。 「东西我收下了。」 梅继莲眼睛一亮，惊喜地看着她，正要说话，裴之南道：「还要怎么做，你才能离开，以后不要来找我。」 闻言，她看了看裴之南，发现她的神色严肃。 犹犹豫豫。 「我、想跟你吃个饭。」 「可以。」裴之南一口答应。 梅继莲立即道：「那明天吧，明天是周六，下午我们一起去逛街，晚上再吃饭。」 「我只想吃饭。」 「也可以，就在白橡树餐厅，六点见面，我在那儿等你。」 「好。」 她微微点头，手被梅继莲拉住。 「南南，妈妈会一直等着你过来的，你不到，妈妈不会走。」 说完，才终于离开。 等她走了，吴子骞才问：「你真的要去？那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裴之南道。 要是这样能让她放弃自己，也挺好的。 第二天，裴之南刚醒来，感觉身上有些凉，被子早在半夜被踢到了一遍。 额头有点热，但不是很严重。 她以前身体很好，很少生病，可这次的感冒却断断续续，时好时坏，足足拖了一个星期。 下楼的时候，封钺不在。 「早上公司打电话来，好像是项目出了点小问题，先生去处理了。」管家解释道。 说着，似乎看出裴之南脸上不好，询问道：「裴小姐，还是叫医生过来看看吧。你不用担心，这位张医生是家庭医生，就算一个月不看病，先生也要支付他工资的。」 朝裴之南挤眼睛。 「不看白不看。」 裴之南笑着摆手。 「我睡一觉就行了，下午还有事呢。」 见她怎么也不肯去，管家只能同意。 平时看着裴之南性子软，好说话，但其实和封钺差不多，只要是认定的事，都很难更改。 中午吃完饭，裴之南就回房间躺下。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才被闹钟叫醒。 她迅速起身，眼前一花，差点又跌回去。 睡了一觉，却反而恶化了。 裴之南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翻了翻抽屉，准备吃两颗上次买回来的感冒药，最后却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吃完的包装盒。 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 她脱下汗湿的睡衣，换了一身衣服匆匆出门。 坐车来到白橡树餐厅。 进门，一眼看到坐在里面等待的梅继莲。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裴之南迅速坐下，看了看时间，迟到了五分钟。 「对不起，下午不小心睡着了。」 「没关系，妈妈怎么会怪你？」一边说，梅继莲翻开菜单。「想吃什么？牛排？还是意面？」 额角不断传来闷痛，裴之南紧抿着有些干燥的嘴唇，随手指了一个。 又花了五分钟，听着梅继莲在几道菜之间徘徊，选择，最后才终于敲定。 头似乎疼得更厉害了。 点好菜，梅继莲上下开始打量她，微微皱起眉，欲言又止。 裴之南心头一跳。 刚才坐车过来的时候，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差。 难道梅继莲看不出来了？ 正想着，梅继莲开口道：「怎么不穿妈妈给你买的衣服？穿着运动服就好了。还是你不喜欢那个款式了？」 裴之南微微摇头。 「没有。」 「那妈妈下次再帮你买新的，好不好？」 「不是说，这次以后就不见面了吗？」 第76页 「哪儿有不让妈妈和孩子见面的？」梅继莲皱着眉抱怨起来。 这次裴之南没有说话，只觉得身体疲惫，连说一句话都没有力气。 一直到菜送上来，她吃得很急，只想马上吃完回家休息。 「南南。」 这时，梅继莲开口。 她吃东西的姿势很优雅，轻轻放下刀叉，开口道：「你爸爸现在住在封钺家，钱够用吗？」 说完，从皮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推过来。 「这些钱你拿着，尽管用，不用和妈妈客气。妈妈手头也不宽裕，现在只能给你这么多，用完了我再给你。」 裴之南看了一眼桌上的银行卡，却没有接。 「我不要你的钱。」 梅继莲却继续道：「以后不要为了钱，却参加什么比赛，拍gg了，女孩子抛头露面的，始终不好。」 她一脸关心地劝说，像极了关心孩子的母亲，裴之南却慢慢皱起眉。 见她还要再说，忍不住道：「如果你对我多了解一些，就会知道，我去参加比赛，不仅仅是缺钱，我喜欢跳舞，我以前也参加过很多比赛。」 闻言，梅继莲一愣，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跳舞一样。 裴之南不用抬头也能想像出她现在脸上的表情，眼里露出几分不耐烦，道：「以前每次比赛，都是爸爸陪我去的，你不知道也正常。」 餐桌上终于安静下来。 「对不起。」过了几秒，梅继莲小声道。 裴之南感觉头沉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便没有回答，安静着吃完饭。 「吃完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梅继莲桌上的东西没动多少，她抬头勉强笑了笑，有些苦涩和自责。 「南南，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了吗？」 裴之南思索两秒。 「有，今天吃完饭，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学校找我了。」 闻言，梅继莲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白，双手紧紧抓着皮包，似乎要哭了。 「我、知道了。」 「再见。」 裴之南微微点头起身，谁知刚站起来，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 她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连忙伸手扶着桌子。 「南南！」 梅继莲被吓了一跳，迅速上前扶住她。 「你怎么了？」 「没事……」裴之南拧着眉，想要离开，却还是有些站不稳。 「你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说着，梅继莲仔细打量她的模样，这时才发现裴之南的脸色有些发白，精神不太好。 「你是不是生病了？」 裴之南正想要回绝，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 「嗯……」 第32章 演（32） 我的腿好得很 梅继莲顿时着急起来。 「怎么不看医生呢？吃药了吗？」 「吃了一点。」 「还是再坐一会儿吧, 你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了，都怪我，待会儿我带你去医院吧。」 说着, 扶着她重新坐下。 裴之南这次没有拒绝，她坐在椅子上, 耳朵里都是梅继莲担心的声音。 小时候，梅继莲从来看不出她生病, 就连自己发高烧她也发现不了，一直等到裴志业下班回来，发现她在房间昏睡, 才着急赶去医院。 今天好像是第一次。 「我坐一会儿就没事了。」裴之南小声道。 梅继莲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热水, 再三询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对她更加担心。 她微微摇头, 喝完水又休息了一会儿, 感觉精神已经恢復。 「我想先回去了。」 梅继莲看着她。「那你的病？」 「已经好几天了，反反覆覆，晚上就会加重一些, 回去吃完药就好了。」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 一定要和妈妈说啊。」 一边说，梅继莲扶着她站起来。 裴之南没有回答，一直走到餐厅门口, 梅继莲才终于道：「南南，你是不是, 把妈妈拉进黑名单了？」 裴之南没说话。 「能不能把妈妈拉出来？就算不见面，以后也能和妈妈发发消息。」她又道。 要是以前，她绝对不会答应。 可这次，裴之南犹豫了很久,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梅继莲顿时大喜。 「我送你回家吧，你脸色这么差，自己坐车回去不太好，万一路上出事就糟糕了。」 裴之南站在路边，微微摇头。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虽然她同意把梅继莲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但并不代表自己就会原谅她，忘记她做过的一切。 「可你现在这样，怎么坐车？」 梅继莲一脸着急，想要劝她上车。 正在路口纠缠，一个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裴之南。」 远处，薛棋正在打电话，利用打电话的间隙，喊了她一声。 看见裴之南看过来，他迅速挂断电话，走过来。 「你来这儿逛街？」 说着，发现站在对面的梅继莲，似乎觉得对方的年龄不像是会和裴之南一起逛街的朋友，又问：「还是来吃饭的？」 裴之南微微点头。 「你怎么会在这儿？」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当然是来这儿玩的，不过已经准备回去了。」 第77页 梅继莲也在打量薛棋，疑惑地朝裴之南看去。 「南南？」 「他是……」裴之南一开口，想到梅继莲上次提起mas和亿嘉集团的项目，改口道：「封钺的朋友。」 梅继莲露出浅笑，和薛棋握手。 「你好。」 薛棋朝她礼貌点头，询问裴之南：「对了，你要回去了吗？我准备去找封钺谈点事，带你一起走？」 裴之南如蒙大赦。 「我正准备走。」 「那就一起吧。」薛棋笑着道。 裴之南转头对梅继莲道：「你也回去吧，我坐她的车走。」 「好，南南，刚才说的事，你别忘了。」 梅继莲又叮嘱了一句，才终于离开。 薛棋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等到他快过来，裴之南才终于上车，跟着车流，缓缓往封家的方向驶去。 「刚才那个人不是梅合公司的老闆娘吗？你们认识？」刚驶出市区，薛棋就开口问道。 「她是我妈妈。」 闻言，薛棋立即惊讶地转头看着她，似乎对两人的关系十分惊讶。 「她是你妈妈？」 裴之南感觉身体有些难受，额头隐隐作痛，低声道：「刚才我和我妈吃饭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封叔叔？」 薛棋笑了一下，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转头朝着她一脸得意：「这算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吗？」 他虽然和封钺年龄相仿，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裴之南笑着道：「算是吧。」 「好，我不说。」薛棋没有询问原因，一口答应下来，又道：「不过在送你回家之前，我还得先带你去买药。你不会不知道自己生病了吧？」 一边说，转动方向盘，在附近一家药店停下车。 「买点药再回去吧。把你这样送回去，封钺不是要杀了我？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迅速走进去。 不一会儿，提着几盒药走出来。 「计量都写在上面了，你回去照着吃。」 裴之南翻开看了看，足有七八种，看得人眼花缭乱。 「谢谢，回去我把钱发给你。」 「不用，我会和封钺要的，再趁机找他加点工资。」 说着说着，薛棋高兴地笑起来。 两人来到封家，天色已经全黑了。 管家一看到裴之南，就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的脸色真是越来越差了，真的不去医院看看？可别把身体拖垮了。」 封钺此时就站在一旁，脸色阴沉沉地看着，眉心微微皱起。 「你不是说吃药了吗？」 「之前吃光了，没注意，不过我刚才已经买到药了。」说着，抬起手里的袋子，里面可有不少呢。 封钺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 还是一样阴沉沉的。 薛棋跟在她后面走进来，摆了摆手。「你别看着我啊，我是在路上遇到她的，就顺带把人送回来了。」 裴之南现在浑身乏力，没有力气和他们说笑，道：「我先上去睡一会儿。」 说完就提着药迅速上了楼。 回到房间，吃完药躺下，头疼得睡不着，又拿出手机，把梅继莲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刚解封，就震动了两下。 梅继莲发来消息。 妈：【南南，到家了吗？吃了药就休息，如果还是不舒服就一定要去医院，知道了吗？】 看着手机上的字，看了好一会儿，裴之南才终于回覆：【嗯。】 后面梅继莲又发来几条消息，多是叮嘱她要好好休息，她都没有再回復，而是点开薛棋的头像，把算好的要钱转了过去。 薛棋：【真还给我？我不是说，会跟封钺要的吗？】 裴之南：【你说过，不会告诉他的。】 薛棋：【知道了，你好好养病吧。】 关掉手机，裴之南忍着额头传来的阵阵剧痛，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身体沉得厉害，头痛欲裂。 她挣扎着爬起来，掀开被子，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 好不容易打开门，却是管家站在外面。 「有什么事吗？」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这么晚了，是不是叔叔的后遗症犯了？」 「什么大半夜啊，现在才晚上九点。」 管家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拿些药来给你，再看看你的情况。」 「谢谢。」 裴之南压着嗓子，一抬头，望见封钺正站在楼梯口的位置，远远地看着她。 「我……应该还行。」 朝他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么远，封钺看不看得见。 裴之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我刚才已经吃过药了，应该没问题。」 裴之南摆了摆手，准备回房间再睡一会儿。 刚转过身，脚在门框上绊了一下，直挺挺朝地上摔去。 她身体沉得厉害，明知道要摔了，却还是反应不过来，伸手想要去抓门，却扑了个空。 刚要摔地上，一只手突然揽住她的腰，把裴之南直接捞了回来。 放在地上。 放稳。 手却没有离开，像是担心她再次摔倒。 「你现在的样子像没问题？」封钺把她扶正，皱着眉问，似乎有些不悦。 第78页 裴之南不想麻烦他们。 「没事……」 封钺打量她发白的唇色，这次直接道：「现在就去医院。」 「我真的不用……」 封钺却没有再和她解释，直接卡着裴之南的腰，半扶半胁迫地带着她往外走，道：「所有医药费，我会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我没有零花钱。」裴之南疑惑道。 「这个月开始就有了。」封钺带着她下了楼，见裴之南还是一脸不情愿，才道：「你爸放在我这儿的。」 闻言，她才终于妥协。 身体确实有些难受，前几天一直扛着，以为扛过去就能好，没想到会越来越严重。 「去打个针就行了，不用住院。」 「那要听医生的，不是你说了算。」 说完，直接把她带上车。 管家这时道：「司机刚才已经下班，回去了，我现在打电话，让他回来。」 「不用了。」 封钺直接打开驾驶座的门，坐上去。 裴之南本来以为上了后座，看见这一幕，吓得心头一跳，连忙撑着沉重的身体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等等，等等。」 封钺皱眉看她，像是要动怒。 「你还不想去医院？」 「不是，不是，我是不放心你。」裴之南看了看他之前受伤的右腿，忧心忡忡：「叔叔，你的腿真的痊癒了吗？不疼了？我怕你把油门当剎车踩了。」 她现在只是感冒，要是封钺的后遗症在路上突然发作，可就是车祸了。 封钺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我的腿好得很。」 说完，直接关门发动车子。 管家也匆匆上了车，小声对裴之南道：「裴小姐，还是繫上安全带保险一点。」 毕竟封钺那后遗症总是来得突然，毫无预兆。 车子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医院，门诊处只有一个医生值班。 裴之南刚下车，又被封钺扶着走进去。 不过他扶人的动作真的很像挟持，进门的时候，裴之南真真切切地看到护士眼里露出了几分惊恐，紧接着才认出封钺来。 值班医生迅速给裴之南确诊，就是感冒，连带发烧，39.5度，刚确诊就被送进病房里挂水。 挂了半个小时左右，裴之南才觉得自己终于慢慢活了过来。 看见管家和封钺正坐在对面，封钺手里拿着裴之南的病历本，眉头紧拧着，像是拿着一本世界名着，仔细研究。 管家则站在一旁，每隔十分钟就问一次裴之南要不要喝水。 时针已经慢慢指向十一。 「叔叔，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好多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裴之南开口道。 说完，封钺终于抬眸看过来。 看了一眼裴之南正在挂的针水。 「还有大约一个小时，等结束再回去。」 裴之南：「真的不用，你先回去，待会儿结束了，我和管家一起走。」 「只有一辆车，你打算让我走回去？」 裴之南一愣，感觉这几天封钺的脾气似乎都不太好，有些讨好地笑了笑，道：「叔叔你开车回去，待会儿我和管家一起打车。」 「半夜还有车？」 封钺又一句话，把她的话都堵了回来。 医院门口，一天二十四小时人来人往，应该会有车的。 裴之南想这么说，可看着封钺的脸色，还是没敢说出口。 打针的地方本来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现在一瞬间安静下来，秒针好像转动得更慢了。 现场有些僵硬。 裴之南讪讪道：「我觉得身体好多了，明天应该就没事，不用来打针了吧？」 封钺还在看那个病历本。 「刚才医生怎么说的？两天，一次也不能少。」 裴之南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为什么生病的人是她，封钺还这么生气？ 正想着怎么缓和气氛，管家这时劝道：「裴小姐，还是得听医生的安排，要是你早点过来看医生，就不会拖得那么严重了。」 封钺：「听见了吗？」 裴之南自知理亏，连连点头。 「我知道了。」 刚说完，管家又转头看向封钺：「先生，你就直接说，担心裴小姐，想留在这儿照顾她，不就可以了吗？」 封钺身体僵硬了一下，抬头看管家。 冷冷瞪着他。 让他闭嘴。 但管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懂，还是故意的，继续道：「不是吗？难道裴小姐生病的时候，您不担心吗？」 闻言，裴之南也转头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发烧，脸上热烘烘的。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看见封钺终于放下那本病历本，起身，高大的身形瞬间让病房变得狭窄，目光狠狠往管家身上看了一眼。 「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长腿一跨，转身离开。 第33章 演（33） 他是你爸爸啊！ 等他走了, 管家才抱怨道：「先生其实人挺好的，就是不会说话，今天我去叫你的时候, 还是他让的。」 「是他让你来看我的？」 「让我去看看你怎么样了，药要是他让送的。」 闻言, 裴之南微微点头。 难怪之前管家上来的时候，她看到封钺就站在楼梯口。 第79页 「不过要是早点把你送到医院来, 就不用要打两天针了。」管家给她递了一杯水，道：「我看得出来，先生已经担心好几天了。」 裴之南手里捧着热水, 热气蒸腾着烫唿唿的脸。 「是我一直不肯来, 以后我会注意的。」 十二点半, 裴之南刚吊完针水, 一通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封钺刚好回来, 继续「挟持」着她去看医生。 裴之南现在的脸色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红扑扑的。 等到医生同意之后，三人才终于回家。 本来是管家带着她上楼, 但封钺这次也跟了进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裴之南的房间。 卧室不算小, 但封钺有一米九，个子高，体格和周围的装饰格格不入。 裴之南躺在床上, 她脸颊还是有点红。 「叔叔，谢谢你。」 封钺微微点头, 然后上前一步，弯下腰凑近过来。 「你确定没事了吗？」 房间里只开了壁灯，光线有些暗，他似乎是为了看清楚, 不得不靠得很近。 裴之南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身体僵硬得不敢再动弹。 「没事了……」 封钺眉心微微皱着，像是有些怀疑。「你的脸有点红，是不是还在发烧？」 轰—— 这句话一出，裴之南脸上反而红得更加厉害了，身体微微往下滑，恨不得就这样藏进被子里。 就算是吴子骞，他们的关系这么好，两人也没有这么亲近过。 「不是。」 这几天为了不去医院，裴之南可没少撒谎。 封钺不行。 于是他抬起手，放在了裴之南额头上。 他的手背微凉，熨帖在皮肤上，立即带来丝丝凉意。 裴之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不动，任由他检查。 探过温度，似乎觉得没发烧，封钺才收回手。 「明天记得请假。」 裴之南不想请，明天可是她期待已久的专业课。 但才是却乖乖点了点头。 封钺这才终于满意，带着管家关上门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裴之南一人。 她脸颊似乎还有点发热，偷偷拉开被子纳凉，可很快又想起封钺今天按着她去医院的样子，默默又盖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药水起了作用，很快，就连脸上的温度也跟着散去，沉重了好几天的身体终于放松了。 不一会儿，就安静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就给吴子骞发消息，让她帮忙请假。 手机上又收到了几条梅继莲发来的内容，裴之南挨个看了看，都没回復，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 身体已经舒服多了，只是还是觉得有些冷。 她裹了件外套，走下楼，发现封钺今天竟然没去上班，而是坐在客厅。 一看见她，就道：「十点钟去医院。」 裴之南哪儿敢质疑，连忙点头。 「叔叔，你不去上班吗？」 「看你打针比上班有趣。」 「……」 裴之南干笑了两声，连忙走到餐桌旁。 吃完早餐，又被封钺半扶半挟持地送去医院，又挂了一个半小时的吊针。 再出来的时候，她感觉一身轻松，就连身上也不觉得凉了。 脱了外套，准备散散身上的虚汗。 「又想来打针？」 封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裴之南二话不说，立即把外套重新穿上，上车回家。 准备回房间休息之前，她郑重其事道：「叔叔，谢谢你。」 封钺语气轻描淡写：「我说了，你的医药费会从零花钱里扣除，我没做过什么。」 「管家跟我说了，是你叫他去看我的。」 闻言，封钺没有再说话，只是不满地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这时连忙走过来，帮封钺说话：「裴小姐，你不用这么客气。先生和你爸爸是好朋友，你虽然叫他叔叔，但你爸爸现在不在身边，先生就跟你的父亲一样，照顾你是应该的。」 说完，还很满意地朝封钺看去。 「是不是？先生。」 封钺没说大，但是脸很臭。 「我去公司。」 丢下一句话就直接走了。 管家还有些纳闷，询问裴之南：「我说的没错，先生确实应该像爸爸一样照顾你啊。」 「应该的，应该的。」 裴之南应和了两声。 「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管家：「好，等吃完的时候，我去叫你。」 去厨房和陈姐打了一声招唿，裴之南回到房间躺下，打开手机，才发现又收到了几条消息。 吴子骞给她发了好几条，都是吐槽上课太无聊，估计是自己今天没去上课，没有人和他聊天。 还有两条是陈相茵发来的。 封守成教授的夫人。 陈相茵：【听说你今天请假？是生病了吗？严不严重？】 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 裴之南立即回覆：【刚从医院回来，已经没事了，明天就能去学校。】 陈相茵：【有人陪你去吗？身体不舒服可不要勉强啊。】 裴之南：【有，我之前不是说，我住在封钺家吗？他带我去的。】 第80页 陈相茵似乎很惊讶：【他还会带你去看医生？】 这句话，裴之南正琢磨着是什么意思，很快，她又发来一条。 陈相茵：【看来他挺关心你的，有人照顾就好，明天我去学校找你吧，给你带点我做的小吃，顺便看看你。】 裴之南：【谢谢阿姨。】 虽然和陈相茵只见过一面，但她却十分温柔，好几次发消息来询问她的情况。 她简直和自己小时候想像中的妈妈一模一样。 只是可惜了，封守成曾经说过，他们夫妻一直没有孩子。 第二天，裴之南刚起床就量了体温，一切正常，才终于别放行前往学校。 昨天她给陈相茵发了自己的课表，她是下午，快下课的时候过来的，就等在教学楼下面的长椅上。 手上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了好几袋饼干，还有一块点缀着草莓的蛋糕。 「我自己在家无聊，随便做的，我和先生都吃不了这么甜的，正好给你们尝尝。」她热情地递给裴之南，又给吴子骞手里也塞了两袋。 吴子骞大方地接过来，拆开准备吃。 「我正好肚子饿呢。阿姨，你做甜品这么好吃，就算去开店也肯定很多客人。」 他向来嘴甜，哄得陈相茵笑容满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又转头看向裴之南。 「你们准备回去了？」 裴之南微微点头：「嗯，今天所有课都已经结束了，待会儿去车站坐车。」 「你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去的吗？」 「对啊，这样还方便一点。」 闻言，陈相茵若有所思，道：「昨天听你说，封钺发现生病，半夜送你去医院，我还以为，他这么关心你，平时也会来接你下课呢。」 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失望。 裴之南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他不会来的。」 「为什么？」 「听说，他好像从来不到a大来。」 陈相茵听见这句话，似乎受到了什么不小的打击，呆愣了两秒，才询问：「那他……有没有说原因？」 「没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刚说完，她又迅速道：「裴之南，下次、就是下次你回家的时候，如果有时间，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刚说完，看见裴之南惊讶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我听说你住在别人家，我想应该会有些不方便，如果能帮你看看，应该会挺好的，我对你说的这个人，也很感兴趣，想认识认识他。不可以吗？」 她专注地看着裴之南，似乎对这件事十分期待。 裴之南微微点头。 「好。」 陈相茵拉住她的手，又从包里拿出一些吃的。「谢谢你，以后我经常来看你，不用客气，我在家会做很多呢。」 一直到将两人送上车，她才依依不捨地离开。 「真没想到，教授看着那么严肃吓人，妻子竟然这么好，还给我们做吃的。」吴子骞手里还提着陈相茵给的饼干，显然味道不错，已经吃得不剩多少了。 「对啊，就是她好像每次都问我封叔叔的事。」 「你不是说，他以前是教授的学生吗？没准是两人结了仇，现在幡然悔悟，想要和好呢。」 裴之南思索着，却摇了摇头。 「不像，教授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只是提起封钺，他就大发雷霆。」 「那不就是结仇了吗？」 吴子骞摊开手，看着车马上要到站台，站起身来。 「我先回去了，下次如果还有这种好事，记得叫上我，饼干还挺好吃的。」 裴之南微微点头，正准备说话，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收到一条简讯。 梅继莲：【今天能和妈妈见面吗？妈妈想看看你。】 刚看到这条消息，她正想着怎么回復，要不要回復，吴子骞探头过来看到，突然道：「你怎么还在和她联繫？之前不是说已经当陌生人了吗？」 裴之南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把手机藏起来。 「我没有……」 吴子骞：「她跟你说什么？你不是都把她拉黑了吗？」 「前几天我们见了一次面，我就把她放出来了。」 听见这话，吴子骞拧起眉，恨不得直接翻白眼。 「她说了什么，让你心软成这样？忘记她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了？你之前不是还说，她从来就不关心你，从小到大，连你生病都不知道吗？」 裴之南的目光有些平静，缓缓道：「上次她知道了。」 「这样你就感动了？」 这次吴子骞真的翻了一个白眼，翻得力度之大，把旁边的老大爷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晕过去。 但很快，吴子骞又把瞳仁拉回正轨。 「好吧，那她这次跟你说了什么？」 「想让我出去见一面。」 「你可别说要去。」 正说着，手机又震动一下。 梅继莲：【上次你生病不知道好了没有，妈妈一直担心，只见一面，在清月酒店见面，好不好？我现在就在这边等你。】 裴之南动摇起来。 犹豫着回了一个字。 【好。】 然后抬头对吴子骞道：「我过去和她见一面就走。」 「你可真是没救了！」 第81页 车辆到站，吴子骞气急败坏地走下去。 裴之南一直没动。 没人知道，之前在白橡树餐厅，当梅继莲询问她是不是生病的时候，她竟然差点要哭出来。 再去一次吧。 最后一次。 这几天，梅继莲真的在尽一个妈妈的职责。 补完了，就算了。 车辆在站台停靠了一会儿。 等人下完了，慢慢开始关闭车门。 刚要关上，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人挡住。 司机不满地骂了一声：「搞什么？手不想要了？」 「对不起，对不起。」 吴子骞提着饼干连连赔笑道歉，然后走到裴之南面前，臭着脸道：「我跟你去吧。」 第34章 演（34） 还是上当 清月酒店距离这里不是很远。 两人又坐了两个站, 来到酒店门外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裴之南拿出手机看了看，又给梅继莲发了一条消息：【我已经在门外了，你在哪儿？】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 手机上就发来一个定位。 梅继莲：【你跟着定位进去就可以了。】 点开定位，竟然不是在酒店大厅, 而是在地下一楼。 一旁的吴子骞看见，随口道：「地下一楼不是酒吧吗？我之前听别人说过, 你妈妈怎么在哪儿等你？」 裴之南微微皱起眉，对于梅继莲的想法，从小到大, 她都没看透过。 「先进去吧。」 说完, 和吴子骞两人一起朝里面走去。 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 再跟着定位的指示下楼, 经过几层台阶, 周围的灯光便暗了下来，几乎看不见路，只有墙壁上萤光涂鸦照明。 前面可能真的是是一家酒吧, 隔着门, 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音乐声。 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鼓点声如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冲击着两人的耳膜。 房间里的一切光怪陆离, 刺眼的灯光在头顶不断闪烁着，舞池中, 看不清模样的人群跟随着音乐尽情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光线昏迷，只能看到轮廓，却让所有人更加疯狂。 舞池两侧便是漆黑的卡座，舞池里还有光线闪过, 这边却直接伸手不见五指，连里面有没有人都不知道，只能偶尔看到那些黑暗中，闪过红点。 烟味，高浓度地充斥在空气中。 裴之南一进来，就有些不适地停下脚步。 「你确定你妈在这儿？不会是耍我们的吧？」吴子骞对眼前的画面也十分惊讶，扯着嗓子在她耳边问。 裴之南拧着眉。 「我妈说，她在第七桌。」 说完，抬脚朝里面走去。 还好每一个卡座上都安装了萤光数字灯，能辨别方向。 两人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在第七桌停下，转头朝里面看去。 光线几乎没有，看不清里面的人。 裴之南仔细看了看，试探着开口：「妈？」 「你妈没来。」 里面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刚好酒店里的音乐切换，出现了几秒的空档，每一个字都直接砸进裴之南耳朵里。 她愣了一秒，坐在卡座里的人动了动，站起来，五官终于暴露出来。 裴之南脸上出现瞬间的愣怔，很快皱起眉。 「怎么会是你？」 眼前的人像是刚刚从公司下班出来，领带松散开，明显喝了酒，目光有些虚浮，身材很高，几乎和封钺差不多，只不过他看上去要更瘦一些，介于薛棋和封钺之间。 但又和他们两人都不同，一露面，就一脸不怀好意，轻佻地看着她。 裴之南对他这样的眼神十分厌恶，仿佛所有人都是他的猎物，不悦地移开视线。 「我妈呢？」 「是我让她约你来这里的。」 听见这话，裴之南刚要反驳，突然想到什么，表情瞬间崩塌，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紧抿起嘴唇没有说话。 卡座里的人笑了一下：「坐吧，我有点事想跟你谈。」 裴之南却迟迟没有动作，身边的吴子骞视线一直在两人身上打量，凑上前小声问：「他谁啊？」 裴之南：「我妈的继子。」 闻言，吴子骞瞪大眼睛，很快又露出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梅继莲和裴志业离婚后，不到两个月就和别人结婚，对方是a市的一家公司的老闆，好像姓傅。 傅争朝吴子骞打量，笑着扬眉：「这就是你未婚夫？」 「你找裴之南来想干什么？」 「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傅争坐回卡座，一边对裴之南道：「你妈和我爸结婚，我们俩也算是兄妹了，你来这边念书，本来我应该早去找你的，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方便，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找你谈个生意。」 「如果你要说的是，让mas放弃竞标，退出和亿嘉的项目，那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帮你。」 「封钺还真是什么都不瞒着你。」 一瞬间，傅争看来的目光有些锐利。 裴之南淡淡道：「封钺没跟我说过什么，是我妈跟我说的。我早该猜到，她主动来找我不会有好事，没想到就是为了今天。」 傅争轻笑一声。 「可我看你似乎挺想和你妈见面的。不如这样，你让封钺退出项目，我就同意让你搬过去，和你妈一起住在我家。」 第82页 听见这个条件，裴之南只想笑。 「我什么时候说想跟我妈见面了？是她想要讨好你们，不是我。而且，封钺的公司要做什么，都跟我无关。」 「可我听说，封钺为了你，特意出资贊助比赛，帮你开记者会澄清，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匪浅。」 他一边说，挑唇笑了一下，语气中充满嘲讽。 吴子骞一下站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你这张嘴会不会说话？」 傅争：「不会。」 他直接承认，反而把吴子骞怼得一句话憋在嗓子眼，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厚脸皮承认。 傅争继续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们俩如果不是有一腿，我也不会来找你。」 「你说什么！」 吴子骞气得大骂一声，双手紧握成拳。 勐地上前一步，怒气沖沖地瞪着他。 傅争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似乎根本不怕，继续用有些欠揍的语气道：「裴志业现在的处境不好过吧？听说他现在回老家的工厂，自己亲自上生产线，你如果能让封钺放弃这个项目，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裴志业的工厂有发展资金。」 「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裴之南紧抿着嘴唇，心里更加后悔，自己根本就不该过来，不该再相信梅继莲。 她已经骗过自己一次了，为什么自己还要相信？ 「我要走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了一步，却突然被傅争抓住。 「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吹个枕头风就行了……」 「让你别说了！你没听到吗？！」 吴子骞忍无可忍，勐地上前，攥紧的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还没落拳…… 傅争突然转头看着他：「你要打我？」 吴子骞一愣。 他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架，怎么可能动手？ 不过眼前这人说话实在气人，几乎每一个字都往人逆鳞上戳，而且对裴之南咄咄逼人，还使出用梅继莲来诓骗的伎俩。 如果不吓唬吓唬他，没准以后还要来找麻烦。 他抬着下巴，做出一副兇狠的模样。 「是又怎么样？！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一顿。」 说着，挥了挥拳头。 傅争只微微点头，吴子骞还以为他要放弃了，下一秒，却见他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一个号码。 「餵？警察局吗？有人要打我。」 裴之南：？？？ 吴子骞：？？？ 「你说什么？」裴之南被他满嘴的胡说八道震惊了。 傅争却没有理会，继续对着电话道：「在清月酒店地下一楼的酒吧，你们快过来，不然我马上就要被打死了。」 然后挂断了电话。 报警的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吴子骞和裴之南都被他的操作吓得愣了几秒，打算转身就走，却反而被拦住，硬生生僵持了十五分钟，等到警察推门进来。 半个小时之后，三人就齐刷刷出现在警察局。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外面的街道正是热闹的时候，与此一门之隔的警察局却有些冷清，将所有声音都阻隔在外。 盛夏的夜晚，裴之南竟然感觉到有些冷。 旁边有个警察正在审问一个戴着手铐的红髮杀马特，对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警察的话也充耳不闻。 裴之南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抓到警察局来。 一旁的吴子骞显然也有些慌乱，但还是强忍着紧张，小声道：「没事，我们根本就没动他，那人就是发疯！待会儿就能走了。」 刚才一进来，傅争就被带进去做笔录了。 过了五分钟，一个警察才终于在他们面前坐下。 「刚才那个人说你们打他。」 裴之南睁大眼睛，着急解释道：「我们没有！」 「可是他有证据。」 裴之南正想问是什么，警察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下一秒，吴子骞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又怎么样？！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一顿。】 吴子骞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我就是随口说说，根本没动手！他、他这简直就是污衊！」 「别紧张。」 警察摆了摆手，道：「他没说要告你们，而且他也没有提出验伤，只是给你们一个口头警告。小小年纪就去酒吧鬼混，下次要是再出事，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吴子骞紧抿着嘴唇，一脸不甘心。 裴之南怕他又说话，一边给了他一个眼神，一边道：「我们会注意的，下次不会了。」 警察点头：「我刚才已经通知了你们学校的老师，回去之后好好接受批评。」 「为什么要告诉学校？！」裴之南倏地站起来，「我们已经成年了，其实是可以去酒吧的！」 「可以去酒吧，但打架就是不允许了！」 警察微微抬高声音，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模样还算乖巧，才道：「今天就先这样，不会记录在案，通知你们的家里人，过来带你们回去吧。」 听见这话，吴子骞和裴之南同时变了脸色。 「我妈要是知道我被抓到警察局，会打死我的！都怪那个混蛋！」吴子骞抱怨。 第83页 裴之南知道陈秀禾的脾气，虽然不至于真的打死，但打一顿是少不了的，只好道：「那还是我来说吧，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过来。」 说完，打开手机通讯录。 现在她能联繫的人，只有封钺和管家。 而告诉管家，就相当于告诉封钺，到时候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上次自己把他的茶叶送给别人，就被折腾了好一顿，这次不是更不得了？ 但就算这样，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找。 想着，裴之南翻找着通讯录上的名字，还没找到封钺，突然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她思绪一动，立即点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薛棋，你能帮我个忙吗？】 第35章 演（35） 裴之南，过来（霸总脸）…… 半个小时之后, 薛棋乘夜色而来，匆匆走进警察局的时候傅争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他走出去的时候神色十分得意，明显是诬陷, 可因为他手握证据，两人也不得不吃哑巴亏。 还好警察也知道三人只是私下有矛盾, 并没有到打架斗殴这么严重，等薛棋来了之后, 只是和他交代了几句，签完字便离开了。 「怎么说？」 出了警察局站在马路边，薛棋回头看向身后两个人狼狈的模样, 似笑非笑道：「还去酒吧吗？去喝一杯？不过刚才那家不能去了, 换一家安静点的。」 刚经歷了那种事, 裴之南和吴子骞哪儿还敢再去？ 「算了算了, 本来也不是自己要去酒吧的, 现在更没有兴趣了，先回去睡觉吧。」吴子骞有些颓丧，从长这么大, 他都没吃过这种暗亏。 薛棋笑笑：「那我送你们回去？」 「我家就在附近, 我自己回去就成，你送裴之南吧，她住的远。」吴子骞道。 裴之南现在住在封钺家, 距离这里光是开车都要半个小时，等公交车就要一个小时往上走了。 薛棋当然知道, 转头朝她看去。 「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待会儿去坐公交车，应该能赶上最后一趟。」裴之南连忙道。 今天出了这种事，她不敢让封钺知道, 要是薛棋送自己回去，肯定会被问起。 可薛棋却道：「我正好要去封钺家附近，帮你送到路口吧，不过去。」 心里的想法像是被洞悉，裴之南犹豫两秒。 「那麻烦你了。」 等吴子骞离开，她才上了薛棋的车。 这是裴之南第一次坐他的车，总觉得自己很多小秘密都被窥探了一般。 无论是上次和梅继莲见面，还是今天在警察局，家里的事情都比较私密，裴之南就连熟人都很少提及。 而薛棋显然不是熟人。 她甚至有些后悔。 刚才怎么鬼使神差，去找了薛棋。 可就算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找他。 裴之南一言不发地看着车行驶到封钺家附近，准备下车。 「今天的事我会帮你保密的，和上次一样。」薛棋笑着开口。 裴之南感激地扯了一下嘴角。 「谢谢，不过刚才警察说已经联繫学校了，他们现在应该都知道。」 薛棋：「我是说，帮你和封钺保密，你叫我来，不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吗？」 裴之南微微点头。 薛棋又道：「不过刚才警察说，和你们起冲突的人叫傅争？是灵和公司的总经理？」 「嗯。」裴之南再次点头，却不想提太多，匆匆道：「今天晚上谢谢你，以后有机会请你吃饭。」 说完摆了摆手，快步离开。 匆匆走了一会儿，转头望身后看了看，薛棋的车还停在原处。 正有些疑惑，突然发现他一直开着车灯，似乎是在给自己照亮露面，感激地摆了摆手，加快步伐离开。 回到家才九点多，虽然没赶回来吃晚饭，但平时她偶尔也会留在学校吃饭，并没有引起管家的怀疑。 封钺坐在客厅，正在看书。 不过他看书的速度十分慢，这本书裴之南已经见他看小一个星期了，却还是停留在前几页，目光看似专注，却有些漫不经心。 「叔叔，我先回来了。」裴之南有些心虚，不太敢看他，视线便落在他好看的手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薄薄的皮肤下是淡青色，若隐若现的血脉，纵然是再好的画师，怕也画不出这么漂亮的。 此时，食指正搭在书页上，轻轻滑动了一下。 「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始上晚自习了？」封钺说话的声音云淡风轻。 「有点事……耽误了点时间。」 「吃过饭了吗？」 一放学，她和吴子骞就直接去酒吧，哪儿有时间吃饭？ 连口水都没喝。 「吃了点。」裴之南却道。 说完不见回应，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见封钺正看着自己，瞳孔又黑又沉，立即心虚地把视线缩回来。 「我先回房间了，明天还有早课。」 匆匆丢下一句话，便故作镇定地朝楼上走去。 路过沙发的时候，一缕淡淡的烟味飘过来，封钺微微皱了一些眉，眸色落在她的背影上所有所思。 和裴之南猜测的时候，当天晚上，封钺是把他们带出了警察局，但警察也没说错，确实通知了学校。 第84页 吴子骞和她刚去上课的时候还存着侥倖心理，班主任每天日理万机，应该没时间去管这样的小事。 可没想到一下课，班长匆匆走过来。 「裴之南，吴子骞，班主任让你们下课之后去办公室找她。」 裴之南立即和吴子骞对视了一眼，同事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紧张的情绪。 「不会吧？不会吧？不是说大学班主任每天忙得看不见人，不会管的吗？」去办公室的路上，吴子骞一脸担忧。 本来以为进入大学就能过好日子，没想到因为班主任的一句话，瞬间让他想起了高中时期的痛苦经歷。 裴之南早做好了准备。「就连警察局都打电话来了，怎么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问题确实说不大也不大，说大也大。 班主任因着两人之前帮助学院作品展举行，尤其裴之南还成了封守成的助手，对他们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 但按照班主任的说法，a大的校规十分严格，如果学生参与打架，是要被记警告处分的。 更别说他们还闹到了警察局。 不过好在警局那边说，只是几个人发生了口角，还没有打起来，但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一阶段，最是需要好好教导。 所以处分就不免了，但还是得叫家长。 吴子骞前一秒还在抱怨，下一秒就懵了，万万没想到来了大学，还是逃不过叫家长的魔咒。 早知道这样，昨天还瞒什么？ 「明天下午吧，你们下课就过来，不批评，就是相互沟通沟通。」班主任最后说了一句。 两人走出办公室，吴子骞还是愤愤不平。 「憋屈！老子从来就没有这么憋屈过！要是真动手也就算了，可我连碰都没碰过他一下！全是他害的！」 「对不起，你是因为我才成这样的。」裴之南道。 「不是你的错，是你……」他想说是因为梅继莲，可人毕竟是裴之南的妈妈，吴子骞还是没说出口，到嘴边又咬牙切齿地改口：「是因为那个傅争！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阴险狡诈的人！」 把傅争骂了一遍，他才有些头疼请家长的事。 「那你怎么办？叫封钺吗？还是叫你爸？」 他大不了就是被陈秀禾揍一顿，反正从小到大被揍过不少次了。 裴之南却有些为难。 「还是不叫我爸了，我想想办法。」 晚上，裴之南坐在餐桌边，一边吃饭，一边思索着还能找谁去顶替。 不能找裴志业，封钺那就更不能说了。 能借宿在封钺家已经不易，她尽量表现的乖巧，要是让封钺知道，自己去酒吧，差点参与打架斗殴送到警察局，现在又要被学校叫家长，非把她赶出去不可。 找管家就相当于找封钺，还是一样。 「发愣什么？」 裴之南迅速回神，抬头循声望去，封钺正看着自己。 这两天裴之南看到他就心虚，连忙询问：「叔叔，明天你去公司吗？」 「嗯？」 封钺望着她，不置是否，语调微微上扬，询问地看来。 「没事，我就是看你每天都要上班，挺辛苦的，怕你的伤復发。」裴之南连忙笑了笑道。 「只要你不乱跑，就不会復发。」 他的后遗症復不復发，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一边想着，裴之南盯着碗里的菜，继续在脑海中搜罗人选，却听封钺这时道：「明天公司有事，要过去一趟，晚点才能回来。」 裴之南立即眼睛一亮。 「多晚？」 封钺皱眉：「你想多晚？」 看出他的隐隐不满，裴之南连忙解释：「我是想去和陈姐商量，明天准备晚饭的时间。」 也不知封钺信不信，只是淡淡留了一句：「你们自己订就可以。」 他明天很晚才能回来，裴之南自然是喜不自胜，吃完饭，借着洗碗的空档，偷偷去厨房找陈姐帮忙。 「我怎么能替你去学校？」陈姐听完她的话，一脸震惊，连连摆手。 「陈姐，你就当是我阿姨，去帮帮我的忙吧。我爸在外地，根本过不来，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陈姐也有些犹豫：「你不如去找封总吧？或者管家，我哪儿能去啊。」 「我不敢……」 裴之南也不怕她笑话，十分直接地说出原因，勉强笑了笑，继续游说她：「陈姐，你就去几分钟，我刚才已经问过封叔叔了，他明天要去公司，很晚才回来，不耽误的。」 「这……」 陈姐看了看她担忧的模样，封钺脾气不算好，要是真让他不知道，不知会闹出什么事，便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吧，明天我跟你去，不过要是露馅了，你可别怪我。」 裴之南立即展颜而笑。「不怪不怪，不会被发现的。」 商量好明天去见班主任的细节，她留在厨房帮忙收拾好东西，才终于离开。 第二天到了学校和吴子骞一见面，两人商量了过程，皆是一脸轻松。 吴子骞偷笑：「我没告诉我妈，叫我姐过来的，她昨天正好回来了，老天爷都在帮我！」 「我让家里的陈姐来顶替，应该没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已经不像昨天那么担忧。 第85页 班主任没责怪，请来的「家长」又都是自己人，总算是化险为夷。 一下课，两人便迫不及待地下楼，接了两位「家长」，迅速赶往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果然和昨天说的一样，态度十分温和，只是随口提了两句，说的不是打架斗殴，而是发生口角，顺便提了两句学校的管理情况。 陈姐和吴子骞的姐姐也态度温和，现场气氛一度和谐。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平和的一次请家长了。 「总的来说，裴之南和吴子骞在学校里的表现还不错，但进入大学之后，更多的是靠自觉，这种事情下次不能有了。」 陈姐连连答应：「我们会注意。」 班主任点头，笑着道：「那今天就先到这儿，待会儿让他们带你们到处转转，学校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好的，好的。」 陈姐明显有些紧张，估计是怕被人识破，说完便迅速起身，一刻也留不得。 刚起身，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 裴之南刚好站在门旁边，突然心头一跳，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进来。」 班主任喊了一声，门被推开，竟然是封守成走进来。 他进来一步，看了看办公室里的情况，视线落在裴之南身上，似乎确定了什么才走进来。 「教授，你有什么事吗？」班主任起身询问。 「我听说裴之南出了麻烦，过来看看。」封守成道。 歷史学院从老师到学生人数都不多，有什么事情半天就能传个遍，更别说他十分看好裴之南，稍加留意就知道了。 闻言，班主任笑起来：「不是什么大事，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封守成微微点头。 「那就好。」 「教授，这两位是裴之南和吴子骞的家人，你要和他们说两句吗？」 封守成看向陌生的两人，神色有些冷淡。 「不用了。」 家里的陈相茵听他说起裴之南有麻烦之后，怎么也要让他过来看看，态度关切，所以他才过来看看。 对于其他人，没有一点留意。 接着班主任又寒暄了两句，几人才终于离开办公室。 封守成与他们同行。 一出门，便询问裴之南：「没记过吧？」 「没有，老师说不严重，只是说了我们几句。」 封守成微微点头。「以后小心些，别因为这种事，最后影响了学业。」 要是记过，连学位证都没有了。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不由让裴之南想起封钺，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会这么紧张。 毕竟班主任说过，封钺以前可是全校第一的成绩入学，后来每次考试分数也在年级前列，后来却突然退学。 封守成作为他的老师，应该也很惋惜。 「我会注意的。」裴之南道。 电梯下行至一楼，几人鱼贯而出。 裴之南正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向封守成问问封钺的事，走在前面陈姐突然转过身，一脸慌张地跑回来。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你不是说，封总今天要去公司的吗？」 裴之南迅速抬头看去。 门口，号称永远不会踏入a大大门的封钺，目光一贯冷淡，步伐沉稳地从门外走进来。 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停下脚步，脸色同时透着了寒气。 而后抬手。 「裴之南，过来。」 第36章 演（36） 我们不一样。 裴之南压根没料到自己会在这儿遇见封钺, 对方一叫她名字，心脏都跟着抖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朝他笑了笑。 「叔叔。」 刚开口, 对方便朝她看了一眼，瞳孔漆黑一片, 似乎十分不悦。 裴之南连忙走过去。 「你不是说今天不过来的吗？」 「什么时候说的？」封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明显看出对方的心虚, 道：「我说今天公司有事，没说不能过来。」 裴之南连连点头，心里却有些懊悔。 班主任之前看过封钺和裴之南的报导, 一眼认出眼前的人, 上前一步, 正准备开口。 「你不是说过, 绝对不会踏进a大一步吗？」这时, 站在一旁，久久未曾说话的封守成却突然抢先一步开口。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封钺甚至不去看他，是最口说了一句, 便转头询问班主任：「家长会还继续吗？」 在场的人, 几乎都能看出两人之间有仇，班主任回头看了看封守成，果然发现他的脸上覆着怒气。 「刚刚已经结束了, 既然你们认识，就让裴之南的阿姨转告你吧。」她道。 封钺微微颔首, 像是不想在这儿多做停留。 「回去再和你算。」 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转身要走。 裴之南听得心头一跳，虽然她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害怕封钺了，但就怕他折腾, 垂着头准备跟上。 「站住！」 身后的封守成突然开口。 他咬紧牙，脸上怒气勃勃，狠狠瞪着封钺，眼睛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裴之南从来没有见封守成这么生气过。 平时有人惹怒了他，他也只是不咸不淡地骂两句，更多的是冷。 两人果然有仇。 裴之南心里想着，见封钺压根没反应，连忙拽了拽他的衣摆。 第86页 「教授叫你呢。」 封钺头也不回：「不用管。」 说完径直往外走。 即将跨出学院门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嘭一声巨响，伴随着封守成的呵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 裴之南勐地回头，见封守成已经站在了那张放在大厅角落的桌球桌旁。 刚才似乎是向前快走了两步，一巴掌刚好拍在上面。 他咬紧了牙看着封钺，怒气比刚才更甚，要是现在手里有根棍子，估计就直接抡起来了。 因为刚才那一声巨响，整个大厅的人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桌球桌被拍打后余震的嗡嗡声，裴之南心里却更加震惊。 她以前看过相关报导，封守成坦言自己膝下无子。 可刚才他那句话，所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而此时的封钺，脸色也有些阴沉，但更多的是冰冷，从裴之南的角度，看到他暗暗咬紧了牙，漆黑的眸里映出怒气。 「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还问我干什么？」 这回答，无疑是承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裴之南心中惊讶疑惑，想要询问，封钺却没给机会，直接捉住她的手离开。 「叔叔，他……」 想要询问，可是一看到封钺阴沉的脸色，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身后反而传来封守成愤怒的暴呵。 「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认我！我也不会认你！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家，我死了你也别出现！」 平时还算冷静的教授被气得口不择言，裴之南听得心惊，转头看封钺，他却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眸子里黑得厉害，藏着一片阴霾。 大步流星拉着她上了车。 身后教授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裴之南坐在后座，想的都是刚才的事，心里无数个问题想要开口，封钺却先她一步。 「我还不知道，陈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亲戚。」 糟糕。 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 仔细看看，封钺脸上的怒气比刚才更甚。 「封总，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 坐在前面的陈姐一脸害怕，连忙转过身来，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假扮裴之南阿姨的事坦白了个干干净净。 裴之南朝她使了好几个眼色，都没能拦住。 等和盘托出，陈姐才为难地转过头来，朝她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没办法，无论是别墅里的人，还是公司里的员工，只要见过封钺，无人不被他的气势震慑。 「叔叔，其实我是想告诉你的。但是昨天你说要去公司，我才找陈姐来帮忙，不想麻烦你，还是公司比较重要。」裴之南连忙解释。 封钺脸上没什么情绪。 「你倒是考虑周到。」 裴之南尴尬。 封钺能来到这儿，就意味着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警察局的事，又刚好遇到陈姐伪装亲戚，简直罪上加罪，哪儿还敢说话？ 「其实……也不算是假扮，陈姐在我心里相当于阿姨。」 说完，朝他笑了笑，讨好的心情溢于言表。 封钺却显然没领情，脸上还是一片阴沉。 过了一会儿，裴之南才小声询问：「叔叔，封教授是你爸？」 封钺没理会。 她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色，显然是不想多谈这件事，便乖乖闭嘴没有再问。 车很快回到封家。 封钺一下车，见他往里走，裴之南就马上赶过来。 「叔叔，时间还早，你待会儿不去公司了吗？」 没等到回答，又主动道：「那我先上去房间写作业了？」 刚要上楼，却被一个声音止住了步伐。 「警察局是怎么回事？」 封钺不疾不徐地开口，便让裴之南立即收回了上楼的动作，乖乖把前天发生的事情都解释了一遍。 当然，隐藏了梅继莲骗她的事。 「我们真的没动手，吴子骞吓唬了他一句，被他录音，就把我们带去警察局了。」 这次他们俩是吃了哑巴亏，一点办法也没有。 封钺听她说完，并未表态，只是淡淡道：「你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下次……」 「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 裴之南连忙保证，一次就够了，哪还能去第一次？ 封钺只是睨了她一眼，道：「下次如果学校叫家长，不要再次找陈姐。」 「不找。」 陈姐胆子比她还要小，封钺一问就和盘托出，经过这次的事，以后估计也不敢再答应了。 如果真的有下次，那也只能去找管家了。 「更不要找管家。」封钺又道。 心中所想被猜中，裴之南心虚地笑了笑，正要再次保证，却听对方继续道：「可以来找我。」 「好，我争取……」裴之南立即答应，刚说完，感觉这话不太对，又连忙补了一句：「争取不叫家长。」 看着他询问：「那我现在可以上去了吗？」 封钺这才终于点头。 裴之南立即匆匆上楼，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来。 「叔叔，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爸吧？」 她睁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封钺站在楼下，和刚离开学校的时候比起来，脸色看上去已经好了许多，甚至勾了勾唇角，丢出一个模稜两可的回答：「看你表现。」 第87页 具体什么表现也不说。 裴之南眼中浮现出几分懊恼。 「什么表现算好？」 封钺这次倒是直接。「天黑之前回家，不要跟着吴子骞到处乱跑，就算是好。」 「这可以。」 得到答案，裴之南立即放松下来，迅速回到房间，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 她从小到大听话，在学校里都没有违过纪，现在短短两天，又是进警察局，又是找人顶替家长被抓个正着，简直把她这辈子能干的坏事都透支了。 不过好在惹了这么大的祸，封钺并不没有动怒，反而还很平和，说出的几个要求也不难。 缓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才发现十分钟前吴子骞给她发来的消息。 吴子骞：【还活着吗？】 裴之南：【嗯。】 吴子骞立即问：【封钺没打你？】 裴之南：【他打我干什么？】 吴子骞：【之前离开的时候，我看他的眼神，都要吃人似的，还以为你这次完了呢，你这叔叔可真是越来越吓人了。看见他，我就想起我妈，还好这次没叫我妈过来。】 裴之南回想刚才在学校，封钺的脸色确实难看，尤其是封守成和他说话的时候。 【他生气可能不是因为我……】 说到这儿，吴子骞迅速反应过来：【我之前就说，封教授和他肯定有关系，你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他爸，不过看他们刚才的样子，简直跟仇人似的。】 这一点，裴之南自己也没想到。 看他们俩的样子，确实像有很大的矛盾，难怪封钺从来不提，封守成也对外宣称没有儿子。 之前吴子骞和她都怀疑过两人的关系，却因为这样，被一次次推翻了。 裴之南瞬间想通了。 难怪之前陈相茵来找自己的时候，总是提起封钺，看来是知道她住在这儿，故意来打探儿子的消息。 裴之南：【不知道他和爸妈有什么矛盾，会闹成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一样。】 最后离开时，封守成说出的那番话，可说是决绝到了极点。 吴子骞很快道：【管他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不是也有？你和你妈……】 裴之南：【我们又不一样。】 梅继莲是处处骗她，抛弃整个家离开，亲手撕裂了他们的关系。 而陈相茵和封守成对封钺的态度，她是看得出来的。 尤其是陈相茵，为了打听他的消息，不惜主动讨好自己，接近自己，这样怎么能说不爱？ 他们怎么能相比？ 发完消息，裴之南才房间休息了一会儿，还是被封钺和封守成的事闹得有些凌乱，下楼的时候饭还没做好，只有管家正在收拾餐桌。 封钺不在。 裴之南立即走过去。 「管家，封叔叔的爸爸是不是在a大工作？是不是封守成教授？」 管家动作一顿，惊讶地看过来。 「你从哪儿听说的？」 「今天封叔叔去学校，正好撞见……就知道了。」她说得模稜两可，着急问：「是真的吗？」 管家这次思索了一会儿，才微微点头。 「他们有什么矛盾吗？我看封叔叔好像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我问他也不说。」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知道先生和家里人有矛盾，从来不和他们见面，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先生不去两个地方吗？不去a大是因为他爸爸在那边工作，而且他也不喜欢a大。平时逢年过节也不回家。」管家道。 裴之南思索着，感觉这事不简单。 「那你知道封叔叔当初为什么退学吗？」 管家同样摇头：「不清楚，我过来公司的时候，mas已经上了轨道，先生退学很多年了，他从来不提。」 封钺对自己的事从来不说，既然连管家都不知道，再问薛棋估计也没有答案。 离开的时候，吴子骞又发来消息问：【问出来了吗？】 裴之南：【没有。】 裴之南：【不问了，我只要能继续住在这儿就行了，别人的家室少管比较好。】 发完消息，裴之南才去厨房帮忙，和陈姐道歉，等出来的时候，封钺已经坐在客厅，手里捧着之前总看的那本书，神色看上去和平时差不多。 仿佛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根本不存在。 裴之南没有再问，她自己的事都还理不清，更别说去管别人的了。 这次要不是因为她，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 正想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裴之南拿出来一看，看见梅继莲的名字，脸色顿时一晃，连忙挂了。 一抬头，封钺正看着她，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是骚扰电话。」不知道为什么，裴之南有些心虚地解释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好在封钺没有询问。 等吃完饭回到房间，再打开手机一看，梅继莲又发来好多消息。 梅继莲：【我刚从傅争那儿知道，你们那天起了矛盾，还闹到警察局。南南，你没事吧？会不会影响以后考公啊？】 梅继莲：【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妈妈那天没去？我也是没有办法，傅争说我搞不定，他想自己跟你谈，还说不会做什么，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梅继莲：【妈妈对不起你。】 第88页 梅继莲：【以后我不会再麻烦你了，你把封钺的电话给我，我自己和他说……】 看到这儿，裴之南直接关掉界面，把她的号码再次拉进了黑名单。 永远不会再放出来了。 第37章 演（37） 小事，能解决。 写完最后的作业, 裴之南混混沌沌地睡下，不一会儿就被拉进梦里。 火红的云朵染红半边天，天气异常燥热。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房间, 手里拿着几件衣服，胡乱往箱子里收。 盲目地收了大半, 才恍恍惚惚停下。 正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儿收衣服，裴志业便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神色慌张。 「快收拾东西，要走了。」 裴之南不解：「这儿不是我们家吗？为什么要走？」 话刚说完，裴志业脸色突然一变, 瞪大眼睛怒气沖沖地看着她。 「这里早就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要不是因为你, 我的公司也不会倒闭, 你妈带走了我的钱！你和她一样, 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裴之南瞬间吓得连连后退。 「不是我, 我不知道会这样……」 但平时对她十分宠爱的裴志业却像是疯了一般，一边喊着「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一边伸长手, 狠狠掐住裴之南的脖子，恨不得把她掐死。 裴之南在梦里疯狂挣扎，感觉唿吸越来越少, 快要窒息之际，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封钺站在黑暗中, 本来就高大的身材看起来像一座山，无形地压着他。 脖子上的桎梏突然消失，连同裴志业也不见了。 她刚松了一口气，门口的封钺突然开口： 「你看, 又死了一只。」 一只喜鹊幼鸟躺在他手里，已经没气了。 鲜血淋漓。 裴之南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想要躲避，封钺却越走越走，像是要把那只幼鸟的尸体按在她脸上。 「世界上每天都有动物死。」 「家人，更多时候不过是个称唿而已。」 …… 叮咚—— 清脆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瞬间将裴之南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终于缓和过来。 心跳还有些乱。 枕头旁边的手机亮着，现在是半夜一点多。 她揉了揉眼睛适应光线，拿过手机，是几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南南，妈妈对不起你……】 裴之南才反应过来。 梅继莲有好几个号码，上次在餐厅见过之后，都被她放出来了，刚才却忘记把这个号也拉黑了。 她没有再往下看，看到这几个字开头，就直接将其重新拉黑，又躺回床上。 手机自动锁屏在三十秒后启动，房间又暗下来。 裴之南卷了卷被子，侧身整个人都缩在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再次睡去。 这次无梦便到天明，早上起来的时候，对昨天晚上那个梦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但对梦里封钺捏着喜鹊幼崽的画面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掉。 虽然知道是梦，但还是下意识往书房窗外的那棵树看了看。 那个有些简陋的鸟巢还窝在树杈上，看不见里面还有没有幼鸟，这样的清晨，却也听不到任何鸟鸣。 虽然知道封钺应该没有那么残暴，但昨天晚上梦里的那一幕印象太过深刻，让她有些不放心。 踮脚往鸟巢里张望，看不见。 又后退几步，再张望。 感觉隐约看到了一小片羽毛，但又不像。 一边看一边退。 睁大眼睛张望着。 「看什么？」 封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裴之南一哆嗦，连忙回头。 现在时间还早，封钺穿着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了两个纽扣，克制又闲适，穿在他身上却格外讨好。 裴之南以前没见过有人能把白衬衫和西装穿得那么好看，就算是专职模特也不过如此。 似乎是想知道她在看什么，正微微弯腰，将视线固定在裴之南的高度，从身侧同她一样抬头看。 裴之南转头看的时候，才感觉他离自己这么近。 微微把头偏离了些。 收回视线，才小声道：「鸟窝里的那些小鸟，不知道还在不在……」 闻言，封钺立即蹙眉。 「在。」 「真的？」 裴之南担忧地看来，那目光，像是担心封钺把鸟窝给捅了。 看出她的想法，封钺眉峰抖了抖。 「每天吵闹不休，我倒是想把它们丢出去。」 说完，朝那鸟巢扫了一眼，似乎不堪其扰，真有这想法。 「别丢别丢。」裴之南连忙道：「都一个多月了，应该会飞了吧？」 「不知道。」 封钺站直往后退了一步，立即高出裴之南一个头。 这个高度，应该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吧？裴之南想着。 封钺却似乎对这窝鸟不太感兴趣，毕竟之前他可是眼睁睁看到雌鸟谋杀了一只自己的幼崽。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这段时间竟然没有把这个鸟窝端了。 「想看自己等着，我不是它们的保姆。」 丢下一句话，便直接走了。 裴之南退到尽头，不仅看不到鸟窝里的情况，连鸟窝都看不清了，只好暂时放弃。 第89页 刚要离开时，突然听见树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声，才稍稍放心，迅速回房间准备去学校。 自从昨天下午之后，封钺对裴之南去警察局，还让陈姐冒名顶替亲属的事就没有再提过一句，像是直接翻过了这一页。 裴之南自知有错，也默契地一个字不提。 但吴子骞却十分感兴趣。 不是对警察局的事感兴趣，而是封钺和封守成的关系。 裴之南才刚坐下，他就急忙道：「我昨天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知道封钺就是教授的儿子，神了！」 「你让他们都知道了？！」 裴之南吓了一跳，着急起来。 「没有，我能有那么傻吗？我就是问了问教授有没有孩子，没说封钺，可所有人都说没有。」 「我早说过了，之前我看教授採访，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感觉他们身上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拿出待会儿要用的课本，裴之南斜斜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鄙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我都说不要讨论了。」 吴子骞笑着道：「你就当真不好奇？」 裴之南：「……只有一点。」 「但我绝对不会问，也不去查，我接下来三年多都要在这儿上学，不想这么快就被赶出去。」 闻言，吴子骞突然着急了。 「不对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现在只是暂时住在那儿，等咱们俩订了婚，你就要搬出来的。」 经他这么一提，裴之南勐地愣了愣，才道：「我记得……但封叔叔收留我，我也不能去翻人家的八卦，我没兴趣。」 说完，翻开课本开始预习，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吴子骞耸了耸肩，终于安静下来。 可不到五分钟，随着上课铃声响起，他又突然小声道：「能闹到老死不相往来，肯定是大事。」 从小到大的认知中，被灌输最多的就是孝道。 那天封守成说话的话十分决绝，封钺也对他视而不见，会造成这么冷漠的态度，当然是大事。 就跟梅继莲和她一样吗？ 裴之南想着，思绪飘散了几分钟，看到老师的板书已经写了半个黑板，才迅速集中注意力开始听课。 连续拉黑两个号码之后，梅继莲这次总算没有换着号码再给她发消息。 下课走出教室后，没看到梅继莲，裴之南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担心她又和以前一样，继续堵在教室门口。 可是没想到刚走出教学楼，却看见陈相茵站在不远处。 她手里挽着一个帆布包，朴素温和，脸上带着浅笑，但隐约能看出几分牵强，朝他们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走过来。 —— mas科技的会议室中，气氛有些凝重。 和亿嘉集团的合作项目本来一直顺利，这几天却遇到了一些麻烦。 不是什么大事，却像是夏天的蚊子，怎么也赶不走。 好不容易解决这个问题，今天开会又冒出两个，让人烦不胜烦。 「不是让人一直盯着的吗？怎么处理问题现在才发现？」封钺沉着脸，一边翻看桌上的资料，脸色有些不悦。 和亿嘉集团的合作是今年最重要的项目，如果完成得好，接下来几年都会继续，现在出师便不利，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薛棋斜靠在办公桌旁，道：「让人盯着呢，不过有人说这些时间项目出事，应该有人故意的。」 说着说着，慢慢皱起眉，似乎真有些担心。 「有人？」 「嗯。」薛棋微微点头，再次压低声音：「听说，好像是灵和公司那边，他们不是早就想跟咱们抢这个项目的吗？」 「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进度。」 封钺这话说的笃定。 当初这个项目就是从很多公司中抢来的，自然有很多人想着半路截胡，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保密工作。 「我也不清楚……」 薛棋也有些疑惑，这些消息都是他杂七杂八听来的，并不全面。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你知道裴之南的妈妈也在a市吗？」 「不清楚。」 封钺微微皱眉，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文件。「我叫你过来是商量项目，不是让你来这儿八卦的。」 「不是啊，我说的是，裴之南的妈妈改嫁的对象，就是灵和公司的总裁。」 说到这儿，封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你想说什么？」 薛棋连忙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裴之南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她妈就不一定了，她们毕竟是母女，而且之前你伤没好，我们去找你谈事的时候，也从来不避开她，没准就被她妈知道了……」 「不会。」封钺却直接道。 语气笃定。 薛棋的话卡在嗓子眼，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有苦难言，憋得一脸痛苦。 「有事就说。」封钺嫌弃道。 薛棋连忙开口：「你知道裴之南之前为什么进警察局吗？」 一听见这话，封钺脸色微微一变。 「你怎么知道？」 「那天是我去接的人啊，本来她不想让我告诉你的，不过……」他一脸懊恼，似乎纠结了很久，才道：「听警察说，好像是和傅争在酒吧起了争执，一起被送过去的。」 第90页 说完，看见封钺的眉心慢慢皱起。 良久又散开。 「既然她让你不要告诉我，那以后就不要说了。」 「我好心告诉你……」 薛棋抱怨了一声，见他还是不在意的模样，摊手道：「算了，那这些的问题怎么办？」 「小事，能解决。」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去继续盯着进度。」 收好桌上的东西，揣在臂弯，薛棋才快步离开。 人走了之后，封钺打开手机，点了点裴之南的联繫方式，上面的消息还停留在上次她去拍gg时的记录。 想了想，敲了一行字发过去： 【以后不许去酒吧。】 第38章 演（38） 我的事不用你管。 a大位于大学城边缘位置, 校区里坐落着一面不小的湖泊，偶有鸟兽停留，算是学校里的一景。 平时就经常有学生在此游玩, 不过自从入秋以来，从湖面吹来的风越来越大, 路过的学生都是拢着衣服快步走。 裴之南和吴子骞上课的学校刚好在湖泊旁边，陈相茵故意已经在楼下等好一会儿了, 平时整齐的短髮看上去稍有些凌乱。 尤其是她从帆布包里拿出饼干盒，递过来的时候，裴之南碰到她的手, 一片冰冷。 「阿姨, 您在下面等很久了吗？」 「没有没有, 就来了一会儿。」 陈相茵笑了笑, 视线在两人身上打量, 明显能看出和以前相比，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我听说，昨天封钺来了？」 终于说出这句话, 神色看上去有些急切。 以前, 裴之南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经过昨天的事，此时看着她脸上负责的神情, 终于能明白。 「嗯，阿姨, 怎么不告诉我们，您就是封叔叔的妈妈呢？」 陈相茵的笑容有些苦涩，不知是藏了多少难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昨天我先生和封钺见面，你们都在场, 应该也知道了，我们和封钺之间确实有一些矛盾。」 裴之南心头微沉，想要询问，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正犹豫着，吴子骞直接用大嗓门道：「什么矛盾？」 「不瞒你们说，封钺已经十多年没回家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双手交握搓了搓，似乎想要赶走皮肤上的凉意。 这件事已经很久没提了，但并不代表她已经不放在心上，反而随着时间的推延，让她更加惦记。 「十多年？！那不是从十多岁就开始了？青春期叛逆啊！」吴子骞突然道。 裴之南忍无可忍地会有瞪了他一眼，才开口道：「所以阿姨，您这几天来找我，是想从我这儿知道封叔叔的事吗？」 陈相茵没有掩饰，微微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想知道他的事了，平时只能从电视和杂志上看到他的消息，后来知道你现在住在他家，所以才想过来试试……没想到真的见到了你。」 「不过你不要误会，这些东西我是自愿给你们做的。」 她指了指刚才递给裴之南的饼干，着急解释道：「虽然刚开始去找你是因为封钺，但和你相处久了，我确实很喜欢你这个孩子。」 裴之南笑了笑：「阿姨，您别激动，我知道的。」 陈相茵对他们怎么样，这段时间看得出来。 「阿姨，您今天过来，是想知道封钺的事？您可以直接问我的。」 闻言，陈相茵的神色又为难起来，紧紧抿唇，然后道：「我今天，其实是想求你一件事。」 「您说。」 陈相茵：「我想让你帮忙劝劝封钺。过些日子就是我先生的生日，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恨也恨了，怨也怨了，就这样结束吧。」 说着，她想要是哭出来，声音有些哽咽，眼里也慢慢泛出泪光。 裴之南本来是不想管这些事的，可见她这么伤心的模样，只好点头。 「我会帮你劝一劝，但不知道她会不会听。」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帮忙就可以了。以前我想去找他，都看不到人，一句话也说不上，他身边的人我也不认识，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似乎是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她眼里泪光更凶，让人动容。 拿了纸巾递过去，裴之南轻声安慰了她一会儿，担心另一件事：「不过阿姨，就算劝了封叔叔，教授那边……估计也不会妥协。」 昨天他们父子见面的时候，封钺的态度是冷，而封守成就是怒，两人都没有丝毫妥协。 以封守成的态度，就算封钺愿意回去，封守成可能也不会让他进门。 陈相茵胡乱擦了擦快要溢出眼眶的泪，连忙道：「我会劝他，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同意，我再也不想一家人分散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见，不能说话，我这个妈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下课的学生都已经陆陆续续离开，远处又来了准备下一堂课的人，裴之南安慰她一会儿，答应帮她劝封钺之后，才终于离开。 更合陈相茵分开，吴子骞就着急道：「你不会真的要去劝封钺吧？刚才答应她干什么？我疯狂给你使眼色，你都没看见。」 「刚才那样，我怎么拒绝？而且咱们还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 手里还提着陈相茵送的小饼干的，总算是体会了一次什么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第91页 吴子骞也有点不好意思。「那你打算怎么劝？劝得了吗？」 「还没想好。」 「我看你根本就不用想，封钺是什么性格？那天我看他们见面，就跟仇人似的，你要是劝得动才有鬼了。」 裴之南当然也知道难。 却还是想要试一试。 陈相茵说得对，毕竟是一家人，到底是什么矛盾，十多年不闻不问不见面，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 封家，不管怎么样也和裴家不一样。 虽然当时已经答应了陈相茵，会帮她劝说，但和吴子骞说的一样，怎么劝，怎么说，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回到家，裴之南先往客厅看了一圈，封钺似乎不在，立即朝管家走过去。 「封叔叔今天还没回来吗？」 管家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扫桌上根本看不见的灰尘，似乎被她紧张的模样吓了一跳，惊讶地回头看了看。 然后检查了一遍时间。 「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以前他不也经常提前回来的吗？」 之前自己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经常看见他大白天、上班日，坐在客厅看书打发时间。 管家笑着道：「这几天先生每天都去公司，很忙的。」 裴之南微微点头。 不在也好。 她可以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待会儿该怎么开口。 「那我先回房间，如果他回来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说完，裴之南迅速朝楼上走去。 回房间正准备上网查查，该怎么劝别人和好，打开手机，却见封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还是未读。 半小时前，应该是陈相茵正在和他们说话的时候。 封钺：【以后不许去酒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裴之南有些疑惑。 不过说的应该是上次闹到警察局的事。 她连忙回覆：【我以后再也不敢去了。】 封钺：【嗯。】 看了看手机上的回覆，裴之南才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话术。 一直到傍晚，太阳即将西沉的时候，管家上楼告诉她：「先生回来了，就在楼下。」 裴之南连忙走出来，脑海中都是刚才看的资料，却还是没有任何思绪。 「马上就要吃饭了，裴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看见她痛苦地皱着眉，管家连忙询问。 「没有，那我先下去了。」 收了手机，裴之南连忙顺着楼梯走下去。 「叔叔。」 客厅，封钺已经脱去西装外套，抬手开始松领带。 白衬衫下肌肉微微隆起，反而显得身材更加高大。 裴之南虽然站在高处的楼梯上，却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中蕴含的力量。 尤其是封钺转头看来时，侧身微抬起头，视线自下而上看来，目光沉静，漆黑的瞳孔里带着某种让人不自觉臣服因子。 想到待会儿自己要说的话，裴之南小心地深吸一口气，快步从楼梯下来。 「叔叔，最近公司很忙吗？」 一边说，抢过管家的工作，上前要帮他拿解开的领带。 封钺转头看了她一眼，撞上裴之南带笑的灵动双眼，动作顿了顿。 然后把领带放在她手里。 同时道：「说吧，做了什么坏事？」 虽说这么说，语气却还是平和，甚至心情不错地扬了扬唇角。 管家见她在帮忙，便没有再上前。 见裴之南现在满脸笑容，想起之前她刚过来的时候，还连看都不敢看封钺一眼，就算笑了，也全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后来才笑了笑，转身去厨房帮忙了。 「没有做坏事，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学校，下课就回来了。」裴之南连忙道。 「是吗？」 封钺嘴角的弧度微微扩大了些，抬脚才沙发走去。 坐下。 刚才解领时松开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胸口一小片麦色皮肤。 裴之南暗暗下定决心，快步跟过去。 「不过叔叔，我今天下课的时候，看见封教授的妻子了。」 这句话刚说到这儿，她瞥了瞥封钺，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心里也没有波动。 于是裴之南继续道：「她还送了我一些饼干，是她自己做的，很好吃。」』 拿过刚才放在餐桌上的点心，拆开盒子，香气迅速飘了出来。 「叔叔，饭还没好，你吃一点吗？我在路上吃了几块，还挺好吃的。」 「不用。」封钺连看都不看一眼，拿起桌上那本书翻开。 看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停留在前十页。 裴之南手里拿着一片饼干小口小口咀嚼着，一边分心思索着自己到底要怎么开口。 「叔叔，你和封教授是不是有矛盾啊？」 还没想出办法，这句话却脱口而出。 裴之南顿时一慌，可已经来不及了。 安静。 整个客厅都瞬间安静下来。 站在沙发侧面，虽然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但她却敏感地觉得封钺刚才的好心情已经没了。 封钺没说话，也没反应。 她一咬牙，干脆道：「叔叔，无论是什么误会，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也应该解开了。你们现在这样，你、封教授和阿姨都很痛苦，不如好好谈一谈，解释清楚，就能回到以前了。」 第92页 要是以前，她是绝对不敢和封钺说这些话的。 可不知是不是最近越来越不怕封钺，胆子变大了许多，说完之后，紧张地等着他的反应。 这次，封钺终于有了反应。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饼干，声音平静无波：「是她让你这么说的吗？」 「她跟我提了一点……她说你们已经十多年没见面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不能一辈子这样。」 裴之南有些着急地说着，见封钺还是一直沉默，慢慢的有些紧张，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毕竟是一家人，不可能永远不来往……」 「小时候我爸摔坏了我最喜欢的玩具，我也说不要爸爸了，还差点跑出去。最后是爸爸找到我，跟我解释，我们才终于……和好的……」 说着说着，却突然见封钺转头看着她。 他虽坐在沙发上，位置比裴之南低，但丝毫不让人觉得他处于弱势，反而目光一片冰冷，漆黑的瞳孔里毫无波澜。 像极了第一次在书房见面的时候。 裴之南心头一紧，说话声音越来越慢，最后安静下来。 封钺还看着她，那目光，像是在说她有多愚蠢和自大，竟然敢管他的事，竟然敢用这么愚蠢的例子来对比。 那目光里的情绪太过清晰，让裴之南一时间心生歉意。 刚要开口，封钺突然道：「我们不是家人。」 裴之南本来想要道歉，然后不说了，可听见这句这么决绝的话，心情一激动。 「封教授不是你爸爸吗？那天……」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封钺却直接打断他，语气冷冰，就连脸上的线条也有些冷硬。 还不等裴之南再解释，他便合了书起身。 收回视线。 将书缓缓放在桌上，却能清晰地看到他手背上紧绷压抑的青筋。 「我的事，你不用管。」 封钺说了一句话，上楼去了。 第39章 演（39） 想请你帮个忙 封钺已经离开, 裴之南一时有些窘迫，开始后悔这么冲动就说了那些话。 「先生呢？」 管家这时走过来，疑惑地看了看, 裴之南的脸色也不太好。 「已经上楼去了。」 她迅速起身，朝管家笑了笑。「今天晚上吃什么？我来帮忙啊。」 一边说一边卷了捲袖子, 迅速去厨房帮忙。 封钺一上去，等到快吃饭的时候才下来, 裴之南偷偷看了看他的神色，似乎已经不生气了。 不过封钺很少情绪外露，就算没事的时候, 平时也是这模样。 裴之南还想着刚才的事, 准备说点什么, 好缓和僵硬的气氛, 却一直找不到话题。 想了半天也没有开口。 饭桌上安静下来, 只有细碎的吃饭的声音。 刚吃了两口，封钺：「今天晚上的饭不是陈姐做的？」 「是她，我还帮忙打下手了。」 虽然裴之南的厨艺不怎么样, 却经常在书房帮忙, 打下手很会看眼色，和陈姐配合得很好。 封钺的视线却落在桌子中央的一盘菜上。 餐厅的灯光闪亮，把水煮牛肉上面浮着的红油照得红亮诱人, 里面放了不少辣椒，逼出的香味飘得整个餐厅都是。 「她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 裴之南连忙解释：「是我和陈姐一起商量着做的。」 当初请陈姐来做饭，就是因为她会做淮扬菜，从裴之南来了之后，封家桌上的菜色也都是淮阳口味。 之前管家说, 封钺是a市人，口味偏辣，每天吃淮扬菜肯定不太习惯，所以裴之南才和陈姐商量，学几个a市的特色菜。 今天去厨房帮忙的时候，冰箱里刚好有做水煮肉片的食材，裴之南才提议端上桌。 其实，也是觉得自己之前太冒失，担心封钺生气，有点想讨好他。 从这盘菜上桌，她就一直盯着，等封钺先尝，没想到他现在才注意到。 「你吃辣？」封钺问。 裴之南摇头。 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家里的人都知道她不能吃辣。 这加了这么多辣椒的水煮肉片是给谁做的，自然不言而喻。 封钺动了筷子，夹着肉片尝了尝。 过了几秒，似乎仔细尝过味道，才道：「还不错。」 「好吃？」 裴之南顿时放松下来，也跟着提起筷子要尝尝。 「你不是不能吃辣？」封钺看着她的动作，出言提醒。 「吃一点没关系。」 说完，迅速夹起两块肉片放进嘴里。 刺鼻的辛辣味瞬间喷涌出来，在味蕾上炸开！ 裴之南口味偏甜，在她眼里，往菜里放半根辣椒就已经是中辣了，哪受得了这样的味道？ 脸色陡然一变，就连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红了起来。 灌下小半杯水，又吃了半碗米饭，嘴里的辣味才终于被压下去。舌尖的辛辣被缓解，鼻尖却还是被逼出了一层汗珠，俏生生地挂在皮肤上，眼睛里跟着沁出泪花。 封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慌乱的动作，似乎觉得有趣，脸色像是被风盪开的乌云，又明朗了些。 「辣吗？」 裴之南忙不迭点头，根本没时间说话，嘴里塞着一团米饭，就连嘴唇也被辣得微微发肿，红艷艷的，额间眼角都是细汗。 第93页 封钺有些惊讶，知道她不能吃辣，却没想到会这么厉害，嘴角却缓了缓紧绷的线条。 「以后不要让陈姐做了。」 「不用不用。」连忙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裴之南吐了吐舌头，着急道：「慢慢就会适应了。」 说完，又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光。 「我行的，我行的……」 默默给自己加了一把油。 封钺没有再劝，看着裴之南再次提筷，似乎准备再去夹水煮肉片，到碗旁边的时候，筷子抖了抖，还是微微颤颤地转了方向。 嘴角往上勾了勾。 最后，整盘水煮肉片她都没敢再动，几乎都进了封钺的肚子。 看着对方面不改色地吃着辣椒，裴之南有些惊住。 一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能吃辣。 二又是想…… 之前封钺到底憋得多难受？ 为了配合她的食谱，过去一个月，餐桌上一点辣椒看不见，全是甜口。 难怪封钺今天吃得比以前多了。 裴之南喝了一口水，感觉嘴里似乎还残余一些辣味，想要再沖淡些，一面想着，以后要多让陈姐做一些口味辣的菜了。 第二天，裴之南刚去学校，下课的时候，收到陈相茵发来的消息。 陈相茵：【你帮我问过封钺了吗？他怎么说？】 从昨天开始，裴之南对这件事就有些战战兢兢，看到封钺的态度之后，更是绝对以后都不会再提了。 没想到陈相茵竟然这么急切。 毕竟已经十多年了，她当然想早点一家人和好。 裴之南：【我说了，但封叔叔似乎不太愿意。阿姨，我可能帮不了你了，对不起。】 消息发过去好一会儿，陈相茵才终于回覆：【没关系，我其实早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他们之间的矛盾，要是真的这么容易就解开，也不会耗这么多年了。】 看见这消息，裴之南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吴子骞道：「别人的家事，你自己说的，不能管的。」 「我只是想帮个忙……」 「听我的，以后就算他们闹翻了天，你也别管了，反正你马上就要搬走了。」吴子骞笑着道：「封钺的伤应该好了吧？」 裴之南仔细想了想，除了上次在吴子骞家的时候，他旧伤疼过一次之外，确实一直没有再復发了。 「应该是好了吧。」 「那你现在就不欠他什么了，两清。」吴子骞双手一拍，神色轻松地坐下来，视线扫到裴之南笔记本上的字。 「麻婆豆腐，辣子鸡，毛血旺……你写这些干什么？」 「菜谱。」 裴之南拢了拢本子，拿出手机准备继续整理。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吴子骞惊讶地看着她，眼珠像是要瞪出来。 「不是我吃，是封叔叔吃。」 又往本子上写了一道菜名，裴之南解释道：「家里做饭的阿姨只会做淮扬菜，不会这个，我准备跟她一起研究研究，每顿饭添一道辣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a市的厨子不会做辣的。」 吴子骞高高扬起眉，一脸不解。 凑上前盯着裴之南写了一会儿，突然道：「不对啊，封钺干嘛请个淮扬菜师傅？你不就是从那边来的？专门给你请的？」 笔尖在纸张上一顿。 「不知道……」 「他家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吃这个？」 吴子骞随口一个问题，让裴之南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 他耸了耸肩，摊开手，嘟囔道：「那不就是专门给你请的吗？封钺这人还挺不错啊……」 说着，似乎没觉得什么不对，一边笑起来。 这个问题，裴之南之前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往深处想，此时被吴子骞这么随口一提，心里瞬间像被风吹过，柳叶拂面。 乱了。 又收藏了几道菜的菜谱，上课铃声响，才把本子收起来。 看了一眼手机。 陈相茵没有回消息。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向来心软，要是陈相茵继续百般哀求，自己难保不会答应。 现在她不来，或许是死心了。 这个忙，她是真帮不上。 封守成倒是来找过她几次，不过大多都是让她帮忙做设计调试。 那架仿古式纺织机，他还在继续研究，经常让裴之南去帮忙。 不过在这过程中，他从来没有提起过封钺，也没说道裴之南劝的事，估计陈相茵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裴之南也闭口不提。 陈相茵却一反常态，那天之后就没有再来找过她，偶尔发两条消息，也只是询问她学习的情况。 还有几次说做了饼干和点心，想送来给她。 之前的事裴之南没办好，正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全部都拒绝了。 一直到周五下了课，她下了车，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计划今天晚饭要和陈姐做什么菜，麻婆豆腐还是毛血旺的时候。 抬头，突然见陈相茵站在不远处。 愣了一下。 「阿姨？您怎么来了？」 她应该是特意打扮整理过，短髮打理得十分整齐，身上的衣服很干净，明显能看出是一家小贵的名牌，和平时简单随和的休闲装不同。 甚至穿了高跟鞋。 第94页 手里挽着一个白色皮包，婉约地朝裴之南露出一个浅笑。 「我想了又想……还是想来看看封钺。」 是了。 她就站在封钺家园区门口，距离大门不到五十米，却并没有进去。 陈相茵道：「我想，就算不能解开他们父子的误会，至少让我看看自己的儿子，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好好说句话了……」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裴之南问。 都已经到这儿了，她应该知道封钺的家在这儿。 她之前就有些疑惑，就算封钺和封守成有矛盾，封钺不回家，她应该也能来找封钺，可为什么一直没见面？ 这时，陈相茵露出为难之色，看了看裴之南，开口道：「所以，我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第40章 演（40） 我让你住在这儿，不是教训…… 现在是下午五点, 太阳已经西沉。 天边从中午开始就堆积了一片乌云，等太阳慢慢沉过去，便被云层层叠叠覆盖了, 金色的阳光变得稀稀落落，虚虚盖在封家院子里那株巨大的榕树上。 客厅中来了一位客人。 管家应该认识陈相茵, 看见她先是惊讶，然后惊恐地看了看裴之南, 看出是她把人带进来的，盯着她看了几秒，才上前招唿人坐下, 给她倒茶。 陈相茵有些拘谨。 她像是第一次进来, 好奇地打量着封钺居住的环境, 摆了摆手对管家道：「不用了, 不用那么麻烦, 封钺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先生今天去了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相茵微微点头。 「没关系，你们去忙吧, 我在这儿等就好了。」 说完, 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眼睛里充满期待。 管家帮她倒了茶, 站在一旁犹豫了会儿，欲言又止。 「您现在这儿等一会儿, 我去看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裴之南正站在客厅，准备和陈相茵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突然看见离开的管家站在门外，朝她招了招手。 她犹豫了一会儿, 见陈相茵还在打量房子的构造，才迅速走过去。 「怎么了？」 「是裴小姐把她带进来的吗？」管家压低声音问。 「我在外面遇到她，她说想见封叔叔，我就带她进来了。」裴之南如实解释，却见他的神色不太对。「怎么了？」 「先生不让她过来的。」管家道：「我记得，以前她也来过几次，但是和先生起了冲突，后来就不让她过来了，这儿的保安都知道。」 裴之南一愣。 难怪刚才遇到陈相茵的时候，她只是站在园区门口，还让自己带她进来。 当时她只觉得，和封钺有矛盾的人是封守成，与陈相茵无关，便带她进来了。 可没想到却是这样。 「他们起了什么冲突？」 陈相茵性格平和又温柔，就算对陌生人的态度都很和蔼，根本想像不出她和封钺起争执的模样。 「我也不清楚，当时先生让我们都退下了。」 管家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担忧道：「我只记得后来一段时间，先生一直心情不好，好几天没有和我们说话，拼了命工作，差点把身体累垮。」 闻言，裴之南安静下来，慢慢皱着眉。 「要不还是先让她出去吧？万一先生回来看见就糟糕了。」管家提议道。 裴之南有些为难：「她都已经进来了，怎么出去？难道把她赶走？」 她毕竟是封叔叔的妈妈…… 管家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担忧。 「可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 想起上次提起封守成，封钺的不满，裴之南顿时有些紧张。 「那我出去跟她说。」 一边说，迅速往外走去。 刚要进客厅，外面突然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冰冷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 紧接着就是下一个问题。 声音更冷。 「谁让你进来的？」 裴之南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迅速走出来，看见封钺正站在客厅，面色有些冰冷。 他应该是刚回来，身上还穿着西装，拧着眉看向沙发上的陈相茵。 和他比起来，陈相茵高兴许多，脸上带着激动的笑，有些拘束地起来想要说话。 裴之南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走过去。 「叔叔。」 封钺转头看到她，眼里的冷意却没有丝毫褪去，反而更加骇人。 「是你让她进来的？」 一瞬间便洞穿了裴之南的一切。 头皮瞬间发紧。 「是我带阿姨进来的……」 封钺的目光阴沉，却并没有发作，只是沉沉道：「谁给你的权利？」 他没来之前，裴之南本来就是想这么做的，但是想着找个藉口先把人带走，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狠。 朝陈相茵看了看，果然见她脸上的笑容没了，双手侷促地交握着。 裴之南顿时有些后悔，不该因为陈相茵说的那些话，就带她进来的。 现在有些骑马难下。 「我以为，你们都是一家人，应该没事……」 「那你妈呢？」 裴之南勉强拉起来的浅笑瞬间消失，震惊地看着她。 第95页 封钺却看着她，冷冷道：「她是你的家人吗？为什么还会和裴志业离婚，带着他的财产改嫁？」 这些事，裴之南从住过来之后，她从来没有提过，封钺也并不询问。 她还以为对方不知道。 却没想到，他知道。 他全部都知道。 裴之南脸色煞白，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面对这些质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 封钺看见她模样，终还是移开了视线，声音冷硬。 「我让你住在这儿，不是让你来教训我的。」 没错。 是她越线了。 明明只是暂住，却还妄想去管他的事。 裴之南手指在颤抖，指尖冷得像是在冰水里浸泡过，就连开口说话都十分艰难。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而后转头朝陈相茵看去，此时已经完全笑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阿姨，我们……」 「你不要为难她，是我坚持让她带我进来的。」陈相茵这时突然开口，语气缓和了些，却还是能看出被封钺的话刺伤，现在只是强撑着。 封钺没说话。 她又道：「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封钺，你跟我说，我是你的亲生妈妈，来看自己的孩子，难道也不行吗？」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都在颤抖。 因为愤怒。 封钺双唇紧抿，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这些事，我们十二年前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十二年前？ 裴之南从话里捕捉到这个时间点，转头朝另一边看去。 只是淡淡一句话，陈相茵却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脸色瞬间惨白。 「你果然还是还记着。」 「对我说过的话，自然记得。」 「封钺。」陈相茵着急上前，抓住封钺的手臂。「别置气了，跟我回去吧，我和你爸都很想你。」 封钺嗤笑。 「所以知道现在，就算在你眼里，我也是置气，胡闹而已。」他的目光嘲讽，看向陈相茵。「你来这儿见我，让我回去，他知道吗？」 「……不知道。」 封钺便道：「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说完，将陈相茵抓着自己的手拿开，表情有些冷硬。 旋即又看向裴之南。 「你带来的人，自己带走。」 「我会的。」裴之南连忙回答，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太敢看他。 而封钺的眼睛，只看了她一眼便已移开，漆黑瞳孔里是冷冷沉淀着的怒气。 她低着头，一直到封钺上楼离开，心里的低沉没有丝毫好转，朝陈相茵笑了笑。 「阿姨，对不起，我带您出去吧。」 陈相茵脸上也不太好看。 「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对，我也该走了。今天见过封钺，也和他说了话，还不错。」 这话明显是说来安慰裴之南的。 管家担心地站在一旁看着，神色也有些沉重，连忙把皮包递过去。 「一路小心。」 两人离开，出门，过了好一会儿，陈相茵开口打破沉默。 「抱歉，我不该骗你的。」 刚才两人在园区门口遇见，陈相茵央她带自己进去。 开始裴之南有些犹豫，陈相茵却表示，和封钺有矛盾的人是封守成，而她和封钺的关系一直还好。 她这才答应，带着人往里走。 可没想到现实并非如此。 「阿姨，刚才你们说，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封钺和你们的矛盾为什么这么大？」 陈相茵长长嘆了一口气。 「这说起来，确实是我们的错。」 「你知道，封钺的爸爸是a大的教授，专门做歷史和古代服饰的研究。而我之前也在博物馆工作，负责的也是相关内容。所以我们从小，就想让封钺往这个方面发展。」 「从小，我们也是这么培养的，可封钺似乎对这个方面根本没有兴趣。」 裴之南想像不出封钺做学术研究的模样。 他似乎天生就适合经商。 陈相茵继续道：「不过那时我们觉得，他年纪还小，等长大之后就会知道我们的良苦用心，所以还是坚持把他往歷史方面引导。你知道封钺高考成绩很好吗？」 「老师跟我说过，封叔叔入学那边，他是当年全校最高分。」 「没错，他当时的成绩确实很好，全市第三，就算是去b大最好的商学院也绰绰有余。而直到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封钺报考的学校，就是b大的商学院。」 b大商学院在全国排名第一，就算对这个不感兴趣的裴之南也知道。 可封钺的大学，不是在a大吗？ 裴之南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陈相茵继续道：「刚开始我们劝封钺换学校，他爸那时候已经在a大当老师，而且已经有了一些名气，我在博物馆工作，也可以为他铺路，可封钺怎也不同意。」 「我们想不明白，从小到大，我们一直在和他灌输关于歷史的内容，他却偏偏不喜欢。我们又劝了很久，截止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没有办法，我和我先生就私下更改了封钺的志愿学校。」 「！！！」 「你们怎么能这样做？！」 第96页 裴之南惊唿出声，震惊地看着陈相茵。 陈相茵嘆气，继续道：「你应该看得出，我先生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我也是。觉得只要封钺开始学习之后，就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直到a大歷史系的入学通知送过来。」 「封钺气坏了，和我们大吵一架，但后来，他还是去了a大上学，成绩和表现都很不错。本来我们以为，他已经爱上了这个选择。可没想到他才刚念半年，自己偷偷退学了。」 这件事，裴之南之前听老师提前过。 当时还很疑惑，为什么封钺成绩优异，却突然选择退学，却没想到是因为这样。 「封教授一定很生气吧？」 陈相茵微微点头。「我先生气得把封钺打了一顿，差点送进医院，两人谁也不服输，谁也不认错。最后我先生说，要和封钺断绝父子关系，让他永远不要出现。」 接下来发生什么，裴之南已经能想像到。 封钺是那么骄傲，挺直背嵴，就算带着一身伤，也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第41章 演（41） 你是不是喜欢封钺？…… 「那阿姨你呢？」 陈相茵：「我……一直站在他爸爸那边。」 如此, 裴之南便明白了。 难怪封钺和他们的关系会那么僵，就算面对陈相茵也没有任何动摇。 「那么，直到现在, 阿姨和教授也觉得封叔叔不对，所以教授不妥协, 您也让封叔叔回去吗？」 刚才陈相茵对封钺说的她还记得。 ——置气。 封钺十多年不回家，和他们不来往, 在他们眼里，充其量也只是「置气」而已。 陈相茵皱着眉。 「都是一家人，就算真的有什么仇, 这么多年也该过去了, 总不能来他爸爸来给他道歉吧？」 她说着, 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裴之南却听着这句话十分熟悉。 自己之前劝封钺的时候, 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难怪他会那么生气。 「阿姨, 很抱歉，这件事我可能真的帮不了你了。」 陈相茵惊讶看来。 「你之前不会说，会帮忙的吗？」 裴之南苦笑：「我之前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矛盾是这样, 很抱歉, 阿姨。」 刚才听完她说的话，裴之南就在想，如果换做自己, 如果裴志业偷偷更改了自己的志愿，不让她来a大, 就算是她，也不会轻易原谅。 更别说，封钺家的事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么说，你也觉得我们做错了？」 裴之南直接点头。 「是的。」 看见陈相茵的难色, 她道：「阿姨，如果您想让封钺回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教授和他道歉。不过就算这样，也要看封叔叔愿不愿意。」 「就连你也这么说……」 裴之南劝道：「阿姨，您快回去的，要是让教授知道您过来，肯定又会生气的。」 将陈相茵送上车，她才慢慢往回走。 想去找封钺，解释自己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等回到家一问。 管家：「先生上楼之后就一直没有下来。」 闻言，裴之南转头朝楼上看了看。 「叔叔是不是挺生气的？」 自从认识封钺之后，裴之南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看到他动怒。 想起刚才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除了愤怒，还有失望和冰冷，整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管家安慰她道：「先生虽然很生气，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不知情，不怪你。」 「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人带回来，才做错了。」 见管家一脸担心，裴之南笑了。 「那我也先上去了，待会儿下来吃饭。」 等吃饭的时候说好了。 回到房间本来想写作业，思绪却乱得很，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低头一看本子上，留下一片鬼画符。 她嘆了一口气，干脆把作业收了。 反正这些作业下周才收，明天写也还来得及。 坐在房间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管家才终于来敲门。 「可以吃饭了。」 裴之南迅速起身，步伐飞快地下楼就看到封钺坐在餐厅。 他已经换了一身居家服，暖色调的衬衫并没有让他的脸色好看半分，还是和刚才离开时一样。 一片冰冷。 看见他这模样，裴之南顿时有些胆怯，放缓脚步走过去。 「叔叔。」 「嗯。」封钺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明显还在生气。 裴之南抿了抿嘴唇，安静地在餐桌另一边坐下，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点声音也没有。 抬头朝对面看。 封钺垂眸吃饭，似乎十分专注，甚至不看她一眼。 心里顿时有些堵，干脆便没有再开口。 一直到吃完饭，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放下碗筷，刚准备离开，封钺已经先一步起身，直接走了。 裴之南皱着眉，收拾好碗筷，干脆去厨房给陈姐帮忙。 忙了到深夜才走出厨房。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裴之南探头望了望，不见封钺。 第97页 正犹豫着，管家突然道：「先生正在书房，不过他说要处理公事，不让人去打扰。」 「……我没有找他。」 她解释了一句，便迅速上了楼。 路过二楼的时候，能看到书房门缝里透出的光。 不过回到房间之后，她总算能静下心来，干脆把下周要交的作业也全部写完了，这次她十分投入，连时间都忘记了。 等收了作业，才发现已经半夜将近一点。 她拿出手机一看，什么消息也没有，就连平时有事没事就找她问八卦的吴子骞，今天竟然也没找她。 裴之南讪讪地收好作业，准备下楼找点吃的再说。 刚下到二楼，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动作勐地一顿。 转头一看，发现书房的门也刚好打开。 来不及多想，又猫着腰，一熘烟跑了回去。 没过几秒，封钺便走过来，听见楼上细微的声响，抬头看了看，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那片从拐角处闪过的衣角，径直下楼去了。 裴之南跑上楼直接躲进房间，关上门，才觉得自己跑得莫名其妙。 就算撞见了封钺又怎么样？ 又不会吃了她。 虽是这么说，但裴之南还是没有再下楼，忍着肚子饿直接躺下了，没想到越躺越饿，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悔刚才没下楼去找吃的，直到两点多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裴之南刚醒就迫不及待往餐厅走。 一下楼，突然看见坐在客厅的封钺，心头一紧，差点又要跑，想了想才走下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管家这时过来。 「先生，裴小姐，早餐好了。」 封钺起身，朝餐厅走去。 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裴之南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默默跟过去。 她不开口说话，封钺就更不会说了，餐桌比昨天晚上更加安静。 吃完饭，裴之南默默站起来。 「我去学校了。」 封钺只应了一声「嗯」。 上楼拿完东西，裴之南背着书包下来的时候，特意往餐厅又看了一眼。 封钺都已经走了。 她心里堵得慌，抿着唇角匆匆走了出去。 到学校的时候还有些闷闷不乐。 吴子骞不知道昨天陈相茵去找过她，没察觉什么不对，下了课就催着裴之南要出去玩。 「不去了，你上次不是说，所有修復工作都结束了吗？」 「我们还可以看其他的啊。」 吴子骞兴致勃勃。 他对博物馆的工作十分感兴趣，以前裴之南就听他说过，等毕业之后想要去博物馆工作，最好能跟着挖掘队到处跑，精力无限。 「还是等下次买票去吧，总不能每次都让你舅舅帮忙开后门。」 「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吴子骞笑了笑，见裴之南实在不太想去，才没有勉强。 两人走出教学楼，还没离开学校，正好遇见封守成从学院楼那边走过来。 自从昨天听陈相茵说了事情经过之后，她心里就有些别扭，一看见他，下意识想躲。 还没来得及行动，吴子骞突然喊了一声： 「封教授！封教授！」 裴之南心里一慌，连忙拦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封守成走过来。 和封钺有几分相似的脸上虽然还是一样严肃，但能看出面对两人的时候语气温和了些。 「都下课了吗？下午还有没有课？」 「没有了。」裴之南道。 「那也好，好好休息，利用课外时间多看一些书。」 吴子骞十分贊同地点头，高兴问：「教授，我准备下午去博物馆，您会过去吗？」 「是有点工作要过去。」封守成又转头看向裴之南。「你也去吗？」 和裴之南认识之后，才知道她之前去了博物馆好几次，就是为了找自己。 可裴之南却道：「不去了，我下午有点事。」 闻言，封守成有些失望。 「没关系，下次你们再过去的话，我带你们好好认识认识。」 说完，便笑着转身走了。 吴子骞疑惑道：「你以前不是挺想去看封教授工作的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去了？」 裴之南现在感觉有些奇怪。 看封守成的样子，陈相茵应该没有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自己又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暂时先避两天。 「还是下次再去吧。」 她匆匆说了一句，便独自上车回了家。 今天只有早上两节课，裴之南进门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 管家和厨娘知道她要回来吃饭，特意准备了饭菜，因为封钺不在，桌上几道菜都是甜口，一点辣椒没放。 吃完饭，她本来打算上楼的，刚起身，管家匆忙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按着一个用牛皮纸袋装的东西，一边打电话。 「是的，我已经拿到了，马上就能送过去。」 「两点开始开会吗？开会之前能送到，先生请放心。」 挂了电话，管家脚步匆匆准备走出去。 路过客厅的时候，转头看到刚吃完饭的裴之南，脚步突然一顿。 看了她几秒，走过来。 「裴小姐，您下午不去学校了吗？那有其他事要做吗？」 第98页 「暂时还没有，我准备看看书，预习后面的内容。」裴之南如实道。 「既然是预习，那应该不着急吧？」 「嗯……」 管家一笑，道：「既然这样，裴小姐，能帮我把这份资料送去公司给先生吗？」 一边说，将那个牛皮纸袋递过来。 裴之南惊讶地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随后皱起眉。 「没有其他人能去了吗？刚才叔叔不是让你去的吗？」 「我其实和超市的员工约好了，今天订下个月需要的食材。这些天厨师换了菜色，订购的东西有些变动。」他看了一眼时间，道：「再过半小时他们应该就到了。」 说完，又看向裴之南。 「裴小姐，能帮我这个忙吗？」 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裴之南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犹豫片刻只好答应。 「只是送到公司就可以了吗？」 管家点头：「先生两点要开会，如果能送到先生手上最好，如果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交给助理或者秘书，裴小姐认识吗？」 「认识。」 之前封钺右腿受伤，在家办公，很多公司员工都来过，裴之南还记得他们的模样。 接过那个牛皮纸袋。 「那我现在就过去。」 管家高兴地点头。「司机还在家里，我让他送你过去吧。」 「好。」 —— 裴之南吃完饭出发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了，好在这时候路上不堵车，从家到公司也不是很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一下车，就能看到大厦侧面的公司logo。 「裴小姐，需要我跟你一起上去吗？」司机跟着下了车，细心询问道。 裴之南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公司了，之前她就帮封钺送过东西，知道怎么进去。 「不用，我把东西送进去就出来，很快的。」 她匆匆说了一句，迅速走了进去。 前台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员工，笑容温和，似乎认出她来。 「裴小姐，是来找封总的吗？」 裴之南现在只想送了东西就走，迅速道：「我来送东西，麻烦帮我联繫一下……他的秘书或者助理。」 听管家的意思，这袋子里装的东西应该很重要，最好直接送过去。 不过她现在见封钺有点尴尬。 员工认得她，笑着点头：「那我带你进去吧，封总之前出去了，离开的时候交代过，如果有人送东西来，就直接拿进去。」 「好。」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拿着袋子跟她们往里走。 乘电梯到六楼，前台指了指前面。 「助理就在前面，裴小姐，你把东西交给她就行了。」 隔着玻璃，能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正坐在隔间工作，应该就是封钺的助理。 裴之南快步走过去，正要进去，薛棋从隔壁房间走出来。 刚关上门，看见她，立即笑着走过来。 「裴之南？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东西。」 闻言，薛棋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笑道：「又来送东西？不过这次可没有记者会了，封钺也不在。」 「没关系。」 他要是在，自己反而就不自在了。 裴之南准备朝隔间走去，被薛棋叫住：「你把东西交给我吧，等他回来，我会给他的。」 薛棋是公司总经理，而且是和封钺一起创立mas的搭档。 她没有多想，直接把袋子递过去。 「那我先回去了。」 「不等封钺回来了？」薛棋扬起眉，揶揄地看着她。 裴之南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看见她窘迫的模样，像是躲洪水勐兽似的，试探道：「怎么说？这几天你们吵架了？」 「没有……」 「还骗我？今天封钺一到公司，冷得冰块似的，员工都快被他吓哭了，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谁都看得出有问题。」 裴之南垂着眸。 不说话。 薛棋打量着她的模样。 小女生一脸忧愁，明显被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牵动了心，心中想法更是一眼就能看透。 他勾了勾唇角。 「裴之南，你，是不是喜欢封钺？」 第42章 演（42） 你还住上瘾了？ 你是不是喜欢封钺？ 裴之南倏地抬头, 像是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微微睁大着眼睛。 看见薛棋似笑非笑的模样，才仓皇道：「你不要胡说……」 「是胡说吗？我怎么觉得, 我没说错啊？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你看错了。」裴之南坚定道。 薛棋直接笑起来，总算是没有再继续逼问。「既然没有, 那就算了，我还以为你们朝夕相处, 处出感情了呢。」 「怎么可能？薛叔叔，你别胡说。」 干笑了两声，裴之南却心惊不已。 喜欢封钺？ 她从来没有想过。 可被这么一提, 却让她有些紧张起来。 思绪后知后觉地混乱起来, 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热, 像是刚才薛棋说的话, 现在才终于慢慢开始生效。 薛棋此时却不继续谈了。 「你现在就回去吗？有车送你吗？还是我翘班送你一程。」 「不用了, 司机送我过来的，他还在楼下。」裴之南匆匆道：「刚才那些资料，别忘记了交给封叔叔, 我先走了。」 第99页 说完, 便快步朝外面走去。 进电梯的动作有些急促。 点了楼层，等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裴之南才看见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子。 脸颊红红的。 她用掌心贴了贴, 觉得肯定是薛棋刚才胡说八道，才变成这样的。 掌心冰凉, 却没想到对降温一点帮助也没有。 直到离开公司，她还是顶着一张微红的脸，迅速上了车。 封钺这次去找了亿嘉集团的总裁。 最近两家公司的合作总是出现一些小问题，他特意来商量, 缓和双方的矛盾，免得小摩擦演变成大问题。 见面也十分简单，吃完饭就回去了。 一回到公司就去找薛棋拿文件。 「管家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提起亿嘉集团现在什么情况？」 今天早上，他让管家给亿嘉那边的员工送了东西，缓和这段时间发生的矛盾。 薛棋：「不知道。」 刚说完，见封钺看向自己，才解释道：「这又不是他送来的，是裴之南送来的。」 闻言，封钺微微抿唇，眉心似皱非皱，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开始翻看手里的东西。 拆开外面的封条。 「东西送过来之后有人动过吗？」 「没有啊，我一直放在桌上，没打开看，怎么了？」薛棋疑惑道。 封钺没回答。 指尖从封条上轻轻滑过。 这文件是他昨天亲手打上的封条，可是现在打开，上面的胶却有些松动，已经有些粘不紧了。 像是被人打开过。 可裴之南应该没理由会拆开。 正想着，却见薛棋这时凑过来，双手支撑在桌上，凑近仔细打量他。 距离近得让封钺皱起眉。 「干什么？」 薛棋立即笑起来：「裴之南来了公司，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问什么？」 「比如她心情怎么样，等了你多长时间，还有我们说了什么，你不想知道？」 「没兴趣。」封钺淡淡道，似乎真的不感兴趣。 薛棋却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故意道：「你这人变心也太快了吧？真的不感兴趣？亏我还特意问了她，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说到这儿，发现封钺的动作停了下来，笑了一下，语气放慢了速度。 「还问了她，问她是不是喜欢你……」 封钺顿时皱眉，有些不满地看他。 「谁让你问这个的？」 薛棋耸肩。「突然想起来就问了啊，只是随便问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说完，又坐回办公桌后的椅子，开始打字，似乎要开始工作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封钺站在原地，拿了东西也没有离开，似乎在等什么。 过了一会儿，见他迟迟不说，紧抿的唇角终于松动。 「然后呢？」 「什么？」 薛棋佯装不懂。 封钺耐着性子问：「她的回答是什么？」 「哦，这个啊，她说……」薛棋笑着抬头，语速放的更慢，发现封钺专注的模样，话锋突然一转。 「不告诉你，你不是不感兴趣吗？问我干什么？去问裴之南啊。」 说完，不顾对方有些阴沉的表情，自顾自坐下开始工作。 封钺脸色难看，没有再问，拿着资料直接转身走了。 —— 送完东西回家，管家正在和超市的员工核对清单，裴之南交代了一声「东西已经送到」，就准备离开。 「等等，等等，裴小姐。」 管家却着急追上来。 「裴小姐，你送东西去公司的时候，先生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他不在，我把袋子给薛棋就回来了。」 「没遇上？」 管家似乎十分失望，连连嘆息。「那不是一句话都没说上？」 「要说什么？」裴之南随口道：「而且就算遇上了，应该也说不上话。」 这两天就算在同一屋檐下，同一张桌子吃饭，他们都几乎没有沟通，更别说还在忙碌的公司了。 没准封钺看见是她送东西过去，还会不高兴呢。 她闷闷地说着，这话听在别人耳中，分明是口是心非的埋怨，丝丝缕缕的怨念不会骗人。 管家特意安排裴之南去送东西，就是想两人早点解开误会，道：「裴小姐，你们难道要继续这样下去？」 「我已经跟他道歉了……」 这他们当然知道，可封钺的脾气可以说和封守成一模一样，倔起来谁都不听，不然也不会僵持这么多年了。 管家只能劝道：「先生过段时间应该就会想明白了，之前我不知道情况的时候，也曾带人回来过，先生比现在还严重呢，差点把我赶走。」 他笑了笑，本来是想让裴之南不要太难过，可裴之南现在根本笑不出。 「封叔叔应该不会赶我走吧？」 「当然不会！」管家肯定道。 管家还有工作，安慰了几句就匆匆忙去了，裴之南回到房间，把下周的课程都预习了一遍。 一直到傍晚下楼的时候，封钺已经回来了。 裴之南本来想默默吃完饭就回房间，躲着他一些。 没想到刚坐下，却是封钺先开口：「今天是你把文件送到公司的？」 第100页 裴之南立即正襟危坐。 刚要回答，管家连忙道：「先生，我中午有事走不开，才让裴小姐帮忙的。」 封钺未回答，而是一直看着裴之南。 「你拆开过那个袋子吗？」 这话有些审问的意味，吓得裴之南顿时更加紧张，连忙道：「没有，我没有动过，管家给我的时候什么样，我送过去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那袋子里装的东西应该很重要，封钺这么问，难怪是怀疑她？ 「是袋子里的东西不对吗？」 「不是。」 「还是被我弄坏了？」 「不是，跟你没关系，不用问了。」封钺道。 虽然他这么说，但裴之南还是老老实实道：「我到公司之后，你不在，我把东西直接交给薛棋，然后就回去了。」 她解释得有些着急，封钺却像是并不在意，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然后问：「你们聊了一会儿？」 「嗯，说了几句。」 裴之南现在只担心那袋子里的东西，要是出了问题，自己肯定有责任。 可封钺的注意力却显然不在这上面，继续问：「聊了什么？」 裴之南视线落在他脸上，发现封钺此时有些严肃，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想起今天在公司，薛棋问的那个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封钺？ 愣住了两秒，才道：「就随便说了几句……都不记得了。」 封钺没有再继续询问。 饭桌上，再次变得安静。 裴之南却稍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紧张什么。 可就算两人说了话，封钺对她的态度还是不冷不淡，虽然开始和她说话了，但却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样过了几天，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 之前刚搬过来的时候，她觉得封钺冷漠，不敢和他说话，随时想搬走。 现在却觉得待在这屋檐下都十分难熬。 这样的状态下，整天提不起兴致，吴子骞终于察觉出不对劲，询问了她好几次，裴之南才终于简单解释了几句。 听她说完之后，吴子骞直接道： 「既然住得这么痛苦，那干脆搬出来算了。」 裴之南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吴子骞却道：「之前不是说好的吗？等我们订婚你就顺势搬出来，在那边只是暂住，都一个多月了，干脆趁这个机会，搬出来算了。」 这是他们之前早就约定好的，漫天过海，谁也不知道。 本来应该按照计划进行，却因为各种事耽误到现在。 就连订婚都别推迟了。 见她不说话，吴子骞继续道：「你要是担心我妈，咱们可以在外面合租一个房子，我也搬出来，到时候更方便。」 说完，有些开心地偷笑了一下。 裴之南一眼看出他的目的。 「搬出来？你是想不被你妈管着吧？」 陈秀禾管吴子骞管得很紧，要是能搬出来，那就是进了山的猴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能不高兴吗？ 吴子骞也不反驳，笑着道：「我帮你这么多，你也帮我一次呗，房租我来出！」 「不是房租的问题。」 有之前做兼职攒下的钱，房租并不是她担心的。 可裴之南就是不太愿意搬走。 诚然，就和吴子骞说的一样，现在搬走是最好的时机。 「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吴子骞催促着，看上去比她还要着急，「难道你还捨不得？在封钺家住上瘾了？」 「没有。」她连忙道。 「那不就行了，抽个时间就开始行动，得马上准备了。」 他这样急切，让裴之南不好拒绝，况且她现在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半推半就地点头。 「那好吧。」 第43章 演（43） 订婚 从答应吴子骞之后, 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寻找合适的租房。 鼓捣了半天，下课的时候把手机递到裴之南面前。 「这个怎么样？两室一厅，地铁口, 离学校只有三个站，而且价格也不贵。一个月两千, 拎包入住。」 手机上的房子照片十分漂亮，颜色鲜亮, 阳光也很好。 如果照片是真的，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住处。 「还不错。」 吴子骞有些兴奋道：「什么时候去看？」 「至少要等到订婚之后吧。」裴之南想了想，询问道：「吴子骞, 你真的愿意跟我订婚吗？这次订婚是假的, 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以后要是取消, 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这个问题, 她之前已经问过无数次了，几乎每一次，吴子骞的回答都差不多。 「订个婚而已, 又不是结婚, 不会掉块肉的。」 这次也差不多。 「谁说没好处的？我终于能离开我妈的魔爪了，你不知道我在家每天要被她骂多少次。等搬出来之后，天高任我飞, 还有能拿到一部分股份，好处可太多了。」 他高兴地说着, 一脸憧憬。 说完又转头看裴之南。 「还是说，你不想订婚了？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之前答应你的，我会再想办法, 一定等我妈把你爸的工厂扶持起来……」 第101页 「没有。」裴之南连忙道：「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咱俩什么关系？有什么对不起的？再说了，这是我家欠你们的……」 声音慢慢低下来，吴子骞笑了笑又在手机上翻找。 裴之南心头一暖，也有些疑惑：「你家什么时候欠我们的？我跟你说了八百遍，虽然我爸和你家的公司有合作，但出事的时候，你家没有义务帮忙，而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帮不了什么也是正常的，你不用自责。」 「算了，我继续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房子。」 他专注地翻看着软体上的消息，时不时转头和裴之南商量。 傍晚放学。 裴之南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驶进去。 应该是封钺回来了。 她看了看时间，才不到五点，今天竟然这么早。 悄悄放缓速度，裴之南磨磨蹭蹭走到门口，探头朝里面看了看，封钺竟然还在门口，正在吩咐司机什么。 刚探头张望，对方同时看来，发现了她。 不知为何，裴之南顿时有些心虚，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叔叔。」 封钺还是吩咐司机做事，好像是让他去接什么人，一边说，抽空朝裴之南微微点头示意。 她有些尴尬，正准备进去。 「进去等我一会儿，又是要和你说。」封钺突然道。 「好。」想了想，裴之南道：「我也有事想要和你说。」 闻言，封钺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很快进去。」 裴之南迅速走进去，站在客厅，心情忐忑地等着。 两分钟之后，封钺果然进来了。 直接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裴之南站着，还没开口就有些莫名的紧张。 「叔叔，你不是也有事要和我说吗？你先说吧。」 封钺却并未开口，而是一直看着她，似乎裴之南不先开口就不会说。 他的决定，向来没有人能改变。 早说晚说都是要说，裴之南干脆道：「我这几天和吴子骞商量了一下，既然叔叔你的伤都已经好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復发，我和吴子骞的订婚也要开始准备了。」 说完一抬头，却见封钺的视线牢牢地落在自己身上。 顿时莫名紧张。 「可以吗？」 「你在问我？」封钺的声音平静，像是死寂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波澜。「你们的订婚是早就决定好的，我的意见会构成影响吗？」 裴之南没有说话。 确实。 这件事裴家和吴家都知道，且几个月前早就已经说好了。 如果不是封钺突然摔断了腿，他们现在早就已经订婚了。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封钺似乎也并不想等，直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现在住在这儿，我会让人做好准备，不会让你在订婚宴上显得寒酸。」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之南着急道。 「那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 她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询问封钺的意见，只是下意识就开了口。 封钺此时已经动身，似乎准备离开。 裴之南一急。 「叔叔，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吗？」 「现在没有了。」 那就是刚才有？ 难道和自己订婚有关？ 裴之南一头雾水，只能看着封钺上楼而去。 不同于封钺读不懂的态度，管家和陈姐知道她要订婚之后，都显得很高兴。 他们之前见过吴子骞，对他印象不错，而且早在裴之南住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清楚订婚的事，此时终于定下，高兴地帮忙张罗起来。 裴之南被他们的热情冲击，连忙道：「不用这么隆重，我之前和吴子骞商量好了，一起吃个饭就行。」 「那也需要准备。」 劝不住他们，裴之南干脆不说。 确定这件事后，之前停摆的齿轮又运作起来，而且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第二天，吴子骞就过来说，他已经和陈秀禾商量过了。 「我妈说，到时候在酒店，请几个亲朋好友就行，按照我们的意思，不用大操大办。」 他眉飞色舞地说着，微微压低声音，有些得意道：「我妈刚开始还不同意，我跟她说，订婚简单一点，以后结婚再大办，她才终于同意……却不知道，根本就没有结婚这一环。」 「你们已经商量这么多了吗？」裴之南惊讶道。 昨天才刚刚提起，还以为要商量个十天半月，没想到周围其他人都比她积极，速度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当然，不是说早点办了，你就能快点搬出来的吗？当然越快越好。」 「那你们都商量了些什么？」 「我家这边要请的人都订了，加上我妈、我姐，还有我那几个朋友，也就七八个人，你呢？」 裴之南一脸懵。「我还没想好。」 「日子也看好了。」吴子骞道：「下个星期六，怎么样？」 「这么快！」 「这个日子最好，虽然时间有点紧凑，但要是办简单点，能忙得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他眉飞色舞，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挺好的。」 第102页 吴子骞：「你同意的话，那咱们就得抓紧时间了，还得去试礼服，我姐说其他都能妥协，这个不能少，刚好把上次的补了。而且我们还得去看房子，我选了几处，到时候去现场看看。」 「好，我没意见。」 裴之南微微点头，见他这么高兴，笑了笑，心里也涌起一阵喜悦。 吴子骞还在高兴地憧憬未来。 「等搬出去之后，我不用担心被我妈骂，你也不用再看封钺的脸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幸福啊！」 —— 试礼服的时间就订在第二天下午，那时候刚好没课，还是之前说好的那家店。 早上吃饭的时候，裴之南提了一句。 坐在对面的封钺只是淡淡点头。 「要司机送你过去吗？」 「不用，吴子骞说他来接我。」 「嗯。」 封钺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桌上的早餐没动过，反而一口接着一口喝咖啡。 没有加糖的黑咖啡飘着淡淡热气，他却像是根本没反应，不一会儿就喝光了一杯，起身上楼了。 裴之南慢悠悠吃完早餐，收到吴子骞催促的简讯，才却换衣服。 等下楼时，管家递给她一张黑色卡片。 「先生让我交给你的，说是看中什么礼服首饰，都可以刷这张卡。」 黑色卡片上有几串烫金英文。 裴之南突然想起之前封钺说的话——我会让人做好准备，不会让你在订婚宴上显得寒酸。 就是这个意思吗？ 「封叔叔呢？」 「刚才已经去公司了。」管家道。 裴之南微微摆手：「不用了，我有些存款，应该够用。」 「这是先生的要求。」 管家直接把卡塞进她手里，然后匆匆离开。 裴之南没有办法，捧着烫手山芋一样把卡片收进全包，出门，见吴子骞早就已经等在外面，竟然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 裴之南惊讶地走过去。 「你不是有驾照了吗？」 前段时间吴子骞终于拿到了自己的驾照，昨天他说来接自己的时候，还以为是要开车来接自己。 没想到车确实是车，只是自行车。 「我敢开，你敢坐吗？我可不想路上出车祸，自行车不是更方便吗？」 他拍了拍后座。 「上来。」 裴之南皱着眉仔细看了看，发出疑问：「上哪儿？」 这车连后座都没有，能上哪儿坐？ 「你可以站着啊。」吴子骞又催促了一声：「快点上来。」 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裴之南才小心翼翼地站上去，还好自己今天穿的是裤子。 吴子骞可不管这些，一蹬脚踏板，歪歪扭扭朝外面而去。 阳光下，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落入二楼窗边那人的眼中，两人郎才女貌，就算在外人看来，也十分般配。 莱卡婚纱店位于市中心，在a市也小有名气。 裴之南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些礼服太昂贵，自己那点存款买不起，后来才知道，这里也提供了租赁服务，终于为自己的钱包松了一口气。 「这件很适合你，也符合你之前的要求，领口不算大，设计剪裁也很修身。小姐，你的身材本来就很好，穿上这条裙子之后就更完美了。」 刚从试衣间走出来，店员就一阵吹捧。 裴之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了看镜子中的模样。 为了试衣服，出门前她特意化了淡妆，盘了一早上的头发现在放下来微微有些捲曲，海藻一样垂在腰间。 米色礼服设计十分简单，除了裙摆有些镂空花痕做点缀，其余几乎都是素色，剪裁也十分贴身。 v领的设计和之前裴之南的要求一样，恰到好处，没有太过夸张。 确实不错。 「我想再看看。」她道。 店员热情地游说道：「小姐，这个款式很多人都看中了，你要赶快定下来，不然就没机会了。不如你问问你的男朋友，看他喜不喜欢？」 裴之南想说吴子骞不是自己的男友，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刚好见他走过来。 「你看这件可以吗？」 吴子骞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可以啊。」 他这个回答，让裴之南十分怀疑，但仔细想想，反正这次订婚是假的，定礼服也只是走个仪式，没必要这么认真，便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这个吧，租一天要多少钱？」 迅速办理好租赁手续，吴子骞却还在那边挑选。 她坐在沙发上等着，有些无聊地翻出裙子仔细看了看，看见自己钱包里还放着封钺给的那张卡片。 想了想，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封钺。 【叔叔，礼服选好了。】 【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第44章 演（44） 你们的感情确实很好。…… 消息刚发出去, 裴之南就有些后悔。 而且看着手机上迟迟没有回信，后悔的心思就开始更加严重。 虽说自己现在住在封钺家，但是把发这样的消息, 还是显得太过亲密了。 手指长按消息，准备撤回。 却弹出一行小字, 消息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 裴之南心里的后悔情绪瞬间飙升到最高点。 第103页 几乎就在同时, 界面跳动了一下。 刚才自己给封钺发的几条消息，提示变成已读。 她松开手指，仔细看着屏幕, 感觉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 可等了好一会儿, 对面还是没有任何回信。 「裴之南, 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吴子骞的声音传来, 她才抬头, 迎面就看见一件红绿相间的西装，配色一言难尽，让人十分怀疑创作这衣服的设计师, 竟然能忍住没把它第一时间是塞进垃圾桶里。 不过更离谱的是, 这位设计师竟然还真的在这儿找到了自己的知音。 「你喜欢这套？」 吴子骞显然十分满意，微微抬起手，得意地看着镜子。 「还不错啊, 设计挺新潮的。」 「这已经不是新潮，是超前了, 你不会要穿这身去订婚吧？」 虽然这套奇怪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确实有些诡异的和谐，并不难看，甚至和他的性格十分匹配, 但穿着它去订婚，实在有些惊天骇俗了。 「有这个想法。」 「……」 裴之南在脑海中想了想那个画面，虽然订婚是假，但实在不想和他一起丢脸。 不过要是陈秀禾知道他准备穿这身西装，估计会直接把他暴揍一顿。 为了他的人身安全，裴之南还是选择跟了过去。 「我帮你看看。」 说完，跟着他一起朝男士服装区走去。 动身前最后看了一眼手机。 已经五分钟，已读不回，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吴子骞对那套红绿搭配的西装十分喜欢，最后裴之南只好又帮他挑选了一套黑色的，一起带走。 两人选衣服的速度都很快，中午就弄好了。 一起吃了午饭，才各自回家。 快到家时，裴之南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早上给封钺发的消息，还静静躺在对话框里，已读不回的提示有些刺目。 她现在心里更加后悔，恨不得把这几条消息从上面抠下来。 回到家，封钺还没回来。 裴之南看见管家正在餐厅，直接把那张黑卡还给了他。 管家表情一喜。 「裴小姐，礼服这么快就选好了吗？」 「嗯。」裴之南微微点头：「你把这张卡还给封叔叔吧，里面的钱我没用过。」 「怎么了？卡用不了？」 「不是，我没买，租了两天，花不了多少钱，就自己付了。」 管家皱着眉，捧着手里的卡如同烫手山芋，道：「那先生那边……」 「你和他这么说就行了。」裴之南道。 闻言，管家犹豫很久，还是把卡重新收了起来。「我会转告先生的，但不确定他接不接受。」 封钺的固执脾气，看来谁都知道。 裴之南只笑笑，转身朝厨房走去。 「今天晚上准备吃什么？陈姐呢？我去帮忙吧。」 刚要进去，管家在身后道：「在院子里呢，现在时间还早，她说要去看小鸟也还是什么，不清楚。」 小鸟？ 裴之南脚步一转，快步朝院子走去。 刚出来，果然看见陈姐站在巨大的榕树下面，正抬着头，用手机开始拍摄，十分专注。 走近了些，就能听见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 仔细看去，鸟窝里有几个摇摇晃晃的影子，扑腾着渐渐丰满的翅膀准备站起来，却好几次失败，直接往前跌下去，翻滚了两个圈，差点直接从树干掉下去。 这时，一道黑影才迅速飞过来，把快要摔下去的小鸟抓回，丢回粗粗的树杈上，又离开，飞到更高的树干上。 裴之南这才注意到，那只雌鸟一直都站在树上看着。 「陈姐。」 她喊了一声，正在拍照的陈姐迅速回头，似乎被她吓了一跳，看清楚裴之南才惊喜问：「你的礼服已经试好了吗？这么快！」 裴之南点头。 「刚回来，你在拍照？」 「对啊，我的小孙女听见这儿有喜鹊，一定要看，我只能拍些照片和视频回去。这些小鸟还真是幸运，竟然三只都活下来了，我之前还以为那只最小的会死呢。现在这么精神，都开始学飞了。」 说着，她把摄像头对准树干上的那三只小鸟，聚焦，开始拍摄他们摇摇晃晃的身影。 幼鸟第一次学习飞行，十分笨拙，几乎还站不稳，就扑腾着翅膀想要飞，所以好几次从树干上摔下去。 雌鸟站在更高的树干上看着，并不上前帮忙。 只有幼鸟快掉下去的时候，才飞过来，不怎么温柔地把小鸟推回去。 然后继续旁观。 裴之南记得她刚搬过来的时候，三只小鸟应该刚出壳没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飞了。 只不过这个学习的过程，让看的人十分触目惊心。 承载着幼鸟的树干并不算粗，它们摇摇晃晃，好几次差点掉下去，雌鸟却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模样，让人担心它会不会错过。 从这么高的树摔下来，小鸟必死无疑。 才在树下看了一会儿，裴之南就看得心惊胆战，终于还是有一次，雌鸟追得不够及时，摔下树的雌鸟直接掉了下来。 还好被茂密的枝叶挡住，没有摔在地上。 小鸟卡在树叶上叽叽喳喳叫着，然后被飞过来的雌鸟抓着，又推又顶，送回了树干上，然后离开。 第104页 似乎是想让它自己爬回去。 虽然以前就听过一些猎鹰训练幼崽的残酷手段，可没想到就连喜鹊也这么残酷。 「差点就摔了。」裴之南忍不住道。 擦了擦手心的细汗。 「不能在下面练习吗？下次再摔下来，救不及时怎么办？」 陈姐却笑了笑，像是眼前这一幕习以为常，道：「哪儿有鸟在地上学飞的？那不是一辈子都学不会吗？」 「还是有点太危险，要是摔到地上了怎么办？」裴之南忍不住道。 「那只大的不是看着的吗？」 她指了指树上那只漫不经心，甚至还在捉虫子吃的雌鸟。 这样的态度，让裴之南突然想起上一次，这只雌鸟还要亲手把自己的幼崽从窝里推出去。 难道是真的没有感情？ 正想着，陈姐又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催促裴之南：「咱们也回去吧。小鸟都这么大了，再不学会飞，不学着独立，根本活不下去，总不能一辈子待在窝里吧？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闻言，裴之南转头朝身后看了看。 那只掉到下面的小鸟，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往上爬了。 雌鸟站在上方歪头看着，并没有帮忙的打算。 住了一个月的舒适圈，始终是要走的。 不能一辈子住在这儿吧？ —— 晚饭的时候，封钺才终于回来。 裴之南当时正在厨房帮忙，是管家来通知的。 她本来想做完最后的菜再出来。 主要是因为早上发送的那几条消息，封钺至今没回，让她下意识想要躲着，却还是被陈姐赶了出来。 刚出厨房，迎面就看见封钺站在客厅。 他个子很高，站在管家身边高了足足一个头还多，西装笔挺，从容地做安排。 裴之南默默从旁边上楼，隐约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背上。 可上楼时，接着转身的时候，匆匆瞥了一眼，封钺却根本没在看她。 回到房间把沾了油烟的衣服换下来，又待了十分钟，估摸着应该要开始吃饭了，裴之南才终于下楼。 她时间拿捏得刚刚好，几道菜刚好上齐。 陈姐刚才碗筷拿来，对裴之南道：「我说你上哪儿去了呢，可以吃饭了。」 裴之南快步走过去。 「我有点累，就休息了一会儿。」 说完便快步在餐桌旁坐下。 桌上一共五道菜，一碗火红的辣子鸡十分醒目，上下的都是清淡和甜口。 现在裴之南一看见封钺，就想起自己发的消息，最怕他提起，要是能默默吃完饭就回去更好。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她刚坐下，管家就问：「对了，裴小姐，您选的礼服是什么样吗？拍照了吗？」 裴之南心里懊悔。 声音还平静。 「拍了一张……」 「我能看看吗？」正准备离开的陈姐听见这话，也好奇地回头。「我女儿也凑热闹，搞了一次订婚，但选的衣服太好看。裴小姐，订婚礼服和结婚礼服一样重要呢，得仔细选。」 之前听说裴之南一个早上就选好，她就有些不放心。 两人目光殷切，裴之南只好把那张照片翻出来，递给他们。 「就是这条，还挺不错的。」 两人捧着手机仔细看。 虽然照片只拍了衣服，没有上身效果，但穿在模特身上，也能看出十分漂亮修身，裴之南身材不差，穿上的效果肯定只好不坏。 「确实挺好看的。」 管家满意地欣赏，一边往封钺那边走，高兴道：「先生，您看这件礼服，很合适裴小姐……」 裴之南暗道不好。 刚要开口，封钺已经道：「我看过了。」 餐桌似乎一瞬间安静下来。 裴之南脑子里那根线瞬间绷紧，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了。 这么说，封钺确实看见了。 只是不想回。 管家也惊讶得动作停下，看了看没有表情的封钺。 「裴小姐已经给你看过了？」 他没有多想，后退几步把手机还给裴之南，笑着道：「很好看，裴小姐，订婚仪式那天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裴之南收了手机。 「不用帮忙，到时候我邀请你们参加。」 她和吴子骞说过了，自己邀请的人也不多，管家、陈姐，或许再加上封钺就行了。 「那我可得提前准备了。」管家心情不错道。 正在这时，对面的封钺突然询问：「时间选好了吗？」 裴之南：「下周六。」 刚说完，突然感觉封钺的目光沉了下来，牢牢看着她。 现在距离下周六只剩下不到十天了，这时间确实有些仓促。 不过裴之南现在已经确定了决心。 正准备解释，封钺道：「你们的感情确实很好。」 裴之南：？ 有些疑惑，可封钺却不再开口了。 正犹豫的时候，他又道：「到时候我会到场祝贺的。」 淡淡的声音，却让人心里一咯噔。 「谢谢叔叔。」 裴之南应了一声，动筷的手乱了，没注意夹了什么，等送到嘴里，感觉到一阵爆炸似的火辣刺激，才反应过来。 第105页 刚才自己一筷子夹了两块辣椒，还直接放嘴里了。 「快喝点水！」管家惊唿一声。 都知道她有多不能吃辣。 今天陈姐做菜用的都是朝天椒，就算是当地人这么吃也有些顶不住，何况是裴之南？ 「不用，我没事。」 裴之南微微摆手，又夹了几筷子红彤彤的辣椒放在碗里。 脸颊和嘴唇已经被烧得通红，还是和着面饭往嘴里扒。 不一会儿，嘴巴已经辣得快要麻木了，额头也渗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汗。 就这么吃了小半碗，她才终于停下。 胃里像是有火在烧。 裴之南灌了小半杯水。 「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便匆匆跑上楼去。 桌上的碗还落下了几块辣椒，碗缘都是红油。 管家看得目瞪口呆，有些担心：「吃这么多，没事吧？」 一边说，转头看了看封钺，似在询问他的意见。 第45章 演（45） 你们要一起住？ 还没上楼, 裴之南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了。 感觉今天简直把她过去十多年吃的辣椒加起来还要多，不然的肚子也不会跟火烧似的，就算躺在床上, 浑身也一阵阵冒汗，就连眼角都浸出了细细的眼泪。 刷了几遍牙, 嘴巴里灼烧的感觉才终于褪去，可胃里却丝毫没有好转。 她躺在床上, 顿时有些后悔，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口气吃了那么多辣椒。 能不疼吗？ 熬了一会儿, 感觉那股火像是烧遍全身, 裴之南眨了眨眼睛, 眼角的睫毛湿哒哒的, 只好捂着肚子爬起来开始找药。 上次生病她确实买了一些常用药放在抽屉里, 可几个盒子里装的，没有一个餵药。 她现在也有些怀疑，现在这种情况, 到底适不适合吃胃药？ 犹豫了一会儿, 只好乖乖躺回去，蜷缩着身体硬扛。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裴小姐？」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您现在怎么样？吃了那么多辣椒没事吧？」 裴之南：「没有……」 她声音有些低, 但还是能传出去。 管家的声音凑近了些，应该贴在了门上。 「您要休息了吗？」 「嗯。」 「那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 管家应该是走了。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裴之南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吃了这次亏，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吃辣椒了, 被胃里的动静折磨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快要睡着的时候。 外面突然又响起敲门声。 直接把她从梦境中拉回来。 肚子还是不舒服，依旧火辣辣的。 裴之南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本来以为是管家又来找她，可等了几秒没声音。 正要询问，外面突然传来：「裴之南。」 是封钺。 她瞬间停下动作，屏住唿吸听着。 封钺的声音听着平静，和往常一样没有波澜。 正想着他来干什么，封钺又道：「开门。」 要是管家，裴之南可能就拒绝了，可外面是封钺，她还是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一条门缝。 房间里一直没开灯，裴之南微微蹙眉，看着走廊明亮光线下的高大身影。 「叔叔，怎么了？」 封钺看见他的模样，紧抿了一下唇，而后道：「我让人来帮你收拾东西，你跟我去医院。」 「？」 裴之南疑惑地看着他。 没反应过来。 封钺已经伸手将她从门缝里拉出来，有些发红的脸色暴露在视野中。 「疼成这样，你打算忍一晚上？」 他眉心出现两条细细的褶皱，抓着她的手，感觉皮肤下湿哒哒的，就连鬓角的头髮也湿了，明显已经疼好一会儿了。 裴之南执拗地想要挣开他的手。 声音小小的。 「我不疼……」 封钺明显不信，这次直接不问了，拉着她就要走。 「叔叔，我真的不用……」 着急解释了一声，封钺停下脚步，裴之南还以为他终于放弃了，下一秒，封钺突然弯腰，一只手揽着背，直接把她拦腰抱起来。 视角突然转变，裴之南吓得惊唿一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让我下来。」 「别再惹我生气。」他沉声道。 裴之南眉头一敛，小声道：「我去医院，你先让我下来。」 封钺根本没理，迅速朝下面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肚子疼的人又不是他…… 裴之南想着，现在也提不起力气反驳和争论，胃里火烧的感觉只增不减，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抵抗了，只能一只手抓着他的西装外套。 白皙的手指嵌在黑色平整的衣领上，指尖微微绷紧，黑白分明，像是制作精美的白覆轮瓷器，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禁忌感。 封钺的脚程快，不一会儿就下了楼。 管家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俩的模样先是一惊，迅速走过来。 刚要询问，封钺便道： 「让人准备车，去医院。」 说话间，脚步未停，径直朝外面走去。 管家看见裴之南的脸色，迅速反应过来，肯定是晚上吃辣椒惹的祸，也急急忙忙跟了出来。 第106页 不一会儿，司机就准备好，等两人上车后迅速驶出封家。 裴之南被放在后座，整个人都蜷缩着。 她被抱下来的时候还穿着棉拖鞋，此时直接踩在了座椅上，磨磨蹭蹭地要放下去，就被封钺託了一下。 「别乱动。」 小腿被拉了回来，整个人半躺着。 鞋子的问题还好，更过分的是封钺把她放下之后，就跟着上车，坐在了旁边。 可在裴之南向他的方向斜靠，简直就像是直接躺在他怀里一样。 尤其封钺刚才阻拦她，手没了收回的地方，只能搭在椅背上，更像是揽抱着她了。 她脸上热得厉害。 别说是脸，因为胃里的辣椒作祟，浑身都热，额头又冒出了细细的汗。 「把温度调低。」封钺这时开口。 司机应了一声，不一会儿，车里的温度就渐渐降低，对满是肚子火热的裴之南来说，顿时舒服不少。 就是现在的姿势还有些别扭。 她想离封钺远点，小心动了动，不仅没得逞，右脚上本来就松松垮垮的棉质拖鞋还掉在了地上。 白里透粉的脚趾微微蜷缩着，裴之南连忙弯腰去捡。 却再次被封钺拦住。 「我的鞋……」 「别穿了。」 说完，把她另一只脚剩下的鞋也脱下来，往地上一扔。 裴之南一窘，只好把脚往里面缩了缩，恨不得直接藏起来。 还好从这里离医院并不远，再加上晚上不堵车，她没窘迫多久，车辆就在医院门口缓缓停下。 封钺先下车，她连忙起身要跟上。 双脚还没落地，却再次被拦腰抱起来。 被封钺抱着大步流星往里面走。 「我能自己进去了。」 她连忙解释了一声，发现医院门口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马上挣扎起来。 封钺却没反应，低声道：「别动，你没穿鞋。」 然后大步流星往里走。 裴之南有些委屈，还不是被他脱掉的？ 现在才九点不到，医院里有很多人，封钺抱着她穿过大厅往急诊走，一脸坦然，裴之南却没有他这么淡定，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就连莹润的脚趾也害羞地蜷缩着。 一直到了急诊室，值班的医生一眼看出她。 「怎么又来了？」 上次是扶进来的，这次直接抱着，难怪刚才外面有些骚动。 裴之南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两次都遇上同一个人，被封钺放下，才解释道：「医生，我肚子疼。」 「什么样的疼？吃过什么东西吗？」 「好像是，辣椒吃多了。」 医生：…… 仔细看了看她的模样，一脸发红，额角还带着细汗，皱起眉道：「我先给你开点药，保护胃黏膜，然后吊针看看，如果情况严重，就要洗胃了。」 裴之南脸色微变。 「应该没有那么严重，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 医生微微点头，迅速在病历本上开药方，一边道：「自己身体什么样都不清楚，吃那么多辣椒，肯定难受，以后可不能这么吃了。」 裴之南连连点头。 拿了单子正准备起身，突然见刚才一言不发的封钺弯腰过来，连忙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封钺：「你有鞋吗？」 裴之南瞬间愣住，然后就被再次抱了起来。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她感觉脸上有些烧，这次能确定绝对不是因为辣椒。 医生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催促道：「先去拿药吧。」 封钺微微点头，抱着她要走，出门时刚好有个护士走进来，看见他们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侧身让开。 用一种看热闹的目光看着他们。 裴之南一窘，连忙拍了拍封钺的肩。 「快点，走快点……」 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了角落的病房，裴之南被直接放在床上，没穿鞋的脚在空中晃了晃，迅速缩进被子里。 封钺的视线从一闪而过的粉嫩脚趾上扫过，在被子上听了听，才道：「我去拿药。」 说完便转身走了。 裴之南裹着被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么一折腾，感觉胃里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了。 管家这时把她的鞋送了过来，护士来打针吊水，又过了好一会儿，封钺才终于回来，手里提着从药房拿的几盒药。 看了一眼裴之南逐渐好转的脸色，走过来在旁边坐下。 裴之南：「叔叔，你先回去吧，我没事了。」 封钺没理，而是对管家道：「你回去带一身换洗衣服过来。」 今晚上裴之南出了一身细汗，身上的睡衣都有些湿了。 管家迅速明白过来。 「还要带其他东西吗？」 封钺：「暂时不用。」 等管家一走，整个病房里只剩下裴之南和封钺两人。 医院病房有些冷，她只好裹着被子，抬头盯着针管里一滴一滴往下掉的药水。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辣了。」 封钺突然开口，语气虽平静，但明显是兴师问罪。 裴之南就料到会有这一刻。 「吃的时候没觉得辣。」 刚说完，就见封钺正看着自己，似乎看穿了她的谎言。 第107页 她又多不能吃辣，每个人都知道。 有些心虚地撇开视线，封钺这时候却突然道：「是因为要订婚，太高兴了吗？」 裴之南：？ 这跟吃饭有什么关系？ 封钺道：「你和吴子骞的订婚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能继续，确实值得庆祝。之前倒是被我耽误了。」 他语气平静无波。 裴之南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说高兴还是不高兴，都不合适。 干脆保持沉默。 她尤其不想和封钺谈这件事。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订婚之后是继续住在这儿？还是搬走？」 裴之南：「吴子骞最近看了几处房子，我们准备这两天去看的。」 「一起住？」封钺迅速皱了一下眉，道：「你们速度倒是快。」 这话也不知道是同意？ 还是不同意？ 胃痛不比发烧，再加上裴之南过来的时候，已经感觉舒服了不少，等打完一针，脸色好转，胃彻底不疼，就出院了。 兵荒马乱一晚上，回到家，还不到十二点。 裴之南这次是自己走下车的，踩着棉拖鞋上楼，和封钺、管家两人道谢。 正准备回房间，封钺突然道：「明天和学校请假吧。」 「我肚子已经不疼了，不用请。」 上次是发烧，这次只是胃疼，明天肯定已经彻底恢復了。 封钺却道：「明天有事，你留在家里。不过你要去学校可以。」 「什么事？」 「有客人要来。」 之前有一次，封钺也说工作上的伙伴要过来，让她留在家里帮忙。 难道这次也是？ 工作上的事，她肯定帮不上忙，可封钺刚刚才帮自己，送她去医院，裴之南不好拒绝，便点头答应下来。 「好。」 —— 第二天一早，裴之南给班长打电话请假，还给吴子骞发了消息。 吴子骞对她因为吃了太多辣椒，送进医院的事十分惊讶，觉得过于离谱，笑得格外大声，只说她逞强。 裴之南哪知道自己昨天是中了什么邪？ 见吴子骞还在笑，干脆丢了手机下楼去了。 吃完早餐，在管家的监督下吃药，裴之南坐了一会儿，才发现封钺今天竟然没去公司。 坐在一旁看书打发时间，应该就是在等昨天说的那个客人。 不知道是谁，竟然让他这么在意。 裴之南又上楼换了身衣服，特意穿着一条长裙，化了淡妆，穿上高跟鞋。 下楼的时候，封钺惊讶地看她。 「怎么穿成这样？」 「不是说有客人要来吗？」 穿着居家服迎接客人，似乎不太礼貌。 封钺却道：「不用这么小心。」 听这话，裴之南更疑惑了。 正要询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司机带着人正走进来。 裴之南转头看去，隔着屏风看不见人，却能听见来人的说话声。 「我自己提就好……南南也在家吗？」 一听见这个声音，裴之南倏地睁大眼睛，迅速向前走了几步。 屏风一转，裴志业提着心里想出现在眼前。 他看见裴之南，脸上立即露出笑容，爽朗地笑着走过来。 「南南。」 第46章 演（46） 最大的惊喜 「爸！」 裴之南惊唿一声。 刚才听见声音的时候, 她还有些怀疑，之前从没有听裴志业说要过来，是以根本没想到。 巨大的惊喜沖得她愣了两秒, 才快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裴志业满脸笑容，他身形虽然没有封钺那般高大, 但体型壮实，五官偏大且端正, 笑起来有一种憨实感。 「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宝贝女儿啊。」 从裴之南开学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了，虽然平时经常电话和视频, 但从小到大, 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 他仔细打量裴之南。 「高了点。」 简单和裴之南打了招唿, 便朝封钺走去。 「好久不见, 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女儿。」 对于封钺, 他一直是感激的。 要不是他帮忙，裴之南现在还没有住处，连上学都困难。 封钺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 只是淡淡点了一下头。「路上还顺利吗？」 「嗯, 我不是第一次来a市了，自己过来就行，其实不用特意让人去接我的。」裴志业道。 裴之南站在一旁听见这话, 疑惑地朝两人看了看。 这时才发现，刚才带裴志业进来的人是司机, 应该是去机场接人了。 封钺安排的？ 这几天他根本没有提起过。 「你让人带你上去，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这段时间可以住在这儿。」封钺道。 「好，那就麻烦你了。」 裴志业没有推辞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不比以前, 虽然想要客气，但对于连机票都要别人买的他来说，住在这儿总比住酒店好。 而且距离裴之南近，也可看看这一个月多她生活的情况。 「我来帮忙。」 裴之南满心喜悦，快步上前帮忙提行李，跟着管家身后往楼上走。 第108页 安排好的房间在三楼的客房，把行李带上来之后，管家有说了一声「需要帮忙随时叫他」，就离开了。 裴之南欣喜地在房间里帮忙，介绍自己住的房间，还有这一个月的情况，最后才问到重点：「爸，你是因为订婚来的吗？」 「订婚？」裴志业微微睁大眼睛，惊讶道：「是你和吴子骞的订婚吗？我没收到消息。」 裴之南也有些惊讶。 「不是封叔叔告诉你的？」 自从和吴子骞说好订婚的事之后，她还没来得及通知家里，所以今天看见他出现格外惊讶。 刚才看封钺的态度，还以为是他让裴志业过来参加订婚仪式。 裴志业解释道：「封钺给我打电话，你的生日快到了，让我过来给你一个惊喜。」 「生日？」 突然听见这话，裴之南有些惊讶。 看了看裴志业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生日好像就在这个月…… 「下个星期六是你生日，你不会忘了吧？」裴志业道。 「没忘，就是没算是周几，没想到竟然是周六……」 而且，封钺竟然知道她的生日。 还特意叫来了裴志业…… 裴志业打开行李箱，把带来的东西整理出来，道：「工厂那边的局势不太好，我本来抽不开身的，可他帮我想了办法，找人盯着，我才有时间过来。等你过完生日，我就要赶快回去了。」 他带的东西并不多，应该是真的忙碌。 「说起来就连这次的机票，都是他买好的……不过，我现在告诉你，不是没惊喜了吗？」 说到这儿，他紧张地转头看来。 封钺联繫他的时候说了，要悄悄过来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就说了。 裴之南笑着道：「没关系，你能过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她想了想，又道：「爸，我一直没跟你说，我和吴子骞已经商量过订婚的日子了，就在下周六，本来打算这几天通知你的。你正好可以留到那天，带时候生日和订婚宴一起参加。」 裴志业一脸惊喜。 「你生日那天？那我不是刚好来对了？」 裴之南微微点头。 他马上高兴起来。 裴之南和吴子骞的婚事一波三折，虽说早就定了娃娃亲，但两家人都没当真，后来吴家和裴家关系还渐渐疏远，还以为会就此作罢。 直到几个月前两个孩子突然提出要订婚，打得他措手不及。 可订婚这时喊了几个月，也没有动静，裴之南也不怎么提，裴志业虽然心里担忧，但还是没提，打算交给孩子自己处理。 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一眨眼，日子都定了。 「这是谁选的日子？」 裴之南道：「吴子骞。」 闻言，裴志业满意地笑起来。 「那他确实有心了。」 「嗯。」 裴之南微微点头，难怪定日子那天，吴子骞说那是个好日子，虽然时间紧凑，也坚持要在那天。 就连封钺知道之后，也说她和吴子骞的感情好。 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特意选了她的生日订婚，在外人看来，吴子骞确实对她情根深种。 可当时裴之南已经被突然订婚的消息冲击得头昏脑涨，当时吴子骞说的是周六，没提几月几号，让她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和裴志业说了一会儿话，裴之南才离开。 刚出门，就给吴子骞发消息询问：【你怎么选我生日那天当订婚的日子？】 吴子骞：【不方便吗？】 裴之南：【也没有……】 无论是那一天，从意义上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裴之南：【我爸今天过来了，说想要和你、你妈妈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吴子骞：【这么突然？！】 吴子骞：【我去问问，晚上跟你说结果。】 裴志业对于吴家的人一直心存感激，如果不是吴子骞和自己订婚，陈秀禾提供帮助，他的处境会远比现在难得多，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 之前没时间，刚才特意叮嘱裴之南，定要一起吃顿饭，感谢他们的帮助。 也是想帮裴之南打理好两家人的关系。 发完消息，她正准备下楼，到二楼的时候刚好遇见上来的封钺，连忙道：「叔叔，我爸告诉我了，是你帮他找人盯着工厂，还买票让他过来的。」 一边说着，注意到封钺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又道：「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闻言，封钺的视线才落在她身上，轻飘飘的像是羽毛一样落下。 「这不是礼物。」 裴之南：…… 「还是谢谢你，我爸爸说，他想等我生日结束，也就是参加完订婚仪式之后再走，这段时间他能住在这里吗？」 封钺「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当天晚上，吴子骞就和陈秀禾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就在两天后的晚餐，白橡树餐厅。 裴志业十分高兴，坚持要请客。 「爸，你不是说现在工厂的情况不太好吗？不用去那么好的地方，吴子骞说找一家普通的餐厅就行了。」 白橡树餐厅消费高度，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肯定要开包厢，到时候少说也要五位数。 第109页 裴志业安抚她道：「之前听你说，你已经和吴子骞妈妈见过面了，应该知道她的性格。只是请客吃个饭而已，要是让人家觉得我们小气，你们结婚之后受欺负怎么办？没事，我有安排，这点钱不能省。」 从上次的见面来看，陈秀禾确实对她有些不满。 当初如果不是吴子骞坚持，他应该不会同意两人订婚吧？ 「爸，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她还想劝，裴志业却道：「你不用担心，而且这次请客吃饭不仅仅是为你，我也想请她帮点忙。」 —— 两天后下午放了学，裴之南和吴子骞早早就去了约好的餐厅。 到的时候，裴志业刚好进来。 他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显然对今天的会面十分重视。 「你妈还没到吗？」他问吴子骞。 「她说今天要工作完再过来，不过应该快了。」 距离说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裴志业并不着急，招唿两人进包厢，询问两人订婚的事。 裴之南早就和吴子骞通过消息，编了一套说辞，聊起来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又过了半个小时，陈秀禾还没到。 裴志业不着急，吴子骞先担心起来，连连和裴志业道：「我妈可能在路上耽误了，应该很快就到。」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让她不用着急。」裴志业笑着道。 吴子骞拿着手机，匆匆走出去打电话了。 打完电话又过了十多分钟，陈秀禾才终于出现，不慌不忙地走进来。 裴志业正在询问裴之南学习上的事，见她进来就立即起身。 「陈总，好久不见。」 陈秀禾微微点头，一边坐下道：「裴先生，抱歉，工作太忙了，现在才结束。」 「没关系，当然是工作要紧。」裴志业笑着道：「本来我早就应该过来的，但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情况，现在才能抽出时间。」 「其实，见不见面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他们现在只是订婚，能不能走下去还说不准。」 陈秀禾的语气轻描淡写，就跟看不见裴志业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似的，也不管现在的气氛，继续道：「他们年纪还小，以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的。」 「我说这话，你可能会不高兴，但确实是事实，你别介意。」 这态度，比上次裴之南去吴家的时候，还要过分得多。 裴志业只是勉强笑了笑，十分大度道：「不介意，他们年纪还小是真的，不过订婚是件大事，应该好好准备准备。」 「是这个道理，不过他们说一切从简，待会儿一边吃，一边商量就行了。」陈秀禾答应下来。 此时，整个包厢的温度都快要降至冰点。 吴子骞将不满直接写在了脸上，裴之南紧抿双唇不说话，只有裴之南脸上还带着笑，正在附和她的话。 说是讨论订婚事宜，但这件事陈秀禾几乎没怎么管，大多数要准备的东西，裴之南和吴子骞都已经上商量好了。 提了几句，裴志业也看出她对这次订婚的极度不满，干脆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快吃完饭的时候，陈秀禾突然问：「对了，你的工厂现在运行的怎么样？都还顺利吗？」 裴志业似乎就在等着这句话。 「还算顺利，多亏了你们公司和我签订合约，提供销售链，不然我真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其实我今天找你，还有另一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闻言，陈秀禾脸色迅速冷下来，皱着眉。 「什么事？」 「最近你们从我这儿进的货越来越少了，我想问问是什么情况，能不能让我去超市考察，以后好做调整。」 这是裴志业过来的第二件事。 陈秀禾却道：「我们润禾这么多超市，都进了你的货，如果销售真的低，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你自己的问题？」 裴志业一愣。 「其实，我和其他公司也签订了一些合约，那边的销售量都还不错，所以才担心是不是有情况。要是能早点找出来，我们的合作也能更好。」 当初裴志业工厂的第一笔大货单，就是从润禾这儿拿到的，所以他一直对陈秀禾十分感激，对他的态度也倾向于讨好。 但陈秀禾明显不领情。 「你的意思是，润禾故意针对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裴志业连忙道。 「那你是准备……」 陈秀禾刚要反驳，被吴子骞打断。「妈，今天是来吃饭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说什么了？我们在谈公事，你懂什么？」 「没错，都是正常公事，没关系的……」裴志业也笑着帮忙打圆场，讨好的意味更浓。 就连裴之南也皱了皱眉，轻轻拉住他。 「爸，别说了。」 裴志业欲言又止，看见她为难的神情才终于没有再说话。 包厢里终于安静下来。 这顿饭吃了不到半个小时，最后又提了几句订婚的事项，陈秀禾和吴子骞就匆匆离开了。 等人一走，满桌子的菜几乎没怎么动过。 刚才光顾着说话，裴志业这时才开始动筷，捨不得浪费这些菜似的，大口大口往嘴里扒。 裴之南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爸，你刚才……其实不用那样的。」 第110页 记忆中，裴志业虽然为人亲和，但不是这么委曲求全的人。 刚才陈秀禾对他的态度十分不屑，甚至有些看不起，但他却像是根本不在意，不仅帮忙打圆场，还帮她说话，态度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 从小到大，裴之南都没见过他这样。 裴志业动作一顿，放下碗筷。 「我刚才那样，是不是挺丢脸的？」 裴之南没有说话。 裴志业嘆了一口气，道：「我之前跟你提过，工厂最近比较忙，其实情况很糟糕，弄不好，可能会倒闭……」 第47章 演（47） 我不想你订婚。 裴志业的神色看上去十分凝重, 让裴之南不由担心起来。 「可你刚才不是说，还和很多公司签了订单吗？」 「那是之前，现在很多都已经提出了解约, 照这样发展下来，可能很快就一家也不剩了, 我怕就连润禾也和我们解约。」裴志业一脸苦恼，抓了抓头髮, 似乎已经走投无路。 他这家工厂已经很多年没有工作过，里面的机器和磨具都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本来就不符合现在的潮流, 被淘汰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知道问题所在, 但实在没有资金来改善。 如今实在没有办法, 只能再次求助陈秀禾, 所以刚才对她那样, 就算看出她的不满，也要百般讨好。 听他说完，裴之南安静下来。 现在的裴志业, 就像当初自己刚搬进封钺家一样。 她提了提精神, 安慰道：「爸，别担心，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裴志业：「我现在只希望, 陈秀禾能看到你和吴子骞马上要订婚，看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上, 不要取消这笔订单。」 裴之南一愣。 看来这次她过来a市，并不单单是为了给自己过生日。 工厂情况艰难，而他一直没有提过，就是不让自己担心。 其实自从公司破产之后, 裴家已经负债纍纍，裴之南虽然不能和以前一样锦衣玉食，但她住在封钺家，这段时间至少吃穿不愁，而且也从来不用担心追债的问题。 裴志业不一样。 他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前两天刚见面的时候，裴之南就发现他瘦了很多，以前总是神采奕奕的人，如今脸上经常露出疲态。 只是强撑着罢了。 「爸，再过几天我和吴子骞就订婚了，应该没问题的。」 裴志业嘆了一口气，道：「本来我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事的，不想给你增加负担。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才答应这个婚约。」 「……」 「没有，我和吴子骞确实是因为相互喜欢，才决定先订婚的。」裴之南语气十分坚定道。 「那就好。」 吃完饭，两人才离开。 裴志业要在这边住大约一个星期，难得休息一次，他对裴之南订婚的事十分上心，虽然时间紧凑，却也要办一个完美的订婚宴。 不仅亲自去看了礼服、场地，还帮忙准备现场花束和菜单。 要不是裴之南几次提醒，这次订婚从简，估计他会把所有亲朋好友都请过来。 不过因为他在，裴之南经常被带着到处跑，几天下来，别说和封钺见面了，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经常早上一起吃完早餐，就匆匆赶去学校。 晚上回来的时候，封钺早已经去书房了。 一直到订婚前一天，裴志业去和老朋友见面，她下了课就直接回家。 刚走进院子，就见封钺正站在那株巨大的榕树下。 他穿了简单浅色休闲服，让本来高大有压迫的身形变得柔和了许多，似乎没去工作，难得地有些清闲，站在树下抬头往上看。 微风吹过，摇散一地的树影碎金。 他专注的模样，让裴之南也忍不住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那个方向…… 好像是鸟窝的地方。 不知道那几只小鸟是不是在睡觉，平时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树梢，难得有些安静。 封钺就站在哪儿，要想进去，就必须从他身边路过。 「叔叔。」 裴之南喊了他一声，走过来。 封钺似乎也有些惊讶这时候会看见她。「今天没去看场地？」 「之前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我爸今天去见老朋友，他说要是再不见，过两天一走就没机会了。」 「也对，你订婚就是明天。」 封钺愣了一下，黑瞳里十分平静，不过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 裴之南微微点头，询问道：「明天早上九点开始，叔叔，明天是周六，你有时间过去吗？」 「我说过，那天我会到场的。」 「好。」 裴之南应了一声，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树叶沙沙声从头顶传出，她又抬头看了看才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飞走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裴之南疑惑。 「什么？」 「那几只鸟。」 封钺又抬头看去，视线落在树杈的那个鸟窝上。 那十分安静。 裴之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睡着，而是走了。 一周前，这些小鸟就已经开始学飞了，应该是学会之后就离开了吧？ 她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此时倒也不是很惊讶，就是没想到封钺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难道是捨不得这些小鸟？ 第111页 明明再次之前，他还和管家抱怨过，说这些小鸟吵得他没法工作，要把它们丢出去。 没想到现在鸟飞走了，他也会难过。 裴之南在心里偷笑。 「之前小鸟学飞的时候，我和陈姐一起拍了些照片，叔叔，你要看看吗？」 一边说，翻出手机准备找给他看。 封钺却语气淡淡道：「不感兴趣，就算死了也跟我无关。」 让裴之南瞬间想起第一次来这儿，在书房时封钺说过的话。 那时她会被吓退，现在可不会了。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叔叔，那些小鸟，其实是你一直在餵吧？」 「……」 「有一次你不在家，我偷偷去书房看过那几只小鸟，还和陈姐一起餵了食。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家里会有专用的鸟饲料？而且在书房的窗台上，还有专门用来餵食的杯子和木勺。应该是你准备的吧？」 裴之南眼睛微微发亮，为自己这个发现而得意。 陈姐曾经说过，附近的环境并不适合鸟类生存，找不到吃的。 那天她看见雌鸟把幼崽推下去，是因为食物稀缺，才决定捨弃一个孩子，从当时几只幼崽瘦小的模样，就能看出来。 可后来几只幼鸟都活了下来，健康长大，而且还变得胖嘟嘟，那肯定是有人餵养过的。 一边说，裴之南仔细地观察封钺，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可他却神色平静，似乎并不在意被发现。 她又道：「之前我被你吓住了，好几天都不敢说话，以为你真的会看着它死。」 说完，扬起头朝他笑了笑，发自内心的喜悦。 「之前确实会。」封钺却道。 毕竟在那之前，他已经亲眼看着一只幼鸟被丢下去了。 裴之南愣住，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封钺突然道：「你明天要订婚？」 「嗯。」 怎么又问一遍？ 紧接着，封钺又道：「一定要订？」 这个问题，让裴之南心头一慌，才发现他的视线已经移到了自己身上。 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少见地流露出几分情绪，似乎怀着一点说不清楚的期待。 她愣了几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也猜不透这个问题的意思。 为什么叫……一定要订婚？ 封钺不希望她订婚？ 还是…… 其他什么意思？ 「都已经……准备好了。」裴之南迟疑着解释，「这时候，请柬应该都已经发出去了吧？」 封钺眉心微微皱起。「只是因为这个？」 「其实也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似乎一定要让她说出一个理由。 可裴之南怎么说？ 难道说，再不订婚，裴志业的工厂就要倒闭了？ 这次订婚对很多人都有好处，更何况不是真的，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 没有取消的可能。 可她现在却莫名的不想说谎。 迟疑了很久，封钺微微垂下眼眸，乌黑笔直的睫毛似乎轻颤了一下，一瞬间显得有些落寞。 平时他给裴之南的印象大多冷漠，之前摔断了腿也能淡然处理，此时表露的突然脆弱，像是一座大山快要崩塌。 突然，他开口道：「如果说，我不希望你和吴子骞订婚呢？」 砰—— 裴之南瞬间愣住，一点一点慢慢睁大眼睛。 看着他紧绷的嘴角，看着他低垂、仿佛也沉浸在淡淡哀伤中的乌黑睫毛，还有漆黑的瞳孔，仔细一看，还能隐约发现自己的倒影。 ——你是不是喜欢封钺啊？ 脑海中有些不太合适地想起薛棋的话。 她脸颊红了，映衬着穿过树梢落下的碎金光斑，红得厉害。 且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想我和吴子骞订婚？」她听见自己这么问。 脑海中却乱成一团。 你是不是喜欢封钺…… 是不是喜欢封钺…… 是不是喜欢…… 那他呢？ 裴之南脑海里又跳出一个问题，像是瞬间将她所有的犹豫卡死，最后汇总在这一点上。 明天就要订婚了。 按理说，她不应该有这样的心态。 可她知道，订婚是假的。 所以，心里就不可控制地涌起一阵窃喜，混着犹豫和胆怯，几乎在顷刻间席捲大脑。 封钺看着她，道：「是不想你和其他人订婚。」 她张开口，想说点什么，可脑海中一片空白。 嘴巴开了又合。 「南南。」 封钺又喊了她一声，不是叫她名字，而是直接称唿她的小名。 周围的空气随着这个称唿，瞬间变得过于暧昧。 第48章 演（48） 他是不是喜欢你？…… 裴之南脸颊涨红。 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 封钺眼里多了些许笑意，嘴角上扬，伸手要去拉她。 裴之南心里焦躁起来, 似乎要说点什么，外面突然扬起裴志业的声音。 「南南！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突然传来声音吓得裴之南心头一跳, 刚回头，就见裴志业正提着一盒东西走进来, 不知怎么，心虚得厉害，像是生怕被发现似的。 第112页 匆匆道：「叔叔, 我先进去了。」 说完, 就逃走似的跑了回去。 封钺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顿了顿, 旋即皱眉, 收回。 「怎么回事？」裴志业这时走过来，疑惑地看着裴之南离开的方向。「她怎么跑了？」 封钺眉头微微皱着，淡淡道：「没什么, 你买的什么？」 裴志业高兴道：「我今天去见朋友, 听人说这家店的蛋糕很好吃，就顺便买了一些过来，让她尝尝。你不知道, 南南都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 喜欢吃蛋糕甜食。」 闻言，封钺扫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盒子。 「她不喜欢这个。」 这话说得十分坚定，让裴志业愣了一下，疑惑的视线在封钺脸上打量。 「嗯？」 有些疑惑他会说出这句话来。 在这儿住了几天, 裴志业感觉女儿和封钺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说话不多，甚至有些陌路，怎么知道裴之南的喜好？ 封钺却没有解释，只是朝他微微点头示意，转身就走了。 裴志业有些疑惑，但记得女儿确实很喜欢吃蛋糕，还是兴沖沖地提着上楼，找到刚换好衣服的裴之南。 「刚才叫你，你怎么跑了？」 裴之南想起刚才画面，竟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脸颊也还有些红红的。 「我急着回来换衣服……爸，有什么事吗？」 裴志业没有在意，提起手里的盒子。「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千层酥蛋糕，是这家店销量最高的，你尝尝。」 盒子上写着烫金字店名，裴之南一眼就认了出来。 之前刚到这儿的时候，饭桌上经常出现一块蛋糕当饭后甜点。 刚开始，裴之南还以为是厨师做的，等吃了一段时间，后来偶尔出门路过这家蛋糕店，才知道之前吃的蛋糕都是从这儿买的。 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种类都被吃了个遍。 虽然这家蛋糕店在a市很有名，但也不是所有蛋糕点心都好吃，裴之南挑嘴，但在饭桌上也不敢当着封钺的面剩东西，就连不喜欢也忍着吃光了。 但是很神奇的是，后来每次送过来的蛋糕，都是她喜欢的。 不喜欢的那些口味再也没有出现过。 眼前这盒千层酥，裴之南只吃过一次，是强忍着吃完的，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想到裴志业会买来这个。 正有些发愣，裴志业想到刚才封钺说的话，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给你买其他口味的……」 准备收回，裴之南高兴地伸手接过来。 「没有，我挺喜欢的，谢谢爸。」 闻言，裴志业长长松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嘛，你肯定喜欢，封钺还故意吓唬我。」 「他怎么了？」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封钺看见我买的东西，说你不爱吃千层酥，我差点就信了。」 看来他们确实关系不好。 裴志业耸了耸肩，没注意到裴之南惊讶的表情，道：「那你慢慢吃，明天就要订婚了，养足精神，好好准备。」 说完才离开。 提着蛋糕回房间，裴之南心里却因为刚才裴志业说的那些话，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蛋糕盒上的烫金字反射着光线，闪闪发亮。 她不由再次想起刚才在楼下，封钺对她说的那些话。 正犹豫着，手机突然响了几声。 群里，宋知星和沈蜜他们正在商量明天订婚的事。 自从把自己要订婚的事告诉他们之后，几人就一直在讨论，说一定要来参加。 裴之南怎么敢？ 他们俩一个是当红歌手，另一个的电视剧正在播出，前两天出门还被记者围堵，这次的订婚因为各方面愿意，一切低调从简，他们一露面，就绝对简不了了。 裴之南连忙劝阻。 裴之东西北：【真不用来。你们都知道是假的，到时候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沈蜜不想拍戏：【那不是可惜了？】 宋小星星：【南南，你已经确定要这么做了吗？你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 裴之东西北：【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没事的。】 宋小星星：【订婚和结婚一样重要。】 裴之东西北：【订婚是早就说好的了，对每个人都有好处。】 沈蜜不想拍戏：【那你呢？】 裴之南没有回答。 宋知星又问：【不过还是先恭喜你，等你订完婚，就能搬出去了。】 【总算能脱离魔爪，天高任鸟飞。】 魔爪？ 这说的是封钺吧？ 裴之南的视线扫过桌上的蛋糕，突然觉得，封钺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喜好？ 虽然极力掩饰，但她觉得不好吃的那些口味，后来都没有再出现过。 封钺有这么细心吗？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两人，宋知星和沈蜜安静了很久。 五分钟之后。 沈蜜不想拍戏：【他不会是喜欢你吧？】 裴之东西北：【不知道……】 沈蜜不想拍戏：【要不是喜欢你，为什么对你这么上心？】 宋小星星：【从另一个方面想，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也可能是厨师，或者管家发现的。你明天可就要订婚了，这时候可不能多想。】 第113页 沈蜜不想拍戏：【怕什么？喜欢就上！反正订婚是假的，我们南南盘靓条顺，朝夕相处这么久，还有男人不心动？】 宋小星星：【按照之前南南的描述，对方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小心点比较好，万一有什么阴谋……】 裴之南本来心中犹豫，看见这条消息，连忙回覆：【封钺没有那么坏。他没有杀那些小鸟，还偷偷把他们养大了，就连我去参加比赛，都是他的主意，之前是我误会他了。】 宋小星星：【……】 沈蜜不想拍戏：【……】 聊天界面再度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跳出一条消息： 【南南，你不会是喜欢他了吧？】 看见这行字，裴之南心头一跳，甚至没来得及看是谁发的消息，便匆匆把手机息屏，丢到一旁。 自己倒在床上。 接下来半天的时间，都不敢再打开。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没亮，裴之南就被裴志业和管家叫醒，说是要带她去做髮型和换礼服。 她匆匆看了一眼时间。 才早上六点。 订婚宴从十一点开始，足足还有五个小时。 但看见两人一脸激动的模样，她不好拒绝，匆匆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就迅速跟着他们下楼。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刚下楼，裴之南看见封钺坐在楼下。 没想到他也起得这么早。 可昨天他说的话，似乎很不想自己订婚，不知道今天还去不去…… 正想着，封钺对管家道：「你先跟我去公司一趟，取了东西再去帮忙。我今天要先去开会，结束之后直接去酒店。」 后面这句话，是对裴之南说的。 语气平静。 和之前计划的一样。 昨天说的那些话，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嗯……那我先出发了。」 她微微点头，迅速跟着裴志业一起离开。 他们一走，管家疑惑问：「先生，要取什么东西？工作资料？」 大多数时候，管家只负责封钺的日常起居，就算去公司，也只是帮忙送东西，所以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封钺却道：「到那边就知道了，拿了东西之后送去给裴之南。」 —— 事实证明，裴志业早早把裴之南叫起来，是有理由的。 本来她以为，一切从简，只是简单吃个饭，走个过场而已，却没想到就算往简单处理，也有不少事要忙。 裴之南一进美容院，就被带着到处走，花一个多小时做完护理全套，才终于开始化妆。 等终于换完衣服，髮型师把她的长髮烫卷，盘起一半，另一半垂在腰际，点缀上髮饰才终于结束。 此时，竟然已经十点了。 裴之南打了个呵欠，看了看镜子里的模样。 造型师给她化的妆很淡，不知道一个多小时都化哪儿去了，不过看裴志业频频点头，应该很满意。 她站起身。 「现在可以走了吧？」 「先等等，还有首饰没戴呢。」造型师突然道。 看着她。 注意到他的视线，裴之南抬手摸了摸胸口，白津津的脖子下锁骨纤细，虽然显得空了些，但刚才化妆师往她锁骨上拍了高光，看上去也还不错。 「我没带，不用那些。」裴之南直接道。 能租借一套礼服已经花了不少钱，哪有闲钱准备首饰？ 家里虽然有两条项鍊，但跟这身衣服应该也搭不上。 她和吴子骞对这个订婚宴都不怎么上心，所以压根没想这么多。 裴志业却不这么想。 「怎么能不戴呢？是我疏忽了，你们等一会儿，我去想想办法。」 说着，他转身要往外走。 正好撞见捧着盒子匆匆进来的管家。 听见刚才的对话，高兴道：「不用去了，不用去了，我带着呢。」 一边说，匆匆赶到裴之南面前，将盒子放在桌上。 「裴先生不用去找，我带来了，就用这些吧。」 说着，打开盒上的暗扣。 盖子一掀，璀璨的光便从里面泄出。 宝石打造的项鍊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用的应该是浅青色翡翠，切割成不同形状，却浑然一体，就算是外人也能看出翡翠的品级不低。 不算大的盒子里放着一对耳环，项鍊和手鍊。 更惹人注意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根全翡翠的髮簪，通体翠绿，只雕刻了一片叶子，设计简单却让人惊艷。 其他人也看出这些首饰价值不菲，纷纷转头看来。 「这是哪儿来的？」裴之南惊讶道。 管家：「先生的，说您今天可能需要一套首饰，就让我带过来了。」 他去公司的时候还一脸疑惑，没想到封钺竟然是让他送这东西过来，而且还刚好用上了。 封钺的？ 眼前这套首饰明显是女人用的，他怎么会有这个？ 这么贵的东西要是弄坏了，以裴家现在的条件根本赔不起。 裴之南有些犹豫，管家和裴志业却催促道：「快戴上吧，得出发去酒店了。」 「爸，管家，你们帮我盯着点，别弄坏了。」 叮嘱了一声，才开始穿戴。 本来以为青色翡翠和这套礼服不是很搭，可没想到戴上之后却和裴之南十分契合，珠光璀璨，整个人变得更加耀眼。 第114页 裴志业显然也十分满意，心满意足地带着她赶往酒店。 这次订婚宴邀请的人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三桌人，可以说十分简单。 裴之南到的时候，陈秀禾他们还没来，包厢里三三两两坐了几个吴子骞的朋友，他们一看见裴之南，都愣了一下，脸上明显写着惊艷两个字。 吴子骞更是愣了愣，紧张兮兮地走过来，小声问：「怎么回事？不是说简单一点吗？你这是准备去走红毯？」 一边说，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简单的白西装。 觉得自己太随意了，怎么说，也应该在胸口别朵花才是。 「是封叔叔借给我的。」 吴子骞惊讶：「他这么阔气！这套行头一看就很贵！」 「所以要小心，万一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吴子骞比了一个「ok」的手势，道：「我妈他们还没来呢，你要不……」 他本来想说，让裴之南和几个朋友先聊会儿天，可回头一看见几个兄弟虎视眈眈，一脸激动的模样，迅速改了主意。 「你还是先去休息室吧，待会儿我妈来了，我再去叫你，保护好这些宝贝。」 「好。」 裴之南立即答应。 戴着这么贵的东西乱晃，她也挺紧张的。 跟管家说了一声，就匆匆到隔壁的休息室准备。 关上门将外面的声音隔绝，裴之南转头仔细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脖子上浅青色的翡翠折射灯光，确实绝美非常。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还是小心翼翼地摘下，放在盒子里。 脖子上的重量消失，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不知道封钺怎么想的，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借给她。 从刚才进来，她连走路都小心了些，生怕不小心弄坏了。 要是以前，家里的公司还没倒闭，裴之南肯定不会在意这些，坏了再赔一个罢了。 可现在不一样。 刚才大家只见她珠光宝气，谁想到平时的衣服却还挂着补丁？ 不过等封守成的工厂度过这段时期，以后应该就不用这么艰难了。 先忍一忍总是好的。 裴之南想着，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开门声。 「阿姨到了吗？」 还以为是吴子骞进来叫她，一回头，竟是封钺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西装。 和略显瘦削的吴子骞不同，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服帖，器宇轩昂。 「叔叔！」 裴之南吓得连忙起身。 封钺走过来，视线从桌上的盒子扫过，看见裴之南脱下来的项鍊。 声音低沉着问：「不喜欢？」 第49章 演（49） 有鲨气！ 没想到他会这时候进来, 裴之南有些拘谨地往后缩了缩。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怕不小心弄坏了。」 她实话实话，却见封钺抬脚走过来，还拿起了那条刚解下的项鍊, 忙道：「管家都跟我说了，谢谢叔叔。」 「嗯。」 封钺只随意低应一声, 拿起璀璨的翡翠项鍊。「项鍊是用来戴的。」 说着，黑眸的焦点落在她身上。 裴之南刚开始还有些不解, 过了几秒反应过来。 「我……我这就戴。」 刚伸手，封钺却并没有把项鍊给她，反而又上前一步, 双手拿着项鍊从裴之南两侧穿过, 绕到她身后。 帮别人戴项鍊大多数都是从背后, 但是封钺却站在身前伸出手, 让两人的身体不得不靠得很近, 又因为戴项鍊的姿势，身形娇小的裴之南简直像是被他直接抱在怀里。 随着他的靠近，周围的空气都热烘烘, 烤着脖子和肩膀上细嫩的皮肤, 只有项鍊微凉的触感落在胸口。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项鍊扣的模样，封钺戴得很慢。 周身有些热，裴之南稍稍深吸一口气, 吸吸到一半，隆起的胸口却毫无防备地碰到了封钺的身体, 吓得她连忙屏住唿吸。 脸颊立即飞起两朵红云。 「还没好吗？」 「嗯。」 又扣了一会儿，封钺才终于收手，仔细帮她调整好项鍊的角度，滚烫的指尖从皮肤上擦过, 惊得裴之南心跳如鼓。 可抬头一看，封钺却一脸坦然，毫无波澜的表情。 倒是她想太多了。 裴之南顿时有些懊恼地垂下眼眸。 「谢谢。」 「几点开始？」封钺没有后退，反而开口问。 「十一点。」 「还有二十分钟。」 「嗯。」 裴之南微微点头，现在她说话十分小心，封钺站得实在太近了，就怕又发生刚才那样尴尬的画面。 说完之后，见对方迟迟没有离开，她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裴之南。」 这时，封钺却突然叫住她，黑眸里似乎慢慢涌现出深藏的情绪，深邃得看不见底。「还有二十分钟，你现在还能反悔。」 说到这儿，裴之南才知道他的意思。 没想到封钺竟然还没放弃。 她愣了愣，注意到封钺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 反而十分专注。 前所未有的专注。 「人应该都已经到齐了，在外面……」 「我可以解决。」 「……」 第115页 裴之南：「可我已经决定和吴子骞订婚了。」 这样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闻言，封钺狠皱了一下眉心，突然伸手拉住她。 不是手腕。 而是拉着她的手。 明明只是双手接触，却不可思议的亲昵。 「如果我说，我不想你们订婚呢？」 「抱歉。」 封钺眸色黑沉得厉害，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后退，反而更靠近了些，就连声音也放软。 仿佛痴缠的勾引。 「南南。」 裴之南受不了他这么叫自己，本来已经筑好的心理防线瞬间出现了松动的痕迹。 她心里顿时有些埋怨。 封钺肯定是知道她弱点的，所以才在这时候露软，还这么叫她。 所以她干脆抿着嘴唇，没有开口。 封钺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如果他真的懂知难而退，mas科技也不会在他手上壮大。 于是他微微低下头。 「那这样呢？」 话音刚落，一个微凉的触感轻轻点在了额头。 裴之南瞬间猜到了是什么，整个人为之一惊，下一秒便听见那个蛊惑人的声音。 「南南，可以不订婚吗？现在取消可以吗？」 感觉封钺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那她估计也快疯了。 「我……我……我不知道……」 「只要你点头，我可以解决，我不想你订婚，也不想你搬走。」封钺继续道。 「……」 可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事实证明，平时封钺表现冷漠，只是不想说，不想做，此时他寥寥几句话，就差点让裴之南构筑许久的信念分崩离析。 被封钺拉着的手，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尤其不敢看他的眼睛。 裴之南的视线往旁边移了移，想要躲开，可封钺并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声音沙哑。 「南南。」 「陈阿姨应该到了……」裴之南小声说。 封钺没动。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外面慢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喜，连忙朝往那边走。 「有人来了。」 和她喜欢的模样不同，封钺只是紧抿双唇，并没有松开她的手。 感觉人已经停下了门外，裴之南顿时慌张起来。 虽然这场订婚是假，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要是被人看见，陈秀禾肯定会不满，吴子骞面子上也过不去。 「叔叔！」 她着急地喊了一声，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 刚走到门口，敲门声同时响起。 「裴之南，你在里面吗？」 是陈相茵！ 裴之南迅速转头看向身后的封钺，果然看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封钺的妈妈怎么会来？ 他们好像没有邀请过她。 一边想着，裴之南迅速拉开门，见陈相茵一个人站在门外，特意打扮准备好，穿了高跟鞋和套装。 她朝裴之南笑了笑，正要说话，突然看见里面的封钺，脸上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 「原来你也在！」 封钺的脸色此时阴沉得更加厉害，未免他动怒，裴之南连忙拉着陈相茵往外走。 「外面人都到齐了吗？」 陈相茵明显对封钺有些依依不捨，频频回头看了好几眼，才终于跟着一起离开。 「都到了，听说你在这儿，我就过去看看你。」 说完，见裴之南在思索什么，才道：「抱歉，你没邀请我，我却自己过来了，不会影响你们吧？」 「不会。只是阿姨，教授没过来吧？」 陈相茵来了还好，至少不会和封钺吵起来。 如果是封守成，那今天肯定闹得天翻地覆。 陈相茵也知道她的担心，忙道：「没有，我是自己过来的，没告诉他。」 其实今天她过来，也确实存了心思；就是猜到裴之南订婚，封钺肯定会出现，想要见见他而已。 刚才在包厢没看见封钺，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没想到竟然会在休息室。 说话间，两人走出去，果然见包厢里人已经到齐了。 陈秀禾正坐在不远处，低声和裴志业商量着什么，见她进来，仔细将裴之南打量了一遍，微微点头，似乎对她今天的打扮十分满意。 吴子骞此时匆匆过来。 「我正准备去叫你呢。快点快点，待会儿结束了，咱们去唱歌，这下我总算能名正言顺出去玩了。」他低声催促。 裴之南有些无语。 「你妈让你去？」 「我都订婚了，她还管着我？」吴子骞一脸难以置信。 两人悄悄讨论着怎么把这件事应付过去，在其他人看来，却是恩爱非常。 正说着，吴子骞感觉后背凉凉的，转头一看。 封钺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正站在被他们挡住的门外，视线冷冷落在他身上。 他一向有些害怕封钺，连忙笑道：「叔叔，你先进去吧。」 这一声叔叔，让封钺脸色瞬间黑得跟锅底似的。 「谁是你叔叔？」 吴子骞：「我和裴之南订婚，她叫你叔叔，我当然也应该称唿你叔叔。」 第116页 封钺这次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们只是订婚，不是结婚，不用改称唿。」 说完直接越过两人走了。 吴子骞一头雾水，没想到自己主动讨好还被怼，朝裴之南抱怨：「他瞪着我干什么？」 「……」 「还是先进去吧，你不是要去唱歌吗？结束就去。」 —— 因为裴之南和吴子骞的要求，两人的订婚宴能精简的地方都尽量精简，所有仪式都取消了，只简单对众人宣布一声，吃饭的时候，两人每桌敬酒。 封钺坐在裴志业那桌，全程没说话。 不过他平时大多数时候也这样，并没有人觉得不对。 被裴志业拉着说了不少话，裴之南端着饮料走到最后一桌，正要说话，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一张面孔。 嘴角顿时抿紧。 还没说话，反而是对方先站起来。 傅争五官俊朗，尤其是他很是喜欢做些吸引人眼球的事，一起身，便有不少视线转过来。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浓浓、浮在浅层的笑，一时间让人拿不定他的意图。 「订婚快乐。」 吴子骞此时也认出他来，想起上次在警局的事，简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也担心他说漏嘴，被陈秀禾知道。 「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进来的？」 傅争脸上笑意不减。「妹妹订婚，当哥哥的当然要过来。妈今天有事，不能来，我代她过来参加。」 「什么哥哥妹妹的？这里不欢迎你！」 一边说，上手准备驱赶。 傅争却道：「按照你刚才的意思，既然裴之南的妈妈和我爸再婚，那我不是要喊她一声妈，叫裴之南一声妹妹？没错吧？」 显然将刚才吴子骞和封钺的对话都听了去。 此时，隔壁桌的裴志业听见动静走过来，一看见傅争，脸上立即涌出怒气，显然是知道他。 「我们可没邀请过你，也没邀请那个女人，你不用代她过来！裴之南是我的女儿，跟你们没关系！」 他攥紧拳，整张脸气得涨红。 傅争笑了笑，语气平淡道：「怎么说也是裴之南的妈妈……」 「她不是！」裴志业突然厉声反驳。 傅争微微耸肩，没有反驳。 裴志业心中怒气未消，上前推着他往外赶。 「出去！给我出去！」 「爸！别。」 裴之南有了上次的教训，连忙上前阻拦。 傅争被推了一下，只是摆手道：「放心，我今天真的是来祝贺的。」 说着，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桌上。 「给妹妹的订婚礼物，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傅总，下次见。」 朝不远处的封钺打一声招唿，拍了拍毫无褶皱的袖子，转身离开了包厢。 他走了，可现场还是死一般的凝滞。 今天请的都是熟人，都清楚裴家和傅争家的情况，谁也没有说话。 裴之南先走过去。 「爸，你别生气了。」 裴志业深吸了几口气，才终于把心里的愤懑压下去，咬牙道：「我就是没想到，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还要来捣乱！」 他知道梅继莲再嫁在a市，可因为裴之南不提，他也就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可没想到，今天她会使出这么噁心的手段。 毁了整个家还不够，现在还想毁掉女儿的人生大事。 他越想越气，反而是裴之南轻声道：「爸，算了。」 「怎么能这么……」 裴志业刚要反驳，回头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怒火瞬间熄了，虽然心中不甘，也只能嘆气：「算了吧，算了吧，继续！别影响了咱们的好心情。」 敬完最后一桌，裴之南刚松了一口气，手机突然震动几下。 点开一看，竟然是沈蜜发来的消息。 沈蜜不想拍戏：【我到酒店了，你在几号包厢？】 裴之南一惊。 【你怎么过来了？】 沈蜜不想拍戏：【我刚跑完通告，马上要进组了，当然抽空来看看你。】 之前听她提起过。 似乎是一个垃圾网剧，从剧本到编剧，演员到导演，都一塌煳涂，但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沈蜜没道理跟前过不去。 虽然接了，但进组的时候还是百般不愿。 裴之南直接发了一个地址过去。 没几分钟，就见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墨镜的女人出现在包厢门口，虽然穿着十分简单，但因为过于火辣的身材，把运动套装活生生穿成了性感系。 裴之南脸色一喜，迅速走过去。 「你就这样从大厅走上来的？不怕被发现吗？」 沈蜜耸肩。「我就是个十八线，粉丝都没几个，谁认得我啊？」 一边说，微微拉下墨镜，勾人的桃花眼在包厢里四处张望。 「你那个长腿叔叔呢？他……啊！我看见他了！」 裴之南一愣。「你认识？」 以前可没有给她们发过照片。 「肯定是他。」沈蜜的语气却十分笃定，小声道：「我刚和你说话，他就瞪着我……你怎么喜欢这挂的？」 「你别胡说。」裴之南着急道。 两人正说着，吴子骞好奇地走过来。 第117页 「裴之南，她是？」 「沈蜜，我朋友。」 裴之南简单介绍了一下，见吴子骞正一直盯着对方看，发出邀约：「待会儿我们要一起去唱歌，顺便庆祝一下裴之南生日，一起来吗？」 「可能去不了。」沈蜜匆匆看了看时间，一脸愤慨：「我只能抽空过来看看，马上就要去工作了。」 一边说，掏出手机把在震动的电话给挂了。 裴之南看见，上面全是她经纪人发来的消息，估计她又是在逃避拍戏的路上。 吴子骞有些失望。 「那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帅哥，帮个忙呗。」沈蜜这时突然朝吴子骞招了招手，凑上前，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 吴子骞面露难色。 沈蜜：「不会这么个小忙，你都不帮吧？」 「行吧。」他微微点头答应。 裴之南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沈蜜应该是在进组的路上，抽空赶过来的，才说了没几句就打算走了，催促着两人：「你们回去吧，大家都等着呢，我马上走了。」 「那我先走了，有事联繫。」 说完，才和吴子骞一起折返。 刚走几步，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裴之南浑身一激灵，惊讶地转头看向手的主人。 「你干什么？」 吴子骞看上去比她还僵硬，揽着她肩膀的手跟石化了似的。「我……你那朋友让我这么做的。」 「啊？」 「你别乱动……」 裴之南：「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差点踩她脚了。 勾肩搭背这种事，两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吴子骞一脸僵硬。 「我感觉，有杀气……」 第50章 演（50） 以十个前男友发誓 这感觉从今天他一踏进包厢就有, 直到刚才吴子骞把手放在裴之南肩膀上，那股气势好像瞬间要把他宰了似的。 他一脸僵硬，裴之南却完全没有这个感觉, 反而举得吴子骞的手跟个木头似的，十分别扭。 还好几次差点踩到她的脚。 却没想到, 吴子骞竟然这么配合沈蜜的话，坚持手脚僵硬地和裴之南一起回到座位。 一坐下马上松手, 跟行刑结束似的。 「不知道你朋友为什么会让我干这种事……」他小声抱怨了一句，不明所以。 不过看几个家长的模样，似乎还挺高兴的。 裴之南也有些疑惑：「你知道她？」 吴子骞摇头。 「今天第一次见啊。」 以前虽然听说是个小明星, 但奈何吴子骞对追星从不感兴趣。 裴之南：「那你还帮忙？」 吴子骞的回答十分没有原则：「长得好看的人让我帮忙, 我肯定答应。」 「……」 对于沈蜜的突然到来又离开, 最失望的莫过于吴子骞那几个朋友了。 刚才沈蜜一出现, 虽然带着帽子和墨镜, 还是让不少人惊艷，甚至还有人认出了她，只是没想到人只在门口转一圈就走了。 倒是一直追问裴之南, 几次碰壁之后才终于放弃。 一点不到, 简短的订婚宴已经结束。 因为在做的人都是工作中抽空过来，吃了饭就准备离开，散得倒也很快。 裴之南对这场仓促的订婚没有什么实感, 倒是见吴子骞和其他几个同龄人正在商量着去庆祝。 今天除了订婚，还是裴之南的生日, 她当然不能缺席。 敲定好时间和地点，裴之南匆匆道：「你们先过去，我得先把东西还回去。」 她指的是自己现在穿戴的首饰，这么贵的东西, 她怎么敢穿着出门？ 趁保存完好，得赶快还回去。 说完，裴之南把项鍊和耳环全部取下来，放回盒子，朝周围看了一圈，没找到管家，只好朝封钺走过去。 「叔叔，谢谢你借我的首饰。」 一边说，把盒子递过去。 除了之前在休息室，封钺今天一整天都看不出心情好坏，桌前的酒倒是喝了两杯，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酒香。 听完裴之南的话，他视线落在首饰盒上。 修长的手指一掀。 项鍊、耳环、手鍊和髮簪，一应俱全。 裴之南见他没反应，想了想，询问道：「要不要找人送回去？需要保镖吗？」 「不用了。」 啪一声轻响。 封钺合了盖，随口道：「本来也是送给你的。」 裴之南惊得瞬间愣住，顿时感觉装着首饰的盒子沉如千金。 价值百万的东西，他随口一句话，仿佛在说九块九的仿真玩具。 但封钺从不开玩笑。 「为什么……送我这个？」 「本来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现在作为订婚贺礼也不错。」封钺说了一句，抬眸看她，道：「你不是有条同颜色的裙子吗？可以留着。」 他说的应该是裴之南唯一从家里带过来的那条浅青色襦裙，之前参加舞蹈比赛的时候，裴之南穿过一次。 可没想到封钺竟然还记得。 这浅青色的翡翠首饰，和那条裙子应该是很相衬的。 裴之南不敢收，手上的盒子就跟烫手山芋似的。 「叔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把盒子放在桌上。 第118页 封钺连看都不看一眼，起身来。 「那就扔了吧。」 说完，竟直接走了。 在休息室匆匆换了一身衣服，裴之南下楼，吴子骞也已经换好衣服，正和其他人等在楼下。 大多数都是吴子骞的朋友，裴之南之前见过面。 一行人上了车出发，直接抵达ktv。 裴之南几次来这种地方，都没好事发生，所以白天来比较能接受一些。 只不过这个时间点，店里显得有些冷清，却一点也不影响大家的好兴致，把包厢门一关，里面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裴之南今天没有邀请自己的朋友，和其他人关系也不是很熟，听歌的风格不太搭，刚开始唱了几首就停了。 包厢里除了她还有几个女生，但玩得很开，所有人有说有笑，相互调侃。 听见他们开的玩笑，裴之南刚开始还有些担心，不过好在他们似乎顾忌在两人刚订婚，没人来捉弄她，她也乐得自在，安静地坐在角落。 一边听歌，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沈蜜刚才离开之后，还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而且还十分劲爆。 沈蜜不想拍戏：【我用我十个前男友发誓，长腿叔叔肯定喜欢你。】 看得裴之南心头一慌，脸颊瞬间热起来。 看了看发消息的时间，应该是刚走的时候发的。 她慌张地看着上面的消息，想回復她想多了，可又想起今天在休息室里，封钺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没有回。 关了手机，坐在包厢里心思到处乱飞，连他们唱了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吴子骞走过来。 「去唱几首吧，都坐这儿半天了。」 裴之南：「刚才唱过了，我休息会儿。」 她天还没亮就被叫醒准备，穿着礼服和高跟鞋站了一早上，应该是很辛苦，吴子骞这么想着，就没有再勉强，反而往旁边一坐。 看见裴之南敞开的书包里露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惊讶道：「这首饰你不是还回去了吗？带到这儿也不怕被偷了！」 是之前封钺送给她的那些首饰。 刚才还给他，他就那么走了，自己也不可能真的扔了，只能塞进书包带过来。 「是准备还的，不过封叔叔说要送给我当生日礼物，没还成功。」 刚说到这儿，吴子骞已经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送你了？！」 「嗯。」 「难道是假的？」吴子骞认真地问。 这一套翡翠首饰少说也要上百万，裴之南只是在封钺家暂住几天，为什么送她这么贵的礼物？ 疯了吗？ 裴之南睨了他一眼。「当然是真的，管家送过来的时候，盒子里还有一份证书呢。不过确实太贵了，我准备还回去，可封叔叔说我不要就丢了，我只能带过来了……」 吴子骞已经震惊。 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冷不丁道：「再过八个月就是我生日了，你叔叔愿不愿意也送我点？」 吴家名下有连锁超市，也算得上是富裕，吃穿没愁过，但陈秀禾也从来没有对他这么阔绰过。 这哪儿叫暂住？ 封钺分明就是把裴之南当做女儿养。 不对。 养女儿都不一定有这么上心。 裴之南现在正烦着，没心思和他开玩笑，只长长嘆了一口气。 「你说我现在拿这些东西怎么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别胡说……」 「这都是我的推测。」吴子骞微微凑近了些，小声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不是说有一股杀气吗？后来我仔细想过了，应该就是封钺。他瞪我！」 他气唿唿的，但就算抓住罪魁祸首，也不敢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 吴子骞：「排查法。」 说完，见裴之南还在为翡翠的事情担忧，帮她把书包拉链拉上，放好，道：「不论要不要还回去，都要收好了，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裴之南微微点头，等他走了也没有收回心神，盯着书包发呆。 直到聚会快结束的时候，众人才起闹，让她唱了一首，当做结束。 出来的时候正是黄昏，所有人尽兴而归。 刚才虽然在里面开了几瓶啤酒，但喝得都不多，吴子骞便没有送，而是找了个机会，和裴之南一起离开。 听着身后一阵一阵起闹声，裴之南才后知后觉地，有了她已经订婚的概念。 「你别管他们胡闹。」吴子骞道。 「没关系，我们确实订婚了没错。」 裴之南笑了笑。 两人一瞬间都有些尴尬。 吴子骞道：「之前租的房子我已经去看过了，你要再去看看吗？」 「不用，你觉得合适就行。」 「好，那下个月就能搬进去，还有十多天的时间，你收拾收拾东西，要是需要帮忙，我会过来帮你。到时候一人一个房间，随便选，想去哪儿去哪儿。」 被他这么一描述，裴之南也有些心动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还在犹豫什么。 这时，吴子骞又道：「对了，以后你要是想交男朋友，随时可以跟我商量解除婚约，我也一样。」 「怎么突然说这个？」 吴子骞：「我总觉得，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第119页 他仔细打量裴之南，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很是笃定。 当真吓得裴之南心头一惊。 「你怎么知道？！」 吴子骞啧了一声。「我是谁啊？咱们订婚是为了让我妈帮你爸的工厂，又不是真的，不用有心理负担。」 但裴之南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们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而且你这么帮我，我不能欺负你。」 吴子骞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我帮你其实也是为了自己，本来就是我们对不起你家……其实我应该想个更好的办法帮你们的，现在却只能让咱俩订婚，委屈你了。」 这种话，他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可裴之南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对不起裴家？ 可每次询问，吴子骞只是迴避。 这次她没有再问，笑了笑，道：「不委屈，你放心吧，我不会提出退婚的。你要是真想结婚，也没关系。」 她只是开玩笑一说，却吓得吴子骞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你别这样。」 裴之南微微睁大眼睛：「你觉得我不好看？」 吴子骞是个十足的颜控，不然刚才也不会对刚见面的沈蜜献殷勤了。 裴之南自认自己应该长得不错，之前拍gg的时候，就连摄影师都夸她上镜，怎么他躲自己跟多洪水勐兽似的。 「好看是好看，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吴子骞解释了一句，皱着眉当真一脸苦恼。「裴之南，你可别喜欢我，我真的不喜欢你这种的。」 裴之南：…… 「你想多了。」 吴子骞长长松了一口气，想是真的狠狠担心了一把，拍着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裴之南：…… —— 回到封家，裴之南站在门口张望了会儿，没看见封钺才放心走进去。 裴志业正在整理今天收到了礼物，看见她进来，刚好问：「怎么样？我帮你送回房间吗？」 「不用了，在这儿拆了吧。」 她的卧室虽然不小，但也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拾起美工刀，和裴志业一起拆了几个盒子，里面的礼物各有不同，有皮包也有零食，裴之南一一分类放好。 找了一圈，却没有看见一个很有印象的红色礼盒。 「爸，傅争之前送来的东西呢？」 裴志业：「扔了！」 他语气里夹杂着怒气，裴之南连忙问：「扔哪儿了？」 「酒店啊，那种东西带回来干什么？晦气！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裴志业显然还没有消气，不满地说着。 过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来，抬头看裴之南。 「我一直没问你，你来这儿这么长时间，她来找过你吗？」 「谁？」 「……你妈。」 裴之南微微敛眉。「来过几次。」 闻言，裴志业瞬间紧张。 「她来找你干什么？难道是让你跟她走？想抢走你？」 「不是的，爸。」裴之南连忙安抚他，解释道：「她只是来看看我，见了两次就没有来过了。」 裴志业这才慢慢放松下来，看着裴之南，心里有些发酸。 从小到大，他都没让女儿吃过苦。 当初离婚的时候，如果裴之南选择跟梅继莲，肯定不会过得这般苦。 「南南，再过一段时间，等爸爸工厂起来，情况就好了。」 裴之南朝他笑了笑。「爸，我相信你。」 两人整理好所有礼物，分类放好，一些裴志业能用上的，裴之南就让他带走。 直到傍晚吃饭时，却发现封钺竟然还没回来。 两人坐在餐厅等了好一会儿，管家才匆匆走进来。 「先生说要出差，过几天才回来，裴总，你们先吃吧。」 管理一家公司有多忙碌，裴志业是知道的，所以并没有多想。 反而是裴之南有些惊讶。 从住进这里第一天，管家就说封钺经常出差，自己那时等着盼着，觉得封钺一出差，自己就自由了。 没想到等了两个月没等到。 今天却出差了。 明明中午的时候还去参加了订婚仪式。 不禁让她有些怀疑，是真出差了？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心不在焉地想着，裴志业突然惊唿一声：「这水煮鱼好辣啊！南南，你能吃吗？小心一点。」 裴家父女俩一般不能吃辣。 裴之南解释道：「这是给封叔叔做的。」 也动筷子尝了一口，反应倒没有裴志业那么大。 或许是这段时间一起吃饭，适应了些。 裴志业已经在往肚子里灌水，喝了两大杯才忧心道：「吃不适应，住不亲近，也不知道你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第51章 演（51） 家里是什么洪水勐兽？…… 「平时我工作太忙, 没时间给你打电话，不知道你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不过就算不说，裴志业也能想像。 寄人篱下, 裴之南和封钺还根本不熟悉，怎么可能好？ 不过现在她已经和吴子骞订婚, 应该很快就搬走了。 住在熟悉的吴子骞家，也比在这儿好得多。 现在想想, 裴志业真是有些后悔，当初那么冲动，就让裴之南一个人来住在这儿, 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第120页 裴之南没说话。 她不好意思开口, 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在这儿过得越来越喜欢, 才会忘记给裴志业打电话的。 默默吃完饭, 裴之南去厨房帮忙的时候, 特意问了管家，封钺出差之前，还有没有留下其他吩咐。 管家仔细想了想。 「没有, 先生只给我打电话说了要去出差, 其他就没说了。」 裴之南：「那你感觉他当时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在生气？」 管家一愣，似乎不解裴之南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没感觉，和平时听着差不多, 裴小姐，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我就是随便问问……」 匆匆说了一句，裴之南便迅速离开，去客厅和裴志业一起看电视了。 第二天一早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看见餐桌边少了一个人, 还是有些不适应。 裴之南喝了一口粥。 「封叔叔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管家：「没有。」 「哦……」 裴志业听见两人的对话，觉得女儿似乎很在意这件事，询问道：「你找封钺有事？」 裴之南摇头：「封叔叔第一次胡出差，我有点好奇。」 「怎么可能？」裴志业有些惊讶。「管理这么大的公司，出差是常事，要是不出差，其他业务怎么办？」 这个问题直接把裴之南问懵了。 经他这么一提才反应过来，好像对于封钺来说，不出差反而不正常。 管家在一旁解释道：「之前先生确实经常出差，不过最近可能工作不多，一直留在家里。」 不仅不工作，以裴之南的观察，他的工作简直可以用轻松来形容。 平时朝九晚五也就算了，还经常在家休息。 只不过，封钺突然这么一走，也不说要出差几天，该不会自己搬走了，他还没回来吧？ 很快，裴之南的担心就快成了真。 直到周一，她上完课回到家，封钺还是没有出现，而且连续三天没有和家里联繫过。 全家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忧心忡忡，就连管家也觉得，封钺可能是工作太忙了，让她不用担心。 裴之南掏出手机，看着封钺的联繫方式许久，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消息询问。 可想起订婚那天自己对他的态度，最后还是放弃了。 一直到下午，才被吴子骞叫出门，说是要去看房子。 房东清空房子的速度比之前约定得更快，而且在吴子骞这个社交达人的帮助下，对方同意可以提前一段时间搬入。 算算时间，大约再过四五天就可以了。 裴之南以前来看过一次，那时屋子里还空空荡荡，现在添完家具，做了简单的装饰，还没搬进去就已经感觉温馨了许多。 尤其是裴之南的房间，阳光明媚，比她想像中更好。 吴子骞更是满意得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搬进去。 「我都已经和我妈商量好了，到时候就搬。我东西不多，你呢？」 「应该也不多。」 当初她搬到封钺家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这两个月虽然买了些东西，但也并不多，再添加一个箱子就能装完。 「那你爸什么时候走？到时候要我去帮忙吗？」 裴之南仔细想了想，拿出日历计算时间。 「后天应该就走了，不过也不用你帮忙，我能搞定。」 吴子骞点头，没有勉强。 两人又在房间留了一会儿 ，商量好几件要添的东西才离开。 回绝了吴子骞要送她的建议，裴之南一个人慢悠悠上了地铁，计划着待会儿回去可以刷几套题。 现在课程过半，知识点太多，不及时巩固很可能会遗忘。 现在时间还很早，回去也来得及。 坐了两个站，她一边计划着，却突然在这时候收到一条消息。 竟然是薛棋发来的。 薛棋：【现在有时间来公司一趟吗？有急事。】 突然的一句话，让她有些疑惑。 裴之南回覆：【有什么事吗？】 地铁的信号不太好，足足过了半分钟，消息才终于发出去。 却还是迟迟没有回信。 薛棋以前帮过她不少忙，还为她保守过秘密，却从来没有让她做过什么，现在突然发这样的消息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封钺目前出差，公司无人坐镇，万一真的有事…… 裴之南担心起来，到了下一个站，确定薛棋还是没有回覆，她匆匆下车，搭乘另一辆地铁朝着mas科技而去。 半个小时后，站在了mas科技的门外。 这儿的保安和前台都认识她，裴之南简单解释了一声，询问公司是不是出了事。 前台一脸疑惑：「没听说啊……不过公司内部要是出什么事，我们也不会知道。」 闻言，裴之南只好直接搭电梯去六楼。 刚走下去，迎面突然看见薛棋的身影。 「薛棋！」 裴之南连忙跑过去，头上挂着晶莹的细汗，气喘吁吁。 薛棋看见她有些惊讶，很快笑起来。 「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裴之南：「不是你发消息让我来的吗？」 「我？」 薛棋更加疑惑，似乎不明白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留一会儿，他才拿出手机翻了翻，看见简讯栏的消息，勐一拍脑门，懊恼道：「抱歉抱歉，我今天简直忙昏头了。消息是打算发给助理的，没想到不小心发给你了，我说助理怎么现在还不到。」 第121页 裴之南一愣才反应过来。 「那公司没事？」 「当然没事，这次真的是大误会了，让你白跑一趟。」薛棋无奈地笑了一下，道：「就算真的有事，有封钺镇着呢，再大的事也不用担心。」 「封叔叔？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之南立即惊喜。 没想到薛棋却一脸困惑，转头看了看办公室的方向。 「他不是一直都在公司的吗？能去哪儿？」 裴之南愣住。 不是说，去出差了吗？ 原来他没走，而是一直都在公司？ 她心情顿时复杂，薛棋又嘀咕道：「不过我也觉得奇怪，这几天封钺吃住都在公司，还不让我们说出去。」 说到一半，似乎才注意到裴之南的存在，连忙叮嘱：「对了，这件事你可不要说出去。」 「我知道……」 薛棋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对，还在抱怨：「这个封钺，不知道想干什么，难道是家里住得不舒服？还是藏了什么洪水勐兽……」 说完，转头看过来，像是在询问裴之南。 她勉强笑了笑。 「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转身要走，薛棋却叫住她。「哎？既然都来了，不去看看封钺吗？他就在办公室呢。」 「不去了。」 裴之南连忙摆手，甚至不敢回头，逃似的进了电梯。 薛棋站在原地，笑着等她离开，电梯门慢慢关上，脸上的笑容一收，才转身朝走廊里侧走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 一看见坐在里面的人，扬眉笑起来。 「不会啊？我两个小时前过来的时候，你似乎就是这个姿势吧？」 办公室大片落地窗的採光很好，光线分明很亮，但办公桌周围却像笼罩着一片乌云。 号称已经出差的封钺就坐在那儿，面前的桌上放着几堆小山一样的文件，光是他面前翻开的就至少有四五本。 外套搭在椅子上，封钺紧抿着唇，眼眶带着淡淡青紫，满脸写满生人勿进。 就连薛棋的调侃，也没让他抬头。 根本没理会。 薛棋干脆走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这不是上次项目的备用方案吗？你这也在看？就算所有工作都完成了，也不用看这玩意儿吧？有这时间，给自己放个假，回去休息几天。裴之南订完婚不是要搬走吗？你不帮帮人家？」 说到这儿，封钺终于有了反应，锋利的视线往他身上瞪了一眼。 「给你安排的工作做完了吗？」 「不做完我敢来找你吗？」 薛棋随手把一份资料丢在桌上，双手环胸道：「你把办公室当家几天了，还不想回去？」 这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封钺根本不理。 「我刚才接到前台的电话，有人来找我？是亿嘉集团的人到了吗？」 「没有啊。」 薛棋道：「我刚才就是从外面进来的，没看到人，你和亿嘉集团的会议应该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吧？可能是前台弄错了。」 封钺没有再解释，只随手丢出几个本子，眉头紧皱。 「这些数据有问题，待会儿和亿嘉集团开会的时候要用，你去查一下。」 薛棋接过来随手翻了翻。 「好。」 说完转身离开。 关上门，办公室只剩下封钺一人。 他皱眉，想起之前刚才薛棋说的话，脸色更是铁青得难看，拿起手机掂量了会儿，啧了一声，转而又拿起文件，泄愤一般开始工作。 —— 回到家，裴之南刚进去，管家便走过来。 「裴小姐，我今天联繫过先生了，不过他说回来的时间还不确定。」 裴之南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去问了，而且还得到这样的回答。 「谢谢。」 管家见她情绪不佳，便道：「这次先生出差的时间确实有点长，可能工作忙碌，毕竟之前好久没出去办事了，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裴之南笑了笑：「没关系，我先去收拾东西，早点搬出去，她就会回来了……」 最后的声音藏在嗓子里，匆匆说完就迅速上了楼。 她东西其实本来就不多，只是出租屋那边至少也要在等几天，要不是这样，裴之南真恨不得今天就直接搬出去。 第二天，封钺还是没回来。 裴之南收拾好东西之后就不着急了，开始帮裴志业准备明天离开的行李。 裴志业倒是说不用准备太多，毕竟他过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但裴之南还是想让他多带一些回去。 毕竟现在裴志业住在工厂里，环境不比以前，很多东西都不好卖，甚至还不如裴之南。 虽然他以前身体不错，但继续这样熬下去，总让人担心会不会出事，所以裴之南自掏腰包，给他买了一些补身体的东西。 不顾裴志业反对，把行李箱塞得满满的 。 就像是自己以前出门，裴志业总担心她买不到合适的东西，恨不得把整个家塞进行李箱，让她带走似的。 现在裴之南终于明白了那时父亲的心情。 至于那些钱，她只说了是比赛和gg收入，足够自己的花销，还让裴志业以后不用再给她打钱了。 第122页 裴志业听完，又是一阵自责。 裴之南倒是觉得没什么，自己以前生活在象牙塔，那全都是裴志业构建的保护墙，自己现在只是回报了千分之一而已。 收拾好东西，她拿出手机准备给裴志业订机票。 刚要下单的时候，突然想起之前吴子骞说过，从a市去那边有条转机线，算下来机票更便宜。 想到他们现在的情况，能省一点算一点，特意打电话过去询问了一番。 「阖家航空转b市吗？」 「对。」吴子骞那边声音有些嘈杂，说话有些听不清。「我待会儿给你发照片，我上次就是这么坐的，能便宜两三百呢，不过转机时间有点长。」 裴之南抬高声音，道：「你发给我看看。」 「是给你爸买吗？他好像是明天就走了……那你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随时都可以搬，房东那边如果给了通知，你就告诉我，我先搬过去。」 「怎么突然着急了？」吴子骞有些惊讶。 之前裴之南对这件事可不热衷。 裴之南：「还是早点搬过去比较好，我怕被人发现端倪，到时候不好。」 「也对，我妈现在已经开始问了，你是不知道我妈问话有多厉害，我真担心我不小心说漏嘴。」吴子骞紧张道。 裴之南想了想，道：「等以后公布了真相，我会去和阿姨解释的，你是为了帮我，才和我假订婚，希望她不要怪你。」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先准备搬家。」 两人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很快，吴子骞就发来了两张机票截图。 裴之南对照航班信息看了看，确认可行，便立即去找裴志业要身份证。 可没想到她刚一说，裴志业却神色沉沉地看着她。 「机票不用买了，我想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 第52章 演（52） 烟 「还有什么事吗？」 前几天, 裴志业特意提过好几次，表示工厂那边十分忙碌，他走不开。 就连来这里参加订婚宴都是封钺帮忙, 找人盯着工厂的情况，才能抽空过来, 想要早点回去。 现在怎么又突然改主意了？ 裴之南有些疑惑。 「还是有朋友没见到？那工厂那天怎么办？」 前几天裴志业确实经常出门，是为了见老朋友, 也是想给工厂的生意扩宽销路，也是十分繁忙。 裴志业的表情有些复杂，只是道：「还有点事没完成, 先留两天看看吧。工厂那边……封钺帮我找的人还在, 暂时也没出什么事, 不用着急。」 「嗯……」 裴之南还是有些不解, 但没有再问。 这么长时间不见面, 要是能多留下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至少在搬出去之前能多相处几天。 想到这儿，裴之南又高兴起来。 「爸，工厂现在怎么样了？」 「嗯？」 「你之前不是担心吴子骞家取消订单吗？现在怎么样了？」 直到这时, 裴志业像是才反应过来, 语气听着不怎么开心：「你们订婚第二天，陈总来找我签了一笔订单，承包了我们将近一半的产品。」 裴之南却实在松了一口气。 「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陈秀禾对联姻和裴家都不满, 但至少还会帮扶他们。 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裴家还清贷款的时间应该会提前几年。 当天, 裴之南给吴子骞发了消息，表示自己这两天要多陪着裴志业，不能去盯着房子，让他多去看看, 准备就通知自己。 这通电话刚打完，当天晚上，裴之南刚陪父亲见完老朋友回来，走进客厅，没想到竟然看见封钺坐在里面。 他看上去应该也刚到没多久，西装外套刚脱下递给管家，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却没说话。 匆匆一瞥间，眉宇间清晰的青紫痕迹十分明显，就连眼球上也蜿蜒着几条红血丝，像是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管家正在和他说话，频频朝裴之南他们招手，一边使眼色。 可是见她不顾过来，只好对封钺道：「先生，您离开这么多天，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裴小姐问了我好几次。」 裴之南现在心里多少有点尴尬。 毕竟她上次去mas科技的时候，已经知道封钺没去出差，而是一直躲在公司里。 看了看封钺，想看他怎么回答。 人家面不改色，像是根本没听到。 等摘了手錶和领带，松开袖扣，才慢条斯理地转身看来。 「你什么时候搬？」 应该是真的想让自己早点走。 裴之南心里勐地被堵了一下。「我们已经找好房子了，房东那边还需要一周左右还收拾，不过我会尽量催她快点，争取五天……三天吧，应该就能搬了。」 封钺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难看来形容。 紧抿双唇不说话。 裴之南心里顿时有些怀疑，难道自己还说多了？ 正犹豫着改口到两天，裴志业突然询问：「你不是要搬去吴子骞家吗？怎么还要找房子？」 「吴子骞和我商量好了，想要搬出去一起合租，这样比较方便。爸，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没想到裴志业竟然举双手贊成，还十分高兴道：「你们都已经订婚了，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多亲近亲近拉近感情。」 第123页 不知道为什么，裴之南偷偷用眼尾余光看了看封钺。 但因为视线有些模煳，脸表情都看不清楚。 她连忙解释道：「不是住在一起，只是合租，我们看的房子是两室一厅。」 裴志业：「我还以为……你们也不用在意我，你爸我可不是那么保守的人。」 他的性格并不算开放，没想到竟会说出这种话来，把裴之南都吓了一跳。 「不是……」 正要解释—— 「我休息了。」 封钺突然开口，冷清的语调像是冰块一样直接砸过来，说完便直接上楼去了。 他生气了。 裴之南隐约能感觉到，却感觉这时候应该生气的是自己才对。 可仔细想想，去不去出差都是封钺自己的安排，和她好像没什么关系。 想了想，裴之南又询问裴志业：「爸，明天你有安排吗？」 「没有。」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房子？这时候应该整理得差不多了。」 裴志业对这件事十分在意，立即答应下来，还说到时候直接去学校接她，顺便叫上吴子骞，三个人一起去。 刚开始，裴之南以为他是担心异性同居不安全，才会仔细检查。 却没想到竟然刚好相反。 一边看房子，还问了不少两人的事，问得吴子骞差点招架不住。 还好他们之前早就串了供，虽然有些意外，但至少没出问题。 「这么说，你们其实早就在一起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年前。」吴子骞对答如流：「有一次我去旅游，刚来到裴家附近，就约裴之南出来一起玩了几天，不过当时您不在。」 裴志业微微点头，笑声爽朗。 「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能瞒两年，要不是这次出事，我和你妈估计都还不知道呢。」 吴子骞笑着道：「对不起，叔叔。」 「你们都订婚了，以后你也要改口，叫我爸了，叫南南也不用那么生疏。」 「好……」 裴之南站在一旁，清晰地看见吴子骞慌了一下，估计要露馅，她连忙道：「爸，看完我们就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吴子骞还要去博物馆呢。」 裴志业转头看她，有些不贊同。 「你也是，这个称唿也要改改了，都已经订婚了，怎么还叫全名？」 裴之南：…… 「叫这么多年，已经叫习惯了。」 「改。」裴志业仔细思索，道：「就叫子骞吧，子骞，你也要改。」 裴之南：…… 吴子骞：…… 两人平时的相处模式，裴之南把吴子骞当姐妹，吴子骞把裴之南当兄弟，从没想过这一招，但裴志业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 只能硬着头皮改了。 「好。」 裴志业满意点头，朝裴之南嘱咐道：「待会儿我自己回去，我认识路，你就和子骞一起去博物馆约会吧，我不占用你们的时间。」 不会…… 裴之南和吴子骞都想解释，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吴子骞：「那叔叔，我们送你到小区门口，然后我和裴之……南南再走。」 「好好，去吧。」 裴志业满意地点头。 三人走出小区，虽然裴志业询问了不少事，但是裴之南和吴子骞都默契得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能少说就少说。 直到把人送出小区，才各自离开。 裴之南和吴子骞准备搭车去博物馆，上了车，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你爸……竟然这么喜欢我！」吴子骞一副负担很重的模样嘆气。 裴之南苦笑：「等过几天就好了，我爸是太高兴了。」 「那南南，我们走吧。」 裴之南：…… 「好的，子骞。」 —— 裴之南这段时间出奇的繁忙，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再次来到博物馆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 吴子骞已经和这里的工作人员混得很熟，甚至还拿到了一张自己的工作牌，带着裴之南明目张胆地走员工通道。 「我已经想好了，等等毕业就来这儿工作，平时还能跟着考古队到处跑，见第一手文物。」 「应届毕业生能进去？不是都要研究生起步吗？」 裴之南有些担心。 她以前也查过这里的招聘要求。 吴子骞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理所当然道：「我舅舅是馆长啊。」 裴之南：…… 这段时间博物馆没什么新东西，之前挖掘的文物也都修復和整理完了，加上吴子骞天天上这儿来，逛博物馆跟逛自家花园似的。 只停留不到一个小时，就各自回家了。 进门之前，裴之南先探头往里面看了看，不见封钺，倒是看见管家正在客厅站着。 「封叔叔今天不在吗？」 管家立即走过来：「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现在还没回来，不过他吩咐让我留在家，帮裴小姐你收拾行李。」 「……谢谢，不过我东西不多，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到时候直接搬就行。」 「那需要我去新房帮忙打扫吗？」 「不用。」 管家一脸心疼地看着她，眼神万般不舍。「裴小姐，一定要搬走吗？其实如果和先生说一声，他肯定会同意您住在这儿的。」 第124页 没想到第一个捨不得她的人竟然会是管家。 「不用，我房子都找好了，也不能一直赖在这儿不肯走吧？」 管家皱着眉，表情惋惜又难过。 这时候，封钺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 「有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刚进门，一身深色西装熨帖极了，完美得没有一丝褶皱，天生穿西装的身材，不知裴之南一人觉得，就算他公司陷入低谷，封钺去做西装模特，也能丰衣足食。 此时他就站在门口，完全看不出已经在公司劳作了一天。 漆黑的眸子看着裴之南，深邃得有些看不清。 走过来。 「我也没有赶你走过。」 「封叔叔……」 裴之南浅笑，心想他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难道自己还看不出？ 封钺只看了她一眼，没等到下文，便问：「搬走的日子确定了吗？」 「嗯，今天去看了房子，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还有一些小家具，不过房东说我们可以先搬过去，然后她慢慢添置。」 「你们呢？」 「？」 「你们决定先搬过去？」 「嗯。我和吴子骞商量了，后天搬。」 封钺这时脸色像是瞬间沉下，指尖微紧，裴之南这时才注意，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竟然夹着一根白色的香菸。 没有点过的。 「那天我有事。」他道。 指尖死死的捏着菸头，按了一下。 裴之南有些分心，感觉自己以前从来没有看封钺抽过烟，平时也在他身上闻不到烟味，还以为他没这个习惯呢。 正准备说没关系，她自己能搬，封钺又突然道：「那天我送你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竟然带着些狠意。 裴之南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立即答应了。 不敢拒绝。 「谢谢叔叔。」 封钺这才终于离开。 直到他上了楼，裴之南才小声问：「封叔叔以前吸菸？」 管家疑惑。 「没有啊。」 「可我刚才看见他拿着烟呢。」 「没注意……」管家嘀咕道：「难道是以前戒了又犯？吸菸对身体可不好……」 裴之南拍了拍裙摆，也跟着上楼，心里却一直在想封钺手里那支香菸。 记得裴志业以前也吸菸。 不过从裴之南十左右，他就开始断断续续的戒菸，戒了又犯，过段时间再戒，反反覆覆，一直没能成功。 按照他的说法，心情很好或者很差的时候，潜藏的菸瘾就会汹涌而来，所以他每次都会失败。 那封钺呢？ 他这次是心情好？ 还是不好？ 第53章 演（53） 从不做不小心的事…… 第二天一早, 裴之南出房间的时候，正好遇到封钺，打了一声招唿跟在他身后下楼。 特意嗅了嗅。 确实飘着淡淡的烟味。 并不难闻, 很淡很轻的菸草味道。 裴志业正坐在楼下，问：「什么时候出发？和吴子骞联繫过了吗？」 他对这事向来有些积极。 裴之南看了看封钺, 什么时候搬还得看他的意思，但对方却像是根本没听见, 也没回答。 她只能道：「还没说呢，明天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还是联繫一下吧。」 裴志业催促地看着她，像是不亲眼看着发消息就不罢休。 裴之南拿出手机, 迅速编辑了一条消息。 【吴子骞, 明天封叔叔会送我过去, 你来吗？我爸可能也会一起。】 吴子骞有些怕封钺, 别到时候撞见, 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编辑完消息，正准备发送，突然看见裴志业的目光, 从他那个角度, 似乎能看到屏幕上的字。 想了想，又把「吴子骞」换成了「子骞」。 果然看见了裴志业满意的表情。 然后按下发送键。 「发完了。」 裴志业点头。「你们以后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扛着, 交给他没错的。」 「我们还没结婚呢……」 「快了快了。」裴志业笑容满面，说完又转头看向封钺。「我可能要在这儿多留几天, 等到南南安顿下来再走，麻烦你了。」 封钺五官冷硬，薄唇微掀。 「无妨。」 说完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外套，走路带风地出门。 裴之南今天不用上课, 正准备在家陪父亲，裴志业却让她去找吴子骞约会。 订婚之后，他似乎一直想尽办法，要把裴之南和吴子骞凑对。 她只好找藉口说要写作业，匆匆逃回楼上。 刚拿出手机，发现吴子骞已经给她回了消息。 吴子骞：【故意噁心我呢，是不是？】 吴子骞：【南南？】 看见这个称唿，裴之南心里顿时一阵恶寒。 两人本着你噁心了我，我一定要噁心回去的原则，谁都不甘示弱。 裴之南：【……明天封叔叔帮我搬家，你还是别来吧，我爸最近有点奇怪，总让我俩凑一起。】 吴子骞：【他不去公司？稀奇啊。】 封钺工作狂的性格深入人心，众人皆知。 吴子骞：【不过我明天刚好有事，你要是东西不多，我就不过去，到时候你给我留个房间就行。】 第125页 他不来，裴之南倒是松了一口气。 能省不少事。 在房间躲了一天，倒是裴志业来询问好几次搬家的时间，简直比当事人还要着急。 可裴之南自己都不知道，封钺深夜才会，也没提一个字。 一直到搬家的当天，封钺早上出门前才丢下一句话：「我今天要工作，等下班回来搬。」 裴之南想说，他要是太忙，不用送也没关系。 反正自己和父亲两人也能搬。 可封钺没给她反对的机会，说完就直接走了。 裴之南回房间收拾好最后的东西，整理了两个箱子提下楼。 一直等到傍晚封钺回来。 他六点半准时进门，看见放在门口的行李箱，道：「吃了饭再走。」 几人只好又留下吃了饭，直到天色快黑，裴之南担心会拖到明天，正要催促，封钺才终于点头。 「走吧。」 这次是封钺自己开的车。 上车的时候，裴之南下意识看了看他之前受伤的右腿。 却被封钺看见。 「不至于把你们撞死。」 他话语中带着两分笑，却听得裴之南心头一跳。 自己根本没有那么想，可此时听他这么一说，竟真这么紧张起来。 「我没这么想……」 封钺笑了一声。 裴之南鲜少看见封钺笑，忍不住抬头看去，却见他眼里没带笑，反深藏着疯狂。 吓得她灵魂一栗。 淡淡的菸草味，这时候飘过来，丝丝缕缕钻进鼻尖。 感觉比昨天早上重了些。 大致只有没日没夜的吸菸，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从封钺家去裴之南租的房子并不远，他们大约八点出发，八点半就到了。 下了车，封钺把两个行李箱提下来，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还是第一次过来裴之南租的小区。 这里绿化不错，只是现在天黑，看上去只是黑乎乎一片。 裴之南道：「封叔叔，我和爸爸一起上去就行，东西不多，您先回去吧。」 因为出发的时间太晚，裴志业打算今晚干脆在这儿睡沙发，不回去了，帮忙收拾好东西，顺便再确认房子的情况。 不过裴之南也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之前封钺对搬家的事一直拖延。 可没想到这次她一开口，封钺就「嗯」一声。 走了。 裴之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冷淡起来也真的冷。 等车走了，两人提着行李上楼。 好在这里有电梯，裴之南的心里也不多，搬起来十分轻松。 吴子骞知道裴父今晚留宿，提出让他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但裴志业觉得不能抢在主人之前入住，最后还是在沙发上过了一夜。 他晚上收拾完东西，又出去检查了一圈，对这个小区的地理位置和安全设施十分满意，睡得很熟。 但裴之南却睡得并不安稳。 她从来没有认床的习惯，这次却有些失眠。 周围都是不熟悉的东西，就连空气似乎都有些陌生。 裴之南看着天花板，却有些无奈，明明只住了两个月，竟然还有些捨不得了。 前几天收拾东西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夜深人静，之前被遗忘的眷恋和不舍就像幼苗破土而出，借着黑夜蓬勃地抽枝发芽。 然后不受控制了。 而这次的一发不可收拾，让裴之南知道凌晨才终于睡去。 第二天，两人一起吃了早餐，裴之南去学校的时候，裴父也心满意足地离开。 不过并不是去工厂，而是回封钺的家。 说是要等吴子骞搬过来，两人生活上了轨道再离开。 以前他一心扑在工作，誓要把公司再办起来，甚至连裴之南都有些顾不上，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在这边一留再留。 询问是不是工厂出了事，他却说一切顺利。 裴之南去学校的时候，还没上课吴子骞就来了，一边翻看手机一边进门，表情纠结而复杂地看她。 「你爸怎么回事？」 「嗯？」 「今天一大早就给我发消息，让我早点搬过去，还说……」 「说什么？」 「说你一个人住太寂寞，让我过去陪你。」 「……」 父亲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吴子骞看着她：「南南，你寂寞吗？」 这话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过我这两天应该就会搬过去了。」 他撇了撇嘴，估计是和家里又闹翻了，对搬出去的计划更加期待，着急地询问她入住的心得。 裴之南越过自己昨晚上失眠的事，仔细说了不少细节，勾得吴子骞蠢蠢欲动，一整天都在期待。 和他相比，裴之南就显得平淡许多，甚至在经过昨天晚上之后，就连最后一点喜悦都没了。 下午放学之后，吴子骞跃跃欲试想去新房子看看。 两人刚走出教室，又看见陈相茵等在外面。 裴之南一愣，下意识觉得她是来询问封钺消息的，直接道：「阿姨，我今天刚从封叔叔家搬出来，以后我帮不了什么忙了。」 陈相茵一愣。 「我还以为，你还会多留几天呢。」 第126页 「嗯，后来想了想，还是早点搬比较好。」 「是这样啊……」她有些失望，但还是把手里的饼干盒递过来。「我今天上午做的饼干，这是新做的口味，你们也尝尝。」 裴之南推脱了一会儿，手里还是被塞进两盒，却感觉有点烫手。 「封叔叔那边，我真的做不了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相茵连忙解释：「最开始来找你，我确实是想打听封钺的消息，但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了。只要你们不觉得我年纪太大，跟不上你们的话题就好。」 「阿姨，我从没有这么想过。」 陈相茵笑着道：「你们要是想吃饼干，我下次再做一些带过来，以后也不说封钺的事了。」 她又留一会儿，和裴之南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期间吴子骞一直站在后面，那两盒饼干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 两人离开学校，先去新租的房子看了看。 经过昨天和裴志业一起收拾，房子看上去温馨干净了许多，东西井井有条地摆放，看得吴子骞更是心动。 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搬了过来，住在主卧。 在吴子骞也搬过来之后，裴志业才终于离开，临走前两人一起去送他，在机场被交代了不少事。 大多和两人相处有关。 本来裴之南觉得两人合租，应该和之前住在封家差不多，可没过两天就发现根本不一样。 吴子骞很喜欢往博物馆跑，各地朋友众多，说是住处，但其实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回来，有时候甚至不回来睡觉。 简直比封钺还要忙。 重点是他出去玩就算了，还要叫上裴之南。 她赴约过两次，见了他那些各型各色的朋友之后，就再也不去了。 从此，吴子骞就不带她玩了，裴之南也乐得清静。 等再次接到管家电话，询问裴之南近况的时候，裴之南才反应过来，她搬离封家已经四天了。 「裴小姐，明天周六，您要回来看看吗？小陈担心你在外面吃不惯，那些外卖也不健康，说要多给您准备些菜呢。」 「不了，我这段时间都在学校食堂吃，而且明天还有事……」 其实这几天她闲得厉害。 结束之前的项目，不用兼职，还谢绝了吴子骞一起参观博物馆的邀约，每天写完作业就无所事事。 可要是说实话，管家肯定让她回去。 「那下周……」 管家刚要说话，通话背景里突然传来声音。 「你在干什么？」 是封钺！ 他说话的声音极近，一瞬间裴之南还以为自己是在和他打电话。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拒绝管家说的话，他会不会听到。 正想着，就听见管家一五一十地汇报：「我问问裴小姐周六有没有时间，可以过来吃个饭。不过她说没时间，暂时不过来了。」 裴之南没有第一时间拦住他，顿时后悔莫及。 「那个……管家，你先忙，我写作业去了。」 然后心虚得迅速挂断。 也不知道心虚什么。 想了想，又打开封钺的朋友圈看了看。 还是一条消息也没有。 封钺的微信似乎只用做联繫方式，平时一条消息也不发。 这还是她这段时间频频偷看，才发现的。 就在她研究朋友圈的时候，吴子骞刚好回来。 他今天去见了几个朋友，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竟然还特意换上了花衬衫和沙滩裤，活像无所事事的社会青年。 进门的时候一脸鬼鬼祟祟。 「刚才我来的时候，感觉有辆车一直跟在我后面，还进了小区，不知道是不是坏人……」 他一脸严肃，裴之南跟着掀开窗帘往下面看了看。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楼下路灯都亮起，却没看到什么车。 再说，这个小区路面上不能停车，被看见是要开罚单的。 「没有啊。」 吴子骞却坚定道：「真的，你这几天出门小心点，别出事了。」 「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和你这身打扮有关系？」 一边说，打量他此时的模样。 和上次相比，他的打扮距离社会老大哥又近了一步。 只不过身上的花衬衫是价格不菲的名牌高定，脖子上的金鍊子也不会雨水飘起来，而是扎扎实实全金的。 在这样的衬托下，鸡窝头反而显得他乖巧了许多。 「我这是正事儿……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要不还是去封钺家待几天？」 他很少这么严肃，裴之南立即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吴子骞却不说。 裴之南：「我刚告诉管家不回去，封叔叔也知道，我不去。」 「为什么不回？」吴子骞疑惑道：「我还以为你想回去看看呢。」 「没有。」 「我记得我好几次看见你偷偷刷封钺的朋友圈，还以为你捨不得他呢。」 他随口一说，却让裴之南脸都热起来。 「我都搬出来了，怎么可能回去？以后都不去。」 「真的？」 裴之南坚定点头，为表决心，直接回房间了。 她这话说的是真的，只是没想到才刚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第127页 大约半个月前，裴之南在网上下单过一套定制舞裙，当时她守了一周，却迟迟没有发货，后来她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却突然收到了对方的送货通知。 可当时她填写的地址是封钺家，快递员直接把东西送了过去，上面还显示已签收。 她昨天才刚夸下海口，坚持不回去，实在不想今天这么快就打脸。 想来想去，只能去找吴子骞帮忙。 吴子骞对她纠结的情绪十分不解。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别扭的人啊。」 裴之南道：「你就当帮我这个忙，下次你要是想请假，我帮你。」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就顺路拿个东西吗？没问题，今天下午我就去拿，等我消息吧。」吴子骞一口答应下来。 下午两人都没课，裴之南刷完题，就一直等着他的消息。 按理说，管家和陈姐都认识吴子骞，应该很方便，可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才终于有消息。 吴子骞：【你的快递好像被封钺带去公司了，我过去帮你拿，放心，今天肯定给你带回去。】 裴之南：？？？ 封钺把她的快递带去公司干什么？ 裴之南：【别去了，我下次让管家帮忙送过来吧。】 消息发出去，却石沉大海。 此时，吴子骞已经来到了mas科技门外。 手机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走进去。 自报了身份和目的，再加上润禾连锁超市的加持，成功穿过前台。 正准备往里走的时候，正好遇见薛棋，就被顺路带了进去。 「这么说，你是来帮裴之南拿东西的？可裴之南的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吴子骞以前听裴之南提过薛棋，对他印象极好，解释道：「地址填错了，我刚去了封家，谁知道快递被封总不小心带过来了。」 「不小心？」 薛棋笑得别有深意。 「封钺可从来不会不小心做错事……封钺在开会，不过应该马上就出来了，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他要是知道你来拿东西，肯定很高兴。」 说完给他引路到待客室门口就走了。 吴子骞有些无聊地走进去，喝了两杯咖啡，才看见手机上裴之南发来的消息。 一手拿着蛋糕，直接点开语音，微微压低声音回覆：「我都到公司了，封钺正在开会，待会儿就能拿到。你好不容易求我一次，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办好了。」 裴之南就等在手机旁：「不用这么严重，我还需要你帮我分摊房租。」 吴子骞笑着说：「叔叔离开前都交代我了，一定要照顾好你，南南。」 裴之南：「谢谢你，子骞……」 两人说完这话，都同时一阵恶寒。 吴子骞搓了搓手背上的汗毛，继续互相伤害：「这是应该的，南南，谁让我们是……」 好兄弟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他余光一扫，突然看到自己身侧多了个人，登时吓了一跳。 手一滑按到取消键。 他也顾不得这么许多，手忙脚乱站起来。 「封总。」 封钺脸上的表情阴测测的，跟连续熬夜一周，刚躺下就被人用锣吵醒一样难看。 视线看着他的手机。 吴子骞后颈一凉，感觉那股杀气，又来了。 第54章 演（54） 不是仇人，就是暗恋…… 吴子骞的朋友遍天下, 可唯独不喜欢和封钺这样的人打交道。 倒不是裴之南说的害怕，而是封钺和陈秀禾一样，确定目标之后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贯彻, 旁人无法动摇，太过不近人情。 现在想想, 也不知道裴之南是怎么和他同一屋檐下相处这么久的。 不过他嘴皮子利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便学着裴之南喊：「封叔叔……」 刚喊出口, 封钺脸色勐地沉了下来，像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公司去。 「你叫我什么？」 声音阴恻恻的。 吴子骞立即改口：「封总。」 封钺这次没有回答，但脸色总算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 「裴之南之前买的东西, 管家说被您带到公司了。」 封钺：「嗯。」 却没什么反应。 吴子骞又道：「封总能把东西给我吗？我帮她带回去。」 封钺：「不能。」 吴子骞：？？？ 却听封钺淡淡道：「我只会交给东西的主人, 她想要可以自己过来取, 以免造成财务纠纷。」 「不至于吧……」 他干笑两声, 不就拿个东西吗？ 可封钺神色严肃, 没有半点改主意的打算，他只好道：「那我回去问问裴之南。」 离开mars科技，吴子骞迅速给裴之南打电话, 说明情况。 「你那快递里面装是什么东西？还扯到财务纠纷上了。」 裴之南：「一件衣服。」 吴子骞都是满头问号, 话堵在嗓子眼半天，道：「你这叔叔果然是牛逼坏了。」 裴之南无奈地笑。「改天我去拿吧，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 她犹豫片刻，还是没联繫封钺。 要是父亲还在, 就直接让他带过来了。 可听封钺的意思，好像是故意让她过去…… 把她的快递带去公司干什么？ 第128页 不过好在里面只是衣服，并不是很重要，过几天再去取也是一样的。 晚上, 吴子骞回来的时候，还特意询问她什么时候去拿东西，得到回答之后，有些不解。 「我开始怀疑你之前说的话了，你不是说你们关系不错吗？怎么刚搬出来，就跟仇人似的？」 裴之南随口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不着急。」 吴子骞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耸肩。 「接下来几天我也没时间帮你了，我得去干件大事。」 「什么事？」裴之南看了看他身上的花衬衫：「跟你这几天的打扮有关系？」 「秘密。」 吴子骞神秘兮兮地摆了摆手，趁着夜色又走了。 写完几张试卷，裴之南把明天老师要讲的内容预习一遍，拿出手机，又打开封钺的帐号。 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发消息。 当天晚上吴子骞是深夜才回来的，第二天到学校上完课，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他这几天一直这样。 裴之南干脆去了一趟图书馆，直到晚饭时间才离开。 吃完饭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刚出校门，就收到了做饭的陈姐发来消息。 陈姐：【我这次可能真的要被解僱了。】 自从搬出来，裴之南和陈姐、管家偶尔会聊些近况，两人以前对她就十分照顾，现在也提了好几次要过来帮忙，都被她婉拒了。 两人于她而言，更像是朋友。 裴之南一边坐上车，一边迅速询问：【出什么事了？】 陈姐：【封总可能不喜欢我做的饭菜。】 裴之南：【我之前帮你整理的菜谱没有用上吗？】 之前搬走匆忙，她留在那边的东西不多。 其中一件，就是整理好的当地菜菜谱。 上面记录的都是裴之南从各个地方找到、统计的菜餚，全是辣口，就是专门为封钺准备的。 搬走前几天，裴之南还特意拉着陈姐练习了很多，帮忙试吃和准备。 陈姐本来就是厨师，虽然是淮扬菜系，但万变不离其宗，很快就上手了，她做的很多菜，就连不喜欢吃辣的裴之南看来，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陈姐：【用上了。你搬走之后，我就开始按照上面的菜谱做，淮扬菜已经基本不上了。我还特意私下练习，找人试吃过才做给封总的。】 陈姐：【之前他虽然不说好，但也不说坏，但那本你留给我的菜谱，昨天不小心被封总看见，就问了我一声，我不敢说谎，就实话实说了。但是封总听完之后，好像是生气了。】 她平时很少提及自己的工作，看来这次真的是担心坏了。 裴之南疑惑：【他认出是我写得菜谱了？】 陈姐：【不知道，不过应该看见上面的字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来是你写的……之前你就让我收好，我没想到封总竟然会来厨房，他以前很少进厨房的。现在可怎么办？】 裴之南：【你确定他在生气吗？】 她只是帮陈姐准备了一些菜谱，封钺应该不至于生气吧？ 陈姐的语气却很笃定，同时也很担忧：【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脸色这么难看呢。】 裴之南不禁有些好奇：【比我惹他生气的时候，还要难看？】 陈姐发来一个灵魂问题：【你说的是哪一次？】 裴之南：【……】 裴之南：【封叔叔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赶你走的，而且你做的饭菜很好吃，就连管家也说，一点不输给当地大厨，你就放心吧。上次你觉得要被辞退，封叔叔不是也留下你了吗？】 陈姐的担忧透出字里行间：【真是每天提心弔胆，也不知道封总当初聘请我干什么……】 她是淮扬菜师傅，可到了才知道，封钺根本就不爱吃淮扬菜，导致她整天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 关于这一点，裴之南是知道的。 所以才有些心虚。 又安慰了一番，让陈姐放心，裴之南已经下车走进小区。 此时天色更暗了些，昏黄的路灯亮起，虚照地面，影影绰绰地拉扯着晃动的人影，压着路边的草影往前走。 好不容易把陈姐安抚下来，抬头，楼下一辆黑色轿车映入眼帘。 车子里黑乎乎的，贴了防窥膜，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不过这小区下面通常是不让停车的，一眼看去，所有楼下面只有这儿停了一辆车，突兀。 而且是以前没见过的车。 裴之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突然想起之前吴子骞说的，有奇怪的车跟着他。 难道就是这辆？ 不过这栋楼里也有很多住户，是他们的车也说不定。 裴之南看了一眼手机，陈姐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我今天做了一桌子菜，可封总直到现在也还没回来……我再等等吧，就像你说的，直接问清楚，省得胡思乱想。】 一边看消息，走过楼下那辆车，匆匆朝里面扫了一眼。 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裴之南迅速回覆：【或者你可以问问管家的看法。】 回復完消息，她才迅速上楼。 等到了家，拉开窗帘往下看去，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晚上，裴之南没有等到陈姐的回覆，反而是吴子骞这次回来得挺早，只不过一脸慌张，仿佛劫后余生。 第129页 裴之南担心他闯祸，连忙问：「你之前说，担心有人来找麻烦，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了？」 「我今天好像看见你说的那辆车了，就在楼下。」 「不会吧？」吴子骞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担心道：「我还没露出破绽呢，他们不可能找到这儿来啊。」 这话说得让裴之南更疑惑。 「你到底在干什么？」 「帮我舅舅一点小忙，不至于真的有危险，你要是害怕，就报警。」 「算了，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没准只是其他住户的车呢，在下面停一会儿就走了。」裴之南道。 也许是她有些大惊小怪了。 傍晚路过那辆车的时候，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裴之南却感觉里面似乎有一道视线看着自己。 第二天，裴之南出门的时候特意往楼下看了看，那辆车不在。 可是等当天晚上下课回来，一个人走回小区时，却有发现了那辆车。 而且这一次，还是跟在裴之南身后，缓缓驶进来。 跟了一路。 今天她在学校留得有些晚，此时已经将近十点，裴之南心惊胆战，走到楼下的时候，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 而且她故意在原地等了会儿，那车竟然一直没有人下来。 像故意跟着她进来一样。 裴之南吓得坐电梯迅速上楼，回家打开窗户往下一看。 那辆车还在。 楼下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昏黄的路灯现在还亮着，衬得月色冷清，漆黑车身快要融在黑暗中，像只快要张开血盆大口的狾犬。 裴之南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给物业打了个投诉电话，希望他们就让这辆车以后不要停在这儿。 打完电话，她静下心刷了两套题，打开窗户，发现下面的车已经不见了，才稍稍放心。 本以为这车以后应该不会出现了，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裴之南接到物业的反馈电话。 「裴小姐，我们已经帮你检查过二号楼下的区域，并没有找到违规停靠的车辆。」 裴之南惊讶道：「昨天晚上我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车还停在下面呢，就是一辆黑色的车，这几天我经常看见他停在楼下。」 听完她的描述，物业浅笑着回答：「是牌号4637的车吗？」 「没错。」 「这辆车在我们小区单独购买了停车位，不是违规停靠。」 「在楼下的停车位？我没听说小区路面有停车位啊。」裴之南有些疑惑。 难道还是特例？ 物业道：「没错，本来我们也不想开先例，但对方给出的价位很高，而且还答应了很多条件，所以才进行出售的。如果这个车位对您造成了困扰，我们可以和车主协商。」 「不用了，我还以为是违规的车……既然是买的，那没关系。」她连忙道。 可裴之南还是有些疑惑。 这小区有三层地下停车场，大把的车位可以买，为什么要花高价在这么个地方，买这么奇怪的车位？ 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裴之南在接下来几天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这车每天只是在楼下停一会儿就走，从没有人下来，也没找过自己麻烦，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反倒是吴子骞知道真相之后放心不少，还提出要请裴之南吃饭。 「你之前不是问我最近在干什么吗？折腾这么久，总算看见点成果了，今天就告诉你。」吴子骞心情大好道。 「这在家里说不就好了？」 这么件事，还要特意去餐厅吃饭，未免有些破费和麻烦了。 吴子骞高兴道：「我最近刚拿到一个大红包，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你要是不来，可就没有下次了啊。」 吴子骞平时一直大方，不过请客确实是第一次，裴之南看了看时间，手上的工作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完成，待会儿直接去餐厅来得及。 「好，去哪儿吃？」 「白橡树吧，那边的招牌菜不错。」 「好。」 挂断电话，裴之南迅速完成房间的清洁工作，收拾好东西匆匆出门。 等到天黑的时候，才终于抵达餐厅外。 吴子骞：【我已经到了，进门之后往左边直走就行，最里面就是。快点过来，我快饿翻了。】 看了一眼手机，裴之南迅速朝里面走去。 她以前来过这儿一次，一进门就熟稔地朝左边走去。 时间虽然有些晚，但餐厅里还有不少人，往周围看去，一眼就能看见坐在不远处正在翻手机的吴子骞。 身穿一套十分醒目的三色拼接西装，在整个餐厅都是醒目的存在。 裴之南莞尔，迅速朝那边走去。 刚走几步，眼尾余光突然瞥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是模煳的轮廓，却让她勐地脚步一停。 迅速回头看去。 就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算只穿着普通黑西装的封钺也十分出挑，就算是坐着也能明显看出区别。 面前的餐桌上色彩诱人的意面，却没怎么动过，反而是手边的红酒喝了不少。 他应该是一个人来的，光是这么坐着，都气势十足。 只是那眼睛一直看向裴之南，似乎早就发现她了。 难怪从一进门，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还是继搬出来之后，时隔半个多月，第一次和封钺面对面。 第130页 裴之南有些猝不及防。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甚至连电话和简讯都没发过。 愣了两秒。 「封、封叔叔，好久不见。」 「嗯。」 封钺只是应了一声，和他锋利的目光比起来，语气却很是平静。 「下课了？」 「嗯。」 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估计是连封钺也没料到会遇到她，一时间没想到要说什么。 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封钺的视线从她身上转过，然后看向不远处吴子骞坐的方向。 「和未婚夫一起来吃饭？」 「嗯，之前就约好了。」裴之南回答。 正想找机会离开，封钺的手抬起，完美修长的手指放在高脚杯上，指尖映衬着酒的微红，竟然有些迷惑人心。 让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那边跑。 封钺这时候道：「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只是一直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要你的快递了。」 说着，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 语气虽然清浅，却夹杂着三分不悦和尖锐。 更像是质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之南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最近课太多，经常忙到天黑，没时间过去。」 其实现在距离期末考试化还早，很多活动也都结束了，最近并不算忙。 除了怀疑被车跟踪那天，平时几乎只有半天课，她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家和图书馆。 不过封钺不会知道。 只是她鲜少说谎，此时心虚急了，连看都不敢看封钺，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封叔叔，吴子骞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匆匆说了一声，微微点头示意，迅速要离开。 封钺喝一口红酒，不咸不淡道：「怎么不叫子骞了？」 已经离开的裴之南脚下差点趔趄，连忙加快速度走到吴子骞面前。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根本没注意到发生的一切。 「你怎么不告诉我，封叔叔也在这儿？」裴之南刚过去就小声问。 「谁？封钺？」 他像是现在才终于注意到，转头朝周围看去，果然发现坐在不远处的封钺。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没看见他。那要换个餐厅吗？附近还有几家……」 「不用那么麻烦，我又不是和封叔叔有仇。」裴之南小声道。 要是现在离开，那不更是此地无银？ 吴子骞耸肩：「难道不是？就你现在躲封钺的态度，要不是有仇，就是情窦初开，害羞了。」 「你胡说什么！」 微微抬高声音，把正在漫不经心看菜单的吴子骞也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她：「我随便说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裴之南这才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朝不远处看了一眼，见封钺没反应，应该是听不见他们的说话。 小声回：「谁知道你会这么胡说。」 「知道是胡说，你还……算了，先吃饭。」 说着，把菜单递到她面前。 「点吧，今天我请客，多贵都行。」 裴之南巴不得结束刚才的话题，接过菜单认真翻看起来，一边问：「你还没说，你之前在忙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大秘密。」 说起这个，吴子骞眼睛瞬间亮起来，虽然有所克制，但还是能看出心情十分激动。 「我最近在帮舅舅追回一件被盗墓贼偷走的文物，本来是不能告诉其他人的，不过现在有了些头绪，才忍不住告诉你的。」 追讨文物？ 「难怪你之前一直穿成那样……危险吗？」 「还行吧，不过我混得挺好，还没有出过问题，再调查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收网了。」 本来这件事应该博物馆的人去，但因为所有工作人员的信息和照片都在官网上，一潜入肯定就会暴露。 再加上吴子骞自告奋勇，善于交际，平时也经常跟着考古队混，这个任务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说起当卧底的事，吴子骞顿时眉飞色舞，但裴之南听得出，他模煳掉了很多细节，对卧底的情况丝毫未提。 估计是担心连累到她。 吃饭期间，他一直在谈论这件事。 裴之南一边听，时不时转头看封钺的方向。 发现他竟然一直没走。 直到吃完饭，吴子骞小声道：「你那个封叔叔怎么还在？一个人也能吃这么长时间？」 「我们先走吧。」 两人迅速起身，路过封钺的时候只是匆匆打了一声招唿，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匆匆出门。 走到外面夜风一吹，街道已经是灯火璀璨的繁华光景。 「搭地铁？还是打车？」 吴子骞把手机一揣，视线往几个路口张望。 正犹豫着，突然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正在驶来的车辆，惊讶道：「裴之南！你看这辆车，是不是有点眼熟？」 她迅速转头看去。 从左边街道缓缓驶来一辆黑色轿车，流线型的车身在夜色下很多人眼球。 看着确实有些眼熟。 「不过这样的车在a市也挺多的，之前不说是误会吗？走吧。」 吴子骞迅速招了招手，叫来一辆刚好路过的空计程车，率先走了过去。 裴之南紧随其后。 第131页 上车之后，还是有些疑惑。 这辆车，确实是之前停在小区楼下的那辆车。 刚才她没发现，但一看到车牌号就发现了。 只不过她好奇的是，到底是谁，会花大价钱在那种地方买下车位。 一回头，却见那辆车缓缓在白橡树餐厅门口停下。 是来吃饭？ 还是接人的？ 然后车门打开，一个裴之南十分熟悉的人走了出来。 那是封钺的……司机？ 第55章 演（55） 惹上怪物真可怕。 裴之南在封钺家住了那么长时间, 没见过这辆车。 司机现在开着这辆车出现，难道说，前段时间买下小区楼下天价停车位, 被自己和吴子骞误认为是坏人的，就是封钺？ 发现这一点, 裴之南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 可如果他当时真的在, 但是为什么不下车？ 「看什么呢？」吴子骞疑惑地询问。 「没……」 车子转了个弯，餐厅门口的情况都被遮去，她才收回视线。 回到家, 一直心情不错的吴子骞接到一个电话, 又换上他那身花里胡哨的沙滩套装出门了, 估计又是去进行自己的卧底工作。 现在时间还有些早, 裴之南写完课题, 没想到这时候会突然收到薛棋的消息。 薛棋：【听说你从封钺家搬出去了？还适应吗？】 两人平时偶尔会有联繫，但并不多，但这是她搬走之后, 两人第一次联繫。 裴之南：【还不错, 和以前几乎没有变化，一切照旧。】 薛棋：【搬家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我来帮忙？我很乐意效劳。】 裴之南：【行李不多, 我一个人能搬完，而且还有我爸和封叔叔帮忙。】 薛棋：【封钺也去了？他捨得？】 捨得？ 什么叫他捨得？ 裴之南突然想起今天在白橡树餐厅外面看见的：【对了, 封叔叔有一辆车的车牌是xxxx吗？】 虽然今天晚上看见司机开着那辆车，但也不一定是封钺。 记忆中，封钺不像是会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 薛棋：【这车怎么了？】 裴之南：【前几天我在新租的房子下面看见了，差点以为是坏人, 不过好像是封叔叔的车。】 薛棋：【你看错了吧？封钺的车我都认识，没见过这个车牌。】 她一愣。 又看见薛棋回：【国内车这么多，车牌号相似，你看错也正常。封钺这段时间忙着工作，没见他往外跑。】 裴之南：【他很忙？】 薛棋：【也不算……他没和你说？】 裴之南：【我们这段时间一直没联繫。】 薛棋：【……你不用在意，封钺的性格一直这样，不会对自己无关的人投入太多情绪。】 这个形容词，一下子让裴之南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他说的也对，自己只是在那儿住了一个多月而已，确实无关紧要。 这么看来，裴之南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竟以为封钺是来找她的。 封钺怎么可能是那么无聊的人？ 薛棋这时又发了一条消息：【也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封钺不提，我也不敢问，现在知道你没事就好了。你这样的年轻人和封钺住一起，生活习惯不同，早点搬出来也挺好的。】 发完这条消息，薛棋看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收到回信，却清楚裴之南肯定已经看见了，便没有再回。 而是又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今天一大早就下班，我还以为你要早点回去休息呢。」 电话那头的封钺刚刚到家，把外套交给管家，修长的腿跨进书房，一边道：「有事？」 「我刚接到一个消息，亿嘉集团那边有出了点小问题，让人过去看看怎么处理。你明天不是约了润禾连锁的陈总？我突然想起，陈总不就是吴子骞的妈妈？要不你还是避避，去亿嘉那边吧，我替你和陈总谈。」 「我有什么要避的？」封钺淡淡道。 薛棋笑了一下。「吴子骞这不是刚和裴之南订了婚吗？」 「那又怎么样？」 这次，封钺的语气已经接近于冷漠了。 「之前听说裴之南怀疑有人跟踪她，我还以为是你派过去的人……」 此话一出，封钺果然声音一变。「谁告诉你的？」 「听说罢了。」 薛棋问：「怎么样？要交换吗？反正你对我处理亿嘉集团的事一直不放心。」 电话那头，封钺思索片刻。 「不用了，这次亿嘉集团的事你去处理，我一直相信你的能力，只是这次的合作案不太顺利，可能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最近已经查到了一些头绪。等我把幕后黑手抓出来，就不会有问题了。」 「是吗？那你一定要小心。」薛棋道。 mas科技每年都要进行不少项目，不过大多数是和同类型的it公司合作，像是润禾连锁这样的零售超市却是第一次。 接这个项目的决定是封钺做的，惊讶了所有人。 就像是半年多前，他突然提出要帮助裴志业。 不过，所有这些项目奇怪，但只要是封钺提出的，都有很好的收穫和可行性，所以几乎没人会质疑和反对。 第132页 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帮润禾连锁设计一个小系统，却是封钺亲自来处理。 就连陈秀禾也没想到。 之前她虽然和封钺有过联繫，但过程谈不上好，所以之前发出公告的时候，根本没想到mas科技会接。 看着对面来谈细节的封钺，她更是有些惊讶：「我没想到竟然是你过来的。」 「mas科技对每一个项目都会用最大的诚意，无论大小。」 至于是不是这样，只有封钺自己知道。 陈秀禾笑了笑：「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之前的不愉快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事实上，mas和润禾早就应该这样了，我还以为这场订婚没有一点好处呢。」 「既然没有好处，你为什么答应？」 「还不是我儿子苦苦哀求，让我答应让他们订婚，我没办法才同意。可没想到敢答应，他又让我帮助裴家的公司。」 陈秀禾长长嘆了一口气，对这件事早有怨言。 封钺却从中听出了一些端倪。 「不是你主动帮忙的？」 自从两人订婚之后，润禾集团对已经破产的裴氏企业提供了很多帮助，当初大家都以为是因为联姻的关系。 陈秀禾却道：「当时的情况，裴氏已经没救了，再投入就是往水里砸石头，不会有收穫，但吴子骞一直恳求，我只好答应。说实话，要是两家人没有订婚，无论他怎么哀求，我都不会同意。」 当初就是因为考虑到，裴之南以后会是自己的儿媳妇，所以她才心软。 现在想想，从自己答应两人订婚，似乎就掉进了全套。 陈秀禾越想越气。 封钺微微扬眉。 吴子骞和裴之南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订婚？ 如果真是陈秀禾说的这样，那确实有些本末倒置了。 有些不对劲…… 「陈总，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封钺问。 「子骞前段时间才刚跟我说过，好像是以前去旅游的时候遇到的……竟然隐瞒了我这么长时间，要是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也不会……」 她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道：「我问过裴志业，连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子骞这样就算了，没想到连裴之南这么乖的孩子，也不告诉我们。」 「确实不像她的性格。」封钺道。 他微微勾起唇角，修长的指尖摩挲着咖啡杯微热的手柄。 敛下的眼中，微光闪烁。 陈秀禾并没有发现，感慨完孩子们的麻烦事，才进入正题：「抱歉，说了这么多家事，你可能有些无聊了吧？先谈项目。」 封钺只是笑了一下。 「无妨，今天的收穫很大，相信mas和润禾的合作也会很顺利。」 —— 连续几次的误会，裴之南已经不敢多想了。 可不过两天，她再也没有见楼下那辆车出现过。 物业说那个车位还在，对方并没有退，却是一直空着的。 本来裴之南还想再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了车牌号，现在也彻底没机会了。 倒是吴子骞，最近一直有些鬼祟。 本来忙着给他舅舅办事，神龙见首不见尾，过了几天，裴之南中午回来，一推开门就看见他在客厅正襟危坐。 紧皱着眉头，神色十分纠结，一看见她进来，还露出一副惊吓心虚的模样。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几天都很忙吗？」 「计划是这样，不过现在出了一点意外……」 吴子骞神色复杂，裴之南还以为他卧底出了问题，担心道：「出事了？你做什么了？」 「不是这个，我那边还算顺利，目前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工作交给别人去处理。」 「那就是结束了？」 裴之南心里为他高兴。 之前听说这个任务，听上去十分危险，连她都在心里捏了一把汗，现在总算是放了心。 可今天吴子骞的模样却有些不对劲。 从刚才进门，他匆匆瞥了自己一眼，就立即低头看着地面。 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放下东西，仔细打量起吴子骞。 看上去变黑了些，这些天他虽然早出晚归，但每天晚上都会回来，没看见他受伤。 「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有……你干什么！」 吴子骞一抬头，看见裴之南近在眼前的脸，吓得迅速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 「你怎么了？」 裴之南以前从没见他这样过，一头雾水。「不会真的是出事了吧？有危险？」 「不是。」 他迅速反驳，看见裴之南关切的目光，只好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回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裴之南笑，之前不是天天见面吗？ 可吴子骞却语重心长地看着她道：「裴之南，我现在发现，其实你也挺难的。」 「什么？」 「你身边……可都是豺狼虎豹啊，一个比一个兇残。」他嘆气。 「？」 「尤其是……」 他又补了一句，却没有说完，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裴之南，最后转身去了房间。 不一会儿，提着个包走出来。 「你要干什么？」 吴子骞：「收拾几件衣服，我今天晚上有点事，不回来睡了。」 第133页 裴之南微微点头，没有询问去哪儿，倒是吴子骞走到玄关，又转头继续用那样的目光看她，然后嘆气离开。 让她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天晚上，裴之南搬到这儿之后，第一次一个人住。 不过两人本来就在一个学校，一个班上课，第二天下午在学校又能见面。 因为吴子骞到的时候，刚坐下铃声就响了，裴之南上课一直认真，没有在意，等下课一起离开教学楼，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走了几步。 回头。 吴子骞一直在自己三步开外。 自己停，他也跟着停了。 「我是洪水勐兽？怎么离我这么远？」 吴子骞笑笑。「有吗？我只是走慢了几步……」 刚说到这，裴之南已经快步走过来，站在他面前。「我感觉从昨天开始，你就怪怪的，不会真的惹上什么事了吧？」 她微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你悄悄告诉我，我不会跟阿姨说的。」 「我能有什么事？」 同时后退半步。 这还叫没事？ 裴之南皱起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没事你躲什么？」 吴子骞直接吓得瞪大眼睛，把她甩开。「你说话就说话，不要这么亲密，保持距离比较好。」 「保持距离？」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裴之南怎么也不信。 抓个手臂就算亲密了？ 「以前比这亲密的，不是也有过？」 她当时不习惯，吴子骞还说心里压根没把她当女生看。 怎么现在变了个人似的？ 吴子骞急忙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胡说。」 一边说，一边转头朝周围张望。 找了一圈，然后又后退两步，恨不得和裴之南拉开八百米的距离，然后迅速道：「就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再这样下去我肯定……」 嘀咕着最后一句，匆匆转身离开。 穿过教学楼，看不见裴之南的声音，才拿出手机，迅速发了一条消息：【刚才可不是我动的手，她胡说的，我和裴之南一直是朋友，没有其他关系。】 发完消息，对方并没有回覆。 吴子骞微微摇头，感嘆：惹上怪物真可怕。 这几天还是躲着点吧。 —— 裴之南发现吴子骞最近很不对劲。 已经连续五个晚上，他没有回来住了。 上课的时候，吴子骞踩着上课铃声进来，下课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开，导致两人虽然合租，还是同学，可几天下来，竟然没有说过几句话。 再一次收到吴子骞说他不回来的消息，她终于忍不住问：【你的工作不是告一段落了吗？还是被你妈扣在家里了？】 吴子骞：【没有啊，怎么了？】 裴之南：【只是感觉这几天我们已经好久没说过话了。】 吴子骞：【现在不就在说？】 …… 确实，这几天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手机上的消息却不少。 很多交流都是在手机上进行的。 裴之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没人说话我感觉有点无聊。】 她虽然喜静，但这几天吴子骞不在，班上交心的朋友不多，一时间竟然有些孤单。 吴子骞回：【那你怎么不回去封家看看？搬出去这么久，你还没回去过吧？】 裴之南立即道：【算了，封叔叔很忙，不一定想看见我。】 吴子骞：【我是让你去看管家和陈姐。】 裴之南：【……】 裴之南：【哦。】 她脸上一热，感觉自己像是不打自招了。 正有些心虚，想补救一下，吴子骞又道：【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见你呢？】 要是真的不想，也不会来警告他了…… 第56章 演（56） 跟谁聊天呢？ 回去找封钺的胆子, 裴之南没有。 但偷偷看看朋友圈的胆子，她还是有的。 而且很大。 只不过这次打开，属于封钺的朋友圈, 里面还是一片空白。 这几天，她都不知道翻开多少次了。 全翻了个寂寞。 不如过几天回去看看, 搬出来这么长时间，回去探望也是情理之中。 就当是去看看管家和陈姐。 可封钺工作这么忙, 她下午去能遇到吗？ 脑海里刚冒出这么问题，裴之南默默捂住脸，翻个身把手机丢到了一旁。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回去的时候, 没想到管家和陈姐先过来了。 下课回到家, 才在家门口看见了两人, 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让裴之南惊喜不已。 「你们怎么来了？」 管家笑着道：「下午给您发了消息, 没收到回復, 就决定先过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上课的时候，管家给她发了消息, 只是她没看到。 「你们先进来吧。」 裴之南打开门, 将几人迎进去，弯腰帮忙提东西，发现里面有水果, 有零食，还有不少陈姐做的熟食。 好多都是她喜欢的半成菜品。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陈姐一边把东西往里面提, 一边道：「好不容易来一次，什么都想给你带，担心你吃不到喜欢的菜，饿瘦了怎么办？」 第134页 裴之南节省, 出来之后肯定是吃食堂，哪能找到淮扬菜？ 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所以知道要过来之后，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 仔细看看，里面用料用量还不少，光是这几袋子，就值不少钱。 裴之南小声道：「陈姐，你不用做这么多，如果封叔叔知道，可能是不高兴。」 「你放心吧，这事封总知道的。」 陈姐笑盈盈地，似乎已经不担心被解僱了。 裴之南为之高兴：「这么说，你不会被解僱了？」 「那天听你说完，我就去问了封总，他说不会解僱我，以后还会用到我。」 「嗯？」 裴之南疑惑。 什么叫以后还会用到？ 两人都是第一次过来，东西都搬进来后，管家将周围打量一遍，觉得房间有点小，这客厅还不如封家给裴之南准备的卧室大。 而且布置也有些简单。 在他眼里，裴之南搬出来，就是来过苦日子的。 裴之南和陈姐把东西放进冰箱，听她叮嘱完怎么把这些半成品做成菜，走出来，看见管家眉头紧锁，频频嘆气。 「怎么了？」 「我一直没过来，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是这样，裴小姐，才不到一个月，您就瘦了不少。」管家看着她道。 瘦没瘦，裴之南自己倒是没发现。 「这边还不错，看着简单了些，但该有的都不缺。」 「这边哪有家里好，有人照顾着。」管家担忧道。 裴之南笑笑，询问道：「那你们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和以前一样，按部就班，只是裴小姐走了之后，家里冷清不少。」 「那封叔叔呢？」 「先生……之前不太好。」 说罢还嘆了一口气。 裴之南刚搬走的时候，家里确实变化很大。 没了她这个融合剂，封钺似乎比以前更加冷漠，每天早出晚归，竟是把家里当宾馆了。 那段时间整个家里都死气沉沉的。 不过…… 「不过这几天情况好多了。」管家神色慢慢缓和，笑着道：「先生现在心情似乎很不错，大家都轻松不少，还主动让我们来看看你。」 裴之南惊讶。 「是封叔叔让你们来的？」 「家里工作不少，要不是先生放假，还没时间过来呢。」陈姐这时候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道。 「那封叔叔还说什么了吗？」 「只是让我们过来看看你，其他什么也没说。」 「那他……其他时候有没有提过我？」 陈姐：「没有。」 裴之南捏了捏自己的指尖，笑着转移了话题：「你们待会儿留下吃饭吗？家里东西不全，一起出去吃吧，门口有个小饭馆很不错。」 「吴先生呢？」管家询问。 「他今天有事不回来。」 「那不是只有您一个人了？」 管家一脸心疼，和陈姐商量之后，便留下来一起吃了饭。 小区外的饭馆确实不错，在当地少有的甜口和清淡，裴之南平时经常在这儿吃。 几人说了不少这段时间的事，直到傍晚，陈姐和管家才终于离开。 晚上八点半左右，裴之南踩着街边亮起的路灯缓慢回到小区，进门看见桌上还放着管家和陈姐带来的东西，满当。 她看了会儿，拿出手机点开封钺的帐号。 不是看朋友圈，而是直接点开对话框。 上一条消息，竟还是一个多月前。 她往上翻了翻两人的对话，迅速敲下了几行字：【今天管家和陈姐过来了，管家说，是你让他们来看我的，谢谢你，封叔叔。】 打完字检查两遍，按下发送键。 过了几分钟，手机震动了两下。 时隔一个多月，封钺第一次给她发消息，裴之南心头有些小鹿乱跳地打开。 上面只有一个字。 【嗯】 甚至没有标点符号。 裴之南：…… 又看了看自己刚才发的消息，措辞友好，字里行间带着感谢，表达也很明确。 似乎没什么问题。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点什么，攥在手里的手机又震动。 封钺：【管家说今天没遇到吴子骞，他不在家陪你？】 裴之南一边思索，一边回：【他这几天有事，暂时不在家。】 封钺：【前两天公司召开发布会的时候，记者问起你的事，似乎是听到了些消息，询问我你和吴子骞的订婚是不是真的。之前你们的订婚仪式太简单，很多人都不知道，如果你愿意，下次发布会，我可以让记者帮你宣传。】 裴之南被这个提议吓得心头一跳。 她和吴子骞的订婚仪式之所以简单，就是不想太多人知道，方便日后取消，要是上新闻，岂不是昭告天下了？ 她连忙回覆：【不用不用，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和吴子骞都不想太招摇。】 封钺：【可惜。】 封钺：【那就算了吧。】 裴之南松了一口气。 似乎每次和封钺说话，她都会下意识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导致情绪也会被扩大。 可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她想起之前担心的事，干脆直接开口问。 裴之南：【封叔叔，你这段时间来过我住的地方吗？】 第135页 封钺：【怎么了？】 裴之南如实道：【我之前在楼下看见一辆车，差点以为是你，吴子骞还担心是坏人呢。】 封钺：【注意安全。】 裴之南：【知道了。】 屏幕安静下来。 裴之南其实还想说话。 离开一个月，不知道封钺怎么样，不知道家里怎么样，虽然今天管家说了些，但她还是想听听封钺的看法。 还想告诉他这段时间，自己遇到的事。 她心里第一次有这种冲动。 如此强烈的倾诉欲。 可这些事，封钺不会想听。 裴之南正犹豫着，封钺突然又发来一条消息：【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看见这句话，笼罩在他心头的薄雾瞬间散开，一切变得清晰明了。 她有些雀跃地点开手机键盘，说起和房东拉扯，商谈租房细节的事，说起学校发生的所见所闻，还说起老师留下的功课太难，全班只有她完成了。 滔滔不绝。 这些当面不敢说的话，不敢聊的天，此时通过手机，竟然说得停不下来。 封钺偶尔会发表一两句看法，多数都是安静地倾听。 裴之南却已经心满意足。 她简直恨不得把过去一个月没说的，都一次性说完了。 当说到自己在附近闲逛时发现的小吃店，里面的煎饺很好吃时，封钺道：【下次有机会，我也去试试。】 裴之南一愣。 意思是说，他要过来？ 正想着，封钺又发来一条消息：【时间不早了，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说。】 裴之南抬头看了看时间，才发现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今晚上会拉着封钺说这么多话。 裴之南：【抱歉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影响到你工作？】 封钺：【不会，我很高兴。】 裴之南咧嘴一笑。 封钺：【晚安。】 她才打出两个字：【晚安。】 发完消息等了一会儿，对面没有回覆，确定这次的聊天已经结束，裴之南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心情却是喜悦的。 忍不住往上滑动，翻看起两人今天的聊天记录。 认真的模样，恨不得逐字阅读。 仔细看了一遍，裴之南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封钺现在，好像不用「她的未婚夫」来称唿吴子骞了。 —— 结束和裴之南的聊天，其实是因为封钺在这时候，接到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看见「裴志业」这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的时候，他先看了看时间。 晚上十点。 想不出对方这时候来找他，会是什么原因。 他接通电话。 裴志业的声音中带着烦恼和忧心。 「这么晚找你，没打扰你吧？」 「没关系，你找我有事？」封钺冷静询问。 裴志业「嗯」了一声，道：「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想来问问你，是关于裴之南和吴子骞的。」 刚听到这儿，封钺眼里微光一转。 紧接着便听到裴志业询问：「你觉得，他们俩的感情怎么样？」 他的语气平静道：「我记得这次订婚是他们提出的，如果不是感情很好，应该不会这么快订婚。」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裴志业忧心忡忡：「之前我过去的时候，不小心听见南南和吴子骞的电话，听到他们说什么，是因为我才订婚，还说以后再和我解释……我有些担心。」 自从那天听见裴之南和吴子骞打电话，他就开始怀疑，两人是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才提出订婚，故意骗他们的。 可凭他对裴之南的了解，女儿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 所以临时取消离开的计划，在那边多停留了一段时间，看着裴之南搬了家，观察觉得两人感情不错，才终于离开的。 可就算回来之后，他还是越想越不放心。 没有去问裴之南和吴子骞，更没办法询问陈秀禾的看法，所以只能来找封钺。 裴之南之前在他这儿住过一段时间，猜测他或许能知道一些。 所以才半夜打电话来询问。 封钺听他说完，从语气中，能明显感觉到这位父亲的担忧。 他思忖片刻，道：「裴之南不是冲动鲁莽的人，既然这是她做出的决定，那就应该有她的原因，你不用为她担心。」 「你觉得我想多了？」 「裴之南在这里居住的时间内，我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封钺这样回答。 闻言，裴志业稍稍放了心。 「既然是这样，那可能真是我想多了。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南南订婚之后，情况怎么样？」 说到这儿，封钺想起刚才两人的聊天，嘴角多了些浅笑，语气也温和起来。 「她在那边过得还不错。」 「好，谢谢你了，我离她太远，很多事情都帮不上，多亏了你，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裴志业感激道。 封钺只是道：「如果你还有什么担忧，都可以来问我。」 「谢谢。」 裴志业连连道谢，才切断电话。 —— 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睛，裴之南打开手机，看见昨天看不到头的聊天记录，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136页 以前住在封家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甚至，就连裴之南也是第一次这么热络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生活。 她忍不住扬了扬唇角，迅速起身收拾好东西，来到学校。 吴子骞今天来得有些早，裴之南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里面了，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 还冲她招了招手。 裴之南惊讶地走过去。 「今天怎么不躲着我了？」 面对她的调侃，吴子骞只是尴尬道：「我之前不是一直在忙吗？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他之前明明亲口说过，工作已经结束了。 不过裴之南并没有揭穿他，坐下后拿出课本问：「今天也不回去？」 「……还是回去吧。」他犹豫了会儿道。 裴之南微微点头。 吴子骞看见她这么冷淡的模样，忍不住疑惑道：「怎么了？我回去你不高兴？」 「你回不回都行，只要房租别忘了给就行。」 「你之前不是还挺希望我回的吗？」吴子骞惊讶地感觉到了落差，道：「还说你一个人在家，太孤单，都是骗我的？」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裴之南顿时羞窘。 「那是之前，现在……现在没关系了。」 吴子骞疑惑地看她。 「你……跟谁聊天呢？」 「什么？」 「从进来，没几分钟，你已经看四五次手机了，等消息？」 他朝裴之南的手机方向抬了抬下巴，一脸狐疑。 裴之南默默收回手机。 「没有。」 吴子骞摊开手，道：「你不想我回去，那我今天不回也行，不过你可别做坏事，要是被发现了……」 「你别胡说。」裴之南连忙道：「今天晚上你回来吧，昨天管家和陈姨带了一些做好的菜过来，简单处理一下就能吃。」 陈姐做饭的手艺，吴子骞是见识过的。 说实话，从家里搬出来之后，他对最近的吃食也不太满意，一听这话，那肯定是要回去的。 当天下课，两人就早早回家做饭。 吃完饭，吴子骞坐在沙发上，撑得不想站起来，皱着眉无比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 「今晚我还是睡这儿吧，实在走不动了。」 这话说的，像是被逼一样。 裴之南疑惑：「这儿本来就有你的房间，难道还有人不让你住这儿？」 「他也没这么说……」 他嘀咕一句，拿着手机进了房间。 吴子骞奇奇怪怪的模样，裴之南已经见多了，洗完澡也自己回到房间，下意识打开手机看了看。 一条消息也没有。 又翻开封钺的对话页面，昨天说好今天继续，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 或许只是客套一下而已。 她却当真，还等了一天。 好几次想主动发消息过去，最后都放弃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封钺应该下班了吧？ 忍不住又翻了翻两人昨天的聊天记录，裴之南点开手机键盘，刚打了「封叔叔」三个字—— 屏幕突然动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封钺：【吃完晚饭了吗？】 裴之南喜悦的心情像是突然从土壤里冒出的嫩绿尖芽，迎着风抖了抖，迅速将打好的字删掉。 【吃完了。】 她迅速回復。 发出去，才想起自己是秒回。 不知道会不会暴露自己一直在等他消息的事实。 好在封钺回消息的速度也很快，她还来不及多想，手机又弹出新内容：【陈姐让我问问你，那些菜合不合口味，如果需要调整可以告诉我，我转告她。】 裴之南：【不用，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吃。】 封钺：【昨天说到你参加商店活动，抽奖获得三等奖，但是店员不给兑换，后来发生了什么？】 还真接上了昨天的。 裴之南：【后来是经理过来，我据理力争，才把奖品抱回家。不过才过了三天，东西被不小心摔碎了。】 封钺：【是什么样的奖品？】 裴之南：【一个黑白色的熊猫陶瓷摆件，抱着一个大大的竹笋，很好看，我就是为了它去参加抽奖的，没想到还是摔坏了，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封钺：【或许以后还有机会。】 裴之南：【我第二天去看过，抽奖活动已经结束了。不过我听老闆说，过几天圣诞节，他们还会推出类似的活动，就是会不会是相同的奖品。】 封钺：【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突然看见这句话，裴之南心跳一乱，感觉周围热烘烘的。 回了一个字。 【好。】 第57章 演（57） 眸里的星辰万千 圣诞。 还差五天。 裴之南其实不太喜欢过西方节日, 这次却格外期待起来。 不过圣诞节目前在国内的年轻人圈子里也很流行，不少同学都已经开始筹划，到时候要大玩特玩一番。 就连吴子骞也安排了活动, 只不过他是要去博物馆帮忙做一个主题活动。 「那你呢？有安排吗？」 「算是有吧。」裴之南想了想道。 「什么叫算是？你打算做什么？」 第137页 「去超市买点东西，顺便抽奖。」她如实道。 吴子骞：？ 「这也算活动, 你不是经常去超市买东西吗？」 裴之南脸上微热，小声道：「这次不一样……」 吴子骞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但很快就被手机上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再问。 他不问，裴之南就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次自然是不一样的。 很多不一样。 天气越来越冷, 却阻挡不了大家对节日的热情。 近几年越来越多人开始过圣诞节, 就连裴志业也特意打电话来询问。 「我看厂里很多年轻人都在讨论这个, 想问问你的打算, 别闷在家里, 多出去走走。」 「爸，我有安排的。」 裴之南想起之前和封钺的约定，微微一笑。 「和吴子骞一起出去？」裴志业问。 她一愣, 很快反应过来。 「……嗯。」 裴志业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笑着道：「就算去约会也要注意安全，不要玩太晚了，让吴子骞多照顾你一些。他现在是你的未婚夫, 就是应该关心你的。」 「好。」一说起这件事，裴之南就有些心虚, 迅速转移话题道：「爸，你也注意安全。」 「你好好玩，不用记挂我。」 又叮嘱了几句，裴志业才挂断电话。 说一个慌, 要千百个谎来圆。 看来这句话是真的。 每次父亲问起这件事，裴之南都有些心虚。 不过现在工厂的情况越来越好，等度过难关之后，应该就能公布真相，不用再说谎了。 —— 圣诞节这几天，学校并没有放假，但好在裴之南的课程不是很紧，有不少时间能自由活动。 三点半下课铃声一响，同学就蜂拥而出。 教室瞬间空了。 裴之南不慌不忙地留下来看了会书。 那家超市的活动晚上才开始，她不用着急。 慢腾腾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的时候，下一节课已经开始了，裴之南加快步伐。 走出来没一会儿，收到一条消息。 封钺：【下课了吗？】 裴之南有些兴沖沖：【刚下。】 封钺：【现在有时间和我一起去看一场演出吗？】 现在？ 裴之南惊讶问：【什么演出？】 封钺这次直接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国家歌剧舞剧院在剧场排演的《牡丹亭》，今天晚上在a市剧院进行公开演出。 裴之南因为学过几年古典舞，对演出消息都稍有留意，早在之前就看过宣传，只是这齣舞剧是首场演出，对外售票不多，票价稍微有些高。 再三斟酌之后，放弃了观看。 封钺一提，她眼睛微亮，心情激动起来。 裴之南：【你有票？】 封钺只回：【下楼往左转。】 看见手机上的消息，裴之南有些疑惑。 她现在不就在楼下吗？ 旋即往左边看去。 一亮银色轿车，正停在不远处的路旁。 这辆车裴之南认识，以前住在封钺家的时候，经常看见司机用这辆车送他去公司。 她看过去的同时，车门打开，颀长高大的身影下车。 完全不输明星和模特的外形，很快便引来不少人的视线。 对于周围的关注，他看也不看，只远远朝裴之南望去。 冬日的暖阳落在他身上，牵拉着层层叠叠的阴影。 光影交错间，线条冷硬的五官在这一瞬间似乎柔和了些。 裴之南心头一缓，迅速走过去。 「封叔叔，你怎么来了？」 脸上洋溢着脸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喜悦，温暖的阳光下整个人显得软乎乎，像是只急于撒娇卖好的小动物。 封钺心情很好地扬了扬唇角。 递过来两张门票。 就是今天下午四点《牡丹亭》的门票。 「走吗？」 裴之南心里那冒尖的嫩芽欢快地摇来摇去。 「今天不用上班吗？」 封钺的回答理直气壮：「我是老闆，可以给自己放假。」 他表情还是严肃，却搭配上说的话，还是让裴之南笑出声，眼睛弯弯的。 「好，现在就去吗？」 裴之南今天穿了一条连衣裙，加上白色外套，保暖又漂亮，长发简单挽起，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温婉。 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太过雀跃，让封钺跟着弯了一下嘴角，帮她打开车门。 「走吧。」 这次表演的剧场位于城西，距离裴之南所住的小区有些远，足足行驶半个小时，车辆才来到目的地。 下车时已经快四点了，除了他们，现场还有不少人也是来看这齣舞剧的。 一眼看去，遍地豪车，从车上下来的人，衣着打扮也皆是不俗。 裴之南不觉惊讶，没想到这齣小众舞剧竟然这么受欢迎。 不知道封钺花了多少钱，才能买到位置这么好的票。 「叔叔，门票贵吗？」她小声问。 封钺微垂的眸柔和。 「买得起。」 「可是我买不起。」她嘟囔了一声。 自己现在囊中羞涩，省吃俭用过日子，不然当初也不会看着宣传页，纠结二十分钟，最后还是放弃了。 第138页 刚说完，封钺却拉起她的手，轻轻挽在自己臂弯上，道：「我买得起，你就买得起。」 随后带着她朝里面走去。 剩下裴之南心里乱作一团。 什么叫封钺买得起，她就买得起？ 他们…… 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微抿嘴，唇角却翘得高高的，隐约带着一丝窃喜。 这次的舞剧限制售票一百八十张，连座位都没有坐满，而封钺准备的票是在观赏效果最好的第六排。 可见价值之高。 剧场中暖气开得很高，裴之南脱了外套坐下，一脸期待地等着表演开始。 直到周围的观众全部到齐，六点整，舞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 音乐声响起。 穿着娇俏的舞蹈演员踩着节奏，翩然上场。 这齣舞剧是国家舞剧院排练了一年多的得意之作，从之前採访透出的花絮片段，仅仅几秒，就吸引了上千万人观看。 如今舞蹈编排更加成熟，演员换上演出服，在这样的舞台上，更是美轮美奂，很快便吸引所有人沉浸其中。 裴之南的视线从表演开始，就一直落在舞台上，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封钺看得出这场舞剧的魅力，却没有其他人那么沉浸，时不时转头看向裴之南。 感觉到周围温度降低，第一时间帮她披上外套。 沉浸在表演中的裴之南根本没察觉。 足足九十分钟的表演，高潮层层叠起，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舞蹈更是一波接着一波，让人目不暇接。 直到最后一支舞落下帷幕，裴之南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酣畅淋漓。 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披上了外套。 封钺：「温度降了些，穿上吧。」 「谢谢。」 裴之南脸莫名一红，微微低垂眼眸。 见其他人都已经开始退场，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将近六点了。 「要回去了吗？」 虽然舞台上的演员已经退场，她却还有些不舍。 「还有想去的地方？」封钺耐心地询问。 裴之南摇头。 她一时间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想离开这里？ 还是不想和封钺分开。 少女的小心思，在空旷的剧场里迅速放大，也变得更加贪婪起来。 封钺这时道：「先去吃饭，然后再慢慢想，怎么样？」 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 周围的路灯亮起，路上更是霓虹闪烁，灯光璀璨，交织成一幅宜动宜静的西方油画卷。 司机将两人送回裴之南的家附近。 小区门口那条街灯光恍如白昼，是一条很有名的小吃街，现在已经十分热闹了。 「你之前不是介绍了一家不错的饭店吗？现在还有时间，去看看吧。」 裴之南迅速把外套扣好，有些雀跃地带着封钺往那家店走去，急切地想要和对方分享自己的秘密宝藏。 「这家店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宝藏，你肯定会喜欢的！」 这家店确实是有些隐秘，就藏在美食街的角落里，门口有些清幽。 但一推门进去，就能发现里面的客人不少。 应该都是循味而来的老饕。 裴之南已经来过很多次了，驾轻熟就地带着他在里面坐下。 把菜单递过去。 「你看看想吃什么？」 菜单是手写的，十分简单，上面还有不少手绘图案，能让食客看了会心一笑。 封钺随手翻了翻，找不出合适的。 「你帮我选吧，我没有忌口。」 「好。」 裴之南爽快地接过来。 之前在封家住，她也把封钺的喜好摸了个遍。 两人都没有吃完饭，现在已经是飢肠辘辘，她一口气点了四个菜和两碗滷面，只不过自己的比封钺要远远小几号。 为了贴合封钺的喜好，她还特意点了两道辣口的，鲜嫩的肉片上盖着厚厚一层辣椒，香味刺鼻。 封钺一看桌上两道菜都是自己平时常吃的，眉眼淡笑一下，还是道：「不用在意我，你选你喜欢的就好。」 裴之南摇头。 「我现在已经能吃辣了。」 现在不比以前，没有陈姐专门给她开小灶，在遍地是辣椒的a市，她只能强忍着尝试。 这些时日下来，也训练出了一些抵抗能力。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还特意尝了一口。 看着她筷子往红彤彤的辣椒里探，封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没过几秒，就看见裴之南的脸一点点涨红，嘴唇都被辣得红彤彤的。 提醒她道：「这道菜，很辣。」 裴之南欲哭无泪，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感觉嘴里就跟要着火似的。 不一会儿，眼角就沁出了星星点点的泪花。 这时，封钺递过来一杯冰水。 「你平时在外面也这么吃？」 裴之南连忙把救命稻草一样的冰水接过来，喝了小半杯，压下口腔里了刺激，才弱弱道：「没有，只有今天……」 今天可能是有些太过得意，一不小心就出了丑。 抬头看了封钺一眼，却正好撞上对方的视线。 深邃的眸里带着浅浅笑意，没有丝毫隐藏地落在她身上。 以前刚认识封钺的时候，裴之南猜想过好几次，这么冷情淡漠的人，如果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 第139页 她想不到。 也一点想不出。 可事实证明，封钺只是不愿意露出这一面罢了。 倘若他放下心防，融化冰霜，只是这浅浅淡淡的温柔，就足以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两道带辣椒的菜被封钺拉到了自己面前，剩下两道菜递给裴之南，然后又添了一道汤，整整五个菜，再加上两碗滷肉面，全部被两人吃得干干净净。 之后，裴之南再想起这事，都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人脸红好一会儿。 好在事后封钺没有再提，那天晚上也只是把她送到楼下，便各自回家了。 至于早就说好的抽奖活动，等两人吃完饭，超市早就已经关门，只能约定第二天再去。 因为在做活动，就算是下午，超市里也十分热闹。 货架和头顶都被妆点上圣诞节饰品，红彤彤的，分外好看。 裴之南一进去，看见人来人往的客人，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有些意外，旋即对封钺道：「消费五十能参加抽奖，我去拿点东西，你去收银处等我吧。」 「不是要买菜和日用品吗？」 封钺把小推车拉过来，把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搭在上面，道：「进去吧。」 说完，率先加入买菜的阿姨队伍里。 他个子挺拔高大，薄唇微抿，微微隆起的眉心，还足足比周围的人高出一个头，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封钺站在人群中，看着疯狂扫货的阿姨们，眉心又紧几分，然后转头朝她看来。 裴之南愣了两秒，感觉眼前的画面有些滑稽，忍着笑迅速走过去。 拉住他的袖子。 「这边。」 拉着身后的大个子穿过人群，准确来到售货区，迅速收装要买的东西。 虽然她的速度很快，但封钺这么扎眼的人出现在蔬菜区，还是吸引了不少阿姨的注意。 封钺目不斜视，时不时上前帮忙。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来买东西，但配合默契，很快就拿好东西，退到了日常用品区。 裴之南拿起两个水杯。 「你用两个？」封钺这时开口。 「吴子骞说，让我来超市的时候，帮他也买一个。」 封钺却指了指货架上的标籤，道：「这是情侣款。」 裴之南这时才注意到商品的名字，连忙把杯子又放回去。 转头看看别的。 好像都不太合适。 干脆道：「还是让他自己来买吧。」 封钺点头。 「可以。」 两人拿了水杯和一些日常用品，凑够五十块，便直奔收银区。 结了帐，去兑换奖品。 裴之南在奖品柜找了一圈。 「那个熊猫陶瓷没有了吗？」 工作人员：「您说的是三等奖的奖品吗？那份奖品准备的不多，昨天晚上已经全部被抽走了，不过我们已经换了新的。小姐，你也可以看看新奖品，也很不错。」 新上的三等奖是一只泰迪熊。 裴之南兴致缺缺。 本来她打算，就算抽不到三等奖，也准备花钱把那个陶瓷摆件买下来，可现在连买的机会也没有了。 工作人员热情道：「您的收据符合抽奖规则，可以参与一次抽奖，请问要参加吗？」 裴之南点头，上前试了试，抽出一个鼓励奖。 奖品是一包手帕纸。 「不继续了吗？」走出来，封钺问道。 「之前那个兔子陶瓷没有了，还是以后再看吧。」 裴之南讪讪摆手。 「我们先回去吧。」 封钺推车的动作停下来。 「等我一下。」 丢下一句话，迅速转身折返。 径直回到抽奖台，询问工作人员：「上次做活动的奖品清单，你们还留着吗？」 —— 裴之南心情低落地在外面等了几分钟，看见封钺回来，才迅速打起精神。 「可以回去了吗？」 「现在还不能。」 「？」 封钺拿出一张纸递给她，道：「我拿到了奖品清单，你想要的是这个瓷器吗？」 指了指上前一张熊猫抱着竹笋的陶瓷照片。 「嗯。」 裴之南微微点头，还是有些懵。 封钺：「工作人员告诉了我进货的渠道，过去看看吧。」 「什么？」 裴之南惊讶地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拉住。 封钺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提起购物袋，快步来到地下停车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上车。 一边启动，一边道：「这个产品在a市有五家店面，既然超市能进货，那店铺应该会有存货，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裴之南这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看封钺的样子，言出必行，竟是真的要去。 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真的要去？」 封钺没回答，却目光坚定。 裴之南：「不用这么麻烦，买不到就算了。」 虽然那个瓷器摔碎的时候，她心疼过一阵，后来知道圣诞活动还有，也心心念念了几天。 但听工作人员说完，她就已经放弃了。 没想到封钺却这么坚持。 车停顿。 封钺侧身看来：「五家店，从地理位置来看，开车绕一圈需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再加上寻找，两个小时应该能结束。」 第140页 他看了一眼腕錶。 「现在是下午三点，五点应该能确定结果，你想去试试吗？」 「如果不去，现在我也可以送你回去。」 说完，安静又耐心地等着裴之南的决定。 并不催促。 裴之南惊讶地看着他。 之前封钺雷厉风行的模样，还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却没想到竟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计划。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有试一试的价值。 「那，去看看吧。」 闻言，封钺露出一抹浅笑，侧身弯腰。 他伸手帮裴之南繫上安全带。 「现在就出发。」 凑近的一瞬间，仿佛能看见黑眸里的星辰万千。 第58章 演（58） 暴露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沿着超市工作人员给的清单，顺着工厂店铺找去。 只是可惜，等到了第一家店才知道, 裴之南之前看到的兔子瓷器早已经停产，之前超市确实是从这家店订的货, 却是最后一批了。 「我们这儿已经没了，不知道其他分店有没有。」 老闆一句话, 封钺带着裴之南赶去第二家。 没有。 第三家。 还是没有。 …… 太阳渐渐西沉。 余晖照亮了裴之南额头上的晶莹细汗。 车刚停，下车。 封钺拉着她迅速往里走。 西装外套早在半路就脱了，和解下来的领带一起放在车上。衬衫被拉扯后, 直接解开两个纽扣, 露出一小片皮肤。 裴之南的视线不住落在他身上。 不知怎么, 这样的封钺, 像是走下了高台, 终于和自己站在了同一块土地上。 两人走进正在准备关门的店铺。 「老闆，这里有903号商品吗？就是这个。」 封钺把清单上的商品照片放在桌上，第四次说出这句话。 老闆看了看眼前气喘吁吁的两人, 拿起清单仔细端倪。 「这个啊, 有的，我记得还有一套。」 裴之南顿时一喜。 跑了这么多店，终于找到了。 封钺直接道：「能给我们看看吗？」 老闆：「有是有, 不过我忘记放在哪儿了，得再找找, 你们先等会儿。」 说完叫上店里的员工，转身去了后面的仓库。 裴之南心情雀跃，凑在门口张望着。 「最后一套，还好我们今天过来了, 不然肯定会被人买走。」 「裴之南，过来坐下，东西不会跑。」 封钺抬手把人叫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有些想笑地看着她。 从刚才在超市的犹豫不决，经过一路奔波，不断交错的希望和失望，现在终于落下了帷幕。 让裴之南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整个人都雀跃不已。 「怎么喜欢那个小玩意？」 裴之南高兴道：「刚开始只是觉得摔了有点可惜，不过刚才跟你一起跑了那么多店，就不一样了，这次我一定要好好保护。」 封钺唇畔一直带着浅笑。 「不觉得累？」 「不累。」 裴之南笑着摇了摇头，整个人活力四射，一看见老闆出来，立即起身，兴沖沖地走过去。 「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老闆满脸笑容，捧着一个盒子放在桌上。「这是最后一套，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再过几天，这批产品就要送走了。」 说着，轻轻扫去盒子上的薄尘。 打开盖子。 两只抱着竹笋，憨态可掬的胖熊猫出现在眼前。 双眼微阖，是把脆嫩的竹笋当成了枕头在，正在唿唿大睡呢。 而且一只脖子上繫着蓝围巾，一只是红围巾，能看出是一对的。 裴之南一愣。 之前她那只，脖子上系的是红围巾，根本没想到竟然是一对的。 「原来有两只啊……多少钱？」 老闆道：「原价是两百六的，现在卖你们两百四，这是出厂价了。」 「能只买一只吗？」 老闆摇头，道：「本来就是一套，这是最后一组，可不能拆开卖。你要买的话，得一起买走才行。」 裴之南有些犹豫。 她一直很喜欢这个陶瓷摆件，买两件也无妨。 但这个价格对她现在的情况来说，确实有点贵。 「剩下一个我来买。」这时，封钺突然开口。 裴之南惊讶看去。 封钺继续道：「把这套买下来，你想要的那个是红色的吧？剩下这个我带走。」 这样均摊下来，一人一百二，在裴之南的承受范围内。 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封钺的性格，应该不会喜欢这种东西，估计是为了给自己解围。 她还在犹豫，老闆高兴道：「可以啊，这本来就是情侣套组，你们买回去刚好一人一个。」 封钺眉尾一扬，爽快地拿出钱包。 「刷卡。」 「我这儿没有pos机呀。」 「转帐可以吗？」 老闆摇头。「不太行，我这边的帐目都要过总公司，不能私下收款。」 闻言，封钺只好打开钱包，发现里面一张现金也没有，脸上第一次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平时很少买东西，就算出门，也会有助理解决，没想到会遇到这种问题。 第141页 裴之南见状，下定决心。 「我来给吧，我有现金。」 说罢，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递过去。 封钺微皱，道：「先欠着，下次还给你。」 裴之南却笑着道：「还是我送给你吧。」 「送我？」 「嗯，我送你。」 她坚定地点头。 之前住在封钺家那么长时间，还收了不少礼物，却没有任何表示，送个礼物也没什么。 老闆已经高兴地把盒子装好，和找回的零钱一起交给裴之南。 「小姑娘收好，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一起买了。」 裴之南笑：「买这个就已经很勉强了。」 说完转身，却见封钺还在看着自己。 黑眸深邃，直直看她。 「封叔叔，我们走吧。」 离开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这次封钺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两人在小区门口吃了东西，才送裴之南回去。 车停在楼下。 「我帮你把东西送上去。」 封钺提着之前从超市买的蔬菜和日用品，满满两袋子，跟着裴之南的步伐迅速往里走。 上次他过来，是搬家第一天，客厅和卧室空荡荡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布置，看上去温馨了不少，处处都是裴之南的风格。 除了此时穿着花里胡哨，坐在沙发上的吴子骞。 「裴之南你……封总，你怎么来了？」 一看见走进来的封钺，他连忙起身，表情有些疑惑。 封钺只是微微点头，提着东西直接去了厨房。 见裴之南在收拾东西，吴子骞立即过来，小声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我们今天一起去买了点东西。」 吴子骞把问号直接写在脸上，根本不信。 还想询问，封钺已经从厨房走出来。 「东西我放在冰箱和柜子里了，如果找不到再给我打电话。」 「好。」 裴之南把倒好的热茶递过去，一边道：「叔叔，你要坐一会儿吗？」 「不用了。」封钺象徵性喝了一口茶，而后看向吴子骞：「你今天回来得挺早。」 「……暂时回来一会儿，待会儿还得出去。」 听见这个回答，封钺微微点头。 「我先回去了。」 走了两步，来到玄关，又转头看来。「我的东西。」 「哦对！差点忘记了。」 她迅速打开包装袋，拆了盒子，捧出放在里面那只蓝色围巾的胖熊猫，递过去。 「送给你。」 胖乎乎的熊猫摆件裴之南要两只手才能捧住，此时在他宽大的手里，却显得有些娇小，更加可爱了些。 他低头打量片刻，目光柔和了。 「这次不能再打碎了。」 送走封钺，裴之南正准备去收拾东西，一回头，却见吴子骞正在摆弄自己今天刚买到的胖熊猫。 两个拳头大的瓷器被他拿在手里掂量，吓得她连忙跑过去。 心疼地接回来。 「你小心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买到的。」 「这么小气……」 吴子骞拍了拍手，撇嘴，往购物袋里张望。「对了，你帮我买的杯子呢？」 「哦，我没买，下次你自己去超市买吧。」 仔细擦了擦瓷器上的痕迹，小心捧着去了卧室。 吴子骞看着门嘭一声关上，一瞬间感觉心里受伤了。 本来以为裴之南一个人住在这儿，会觉得孤单，他才特意回来，没想到人家压根没在意自己。 还不如去睡酒店。 他摇了摇头：「我看你是不知道封钺的厉害……」 嘟囔一声，抓起沙发上的包，开门走了。 —— 当天，裴之南就把那个熊猫陶瓷被她小心用盒子装好，收进抽屉里，生怕不小心又摔了。 只是连续两天，吴子骞都没有回来。 「你这次在家里住了这么久？」 裴之南有些疑惑。 之前吴子骞说过，每次他在家里停留超过三天，陈秀禾就会看他各种不顺眼，所以才千方百计要搬出去。 这次却跟在家里住上瘾似的。 「你要是不过来住，收房租的时候，我会有些不好意思。」 吴子骞长长嘆气，笔在指间转了一圈，道：「反正你们心里没有我，我回不回去有什么意义？」 裴之南不解，仔细想想，惊讶问：「就因为我没给你买杯子？」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杯子，但是代表你对我的感情，你明白吗？」 裴之南语气很肯定：「不明白，但是我对你没感情。」 「友情！友情可以了吗？」 吴子骞气急败坏。 现在博物馆那边的工作完成，他闲得没事做，又不想回家和陈秀禾争吵，只能去住酒店。 偏偏还不能告诉裴之南。 他心里有苦说不出。 裴之南有些哭笑不得。 「今天我去超市帮你买一个不就行了？」 「受伤的心，就算粘好也会有裂痕的。」吴子骞捂着胸口，露出一脸痛苦的模样。 裴之南只好道：「那这样好了，我帮你去问问封守成教授，他和考古队有联繫，看看最近又那些动向，然后再告诉你，怎么样？」 第142页 吴子骞立即起身，心满意足。 「这样我就舒服了。」 当天，裴之南下课后特意去了超市一趟，买好吴子骞要的水杯，发消息让他回家取。 又打开封钺对话框看了看。 圣诞节的经歷还恍若眼前，这几天每次想起来，裴之南都觉得有些恍惚。 太近了。 她从没感觉自己和封钺这么近过。 就算现在回想，心也会和记忆一起砰砰跳动。 手机这时突然震了一下。 刚好打开的对话页面，弹出一条新消息：【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把你的快递送过去。】 下面还发了一张照片。 裴之南这才想起，自己买的衣服，现在还在封钺手上。 时间过去太久，她差点忘记了。 裴之南：【明天下午吧，我没课。】 封钺：【我六点过去。】 六点过来，正好是吃饭时间。 或许能和封叔叔一起，再去小区外面的那家店吃饭。 裴之南立即回：【好。】 她迅速上楼，下了电梯，却突然见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连忙惊喜地走过去。 「爸，你怎么来了？！」 裴志业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工作服，衣摆和胸口都带着机油和泥点子，风尘僕僕，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 不过更严重的，是他凝重的神色，和隐隐欲爆发的怒气。 裴之南太过惊喜，并没有察觉。 高兴地打开门，把他迎进去。 裴志业没有带行李，他走进去站在玄关，却一直紧抿着唇，不说话。 直到裴之南催促了两声，他才沉声问：「吴子骞今天不在吗？」 「他一下课就去博物馆了，待会儿应该就会回来。」 裴志业没反应，走到卧室门口，往里面看了看。 「你们现在还没住在一个房间？」 裴之南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爸，我们只是订婚，不是结婚，把还没打算住在一起。」 「是没打算，还是不能？」裴志业勐地抬高声音呵斥。 裴之南愣住。 张了张嘴要说话，裴志业已经气急败坏地质问：「你和吴子骞不是有感情吗？你们不是已经等不及要订婚了吗？为什么现在又不着急了？」 裴之南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父亲这么严厉的模样，连忙解释道：「我们已经约定好了，等以后再……」 「今天早上我一个在a市的朋友联繫我，说圣诞节那天看见你了。他说你不是和吴子骞在一起，你当时和封钺在超市！」 裴志业突然打断她，暗暗咬牙，声音里含着怒气。 裴之南一怔，仿佛一盆冷水忽然从头顶淋下，浑身冰冷。 「爸……」 「你不是说，圣诞节要和吴子骞在一起的吗？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这场订婚到底是不是真的？」 裴志业气得浑身发抖。 当初他只会有所怀疑，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孩子。 裴之南从小听话，乖巧懂事，怎么可能说这样的弥天大谎？ 早些时候，当朋友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裴志业整个人都懵了，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此时看着自己宠爱的女儿，更是痛心疾首。 眼中闪出泪光。 「裴之南！这样的事，你竟然也做得出来！」 第59章 演（59） 真相 裴之南吓得身体不住发抖, 之前和吴子骞谋划这件事的时候，不是没想过事情败露的可能。 但一直心存侥倖，直到现在。 此时面对裴志业的质问, 她心里虽然害怕、内疚，却并不后悔。 如果自己当初不那么做, 那他们连现在站在这里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儿，裴之南慌乱的心绪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我和吴子骞, 确实，不是真的订婚。」 「你们！」 听见这个回答，裴志业心里的怒气瞬间顶起来, 直冲脑仁。 他勐吸一口凉气, 攥紧拳, 怒极反笑。 「你们还真是厉害, 这么多人都被耍得团团转！连我也被骗了, 裴之南，你现在就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裴之南紧抿双唇, 不说话。 房间中安静了几秒, 裴志业表情紧绷，问：「是因为我吗？」 被戳中痛点，裴之南一慌, 却还是一言不发。 见她如此，裴志业干脆道：「既然你不肯说, 我现在就带你去吴家，找吴子骞的妈妈。」 裴之南这时才露出慌张之色。 连忙躲开父亲来拉她的手，迅速后退两步。 「爸，这件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再等等，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裴志业的工厂刚度过难关，要是这时候公布真相，惹怒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会前功尽弃了。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可裴志业也来了怒气，大声质问。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就连空气都跟着嗡嗡震动。 裴之南身体似晃了晃，神色纠结了一会儿，暗暗咬紧牙，闭目低声道：「我和吴子骞约定假订婚，是……希望他家的润禾连锁，能帮你的工厂，渡过难关，不用再被债主追着跑，你也不用整夜担心这件事。」 第143页 「我们约好，只要等工厂的情况稳定，就马上解除婚约，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一切相关事情，订婚仪式和我们订婚的消息，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安静。 她终于把自己藏着的秘密说了出来，低着头，有些不敢看裴志业的表情。 编造出这样的弥天大谎，裴之南这段时间每天都像是在刀尖上生活，只要是提起订婚的事，她就会格外紧张。 现在说出来，心里竟然轻松了一些。 「爸，对不起，我骗了你。」 过了许久，裴志业长嘆一口气，颓唐地坐在沙发上。 「你们的胆子，确实大。我被骗了，陈秀禾被骗了，还有多少人都被蒙在鼓里。之前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竟然……」 他搓了一把脸，因为身上狼狈的打扮，整个人看不出当初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伟岸。 苦笑着。 「你就算做错了，也是我害的。」 他说：「要不是我把家折腾成这样，让你受苦，你也不会想出这么荒唐的办法，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你这样。」 「爸，不是你的原因，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裴之南咬紧下唇，欲言又止。 家会变成这样，裴志业会沦落如此，整个家分崩离析，都是她的原因。 是她的心软的恶果。 裴志业搓了搓脸，下定决心勐地站起来。 「走，去吴家吧。」 他一把抓住裴之南。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是我们对不住陈秀禾，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她了。现在我就带你过去，好好说明情况，和她道歉。」 裴之南却更加慌乱，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已经说了？」 裴志业点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迅速将人拽出去。 「走。」 相比对于裴志业的内疚，对于性格强硬严厉的陈秀禾，裴之南更多的是害怕。 拜吴子骞经常和她描述母亲是怎么眼里斥责他的缘故，裴之南一直对陈秀禾有些敬畏。 如果她知道真相，可以想像出是怎样的雷霆怒火。 而裴志业却已经下定决心，拉着她上车，直朝吴家而去。 将近一年前，裴志业和梅继莲离婚。 最让人心寒的对簿公堂，财产分割，这些复杂的事物都在短暂的一个月内全部结束。 紧接着，是梅继莲搬离，裴志业的公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垮塌，当初榜上有名的建筑公司，很快沦落为一屁股债的小丑。 那段时间，裴之南半夜醒来，经常看到父亲坐在阳台吸菸。 一地的菸蒂。 他愁眉不展，目光了无生息，短短一周，就像是老了十几岁，就连鬓角也出现了白髮。 但这些还没有结束。 因为公司突然破产，很多项目被迫中止，讨债的人经常上门。 一次裴之南回家，发现他们临时租住的房子被人破坏，墙上泼着油漆，东西被翻得一团乱，裴志业身上带伤，狼狈躺在地上。 面对这些，他们却连反抗的权利也没有。 想到当时的困境，裴之南不后悔做出假订婚的决定。 她不会后悔。 午后一两点的时候，本应该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今天却被层层乌云遮盖，不见日光，周围一点声音没有。 不远处的天厚厚堆叠着乌云，一只通体漆黑的独鸦从那乌云中俯冲而下，伴随着悽厉鸣叫，像在宣告骇人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裴之南穿了厚厚的棉衣，下车的片刻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凉意。 还没感受清楚，就被带进了吴家华丽的客厅。 一进门，便看见这时候本应去出租房拿杯子的吴子骞，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客厅，似刚被责骂过。 地上摔了一只制作精良的欧式茶杯，里面棕色的茶水撒了一地，印入色彩瑰丽的波斯地毯深处。 陈秀禾脸上怒气驳杂，但就算是这样，精緻的头髮也没有凌乱一丝。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有在看见裴家父女进来的时候，责骂的话才稍缓。 瞥了一眼裴之南，旋即冷笑。 「真是厉害了，老裴，我们两个都被耍得团团转，这就是你的好女儿，我的好儿子。」 裴志业放低姿态，道：「陈总，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确实是孩子们做的不对，闹出这么大的事，所以今天才把人带过来，好商量看该怎么处理。」 陈秀禾似笑非笑道：「我要是有你这么冷静就好了，我现在心里，可是憋着一股火呢。也对，你家裴之南这么做，你是有好处的，当然不会生气。我就不一样了，被骗了不说，还平白无故投入那么多资金，真是什么都不剩下。」 因为两人的订婚，陈秀禾陆陆续续帮了裴家的工厂不少。 本来就有些不情愿，发现真相之后更是气昏了头，此时说话间，就连以前的表面客套也没了，句句直往肺管子上戳。 裴志业神色稍敛。 「没错，南南这么做，确实是为了帮我，我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这件事我会尽力挽回……」 「你要怎么挽回？把我之前从你那儿订货的钱，再退回来？以你现在的资产，有钱还吗？就算你真的还得起，那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陈秀禾怒气沖沖地打断他的话，抬高声音责骂：「一场假订婚，一场闹剧，所有人都要看吴家的笑话，看我陈秀禾的笑话，这些你怎么挽回？！」 第144页 「我……」 裴志业面露难色。 从一进来，他就微微低着头，此时更是弓腰，被陈秀禾自责得整个人都快要蜷缩起来。 裴之南忍不住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爸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陈阿姨，你不要逼他。」 她就算再怕，也要上前顶住。 这本来就是自己闯出的祸。 裴志业却摇了摇头，对陈秀禾道：「是我们对不住你，被说几句也是应该的。」 「你倒是清楚……」 陈秀禾又冷笑着说了一句。 「妈，别说了。」从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吴子骞，这时低声道。 「为什么不说？！」 陈秀禾却像是瞬间被这句话点炸了，怒气沖沖道：「你联合外人，从自己妈妈这儿掏钱，你还是我儿子吗？」 吴子骞皱了皱眉。 「那些钱，本来就不是我家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辛辛苦苦创立这么大的公司，每一家超市都是我费尽心血开的，那些可都是我的血汗钱！你就这样让我白送出去！」 陈秀禾高高挥舞着手臂，自己亲生子的话，让她愤怒不已，甚至感觉到了背叛。 反观吴子骞的神色，却显得格外平静。 他径直走到裴志业面前，道：「裴叔叔，您不用这样，你没有对不起我家。反而是我家，对不起你们。」 这话，让所有人一头雾水。 吴子骞深吸一口气。 「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是我主动提出假订婚，好让您去帮裴叔叔的。」 「吴子骞！你……」 陈秀禾怒极，正要呵斥，没想吴子骞却先一步道：「我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别人？可是妈，那些钱本来就是你从裴家拿来的，现在还回去，有什么不对？」 此话一出，陈秀禾的脸色瞬间变了。 愣仲一秒后，五官气得几近扭曲，上前一把抓住他。 咬牙压低声音。 「你别给我胡闹！」 吴子骞却已经不想再隐瞒：「妈，之前裴家公司宣布破产的时候，咱们家一连开了三家分店，那些钱，就是从裴叔叔那儿拿的吧？」 陈秀禾脸色煞白。 而裴之南和裴志业却是一脸疑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从我这儿拿的？」裴志业询问。 他道：「裴叔叔，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之前裴氏破产的时候，在参与吞併收购的公司里，润禾也在。」 这件事在全国范围内，也是轰动许久的惨案。 只要提起来，知情的人都会无声嘆气，为裴家感到可惜。 当初裴氏面临天价违约金，急于筹钱，只能将公司财产变卖，但是业内却像是说好了一样，可以将价格压低，出价只给一半。 这种趁火打劫的事，在唯利是图的商场并不少见。 可当时那个情况，裴志业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低价变卖。 于是偌大的公司，很快就被低价收购，分崩离析。 因为这个收购，不少参与公司都从中赚了一笔。 而陈秀禾名下的润禾集团，也参与其中。 只不过因为两家人的关系，陈秀禾当时还特意註册了一个空壳公司，进行掩护。将收购来的产业拆分，倒手变卖，短短几周，就赚得盆满钵满。 一口气新开了两家大型超市。 这些，吴子骞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这笔钱，他拿得不安心，但是又清楚陈秀禾的性格。 所以才主动提出假订婚，让陈秀禾不得不对裴家施以援手，想藉由这个办法，对他们做出一些补偿。 吴子骞对裴志业和裴之南心存愧疚，所以才有求必应。 「裴叔叔，你不用觉得抱歉，这些本来就是我家欠你的。」 裴志业震惊地看着陈秀禾。 这件事，就连他也不知道。 虽说商场无兄弟，但想到两家人这么久的相处，始终还是有些心寒。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吴子骞转头看向陈秀禾，她脸上是震惊、愤怒，还有不甘。 「妈，你还要裴叔叔把订单的钱还给你吗？」 「为什么不能！」陈秀禾怒斥。 她高高挥舞手臂，脸色涨红。 「没有谁规定，我不能参加裴氏的团併案，就算我不买，也有其他人去买，为什么要便宜了别人？」 「裴志业，你自己说，这么大好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捨弃？」 裴之南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缘由，紧拧着眉心。 「但你不必趁火打劫！」 她清楚地记得。 那段时间，陈秀禾特意去过裴家几次。 当时她和父亲都深受感动，觉得陈秀禾是在对他们施以援手，所以裴志业提到了不少自己的计划。 可没想到，陈秀禾当时并不是来帮忙，而是早就已经准备赚一笔。 或许那时候，她只是去打探消息的。 「一个小孩子，你懂什么？」陈秀禾冷冷道：「你们家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难道还不清楚这个道理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和你爸就是不明白这点，才会被梅继莲骗，搞得现在家破人亡！」 裴志业瞬间被戳中痛点，脸色白了。 他强忍澎湃心绪，沉声道：「这件事，两个孩子都有错，既然他们没有感情，你我也已经表态，那就取消他们的订婚吧。」 第145页 「如果你担心影响到吴家和你的名声，可以只对外宣布，是两人感情不和导致。」 「至于润禾和工厂这边的合作，也都取消了，该整理的整理，该补偿的补偿，公事公办，不会亏了任何一方。」 陈秀禾道：「这样最好。」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说完，裴志业准备带着女儿离开。 「等等。」吴子骞这时迅速跟上来，提起放在沙发上的包。「裴叔叔，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陈秀禾顿时急了。 「你要去哪儿？」 吴子骞：「我已经搬出去了，妈。」 「还敢说这件事！今天我已经去查过了，你这段时间根本没和裴之南住在一起，你是住在酒店！还想去哪儿？我不许你走！」 吴子骞皱着眉，看了看裴之南，转身又坐回沙发上。 「行，只要你不觉得我烦的话。」 双手环胸，摆出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 陈秀禾气得不轻。 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裴志业两人。 「你们还不走！是想等着看笑话吗？」 裴志业不再多言，带着裴之南迅速离开。 直到出了吴家大门，才道：「明天，我就会打电话通知其他人，取消你和吴子骞的婚约。」 「对不起，爸。」裴之南有些担心，「如果陈阿姨撤单，对工厂会造成影响吗？好不故意缓和过来，现在又……」 「这是我应该操心的事，你不用管了。」 裴志业嘆了口气，打量眼前的裴之南。 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女儿已经长大这么多。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处理不好，混成现在这样，反而让女儿来为我操心。」 「爸……」 「算了，走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确实有很多事。 取消订婚是件大事，虽然已经决定对外宣告，但还需要和吴家商量不少细节。 第二天一早，裴志业去找陈秀禾商量的时候，裴之南联繫吴子骞，询问昨天晚上的情况。 她倒真有些担心，吴子骞被陈秀禾用皮带抽死。 吴子骞的语气十分轻松：「以我的身手，还不至于被打。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和封叔叔，要不是我妈，你们也不会这样。」 裴之南刚才听到真相的时候，也有些震惊，不过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而且要不是你帮忙，我和我爸现在可能还在流落街头。」 「我做的才哪儿到哪儿啊……」 「总之，还是谢谢你。不过你现在搬回去，这边的房租怎么办？」 「谁说我搬回来了？」吴子骞着急道：「我这是被挟持，被迫留下来了，过段时间还回去呢，房间先给我留着啊，别退了。」 裴之南笑着答应，又想起昨天陈秀禾说的话。 「对了，你之前一直是住在酒店？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你去酒店干什么？」 「哦……这个啊……那肯定是有原因啊。」 吴子骞支支吾吾。 「什么原因？」 「酒店的床舒服，不行？」吴子骞语气有些得意，透着股拽劲儿。「住烦了那边，就换个地方，我钱多啊。」 裴之南：…… 不愧是你。 不过知道他没事，裴之南也放心不少，决定把之前陈姐带来的最后一餐，留到他回来再吃。 裴志业不知道和陈秀禾在聊什么，从早上出发就没有消息。 一直到下午，突然收到一条意外的消息。 封钺：【在家吗？我送东西过去。】 裴之南看见消息才想起这件事。 突然反应过来，要是公开自己和吴子骞取消婚约，封钺应该也会知道。 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 裴之南：【现在过来吗？我也有点事，想要跟你说。】 第60章 演（60）我昨天就病了………… 二十分钟之后, 封钺拿着裴之南的包裹走进来。 「如果我不送过来，你还真不回去取了？」 「本来是想去的……」 她心里有事，连忙接过来, 又随手放在桌上，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正想着, 却见封钺的视线落在沙发上。 上面还放着裴志业的外套，还有昨天买回的日用品。 她缓缓舒气, 道：「是我爸，他昨天过来了。」 「裴总？」 「嗯，他来, 处理我和吴子骞的事。」 封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什么事？」 裴志业现在什么情况, 他最清楚。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 不会特意赶过来。 被他这么一看, 裴之南反而犹豫了, 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声音细若蚊吟：「封叔叔，其实我和吴子骞是假订婚……」 刚说完, 就抬头偷看了一眼封钺的神色。 这么惊人的消息, 他神色却十分平静，只是微微敛下眉，似乎在等着她的下文。 裴之南继续道：「吴子骞是为了帮我爸的工厂渡过难关, 想让他妈妈帮忙，才会提出跟我订婚的。我们本来打算等工厂情况稳定, 就取消婚约，可没想到那天圣诞节，我跟你一起出去，被我爸的朋友看见, 告诉他了……」 闻言，封钺高高扬起眉。 第146页 「是因为这个？」 「对不起，封叔叔，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封钺的反应却十分平静，在裴之南低头的时候，没有看见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取消婚约。」 说出来之后，裴之南反而轻松不少。 也许是封钺冷静的态度，让她不至于太过内疚，道：「我爸今天去找吴子骞的妈妈商量，等决定好了，应该就会对外公布的，不过不会说真正的原因，可能会说是因为感情破裂吧？」 「既然这样，润禾和裴家的合作会一起取消？」 「嗯，功亏一篑了。」 这是裴之南最可惜的一点，眼睁睁看着工厂已经逐渐上了轨道，这次取消订单，可能又会被打回原形。 不过裴志业之前说的对。 有些事，不能只是依靠别人的帮助。 「不算是。」封钺却道：「至少，你父亲的工厂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接下来应该能慢慢上轨道。」 封钺对商场的事十分了解，如果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 裴之南放心不少。 「吴子骞呢？」他又问。 「事情被发现之后，就被他妈妈带回家了。」 封钺问得急：「不回来了？」 「没有，他说过几天还会回来。」 「他一个人租下这里？」 裴之南眨眨眼睛。「和我一起啊。」 封钺：「哦。」 「取消婚约之后，还准备继续住在一起？」 他状似不在意地提起。 裴之南解释道：「我们本来也只是合租，这个房子很合适居住，才刚搬过来，我们俩都很满意，暂时不想搬。」 「你这里适合的还有很多。」 「哪儿？」裴之南问。 封钺看着她，不回答，也不表态。 不知为什么，裴之南勐地意识到什么，脸上热起来，又重复了一遍：「这里挺合适的。」 「你觉得合适就行。」 说完，封钺向前走了两步，也不用裴之南招唿，自顾在沙发坐下。 「吃过饭了吗？」 「刚吃。」裴之南道。 她本来是想等裴志业回来后，一起吃的，但左右等不来人，就干脆自己先吃了。 吃完，封钺才发消息来。 吃过饭了吗——这话简直就跟「你好」一样频繁，裴之南也没怎么在意。 可刚说玩，封钺就冷不丁道：「我还没吃。」 裴之南：…… 「要出去吃吗？家里没什么东西了。」 唯一两盒牛肉丸，还得留给吴子骞，而且目前没有其他配菜，她也拿不出手。 「好。」 封钺已经起身，朝门口走去，一边道：「就上次那家，可以吗？」 「可以啊，我……那我也再去吃点。」 裴之南迅速穿上外套跟来。 现在楼下正是热闹的时候，沿路都是来吃饭的人。 不知道封钺是不是特别喜欢这家店，自从上次来过之后，他已经过来这边吃过好几次了。 因为就在小区门口，所以裴之南都会蹭个桌。 这事儿要是被陈姐知道，估计她又要开始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 封钺喜辣，又好吃肉类，所以裴之南点菜的时候，都会加量，多点几个菜，南北相宜，两个口味完全不同的人凑一块，倒也吃得十分和谐。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裴之南跟着封钺后面走出来，迎着风一吹，刚才吃饭的热气瞬间散了个干净，冷空气顺着发缝，直往头皮里钻。 她被寒气逼得缩了缩脖子，刚要伸手拉帽子，一只手却先一步将她的帽檐扶正，密密地拢住耳朵。 封钺的手在她耳朵上压了一下，不让风透进来，导致声音传过来的，有些嗡嗡的，更像是通过手掌传到脑海里的。 「有点冷。」他低声道：「先送你回去吧。」 说完举目四望，寻到一条人少些的路，拉着裴之南朝那边走去。 两侧是热闹的烟火气，人群熙熙攘攘，白色毛线帽子拢在裴之南头上，有些不听话的绒毛扎着脸颊，暖烘烘的，还有点痒。 封钺这次拉的是她的手。 但裴之南更愿意将其称之为，牵手。 没有戴手套，暖烘烘的被包裹着，不松不紧，不快不慢，每一次都显得恰到好处，又那么自然。 自然到连裴之南，也是过来几秒才反应过来。 封钺在前面开路，因为天色有些冷，他走得很快，以至于到了楼下时回头，才发现裴之南的脸是红扑扑的。 「上去吧。」 他松手。 如刚才牵起时一样自然。 可裴之南那只手却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好，你路上小心。」 在原地等了两秒，见封钺没有离开，她才先转身走进去。 到了大厅，转过弯后，又偷偷回头往外看。 封钺还站在那儿。 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正想着，外面的人突然道：「东西忘记了？」 裴之南这才发现自己被抓个正着，连忙回：「没有，我上去了。」 然后匆匆走上电梯。 回到家，打开窗户往楼下一看。 第147页 封钺慢慢远去，影子被月光拉得极长，像是贴在了自己楼下。 一伸手就能够到。 —— 当天晚上，裴志业十点才终于回来，像是经过了一场苦战，终于和陈秀禾达成共识。 两人决定第二天就对外宣布，订婚取消的消息。 理由和裴之南之前猜测的一样，两人感情不和。 说是对外宣布，但因为当初有意隐瞒，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最需要的通知的，就是当初来参加过订婚宴的宾客。 里面大多是朋友和亲戚，关系不错。 不少人对裴之南突然解除婚约有些惊讶，不过也并不觉得奇怪。 现在的年轻人感情反覆，一会儿爱得死去活来，一会儿又闹着分手，这种订了婚又解除的事，近几年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所以很快就接受了。 连续两天，裴之南都在和不同的人解释，想尽快把这件事收尾。 唯一对这件事表示震惊的，是管家和陈姐。 两人听说消息之后，特意打电话来询问，担心裴之南伤心，还耐心安慰了她一番。 裴之南十分心虚，反倒觉得对不起他们了。 然后管家又问：「那裴小姐是不是马上要搬回来了？」 之前裴之南搬走，是因为订婚，以和吴子骞一起住的理由离开的。 现在婚约取消，在外人看来，两人就是感情破裂的前情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同在一个屋檐下，不打起来就不错了，不可能和睦相处。 理所当然是要分开的。 「暂时还不会。」裴之南道。 管家颇有些失望。「先生之前让我收拾您之前住的房间，我还以为，您要搬回来了呢。」 「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刚从外面回来，就让我们开始收拾。」 管家嘟囔着，又说了不少最近封家发生的事，询问了好几次裴之南以后的打算，才终于挂断电话。 而吴子骞，再被陈秀禾扣押在家里几天之后，终于找机会又搬了回来。 这时裴志业还没有，他一脸愧疚，找他老老实实把当初自己的计划都说了一遍。 还带来了陈秀禾的话。 「我妈说，之前的订单不会撤，按照计划做完合约内容就行，不过以后还会不会下单，要看情况。」 对于陈秀禾来说，这已经是留情面了。 裴志业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本来我也打算，做完这单生意之后，就去开闢其他市场的。」 「裴叔叔，我妈她……」 「你妈之前说的没错，在商言商，她当时选择那么做，有她自己的打算。」 陈秀禾一个女人，单打独斗出这么大的产业，拼的就是狠辣。 若是处处容情，也不会有今天的成果了。 裴志业觉得自己怪不了别人，是他自己能力不够，才会沦落如此。 和所有宾客解释清楚之后，陈秀禾担心宣传不到位，还特意在新闻上买了一个小版面，澄清两人现在的关系。 不过因为关注这件事的人本来就不多，就连班上的同学都没注意。 反倒是沈蜜和宋知星听说后，特意打电话来道贺。 裴之南现在正头疼呢，和他们说明情况之后，沈蜜却一点也不担心。 「管被人怎么想呢，你想订婚就订婚，想解除就解除，吃他们家大米了？你要是实在头疼，干脆搬回封钺家呗。」 「我打包票，他现在肯定等着盼着，让你回去呢。」 裴之南：「他之前确实提过一次让我搬，但没说让我搬去他家，而且后来也没再提过了。我想了想，还是不太好再回去。」 沈蜜直接笑起来，道：「就你这性格，能把自己给憋死，我可受不了。」 「哪有这么夸张……」 裴之南顿了顿，想起那天晚上，封钺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心头又扑通扑通跳起来。 「沈蜜，你说，我是不是喜欢封叔叔啊？」 对面的沈蜜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难以置信地问：「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裴之南有些气：「我才没有那么迟钝，就是觉得有点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沈蜜对感情十分坦然，想着道：「不过他年纪确实大了点，足足大你十岁呢。」 「是九岁零五个月。」 裴之南帮她纠正。 沈蜜在电话那头撇嘴。「都这样了，还不赶快搬过去？古人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住近点总没错。」 裴之南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最后只能道：「还是以后再说吧，我房租给了三个月呢。」 沈蜜：「抠死你得了。」 —— 裴志业留在a市几天，帮忙处理了接触婚约的后续事宜，甚至还抽时间，和封钺见了一面。 他本来也打算让裴之南搬走，毕竟两人现在是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不太好。 可裴之南却不肯。 几番劝说无用之后，裴志业只好放弃。 刚好工厂那边传来消息，工作环节上出了一点小问题，他只能选择回去。 裴之南把人送上飞机，询问吴子骞：「我爸都跟你说什么了？还要躲着我。」 刚才快登机的时候，裴志业专门把吴子骞拉到一旁，两人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第148页 「你爸爸让我注意点和你的关系，虽然住在一起，但不能越线。」 一边说，吴子骞摇头感慨。 父亲终究还是护女儿的，一听说他们没关系，就马上发出警告。 对他说这话的人，这段时间已经是第二个了。 「你要是想搬走，随时可以跟我说。」吴子骞道。 「我没想搬，怎么人人都催我走？」 裴志业之前也让她搬回封钺家，说在那边比较放心，可他怎么知道，裴之南现在光是看见封钺，就脸红心跳。 哪里放心得了？ 又转头道：「你刚搬回来，这几天不会又要去酒店吧？」 这房子本来就是合租，每次都是裴之南凑好钱，然后转给房东，吴子骞放着这儿不住，跑去酒店，让她收钱收得不安心。 「我也想去酒店，可现在情况不允许了。」 吴子骞长长嘆气，一脸愁眉不展。 前几天他被陈秀禾扣留在家，并没有表现上这么风平浪静。 陈秀禾简直气疯了，要求吴子骞立即搬回家，但他不愿，结果陈秀禾一气之下，直接把他的卡都停了。 现在的吴子骞两袖清风，比裴之南好不到哪儿去。 还好这房子当初一口气租了三个月，他还不至于露宿街头。 裴之南听他说完，有些担心。 「之前比赛的奖金，我还剩下一些，给你一些？」 吴子骞安静了一会儿。 「我说的没钱，只是相当而言，虽然我妈停了我的卡，但这些年攒下的小金库，也能比你多一个零。」 裴之南：…… 看来自己属实是担心多余了。 不过以前裴之南处境艰难的时候，受过不少吴子骞的照顾，现在身份互换，她也极尽全力回报。 不过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包揽了日常用品开销，和多在家做一些饭菜，减少外食的开支。 这样过了两天，下午，裴之南从超市买完东西，刚进门，突然接到了管家的电话。 「先生旧伤復发了。」 接通第一句，管家稍显凝重的语气，就让裴之南心头一紧。 「之前不是已经痊癒了吗？」她着急问。 裴之南搬出封钺家的时候，确定他的旧伤已经彻底痊癒，而且搬出来一个多月，也一直状态良好。 怎么现在突然復发了？ 管家：「不清楚，今天从公司回来，先生说腿有点疼，然后越来越严重，看位置，应该就是之前受伤的地方。」 「之前您说过，如果先生旧伤復发，第一时间联繫您。」 裴之南听他这么一说，脑海中浮现前几次封钺旧伤復发时的模样。「叫医生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吃完药就应该好了一些，现在已经休息了，不过先生说，医生等以后再叫，还不着急。」 「怎么能不叫医生？好不容易治好，万一又恶化了怎么办？」 对于封钺的伤，裴之南本来就有些内疚，现在却多了一分担忧，恨不得现在就放下东西，马上回去看看。 不过裴之南却并没有慌乱，先静下心来，询问管家当时的情况。 「裴小姐，要回来看看吗？」 仔细斟酌之后，裴之南道：「既然封叔叔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那就暂时不过去了，如果后续有变化，你再第一时间联繫我。」 「好的。」 裴之南挂断电话，立即给之前封钺的主治医生发消息，询问情况。 主治医生：【突然发作的吗？没有任何先兆？】 裴之南：【是的，先隐隐作痛，然后疼得越来越厉害，现在吃了药已经去休息了。医生，之前不是说已经痊癒了吗？】 主治医生：【根据我之前的检查，确实是这样。】 愁眉不展。 裴之南正要询问，对方又发来消息。 主治医生：【不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裴之南：【那该怎么办？需要去医院吗？】 主持医生：【如果封先生觉得不需要的话，应该不用特意过来，在家里调养一阵应该就能康復。】 得到医生的肯定，裴之南才终于放了心。 做饭的时候，她隔三差五就打开手机看看，管家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一直到天黑了，晚饭才终于完成。 吴子骞回来，看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询问得知是封钺旧伤復发，也有些惊讶。 「他这到底什么病？都几次了？不会真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裴之南摇头。 「你要是这么担心，就回去看看呗。」吴子骞又道。 「不去了。我问过主治医生，他说应该问题不大，而且都这么晚了……」 「你为什么这么怕回去？」 吴子骞有些疑惑。 之前裴之南住在封钺家的时候，虽然一开始有些矛盾，但后来一直称赞有加，可自从搬出来之后，怎么就变得跟有仇似的。 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她回去一趟。 裴之南支支吾吾：「我都已经搬出来了……」 都已经搬出来了。 在别人看来，裴之南住在封钺家并不算什么，毕竟当初还是封钺主动提出的。 可是对于裴之南来说，这个「住」不仅仅只是住而已。 是寄人篱下。 第149页 小心翼翼的应对，就算封钺和管家对她再好，再照顾，也是低人一等。 那个时候，她和封钺是不对等的。 不像现在…… 这种细腻的心思，或许只有裴之南才会注意，在意。 当天晚上，裴之南一直等到深夜，管家没有发来消息。 没消息，应该代表封钺的情况在好转。 她稍稍安心后睡下。 结果第二天中午，裴之南刚下课，给管家发了一条消息。 【封叔叔现在怎么样？情况好些了吗？】 很快，管家便回覆：【不太好，今天早上说更疼了，吃了药正在休息，连公司也没去。】 裴之南急忙道：【情况恶化怎么不告诉我？】 管家：【先生说不要影响您上课，所以才……】 裴之南：【我已经下课了，现在就过去。】 发完这条消息，她着急对吴子骞道：「你先回去吧，我要去看看封叔叔。」 「怎么了？」 「可能是恶化了，我得回去看看。」裴之南一脸担心。 之前封钺旧疾復发的时候，也不会拖这么长时间。 他这伤如此反覆，继续这么拖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吴子骞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微微点头。 「你早就该去了，不知道在别扭什么。去吧，要帮忙就跟我说。」 「先走了。」 裴之南匆匆离开。 好在从学校到封钺家有地铁直达，半个小时，她就来到封钺家门外。 时隔一个半月，再次走了进去。 脚步匆匆。 陈姐正在客厅忙活，一看见裴之南，立即欣喜地走过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都好长时间没见了。」 裴之南现在没时间客套，着急问：「封叔叔呢？他怎么样了？」 一提起封钺，陈姐脸上的笑容散了三分。 「不太好，管家正在上面照顾呢，今天一早上都没出卧室，应该挺严重的吧？」 封钺给人印象十分强大，此时被病魔打成这样，应该是别人想像不出的痛苦。 「我上去看看。」 裴之南立即上楼去。 来到封钺卧室外，管家刚好出来，看见她眼睛一亮。 「裴小姐！」 「怎么样了？」 管家摇头：「吃了药，但是一直不睡，也不去医院，应该不太好吧？」 他的表情有些为难，因为就连他也说不清楚封钺现在的状态。 有些奇怪。 比起痛苦，他现在，似乎更像是在生闷气。 恹恹在床上躺一早上，不吃不喝的，以前哪有过这情况？ 过去封钺就算车祸断了肋骨，医生强制要求住院，他也能冷着脸，带伤去公司工作。 裴之南看了一眼管家端出来，还没有动过的汤，道：「给我吧，我进去看看。」 轻轻推开厚重的门，淡淡檀香捲入鼻息。 一眼能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双眸微阖，高挺的鼻樑因为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看上去有些单薄，而且双唇紧抿，看上去格外憔悴。 她应该早点过来的。 昨天管家联繫她的时候，她就应该过来。 却因为别扭的固执，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封叔叔。」 床上的人动了动。 刚才在门外，管家说封钺一直没睡，还以为他会睁开眼睛，和自己打招唿。 没想到下一秒，封钺翻了个身。 背对着门。 裴之南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有些疑惑，端着汤走过去。 「封叔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问了一声，竟没反应。 背对着她的封钺，完全没有转过来的意思。 这是在装睡？ 「封叔叔？」 她又喊了一声。 正犹豫封钺是不是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昨天就復发了。」 「你没来看我。」 第61章 演（61） 平静深刻的喜欢 此时的封钺, 已经在床上恹恹躺了一晚上，加一个早上。 从昨天管家通知裴之南的时候，他就开始等, 结果一直没等来。 他背对着裴之南，倒不是在生气, 而是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小心思，所以避了避。 「抱歉, 我应该早点过来的。」裴之南道。 语气中充满内疚，让封钺顿时有些心虚，正要转回去, 裴之南已经先绕过床, 走到这边来。 「封叔叔, 腿还疼吗？我们去医院吧？」 「已经好了一些。」 说完, 又补了一句：「但也不是完全好了。」 裴之南点头道：「我问过医生, 他说可以暂时先观察一段时间，情况好转可以不用去医院，不过还是要注意。」 说着, 准备把汤递过去。 可想起上一次封钺旧伤復发, 连手都抬不起来，还让自己喂，便问：「我餵你吗？」 封钺刚想说, 就被抢先。 虽然裴之南神色关切，但因为心虚, 听起来却像是在调侃。 其他人估计也就放弃了，但封钺不是其他本人。 若是他脸皮薄，mas科技也不会有几天。 「好。」他干脆地答应。 双手支撑床坐起来，明示自己双手没事, 但是我还是想要你餵我。 第150页 裴之南不知是不是没有注意这些，拉了一把椅子在床畔坐下，用汤勺慢慢餵他。 多亏了上次的经验，动作熟练已经熟练许多。 喝完汤，刚把碗放下。 「吃饭了吗？」封钺询问。 「下课的时候刚接到管家电话，就过来了。」 封钺顺势道：「我让他们准备饭，你留下来吃吗？」 刚才裴之南进来的时候，看见陈姐已经在准备饭菜了，而且听管家说，封钺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 「你能站起来了？」 封钺微微点头，扶着床准备起身，裴之南立即上前扶住他。 她上来得急，连衣角都带着浅风，全是她的味道，扑进了封钺的怀里。 像是抱了个满怀。 封钺暗暗咬紧牙，由着裴之南的搀扶，朝外面走去。 下楼。 管家和陈姐正在商量着要不要去医院，午饭准备什么，突然看见两人下来，都愣了下来。 寻思裴之南是带来了什么灵丹妙药，能让前一秒还形容枯藁的封钺，直接站起来下楼，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正欲询问，封钺道：「裴之南今天留下来吃饭，去准备吧。」 「太好了！」 陈姐欣喜不已，微胖的身体几乎要从原地跳起来。 「刚才正好送来一条鳜鱼，我现在就去做了。」 说完，欢欣鼓舞地朝厨房走去。 管家则更担心封钺的情况，仔细观察他下楼的模样，也不知道裴之南的小身板，能不能扶住。 「先生，我来扶吧。」 封钺侧身，避开了他的动作。 由裴之南扶着走到椅子旁坐下，才道：「不用了，你去忙吧。」 管家有些犹豫。 裴之南也低声道：「没关系，有我在呢。」 闻言，管家也只能点头。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裴之南来照顾封钺的时候，他似乎好得特别快…… 念头刚冒出来，他有觉得有些荒诞，立即走了。 客厅只剩下两人。 裴之南站在旁边有些尴尬，似乎自己特意过来一趟，什么都做不了。 「封叔叔，要不我帮你看看腿伤？」 她之前帮封钺按摩过，应该有效果。 「不用了，你坐着就好。」 裴之南犹豫了几秒，默默在旁边坐下。 「可惜了。」封钺这时候又开口：「我本来还打算今天找你一起吃饭，现在不能去了。」 知道他说的是小区外的那家店，裴之南道：「没关系，等养好了伤，以后还可以再去。」 「那吴子骞呢？婚约解除后，他一直还住在那儿？」 裴之南把吴子骞的情况说了说。 「要不是为了帮我和我爸，他也不会和家里闹翻，卡全部被停了，还好我们提前交了租，还能坚持一阵，我下厨做饭，也能节省一些开支，所以应该没问题。」 她不想卖惨，让封钺觉得自己过得太辛苦，所以故意说得轻松。 封钺沉吟片刻，问：「你给他做饭？」 「有时间就做。」 封钺：「没见你下过厨，还以为你不会。」 「之前有陈姐在，她厨艺那么好，我就不献丑了。」 裴之南笑笑。 在裴家的时候，做饭只是兴趣，从没认真试过，做的饭菜虽然不至于难以下口，但按照吴子骞的说法，就是犹如嚼蜡。 「先生厨艺不错呢。」 管家这时候刚好走过来，听见两人的对话，笑着开口，一边把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 裴之南有些惊讶地看向封钺。 这事，她也完全不知道。 根本想像不出封钺下厨的模样。 「会做一些。」 封钺从家里出来得早，那时无钱无势，一切只能自己来，厨艺自然而然就练出来的。 虽然比不上专业大厨，但也算色香味俱全。 看见裴之南一脸惊讶的模样，嘴角的弧度缓了缓。 「想吃我做的饭？」 「想。」 裴之南坚定点头。 「下次可以试试。」封钺道。 裴之南立即期待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但也不至于残忍到压着病号上灶台，追问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下次。」 说了等于白说。 裴之南像是有根顽皮的猫尾巴扫来扫去，让她更加心焦。 眼前突然递过来一块切好的苹果。 封钺看着她浅笑：「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 裴之南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埋头吃了几块水果，陈姐的午餐已经好了。 因为今天裴之南在，桌上的菜布置得格外丰盛。 由于封钺和裴之南不同的喜好，菜色更是五花八门，还有不少以前没见过的。 陈姐道：「这是我新创的菜，调整过口味，还融合了淮扬菜的特色，封总，裴小姐，你们都可以试试。」 这段时间裴之南不在，封钺对吃饭热情度不高，让陈姐觉得有些无聊。 因为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她居安思危，着手创新了不少菜品，趁着裴之南今天回来，准备都让她试试。 裴之南被这热情冲击得当场吃了两大碗饭，直到自己实在吃不下，封钺开口阻拦，陈姐才停下自己热情的攻势。 第151页 不过她创新的菜品确实好吃，稍稍有些辣，但对于已经适应了一些当地特色的裴之南来说，却是刚好合适，吃得倒是开心。 以至于现在撑得不得不到处熘达，消食。 封钺被公司一个电话，叫回了书房，处理工作。 裴之南闲来无事，走到三楼的时候，看见自己以前住的房间门虚掩着。 推开门一看，里面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模样，桌子上纤尘不染，应该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她想起管家之前说过，封钺知道她和吴子骞取消婚约之后，曾让人来整理过这个房间，应该是希望她搬回来吧？ 站在门口看了看，裴之南重新将门关上，转身下楼找陈姐。 因为裴之南的到来，陈姐现在还处于激动中，午饭刚过，就已经开始准备晚饭的菜色了，热情地和她介绍着自己的准备。 裴之南听得津津有味。 「希望下次有机会能尝尝。」 陈姐疑惑看她。 「咦，你晚上不留下来吃饭吗？」 「？」 她什么时候说，要留下来了？ 陈姐道：「先生不是说，你今天要留下的吗？」 闻言，裴之南突然回想起封钺早上说的话。 说的是——裴之南今天留下来吃饭。 而不是，今天早上留下来…… 难怪陈姐会误会。 「我……」 刚要开口解释，陈姐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晚上也留下来吃饭吧，刚才管家还交代，让我晚上多做点你喜欢吃的菜呢。你看我这都快准备好了……」 裴之南看了看桌上已经开始腌渍的肉类，自己这时候如果说要走，估计管家和封钺也会很惊讶。 犹豫片刻。 「好吧，那我吃了晚饭再走。」 陈姐顿时喜笑颜开，收拾完东西，就说起最近家里发生的事。 封钺处理完工作下来的时候，两人聊得正兴起，站在旁边等了会儿，裴之南才注意到他。 「封叔叔，你怎么下来了？你的腿还疼吗？能自己下楼梯？」 「已经不……」说到一半的话被强行止住，封钺眉心微皱，道：「还有点。」 「那还是小心点好。」 说着，裴之南上前搀扶他回到客厅，一人拿了本书，坐在露台翻看着。 就算是在封家，两人以前也少有这样的相处。 什么都不做，拿着书就安静看一天。 不过就算这样，裴之南也已经很开心了。 偶尔从书里抬头，看了看身旁的封钺。 看着他被半缕阳光照亮的侧脸和下颚，午后的阳光温暖地在他黑羽般的睫毛上留下一片碎金，灿烂，明媚。 她应该是喜欢封钺的。 裴之南想。 年少时，同学们曾经风靡过一些爱情小说，裴之南也曾看过几本。 书中的爱情轰轰烈热，炙热而滚烫，跨越生死，璀璨烂漫，年少的她也曾幻想过一场至死而爆裂的热爱。 却没想到她的爱情来得平静，悄无声息。 尚未察觉，就已经情根深种。 或许这世上大多的爱恋大抵就是如此，平静，深刻，甜酸皆具。 或许是因为陈姐准备的晚饭太过丰盛，晚餐直到天黑了才终于做好。 因为早上的放纵，裴之南动筷的时候特意加以克制，可就算这样，也吃了满满一碗饭，外加两块饭后点心。 九点。 只剩最后一班地铁。 裴之南适时起身。 「封叔叔，要是你没事的话，我打算回去了，不然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 刚开口，管家惊讶道：「裴小姐，您不留下来吗？」 「封叔叔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是不放心，我明天再过来看看。」 她刚才特意观察过。 封钺除了腿看上去有些跛，几乎已经没有异样。 管家皱了皱眉，实在不想裴之南离开。 「万一先生晚上又发作呢？这次发作似乎都是晚上恶化的，如果半夜……」 回想前几天的情况，确实是这样。 裴之南顿时有些犹豫。 「确实有可能恶化。」封钺这时开口，转头朝裴之南看来，道：「要留下吗？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可以住一晚上再走。」 「不过如果你要走，我可以让人送你。」 住一晚上，应该没事吧？ 要是真的这样走了，封钺的伤晚上恶化，她也不放心。 「那……我先留一晚上，看看情况。」 刚说完，封钺微微勾了勾唇角，管家更是高兴地笑起来。 「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收拾收拾，该准备的准备好，裴小姐终于又回来了。」 裴之南怕他又误会，急忙道：「我……只是住一晚就走……」 看了话还没说完，管家就已经匆匆上楼去了。 「由他去吧。」封钺道。 裴之南回头，小声道：「我真的只能住一晚。」 封钺微微点头。 「好。」 虽说是离开了一个多月，再次留宿，裴之南却不觉得疏远。 只是因为之前过来太匆忙，连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带，管家和陈姐都在忙，她只能跟在封钺屁股后面乱跑。 见封钺要开始工作，裴之南本来想避开，可没想封钺倒是丝毫没有避讳，当着她的面，接了视讯会议的电话，讨论起工作项目。 第152页 裴之南不知道该听不该听，只好站在旁边东张西望，转移注意力。 直到挂了电话，封钺一伸手。 「过来。」 裴之南上前两步，被拉到电脑前。 「选一个。」 屏幕上是两张海报图，採用的是古风设计。 一张是荒漠之上鹅黄色飘带飘扬，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少女弧线，踮脚舞蹈，美轮美奂。 另一张则是竹林中的少女，在竹叶飘零中姿态舒展，随着衣袂裙角随风而动，似要随风远去。 姿态灵动自然，栩栩如生。 两张画里的人都只有简单轮廓，并未勾勒五官，但裴之南却觉得有些熟悉。 「觉得熟悉吗？」 裴之南点了点头。 封钺道：「上次参加比赛的时候，你穿的是不是类似的衣服？」 经他这么一说，裴之南迅速反应过来。 「没错，难怪我觉得熟悉……衣服有点像，好像连动作也是……」 「我把你比赛的视频交给设计部，他们从里面挑选需要的角度和画面，处理后设计出来的。」封钺解释道。 虽然从图片上，根本看不出模特原形，但经他这么一说，裴之南却不好意思起来。 「这是做什么用的？」 「接下来有个设计相关宣传活动，这是投放到市场的海报。」 裴之南对设计并不了解，但海报刚好是古风，应该和自己的专业有些联繫。 她仔细看了看。 「这个吧。」 右边这张竹林少女的色彩线条更为柔和，设计和环境融为一体，更容易被观看者接受。 封钺目光一柔。 「和我想的一样。」 说完迅速打开邮箱，把结果发给了助理。 裴之南站一旁，道：「你让我当模特，不给我版权费的吗？」 「或许，我该直接聘请你当我们公司的模特。」 「不行不行。」裴之南连忙摆手，「我做不了这个，拍gg可比跳舞难多了。」 之前要不是缺钱，她也不会答应去拍摄宣传gg。 或许是因为今天没去公司，所有工作都延到了现在，就算封钺处理速度再快，一时半会儿也忙不完。 等到十点多，裴之南就有些困了。 「封叔叔，我先回去休息了，如果你晚上身体不舒服，可以叫我。」 回到房间，卧室又被打理了一遍，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恍惚间，裴之南差点以为自己还住在这儿。 她拿出手机，给吴子骞发消息。 【吴子骞，我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去了。】 消息刚发出去，就有了回復。 吴子骞：【好。】 裴之南：【你不问问我住哪儿？】 吴子骞：【封钺那儿？】 裴之南：【你怎么知道？】 吴子骞：【除了他家，封钺还可能让你去其他地方吗？】 裴之南顿时有些窘迫，连忙道：【我是担心封叔叔晚上旧伤恶化，才暂时留下来住一晚的。】 吴子骞：【不用和我解释，你就算一直住在那边也没关系。】 裴之南脸上微热：【谁说我要一直住在这儿了？明天我就回去了。】 吴子骞的回覆顿时显得十分敷衍：【哦。】 她说回去，那肯定是要回去的。 好不容易和封钺站在同一条线上，绝不能再回去。 第62章 演（62） 南南，我喜欢你。…… 临睡前, 裴之南特意留了个心眼，担心半夜封钺真的旧伤復发，到时候好起床帮忙。 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天亮了，也没收到消息。 「封叔叔的伤, 昨天晚上没復发吗？」 下楼时，她特意询问管家。 管家正在摆弄早餐, 心情不错道：「没有，应该会是好些了吧？刚才我去看过先生，他精神状态不错, 已经准备工作了。」 「他现在在哪儿？」 「应该在书房吧？」 裴之南转身又上楼, 来到书房, 却不见里面有人。 或许是出去了。 她正要去找, 突然看见放在书桌后面, 那个架子上的熊猫瓷器。 胖乎乎、圆滚滚的熊猫，脖子上繫着蓝色围巾，四条小短腿抱着和自己一般大的竹笋, 唿唿大睡。 这个瓷器, 和裴之南那个是一对的。 没想到会被他放在书房里，还用上了防尘罩，精心保护。 「先生不在吗？」 管家送咖啡上来, 进书房也不见人。 走过来，看见裴之南正看着架子上的那个瓷器, 道：「这个啊，是先生前几天带回来的，爱惜得很呢，一直放在书桌上, 别人碰都不能碰。」 他以为裴之南不知，所以说得格外详细。 封钺那日带回来时眉梢的喜悦，时不时端详的爱惜，仿佛就在眼前。 殊不知他描述得越详细，裴之南心里的涟漪便漾得越深，层层叠叠地化开水面。 管家道：「以前也不知道，先生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裴之南有些羞窘。 「我也不知道……」 「裴之南。」 刚说完，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裴之南迅速回头，见封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正站在书房门口。 「找我有事？」 第153页 裴之南迅速收回视线，走过去道：「封叔叔，我待会儿要去学校了。」 封钺颔首。 「我让司机送你。」 「我自己去就行，从这儿去学校很方便，习惯了。」 「好。」 见他这么爽快就答应，裴之南却反而犹豫起来。 「那我真的要走了……」 封钺站在原地，微微点头。 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有些揶揄。 「要我送你吗？」 「不用……」 裴之南说完，迅速走了出去。 离开封家回头看了看，还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走了。 不过她这是去上课，封钺总不能阻拦。 等下课，她就搬回去了。 不过吴子骞对她这个想法不以为然。 「你以为你回去了，还是再出来？天真。」 裴之南对他这话有些不满。「别把封叔叔家说的跟龙潭虎穴一样。」 「他家比龙潭虎穴可恐怖多了，可以和我家相提并论。」 「对了，你妈这几天找过你吗？她什么时候能原谅你？」 「还早呢。」 吴子骞想了想，道：「估计还有一段时间吧，这取决于她什么时候能大赚一笔，心情好，自然就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闻言，裴之南不由为他默哀。 「至少还有机会。」 吴子骞无所谓地摊手。「我最近刚接了个秘密工作，等那边准备好，我就要进场了，我妈拉黑我正好，不然她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让我去。」 「又是博物馆让你去帮忙？」 裴之南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危险的工作，博物馆竟然还会来找他。 看来上次那个工作，他确实完成得很好。 「当然，我是最好的人选。」吴子骞得意洋洋，一脸臭屁。 今天课程安排得紧凑，早上课满，两人在学校凑合了一顿，又匆匆去实验室，继续上课。 下午三点半，裴之南和吴子骞正商量着晚上吃什么，走出教学楼，远远地，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 这车裴之南再熟悉不过。 上次封钺接她去看舞剧的时候，就是开的这辆车。 吴子骞显然也认了出来。 「封钺又来找你了？不会是他那个古怪的病，又復发了吧？」 「我出来的时候没听说啊……」 两人正朝那边走去，封钺果然从车上下来，站在原地等着。 裴之南仔细看了看他的动作，尤其是之前受伤的膝盖位置，看不出任何异样，顿时更加疑惑。 「封叔叔，你怎么来了？」 「顺路来接你回去。」 他说得过于坦然，差点让裴之南以为，他们真的约定好了要回封家。 一旁的吴子骞真情实感地惊讶道：「一个南一个北，还顺路？」 mar科技在科技园区，和a大根本就是一个南，一个北，封钺这个顺路，可以说是横穿了整个a市。 封钺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走吗？陈姐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 裴之南犹豫片刻。 她其实并不排斥回去，经过昨天的相处，反而勾起了她的回忆。 只要不搬回去就好。 而且封钺的情况，她也想多了解一些。 「好吧，顺便让医生过来看看。」 封钺的情况反覆，让人不得不担心，最好能让主治医生来再检查一遍。 她一答应，封钺的神色就缓和下来，转头看吴子骞：「你呢？」 「算了吧，我还没有自虐的爱好。约了人，晚饭我和朋友一起吃，裴之南，你要是晚上不回来，也不用告诉我了。」 说完，摆摆手走了。 裴之南小声嘟囔：「谁说我不回去了……」 然后转头看向封钺。 「我吃了饭就回去。」 封钺打开车门。「好。」 一上车，裴之南主动联繫主治医生，让他来帮封钺看看伤势。 这个医生还是封钺的私人医生，几乎随叫随到。 等他们抵达封家的时候，医生已经提前一步抵达了。 站在门口，看着封钺双腿健全地下车，强健修长的双腿蕴含着过人一等的力量和敏捷，心情格外的复杂。 「封先生，你的旧伤復发了？」 封钺面不改色。 「是的。」 主治医生：…… 他为难地看了看封钺，希望对方能放自己一马，可封钺接收到了，但就是不管，一脸坦然。 「麻烦你了。」 裴之南催促道：「医生，你帮忙再看看吧，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好呢？」 「好，我来检查一下。」医生微微点头答应。 他这次带来了一个裴之南以前没见过的小型仪器，对着封钺之前受伤的腿扫描，检查完道：「情况已经在好转了，平时注意一些，不要再让这条腿受伤，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每次检查，他说的话都是大同小异。 可每次过了一段时间，都还会復发。 没有预兆，没有规律。 对于这位医生的能力，裴之南是相信的，却有些想不明白。 「之前不是也说好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送医生出去的时候，她忍不住询问。 第154页 要是不解决这件事，裴之南就一直提心弔胆的。 医生苦笑一下，转头看了看身后，确定封钺没出来，才道：「其实这样的情况，在我工作的生涯中，也是第一次遇到，以前，我只在仙侠小说和魔幻电影里看到过。」 这算什么解释？ 「那应该怎么做？至少告诉我，什么时候可能会发作，提前做好预防。」 闻言，医生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 「还是得看心情吧。」 「这怎么还和心情有关系？」 封钺伤的不是腿吗？ 「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了。」说着，医生看了看裴之南，安慰道：「封先生的伤其实没有你想像中那么严重，你不必太自责。」 把人送走之后，裴之南返回房间，封钺已经起身，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如果不是他主动透露，几乎想不到他的腿伤还在反反覆覆。 现在变无表情，肯定是在忍耐。 裴之南想着，走过去扶他坐下。 「你们说了什么？」封钺这时问。 「医生说你的伤不严重，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这样时不时復发，太让人担心了。」 封钺道：「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留下来。」 他转头来，询问她的意愿。 可裴之南现在最怕谈的就是这个，迅速移开视线。 「应该能吃饭了吧？封叔叔，你先等一会儿，我下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说完，还不等封钺说话，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现在吃饭还有点早，陈姐这时候正忙活着，裴之南一下去，就扎根在厨房帮忙。 陈姐赶了她几次，她也不肯走。 忙活完就站在一旁，思索刚才医生说的话，拿出手机给群里发了条消息询问。 裴之东西北：【你们说，心情会影响后遗症吗？】 群里的两人估计都不忙，消息刚发出去，就有了回復。 宋小星星：【这可要看情况了，之前我看过一篇报导，很多病都和心情有关。】 裴之东西北：【这么说，封叔叔的病，真的是心情造成的？】 沈蜜不想拍戏：【这个我可以保证，不可能。】 宋小星星：【你想多了。】 裴之东西北：【可是今天医生来看过，我问他封叔叔旧伤復发的原因是什么，他说是因为心情。而且还是这样的病例，他只在仙侠小说和魔幻电影里看到过。】 【这是什么意思？】 宋小星星：【这话的意思可能是……这样的病例还没有在人类身上出现过？】 沈蜜不想拍戏：【人干不出来这事。】 宋小星星：【非人类？】 沈蜜不想拍戏：【他说你家叔叔不是人。】 裴之东西北：【……】 【你们不要开玩笑。】 沈蜜不想拍戏：【没开玩笑，你家叔叔跟你同一屋檐下这么长时间，什么表示都没有，确实挺不是人的。】 【老男人的耐心不可限量啊。】 裴之东西北：【他才三十岁不到。】 宋小星星：【……】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裴之南安静了，没有再回復，两人的消息却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沈蜜不想拍戏：【喜欢了就快上啊，年龄不是问题，我敢打包票，你只要开口，对方肯定会同意。】 【没准你家叔叔早就已经等得心急如焚了。】 宋小星星：【你们说的我已经等不及，想要回去看看了，等这次演唱会结束，我就去看看你家叔叔到底什么模样，能让你这么着迷。】 裴之东西北：【我没有着迷……】 匆忙回復了一句，刚刚炒完菜的陈姐朝她招了招手。 「可以吃饭了。」 她迅速把手机一收。「好，我去叫封叔叔。」 说完，刚走出书房，却见封钺已经自己下来了。 下楼的动作看不出任何病痛的痕迹，这么看，应该是好了吧？ 裴之南心想着，担心今天又会招架不住他们的晚会，不小心留宿，吃完饭，和陈姐一起收拾完东西，就匆匆去楼上找封钺道别。 封钺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病恹恹的。 裴之南：？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封叔叔。」 抬脚走过去，封钺一看见她，就直接问：「要回去了吗？」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担心待会儿赶不上地铁，你不用让人送我了。」裴之南道。 她这次下定决心。 封钺微微垂眸，修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微颤，在夜色下多了几分脆弱。 他轻声道：「如果我晚上復发……」 「医生说你已经痊癒了。」 闻言，封钺一愣，似乎觉得有些可惜。 「没错，总是要痊癒的……」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道：「如果我现在还没痊癒就好了。」 声音小得像是在喃喃自语，却还是传入裴之南耳中。 她疑惑地看去。 封钺已经抬头看来。 看着她。 「我不希望你走。」 裴之南想了想，道：「如果你不放心，明天我还会来看你。明天我下午没课，可以多留一阵。」0 第155页 「可是我想让你留下的时间，远远比两天要长很多很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因为无比认真，声音极缓，像是要裴之南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 站起身，朝裴之南走过来。 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似乎都在靠近。 裴之南却愣在原地，忘了后退闪躲，眼睁睁看着封钺靠近，停在距离自己不到一步远的地方。 视线上移，落在他的脸上。 此时的他像是卸去了所有的防备和冷漠，竭尽全力将自己最温和，最无害的一面表露出来。 「多长？」裴之南听见自己这么询问。 声音细若蚊吟。 封钺没有回答。 他上前半步。 他抬起手。 他轻轻地，缓慢地，拥住了裴之南。 「南南，我喜欢你。」 声音很低，仿佛从胸膛涌出的涓涓细流，带着喟嘆，满足和浅浅的欢喜。 却比世间一切言语都要动人。 裴之南瞬间手足无措。 她前一秒还在惊讶封钺的动作，后一秒，就被彻底击溃，整个人慌乱起来。 先是四肢变得暖烘烘的，比冬日的火炉更加温暖，很阿奎，这暖人的温度顺着四肢百骸，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涌上心头。 扑通。 汇聚成一记强有力的心跳。 然后扑通、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跳得她脸也红了。 「你……你别这样叫我。」她面红耳赤地说。 裴之南受不了封钺这么叫她。 其他人叫来普通的小名，在他嘴里却更像是情人间的爱称，从喉间滚动出来，光是两个字，就能让她身体酥了半天。 这时候这么唤她，未免也太犯规了些。 以前她就受不住。 更别提现在的她，也一样动了心。 所以裴之南低垂着通红燥热的脸，像个害羞的小鹌鹑，羞窘抗议道：「你再这样叫我，我会忍不住，想答应。」 可惜抱住她的人绝非善类，不会因为她的羞怯而退让，反而像是抓住一丝裂缝的狐狸，卑鄙地一说再说。 凑在她的耳边说。 压低声音，字字清晰地说。 带着温情眷恋，浅笑着说。 非得让裴之南丢盔弃甲，缴械投降才行。 「南南。」 「南南。」 「南南……」 他本就是个逐利的商人，只要抓住对方的软肋，就会厚颜无耻地加以利用。 此时用在裴之南身上，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封钺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的卑鄙，却又忍不住这么做。 因为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南南，我喜欢你。」 「你……别说了。」 裴之南抓住他的衣襟，葱白的指尖攥紧了，忍无可忍地叫住她。 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熟透了。 「我听到了，你别说了。」 第63章 演（63） 我只有一个女朋友 她恨不得用手捂住封钺的嘴, 但光是这么靠近，就足以让她脸红心跳了，哪里敢碰？ 只好委屈地叫停。 明明是被告白的浪漫场景, 裴之南也觉得自己被欺负了一般，委屈至极。 「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封钺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双臂不算紧，却圈出了一个自己的领地, 将下颚轻轻压在裴之南的肩膀上。 这个小动作，将他们的姿势变得亲昵至极。 说话也很理直气壮。 「就是不讲道理。」 封钺嘆了一口气，道：「再讲道理, 你又要逃走了。」 「我可没有逃……」裴之南小声反驳, 声音娇气。「而且, 你这么说, 要我怎么回答？」 说到最后的声音, 声音已经细若蚊吟。 少女的娇羞让封钺浅笑。 「裴之南，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裴之南小声回答，耳朵里, 似乎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不敢让对方看见自己红透的脸, 可封钺却偏偏在这时后退，捧起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问：「那你, 愿意多一个男朋友吗？」 裴之南没有经歷过这样的事，也从没听说过别人的经验。 虽然没有对比, 却觉得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甜蜜的时刻了，那如蜜似金的糖，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胸口沁出来似的。 「我……」 她支支吾吾许久，最后一点头。 「好。」 揽着她的双手倏地收紧, 像是要将她融入胸膛，有些紧，却让裴之南忍不住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第一次发现，就算是封钺，在这样的时刻，也只是和普通人一样。 会紧张，会胆怯。 会因为自己的点头而欣喜。 想到这儿，裴之南忍不住抬手，轻轻拉住了封钺的衣摆。 沈蜜只说对了一半。 无论是自己，还是封钺，只要一开口，对方就肯定会答应。 因为他们都在期待这一刻。 裴之南高兴地笑了笑，不过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补了一句：「不过我还是要搬回去的。」 腰上的手倏地停了一下。 封钺蹙眉。 「为什么？」 「那边的房租已经给了。」 第156页 裴之南给的理由太过坚定。 但封钺眉心皱得很紧，这点房租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 正要开口，裴之南又道：「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想和你站在同一条线上。」 不是作为寄宿和主人的关系，而是作为平常的两个人，以公平的姿态相爱，然后在一起。 没有谁欠谁，也没有谁低人一等。 封钺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眉心的摺痕才慢慢舒展开。 「好。」 裴之南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果然，封叔叔也不是那么难讲道理。 她看了看时间：「我该走了，要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了。」 封钺没有松手。 「无妨，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真的？」 「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 封钺带着她在沙发坐下。「我不想你这么快走。」 「可管家说，你今天有很多工作。」 「你可以坐在旁边看着。」 裴之南：…… 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被封钺拉到书桌旁，甚至还专门给她放了个椅子，让裴之南当监工。 只是这份监工的工作，她是在不擅长。 看着那些复杂的文件被迅速翻阅，裴之南就有些犯困，干脆从书架上挑了一本插画书，没一会儿就翻完了。 再去找，剩下的全都是商业书籍，字体和数字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疼。 封钺正在和人电话，讨论着项目的细节，随手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是柜子里那个熊猫陶瓷。 裴之南双手捧着摆弄，偏头看着封钺打电话，一边说，一边随手在纸上写字记录。 动笔随意，字体却十分好看，很有封钺自己的风格。 就连写字的手也好看得紧。 侧脸五官立体，线条轮廓深邃。 这样的人，现在确实自己的恋人了。 这时候，裴之南心里才后知后觉地心中窃喜，高兴得眉眼都带着笑意。 「你这样，很影响我工作的进度。」 封钺的声音这时响起。 裴之南迅速收回视线。 「是你让我留下来的，那我走了……」 说着要起身，被封钺拉回来。 他轻轻抱着裴之南的腰。 「不能走。」 现在的他就算有再强的自制力，也没办法静下心来工作。 裴之南只是这样简单地坐在身边，就已经轻易夺走了他所有注意力。 从坐下开始，他的心思便一直往对方身上飘。 她翻书时的小动作，睏倦的呵欠，甚至连偷偷看自己的模样，都让他难耐，能忍到现在已是不易。 「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封钺妥协道：「不然明天会议的资料，我要看不完了。」 裴之南脸热热的。 「我刚才就说了……会不会耽误你工作，还是让管家送我回去吧。」 「不用，我想送你回去。」 说完，封钺拉起外套，拉着裴之南走出书房，径直下楼而去。 一看见客厅的管家和陈姐，裴之南下意识惊了一下，想要收回手，却被牢牢攥住。 「管家。」 封钺像是生怕人看不见，甚至还故意喊了一声。 看见管家看过来，道：「我先送南南回去。」 「好的，先生，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 说完，封钺才拉着埋头的裴之南走出去。 管家目送两人离开，满意地笑道：「先生的腿应该不疼了，裴小姐应该能放心下来。不知道明天还来不来，你不是还有一些新创的菜品吗？明天试试吧。」 说了一句，却没等到回答。 转头，见陈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你怎么了？」 陈姐这时才终于回神，脸上写满惊讶道：「刚才封总出去的时候，是不是牵着裴小姐……的手？」 「嗯？」 管家愣了两秒，勐地反应过来，更是满脸震惊。 「他们……他们……」 第一次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记得，刚才封钺是牵着裴之南的手，十指相扣，而裴之南低着头，脸颊通红。 分明—— 就是恋人模样。 —— 封钺的车开得很慢。 就算现在是夜里，路上车不多，他也比平时足足多开了二十分钟。 裴之南仔细看了看他的右腿，确定不是因为腿伤，才安心下车。 「那我先上去了。」 她摆了摆手，转身正要走进去。 「裴之南。」 封钺下了车，站在车旁路灯下，待裴之南回头，轻声道：「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 「？」 「我怕你忘了。」 封钺一笑。 「上去吧。」 路灯昏黄的光，破开寒冷的冬夜，落在他的身上带来温意。 裴之南感觉心头密密扎扎的痒，发现封叔叔今天晚上笑了很多次，比记忆中加起来都多。 她点了点头，才迅速朝楼上走去。 匆匆上楼，打开窗户往下看。 封钺的车还没走。 路灯之下裊裊青烟，随着忽明忽灭的红点，自封钺指尖飘起。 他点了一根烟。 第157页 上一次裴之南见他吸菸，是自己决定从封家搬走的时候。 那这次，他是心情好？ 还是不好？ 正想着，路灯下的封钺似乎发现她，轻轻挥了一下手。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表情，但裴之南还是立即挥舞手臂作回应。 然后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封钺发来的： 【进去，别感冒了。】 裴之南：【你还不走？】 封钺：【缓会儿。】 封钺：【太高兴了。】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裴之南脸上笑容不减，回头看见正在吃宵夜的吴子骞。 开口道：「吴子骞，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有男朋友了。」 —— 吴子骞对裴之南的炫耀，表示强烈的谴责态度。 直到第二天，他回想起裴之南说这句话时满脸的笑容，还是感觉到了成吨的伤害。 不过裴之南并不在意，她看了看手机，没有封钺的消息，才道：「不过这件事你还不能告诉别人。」 「知道，我现在可没时间去传播八卦。」吴子骞摆了摆手，有些兴奋道：「对了，你待会儿下课，去博物馆吗？我上次卧底找回的那个文物，今天要展览了！」 裴之南仔细想了想。「我能和封叔叔一起去吗？」 「……」 「等周末的时候，我们再去，那时候还会展览吗？」 吴子骞：「求你们别来，求你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悔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嘴问，还要自己伤害自己。 可吴子骞向来是没记性的，没过一会儿，又问：「那你今天去封钺家吗？」 「不去，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我得去复习，你去吗？」 「这不是还有半个月的吗？不着急。你要是真不去，我就自己去了。」吴子骞不在意道。 他对于学习，向来不积极，能多拖延一天算一天。 下课，吴子骞一走，裴之南就收拾好东西，直奔学校图书馆。 这时候正是学生用图书馆的高峰期，里面坐满了来备考的人，她找了个人少的教室坐下。 刷了几套试卷，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封钺：【下课了吗？】 裴之南手里捏着笔，一边回覆：【我还在图书馆看书准备期末考，这儿暖和。】 封钺：【一个人？】 裴之南：【嗯。不过教室里人挺多的。】 封钺：【哪个房间？待会儿下班去找你一起吃饭。】 裴之南发了个地址过去：【你进来的时候小声一点，这儿不让说话，找不到就跟我说。】 现在才是点不到，距离封钺下班应该还有些时候。 她翻开课本，开始勾画考试重点，仔细在笔记本上整理一遍，加深记忆。 图书馆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在加上安静的环境，很容易就催化出困意。 再加上裴之南昨天晚上一直到凌晨才睡着，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起来，全靠着复习的决心支撑。 手里还捏着笔，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入睡。 在意识的尽头挣扎了许多，似乎是扛不住汹涌的睡衣，裴之南头勐地往下一沉，差点要撞在桌上的时候，一只手迅速伸过来，轻轻托住她的脸颊，靠在桌上。 封钺站在她身后，用自己的手当做枕头。 本来想让裴之南多睡一会儿，可她本来就睡得精心，不到三分钟就突然惊醒。 一睁开眼睛，才发现封钺站在身后，而自己正靠在他的手，连忙起身。 压低声音。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 裴之南揉了揉脸颊，看见封钺慢慢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不叫醒我？」 「睡一会儿也无妨。」 脸颊绵软滑腻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反倒觉得有些可惜。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课本。 「再看一会儿吧，我带了些工作拿过来。」 说罢在裴之南对面坐下，拿出笔记本电脑和文件，在自习室里翻看起来。 只不过因为他和周围格格不入的身份和外貌，引来不少人张望，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坐了一会儿，裴之南把考试内容整理完，周围的学生已经陆续出发去吃饭，两人才收拾东西离开学校。 本以为封钺会带她回家，却没想到直接回到她现在住的小区。 「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回去呢。」 看着熟悉的店铺，裴之南有些欣喜。 「在这儿你比较放松。」 封钺来过这里几次，对这儿的环境十分熟悉，驾轻熟就地带着裴之南往里走，到熟悉的位置上坐下。 裴之南道：「你这话要是被陈姐知道，她肯定又会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了。」 她又要开始怀疑自己的手艺了。 封钺：「只是偶尔偷跑出来，不会让她知道。」 裴之南难得看见封钺这个样子，感觉眼前的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心中的糖度居高不下。 吃完饭，两人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 两人刚走到楼下，迎面看见吴子骞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走过来，还背着包，里面露出半截课本。 「我还以为你早回来了呢。」裴之南惊讶道。 天黑之后吹起了冷风，温度骤降，吴子骞从学校回家的路今天格外坎坷，此时看见裴之南被封钺牵着，甜甜蜜蜜走过来，再对比冻得跟条狗似的自己，顿时受到了高达十二万吨的暴击。 第158页 「你们真在一起了啊。」 昨天晚上裴之南说的时候，还以为她在梦游呢，说完不解释一声，就直接回了卧室。 封钺直接点头：「你知道就好。」 吴子骞：…… 心里纳闷，他都知道订婚是假的了，怎么还把自己当情敌？ 「成，那我先上去了，你们继续在这儿缠缠绵绵，也不怕冻感冒了。」 说完，双手揣兜准备上楼。 裴之南本来就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冬夜里的脸颊红扑扑的。 「我也要上去了。」 迅速跟上他的步伐要走。 「等等，吴子骞。」封钺这时突然开口，转身走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提出一个箱子。 「你带着这个。」 箱子上写着取暖器几个字，正被冻得头皮发麻的吴子骞一惊，有些感激地看着他。 「你这么关心我……」 封钺：「帮裴之南提上去，放在卧室。」 吴子骞：…… 「你礼貌吗？」 封钺对裴之南道：「过几天可能会降温，这个小区的取暖设施不好，提前做好准备。」 a市冬天寒冷，裴之南可能会不太适应。 吴子骞被结结实实秀了一脸。 不怕无脑秀恩爱，就怕冷情者突然的温情，成片的暴击差点把他炸得一片不剩。 「那我呢？」 封钺皱眉，真实地露出几分不解。 明显写着几个字——关我什么事？ 但他还是没有那么残忍，道：「自己买。」 「我……」 吴子骞狠狠嘆了一口气，提着箱子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沖了上去。 裴之南有些不好意思，但想起封钺给自己买的东西，还是不厚道地高兴起来。 「封叔叔，我先上去了。」 见封钺只是点头，并未立即离开，她已经习惯了，转身去追吴子骞。 —— 裴之南和封钺在一起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除了陈姐和管家，吴子骞，其他人裴之南一直没有说，就连裴志业都不知道。 所以听到裴志业说，寒假让她住在封钺家的时候，她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要拒绝。 裴志业对封钺十分信任，道：「我知道你和封钺年纪差有些大，性格也不太合，可能相处不来，但现在a市那边，我最放心的就是他了。」 这段时间，封钺经常来图书馆找她。 裴之南看书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办公，偶尔回封家吃饭，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落差。 「爸，我还是想回去，哪有过年不回家的？」 「我这边情况不太好。」裴志业有些担忧道：「工厂这段时间很忙，而且我一直住在员工宿舍，你过来了也没有住的地方。在那边比较安全，我也放心。」 「没关系，我也可以住在宿舍。」裴之南道。 可裴父担心的确实另外一件事，他犹豫了一会儿，询问：「南南，这段时间有没有不认识的号码给你打电话？」 「好像没有，怎么了？」 「没事，没事。」裴志业笑笑，解释道：「我之前填表的时候，不小心填错你的名字了，怕误会。」 裴之南立即道：「是工作上的事吗？没关系，如果我接到电话，会告诉你的。」 「我已经把号码改过来了，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不过这次考完试，放假了，你就先留在a市一段时间。如果不想去封钺家，那就住在现在的地方，钱不够了就告诉爸爸，等我忙完了，你再回来。」 「好。」 裴之南一口答应下来，留在a市那段时间，她刚好可以去做兼职。 现在她卡里的存款虽然还不少，但不能坐吃山空，趁着暑假时间，可以多赚一些，过年的时候减轻裴志业的压力。 这次是裴家巨变之后，第一个除夕，她不想过得太简陋。 挂断电话，裴之南伸长腿，放在取暖器旁，暖风很快就把足尖的寒冷驱散，暖洋洋的流遍全身。 封钺买的这个取暖器十分好用。 前几天，裴之南还觉得有些多余，来之前听说a市冬天温度低，她还不以为然，不下雪能有多冷？ 却没想到前天开始真的开始温度骤降，冷得她半夜爬起来开取暖器。 吴子骞在试过之后，颇有怨气地给自己也下单了一个。 不过按他的话说，是「就算取暖器再温暖，也驱散不了自己内心的寒冷。」 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早点把考试内容整理出来，借给他好好复习。 看了没一会儿，封钺发来消息：【明天周六，有时间吗？带你去吃饭。】 裴之南：【去哪儿？】 封钺：【你家。】 封钺：【去超市买点东西，我做饭。】 裴之南顿时一惊。 之前知道封钺会做饭，她确实提过这件事，可没想到封钺真的在准备。 裴之南：【好，不过我早上要去学校一趟，帮老师处理资料。】 封钺：【可以，到时候我去接你。】 发完消息，裴之南立即起身去找吴子骞。 敲了敲他卧室的门。 「明天你在家吗？」 吴子骞正在玩游戏，头也没回。「会出去一趟，怎么了？」 「什么时候出去？多久回来？」 第159页 听见这个问题，他借着休息空档转过头来，有些疑惑。 「问这个干什么？你要跟我一起去？」 裴之南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封叔叔明天要过来找我。」 「找你就找你呗……」吴子骞嘟囔了一句，正准备戴上耳机，继续打游戏，勐地想起什么，睁大眼睛。「你们要做什么坏事？」 「你别胡说！」 裴之南连忙解释：「封叔叔明天要过来做饭。」 「谁做饭？」 吴子骞一脸惊悚。 「封叔叔，应该下午过来了，你要是那时候还在，我就多买点东西回来。」 「不来，不了，我可不想留在这儿当电灯泡。」吴子骞连忙道：「我明天得去找朋友，晚上才能回来。」 裴之南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要是吴子骞在一起，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我给你留一些晚饭。」 吴子骞摆摆手，早已经再次投入游戏的世界中。 这几天裴之南一直忙着准备考试，虽然和封钺见面的次数不少，但大多数都是他到学校图书馆来和自己一起看书。 周围环境安静，再加上两人工作和学习起来都极认真，几乎不会聊天。 唯一的相处机会，也只有封钺送她回家的时候。 不过封钺每次只送她到楼下，一直没有上来过。 裴之南仔细想想，感觉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和以前似乎没有区别，若不是每次回家的时候，封钺都是牵着她的手，确实让她有些恍惚，他们到底是不是在一起了。 第二天，裴之南早早就去了学校。 前几天她就和班主任说好，这两天要过来帮忙整理□□，因为是周六，过来的时候学校的人不多。 办公室里也没几个人。 和她一起来整理资料的，还有另外两个学生，听完老师说的要求之后，就在办公室里忙活开来。 工作难度不大，只要按照要求，把□□分类装好就行。 裴之南估计着中午就能完成，刚好赶上封钺来接她，所以做得尤其迅速。 等封完最后一册，距离午饭还有半个多小时。 班主任也一直在帮忙，结束后把资料检查了一遍，班主任满意道：「比想像中快，走，请你们去吃饭，不过这时只能在食堂吃了。」 裴之南看了看另外两个同学，道：「老师，我约了人，待会儿要出去一趟。」 「有人来接你吗？」老师询问。 手机这时刚好震动了一下，应该是封钺发来消息，裴之南道：「嗯，我要先走了。」 「好，谢谢你帮忙，下次再请你吃。」 说完，招唿着其他两个学生出发。 等他们离开，裴之南才拿出手机。 果然是封钺发来的消息，询问她工作有没有结束。 裴之南：【刚结束，我现在就下去。】 她提起书包，快步往外走。 电梯门一打开，却猝不及防地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人。 裴之南根本没想到这时候会遇到他，愣住两秒才开口：「封教授。」 电梯里的封守成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穿着打扮和以前几乎没有变过，和封钺有几分相似的五官十分严肃，嘴角紧抿，把两边的法令纹压得很深。 「今天怎么来了？」 裴之南抬脚走进去，道：「我来帮班主任整理资料。」 「吃过饭了吗？」 「没有……我约了人。」 封守成微微点头，道：「这段时间忙着准备考试的吧？很长时间没看见你了。」 闻言，裴之南有些心虚。 自从知道封钺和他们的矛盾，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封守成教授和陈相茵。 尤其是现在她和封钺关系有了变化，她更是有意躲避。 本来以为今天是周末，教授不会来学校，可没想到会撞个正着。 想起封钺现在可能已经到了楼下，下电梯时，她有些犹豫，担心他们两个遇见之后，又起争端。 「还不走吗？」封守成走出去，回头询问。 「走……」 裴之南跟过来，转头朝外面张望，没看见封钺的车。 「上次我做的那个仿古式纺织机，你还记得吗？」 封守成这时开口，道：「博物馆那边联繫了我，准备做一个展览，不过我想在最后调试一遍，最好能做出一些成品，你这段时间考试如果不忙的过，要不要过来帮忙？等展览的时候，我会把你的名字加上。」 能和封守成这样的业界大师一起工作，无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裴之南迅速收回视线。 「什么时候展览？」 「暑假，大概在过年的时候。」 裴之南道：「考试期间可能不行，不过我放假后会在这儿留一段时间，那时候来帮忙可以吗？」 期末考试成绩关乎到申请奖学金，她不想分心。 好在封守成也不着急，点头。 「可以。」 两人走出学院楼，裴之南一抬头，却没想刚好看见正在不远处的封钺。 他的车也停在身边。 或许是因为刚才被墙挡住了，在视角盲区。 对方也第一时间看过来。 裴之南明显看到他的神色凝重起来。 「教授，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第160页 封守成微微点头，正要说话，抬头突然看见不远处的人，脸上陡然一变，瞬间阴沉了下来，眼里燃起隐隐欲爆发的怒气。 「他是来接你的？」 「嗯……」 封守成冷哼一声。「这样的人，你何必跟他来往！你是我看中的学生，只要好好学习，以后必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很远。可别学他，作践自己的人生！」 两人之前的仇恨，裴之南之前就知道，可她也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 「可是封叔叔想要选自己的路，而且事实证明，他在这条路上一样很成功，不是吗？教授。」 封钺的mas集团现在在it界的地位，众人皆知。 教授应该不可能不知道。 「一个破公司罢了，有什么了不起？我看你是和他在一起久了，受到他的影响，也变得心术不正！你不会也想去开什么公司吧！」 「我是因为喜欢这个专业，才选择入学的，和封叔叔不一样。」 封钺当初，是被偷偷更改了学校专业。 自然不一样。 封守成却固执难化。 「有什么不一样？我亲自选的路，难道还会害了他不成！」 裴之南还想再解释，可封守成一甩手，直接走了。 要去食堂的路刚好被封钺挡住，他置气如此，竟直接从另一条路走了。 裴之南快步走到封钺面前。 「是下来的时候遇到的。」 他神色还是有些冷凝，视线往封守成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关系，上车吧。」 这时候去买菜做饭已经有些晚了，两人干脆先吃了饭，才去超市买东西，提回裴之南住的地方。 吴子骞早就已经走了，封钺站在裴之南的房间门口。 里面打理得干净，就连床铺也叠得整齐，之前送来的取暖器放在角落，房间里飘散着属于少女的馨香。 「用起来方便吗？」 他指了一下取暖器。 「嗯，吴子骞也觉得好，买了个一模一样的。」裴之南笑着道：「他还和我抱怨，说你故意不给他买。」 封钺：「我只有一个女朋友。」 第64章 演（64） 我要亲你了。 裴之南脸上一热, 连忙催促道：「先出去吧，现在做饭还有点早，要看电影吗？」 客厅的沙发是双人的, 有些小，但显得环境温馨。 「先过来。」 裴之南一伸手, 拉着裴之南在沙发坐下。 一只手搭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拿起遥控。 「要看什么。」 裴之南整个都被他揽在怀里, 而且因为背后有两个抱枕，她更像是半躺在封钺身上的。 她有些不习惯地僵硬着身体，怕封钺觉得自己太重。 「都可以。」 最近一批电影刚刚在网络上线, 有几部的评价很不错, 她本来也打算看的。 「那就这个吧。」 封钺翻了翻, 最后听裴之南的建议, 敲定其中一部国外科幻片。 按下播放, 右手推着她的腰，轻轻往下压了压，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 然后发现她全身紧绷。 「怎么了？」 裴之南一只手支着沙发, 有些尴尬道：「我怕, 你觉得我太重了。」 「谁说的？」封钺皱眉。 「吴子骞。」 之前有一次和吴子骞一起回家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吴子骞拉她起来的时候, 差点也被拽得摔地上，怀疑裴之南是不是长胖了。 让她一度陷入自我怀疑。 「他的话你也信……」 封钺说了一声, 似有些无奈，紧接着突然双手揽着裴之南的腰背，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认真掂量了会儿。 「不重。」 「知道了, 知道了，你先放我下来。」 裴之南面红耳赤。 她坐在封钺腿上，因为双腿的弧度，身体微微往里，直接窝在他怀里。 周围，全部都是封钺身上的味道。 格外醉人。 封钺却双手掐着她的腰。 「别动，电影开始了，就这样看，我不觉得重。」 裴之南这辈子都没和别人这么亲密过，紧张不已，尤其是靠着封钺胸膛的地方，能明显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强有力心跳。 一下一下地，震得她浑身酥麻。 别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被电影中渐入佳境的剧情吸引，放松下来。 这部电影的设定虽然有些老套，但剧情层层深入，一波三折，再加上画面感十足，确实很不错。 裴之南看得入神，看着男女主角躲进狭窄的储藏室，终于摆脱反派的追捕，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正想着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发展的时候，男女主对视一眼，目光暧昧。 气氛变得不对劲起来。 裴之南一愣，心想不会吧？ 很快，男女主就亲在了一起。 储藏室中光线昏暗，两人的轮廓缠绵在一起，热情的吻戏一路飙升。 裴之南整个瞬间僵硬住了，连看都不敢看封钺。 当看到男主脱去t恤的时候，她已经面红耳赤，勐地站起来。 「我去厨房看看，应该可以准备菜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 关上门。 第161页 外面虽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刚才电影中的画面，却不断在裴之南脑海中浮现。 早知道就不选这部电影了。 她这时才想起来，之前看影评的时候，有人说过这部电影有床戏，而且十分火辣。 裴之南在厨房站了会儿，脸上的温度好不容易降下去，门突然被敲响。 「南南，剧情开始了。」 裴之南现在哪好意思出去？ 「我不看了。」她道。 厨房的门被打开，封钺站在门口。 「不是你选的电影吗？」 「我哪儿知道会是这样……」裴之南小声道。 「后面应该没有了，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后面的剧情应该更精彩。」 「你之前看过？」 「没有，听薛棋提过。」 封钺拉着她回到客厅，刚才那段剧情已经过了，又进入了寻找兇手的环节。 过程确实精彩，裴之南扭扭捏捏，也坐了下来。 只不过这次可不敢再坐在封钺腿上了，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就连双手也放在膝盖上。 封钺看得想笑。 为什么这么可爱？ 他的恋人，还只是一个害羞的小朋友。 —— 电影后半程的剧情更加精彩，等看完，裴之南已经彻底把刚才发生的事忘记了。 有些意犹未尽。 一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才开始准备晚饭。 这次是封钺掌勺。 刚开始裴之南还有些不放心，可见他动作熟练，甚至比自己还上手，就彻底放弃，选择站在一旁观看。 看了一会儿，发现快要出锅的菜看着有些眼熟。 「你怎么会这个？」 这不是陈姐之前自创的菜吗？ 她之前在封钺家吃了几顿饭，帮陈姐尝了不少新菜色，最喜欢的就是这道。 「偷学的。」封钺把菜起锅，看上去和陈姐做的一模一样。 裴之南听管家说封钺的厨艺不错，可没想到这么好。 就算真的不错，他近几年也很少下厨了，要做得这么好，应该私下练习过不少次吧。 他去找陈姐，不知道陈姐是什么反应。 只是可惜自己不在现场。 「笑什么？」封钺这时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道菜的？」 「你的事，我都知道。」封钺语气笃定。 裴之南突然想起，以前刚到封钺家的时候，桌上的菜似乎在进行筛选似的，到最后送上桌的，全部都是自己喜欢的。 难道封钺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陈姐……你是不是为了我，才聘请她的？」 封钺没有回答。 他把出锅的菜放在一旁，转身抱住裴之南放在桌上。 两人的视线在同一平面。 上前一步，双手支撑着桌面，把人圈在怀里。 「南南，我对你说的喜欢，比你想像的更喜欢。」 他本来就不善表达，能说出这番话已不易，所说出的，也远远不及心中百分之一。 裴之南听着的话，心中却如鼓擂动。 或许是对方漆黑的眸里显露出以前从未有过的热烈，看得她想要垂眸。 可封钺却不许。 他倾身上前些，托着裴之南的脸。 「那南南喜欢我吗？」 裴之南身体一颤。 「这件事，南南还没有告诉我。」封钺道。 不善言辞的封钺对裴之南吐露了自己心声，却并没有急着寻求回应。 他的恋人是一位小朋友。 是稍微一抓紧，就会马上缩回洞里，心思敏感的小兔子。 于是等了这么多年的封钺放慢速度，继续等待。 慢慢过渡。 就算在一起这么久，也只轻轻抱过她而已。 可是今天的事，又让他觉得，或许这样真的太慢了些。 「南南喜欢我吗？」他又问了一遍。 语气平静，但盯着裴之南的眼睛，却泄露了他心里的情绪。 裴之南被他盯得身体发软，不自觉抓紧封钺的衣服。 声音小得像是在喃喃自语。 「应该……是喜欢的……」 但这时候，就算她的声音再小，也能被封钺捕捉到。 他眼中露出欣喜，却佯装皱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应该？」 「是、是喜欢的。」裴之南软软地更正自己的答案。 小声说完便不再说话，却也没等到封钺的声音。 抬头看去。 撞进一双深邃墨黑的眼睛里。 那眼睛里的喜悦是那么明显，让裴之南心头满满涨涨。 抓着他衣服的手收紧了些，粉嫩的指尖被挤得发白，更添娇弱。 可封钺这次却已经不许她逃开了。 又上前了些，几乎，要贴到她的身上。 不容忽视的体魄，让裴之南心跳如鼓，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靠近。 因为她坐在桌上的动作，让封钺只要微微低头就能贴近，仿佛下一秒就会吻上她…… 但他却偏偏没有。 「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吗？」他低沉着嗓音问。 裴之南没回答。 她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 封钺笑了一下，没有丝毫隐忍地，表露出最大的欢愉。 第162页 他问：「南南，我要亲你了。」 裴之南从不知道封钺竟然能这么惑人。 「你……别说出来。」她羞窘道。 「怕吓到你。」 「我胆子，没有那么小……」 裴之南小声反驳，话音未落，下一秒，就被封钺吻住了。 极其缓慢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对裴之南的侵占，她甚至忘了思考，就连脚趾都不住蜷缩。 唇齿交缠，缓慢却又如此热烈。 裴之南第一次感受到封钺浓烈的感情，似乎也被点燃了。 不知过了多久，封钺才终于放开他。 黑眸深沉。 「还是先吃饭吧。」他看着裴之南红艷的唇瓣说道。 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倾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笑着道：「南南好甜。」 本就满脸通红的裴之南差点原地蒸发。 「别说了，别说了……」 她着急求饶，惹得封钺轻笑出声，将她从桌上抱下来。 「吃饭吧。」 裴之南被放在椅子上坐好，盘子里被夹了菜，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脸上的热度却居高不下。 「好吃吗？」封钺询问。 她忙不迭点头。 味道虽然不能说和陈姐做的一模一样，但也完全不输。 若不是亲眼看着，根本想像不出封钺还会做饭。 「好吃，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 「以前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钱，大多数时候只能自己做饭，多练习就会了。」封钺道。 刚和家里闹翻的时候，他也就是裴之南这个年纪，哪会做饭？ 还不是一点点逼出来的。 裴之南想像不出那样的苦，因为她只是面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已经觉得很艰难了。 而封钺当时比她难上百倍。 难怪他会对家里的事难以释怀。 「事实证明，你创建的mas科技很成功，是你的骄傲。」她忍不住道。 闻言，封钺微微一愣，旋即浅笑。 「没错。」 这家公司是他用心血铸成，是向封守成和陈相茵证明，自己选择没有错的依据。 吃完饭，裴之南自告奋勇做了善后。 封钺又留了会儿，天色还没黑，就被公司一通电话叫走了。 「我明天可能有些忙，不能来找你。」 公司有事的时候，别说是周末，就连深夜，封钺也是忙碌的。 「没关系，明天我也打算去复习。」裴之南道。 「好。」 封钺点头，站在玄关，伸手拉过裴之南。 「早点休息，还想吃我下次再来。」 说罢，微微低头要亲她。 咔嚓—— 大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打开。 吴子骞带着耳机推门进来，就看见玄关的两人，愣住一秒。 「抱歉。」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像一阵风似的又卷了出去。 嘭一声关上门。 裴之南没想到会刚好被撞见，正有些尴尬，封钺跟没看见似的，低头在她唇畔亲了一下。 「我先走了。」 说完才离开。 他走后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再次打开，吴子骞走进来。 「可别怪我啊，我哪想到他这么长时间还不走。」 「我又没怪你……」 裴之南小声嘀咕，道：「你吃过饭了吗？我给你留了点。」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吴子骞卷捲袖子走过来，正要坐下，裴之南突然想起刚才封钺把她抱起来放在桌上过，虽然知道应该不会有痕迹，但还是心虚地叫住他。 「先等一下。」 仔细擦了擦桌子。 吴子骞皱着眉，一头雾水，随后慢慢露出惊讶模样。 「你们该不会在这儿敢什么坏事了吧？」 裴之南脸颊一红。 「你别胡说。」 说完迅速把饭菜端出来，逃回卧室了。 吴子骞啧了啧嘴，「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真成电灯泡了。」 一边说，吃饭的动作可一点也没慢下来。 —— 第二天早上，裴之南起床的时候，吴子骞已经不见了。 她收拾好东西，把复习用的资料都收进书包里，没有去学校图书馆，而是直接搭车，来到科技园区，mas科技楼下。 裴之南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今天是周末，园区里的人不多。 径直走进去，还好mas科技前台有一个人。 对方认出她来。 「裴小姐，是来找封总的吗？」 裴之南微微点头，一边往电梯走去，一边道：「不用联繫他了，我自己上去，今天公司不忙吧？」 「不忙，只有技术部和企划部的人过来了。」前台道。 mas科技实行双休制，今天是因为和亿嘉集团的合作案出了问题，这两个部门的人才临时加班。 「那我先上去了。」 按下电梯楼层，裴之南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想到封钺带会让看见自己的模样，心头雀跃起来。 叮咚一声。 电梯在楼层停下，她提着手里的小蛋糕和咖啡，迅速走进去。 封钺助理的办公室距离电梯最近，一看见裴之南，惊讶道：「封总刚才去四楼的技术部了，还没有回来。」 第163页 一边说，拿起桌上的电话准备联繫。 「不用告诉他，我在里面等一会儿就好了。」 闻言，助理微微点头，也没有勉强。 裴之南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是借住在封家，封钺好友的女儿。 可最近听说，裴之南已经从封钺家搬出去了，这两个月一直没出现过。 封总不提，助理便拿捏不清态度。 见她正在休息室，还是送了一杯果汁过去。 「封总应该很快就能回来，裴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不用，我什么都不缺。封叔叔是从什么时候来的？忙到现在都没休息？」 助理道：「天还没亮就来了，和薛经理一起忙到现在。」 「薛棋也来了？」 「这个项目之前是薛经理负责，他今天早上一直在忙，现在应该正在办公室，您要去找他吗？」 裴之南点头。 「我去看看。」 助理：「薛经理的办公室在楼下，出电梯后左转就是。」 「好，谢谢了。」 裴之南迅速起身，从自己带来的蛋糕里挑出一块，提着到了楼下。 之前刚从封钺家搬出去的时候，她和封叔叔一直没联络，很多消息，都是从薛棋这儿听到的。 正好趁这个机会谢谢他。 楼层没什么人，她直接来到经理办公室门外。 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声音。 裴之南轻轻推开门。 办公室整体偏白色，架子上的摆设凌乱，文件和资料堆满了面前的书桌。 薛棋正在电脑上敲击着，就算是这么繁忙的时候，他看上去也是光鲜亮丽。 如果说，封钺是秀场上雕塑一般冷漠的模特，那他就是娱乐圈里挑不出毛病，永远会露出最完美那一面的明星。 「你怎么来了？」 薛棋一脸惊讶地起身，把电脑合上。 旋即看见裴之南手里的蛋糕。 「你这是来找谁的？」 裴之南把蛋糕放在桌上，道：「我来看封叔叔，这是给他带的蛋糕，给你也拿了一块。」 「你给封钺带蛋糕？」 「其实……是给我自己带的，我打算在这儿看会儿书。」 封钺不喜欢吃甜食，所以裴之南给他带了咖啡，而蛋糕是自己吃的。 薛棋却更加疑惑。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裴之南搬家之后，几乎和封钺断绝了关系，连封家也没回去过一次。 为此，封钺还低气压了好一段时间。 薛棋一直以为他们两个终于闹翻了，所以这时候在公司看见她，才会这么惊讶。 「我们一直就没有吵架，只是我……」裴之南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是道：「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你说的好，是什么意思？」薛棋看着她问。 就算是裴之南住在封家的时候，她也没有主动来公司看过封钺，更别说是来看书，还给封钺带东西。 裴之南脸颊微红。 「我和封叔叔，我们……」 刚要说出口，身后的门被敲了敲。 「南南。」 裴之南迅速回头，见封钺站在门口，脸色顿时一喜，迅速走过去。 「你从技术部回来了？」 封钺拉住她的手，颔首道：「助理说你在这儿，就过来看看，怎么过来不告诉我？」 「想给你一个惊喜。」 封钺唇角露出一抹浅笑。「我今天会有点忙，不能陪你。」 裴之南：「没关系，我带了课本过来复习，我能在这儿看书吗？会不会影响你？」 「不会，我办公室有适合你看书的桌子，可以在那儿。」 两人说得有来有回，更是让薛棋疑惑，指着他们。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封钺，你和裴之南现在……」 「在一起了。」封钺坦然道。 薛棋脸上闪过明显的惊讶，看了看裴之南红扑扑的脸，旋即笑起来。 「恭喜。这么大的事，竟然连好兄弟都不告诉，你可真不够朋友，要不是今天裴之南来找我，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啊？亏我还为你们两个人担心呢。」 「你没有问。」封钺道。 「我哪想到，你们速度这么快，前段时间还看你们闹矛盾呢。」说着，拍了拍桌上的蛋糕盒子。「难怪一大早，就来给你送蛋糕了。」 封钺看见，询问身边的人：「你带了东西？」 「蛋糕是我自己的，给你买的是咖啡，现在应该还热着呢。」裴之南道。 闻言，封钺拉着她准备回去。 刚转身，却被薛棋叫住。 「封钺，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一边说，朝裴之南看了一眼，明显想要两人私下聊。 封钺转头对裴之南道：「你先上去吃蛋糕，我待会儿过来。」 「好，不用着急，我等你。」 说完，朝薛棋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等她出了门，薛棋才低声问：「你和裴之南这件事，她爸知道吗？」 他皱着眉，神色有些担忧。 封钺也跟着敛眉。 「现在还不知道。」 「难怪……」薛棋嘆了一口气，「你觉得，他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第164页 封钺没有回答。 薛棋：「你虽然我是你兄弟，但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多考虑考虑。」 「我既然会开口，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薛棋还想再劝，可看见他一脸坚定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询问道：「那，裴之南发现你骗她，没生你的气？」 封钺眉心微微皱起。 「你指的是？」 「你的腿啊！」 薛棋看了一眼封钺的右腿，道：「你不会真以为能骗过所有人吧？你什么体能我还能不知道？只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就能摔个粉碎性骨折……而且你编也编得太不靠谱了，直接挪用了《商业讲座》作者的病名，第一次听你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没想到你会说这么大的慌。」 封钺的神色已经变得冷凝。 双唇紧珉，不说话。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也不觉得能瞒过所有人。 他和薛棋都看过《商业讲座》这本书，所以也没觉得能一直瞒过他。 「就是为了裴之南吧？装病，不让她走，可真有你的。」 面对他的调侃，封钺没有反驳。 从说出第一个谎言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卑鄙。 他从来没想过洗白自己。 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断，这就是封钺。 见他还是不说话，薛棋又道：「不过这么长时间，裴之南没发现，也真是离谱，你就不怕被她知道了？到时候肯定跟你闹翻。」 「她不会知道的。」封钺开口。 语气平静而笃定。 「你就这么确定？就你腿上那个伤，也就骗她一会儿，还能骗一辈子？你连个开刀的伤口都没有，你之前是怎么矇骗过关的？画出来的疤痕？」 封钺神色冷凝非常。 甚至有些阴沉。 薛棋：「总之，你要是不解决这件事，就等着被发现吧，我可不想哪天上着班上着班，总裁突然疯了。」 「这件事我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你不用担心。」封钺终于道。 薛棋说的问题，他早就已经开始考虑。 「什么办法？」 「只是一个疤痕而已，有很多办法可以作假，永远留在皮肤上。」 薛棋疑惑道：「说得简单，难道你还能再把自己摔一次，给自己开刀？那时裴之南肯定会发现。唯一的办法，唯一的办法……也只有纹一个……你不会是打算去纹身吧？」 封钺默认。 薛棋：「国内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吗？」 「有一家。」封钺微微敛神，道：「明天下午亿嘉集团会发一份文件过来，你帮我接收，等我回来之后再给我。」 这件事必须尽快，多拖延一日，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可能。 「好，你放心，我会帮忙解决的。」 封钺：「想要解决这次合作上出现的问题，就看这份文件了。」 「没问题。」 薛棋比出一个「ok」的手势，道：「本来也是我没监督好，才会出这么多问题……对了，你之前说这些事情有蹊跷，难道真的有内鬼？能抓住吗？」 「快了。」 「希望快点找到，你好不容易交给我的项目，我可不想出事。」薛棋道。 封钺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第65章 演（65） 你真的喜欢我吗？…… 裴之南还是第一次来封钺的办公室。 和薛棋比起来, 装潢和摆设大多都是暗色调，简洁利落，和封钺的风格很像。 一进去, 就能看见他说的桌子。 裴之南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自己坐下看了会儿书, 封钺才进来。 「先坐一会儿，下午应该不用加班, 到时候带你去吃饭。」 「去你家吧。」裴之南道：「我刚才和陈姐说了，她让我回家吃饭呢。」 「好。」 封钺走过去，远远地看见自己桌上有一杯咖啡, 应该就是裴之南带来到。 而她面前是一块巧克力蛋糕。 裴之南正在拿着叉子, 小口小口地吃着, 嘴唇上沾了一圈生巧克力粉。 微微眯着眼睛, 仿佛手里的是什么人间美味, 很有感染力。 「有我的吗？」他站在裴之南身旁询问。 「你不是不喜欢吃蛋糕吗？」 裴之南惊讶地停下来。 「不喜欢。」封钺道。 味道太甜的东西，一向不是他的口味。 不过或许是因为裴之南吃得太欢喜，让他也想尝尝看。 见他一直盯着, 裴之南有些为难道：「只有这块了,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抬手准备送上这块已经被自己吃得有些惨不忍睹的蛋糕。 「我尝尝味道就行。」封钺道。 没有去接蛋糕，而是一只手支撑椅背，突然倾身弯下腰。 轻轻舔去裴之南嘴唇边的生巧克力粉。 生巧特有的微苦在舌尖蔓延, 扩散后，独有的香甜又漫上心头。 封钺尝着舌尖的味道。 「确实有点太甜了。」 裴之南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红, 整个身体都快石化了，不知所措。 封钺看着她的模样笑了一下。 「吃吧，不抢你的。」 摸了摸她的头，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 桌上裴之南带来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封钺尝了一口。 第165页 还是自己熟悉，不加糖的黑咖啡，可一入口，舌尖却是沁着甜。 —— 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冷，再加上期末考试已经正式拉开序幕，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复习，导致学校图书馆每天都人数爆满。 以前裴之南经常去图书馆看书，后来发现人越来越多，就干脆放弃了，还不如在家里复习。 就连吴子骞，最近也端正了态度，开始临时抱佛脚。 刚下课，就连忙叫住她。 「你今天去找封钺吗？要不先把考点给我吧，我自己看也成。」 昨天裴之南从mas科技回来之后，才知道吴子骞一直在家里等她拿考试内容，结果等了一天，自己才回去。 「今天不去了。」裴之南道。 吴子骞撇嘴。 「怎么？不是恨不得每天粘在一起吗？」 「封叔叔说今天工作很忙，我去了可能会打扰他。」裴之南道。 今天早上封钺给她发了消息，今天工作太多，不能见面，明天才能来找她。 「那你今天可一定要救救我。」吴子骞可怜兮兮道：「之前考的那门估计已经没救了，我可不能再挂第二科，不然我整个假期都得去补课。」 「我之前不是把考点给你了吗？」裴之南惊讶。 「博物馆那边开始追一批失窃文物，所以我……不过你放心，这次我肯定好好复习，全靠你了。」 他一脸慌张，不知道又是被下了什么保证，裴之南道：「我整理了一些考点，待会儿回去给你，你仔细看看，应该不会挂科吧。」 说着，两人快步朝外面走去。 刚走出教学楼，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一看是薛棋打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还以为和封钺有关，立即接通。 「不是封钺，是我自己的事。」薛棋道：「你今天有时间吗？想请你帮个忙。」 闻言，裴之南笑了笑，道：「你说，之前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 之前她和吴子骞被困在警察局，就是薛棋来接她回去的，还帮忙保守秘密，裴之南早就想找个机会谢谢他。 薛棋：「没这么严重，只是想让你帮我去店里拿个东西。我今天要上班，工作也挺忙的，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裴之南：「没问题，你把地址给我。」 「那我待会儿定位给你，你下午去拿就行了，不用着急。」 挂断电话，封钺很快发来一个地址。 她点开一看，距离学校有点远，不过还好有地铁可以直达。 只不过放大之后，显示目的地是一家纹身店。 裴之南：【你的东西在纹身店吗？】 薛棋：【方便吗？要是不合适的话，我再找别人。】 裴之南：【没有，东西找店里拿吗？】 薛棋：【没错，找纹身师报我的名字，他们就知道了。】 裴之南：【好，那我现在就过去。】 收好手机，裴之南转头对吴子骞道：「我待会儿要帮薛棋拿东西，你先回去吧。」 吴子骞：「那你小心点。」 「你回去之后先看我整理的资料，等我到家再帮你补习。」 说完，裴之南迅速离开学校，搭乘地铁直奔目的地。 这家店并不是在市中心，但店铺也处在繁华路段，周围不少餐厅和品牌服装店，中间矗立着一家纹身店，确实显得有些突兀。 不过这家店若是从外表看，根本想不到是纹身相关。 穿过暗色调的大门，店里大得惊人，光线有些暗。 裴之南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店员。 「有人吗？」 里面没有回应。 她拿出手机，给薛棋发消息：【我已经到店里了，不过没人，要不你把电话给我，我联繫那个人。】 薛棋：【可能是正在工作吧，你直接进去就行。】 薛棋：【07号房间。】 若是平时看见店铺没人，裴之南不会乱闯，可是看薛棋的语气，似乎和这里的老师十分熟悉。 想了想，抬脚走进去。 里面的光线更加暗，只有墙壁上一两盏昏暗的壁灯提供光线，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檀香。 裴之南走了一会儿，找到「07」的牌子。 门虚掩着，里面光线很亮，传来阵阵嗡嗡声，应该是有人正在纹身。 她敲了敲门。 「谁啊？」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上去模样年轻，但手臂上满是刺青的年轻男人打开门，皱着眉打量裴之南。 「你谁啊？有事吗？」 裴之南连忙道：「是薛棋让我来拿东西的，我……」 话还没说完，却突然看见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隔着帘布隔着的床上半坐着一个人，身边摆放着不少仪器，裴之南说话的时候，他刚好掀开帘布走出来。 猝不及防地，和裴之南撞个正着。 「封叔叔？」 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手里拿着西装外套，薄唇紧抿，神色有些隐忍，右腿的裤子卷到了膝盖，露出膝盖上一小片发红的伤疤。 裴之南愣住。 封钺不是说，今天公司很忙，要留下工作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封钺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在这里撞见裴之南，脸色阴沉了一瞬间，快步走过来。 第166页 「南南。」 步伐有些急促，旁边的纹身师连忙大喊：「等等，还没弄完呢！别乱动！」 说着迅速走过来，在封钺面前蹲下，仔细检查他右腿膝盖上的「伤」。 皱着眉道：「跟你说了纹伤疤比较麻烦，耗时间，要做出疤痕效果，只有我这儿能做。」 裴之南听着两人的对话。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疤痕效果？」 低头朝封钺右腿膝盖看去。 那个疤痕，裴之南记得。 他因为自己不小心摔下楼，造成粉碎性骨折，曾做手术取出过碎骨，痊癒之后疤痕一直都在。 可现在，疤痕看着和记忆里有些不一样。 而且微微发红，有些肿。 裴之南没纹过身，但高中的时候，班上流行过一阵，有人也讨论过纹身后的情况。 更别说他们现在就身处纹身店。 封钺狠狠拧了一下眉。 随后嘆气。 「这件事，我会和你说明白。」 「好。」 裴之南微微点头。 她心里现在乱七八糟的，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但每一个猜测都很荒唐，也不像误会封钺，所以压着心里的不解和好奇。 对纹身师道：「我先先出去一会儿，东西待会儿再来拿。」 说完，还算冷静地走出去，站在有些昏暗的走廊等着。 封钺紧跟出来，怕她跑了，模样少见地有些着急，就连裤腿落下来，蹭过膝盖还没消肿的纹身，他也没有顾及。 见裴之南没走，才稍稍放心。 神色却还是一样凝重。 走过来。 「不是说，今天公司很忙，你要工作吗？」裴之南询问，看了看封钺的右腿，问：「做过手术的地方，可以纹身吗？」 声音有些轻，听得封钺心头一紧。 他这样的人，竟然有些害怕。 但这件事是逃不过去的，现在不解释，以后就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封钺沉沉吸了一口气，攥紧拳，道：「我没有做手术。」 安静。 封钺等着她的质问，走廊里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南南……」 「不对。」裴之南突然道：「是我送你去了医院，看着你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手术室，医生还说医院血库紧缺，给我抽了血……」 她语气越是平静，不生气，不发怒，反而让封钺更加难受。 「我没有受伤，所以，那天根本没有手术，是我故意让医生骗你的。」 「怎么可能？医生怎么能骗我，他……」 裴之南反驳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突然反应过来。 她差点忘记了，那是封钺参股的医院，医生怎么可能不听他的？ 难怪，封钺的病反反覆覆，好几次医生确诊已经康復，却又突然復发，毫无徵兆。 连吴子骞都觉得可疑，她却坚信封钺不是那样的人。 就连上一次，主治医生也提醒过她，封钺的病情全看心情。 什么叫看心情？ 看心情想不想耍她玩？ 裴之南有些想笑。 这么多破绽，这么多暗示，她竟然都没有发现，还是被耍得团团转。 毕竟看着眼前的封钺，谁会想到呢？ 封钺被她这么看着，竟心虚地偏开了视线。 「我不想你和吴子骞订婚。」 他缓缓开口，只能把自己的计划全部说出来。 「摔下楼梯不是我故意的，不过想到你马上就要和吴子骞订婚，要去试礼服，我就让医生伪造了伤势，想办法留住你，不让你订婚。」 「难怪，一次在我和吴子骞妈妈见面的时候，一次在我搬走的时候，每次你都刚好復发，利用我的愧疚，逼我回去。」 因为本来就是寄宿在别人家的菟丝花，她在封家的每一天都处处小心，担心自己被赶出去。 所以当封钺因为自己受伤的时候，裴之南整个人都乱了手脚。 怕害了帮助自己的人，怕给远在家乡的裴志业添麻烦。 自告奋勇输血帮忙。 不顾失约吴子骞，惹陈秀禾生气，依然留在医院照顾。 为了封钺早点恢復，还特意学习按摩。 每一次封钺旧伤復发，愧疚的情绪就涌上心头，每分每秒都在折磨。 可知道现在，裴之南才知道，她内疚自责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人根本没有受伤，所谓的痛苦模样，也都是假装的。 一次又一次。 裴之南想要像个成年人一样，冷静地处理这件事，眼眶还是一阵阵发酸。 声音平静，却微微颤抖着。 「封钺，你知道我因为这件事，内疚了多久吗？」 封钺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一向不喜欢裴之南叫他叔叔，每喊一声，就像是在提醒自己，两人之间的差距。 可现在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没想到心里却更加慌了。 「我不是想让你内疚，也不是耍你，我只是，不想你订婚，我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说他卑鄙也罢，无耻也罢，他都做了。 不后悔。 只是不敢让裴之南知道。 可笑，他竟然也有害怕的事。 「可你一直没有告诉我。」裴之南的情绪慢慢激动起来，攥紧拳质问：「为了不被我发现，你甚至要做一个假的伤口，想一直骗下去，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没被我撞见，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告诉我？」 第167页 「不会。」 明知道这时候不能实话实说，封钺还是点了头。 他曾经想过，如果纹身效果不理想，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他不在意认为制造受伤，做出一个完美的痕迹。 咬牙道：「到死都不会。」 这个答案，让裴之南身体颤抖了一下。 「那你打算一直骗我，再偶尔利用你的旧伤復发，让我内疚，一辈子乖乖听你的话吗？」 她声音不受控制地抬高，带着压抑之后泄出的怒火。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封钺慌了，迅速上前拉住她。 却被裴之南甩开。 她又平静下来，抬头看着封钺，无比认真地询问：「封钺，你真的喜欢我吗？」 封钺的慌乱写在脸上。 「南南……」 裴之南却道：「我没喜欢过其他人，但我知道一点，喜欢一个人，不会去骗她，永远都不会。」 封钺对她说喜欢的模样，似乎还在脑海中，那么甜蜜，那么温情。 可现在却变得有些讽刺。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骗我。」 她垂下眼眸，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决堤，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看得封钺心都要碎了。 可是他要怎么解释？ 他爱她，却还是骗了她。 他确实利用了裴之南的内疚，卑鄙地躲在黑暗里，破坏她和吴子骞的婚事，无耻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第66章 演（66） 或许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 「那个……」 正在这时, 站在门口的纹身师小声叫住他们。 他被眼前的对峙吓了一跳，犹犹豫豫地把一个包裹递过来。 「小姐，你要的东西。」 裴之南迅速抬手擦了擦脸颊。 「谢谢。」 接过包裹, 转身跑了出去。 封钺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纹身师看了看远去的人, 小声问：「先生，你的纹身还没完成, 要继续吗？」 「不用了。」 封钺冷冷丢下一句话，抬脚离开。 —— 裴之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等回过神，自己已经坐在客厅愣了一会儿。 直到现在也无法接受, 封钺竟然真的在骗她, 而且编造出这么大的一个骗局。 之前别人提起, 觉得封钺旧伤復发的情况有些奇怪, 她不以为然, 觉得封钺不是那样的人。 却没想到……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有电话接入。 裴之南还以为是封钺打来的电话, 正犹豫不决, 接过来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才接通。 「薛棋。」 「东西拿到了吗？」薛棋在电话那头询问。 裴之南的声音有些低，道：「拿到了, 你什么时候要，我送去给你, 不过……还不是去公司了，在外面约个地方吧。」 或许是声音有些朦胧，电话那头听出有些不对。 「怎么了？你哭了？」 「没有……」 她小声反驳，薛棋却立即询问：「出什么事了？」 裴之南犹豫了很久, 才终于开口：「我今天遇到封钺了，他好像根本没有受伤。」 「什么意思？」 「之前他摔下楼，没有受伤，更没有手术，他一直在骗我。」 「他……怎么可能？」 「你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他没有告诉你吗？」 薛棋无奈地笑了一下，道：「不怕你笑话，我和封钺认识十年了，都说我们是一起创立mas科技的功臣，我也勉强混了个经理，不过封钺一直不怎么信任我，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放手给我做项目。你觉得这种事，他会告诉我吗？」 裴之南安静下来。 薛棋继续道：「他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吧。」 …… 「毕竟，是连亲情都可以捨弃的人，我也不奢求太多了。」 他缓缓说了一句，却让裴之南心头一跳。 「你……也想开点。」薛棋道。 「我没关系，你的东西现在怎么办？」 薛棋：「你先帮我拿着吧，等我忙完这一阵，再去找你拿。」 说完，挂断电话。 「封钺的受伤真是假的？」吴子骞的声音突然传来。 裴之南抬头看去，见他站在房间门口，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子骞：「我一直都在，是你想得太认真，根本没看见我。」 他走过来，询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帮薛棋拿东西吗？」 「嗯……我遇到封钺了。」 裴之南垂眸，简单说了两人遇见的经过，说到撞破封钺谎言的时候，苦笑了一下。 「他竟然骗了我这么久。」 吴子骞想了想，问：「你听他解释了吗？」 「他说，不想让我订婚，所以才假装受伤，几次三番利用旧伤復发，把我叫回去，一直到现在我们真的取消婚约，他心愿达成，却还打算去做一个假的伤疤，好继续骗我。」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裴之南眼里露出迷茫。 「不知道……」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也不用着急，冷静下来先等等看，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吴子骞平时说话不着调，此时却说出这番话来，让裴之南一愣，站起来道：「不是说要复习了吗？你看多少了？我来帮你。」 第168页 「你现在能行吗？」 「没问题，要考试了，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明年的奖学金申请，走吧。」 裴之南率先走进去。 刚开始虽然有些乱神，但很快就收拢心神，开始复习。 一直到傍晚，两人才终于暂停。 「就先到这儿吧，吃饭吃饭，我脑子里都快变成浆煳了。」吴子骞舒展四肢，一脸痛苦地抱怨着。 「现在才刚刚开始，老师勾画的内容，五分之一都还没有看完。」裴之南道。 「不会吧？老师真的画范围了？我看根本就没有不考的。」 「其实还是有一些的。」 裴之南解释着，拿起手机，突然看见上面多了几条消息。 全是封钺发来的。 【南南，我并不是想让你内疚，也从来没想用这个控制你一辈子，我只是不想你和吴子骞订婚。】 【这是我骗你唯一一件事。】 【我喜欢了你很久很久，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对不起，骗了你。】 【南南，我在你家楼下，如果你同意，我想上来找你。】 最后这条消息，是在一个小时前收到的。 裴之南复习的时候把手机静了音，根本没有看到。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看去。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楼下的那个车位上，虽然天色还没黑，但因为今天降温，楼下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封钺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站在路边。 形容肃杀。 裴之南打开手机键盘，迅速输入一行字：「我不想看见你。」 想了想，又迅速删除，重新输入： 【不是还要工作吗？你先回去吧。】 点击发送。 她站在窗帘后，往楼下看了看。 封钺似乎在看手机。 很快，裴之南又收到一条消息。 封钺：【南南，对不起。】 裴之南没回復。 可是见封钺还不走，便干脆放下窗帘。 「怎么样？出去吃吗？」吴子骞这时候在身后询问：「我看你现在，也没心思做饭了吧？」 「先等等！」 裴之南连忙叫住他。 「我……我想换件衣服，你先等等我。」 要是这时候下去，肯定是遇上封钺吧？ 她迅速走进卧室，却没急着换衣服。 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又慢慢收拾东西，足足磨蹭了半个多小时，外面吴子骞催促了好几次，她才终于走出来。 「快走快走，我饿得受不了。」 吴子骞催促着她下楼。 下了电梯，裴之南朝门口看了看，没看见封钺的车，也不见人影，才慢慢放心下来。 却不喜，反而心里空落落的。 「你怎么了？还不饿？」 走在前面的吴子骞催促了一声，她才快步走出来。 「就来了。」 迅速跟着吴子骞的步伐，朝外面走去。 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漆黑的角落里，有人影浸透在浓稠黑暗中，一直远远地注视她的身影，直到离开。 吃完饭回来，吴子骞这次似乎下定决心，要通宵背题，准备明天的考试。 裴之南一闲下来就多想，又跟着她看了一会儿书，直到十点半就准备休息了。 她作息一贯稳定，要是今天熬夜，明天上了考场肯定会困，反而发挥不好。 给手机定闹钟的时候，她下意识想看看封钺有没有发来消息，看看他的朋友圈。 可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没有点开。 把手机放枕头下面一压，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这一次，裴之南失眠了。 半夜听见吴子骞在外面走来走去，她也全无困意，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过了很久，才终于睡去。 或许是因为没睡好，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十分睏倦，连闹钟响了好几声，都没叫醒她。 一直到吴子骞等不及来询问，她才终于惊醒。 急忙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 刚进电梯，吴子骞又着急道：「东西忘带了……你先下去，我拿了资料就回来。」 说完，又急匆匆跑出去。 裴之南打了个呵欠，正好瞌睡还没醒，下楼就往风口一站，一边吹冷风醒瞌睡，一边等。 现在时间有些早，保洁正在清理大厅，物业站在一旁指挥。 看了一会儿，裴之南突然想起什么，抬脚走过去。 「大哥，门口这个车位，最近好像一直没有车停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物业看了看门口那个画出来的奇怪车位，也觉得奇怪。 「不知道呢，有钱人的想法，我们也琢磨不明白。」 「那你见过他吗？」 物业：「见过见过，那天他来买的时候，我就在现场，那可真是有钱人啊，怎么都要买。」 闻言，裴之南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买下这个车位的人，是不是叫封钺？是不是，长这样。」 「没错。」物业仔细一看，立即点头确认，道：「我还觉得奇怪呢，他不住这儿，还花那么多钱，在这儿买个车位……」 闻言，裴之南紧紧抿着嘴唇。 「谢谢。」 她收起手机，转身回了大厅。 感觉今天的风还是太冷了，有些承受不住。 第169页 刚进去，吴子骞拿了东西下来。 「怎么了？你东西不会也落下了吧？」 裴之南微微摇头。 「没有，走吧，考试之前还要复习一阵呢。」 这一阵冷风，彻底让裴之南清醒，就连考试的时候也十分冷静，发挥还算稳定。 吴子骞考得应该也不错，刚考完试，就兴沖沖地走来。 「去图书馆吗？昨天的复习还是很有用的，这次应该不至于挂科了，我得趁热打铁，再多复习一会儿。」 裴之南兴趣缺缺地摇头，看着窗外的雨势，已经开始变小了。 「我想回家休息会儿。」 吴子骞：「你昨天不是十点就睡了吗？」 「没睡好，你自己去吧，等晚上再说。」 说完，微微摆手，见吴子骞已经和同学离开，自己则站在教室里等着。 此时快到正午了，但因为在下雨，反而比清早的时候更冷了些。 雨点相互追赶着从天空落下，四处雾蒙蒙一片，远处路面上的几辆灰色轿车如幽灵一般飞驰，像是身后被什么追赶着。 屋檐下站着一只淋了雨的幼鸟，疏毛湿透粘连，眼睛无神，半晌呆立不动，唯有偶尔传出的一两声尖锐车鸣，才会把它吓得一哆嗦，但很快又变得了无生气。 教室里的人慢慢离开，一些还在上课的班级已经开始新的课程，裴之南又等了快半个小时，雨才终于停下来。 才走出教学楼的空档，已经看到微弱的阳光照下来，却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地上湿哒哒的，裴之南自顾往前走，考试期间学校里的人都不多，雨后更显稀少。 一直走到学校门口，才终于看到人影。 裴之南深吸一口夹杂着泥土气息的空气，正要往地铁站走，却突然看见远处立着一道人影。 封钺。 他薄唇紧抿站着，冷漠的表情和冬日十分搭配。身上黑色大衣的衣领上坠着白雾，颜色深暗，应该是湿透了。 周围朝他看的人很多，他却目不斜视。 直到裴之南出现，才像是终于有了色彩，脸上表情微动，快步走过来。 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步伐勐地一缓，露出紧张和犹豫。 「南南。」 裴之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今天不上班吗？」 「对不起……」 道歉，他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裴之南安静着，不说话，也不离开。 过了一会儿，封钺缓缓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两年前。」 他突然说起以前的事，声音轻缓，就连以前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你在准备舞蹈比赛，一个人在练舞室练习。摔了一跤又爬起来，就连受伤也没有停，一边哭一边跳。当时公司刚好出了一些事，我到处寻求帮助，看到你，我想，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坚持下去，我应该也没问题。」 「你说着这些干什么……」裴之南小声道。 她从来不记得这些。 不记得自己练舞的时候，封钺还出现过。 封钺笑了一下。 「我当时在那边住了几天，我想，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闻言，裴之南一愣，旋即小声反驳：「怎么可能……」 她仔细回想，能想起一些。 那段时间，她似乎真的在忙着准备考试。 在加上年纪小，怕生，封钺身上的气势又不近生人，所以她经常是躲着走，连抬头直视他都不敢。 他怎么会记得？ 就连裴之南自己，对封钺的印象也只有惊若天人的双手，就是因为她大多数时候都低着头。 就像她此时一样。 于是，便错过了封钺温柔似水的目光。 「所以当知道你要来a市念书，我高兴极了，裴志业说正在给你找地方居住，如果不成，就只能办理住校手续，我马上提出让你住在我家。」 「我以为等住在一起，你慢慢就会改变对我的态度，可没想到，先等来的却是你和吴子骞订婚的消息，所以才想尽办法阻挠。」 裴之南皱着眉。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和吴子骞是真心相爱呢？你这样做，不是破坏了我们？」 封钺扯了扯唇角。「我一直都说，我不是好人。」 「你这样，也太卑鄙了。」 裴之南埋怨起来。 这样理直气壮地解释，让她连站在制高点指责的权利都没有。 封钺已经承认自己是错，用最坏的词来贬低自己，把她的话都抢走了，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有些气愤。 「是卑鄙，还无耻，不过我赌对了。」 封钺询问道：「南南，如果我没有受伤，你我之间没有牵绊，顺利和吴子骞订婚之后，搬离，你还会和我有任何联繫吗？」 这个问题，裴之南安静了。 确实，如果以当初的情形，她甚至有些害怕封钺，对他也紧紧只有感激之情。 如果自己搬走，那肯定不会再回去。 最多，会和吴子骞一起回去探望。 一个月之后，偶尔简讯问候。 半年，将再无来往。 绝不会有现在的发展。 看着裴之南的反应，封钺知道自己猜对了，缓缓道：「所以我不后悔。」 第170页 「既然不后悔，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跟我说这些，又是要做什么？」 封钺：「我怕你走了，不要我了。」 「我……我不知道，你让我想一想。」她终于抬头，看见封钺脸上的紧张和苦涩，心头也刺刺麻麻。 「我没想到，自己还会被第二次欺骗，现在心里有点乱。」 她眼中虽是迷茫，却已经让封钺足够庆幸。 至少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我等你。」 「你要回家吗？我送你。」他询问。 裴之南摇头：「不用了，你先回公司吧，如果我想明白，会联繫你的。」 说完，迅速越过他，朝外面走去。 封钺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离开。 一直到裴之南离开视线，他才驱车回到公司。 此时正是中午，但mas科技里的员工却没人离开。 最近和亿嘉集团的合作案频频出事，尤其昨天更是情况严重。 初系统试运营的时候，出了个大差错，称唿不按照设定的运行，差点把亿嘉集团的数据给吞了。 情况发生的时候，吓坏了所有人，可偏偏封钺不在，后续也没处理好。 昨天封钺回来之后，通宵在处理这件事，可直到现在，亿嘉集团的人也余怒未消，还在不断找麻烦。 现在整个mas科技的人都紧张不已，此时一看见封钺进来，连忙上前询问：「封总，亿嘉集团那边还在追责，要您给一个处理结果。」 封钺冷着脸迅速往里走。 「技术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是什么原因？」 「里面被嵌入了一段陌生程序，隐藏住了，大家都没有发现，等运行到一半才发现问题。」助理道。 「我知道了。」 封钺神色冷凝，听见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惊讶。 他可能早就猜到了。 可助理却有些焦急，出现这样的情况，明显是公司里有内鬼，在程序上动了手脚。 「封总，要继续往下查吗？」助理紧张地询问。 能在众人眼皮子地下，完成程序的改编，肯定是公司核心的人，到时候无论查出来是谁，都会引起公司动盪。 封钺微微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查。」 说完，便迅速上楼。 并没有直接去顶层的办公室，而是停在五楼。 下电梯之后，径直朝里面走去，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推开门。 办公室里，薛棋正在电脑前忙碌着，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容光焕发。 「现在全公司都在忙着去公司，你怎么不去帮忙？」封钺站在门口说道。 「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 薛棋回了一声，迅速敲打几个字，才笑着抬头：「你刚才离开了一会儿，亿嘉集团那边追着要处理结果，没办法，只能我去了。」 封钺眉心微微皱起。 「你对他们保证了什么？」 薛棋摊手：「别担心，我只是说了，会重新设计程序，帮他们弥补损失，让他们的工作顺利进行罢了。」 说着，他站起来，看见封钺的神色没有半点奉送。 「我已经完美解决了，你看，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现在，你是不是也该对我改观了？」 封钺：「我说过，你的能力一直很强。」 「是吗？我还知道你对我竟然这么信任。」 他撇嘴，似乎有些不在意封钺的评价，询问道：「还有什么工作吗？说吧，我现在刚好闲着没事。」 「我是来问你，昨天裴之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纹身店，正好遇见我？」 闻言，薛棋一愣，满脸惊讶，似乎直到现在才知道。 「她去帮我拿东西了，怎么回事？她就是在那儿遇见你的？」 「你不知道？」封钺冷冷看着他。 昨天裴之南进纹身店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本来想要避开，却没想到还是被撞见。 但她和纹身师的对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是去帮薛棋拿东西的。 前天，他才刚和薛棋说过，自己要去纹身店做一个假伤痕。 要利用纹身做出逼真伤痕并不容易，a市里能做到的纹身师不多，很好确定。 偏偏在他去的时候，薛棋让裴之南帮忙拿东西，还刚好是同一个纹身师。 这么多巧合，他不相信是意外。 薛棋连忙摇头否认。 「我要是知道她你去了那家纹身店，我怎么可能让她去？昨天我忙着工作，分不开身，才让裴之南去帮我取的，哪能想到，a市这么大，这么多纹身店，你偏偏选了那家。」 他坦然地直视封钺，询问道：「你们现在怎么样？她没生气吧？」 封钺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看不出丝毫破绽，就和往常差不多。 又或者说，他往常也戴着这样的面具。 「我正在想办法处理。」 薛棋劝道：「不过这件事本来也是你不对，好好哄哄她，裴之南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哄好就没事了。」 薛棋不置可否，转身要走。 刚要出办公室的门，又回头问：「你想接管这个项目的后续吗？」 「算了吧。」薛棋连忙拒绝，笑着道：「我能力不足，打打下手就行，还是你亲自上阵比较放心。」 第171页 「那就这样吧。」 封钺没有再劝，抬脚走了。 —— 裴之南本来困得不行，可回到家，在床上躺会儿，又精神了。 干脆坐起来看书。 天气冷得厉害，再加上a市没有暖气，雨后的空气都是冰冷的。 家里只有裴之南一个人，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坐在桌前翻动课本，感觉寒气从冰冷的双足，一阵一阵往身上扩散，穿了好几件衣服，也全无暖意。 拢了拢衣服，转头看向放在角落里的取暖器。 之前使用时的暖意尤在指尖。 裴之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和自己过不去，走过去，把取暖器开关打开了。 随着机器的嗡嗡声，温暖的风从里面吹出来，慢慢灌满整个房间。 周围暖和起来。 快被冻住的思维才终于化开。 a市确实比她想像中更冷，要是以前，根本不用开取暖设备，也不会冻成这样。 不过那时候家里的空调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出门不是坐车，就是在商场和教室，根本感觉不到冷。 现在父亲住在员工宿舍，没有空调，不知道降温之后有没有准备。 裴之南拿出手机，先查了查那边的气候，从明天就要开始降温了。 只是裴志业从一个星期前，竟然就没和她联繫了。 这段时间她忙着考试，根本没注意。 点开裴志业的电话，她直接播了过去，正好可以提醒，让父亲多准备一点保暖的衣物。 可电话响了几声，却迟迟没有接通。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裴之南又拨了两次，等到系统自动挂断，也还是没有人接通。 正准备播第四次，敲门声突然响起。 「裴之南，去吃饭吗？」 吴子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裴之南看了看手机上未拨通的三个电话。 算了，最近工厂比较忙，等他看到电话，应该就会打回来的。 「去，等等我。」 她迅速收起手机，喊了一声走出去。 这个季节，小区外面的小吃街似乎也只有这个时候才热闹。 天黑得太早，晚饭时间就得亮灯。 五颜六色的风光在夜色中像是一个个毛茸茸的小光球，从视觉上驱散了一些寒意。 眼前的热闹也不同于平时，大家买了东西，就急急忙忙回家，一刻钟也不想在冷风中停留。 裴之南和吴子骞选了一家店吃面堂食，吃完趁着满身的热气，也匆匆往回赶。 还没走到小区楼下，远远的，看见楼下那个突兀停车位上，停靠着一辆黑色轿车，看车牌号是以前他们见过的那辆。 「唷，又来了，我还以为走了呢。」吴子骞看见，笑着调侃了一句。 快走几步过去，靠近那辆车，跃跃欲试要往里面看。 「你干什么？」裴之南离得有些远问。 「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啊，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见过车主呢，之前闹那么大误会，我有点好奇。」 一边说，干脆凑近了往里看。 但这车玻璃上贴了防窥膜，从外面往里面看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里面没人。」 等了一会儿车没动静，他得出结论，兴趣缺缺地走回来，问裴之南：「你见过吗？」 裴之南摇头。 视线一直没往那边看。 「车上的人没下来过。」 不过她应该知道里面是谁。 「快上去吧，你不嫌冷啊？」 说完拢了拢衣服，低着头迅速朝里面走去。 一直回到家。 裴之南就匆匆道：「我去看书了，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来找我。」 说完转身回到卧室。 拉开窗帘一看，那辆车还停在下面。 而现在，她还可以无比确定，车上还坐着人，或许，现在还在抬头往上看。 裴之南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拿手机发出一条消息。 裴之南：【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别在下面等了。】 楼下车里的人，是封钺。 可是消息发出去等了一会儿，也迟迟没有消息回来。 她只好又发一条消息：【那辆车里的人，我知道是你。】 站在窗边。 她的视线落下，看着楼下停车位上的那辆黑色轿车。 过了一会儿，手机终于震动。 平路上弹出一条消息。 封钺：【我想留在这儿，离你近一点。】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裴之南缓缓嘆气：【苦肉计我不会上当两次。】 封钺：【不是苦肉计，我只是想休息会儿，待会儿就回公司。】 回公司？ 他这个时候回公司干什么？ 这个时间，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裴之南疑惑地看了看楼下，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回覆，干脆转身翻出两张试卷。 明天是最后一门考试，也是第一学期唯一的一门专业课，必须好好准备。 写完试卷，已经是晚上将近九点。 裴之南拉开窗帘一看，被迎面飘来的零星雪花吓了一跳。 下雪了？ 隔着窗户，丝丝冷风从缝隙里吹进来。 她搓了搓手，低头往楼下一看，那辆车已经走了。 第172页 是回公司了吗？ 这么晚还回去？ 封钺对公司的事情十分上心，几乎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心力，不过对于工作时间却管理得十分细緻，如果不是公司出问题，他应该不会这么晚加班。 难道mas科技出事了？ 裴之南想着，上网搜了搜，却没找到相关消息。 铺天盖地，都是mas和亿嘉集团的合作。 第67章 演（67） 出事 作为进入大学的第一次期末考, 因为大多数专业课都还没有引入，考试的时候也相对轻松许多。 裴之南所在的学院，几乎是全校放假最早的。 才刚考试完, 就能明显感觉其他同学都兴奋不已，迫不及待想要开始自己的假期生活, 考试完不少人都聚集在门口，商量着要去哪儿玩。 聊着聊着, 问到裴之南身上。 「我假期要做兼职，可能没时间去，你们去玩吧。」她道。 同学有些遗憾。 刚开始裴之南出现在班上的时候, 因为模样姣好, 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 不少同学都以为她家十分富裕。 直到后来才发现, 别人都在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 她还在忙着到处兼职赚钱。 「你过年不回家？」吴子骞惊讶道。 「我准备在这边找个工作，留一段时间，等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去。」 裴志业的工厂有些偏僻, 到了那边不好找工作, 工资也不理想，反正这边已经交了房租，不如多住会儿, 准备好下学期的生活费。 「你爸知道吗？他同意了？」 裴之南摇头。「我正打算告诉他，但昨晚电话没打通。」 说着,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 发现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裴志业也没有给她回电话或者消息。 有些奇怪。 要是以前，肯定已经给她打电话了。 吴子骞背上包，道：「我也有工作来了, 这次的任务还不是在a市，我可能得出去一趟，你自己一个人住没问题吧？」 「我没事儿，倒是你，到了陌生地方，不是更危险？」 「放心吧，我有经验。」 他自信摆手，道：「我先去博物馆一趟，看看情况，你自己回去吧。」 周围的同学有说有笑地陆续离开，裴之南在原地犹豫了会儿，才背着书包往回走。 昨晚下的薄雪早已经融化了，只是路面一早上都是湿哒哒的。 裴之南一边往回走，一边给裴志业打了两个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虽然裴志业的工厂不大，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机械，但也并非没有受伤的可能。 早知道应该留几个工人的电话，这样也好联繫。 不至于一直担惊受怕。 又等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裴之南拿起手机没看见裴志业的消息，正准备拨过去的时候，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 不过地址显示，是在余市。 她疑惑接通。 电话那头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请问是裴之南吗？」 「是我。」 「裴志业跟你是什么关系？」对方又问。 裴之南听得心头一紧，着急道：「他是我爸……你们是谁？我爸怎么了？」 「这是余市警察局，你父亲裴志业昨天被人用刀刺伤，现在正在医院，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 「刺伤？」 裴之南勐地起身。「怎么回事？」 「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中，你之前一直不知道吗？」 「没有人通知我，只是这几天我一直联繫不上他，不知道……」她着急道：「那我爸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受伤的地方不是要害，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闻言，裴之南稍稍放了心，连忙问：「我爸现在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回去。」 警察报了一个地址，叮嘱她尽快过去，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裴之南放下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简单拿了两件衣服，就匆匆往外赶。 坐车来到机场，心里还是有些慌乱，一时半会儿冷静不下来。 裴志业为人老实厚道，从来没有和人结过仇，怎么会被人刺伤？ 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直没有人联繫自己，要不是今天警察打电话来，她或许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难怪这几天自己打电话过去，一直没有人接听。 裴之南愁眉紧锁，安检后来到候机室，却根本静不下心等待。 直到登上飞机的时候，才想起吴子骞，急忙给他发消息：【我爸出事了，我先回余市一趟，有事再联繫。】 发完消息，又打开封钺的对话框。 犹豫了几秒，广播里传来空姐提示断网的声音，她只好把手机关了。 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余市和a市距离不远不近，但坐飞机也要三个多小时，裴之南早上十一点半出发，抵达余市之后，按照警察发给他的地址来到医院，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 余市虽然没有下雪，但因为乌云久罩，气温也不高。 她提着行李直奔住院部，找到了值班的护士询问。 「你是裴志业的家属？他是在这儿住院，不过现在他已经睡着了，我可以带你过去。」 第173页 裴之南急忙跟在他身后，涌进鼻腔里的浓重消毒水味，还有周围时不时传来的□□声，让她刚刚才冷静下来的心再次绷紧。 一直走到病房门口，护士才道：「好不容易睡着的，你别吵醒他。」 裴之南迅速走进去。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但因为另一张床铺上没有人入住，显得房间还算宽敞。 几个月未见的裴志业躺在床上，脸色因为失血有些苍白。 双眼虚虚合着，眼珠一直动，睡得不太安稳。 明明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却让人感觉瘦了一大圈。 旁边放着两台仪器，正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看见他的同时，裴之南紧张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地，站在床边看了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护士还站在门口。 「你要是裴志业亲属，就去缴一下费用。」她道。 裴之南：「我爸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怎么不通知我？」 给她打电话的警察说，他们是通过裴志业手机上的联繫方式，才找到她的，医院这边应该也能拿到才是。 护士连忙道：「这可不能怪我们，昨天下午病人送过来的时候，昏迷前说，让我们不要联繫任何人，他自己能处理。后来做完手术，他醒了，也是坚持不联繫，不叫人，我们也没办法。」 裴之南愣住。 「他让你们不要联繫我？」 护士：「他自己亲口说的，待会儿等他心里，你去问他就知道了。」 闻言，裴之南敛眉，道：「我待会儿就去缴费，麻烦把我爸的情况仔细和我说说，他伤得严不严重？」 护士：「伤口刺得有些深，不过是在腹部，没碰到骨头，医生说送来得很及时，手术后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等护士一走，裴之南先去缴费，回来时裴志业还没醒。 护士说裴志业昨天晚上做完手术醒来，就一直没有入睡，她过来前不久才终于睡着，裴之南没有叫醒他、 给警察打电话，告知自己已经到了，正在医院，就坐在裴志业身边，安静地等着。 看着病床上安静睡着的人，缓缓嘆了一口气。 要是自己不忙着复习，不被封钺的事情影响心情，经常和裴志业通电话，或许能早点发现问题，早点赶过来。 不至于就连他做手术的时候，也没有人在身边。 「南南？」 正想着，一个恍惚的声音响起。 裴之南迅速抬头看去，见裴志业已经醒了，看上去还是有些疲惫，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爸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她着急询问。 裴志业脸色有些发白，但精神状态看着还不错。 「你怎么来了？」 「警察给我打了电话。」裴之南上前，帮她掖了掖被角，道：「你为什么不让护士联繫我？出这么大的事，我竟然都不知道。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她的千百个担心和疑问，裴志业却犹犹豫豫，迟迟没有解释。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管了，我不是都已经没事了吗？」 「你都送医院了还不叫大事？医生说了，要是刀子再往上一点，就刺到心脏了！」裴之南着急道。 「没那么夸张，你可别吓唬我，我都已经问过医生了，除了伤口有点深，什么要害都没碰到，再过几天我就能出院了呢。」 说完，还冲裴之南笑了笑。 「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谁做的？爸，你认识他吗？」 裴之南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引来这样的兇徒，必须赶快抓起来才行。 他却还是支支吾吾。 这时，一个声音刚好从门口传进来。 「这个问题，也是我们想知道的。」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来，开口这人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应该就是给她打电话的那个警察。 两人走过来，直接对躺在床上的裴志业道： 「捅伤你的人目前还没有找到，不过我们查到了一些消息。对方叫王永志，是一家高利贷公司找来催债的打手，说是因为你欠债不还，他索要无果，才携带刀具动手。裴志业，是这么回事吗？」 听见这话，裴之南一惊，连忙转头看向裴志业。 不是说工厂的情况在逐渐好转吗？ 怎么会欠债不还？ 而且还是高利贷！ 「爸……」 裴志业轻轻拍了片她的手背安抚，随口点头：「确实……是这样，高利贷的钱我会尽快还上的，这件事，还是就这样算了吧。」 警察道：「借高利贷是违法的。而且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现在你先把你知道的事情经过告诉我们，我们会根据证据处理。」 闻言，裴志业长长嘆了一口气。 「我确实是借了高利贷，去给员工发工资。可那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这么做的。」 警察：「你之前是裴氏建筑公司的老闆吧？」 「没错，不过早在半年多前就已经倒闭了。公司宣布破产的时候，欠下了一些外债，都是些工地上的工人，家里没钱，就等着这笔钱过日子呢，我怎么也要补上的。」 第174页 听到这儿，裴之南却有些疑惑。 「爸，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所有债务都还完了吗？」 裴氏建筑公司出事的时候，很多项目就暂停了，甲方并没有打来尾款，工地上所有员工的工资，都要裴志业自己垫上。 所以他变卖了整个公司，记得当时裴志业跟她说过，卖公司的钱刚好能填上窟窿。 那这个王永志是怎么回事？ 裴志业脸上的表情苦涩。 「公司变卖的时候，被压价了，价格比我想像中低很多……拿到的钱只能偿还一部分，剩下的一些实在没办法，我就悄悄去找了高利贷，这样才把工资发下去。」 「本来以为等工厂开起来之后，就能把钱还上，可没想到这工厂开的，也没有预料中那么很顺利。」 他狠狠嘆了一口气，这些事，他其实一直没有让裴之南知道。 裴之南在a市寄人篱下，连生活费都要自己兼职，他实在不想让女儿承受更大的压力。 其实前段时间，王永志就已经找上他了。 他当时实在是没钱了，求他再缓一段时间，但王永志以为他想赖帐，情绪激烈，还闯进他住的地方砸了东西。 裴志业当时有些担心他会找到裴之南那边，还特意打电话询问过，让她格外小心。 没想到，王永志没过几天就带着水果刀找上门了。 裴志业道：「警察同志，我知道借高利贷违法，但也确实没有办法了。我过得辛苦一点没关系，不能让跟着我的工人连工资都拿不到。」 「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他要是有钱，肯定会还上，也不至于连自己都住在工厂的员工宿舍，省吃俭用了。 「而且我现在担心，他们会找到我女儿头上。」 说着，裴志业紧紧拉住裴之南的手。 就是因为这个，当初他才会让裴之南假期留在a市，不要回来。就连自己出事，也故意叮嘱护士，不要联繫自己的家人。 可没想到，她还是过来了。 警察迅速做完笔记，道：「高利贷那边我们还在追查，王永志还在逃，等我们查到消息，会联繫你们的。这段时间你们多注意一些，以免对方产生报復性为。」 「我们会小心的。」 裴志业连连保证。 等警察走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裴之南看了看愁眉不展的裴志业，心里异常沉重。 若不是这次出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家里的情况这么糟糕。 她一直以为，因为自己订婚，工厂和润禾集团的合作，情况已经在慢慢好转了，没想到却是着样。 「爸，现在我们家还欠了高利贷多少？」她询问道。 裴志业没说话。 这件事，他不想让裴之南来担。 裴之南继续道：「我之前兼职赚了一些钱，现在手上还有两万，我可以拿出来……」 「不够。」裴志业摆手，道：「这件你不用管了，我会再去想办法，把钱凑出来先还了。」 「怎么凑？你不是说现在生意不好吗？」 裴之南有些着急地站起来，声音忍不住抬高。「要是他们又来找你怎么办？下次还能这么幸运吗？」 「我会想办法的，天塌下来，爸爸顶着呢，你好好上学就行，请假了吗？就过来了。」 见他一脸轻松地朝自己笑，明显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裴之南心中无奈，嘆了一口气。 「期末考昨天刚考完，我们已经放假了，我在这边照顾你。」 「我住员工宿舍就行。」 裴志业皱起眉，道：「那种地方怎么住？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还是去找个酒店吧，舒服，也安全些。」 「爸，我没有那么娇弱，而且高利贷那边警察正在找，他们应该不敢这时候动手。」 或许在裴志业眼里，自己还是个孩子，但她现在已经十九岁，已经是个大人了。 她目光坚定，裴志业犹豫了会儿，只好道：「好吧，我让人帮你安排一个房间，你先住一晚上看看，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去住酒店吧。」 裴之南是他从小宠这长大的，没受过什么委屈，更没住过工厂集体宿舍？ 不过，现在他也不是以前的条件了。 女儿却只能跟着他受苦。 裴之南在医院留到晚上，确定裴志业的情况已经慢慢好转，才终于离开，准备回工厂看看。 之前裴志业出事太突然，没什么交代就被送来了医院，不知道厂子里有没有乱。 现在这个工厂就是他所有的希望，不能出事。 这工厂坐落在a市郊区外，虽然又车来往，但一趟下来也要一个多小时。 裴之南晚上八点离开医院，搭乘最后一辆车，抵达工厂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旁边有一处村庄，根据裴志业说，工厂里大多数员工都是这个村的村民，只有少数是外地人，才需要住员工宿舍。 裴之南来之前提前联繫了工厂的管理人员，刚到厂外，正好有人来接。 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穿着朴素，头上还带着上工时的帽子，身体微微发福，笑容和善。 工厂门口的灯光有些暗，她拿着手电筒一闪而过，笑着问：「你是裴厂长的女儿？来来来，我帮你拿进去。」 一边说，热情地过来帮她提行李。 第175页 这人裴志业跟她说过，是厂里员工里的小组长，人很好，还是她第一个发现裴志业受伤，找人送到医院来的。 现在一看，果然热情。 「阿姨，您叫我南南就行了，现在工厂里怎么样了？」 「都好着呢，就是大傢伙都有些担心厂长现在的伤，好些了吗？」 组长担心地询问，一边后怕地说：「那天可吓坏我了，刚走出来就看见厂长躺在地上，一地都是血啊，我以前哪见过这个？赶快就叫人送他去医院了，不知道坏人现在抓到了没有。」 「你爸可是个好老闆，平时还跟我们一起上流水线，给的工钱是附近最高的，就算加班也给加班费，不像其他老闆，想尽办法扣我们的工钱，到底是谁，心肠这么坏。」 说了一会儿，见裴之南敛眉不说话，笑了笑，道：「我帮你找了一个床位，就是有点小，你先去看看，要是不合适就去住酒店。附近有，也不贵。你这样的大小姐，哪能跟咱们一起住？」 刚才在工厂门口大眼一瞧，她就看出眼前这小姑娘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么漂亮，皮肤白白嫩嫩，跟刚剥开的水煮蛋似的，就是个瓷娃娃。 真怕她住不惯。 员工宿舍就在工厂后边，一栋五层楼的建筑，风格很像学校宿舍，房间里也是上下铺。 他们进的这个房间是空的，里面只放了一张床，铺着被褥，看上去还算整洁。 「住员工宿舍的人不多，我帮你找了一件，就是有点偏。」 裴之南看了一圈，道：「我觉得挺好的，麻烦您了。」 「不用这么客气，希望厂长能快点回来，好多单子都等着他核实呢。」 两人又寒暄了会儿，裴之南问了问工厂的情况，对方才终于离开。 裴之南将门反锁，抖开有些霉味的被子，裹着衣服躺下，心头空空落落。 原来爸爸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她以为自己住在封钺家，寄人篱下，小心翼翼已经够难了，但事实上，这已经是裴志业能找到，最好的一条路。 和这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被子有些受潮了，硬邦邦的，厚重的棉絮没有半点温度，裴之南窝在穿上半个多小时，浑身还是冰冷，反而越来越精神。 若是封钺送给她的取暖器在这儿，打开后只要几分钟，浑身就会暖洋洋的了吧。 —— a市的小区楼下，有个突兀的停车位，偶尔会有轿车停靠。 因为这个车位实在太过奇怪，经常会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吴子骞也不例外。 看到裴之南那条消息的时候，距离收到时已经过去了六个多小时，他迅速询问情况，却没等到回復。 估计是那边太忙了，没时间看手机。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吴子骞回到家时，看见楼下那个车位上停了辆车。 之前好几次探究失败，他现在干脆放弃了，只径直往里走。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半夜裴之南给他回了讯息。 说的不外乎是不用担心，裴志业没事，其他事情说得不多。 他本来想买张机票过去看看，可博物馆那边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根本走不开。 吴子骞匆匆下楼，走吹电梯，迎面便看见那辆黑色的轿车还停在楼下。 不知道是停了一夜，还是走了又回。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只想快点去博物馆开会，刚走到车旁。 一声轻响，车门突然打开。 吴子骞习惯了这车里没人，差点被吓一跳，下一秒，就真的被下来的人惊住了。 「你……怎么是你？」 封钺一身黑色大衣，虽然是从车上下来，身上却像裹挟着寒气，面容冷峻。 「这辆车是你的啊？！」吴子骞一脸震惊。 「你偷偷躲在车里，来盯着裴之南的？」 对于他鄙夷的视线，封钺无动于衷，直接询问：「裴之南呢？她已经一天没回来了。」 「你不知道？」 吴子骞愣了一下，很快又想起两人现在正在闹矛盾。 只是没料到裴之南竟然如此好强，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他。 「裴叔叔被人捅伤了，正在医院，裴之南接到消息后早过去了。」 封钺狠狠皱紧眉心，脸色也瞬间阴沉。 「什么时候的事？」 吴子骞：「昨天中午走的，不过裴叔叔的事是在前天，裴之南也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不知道那边……」 话还没说完，封钺已经转身上车，迅速启动。 「你要去找裴之南吗？」他着急询问，车里的人没回答。 车尾灯一晃，直接走了。 封钺没想到裴之南会突然回去，更没接到裴志业出事的消息。 他为什么会被捅伤？ 裴之南现在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这些问题都涌上心头，只想马上去余市看看。 车辆往机场飞驰。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是助理打来的。 封钺车速未降，同时接通电话，直接道：「现在给我订一张去余市的机票，要最近一趟班机。」 电话那头的助理本来正要说话，被他突然的命令打断，愣了两秒。 「封总，现在需要您马上回公司一趟，出事了。」 第176页 封钺眉心紧皱。「等我回来再说。」 「等不了。」 助理的语气为难，道：「亿嘉集团取消了和mas的合作，宣布合作方改为一家叫星盘的公司，五分钟前已经对外官宣了。」 第68章 演（68） 我有些想你。 吱呀一声。 紧急剎车将疾驰的车辆逼停。 「星盘？」 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公司名字。 「嗯, 我们差不多任何消息，不过现在亿嘉集团正在网络上直播签约仪式。」 「地址。」 「贺月酒店。」 封钺迅速掉头，一边道：「我现在去现场。」 助理：「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封钺却道：「你不用过来, 去帮我办两件事。」 交代了一番，撤掉耳机, 直接开车来到距离之类不远的贺月酒店。 此时的签约仪式正在进行中，甚至不需要询问, 酒店门口就立着一个巨大的宣传牌，标明了地址和时间。 封钺阴沉着脸走进去。 会议室中聚集了不少媒体，正在进行报导和网络直播。 台上, 亿嘉集团的总裁刚刚介绍完公司接下来的活动企划, 随后, 就是今天的重头戏。 签约仪式。 「亿嘉集团很高兴能找到这样一家公司合作, 虽然星盘是一家新公司, 但我很放心把开发程序交给他们研发，而且也有信心一定会成功！」 亿嘉集团的总裁在台上慷慨激昂。 「现在请星盘公司的董事长上台，和亿嘉集团一起签订合约。」 说着, 率先开始鼓掌。 周围掌声不断, 但大多也都和封钺一样，视线在人群中寻找，想要看看这个新公司, 从来没有露过面的老闆到底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却迟迟没有人出现。 亿嘉集团的总裁笑着催促了一声：「薛总？快上前签合约啊。」 他话音刚落, 人群中，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和平时一般带着笑。 光是听声音，封钺就能想到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太熟悉了。 「抱歉抱歉，一时间没注意, 毕竟我成为薛总没几天，还不太适应。」 穿着米色西装的人影从人群中站起来，笑着整理了一下外套，颀长的身形和出众的五官，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薛棋站起身，并不怯场地环顾一圈，发现封钺坐在人群中，只是微微一笑，便抬脚走上去。 「谢谢张总的信任，我相信，亿嘉集团和星盘的合作，会比任何一家公司都要好，都要完美。」 「这是自然。」 两人站在台上，很有商业气息地握手。 工作人员这时送上合约，两人双双坐下。 正要提笔。 「张总。」 封钺突然开口，站起身。「我记得，亿嘉集团之前的合作方是mas科技，现在合作还没有结束，要是现在又签约，违约可是要赔偿十倍违约金的。」 开口，所有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mas科技对和亿嘉集团的合作十分看重，前期投入了不少宣传，在场的人都知道。 所以当接到亿嘉集团签约的消息，心里也有些疑惑。 台上，亿嘉集团的总裁看了看旁边的薛棋，道：「薛总，我们的合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封钺皱起眉。 正要反驳。 「封总，你还是回去看看自己的合约内容吧，mas和亿嘉集团的合作，确实已经结束了。」薛棋突然开口。 闻言，封钺脸色勐地沉了下来，隐约察觉到些什么。 这次mas和亿嘉集团的合作，很多工作都是交给薛棋来负责的，包括合约的修改和后续监督管理。 薛棋脸上的笑容却没少过。 转头朝在场的记者看去。 「希望大家能帮这个项目多多宣传，提前谢谢大家了。」 被这样一张媲美明星的脸笑着拜託，所有人连连点头答应。 封钺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看着台上的两人开始签约，手机同时震动一下。 传来助理的消息： 【查清楚了，封总，合同有问题。】 【留在公司保险箱里的合同，和最开始拟定的不一样。第十一页第六条，合作结束时间从系统投入运行无误，变成了系统设计失败，无法运行。】 【亿嘉集团的签约，不构成违约。】 封钺抓紧手机，台上同时传来钟声。 签约顺利完成。 周围摄影师纷纷举起相机，拍下眼前的画面。 封钺坐在前排，没有动作。 十年前刚和家里闹翻，独自离家的时候，他也过了一段苦日子，最后是靠一段自己编写的程序，才赚到了第一桶金。 薛棋也是这时候找上门，提出要和他合作，创立新公司。 薛棋提供资金，而他负责公司管理和运营。 十年，才终于打拼到现在这个位置。 此时看着眼前的人，封钺却觉得自己似乎并不了解他。 此时此刻的画面，让他瞬间想起十年前，封守成和陈相茵更改高考志愿的画面。 勐地皱紧双眉。 合约签订之后，简单的寒暄结束，周围的记者才陆续离开，会议室中只剩下薛棋和张总两人，他站起身。 第177页 「薛棋，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薛棋正和亿嘉集团的人有说有笑，听见这话，浅笑让张总先离开，自己走过来。 「说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他脸上带着笑，仿佛一张真实的面具。 封钺问：「合约和系统，是你改的？」 他不回答，却又像是给出了答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这两年吧。」 薛棋垂下实现，语气有些懒散。 封钺皱起眉：「为什么？」 「我想赢你一次。」薛棋道。 这个答案，却让封钺觉得有些荒唐。 「就因为这个？」 薛棋笑了起来，眼里露出几分厌恶。「你是封钺，是mas科技每个员工都敬仰的总裁，你当然不懂。mas科技是我们两个一起创建的，为什么你能当总裁，我却只能当个总经理的闲职？」 「是你自己说过，不想管理公司。」 这是两人最开始合作时，薛棋说过的话。 他父母同样经商，开这家公司只是想堵住父母的抱怨。 封钺还记得他当时亲口说过的话。 ——随便给我个职位挂名就行，我对管理公司可一点也不感兴趣。 「可我现在想了，人是会变的。」薛棋撇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咬紧牙道：「如果你被人在背地里笑话，嘲笑你只是个吃闲饭的，你也会变！我想证明我的实力，封钺，我也能管理好公司，我也不比你差。」 没错。 说这话的时候，薛棋才十八岁，如今十年过去，或许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但是他的执念，却让封钺皱眉。 「我说过，你的能力一直很强。」 「可你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薛棋微微抬高声音，露出几分怒气，恨恨道：「否则，你不会任何一个大项目都不让我来管，你从来不放手，你觉得mas就是你的一切，每一件事都要抓在自己手里，你抓得太紧了。」 他看着封钺愣住的模样，扭过头去不愿再看。 「封钺，你怪不了别人，是你自己疏忽，把项目交给我，是你一次又一次给我机会，我才能做到这一步的。封钺，你忙着计划让裴之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给了我机会。」 封钺愣住，随后攥拳。 这段时间，他对公司的关注，确实比以前少了很多。 好几次，在和裴之南的事发生冲突的时候，他都把和亿嘉集团的工作，交给了薛棋。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薛棋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点动手脚。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封钺的脸色瞬间煞白。 从mas科技创立至今，他没有一天放松，现在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看着他震惊的模样，薛棋却笑起来。 「我太了解你了，mas科技是你向你父母宣战的资本，你觉得它是你的骄傲。这么重要的东西被人毁掉，就算是你，现在也崩溃了吗？」 封钺神色冷凝。 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薛棋说的没错，mas是他对封守成的证明。 只要它存在一天，成功一天，就是在对封守成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你太小看mas科技了，一个项目不至于让它出问题。」 「是吗？那就等着看吧。」 薛棋笑了一下，笑意还不达眼底，就像是坠海的水珠，瞬间消失。 「没到最后，谁知道呢？」 说完，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mas科技现在乱作一团。 和亿嘉集团的项目本来就是今年公司最大的项目，前期投入巨大，可现在却突然宣告结束，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更别说从刚才的签约直播中，他们已经看见了那个取代mas科技的新公司——星盘的老闆。 竟然就是公司的总经理，薛棋。 所有的工作被迫停摆。 一直到封钺出现，所有人蜂拥而上，都在等着他做决断。 从公司创立至今，公司所有大小事，都是他来做决定的。 巨细无靡。 此时他不在，一出事，所有人就乱了手脚。 从经理到员工，高管到助理，像是全部被缴了械的败兵。 封钺看着周围慌乱的员工，皱起眉，再次想起薛棋今天说过的话。 「你们先回到自己的岗位，很快我会布置任务，都回去吧。」 所有人终于安心离开，只有助理神色凝重地走过来。 「封总，改修合约和程序的人，还要继续查吗？」 现在这个局面，就算不用查，也能想到是谁干的。 封钺从进入公司开始，神色就一直凝重。「不用了，我吩咐你的另外一件事呢？」 助理立即道：「裴志业先生在前天确实因为受伤，被送进医院，根据初步调查，是一个名叫王永志的打手把他刺伤。裴氏建筑公司倒闭的时候，向高利贷借了一笔钱用于结清欠款，王永志就是高利贷公司找来要钱的打手。他去找裴志业讨要欠款，无果后将其刺伤。裴志业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期，情况稳定。」 封钺皱眉。 没想到裴志业的情况这么糟糕。 「借了多少？」 「两百万。」助理道：「不过经过将近一年的滚雪球，已经超过五百万了。」 第178页 高利贷的利息本来就高，利滚利，还有不少不存在的费用，现在的五百万对裴志业来说，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封钺：「裴之南呢？」 「裴小姐昨天中午抵达医院，目前入住裴志业工厂的员工宿舍。」 助理看了看手中的资料，询问道：「先生要过去吗？」 封钺没有回答。 看了一眼正在运作的电脑桌面，右下角不断探出新闻提示和其他人发来的消息。 #mas科技高层出走，成立星盘公司# #陆续有三家公司，取消与mas科技的项目，寻求与星盘合作# #星盘公司陆续签订合约，大半都来自mas科技# …… 消息不断。 正如薛棋自己所说，亿嘉集团只是开始。 封钺以前从来没有防备过他，大多数资料他都可以查看，拥有那么多资料，他现在对与mas科技有合作的所有公司，都了如指掌。 想要夺走这些项目，简直易如反掌。 见他犹豫，助理担忧道：「封总，如果您现在离开，公司……」 封钺收回视线。 「我知道怎么做，帮我看着裴之南那边，任何情况都不要错过。然后，把所有项目资料送来我的办公室。」 mas科技正在进行中的项目和合作不少，现在已经被抢走了一些，剩下的必须留住。 —— 余市冬天不如a市那么冷，虽然员工宿舍里的被子保暖不佳，但等到第二天早上，裴之南还是能感觉身体暖洋洋的。 外面天色刚亮，实在有些捨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被窝。 但是一听到外面的员工走动的声音，就马上起身洗漱，收拾好东西。 刚出门，正好遇上昨天带她进来的中年女人。 「南南，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裴之南笑了笑，匆匆道：「我去医院看看我爸，要是工厂有什么事，您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时候出门，刚好能搭上外面进城的早班车，再转车就能抵达医院。 只是这次早上出门遇上早高峰，比昨天回来的时候，足足多花了半个多小时。 到医院的时候，裴志业已经醒了，看上去精神不错。 「你也不用这么早就过来，医生今天早上都说了，很快就能出院，没问题。」见她早早出现，裴志业笑着埋怨道。 「把身体养好再走，我已经和工厂的人说好了，这段时间她帮忙盯着，有情况会跟我说的。」 裴之南把买来的粥打开，轻轻吹了吹，用勺子递到他嘴边。 裴志业一愣，笑起来。 「你干什么？」 「医生说你现在最好不要坐起来，我来餵你。」裴之南道。 裴志业却还是有些不好赢，笑着推脱了会儿，才配合地张开嘴。 吃了两口，发现裴之南竟然动作熟练。 有些惊讶道：「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餵过别人，我还真担心，你把粥直接餵到我鼻子里呢。」 闻言，裴之南想起自己之前照顾封钺的时候，也是差点怼到他脸上。 现在自然熟练多了。 「我长大了嘛。」裴之南道。 吃完早饭，裴之南又去找医生询问了裴志业的情况。 他伤口恢復得很好，一直放在病床旁边的仪器也可以慢慢拆除了，只是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他的伤应该很难快就能好，不过听说他是被人捅伤的？嫌疑犯抓到了吗？」医生翻看完手里的病历本，询问道。 裴之南一愣，慢慢皱起眉。 「没有，不过警方已经在找了。」 医生道：「希望能快点找到，不然你爸爸出院后多危险啊。」 裴之南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离开一声办公室之后，裴之南就拿出手机，给警局拨了一个电话，询问调查情况。 「还没有消息吗？」 警察道：「目前还没有接到任何目击者的举报，不过我们已经在电视和新闻上发布了公告，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裴之南有些担心。 「如果一直没有找到，我爸出院之后，他还会找来吗？」 「这个还不确定。」警察道：「不过我们会尽快查找的，这段时间让你父亲在医院，暂时不要离开，我们也随时会过去录口供和调查。」 「我知道。」 挂断电话，裴之南有些不放心。 高利贷公司的人大多穷凶极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是一直抓不到，谁知道会不会再来。 看来这段时间要特别消息，自己出入也得注意。 裴之南想着，正准备把手机收起来，一条新闻推送突然自屏幕上端弹出来。 #五家公司宣布取消合作，mas科技陷入危机……# 突然看见这条消息，裴之南先愣了一下才迅速点开。 等看完上面的报导，已经彻底懵住了。 薛棋？ 他怎么会这样？ 自己只是离开了两天，怎么会发生这么大变故？ 那封钺现在怎么样了？ mas科技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现在不仅公司出事，就连十年的合作伙伴也成了敌人，他会崩溃吧？ 裴之南紧抿唇角，还是点开了封钺的联繫方式。 迅速编辑了一条消息： 第179页 【公司情况怎么样了？你现在怎么样？】 本以为这么长时间没联繫，再加上现在公司出事，封钺应该很忙，可没想到消息刚出去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復。 封钺：【你看到新闻了？】 封钺：【现在已经开始处理了，客户正在流失，我最近有些忙，不能去找你了。】 裴之南：【那个，其实我已经回余市了。】 封钺：【我知道，吴子骞告诉我了。我本来打算去找你的，公司刚好出事，走不开。】 裴之南：【我爸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过来，管好公司就行。】 封钺：【高利贷的公司查了吗？动手的人还没有抓到？】 裴之南把今天警察的话复述了一遍。 封钺道：【有些危险，你多小心，等忙完之后，我就抽时间去找你。】 裴之南连忙道：【没关系，警察应该能处理好的。】 封钺：【是我有些想你。】 看见屏幕上这句话，裴之南瞬间手足无措，似乎又回到了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 可事实上早就不一样了。 她想起之前封钺的欺骗，扭扭捏捏，打出来的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只道：【我去看看我爸，有什么能帮忙的，下次再说。】 发完这条消息，匆匆把手机一收，去了裴志业的病房。 裴志业的病情在逐渐好转，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警方那边虽然一直没有找到人，但高利贷公司的人也一直没有出现。 每次从工厂去医院，晚上又回来，裴之南都小心翼翼。 几天下来都没出事。 虽然现在远在余市，但她一直在网上关注mas科技的消息。 根据新闻报导，之后又有两家公司取消了和封钺的合作，转投星盘，薛棋像是故意和封钺作对似的，不断争抢mas科技的项目。 甚至不惜代价，降低自己的利润也要做。 mas科技的处境日益艰难。 不过每次封钺和裴之南发消息，都只是简单提一两句，并不多谈。 而薛棋那边，面对裴之南的询问，他从来没有回覆过。 早上，裴之南跟着其他员工一道起床，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 刚走出员工宿舍，一直对她十分照顾的大姐快步走过来。 「南南，南南，外面有人找你。」 现在知道她住这儿的只有吴子骞和封钺，裴之南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封钺来了，要往那边走。 「还在门口吗？」 大姐道：「是的啊，我让她进来，她不肯，说是要在门口等，穿得可漂亮了呢，坐着豪车来的，有四个圈的那种。」 裴之南脚步一顿。 「是女的？」 「对啊，以前没见过，就在门口等你呢，你快过去吧。」大姐催促道。 「好。」 她皱了皱眉，想不出符合这个描述的人到底是谁，竟然会到这里来找自己。 快步走到工厂门口，果然看见一辆轿车停在外面的柏油路上。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这辆车的车牌，是a市的。 裴之南正有些疑惑，那辆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个光鲜亮丽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从小，裴之南就经常看见她精心呵护自己的脸，效果显着，就算是现在，看上去也才三十多岁的模样。 身上穿着驼色绒毛大衣，精緻妆容。 梅继莲一下车，便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朝这边招手。 「南南。」 裴之南满心的疑惑瞬间消散，同时垂下了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来这里干什么？」 梅继莲已经走过来，拉着她道：「这儿太冷了，上车说，车上暖和。」 「不用了，在这儿说吧。你去见过我爸了吗？」 见她不肯，梅继莲也被没有勉强，解释道：「我就是以为这件事，才来找你的。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在这边有朋友，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气愤地抓着裴之南的手抱怨，然后转头看向路旁边有些简陋的工厂。 皱着眉，目光里满是嫌弃。 「你这两天就住在这种地方？这里怎么能住人？走，我带你去酒店，妈妈已经帮你把房间开好了，跟我来。」 见此，裴之南就知道为什么她刚才不肯进工厂，坚持要留在这儿等了。 这家工厂年代久远，从外表来看确实有些简陋和脏污。 裴之南淡淡道：「这里挺好的，还能顺便照顾厂里的工作。」 「这哪是你做的事？」梅继莲一脸惊嘆，劝道：「就算你不介意这儿的环境，但也得为自己考虑，酒店总比这儿安全。你爸也是，怎么能让你过来呢？现在有多危险，难道他不知道？」 裴之南不喜欢她这样埋怨裴志业的说话方式，解释道：「爸本来不想让我知道，是我自己过来的。」 梅继莲着急道：「那你也不该过来。你爸也是，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借高利贷，自己害自己。」 听见这话，裴之南抿了抿唇角。 心里多了几分怒气。 「爸为什么借高利贷，你不是清楚吗？如果不是公司的项目被抢走，破产倒闭，他也不会借高利贷给工人发工资，也不会因为还不上钱，被人捅进医院。」 第180页 她攥紧拳。 当初是梅继莲翻脸不认人，离婚之后还和情人一起抢走了裴氏企业的项目，把整个公司拖垮，为什么她现在却像是完全忘了似的，面不改色地埋怨裴志业？ 梅继莲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小声道：「想筹钱，也不是只有这个法子……」 裴之南不想再多说，甩开她的手。 「我要去医院了。」 说完要离开，却被追上来的梅继莲再次拦住。 「南南，跟妈妈走吧。」 裴之南疑惑看去。 梅继莲说：「裴志业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很糟糕，真的很糟糕，守着这么一个破厂子，怎么可能还清巨额高利贷？那些高利贷的人还会找来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那些高利贷，个个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人。这次捅伤了你爸，是你爸命大活下来了，下次呢？」 说着，她面露担忧，看着裴之南。 「当初我就想带你走，你不肯，非要留在这儿，跟你爸过苦日子，可现在已经不是苦，是你的生命安全问题。南南，跟妈妈走吧，傅国文会对我们很好的，你还能过以前的日子。」 梅继莲特意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件事。 裴之南脸上的表情有些冷，平淡无波，虽然视线看着地面，但冷清的声音却随着寒风，一字一字拍打在梅继莲身上。 「在发生了那种事之后，你要我怎么面对你？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再骗我一次。」 梅继莲的脸色瞬间煞白。 「南南……」 「你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裴之南慢慢攥紧拳，眼睛深处涌现出恨意，看着她质问：「这个工厂？我爸应该已经没什么东西能骗了。」 「我没有……」 梅继莲连忙解释道：「之前骗了你，是妈妈的错。但这次，我真的是担心你的安全，不会骗你。」 她一边说着，泪水从眼眶滚落，我见犹怜。 可是这次，裴之南不会再上当了。 她摇了摇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做不到相信你，也不会这时候丢下我爸。」 第69章 演（69） 她骗过我 「你回去吧, 别再来找我了。」 裴之南后退两步，听见身后传来的哭声，脚步没有停顿, 直接迎着寒风走了。 搭车来到医院。 梅继莲来找她这件事，裴之南没有告诉裴志业。 自从离婚之后, 他每次碰到梅继莲的事，都会情绪失控, 现在伤势刚好一些，不想因为这件事又恶化。 裴之南可以做的，只是配合警方调查的同时, 照顾好裴志业, 让他尽快恢復。 其他事, 她不想参与。 但梅继莲这次显然没有这么容易就放弃。 中午, 裴之南下楼给裴志业买饭的时候, 又在医院大厅遇见她。 「你现在不想走，咱们可以以后再商量，但是这张卡你拿着, 密码是你的名字。」 她一过来, 就直接往裴之南手里塞了一张银行卡。 裴之南皱着眉：「给我这个干什么？」 梅继莲急道：「裴志业现在连债都还不上了，哪有钱住院？就算治好了，以后连饭都吃不上。你是我女儿, 哪有妈妈捨得自己女儿受苦的？里面的钱可以应应急，你拿着吧。」 裴之南打量着手里薄薄的卡片。 目光有些冷淡。 「这是你那个新丈夫给你的吗？上次你来找我, 不是说在那边处境艰难，让我帮忙吗？是不是你利用我表忠心，他们终于接纳你了？」 「你怎么能这样和妈妈说话？」 梅继莲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裴之南。 似乎接受不了从她嘴里听到这些话。 「我说的不对吗？」裴之南把银行卡重新还给她, 冷冷道：「我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帮助，除了你。」 闻言，梅继莲气得深吸一口气。 「你还年轻，以为苦真是这么好吃的？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裴之南没回答，直接越过她走了。 还没走出门，身后传来梅继莲的声音。 「我为自己考虑有什么错！」 「南南，妈妈是爱你的。」 她却像是逃似的，疾步走出医院，冷风一吹，翻滚的情绪才终于平復下来。 虽然几次告诉自己，不要再被梅继莲的话影响，却还是湿了眼眶。 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不明白梅继莲到底在想什么，发生了那样的事也可以若无其事地回来。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一直身处愧疚当中吗？ 裴之南胡乱擦了擦眼角，正准备去买东西，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停留着一条消息。 封钺：【等我两分钟。】 没头没尾的消息，让裴之南有些疑惑。 等？ 什么意思？ 她虽然疑惑，却并没有离开，站在原地发消息：【等什么？】 封钺没回復。 裴之南看了看手机，动身要往外走。 刚抬起头，突然望见远处有一个高大暗色的身影，由远及近走来。 步伐匆匆。 虽然距离有些远，却能清晰地感觉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那般炙热。 第181页 她微微睁大眼睛，只是一晃神，封钺已经来到面前。 一抹浅笑在冷凝的脸上粲然散开。 「赶上了。」 额头上带着薄薄细汗，唿吸急促，刚才是一路跑过来的，风尘僕僕。 下一秒，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带着a市停留在他西装衣摆上的风。 裴之南看着眼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公司呢？你走了公司怎么办？」 「公司那边暂时稳下来了，我只能离开一会儿。」封钺声音中带着疲惫，眼圈微微发青。 之前在简讯中，他一直说情况在好转，但此时看见他的模样，就知道那边有多糟糕。 此时能抽时间过来，已经是不易。 裴之南小声道：「你其实不用过来的。」 「可是我想你了。」他说。 双手紧紧抱着，微微弯着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是十分亲昵的动作。 裴之南想说自己还没彻底原谅他呢，却又不敢动，挺直背嵴让他靠着。 让他走开的话也说不出口，到嘴边却成了关切：「你能留多久？」 「明天早上七点的机票，和合作方约好了要商量项目。」 封钺靠着她，但也只是轻轻的，像是怕把她压坏了，又是弯腰又是俯身，再别扭也不想起来。 抱了一会儿，裴之南注意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 他们本来就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当众搂搂抱抱实在太猖狂了。 看见一个小孩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裴之南连忙道：「你吃饭了吗？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我正准备给我爸去买饭。」 「好。」 封钺这才抽身离开，拉着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医院附近不少饭店，裴之南在这边照顾了裴志业几天，对周围的情况都摸熟了，熟门熟路地进门点菜。 她特意点了几个带辣椒的菜，但是这儿是余市，半个辣椒是中辣，一个就是变态辣，实在有些不正宗。 不过封钺像是饿坏了，就算饭菜不合口味，也吃了不少。 虽然动作迅速，举止看上去也并不粗鲁。 裴之南安静等他吃完，询问道：「陈姐这几天没做饭吗？」 「我一直在公司，没回去过。」 从事情爆发，封钺就一直住在公司，争分夺秒处理突发情况，就算饿了也只是随便应付了事。 为抽出时间过来，更是直接连轴转了二十多个小时，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已经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还饿吗？要不要再吃点？」裴之南问。 「不用了，先去看看你爸的情况。」 说完迅速起身，和裴之南一起带上给裴志业买好的午饭，迅速回到医院。 封钺突然出现在医院，把裴志业吓了一跳。 最近mas科技的事，他也听说了一些，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看自己。 「我没事，是不是南南告诉你的？她就是太紧张了。mas科技现在面临这么大的危机，你忙公司的事就行，不用麻烦过来了。」裴志业道。 封钺说：「我过来一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裴志业对封钺之前的帮助一直很感激，挣扎着起身，被封钺拦住。 「不用起来了，好好养伤吧。」 裴志业笑了笑，只好催促女儿：「南南，快拿把椅子过来，别让封总一直站着，怎么愣着不动了？」 「哦，哦。」 平时裴之南十分会招待客人，今天却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鹌鹑似的一动不动。 被催促了一声，才后知后觉地要去找椅子。 「不用了。」封钺道。 「那让南南带你出去转转吧，我现在这样，就不方便跟你们一起去吧。不用担心我，你们去就好。」 裴之南犹豫道：「爸，封叔叔又不是来这儿旅游的……」 「那也可以去逛逛嘛，难不成让我们三个人，一整天都在这病房里，大眼瞪小眼一整天？」 「那也不能留下你一个人在医院。」 裴志业现在伤口正在癒合，不能随便乱动，随时需要人照顾着。 两人正在商量，封钺这时道：「确实是不用那么麻烦，不过我也有个地方想去，想让南南给我带路。」 「什么地方？」 「一个朋友的公司。」 裴志业早就想让裴之南休息，但她一直不肯，此时一听立即答应。「好啊，南南，你不用守在这儿了，出去转转吧，有封钺跟着，我也放心。」 「那好吧……」 裴之南微微点头，跟着封钺走出医院。 「你要去的公司在哪儿？多久能回来？」 「不去公司。」封钺拉起她，道：「去警局。」 裴之南：「？」 「去警局干什么？」 「我查到了一些高利贷公司的资料，能早点把人抓回来。」 说着，封钺带着她迅速上车，直奔警察局。 裴志业借款的这家高利贷是通过网络借款和偿还，公开的合约符合国家规定，但运作起来却另有一套计算方法，利息高得吓人。 就是这样，才会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滚到了五百万。 剩下一些，则是受聘的涉黑打手名单，洋洋洒洒数十人。 第182页 两人在警局忙了一会儿，出来时，封钺道：「先把对你爸动手的人抓住，如果警方掌握了公司进行高利贷的证据，就可以提出指控。你爸的借款利息会重新调整到规定指标内，利息能少一大半，初步估计本金加利息不会超过两百五十万。」 和之前高利贷公司的索额比起来，直接少了一大半。 裴之南认真地听着，心里终于燃起希望。 封钺继续道：「至于剩下的两百五十万……」 他看了一眼裴之南，停顿几秒，道：「你爸的工厂再接几个单子，应该就能慢慢还上，压力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大。」 「嗯，谢谢。」 裴之南高兴地点头答应，心里却常常松了一口气。 刚才听见封钺提起那笔钱的时候，裴之南瞬间紧张起来，害怕他要直接给她钱。 要是这样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了。 「先回医院吧，你爸应该需要人帮忙。」 说完，两人又重新回到医院。 就算这时，打来找封钺的电话也没有听过。 来不及坐下，又到走走廊接电话，甚至打开电脑，在长椅上工作起来。 裴之南远远看了看，没去打扰。 「真有些对不起他，这么忙的时候还来帮忙。」回去的时候，裴志业感嘆道。 几年前的泛泛之交，没想到会成为他们的贵人。 「他什么时候走？」 裴之南：「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 裴志业道：「给他定个酒店，总不能让他也去睡员工宿舍吧。」 「我知道。」 一直到深夜，回工厂的车只剩下最后一班，裴之南和封钺告别裴志业，准备带他去附近的酒店。 「你这几天住在哪儿？」封钺却问。 「工厂的员工宿舍。」裴之南看了看时间，道：「我先送你去酒店，然后再回去。」 「除了酒店还有其他选择吗？」 裴之南转头看来，有些疑惑。 封钺才道：「我想去你住的工厂看看。」 裴之南犹豫道：「那里是员工宿舍，没有酒店好。」 「你不是也已经住了好几天？」 「那……就先去看看，如果不合适再回来。」裴之南微微点头。 带着封钺坐上去工厂的车，刚好遇上员工准备休息，楼下面格外热闹。 封钺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只不过这的工人大多腼腆，围观了会儿也没人上来。 封钺打量着周围，不发一语，跟着裴之南上楼。 推开门。 简陋的单间宿舍出现在眼前。 床上的被子明显受潮了，被支起来晾着，虽然是在房间里，但温度甚至比外面还要低，紧靠这么一床被子，裴之南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 封钺脸色终于沉了沉。 「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吗？」 「和其他房间比起来，这里还算不错了，至少是单人的。」 其他宿舍房间里，双人房，三人，甚至四人，都有不少，裴之南刚来的时候，冻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现在也有了经验，泡完脚再睡会格外暖和。 封钺听她轻描淡写的说着，一直没开口。 漆黑的眸看不清情绪。 裴之南说完，担心他觉得简陋，拘谨道：「我给你定了酒店，待会儿叫辆车回市里吧。」 封钺摇头。 「不去了，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好不容易抽时间过来，他不想一半的时间都花在酒店。 裴之南没有再劝，道：「那我叫人帮你找个房间，稍微整理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 封钺转身往床上一坐，将裴之南揽进自己怀里，手环在她腰上。 深唿吸，声音中带着归巢后的疲惫。 缓缓闭上眼睛，靠在她肩膀上。 裴之南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动。 微微睁大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你要……睡在这儿？」 似乎听出她言语中的担心，封钺轻声笑了一下，就在裴之南的耳畔，轻微震得酥酥麻麻。 「我在这儿看着你就好，不睡。」 「你不累吗？」 他现在的样子，明明已经精力和体力双重透支了。 封钺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从身后抱着她，让裴之南坐在自己的腿上，就像是将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一样。 工厂特意的塑料烧焦味和潮湿中，裴之南身上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传过来。 他闭着眼睛道：「我已经在补充能量了。」 裴之南听得脸上发热。 「我可不是什么吃的……」 她小声反驳，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阵笑声。 低低地顺着两人碰到的身体传来，仿佛连心也跟着律动起来。 连忙道：「你去帮你找找毛巾和牙刷。」 「嗯。」 封钺应了一声，终于松开她。 裴之南迅速起身，走出宿舍准备去找内勤，却发现封钺亦步跟在身后。 他个子高挑，就算在人群中也格外醒目，更别说是在矮小的房子里，周围不少洗漱的工人纷纷惊嘆看来。 过来这么长时间，裴之南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瞩目。 「你先回去，不用跟过来。」她小声道。 第183页 「明天早上七点我就要走了。」 裴之南：…… 只好带着他去内勤处拿了一套洗漱用品，让封钺提着往回走。 还没走到门口，见之前带她的大姐正站在走廊上，焦急地来回走，一看见裴之南就连忙走过来。 「南南，你总算回来了……」 说到一半，突然看见站在裴之南身后的人，疑惑地看了看。「他是……」 「我朋友。」 大姐没有多问，只是道：「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女人又来了，在门口保卫室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去，你让她走吧。」 裴之南直接丢下一句话，和封钺离开。 大姐自认识裴之南，小姑娘就是个软性子，待人也随和，没想到这次会冷着脸如此强势，愣了两秒才道：「可她三天两头过来，真的不用管吗？万一是来找工厂合作的老闆……」 「不是，大姐，下次她如果再来，你就说我不在。」 「可，她始终是你妈妈，你……」大姐还想再劝，可见裴之南目光坚定，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行，那我现在就去和她说。」 裴之南不想多聊这件事，等她一走就回到房间，见封钺正看着自己。 「是谁？」 她本来不想说，犹豫了会儿，还是道：「我妈。」 封钺知道裴家的情况，微微皱眉。 「她来找你干什么？」 「想让我跟她走。」裴之南扯了扯嘴角，道：「我是不会去的。」 「嗯。」 封钺只应了一声，并未做任何评价。 裴之南：「你不会觉得我太残忍吗？」 只要是知道她和梅继莲关系的人，都会劝她和好，就像是刚才的大姐。 封钺笑了一下。 「我想，我还没有资格劝你。」 闻言，裴之南才反应过来。 的确，在这一点上，她和封钺都是问题男女。 她之前还妄想，劝说封钺回家，和教授和好呢，明明她连自己的家庭都一团糟。 裴之南勾了勾唇角，很快又垂下眼眸。 「封钺，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过，没有人会伤害自己的家人，这句话不对。我的妈妈就伤害了我，伤害了爸爸。」 她抓紧封钺的衣服，道： 「而我，也伤害了我爸爸。」 封钺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感觉裴之南靠着的地方，衣服慢慢被浸湿了。 裴之南低声道：「我妈骗过我，我一个字也不会再信她了。」 第70章 演（70） 离间 裴之南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临睡着前，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 「对不起。」 封钺说：「我以后不会再骗你。」 这话他说过过好几次了。 裴之南想要反驳，可实在困得厉害, 转眼就睡着了。 一整个晚上，她都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一点不像以前那么寒冷，舒服得让人不想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 隐约感觉身边的暖炉离开。 她追着热度睁开眼睛。 还没看清是谁，额头被轻轻吻了一下。 「再睡一会儿。」 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困意再次涌来, 她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 外面天色已经快亮了。 裴之南眨了眨眼睛, 发现被窝里不如昨晚上暖和了, 视线在房间里找了一圈。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才亲她的人应该是封钺。 看看时间，七点不到，已经在准备登机了吧？ 裴之南想了想, 还是没发消息询问, 迷迷瞪瞪地坐了会儿，听见外面传来员工起床的声音，才打起精神动身。 此时, 封钺其实还没有登机。 他刚走出工厂，就在门口遇到了梅继莲。 对于梅继莲, 封钺和她并没有太多交集。 就算是两年前她没离婚的时候，封钺去裴家的时候，也没怎么遇到过她，后来就更不用说了。 就算平时看见的时候, 也是打扮得精緻靓丽。 不过此时看她的样子，更像是在着工厂外足足等了一晚上。 一看见封钺，迎着风怒气沖沖地走过来。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过的夜？！」 她语气强势地质问，若不是裴之南的妈妈，封钺根本不会理会。 「员工宿舍。」 听见这个回答，梅继莲却瞬间激动起来。「不要告诉我，你昨天晚上和我女儿住在一起！」 封钺蹙眉。 昨天晚上他确实在裴之南的房间留宿，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正如封钺自己说的，他一夜未睡，只是抱着裴之南合衣躺着。 但梅继莲看见他的犹豫，却像是瞬间点燃的炮仗。 「你怎么敢！裴之南才十九岁！是不是你骗了她？封钺，你还是不是人！」 封钺薄唇紧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要走，却被梅继莲一把抓住。 她声音歇斯底里。「中午在医院的时候，我都看见了！我看见你们抱在一起！我不想去猜你们是什么龌龊的关系，但是我警告你，以后离我女儿远点！永远不要再来找她！」 封钺止步，皱起眉直视她。 第184页 「在你看来，什么是龌龊的关系？裴之南和我在一起，这就是龌龊？」 「裴之南叫你叔叔！」 「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封钺道。 「我不允许！」梅继莲尖叫一声，满脸怒气地看着他：「我绝对不会同意！我女儿以前不是这样，是你！你用花言巧语骗了她。」 封钺神色冷凝，和她相比冷静得过分。 「说起骗，或许该问你自己，你骗了裴之南什么？让她现在还解不开心结。」 梅继莲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眼里慢慢露出心虚和犹豫。 最后咬牙道：「我们家的事，和你没关系。」 「那你大可不必这样反对，我和裴之南的事，我们也能自己处理。」 说完，冷冷看了她一眼，径直离去。 梅继莲攥紧拳，抬高声音喊： 「封钺，你真的觉得这段关系能被接受吗？裴志业也不会同意的！他不会同意！」 封钺没回头，迎着晨曦的风离开。 —— 梅继莲终于走了。 再一次走出医院大门，裴之南在外面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看见梅继莲的声音，才确定她已经离开了。 自己之前说了那样的话，自然会心寒厉害。 其他人不例外，更别说以自我为中心的梅继莲。 裴之南稍稍送了一口气，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高兴。 早上的时候，警局那边传来消息，得益于封钺之前给的资料，警方已经抓住了给高利贷公司当打手的涉黑分子，捅伤裴志业的王永志也在其中，等裴志业出院就可以去警局指认。 同时，警方也找到高利贷公司非法收取利息的证据，发现这家公司除了裴志业，还给不少人放了高利贷。 一些还不上钱的人，被搞得家破人亡。 裴之南看见他们发来的消息，一阵后怕。 还好发现得早，不然他们估计也是同样的后果。 知道警方正在慢慢收网，裴之南出入时终于安心不少，又在医院照顾了半个月，裴志业终于顺利出院了。 他的伤好了大半，一出院，就配合警察指认了当时对他动刀子的打手。 那人剃着光头，一脸兇悍之气，就算是穿着囚服，目光也让人心惊。 裴之南只匆匆看了一眼，结束指认后，就和父亲一起迅速离开了。 「离开这么久，都不知道工厂那边怎么样了，必须赶快开始工作才行。」站在工厂门口，裴志业兴沖沖道。 就算是重新调整了借款的利息，也需要偿还二百五十万，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裴之南连忙道：「医生说了，就算回家也要好好休息，现在还不能做重货。」 之前工人可都跟她说了，裴志业以前可是跟着他们一起上流水线的。 裴志业笑着道：「你放心吧，我现在这样子，也只能看看文件，谈谈生意了，要是上流水线，那还不成添乱了？」 「对了，我出院的事，告诉封钺了吗？」 「早上说过了，不过还没回我。」裴之南道。 裴志业微微点头。「封钺照顾了咱们家不少事，警察跟我说，这次要不是他提供的资料，那些人也不会这么快抓到，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谢谢他。」 「我知道，爸爸。」 「只是封钺脾气不太好，有时候比较冷硬，要是觉得不好相处，也不要吵起来。」 他就担心裴之南年轻，和封钺起冲突。 裴之南扶着他往里走，小声道：「我觉得，封叔叔挺好的，不会觉得不好相处。」 「那就好。」 两人说着，一同朝里面走去。 裴志业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心系工作，此时一回来，马不停蹄就开始在办公室里工作。 裴之南翻了翻手机，封钺还是没回復。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最近新闻上说，mas科技从薛棋的抢夺中稳住了部分合约，应该在逐步好转了吧？ 封钺当初能凭一己之力将公司发展到现在的程度，自然有实力管理，除了刚开始遭遇薛棋出走的慌乱，很快就冷静下来，着手稳住剩下的合作项目。 薛棋虽然手握众多公司资料，但并非所有人都会被他的利益诱惑。 虽然他提出的让利很丰厚，但对于大多数负责人来说，星盘也只是一家刚成立没几天的新公司而已，值不值得信任，还有待观望。 所有最开始被抢走的客户，大多只是一些小合作，唯一遗憾的只有亿嘉集团。 局势稍缓。 只不过薛棋却并没有放弃。 他似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封钺作对，就算一而再，再而三让利，也要对mas发动攻击。 甚至，还找上了外援。 mas科技主打it程序开发，灵和是传媒界的头把交椅，虽然旗下有it分公司，之前在亿嘉集团的项目上，也出现过竞争，但其他时候交集其实并不多。 所以封钺没想过，会在这次的争端里看见他的名字。 薛棋找了灵和做队友，准备对mas进行联合封锁。 「没办法，星盘让利这么大，我们也想来分一杯羹。」傅争耸了耸肩，脸上还是一副很招人打的表情。 他看着封钺道：「薛棋现在和你闹翻，成了竞争对手，我站他那边，裴之南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第185页 封钺皱眉。 「这件事和她无关。」 傅争道：「怎么没关系？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此话一出，封钺脸色沉了沉。 「看来薛棋跟你说了不少。」 「这可不是他跟我说的。」傅争耸肩，嘆了一口气道：「说实话，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趟这浑水，不过我继母的要求，我不能不办，谁让我家老头子现在还迷恋她呢。」 傅争的继母……梅继莲？ 上次在余市见过之后，梅继莲就一直没有再找过他，也没发出任何警告，没想到是早有准备。 「不如你早点放弃裴之南，我就不掺和这件事了，对大家都好。」傅争十分诚恳地提出建议，只是脸上的笑总是带着挑衅。 「不必了。」封钺直接回绝。 他也不再劝说，摊手，站起来道：「那好吧，我这就去回报，再见了，未来妹夫。」 这个称唿让封钺皱眉，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让人高兴不起。 不过傅争嘴上说得轻松，仿佛自己也是被迫的，手上针对mas的动作却十分狠厉。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局势，因为灵和集团的突然介入，又变得岌岌可危。 又过了几天，梅继莲直接找上门来。 「看来，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mas科技办公室，梅继莲光鲜亮丽地出现，看着封钺深陷的眼窝，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休息的模样，舒心地坐在椅子上。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动我的女儿。」 她看向封钺，眼里充斥着恨意。 封钺这几天确实又回到了最初的忙碌，过度消耗的精力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五官更加立体，下颚角如刀锋一般，却也多了几分冷冽。 「你觉得，裴之南会接受你的关心吗？」 梅继莲坚持道：「她以后会感谢我的，我是在帮她，等以后她就会明白了。」 「你这是在帮她？还是为了自己？」 如果梅继莲真的这么在意裴之南，当初也不会欺骗她了。 「你还没有资格来指责我！」梅继莲勐地抬高声音，怒斥道：「你干的这些事，如果我说出去，你只会被人耻笑！」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本来精緻的妆容因此扭曲。 等喊完过了几秒，情绪才慢慢平復下来。 拢了拢外套，摆出一副施捨的表情。 「封钺，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不要再去找裴之南，不要联繫她，和她分开，我就会让傅争收手，救你一命。不然的话，mas科技就会是下一个裴氏企业。」 她冷冷看着封钺，语气威胁。 从知道傅争和星盘公司合作，封钺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听见梅继莲口中说出的话几乎和自己想像中一模一样，顿时觉得好笑。 「梅女士，你以为我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还是觉得我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就会受到你这样幼稚的威胁。」 梅继莲瞪大眼睛，拍桌而起，像个愤怒燃烧的火球。 「你觉得我不敢？只要灵和、星盘一起运作，你就算再厉害，mas也只能在夹缝里生存！你辛苦建立的公司，最后会被吞噬得一片也不剩！」 封钺眸光里闪过一丝冷色。「那你大可以试试。」 「你不要太高估自己了！封钺，我提醒你，如果mas倒了，你就是个什么也没有的丧家狗！等到那个时候，南南也会离开你，你会什么也不剩。」 她挥舞了一下手臂，似乎想要形容那时候封钺的惨状，毕竟在她的意识中，没有人会愿意留在一个丧家之犬身边，跟他一起受苦受穷。 至少梅继莲是想像不到的。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封钺缓缓开口，他的语气很轻很平，并不否认这一点，却也并没有因此而妥协。 梅继莲脸色顿时一喜，以为他就要放弃，正准备说话。 可第一个音节还没从嘴里吐出，封钺的话锋一转。 「但只是或许，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裴之南是裴之南，不要用你的思想去揣测她。」 这句话瞬间激怒了梅继莲，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 「你会后悔的！」 说完转身要走。 刚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狠狠瞪着他。 「你不会故意去找裴之南，让一个小孩子来帮你，离间我们的感情吧？」 她还是怕的，清楚裴之南知道会生气，气势汹汹地来威胁，私下搞小动作，却又不敢让女儿知道。 封钺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梅继莲来没来都一样。 「南南现在已经很累了。」 照顾裴志业，帮忙管理工厂，还要提防高利贷公司的围追堵截，她拒绝了封钺的帮助，他也不愿意给她添麻烦。 闻言，梅继莲才终于放心，踩着高跟鞋，如来时一般高傲地走了。 封钺这时打开手机，才看见裴之南发来的消息。 裴志业已经出院了，只不过还需要静养。 他翻了翻时间，细数两人竟然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 就算是裴之南搬走的时候，他也偷偷在楼下，见过她好几次，这次确实扎扎实实地一面未见。 从未有过的思念折磨得他不成样子。 想要去裴之南，想陪在他身边，身体却被重重枷锁困住，分身乏术。 第186页 看着桌上小山一样的文件，还有行程表里已经排到下周的工作日程，封钺紧紧皱起双眉。 第一次，竟觉得这些事务如此繁重。 对公司的执念，也不如以前那么深刻了。 他看着手机，给裴之南回了一条消息：【我想你了。】 这段时间，封钺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想你了，简单没有任何点缀，但每次看见，都会让裴之南心头像被针尖炸了一下似的。 一晃而过的疼，却能记好久。 此时她正在工厂，帮裴志业清算帐务，正算得一个头两个大，看着封钺发来的消息许久，才回覆：【封叔叔，等事情结束，我们就和好吧。】 封钺：【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裴之南：【之前不算，现在才算的，可是你以后不能骗我。】 封钺：【不骗。】 裴之南：【春节来余市过吧。】 封钺：【好，我好多年没过节了，到时候去找你。】 裴之南：【你要是直接过来，会被我爸发现吗？】 封钺：【到时候你躲起来，他不高兴可以骂我，动手也没关系。】 裴之南：【不好，我跟你一起吧。】 发完这条消息，裴志业刚好进来，笑着道：「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裴之南迅速把手机收起来，脸颊红扑扑的。 「爸，这个单子我还没算完，刚开始还不太熟练。」 「没关系没关系。」裴志业摆手道：「这些也不急着要，你慢慢来，本来这些工作应该我来的。」 说着，走过来看着桌上的文件跃跃欲试，似乎想要揽过来自己做。 裴之南连忙拦住他。 「不行，你也不想又回医院去吧？」 裴志业立即垮了脸，收回手道：「好吧好吧，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这些资料都不急着用，该休息了。」 说完把裴之南叫起来，带着往外走。 之前裴志业住院的时候，她虽然住在这儿几天，但几乎都是当酒店在用，天亮就走，直到天黑才回来，熟悉的地方也仅仅只有员工宿舍。 这几天裴志业带着她到处走动，还去了工作区，现在工厂里的员工都认知了她。 现在真是吃饭的时候，两人刚走到食堂外，就遇到了之前带裴之南的大姐。 她穿着工作服，应该是刚刚下工，乐呵呵地和裴志业打招唿。 「唷，厂长，你可要小心些你的伤，应该多躺着休息啊。」 当初是大家第一个发现裴志业受伤，看见他倒在血泊里的，直到现在还经常提起，估计是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每次看见裴志业出来，都要关切一句。 「放心吧，我早好了。要不是南南拦着，我早就跟你们一起开工了。」裴志业高兴道。 见他情况逐渐好转，大姐看着也高兴，询问道：「对了，最近怎么不看那个大总裁过来了？我今天在电视上看见他了呢，竟然是个大公司的总裁！」 裴志业猜出她说的是谁，解释道：「你说的是封钺吧？他只是过来看看我，第二天就走了。」 大姐还在感嘆。 「长得又高又大，模样也好，那天还厂里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明星呢，厂里的小姑娘差点上去要电话，还好我揽住了，不然可不就闹笑话了吗？」 「他来这儿了？」裴志业惊讶道。 一边转头询问地看向裴之南。 「他没去酒店，我就带他回工厂住了。」裴之南连忙解释。 她这也不算说谎，那天封钺真的是住在工厂的。 只不过是住在她的房间里。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慌张，看了看对面的大姐。 那天她似乎看见封钺进她房间了，要是她说漏嘴怎么办？ 大姐刚要说话，正巧又走过来几个工人，叫上她一起走了。 他们刚离开，裴志业感嘆道：「封钺这人可真不错，千里迢迢来看我，为了给我们省钱，竟然住在这儿……南南，你有没有给他找个好点的宿舍？」 裴之南视线有些飘忽，佯装打量食堂里的情形。 「找了。爸，快进去吃饭吧。」 说完带头朝里面走去。 好在之后裴志业也没有再询问。 裴之南在工厂帮忙越来越顺手，接下了不少工作，想减轻裴志业的负担。 他身体还没回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上工位了。 封钺虽然一直和她有联繫，但很少提mas现在的情况，裴之南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担心，只能从新闻上查看。 不过最近新闻报导的也少了，有时候就去询问吴子骞。 吴子骞最近在忙着去执行博物馆的任务，有些神出鬼没的，经常半夜出现，对mas的了解还没有裴之南自己多。 问了几次之后，她就干脆放弃了。 既然网上查不到消息，那应该就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吧？ 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要是封钺能处理好公司的事，应该就会过来。 管家之前说，封钺自从离开封家之后，每年过年管家和司机各自回家，他都是一个人过的。 这次，就不用一个人了。 或许应该提前和父亲商量商量。 裴之南跃跃欲试，起身朝裴志业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门口往里面看了看，里面没人。 第187页 正往四周找，一个工人过来道：「你找厂长？他刚才出去了，有人来找他。」 「是什么人？」 「没见过，几个男的，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本来是来办公室的，后来被厂长叫出去了。」 凶神恶煞？ 裴之南微微皱眉，迅速朝外面走去。 才刚出工厂大门，果然看见裴志业和几个人站在外面的空地上。 裴志业面露难色地说着什么，而站在他对面的几个彪形大汉，远远地，就能看见他们手臂上张牙舞爪的纹身，叼着烟，表情兇悍。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裴之南迅速走过去。 还没走近，他们说话的声音随着风吹过来。 「你可真厉害啊，还报上警了，差点害得我们老闆也跟着进局子！」 「我们老闆说了，虽然给你减了利息，但该还的，你一分也不能少！还钱！别以为你认识警察，我们就不敢动手了！告诉你，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这样的人！」 说着，一把抓着裴志业，作势要将他压得跪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 裴之南急忙大喊一声，迅速走过去。 所有人迅速看来。 裴志业确实满脸慌张，气得大喊：「南南，你来这儿干什么？回去！这件事不用你管！」 可裴之南现在怎么能走？ 要是自己离开，他们又对裴志业动手怎么办？ 他们可是有前科的。 她迅速走过来，扶住裴志业。 「爸，你没事吧？」 裴志业心中慌张，担心这些人会对裴之南起歹心，以前新闻上就看见过不少这样的案例。 果然，对面几个人发现裴之南。 「这是你女儿？挺漂亮的啊。」 「南南，你先回去！」裴志业上前半步，想挡住他们的视线，旋即道：「欠你们的钱，我已经在想办法筹了，但现在真的没办法，还求你们再宽限几天。」 几人却像是盯上了裴之南。 推开挡在前面的裴志业。 「几岁了？模样不错啊。」 「裴志业，你要是实在还不上钱，我们可以回去跟老闆商量商量，让你女儿来换，出去卖身接客，应该很快就能攒够了。」 之前几人来要钱的时候，无论怎么折辱，裴志业都能忍气吞声，但一触及裴之南，就瞬间翻脸。 再次挡在她面前。 「你们少打她主意！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还的！」 对方冷笑。 「还？你现在还得起吗？就凭这个破工厂？你别以为这样拖着托着，就不用还了，没有钱，就跟让你女儿跟我们走！」 说着，伸长手一把抓住裴之南。 「过来让哥哥看看，这要是去店里，一晚上得要好几百吧？」 说着，周围其他人都跟着笑起来。 裴之南隔着衣服被抓住手臂，只感觉一阵噁心，用力挣扎了两下，却没能将他甩开。 「放开我！你们不是要钱吗？我可以先还给你们两万。」 「两万就想打发我们？」 几人大声笑起来。 尤其是抓着她的人，一笑露出一口黑牙，声音像是裹了一层油。「你爸可是欠了我们两百五十万，一分没还呢，你还两万？开玩笑呢！」 裴之南紧皱着眉。 「剩下的钱，等以后我们会慢慢还，不会赖帐的。」 「那也行啊，今天就先还二十万吧，你拿二十万出来。」对方直接开价。 闻言，裴之南转头看向裴志业，对方也是一脸难色。 这几天她帮厂里计算财务，发现工厂里的利润比自己想像中更低。 因为裴志业太过老师，给员工开的待遇都是同等行业里最好的，再加上产品售价不高，利润低得不可思议。 难怪这么长时间都还不上债务。 不过裴志业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几十年前创业的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做不了苛待和欺骗别人的事。 裴志业为难道：「我们现在，没有这么多钱。」 「那就让她跟我们走吧！」 说着，几个人也去拽裴之南，强势地要把她推上路边的面包车。 第71章 演（71） 她也是个骗子。 「放手！」 裴之南慌乱地追上来, 死死护着裴之南挣扎起来。 「你们不能动她！快放手！」 可他重伤未愈，哪是他们的对手？ 刚扑上去，就被直接推开, 踉跄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爬起来又要冲过去。 裴之南也在挣扎, 见挣脱不开他的手，用尽全力往拽着自己的人腿上踹了一脚。 「放开我！」 那人疼得惨叫一声, 瞬间怒火冲天。 「敢打我？！」 扬起手正要动手，一阵发动机的轰鸣突然传入耳中。 白色跑车唿啸而来，高高扬起地上的尘土。 「你们干什么？」 车刚停稳, 梅继莲迅速跳下车, 迅速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呵斥：「放开她！都给我滚开！」 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一把将抓着裴之南的人推开。 她打扮富态, 身上的衣服，背着的包都是上万的高档货，再加上气势强悍, 那几个打手竟然都没反抗, 乖乖松开手。 「你谁啊？」 第188页 梅继莲迅速将裴之南拉过来，仔细检查她身上，然后将她护在了身后。 「我是她妈妈, 你们要带她去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报警抓你们！」 几人闻言, 语气又强硬起来。 「这么说，你就是裴志业的老婆？你丈夫欠我们钱，他还不了，就用他女儿抵债！父债女还, 有问题吗？」 闻言，梅继莲狠狠瞪了裴志业一眼。 「那是裴志业欠的钱，跟南南有什么关系？你们找他要去！而且你说错了，我和裴志业早就离婚了，我们没关系！但是你们要是敢动裴之南，我跟你们没完！」 几人见梅继莲又是跑车又是品牌，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对她的态度自然好了很多。 「这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老闆让我们收债，他拿不出钱，我们总得带点东西回去吧？你要是真护着你女儿，到时候拿钱来赎。」 说着，几人迅速围过来，要去抓梅继莲身后的裴之南。 刚碰到她的衣服，梅继莲突然一把将人推开。 「你们要多少钱？」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伸出两根手指。 「今天至少要还二十万，你拿得出来吗？」 梅继莲的表情还算平静，直接打开自己的皮包，抽出支票夹，迅速开始填数字。 一旁的裴志业看见，顿时气急。 「我不要你的钱！不用你帮！」 「不用我帮？难道你要看着南南被他们带走吗？你有没有为她考虑过！」 她狠狠骂了一句，瞬间让裴志业哑了。 梅继莲已经迅速写好支票，递过去。「这是二十万，你们可以去银行兑换。」 几人迅速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和签名。 「要是兑换不了现金，我们还会再回来的！」 说完一招手，几人鱼贯上面包车离去。 不一会儿，工厂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裴志业双手攥拳，一脸的愤怒和不甘，咬牙道：「我不会接受你的施捨。」 「你以为这是给你的？」 梅继莲笑了，冷冷看着他，嘲讽道：「这笔钱只是我看在南南面子上，借给你的，不是白给。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好，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父亲？」 她最清楚裴志业最看重什么，说完，果然看见他脸色难看，开始自责。 「这笔钱，我会尽快和阿爸爸一起还给你的。」裴之南这时道。 「南南！」 梅继莲皱眉叫住他。 「这话我不是跟你说的，而且这件事本来也是他惹出来的，跟你没关系。而且你有危险，别说二十万，就算两百万，两千万，妈妈也会拿出来的。」 「不用了。」裴之南淡淡道。 闻言，梅继莲气得咬牙，看着裴之南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得转头朝裴志业看去。 见他还站在原地，一脸憔悴自责的懦弱样，怒骂道：「当初南南选择跟着你，我没有和你抢，是因为我以为你能照顾好她，可现在呢？去借高利贷，还差点害了南南。如果我今天没过来，会发生什么？你想过吗？你考虑过吗？！」 裴志业身形晃了晃，受不了这样的指责。 明明每次面对梅继莲，他都会愤怒地斥责和对抗，可这次，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那些人要带裴之南走的时候，他确实有过绝望的瞬间，甚至升起一股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护住女儿的情绪。 他厌恶梅继莲，憎恨她背叛自己，还害自己沦落到这般田地，可刚才看见她出现，他无法否认，心里真的涌起了一阵庆幸。 要是她没来，裴之南可能会被带走，那他就真的毁了女儿的一生。 裴志业不得不承认。 梅继莲继续发射她的不满，越说越凶：「当初我就不该让南南跟着你，要是在我身边，我绝对不会让她面对这样的危险，不用跟着你受苦。」 这话，让裴志业浑身一抖，震惊地抬头见她。 「你要带南南走？」 梅继莲没有丝毫隐瞒，双手环胸，直接道：「没错。本来南南不愿意走，但看到今天这样，我不等再等了，我必须带南南离开！不然总有一天，她会被你害死！」 裴志业立即激动起来。 「不行！不行！南南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你带她走的！你没有资格！」 「那我问你，以你现在的状态，能照顾好她吗？你连自己的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南南？」 一句质问，让裴志业瞬间哑巴了。 他张着嘴，像脱水的鱼，表情枯藁迷茫，半天说不出话。 梅继莲顿时有些得意。 裴之南是他的软肋，她一直都清楚的。 裴之南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争论，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准备离婚，争吵时的样子。 她压着心底的怒气。 「你们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两人转过头来，裴之南直接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南南。」梅继莲皱着眉劝她：「刚才什么样你也看见了，你难道就不害怕吗？」 「就算害怕，我也不会这样离开。」 她要是走了，父亲怎么办？ 「你简直在用自己当赌注！」梅继莲气恼道。 可是见裴之南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又愤怒朝裴志业看去。 第189页 「都是因为你！我告诉你，要是南南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裴志业恍神片刻，此时回过神，目光坚定地拉过裴之南。 「我的女儿，我会照顾好，你走！」 说完，拽着裴之南回了工厂。 梅继莲一直站在原地，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才终于上车离去。 裴之南跟着裴志业回到办公室，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刚才他被推得摔在地上，也不知道伤口会不会裂开，急忙道：「爸，快看看你的伤，感觉疼吗？」 「我没事，不疼。」 裴志业轻轻拦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裴之南。 「你……」 他欲言又止，心里像是在发生天人交战，表情有些痛苦和犹豫。 裴之南一看他的模样，就猜到了。 「我是不会跟她走的。」 裴志业一愣，旋即长长嘆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其实，你妈说的都对，你跟着我，只有受苦。」 之前在a市寄人篱下，连见面都变得奢侈，裴之南甚至还打算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挽救公司状况。 现在回来了，只能住在落魄的员工宿舍，还要随时担心高利贷公司动手脚。 从她跟着自己开始，就一直在受苦，他没有护住裴之南半分，反而是女儿一直在帮他。 他这个父亲，当得太不合格了。 「我看得出来，你妈很关心你，她能照顾好你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裴之南摇头：「我不喜欢跟着她，爸，这些事情都可以解决的，你不要赶我走。」 裴志业眼中泪光泛泛。 「我要是有能力，怎么会赶自己的女儿走？可刚才那种事，我实在不敢再经歷第二次了，我很怕，你要是真的被带走，爸就算死了，也不能恕罪。」 他说着，情绪渐深，低垂着头要哭出声。 裴之南将手放在他肩膀上。 「爸，那种事不会发生了，我们管理好工厂，还了钱就没事了。至于妈那边……我不会走的，她已经结婚了，有了新的家庭，爸，你真的觉得，我到了那边会高兴吗？」 裴志业犹豫了。 他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走投无路了。 裴之南笑了笑，道：「今天封叔叔跟我说，等他处理完手上的事就过来，今年他跟我们一起过年，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裴志业提起精神，道：「他帮了我们这么多，这次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得多准备准备。」 见他情绪好转，裴之南稍稍放了心。 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给银行里的钱给梅继莲转了过去。 【我手上只有这么多，先还你两万，剩下的会慢慢还的。】 消息发过去，很快收到梅继莲的回覆：【南南，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 后面又陆续发来几条，但裴之南都没看。 —— 自从知道封钺春节要过来之后，裴志业就有些激动，似乎要将所有的感激会汇聚到这上面。 只不过他也只是休息的时候，才会计划计划。 高利贷公司来的第二天，裴之南就发现，裴志业又上流水线工作了。 他的伤还没有彻底痊癒，不少工人都在劝阻，可裴志业却执意要去。 裴之南知道他的担忧和焦虑，就算想赚钱尽快还帐，也不能不顾身体，还是强行把他带走了。 裴志业戴着口罩，身上穿着员工的衣服，兴沖沖道：「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休息了那么多天，再不工作，身体会生锈的。」 「那你可以在办公室，做些简单的工作，反正不许上工位。」裴之南直接道。 「可是……」 裴志业嘆气，缓缓道：「南南，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或许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把钱换上，不然你会有危险。」 裴之南：「那我们就先把你的伤养好，然后好好管理工厂，接更多的单，就能把帐换上了。」 「太慢了。」 裴志业摇头，眼神里充满担忧。 这工厂就是个小作坊，产品落后，现在也只能勉强自保，怎么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那是神仙来也做不到的事情。 他沉吟片刻，才下定决心道：「南南，我打算把这个工厂卖了。」 裴之南惊讶地看着他。 「为什么？」 这个工厂是裴志业最后的产业，如果变卖，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裴志业是仔细考虑过的。 「这个工厂虽然有些老旧，但应该也能卖两百万，然后我再想想办法，先还了高利贷，剩下的……以后再说。」 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裴之南的安全。 裴之南却不觉得这个主意有多好。 「没了工厂，那我们怎么办？」 卖工厂的钱不够，甚至还要加一笔外债，才能偿还高利贷。 那以后生活怎么办？ 裴志业表情看着轻松：「找个工作。我这个年纪，找工作可能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工地上总要人吧？还有工厂流水线，这些天在这儿，我也学了不少技术呢，完全不成问题。」 「不行。」 裴之南直接拒绝。 她皱着眉，道：「这工厂必须留着，高利贷的事我们还能想其他办法。」 第190页 裴志业张了张嘴，似乎不太同意裴之南的看法，但见她目光坚定，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只是微微摇头。 「算了，先去工作吧，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说完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裴之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清楚，他并没有放弃卖掉工厂还债的念头。 当天傍晚，裴之南下楼的时候，看见裴志业从流水线下来。 他又去上工位了。 裴之南没有揭穿他，一看见他出来，迅速转身躲在角落里。 直到裴志业离开才走出来。 几天之后，裴之南路过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哀求声。 「……您再考虑考虑吧，我这工厂虽然看着老旧，但设施都齐全，生产线都在，这块地的租期也还有几十年，买下来马上就能投入生产。」 「两百五十万已经是最低价了，说实话，我要不是欠钱急着要还，也不会这时候卖。」 「我真没骗您，实在不行还能再降点……」 「这些还能再商量，而且我……陈总？陈总？」 他着急喊了几声，电话那头却已经没了回应。 裴之南站在外面，听见裴志业长长的嘆气声，然后拨打下一个号码，继续哀求。 「餵？黎总，是我，我们好久不见了。我这儿有个厂子，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裴之南听得心疼，不想再继续偷听，转身轻轻地走了。 卖工厂这事儿，裴志业知道女儿不同意，便电话也只是在私下打，从没当着她的面谈过。 电话里苦苦哀求，等到出门时，又是乐呵呵的高兴模样，就怕裴之南担心。 他以为裴之南不知道。 可裴之南看见她这模样，反而觉得心疼。 尤其是没过几天，工厂又传来一个噩耗，说是之前和他们有合作的一个大单子被取消了。 毫无缘由。 这一巴掌直接把厂里上下所有人都集体打懵。 因为为了这个胆子，裴志业已经提前谈妥了原料货源，装车都快运到的。 这单子的甲方全是按规矩来，赔了违约金，可那点违约金，连原料都不够买的。 本来就已经山穷水尽的工厂，似乎一下子走到了尽头。 紧接着，工厂在做完给润禾超市最后一批货之后，生产线停工了。 好在现在已经临近过年，员工正好回家和家人团聚，一起过节，可在工厂工作，从没有这么早放假的。 不少工人都嗅到了一些变化，纷纷来询问裴之南。 裴之南只是让他们先安心过年，等年后再说，可心里清楚，这厂子还能不能再开起来，她自己心里也没准。 裴志业越发忙碌。 他不在办公室打电话了，开始早出晚归，时常看不见人影。 只有在晚上的时候，裴之南才能看见他，日渐疲惫，整个人都消瘦得厉害，短短几天，鬓角的白头髮都逼出了几根。 在路灯下灼着昏黄的光，逆着寒风凛立。 裴之南站在员工宿舍门口等他，前一步还在和封钺发消息，商量过年的准备。 封钺这些天也忙得很，裴之南白天给他发消息，常常半夜才收到回復。 明明两人就在国内，而且距离只有三个小时飞机，却有种倒时差的感觉。 发完消息，她一抬头，看见裴志业拢着风衣进来，连忙迎上去。 正要说话，突然发现裴志业的样子有些不对。 他的裤子，双腿膝盖处，沾着薄薄的灰尘。 在黑色的裤子上，几粒轻薄的灰尘，还沾着些许泥土，却仿佛万斤，沉沉地压在裴之南肩上。 瞳孔颤抖了一下。 她攥紧手机，轻声问：「爸，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裴志业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哪儿不对，笑了笑随口道：「哦，去谈了个生意，你吃过饭了吗？」 他不说，裴之南只能暗自咬紧牙，将视线从他膝盖上移开。 「吃过了。」 「快进去吧，还挺冷的，以后别等我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裴志业招唿着她往回走。 工厂里现在确实冷得厉害。 工人们都放了假，生产线也停了，偌大的工厂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人，在屋子里吐口气都能凝结成雾。 裴之南的房间还好些，吴子骞去当卧底钱，帮她收拾了些衣服送过来，连那个取暖器也一起打包了。 本来她是想给裴志业用的，却被拒绝了。 他一向是疼爱自己这个女儿的，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却不知裴之南也是同样的想法。 第二天，裴之南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 这段时间在工厂住久了，生物钟都贴合了工人的上班时间，现在工厂一停，却显得有些无聊。 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会儿，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没有。 裴之南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有几条消息。 前面是封钺半夜的时候发的。 封钺：【公司现在有点忙，去余市的时间可能会比预期的晚。】 封钺：【要买的年货等我过去再准备，不过你要是有喜欢的，可以先买一些。】 封钺：【工厂的情况怎么样？】 之前听说mas科技的情况在好转，可看封钺这么忙碌，怎么不像？ 第191页 裴之南逐字将这些消息看了几遍，才回覆：【我爸在想办法了，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我看到了。】 本来以为这次又会和以前一样，时差错开。 可没想到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回覆：【我听到消息，你爸准备卖掉工厂？】 裴之南下意识一紧张。 本来她是不想告诉对方难处的，怕自己会忍不住求助，又捨不得他们此时的关系，却没想到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不过封钺以前在余市待过，有这边的人脉，会知道也不奇怪。 裴之南刚要打字回復，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对方发起了视频通话，请求接入。 两人之前视频过几次，次数不多，因为时间总凑不到一块去。 没想到现在外面天色还没亮，却终于撞在了一起。 她点了接通，屏幕一闪，封钺出现在眼前。 那边光线很亮，似乎是在公司的办公室。 「你没回去休息吗？」裴之南惊讶问。 就算隔着镜头，封钺脸上的疲惫也掩饰不住，下颚角变得更加锋利，整个人像是石头雕刻而成，唯有目光还是温柔的。 「公司有点事，就暂时住在那边的。」 他解释了一句，却并没有深入聊，只是询问：「南南，我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或许你会不高兴，但我确实在这么打算。」 裴之南看着他。 封钺道：「我想买下你爸的工厂。」 这件事是他认真考虑过的。 他不想让裴之南受委屈，三天两头还被高利贷威胁，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并不意味着封钺不知道。 每天提心弔胆，却又偏偏走不开，简直让他心里难安。 唯一的办法就是帮忙把这笔债还了，就算不买这家工厂，他也想把钱转过去。 mas科技现在虽然面临灵和集团和星盘的联合围攻，处境艰难，但财务上并没有问题，封钺自己的钱也足以填补上这个空缺。 他唯一担心的，是裴之南不高兴。 小姑娘看着软软一小只，但心里有多要强，他是知道的。 最开始住在封钺家的时候，她对封钺恭恭敬敬，极尽讨好，那是对恩人的态度。 不是慕爱的人。 封钺虽不喜，但更不想裴之南有危险。 思来想去，便先询问她的看法。 裴之南很怕听见这句话，刚才封钺说的时候，她就有预感了，此时听见还是心头一跳。 她脑海中想起裴志业最近狼狈的模样，恨不得就这么同意。 可是她记得有人说过，感情再好的爱人，也不能有债务牵扯，否则再好的情也会被磨得分崩离析。 她不想答应，却又觉得自己这么自私。 「让我、想想……」 封钺明显松了一口气，道：「我随时等你的答案，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擅自出手。而且南南，就算多了这笔钱，我们之间也不会改变，我不是你们的债主。」 「嗯……」 裴之南微微点头，模样却有些恍惚。 隔着屏幕，封钺仔细描摹她的轮廓，连她在昏暗中翘起的根根睫毛也看得分明，若是伸手碰一碰，肯定毛茸茸的。 而且她才刚睡醒，脸颊看上去松软又白嫩，唇瓣水润润的粉。 「待会儿又事忙吗？」 「工厂放假了，我这几天一直闲着没事做。你要工作了吗？」 裴之南看见封钺的桌上还堆着高高的文件。 「我打扰你了吗？」 「别挂。」封钺拦住她，道：「现在公司只有我一个人，你陪我说说话。」 裴之南声音软软的，带着刚睡醒的娇憨。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别人打扰吗？」 少言，冷漠。 封钺对着镜头笑了一下，目光极尽温柔。 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面对裴之南，他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每一次都能迷得裴之南晕晕乎乎。 说话更是甜言蜜语级别的。 「别人说的自然不喜欢，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的目光太过柔情，裴之南有些害羞地把脸藏进被子，小声道：「要说什么？」 「最近发生了什么，做了些什么，都可以。」 说着，拿起桌上的文件，似乎准备一边工作，一边这么闲聊。 这几天在工厂，周围看不见人影，裴之南实在没什么好聊，苦思冥想捡了些有趣的传闻和小事，巨细无靡地说着。 封钺也不觉得无聊，安静地听着，偶尔开口询问。 一直说到外面天色大明，封钺那边也开始有人走动，两人才终于挂断。 临挂断前，封钺又提起购买工厂的事。 他说：「谁都有低谷失意的时候，接受别人的帮助并不代表比别人第一等，这只是走出困境的其中一条路而已。」 没错，就算是封钺，也有不得不求助别人的时候。 裴之南顿时觉得自己太好面子了，有很多选择，她却因为自己心里的固执，也一个个捨弃了，最后才走到这般艰难的境地。 收拾好东西出门的时候，裴志业如预料中一样，早就已经走了。 工厂里冷清得可怕，裴之南沿着路熘达了一圈，看见仓库里堆积的原料，有些犯愁。 不知道裴志业又去求谁了。 第192页 她甚至有些担心，晚上父亲再回来时候，裤子膝盖处又沾灰尘。 那是屈辱的痕迹。 人格和尊严都低到了尘埃。 他都已经这样了，自己还固执什么？ 裴之南深吸一口气，手放在口袋里摸着手机，蠢蠢欲动。 轰——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裴之南回头看去，那辆白色跑车唿啸而来，这次没有停在门外，想是知道工厂已经停工，丝毫没有减速地沖了进来。 吱呀一声停下。 穿着白色貂裘的梅继莲走下来，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 和她比起来，裴之南倒像是个土土的村姑。 「南南。」 梅继莲一脸心疼地走过来，伴着阵阵香气，直接将她抱住。 裴之南一看见她就皱眉，本来想将她推开。 抬起手，又放下了。 「你怎么来了？」 没被推开，梅继莲似乎十分高兴，满脸喜色道：「我来看看你，最近那些高利贷应该没有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了吧？听妈妈的话，不要和他们硬碰硬，不要强出头，你要保护好自己。」 裴之南回答：「上次你借了我们二十万之后，他们就再没有来过了。」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担心。」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转头打量周围。 「工厂倒闭了？」 「暂时放假了。」 裴之南的解释，梅继莲当然看得出是谎话。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年前是工厂最忙的时候，哪有这时候放假的？ 再结合来时听到的消息，道：「如果工厂倒了，欠高利贷的钱更难还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连累到你身上的。」 说着，看了看裴之南的脸色，见她不说话，便试探地开口：「南南，跟妈妈走吧，别再这儿受苦了，你看你现在都是什么样子？妈妈看了都心疼，难道你爸就不会难过吗？」 「跟我爸没关系，他是最不愿意让我受苦的。」 裴之南不喜欢她在自己面前指责父亲，皱着眉反驳。 梅继莲知道自己失言，改口道：「我知道，可现在条件不允许，继续这样下去，你们俩都要出事。」 裴之南：「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吗？」 见她要赶人，梅继莲没办法了，随嘆了一口气。 「我打算和傅国文移居国外，短时间内可能不回来了。」 傅争把公司管理得越来越好，傅国文打算彻底把公司交给他来打理，自己到国外生活，梅继莲自然是要一起跟着去的。 刚和她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她欣喜若狂，可很快又担心起裴之南来。 说是对女儿的内疚也好，羞愧也罢，她都想尽可能地弥补一些。 「南南，跟我一起去国外吧。妈妈给你安排学校，准备房子，你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担心高利贷来找麻烦，也不用为钱发愁。」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给妈妈一个几乎弥补，可以吗？」 她说得声泪俱下，似乎是动了真情。 裴之南只是问：「我走了，我爸怎么办？」 「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以给你爸两百五十万，他换了高利贷，还有这家工厂在，以后肯定没问题了，你也不用担心。」 这似乎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大好处。 说完之后恳切地看着她。 要是以前，裴之南肯定直接把她推开了，可现在却没动。 看着眼前的梅继莲，又想起一年前的那个晚上。 她撞见梅继莲婚内出轨，和傅国文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留着眼泪，苦苦哀求自己不要告诉裴志业的。 说自己知道错了，马上就和傅国文断了关系，以后不再来往。 那时的裴之南还抱着天真的幻想。 家是她的一切。 于是她答应了，以为这样就能和以前一样。 可短短几个月之后，裴志业公司受到攻击，梅继莲提出离婚，公司倒闭，分崩离析。 在公司拆解的竞标会上，裴之南看见了攻击裴志业公司的人。 灵和集团的老总——傅国文，他是挽着梅继莲出场的。 她被骗了。 这一年来，裴之南无数次回想，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帮忙隐瞒，第一时间告诉裴志业，他有所防范，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怕了。 每次梅继莲出现，都像是在提醒她的天真，是她害了整个家，害了裴志业。 她厌恶欺骗，迟迟不肯原谅封钺。 但只有自己清楚，她也是个骗子。 以前的痛苦和记忆慢慢回笼，裴之南视线一晃，聚焦在梅继莲身上。 「我……我要你把爸爸的公司还给他。」 她害裴志业丢掉了公司，要帮他再拿回来。 第72章 演（72） 那就不要联繫了。…… 「什么公司？」 梅继莲第一时间是疑惑。 「他的建筑公司不是早就已经倒闭破产了吗？」 裴之南冷冷提醒她：「批产清算拍卖的时候, 灵和集团买走了大部分产业，现在还没有拆分。」 或许纯粹是为了噁心裴志业，灵和集团并不涉猎建筑行业, 却还在那天高调出场，买走了大部分产业, 却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拆分，而是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第193页 梅继莲愣住。 旋即面露难色。 「这是公司的决定, 我怎么管得了？而且现在管理公司的人是傅争，他本来就不太喜欢我，更不会……」 说到这儿, 看见裴之南转身要走, 急忙道：「好, 好, 我答应你, 先去问问他怎么说，只要你愿意跟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闻言, 裴之南收回步伐。 「那就签个保证书吧。」 她露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梅继莲有些不满。「我们还需要签什么保证吗？」 裴之南：「上次没签, 我已经尝到后果了。」 知道她说的是出轨被发现那件事，梅继莲有些心虚，只好道：「签！要是这样你能安心的话, 我就签！」 说完，两人立即进工厂办公室, 立下了一张保证书，双双签字。 「这样总可以了吧？」 梅继莲心里不是滋味，以前贴心的女儿，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可这都是源自于她，怪不了别人。 等以后相处一阵，南南想起她的好，就不会这样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你爸会同意吗？」 裴之南小心地保证书收好，道：「我会和他说的。」 梅继莲这才放心，拉着裴之南说了一会儿话，被提醒要去找傅争商量归还公司的事，才终于离开。 本来梅继莲心里有些犹豫，毕竟傅争表面看着嘻嘻哈哈，说话也不着调，但在工作上是个十分残酷的人，不近情面，不然傅国文也不会放心把公司交给他。 当初她刚过来的时候，傅争对她就有些不待见，后来在傅国文的要求下，态度好了些，但也只是表面客气。 现在突然让他把公司还回去，他肯定不会答应。 可没想到，梅继莲只是一提，傅争竟然就答应了。 甚至还答应不会告诉傅国文。 梅继莲顿时大喜，还以为他终于接受了自己这个继母，可没想到傅争只是一脸不屑：「用那种手段拿来的产业，放在我名下，我都觉得噁心。」 难怪，公司买过来之后，他一直没动过。 裴之南还在工厂忐忑地等着回復，手机这时候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消息。 简短的三个字。 【蠢妹妹。】 a市的号码。 裴之南仔细看了看这三个字，回了一条：【你是？】 对方回：【我之前送你的订婚礼物，你没拆开吗？】 看见这句话，裴之南才终于反应过来。 给她发消息的人，竟然是傅争。 虽然因为梅继莲和傅国文的再婚，两人确实成了名义上的兄妹，但想起第一次见面，自己和吴子骞都被他摆了一道，后面还引出不少麻烦，心里压根就没把他当哥哥。 当个陌生人还差不多。 完全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发消息。 订婚礼物？ 裴之南直接回：【丢了，没拆。】 傅争：【可惜了。】 傅争：【不过我已经答应你妈的要求了，你爸的公司我会还给他，放我这儿烫手，想起就闹心。】 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答应，而且还主动来通知自己。 裴之南心中高兴，语气也缓和下来：【谢谢。】 傅争：【啧，真的有点蠢，以后出门别说我是你哥。】 裴之南：……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打模样。 裴之南：【你本来也不是。】 也就发完这条消息的时候，远处走过来一个身影。 裴之南一直站在工厂门口附近，就是为了等裴志业，连忙收起手机，回想刚才傅争的消息，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走过去。 「爸。」 「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别等了吗？」裴志业狼狈道。 犹犹豫豫不肯过来。 裴之南便主动走过去，这才发现裴志业此时的狼狈。 他的浅色风衣上带着明显干后的水渍，颜色有些深，更像是咖啡，从肩膀蔓延到胸口，就连头髮上似乎也有，以至于髮丝干了之后还是粘成一股一股的。 注意到裴之南的视线，他干笑两声。 「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沾了些泥，没事。吃过饭了吗？走，快进去吧。」 连忙招唿着转移话题。 裴之南此时心里却有些庆幸，还好今天她答应了。 「爸，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回去说吧，这么冷。」 他推了一下裴之南的手臂。 裴之南没动。 表情严肃。 「还是在这儿说吧。」 注意到她的情绪，裴志业疑惑道：「怎么了？高利贷公司的人今天来了？」 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爸，他们没来。」裴之南安慰她，道：「是妈过来了。」 听到梅继莲，他的脸色也没好转多少。 皱着眉。 「她又来干什么？」 「她说，准备出国住一段时间。」裴之南顿了顿，然后下垂了视线，道：「我决定跟她一起去。」 裴志业瞬间爆炸，怒火直冲上来。 「你怎么能……」 指责还没说完，却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瞬间偃旗息鼓，巴巴地看着裴之南。 怒没了，只剩下愧疚。 第194页 「也、也挺好的，跟着你妈去国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受苦了，也更安全些，是该走的。」 他的语气实在让裴之南有些难受，挤得眼眶酸涩。 「去哪个国家？知道吗？」 裴之南：「纽西兰吧。」 「挺好的，挺好的。」裴志业喃喃自语。「去多久？什么时候走？等过了年……」 「再过几天就走了，他们准备得很着急。至于回来的时间，还不确定。」 「那怎么成？连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难道还要在那边待一辈子？」 裴志业有些着急，可想想梅继莲的性格，为了不让他们见面，或许真有这种可能。 可他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呢？ 表情便开始苦涩。 「也不能等过了年再走……」 他长长嘆气，还反过来安慰裴之南。「你先离开一阵也不错，没了后顾之忧，我好好准备工厂的事。等我重新创业，还清了债务，情况好起来了，再去找你。到时候你要是不想住国外，咱们就回来。」 他兴沖沖地说着。 裴之南没告诉她，自己走后，裴氏建筑公司又会回到他手上，只是微微点头。 裴志业便又开始叮嘱。 「到了国外也要注意，那边也很危险，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安全重要。就怕你适应不了那边的环境，不过有你妈在，她应该会照顾你。既然都到了那边，就不要和你妈闹脾气了。」 「还有吃的……」 他一直叮嘱，像是裴之南明天就要走了似的。 这样的话一直说到深夜。 最后问：「这事儿，你和封钺说了吗？他不是准备春节来一起过年的吗？」 裴之南摇头。 「还没有……」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封钺那边，或许还等着她的答覆，准备了两百五十万，随时要买下这家工厂，解决裴家的危机。 可现在她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裴之南有些犹豫，可梅继莲却并没有给她多犹豫的时间。 似乎是怕她突然反悔，第二天一早，裴之南刚起，她就直接来了，还带着两个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二话不说开始帮她收拾行李。 「你昨天没说今天走，我想要一点时间，三天之后可以吗？」裴之南皱着眉道。 梅继莲：「机票已经买好了，纽西兰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我们得提前过去。也不用收拾多少东西，等到了那边，缺什么再买就是。」 这番话明显只是敷衍。 昨天见面的时候，她还没有提过。 裴之南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这时候却只能顺从。 攥紧手机，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刚要匆匆走出房间。 「你要去给封钺打电话吗？」梅继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裴之南脚步勐地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从她语气中听出一些不对劲。 「我去和朋友说一声，出国的事，我还没有来不及说。」 「吴子骞那边，我会帮你说的。至于其他人，既然关系不是很好，那也不用特意转达了，准备好，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梅继莲十分强势道。 裴之南皱着眉，被她的行动打得措手不及。 「我爸呢？他可能还不知道。」 梅继莲的语气照样轻描淡写。 「待会儿出去的时候跟他说一声就行了，就算再捨不得，也是要走的。南南，你答应妈妈了。」 说着，拉过她的手，直接把裴之南的手机夺了过来。 「这手机到那边就没用了，我帮你拿着吧。」 裴之南被抢个措手不及，根本没反应过来。 被梅继莲强势禁锢在身边，很快，她带来的人简单收拾好行李。 衣服和书籍都没带，只有一些裴之南自己捨不得的小玩意，装进行李箱就带走了。 东西收好要走，裴志业终于匆匆赶来。 他神色慌张地冲进宿舍，看见地上打理好的行李，看见被梅继莲拉着的裴之南，勐地怒冲过来。 「你在干什么？！」 梅继莲直接道：「南南没有告诉你吗？她已经答应跟我去纽西兰了，今天的飞机，我是来接她的。」 裴志业神色着急，慌乱而又不甘。 「她说了……可你没说今天就走啊！」 「早走晚走不是都要走的吗？现在过去，安顿好之后，还能再纽西兰那边过春节，时间刚刚好。」 裴志业气得攥紧拳。 他希望裴之南不要跟在自己身边受苦，可没想到梅继莲竟然这么狠心，这么着急就要将人带走，根本不给他和女儿多一点的相处时间，甚至连代表一家团聚的春节都剥夺了。 可他心里又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连反对的权利都没有。 于是语气软了，近乎哀求道：「梅继莲，我和南南是父女，你就算要带她走，能不能给我们一点相处时间？让我们好好道个别？」 但梅继莲对他向来冷酷，否则当初离婚时也不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过去半年多，你们俩不是都在一起吗？这么多的相处时间，有什么说不了？不是我不给你们时间，十点的机票，现在过去车也要开快点才能赶上，一分钟也耽误不了。」 「本来打算走之前，带南南去看看你的，既然现在你都过来了，那我们就直接走了，人都还在外面等着吧。」 第195页 说完，拉着裴之南就往外走。 裴之南看着痛苦的裴志业，几经犹豫，最后还是一狠心，出了工厂。 门外果然有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等着。 一看就价值不菲。 车门外甚至还铺设了一小块地毯，车门一打来，里面更是布置得几近奢华。 以前在裴家的时候，裴志业不喜铺张，梅继莲都没用过这些，现在出去了，又有人纵着，衣食住行自然都是最好的。 车里坐着一个和裴志业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朝她笑了笑。 「南南？我们是第一次见吧？」 裴之南以前在电视上看过他，灵和集团的前总裁，梅继莲的现任丈夫，傅国文。 「叫爸。」梅继莲在一旁催促。 裴志业却开不了这个口。 她答应跟着梅继莲走，却没有说会认另一个人当爸。 「您好。」她含煳地说了一声。 梅继莲连忙笑了笑，有些讨好道：「南南胆子小，怕生，以后就好了。」 傅国文看着温文儒雅，根本不像是会和有妇之夫搞在一起的人。 但裴之南亲眼见过他们在院子里私会，对他格外不屑，就算伪装得再好又怎么样？ 还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她想着，转头朝身后看去。 裴志业跟了一路，此时站在三五米开外。 身上穿着一件浅色棉袄，是上次被咖啡泼湿了的那件，头髮有些凌乱，和身后简陋的工厂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的狼狈和落魄。 「我想和我爸说几句话。」裴之南道。 梅继莲思索了两秒，或许是因为手机已经被她收缴，不用担心她和封钺联繫，便没有阻拦。 「爸。」 裴之南走过去，一开口的声音有些抖。「你在这边好好的，注意身体。如果过年觉得一个人太寂寞，就去找封钺一起。等年过了，就把工厂的员工叫回来吧。」 裴志业四五十岁的人，此时却有些想哭。 「等我把工厂卖了，偿还高利贷，筹到钱就去纽西兰找你，爸爸会去看你的。」 他还不知道裴之南和梅继莲之间的约定。 裴之南也没有说，只是微微点头。 「还有……」她犹豫两秒，道：「要是封钺来找你，帮我说声对不起，不能和你们一起过春节了。」 裴志业搓了搓眼睛，小声道：「如果他们欺负你，一定要告诉爸爸，爸爸就算再艰难，也会去接你回来的。」 「好。」 两人说了几句，身后传来梅继莲的催促声：「好了吗？快要来不及了。」 「好了。」 裴之南朝裴志业笑了笑，转身走回去，被梅继莲拉着上了车。 门一关，外面所有声音和温度都被隔绝。 车里暖和得厉害，裴之南习惯了工厂的低温，反而有些不适应。 外面的裴志业迅速往前走了几步，隔着窗户和他招手，看得不太真切。 车已经启动，缓缓离开工厂的范围。 裴之南忍不住转头想往后看，却被梅继莲拽了一下。 「国文在纽西兰那边有房子，就在学校附近，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住就行，东西都齐全，什么也不用担心。」 有些热切地开始介绍那边的情况。 裴之南心不在焉地听，借着车辆转弯朝外面一瞥，已经看不见了。 工厂门口被挡住，看不见裴志业。 心里什么东西尘埃落定，一早上的慌乱和犹豫，此时都沉淀下来。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不能后悔了。 梅继莲说机票是十点，是为了不让裴之南和裴志业多接触，但也确实是真的。 他们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开始登机了。 裴之南有些心焦。 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封钺，自己要走了。 明明昨天还商量着过年的准备，今天自己却突然走了，他要是知道，肯定会生气。 至少可以给他发个消息。 她转头看了看一直拉着她的梅继莲。 自己的手机，刚才被她拿走之后，就收进了皮包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梅继莲是在监督她，寸步不离地不让她做什么事。 「妈，我的……」 「快坐好，马上要起飞了，过去要十多个小时呢，你起得早，先睡会儿吧。」 说着，帮她盖上毯子。 裴之南乖顺地躺下，过了一会儿，看见梅继莲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她的手机，关机了。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确实有些漫长。 裴之南昨晚上没怎么睡，确实是睏倦的，可感受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休息。 梅继莲和傅国文压低声音有说有笑的，等不到她入睡的时候。 一直到下飞机，足足十二个小时，她眼睛没有闭上一刻，手紧紧抓着皮包。 裴之南觉得，她或许是在提防自己。 纽西兰此时正处盛夏，下飞机的时候虽然是晚上，但还是能感觉到暖暖的风迎面吹来，让人有些恍惚。 梅继莲却像是对这边十分熟悉，刚出机场就拉着裴之南上了一辆特意来接他们的车，乘着夜色离开。 房子在首都，布置十分豪华，确实在大学附近。 梅继莲似乎十分喜欢这里，一过来就跟解放了似的，热情似火地在背书里转来转去。 第196页 那个皮包一直被她挽在臂弯，从没放下过。 裴之南不仅皱了皱眉，还是选择开口：「妈，我的手机，你能给我吗？」 梅继莲满脸的笑容一散，朝家里的保姆摆了摆手，让人离开后，才转身在沙发坐下，看着裴之南。 表情有些严肃。 「你要手机干什么？」 「联繫朋友，我还没有告诉他们，现在我已经跟你到纽西兰，你应该放心了吧？」 梅继莲却没动。 「是要联繫朋友？还是联繫封钺？」 裴之南心头顿时一跳，面上还勉强保持镇定，道：「我之前在封钺家住了几个月，他照顾过我，而且说好要一起过春节，于情于理，我都应该……」 「你们的那些龌龊事，我早就知道了。」 话说一半，突然被梅继莲冷冷打断。 裴之南心中担忧成真，整个人瞬间懵了一下，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心里涌起一阵害怕。 同时被「龌龊」这两个字震惊，慌乱地看着她。 梅继莲眼中也有怒，直视着裴之南。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裴之南没说话。 她现在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 梅继莲皱着眉质问起来：「封钺是你爸的朋友，他是你叔叔！你们相差十岁！根本就是两个时代的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他这个年纪的人，就是把你当一场游戏而已。」 她自发现这件事，便一直忍着，从没来找过裴之南。 直到此时裴之南到了纽西兰，才终于爆发，似乎不用担心她再跑了。 「简直无耻！封钺他是在骗你，你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有多少都在包养外面的女大学生吗？都是一路货色，仗着你借住在他家，用身份逼迫你，哄骗你，我告诉你，他做出这种事来，我没控告他就算好的了！」 「我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公开，我是担心你的名声！」 「这种事情传出去，多少人会笑话你？你还怎么活？」 她情绪激动地拍了拍桌子，脸微微有些涨红，之前积蓄的怒气全部爆发出来。 声音尖锐，在偌大的别墅里迴荡。 和之前在国内的时候，判若两人。 裴之南已经从最开始的慌乱慢慢冷静下来，安静地听着，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梅继莲没听清，皱着眉问。 裴之南抬眸看着她。 「就算有人要笑话，一年前也笑够了。」 听见这话，梅继莲瞪大眼睛，整个人像只被踩了雷区的愤怒狮子。 「你给我闭嘴！」 一年前，梅继莲出轨傅国文，联合姦夫夺走裴志业公司这件事，在余市传得沸沸扬扬，否则她也不会搬去a市，甚至现在还选择出国。 都是为了躲避那些流言蜚语。 裴之南从不说，但心里都清楚。 要说起名声这件事，梅继莲没有资格来指责她。 「裴之南！你现在给我把那句话收回去！」 她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火冲天地看着裴之南，咬紧牙，那样子恨不得冲上来打她一巴掌。 裴之南淡淡地看着她。 「一年前……」 啪！ 梅继莲勐地冲过来，扬手狠狠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迴响。 裴之南被这一巴掌甩懵，左半边脸彻底麻了，就连耳朵里也嗡嗡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 抬手揉了揉脸颊。 低垂着头。 梅继莲似乎也终于冷静下来，打过裴之南的那只手紧了又松开，似乎对自己的冲动有些懊悔，但拉不下脸来道歉。 又重新坐回沙发，开口道：「我要你答应我，留在纽西兰，而且以后不能再和封钺联繫。」 「我之前没有答应过你这个条件。」 裴之南拒绝。 但梅继莲直接道：「傅争虽然已经答应，会把公司还给裴志业，但还没有办手续，随时都可以暂停。」 明目张胆的威胁，让裴之南攥紧拳。 「你早就打着这个注意，一直忍到现在才说，就是觉得我已经到了纽西兰，只能答应你的要求，对不对？」 梅继莲语气强硬：「我是为你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虽然知道她的计划，但此时此刻，裴之南却毫无办法。 手机被拿走，异国他乡，身上没有钱，裴志业那边还等着一个结果……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母亲。 「只要你答应这件事，其他我都可以依你，想去哪个学校，想让我怎么帮裴志业，都可以。答应我，南南，不要和封钺来往了。他不合适。」 她苦口婆心的劝说，一会儿威胁，一回儿哀求。 在她看来，裴之南就是疯了，被骗了，才会和封钺在一起。 「你还年轻，不能走上歪路，答应妈妈，和封钺断了吧，就当妈妈求你了。」 裴之南看着她的眼睛。 梅继莲像是在哭，放低了姿态，但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反对，那之前她答应归还裴志业公司的事，就会马上暂停。 她一向果决，从以前就是。 想到这儿，裴之南眸色暗了暗，彻底冷静下来。 微微点了一下头。 第197页 「好。」 「你真的答应了？」 梅继莲一喜，上前亲昵地抱着她，裴之南又成了她的乖孩子，高兴道：「既然不和封钺联繫，那手机就不用给你了，明天我带你去买一只新的，最新款好不好？」 裴之南表情有些冷淡。 「随便吧，我先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转身刚上楼梯，梅继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南南，你既然答应了，可不能再骗我，要是让我知道你和封钺联繫，我就让傅争收回裴志业的公司，知道了吗？」 「知道了。」 裴之南应一声，上楼了。 等她走后，梅继莲才拿出打开皮包，把裴之南的手机拿出来。 点亮屏幕，上面弹出输入密码的提示。 她动作顿了顿，并不着急。 一个密码而已，有的是办法打开。 第73章 演（73） 你就这么喜欢他？ 这时候的纽西兰正在放暑假, 再加上周围也住了几户z国人，梅继莲来这儿第二天，就去串门认识了一遍, 约着一起过春节。 裴之南下楼的时候，家门口被挂了两个红灯笼, 感觉有些恍惚。 「你缺什么日用品？要是有想买的东西，就写个清单告诉菲佣, 她回买回来的，还有你的手机，喜欢什么牌子？」 梅继莲热情地询问。 裴之南摇头。「没什么特别需要的, 随便买就行。」 「那怎么行？」梅继莲笑着走过来, 挽起她的手, 高兴道：「我说过, 你跟在我身边, 那就要给你最好的。」 裴之南没说话。 她继续道：「学校那边我也帮你找好了，过几天去和老师对接就行。你不是喜欢研究古代的衣服吗？我给你报考了歷史系，你肯定会喜欢的。」 纽西兰的歷史系, 和国内的歷史系, 能一样吗？ 但裴之南也只是微微点头。 「我知道了。」 见她兴致不高，梅继莲也没有强求，只是道：「你刚来这儿还不习惯, 以后就知道这边的好了。」 说着，傅国文刚好从楼上下来, 两人约着出了门。 他们走后，裴之南在家里找了一圈，任何对外联繫方式都没有找到，不知道梅继莲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现在, 她也不敢轻易和国内联繫。 万一被发现，真的收回裴志业的公司怎么办？ 这么在纽西兰留了两天，傅争也过来了。 「哟，笨妹妹，在这边住得怎么样？」裴之南刚从外面回来，他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杂志，笑着朝她打招唿。 这个轻佻的称唿让裴之南皱眉。 「别这么叫我。」 闻言，傅争抬头看来，一脸为什么。 裴之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我们不是兄妹。」 傅争惊讶道：「那不是兄妹之间亲密的玩笑话吗？」 裴之南：…… 因为之前的遭遇，她不太喜欢傅争，但想起另一件事还需要他来经手。 「我爸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还回去了吗？」 傅争头也不抬。 「虽然我答应还回去，但还需要一步步走，不能一口吃个胖子，而且……你的妈妈，我的继母，梅女士让我过了年再处理。」 她这么说，应该也是在藉此威胁裴之南，担心她突然反悔。 「那……你这段时间见过我爸吗？他怎么样了？」 傅争摇头。「别看我这样，但其实我还挺忙的，也没那么多时间到处跑。」 「那好吧。」 裴之南有些失望。 有些不敢想裴志业现在的处境，一个人住在工厂，不知道有多艰难。 正想着，又听傅争道：「不过，我倒是见过封钺。」 闻言，裴之南倏地抬头。 眼里瞬间露出急切。 正要询问，却看见傅争的神色多了几分戏弄和揶揄，便忍住了没开口。 「怎么不问了？」傅争反而道：「你不想知道他的情况吗？」 裴之南之前答应了梅继莲的要求，现在正处处小心，道：「不想。」 傅争便「啧」了一声。 「真可怜，人家封总正为了你牵肠挂肚，茶饭不思，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无情。」 裴之南脸色顿时微变。 「我妈告诉你的？」 傅争没有否认，只是耸了耸肩，道：「你妈妈的控制欲确实有些强了。」 这话听着有些不太对。 「什么意思？」 闻言，反而是傅争有些惊讶地看来。 「封钺没跟你说？」 「说什么？」裴之南皱眉道：「前段时间他有点忙，我们一直没见面。」 「哦，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吗？」 傅争把看完的杂志往桌上一丢，歪着头对她道：「梅女士之前特意拜託我，让我给mas科技添点麻烦，绊住他的腿。看来，效果还不错。」 裴之南心中大惊，脑海中一片混乱。 「可是、可是他不是在忙薛棋公司的事吗？怎么会跟你有关系？而且我一直在关注新闻，怎么看不到相关报导？」 「我和星盘公司结盟了，你不知道吗？」 想了想，他又道：「也对，她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早就把新闻封锁了，封钺估计也收到过你妈妈的威胁，估计没同意，惹恼了她，后来让我狠狠使了些绊子……」 第198页 傅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语气轻描淡写的，反正跟他没关系。 裴之南却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攥紧。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傅争连忙道：「这可不能怪我，老头对她这么迷恋，我可不敢拒绝。」 裴之南现在不想和他争论，只担心裴之南的情况，着急道：「那封钺现在呢？他的公司怎么样了？」 「还行吧，毕竟mas科技也不是普通小作坊，就算是灵和、星盘联手，也没那么容易倒，封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而且我也不是闲人，管理公司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天天给他使绊子。」 「不过两天前，他好像发现你离开，就去找你了，还找到我这儿来，估计是知道你妈妈把你带走，但是不知道具体在纽西兰哪个区域。」 「你没告诉他？」 「我哪敢说？」 然后转头朝裴之南笑着道：「灵和集团的交接程序还有一会儿呢。」 虽然说傅国文说会把灵和集团全部交给傅争来管理，但这么大的企业，不是说交就能交的，权利一点一点移。 傅争现在只能顺着傅国文。 而傅国文现在对梅继莲痴迷，对她有求必应，他自然也只能顺着，不会为了一个封钺，影响自己的工作。 裴之南紧皱着眉。 她这几天一直在担心，怕裴志业过得不好，怕封钺找不到她着急，但是找不到任何和国内联繫的方式，而且也不敢把她和梅继莲的约定告诉太多人，便只能忍着。 却没想到等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知道傅争没义务帮忙，她只是询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上次见他是在前天，不太好，跟变了个人似的。」 说完，他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形，语气戏弄道：「你是怎么把他迷成这样的？连封钺都逃不过，他以前可是出了名的，眼里只有工作。」 裴之南听得心里密密扎扎的疼，像是被毛巾包着紧紧拧在了一起，又酸又疼，急得眼眶都染上了泪。 傅争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不至于吧？难道你真这么喜欢他？」 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来。 裴之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觉得心疼得厉害，捨不得封钺那么折磨自己。就算之前被梅继莲打了一巴掌，也没有现在这样难受。 越是听傅争描述，越是不敢想。 当时不该犹豫的，当天晚上就应该告诉封钺，说自己的计划，现在就不用这样了。 裴之南有些自责。 她总是做不到最好，总会有人因为她而痛苦。 傅争瞪大眼睛看着她，有一时间的懵逼，手搓了搓站起来。 从小到大家里就只有他和傅国文两个大男人，若不是傅国文再婚，家里也不会出现女生生物。 而且以来还来了两个。 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他嘴贱，傅争自己知道，但以前最多也就是引得对方动手，头一回遇见抹眼泪的。 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我……这也没说什么啊？」 裴之南哭得停不下来，而且压抑着哭声，只是小声啜泣中不断掉眼泪，看上去更委屈了。 傅争顿时有些头秃。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梅继莲和傅国文从外面走进来。 两人应该是去商场买东西了，身后有人帮忙提着大包小包，有说有笑的，可一进来看见裴之南的惨状，梅继莲立即跑过来，一脸慌张。 「南南，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裴之南迅速开始擦眼泪，一边摇头。 还没说完，跟过来的傅国文便皱着眉对自己的儿子质问：「傅争，该不会是你欺负她了吧？」 气势汹汹像是要动手。 傅争连忙喊冤：「我这天降下来的宝贝妹妹，我宠着还来不及呢，半点不敢动。」 「那这是……」 裴之南连忙解释道：「我没事，就是有点想家了。」 闻言，梅继莲才放心下来，道：「你刚出国几天，是难免的，等过段时间就好了，要不今天晚上我让菲佣给你做家乡菜？嗯……你最爱吃什么来着？」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没事。」 裴之南微微摇头，谢绝了梅继莲的关心，迅速上楼。 梅继莲也没有勉强，带着自己新买的衣服回房间去了。 他们刚走，傅国文转头打量傅争。 「你怎么回事？让你来过年，不是让你来找麻烦的！裴之南虽然不是我的孩子，面子上的工作，至少要做到位。」 傅争高高扬眉。 「那私底下就没事了？」 傅国文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回到房间之后，裴之南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心里越发蠢蠢欲动。 别墅里有不少员工，菲佣来来往往，但自己要是去找他们帮忙，估计当天消息就会传到梅继莲耳中。 唯一能找的人，或许只有傅争。 裴之南想着，晚上吃完饭，一看傅争走了，裴之南迅速起身跟上去。 跟着他走到外面的院子，没想到傅争却越走越快，像是要把她甩开。 这么好的机会，裴之南怎么可能放弃？ 迅速追上去。 一转弯，突然见傅争正等在另一侧，皱眉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麻烦精。 第199页 「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现在正是怕了这个新妹妹，就像尽量躲着点。 裴之南嘴唇蠕动，下定决心道：「傅争，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先说说看。」 裴之南：「我不希望封钺一直这样下去……」 刚说到这儿，傅争连忙抬手。「不行，你妈妈明令禁止任何人帮你联繫封钺，我这不是顶风作案吗？」 「我不会联繫封钺，我答应过她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给封钺带句话。」 「什么话？」 「你帮我劝劝他，让他别找我了，好好……」 「ok。」 傅争痛快地比了一个手势，叮嘱道：「不过这件事，你可被告诉其他人，我第一次帮人带话，可别让我被抓住。」 「好，我不会说的。」 裴之南满心欢喜，本来以为自己要费不少口舌才能说动，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对傅争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傅争脾气不好，看着冷漠，但其实人很好，可能说话有点沖，你们到时候别打起来。」她叮嘱道。 傅争漫不经心地点头。 「放心，我很会说话。对了，不用告诉他，你在哪儿吗？现在他还在到处找你呢。」 「不用了，我怕他会真的找过来。」 到时她会更难抉择。 「那行吧。」 说完，傅争便迅速走了。 裴之南高悬的心总算是落地，有傅争帮忙劝说，希望封钺不要再找她了，别折磨自己。 到了第二天，梅继莲带着裴之南去了她看好的大学。 听她说，为了裴之南进入这所大学，傅国文直接往这儿捐赠了一栋楼，言语间，是想让她感受到继父的好。 裴之南表情有些冷淡：「我可以自己考进去。」 「那得花多少时间？再说，这可是所好大学，入学要求很严格的，你成绩又不好，我记得你考试总不几个，得考到什么时候？」梅继莲笑着道。 裴之南：「那是小学，初中开始我的成绩就好起来了，高考是全校前三。」 闻言，梅继莲一愣，干笑了两声。 「反正都已经谈好了，有人帮你铺路还不好吗？」 说完，拉着裴之南先去见了老师，在大学走完一圈，然后被傅国文叫走，去吃烛光晚餐了。 裴之南自己回到家，想起昨天拜託傅争的事，现在梅继莲和傅国文都不在，真是个好时机，急忙动身去找。 在别墅里找了一圈，最后才在院子的长椅上看到人。 他脸上盖着一本书正在睡觉。 裴之南把他叫醒。 「你和封钺联繫过了吗？」她小声问。 傅争掀开厚厚的财经书看了裴之南一眼，懒懒坐起来。 「打了一通电话，不过话还没说完，就给我挂了。」 撇嘴。 「没礼貌。」 裴之南有些惊讶，连忙问：「为什么？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我能说什么？就按照你说的转达呗。」 「你怎么说的？」 傅争的表情相当无辜，道：「我让他别做梦，说你不会回去了，刚说到这儿，他就给我挂了。」 裴之南皱起眉，看着对方还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觉得有些离谱。 「他没骂你已经不错了。我是让你劝他别找我了，你怎么跟他说这个？」 这样说，封钺能不生气吗？ 「我就是在劝他啊。」傅争道。 裴之南：…… 就不该找傅争帮忙。 他说话有多气人，自己是知道的。 她咬咬牙，只能道：「我妈妈现在不在，你给封钺打个电话，我教你说。」 「你这是怀疑我说话的艺术？要是被发现，我爸非削死我……」 傅争一边抱怨，但还是拿出手机，在上面操作了一番。 手机放在耳边，几秒之后一摊手。 「他把我拉黑了。」 裴之南：！！！ 傅争转头看来，真心有点怕裴之南像昨天那样哭起来，好心问：「要不我找助理帮忙？」 「算了……」 裴之南却摇头，一个陌生人的话，封钺就更不会听了。 反而询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春节过后，在等三天吧。」 裴之南：「你回去的时候，我想请你帮我带件东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傅争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衡量帮忙的好处。 裴之南又道：「你帮我的忙，我会乖乖留在这边，让你爸安心和我妈在一起，早点把公司过度到你手上。」 闻言，傅争高高扬起眉。 「好，你可别给我使绊子。」 两人简短密谋之后，就各自散开了。 裴之南一直小心翼翼地。 这是她从出生以来，做过最大胆，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不想出任何错。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没有接触，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年三十那天，梅继莲带人把里里外外都装扮得格外喜庆，大红色的灯笼、对联和福印，样样不少。 这边甚至还能搜到国内的春节联欢晚会，只不过梅继莲和傅国文早早吃完饭就出门了。 裴之南一个人坐在客厅，纵然电视节目里笑声不断，喜庆的音乐声充斥每一寸空间，她却觉得这是自己过的最孤单的一个春节。 第200页 要是自己没来纽西兰，应该正和裴志业、封钺在一起吧？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 封钺还在找她吗？ 有没有过年？ 管家在的话，或许能照顾好封钺吧。 裴之南只能这么猜测，坐在客厅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灵和集团业务繁多，又是在两代人交接权利的档口，傅争每天的工作繁多，能抽空过来聚几天已经是极限了。 春节过后的第二天，他按计划准备回国。 带着裴之南准备好，前一天晚上偷偷给他的东西。 此时的国内，还是严冬。 而今年的冬天，也格外的冷。 寒气在每一个人身上吹过，带走体表温度，引来一阵哆嗦，但这风却吹不到傅争身上。 他还没下飞机，就已经让人在门口等好，一走出机场就一熘烟上了车，连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该回来的，这边也太冷了。」 傅争抱怨了一声，随即看见坐在车里的另一个人。 「你怎么也来了？」 薛棋笑意融融。「你回来了，我当然得过来接你。」 两人之前合作围攻mas科技，后来又有不少合作，关系也十分不错，傅争只耸耸肩，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 「我要撤回针对mas科技的项目了。」 灵和集团早就撤出it市场，与其继续和封钺争斗，还不如把钱花到刀刃上。 前天他试探了梅继莲的口风，对方现在目的达到，也不再坚持。 薛棋思索一番，并未强求。 「正好，我也差不多了，再斗下去，我可就要亏本了。」 「我还以为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搞垮mas科技呢。」 薛棋一笑：「开什么玩笑，mas科技怎么说也是我参与创建的，属于我的，我都已经拿回来了，以后公平竞争。」 他这话让傅争一脸惊讶。 「看不出你是这么正直的人。」 车辆直接回到灵和集团，这还有很多动作等着傅争处理。 助理把他的行李箱往地上一放，打开开始整理，薛棋赖着不肯走，非要帮忙，傅争本来没有理会，知道一个黑色的盒子掉出来。 「什么东西？」 浅蓝色的盒子，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上面是有些幼态可爱的图案，怎么看都和傅争不搭调。 傅争抬头一看。 「哦，这个啊……不知道。」 薛棋一脸疑惑。「这不是你的东西吗？」 「我帮人带的。」 闻言，薛棋想了想。「裴之南的？」 之前傅争说过，要去纽西兰，多半是去和家人过年，那也只可能是裴之南了。 「嗯。」傅争没有反驳，但也没多说。 薛棋却有些兴趣，把盒子在手里颠了颠，感觉不出里面是什么，只觉得沉甸甸的。 「给谁的？封钺？要我帮你送过去吗？」他走过来问。 傅争：「算了吧，你现在也是大公司的总裁了，我怎么敢让你跑腿？」 薛棋笑起来。 「怎么？怕我故意不送过去？」 「是有点。」 傅争的回答十分坦然，拿下电话内线，把助理叫了进来。 「把东西送去给mas科技的封钺。」 交代完助理，回头见薛棋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狐狸脸上的面具。 「看着我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薛棋笑着问。 「怎么说，也是我妹妹吧。」 傅争耸了耸肩，紧接着看见他一脸怀疑的表情，补充了一句：「继妹也是妹。」 更何况，他们还暂时达成了交易。 对做生意，他向来很有原则。 傅争一声命令，助理就马上带着盒子来到mas科技楼下。 如今的mas科技经过一次大危机，现在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可以说这次的危机，是由封钺一个人撑起来了。 那段时间，mas科技总裁办公室灯彻夜没有暗过。 就连除夕那天也不例外。 由于傅争没有特意交代盒子的重要性，助理只是把东西交给前台，便直接走了。 前台将盒子交给封钺的助理，直到下午封钺从外面回来，才终于送到他手上。 「傅争让人送来的？」 封钺看着面前的浅蓝色盒子，皱眉。 如果裴之南在这儿，就会惊讶地发现，他简直比之前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下颌角锋利，五官的线条看上去更加深邃，甚至可以说是形容枯藁。 尤其他目光寒霜，整个人气势十足，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架势，就连跟了他好几年的助理说话也小心翼翼。 「是傅总让助理送过来的，放在前台，说要交给您。」 傅争？ 封钺旋即想起上次他打电话来挑衅。 眸色瞬间变得黑沉，隐隐带着怒气。 梅继莲这次能从他眼皮子底下，将裴之南带走，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现在送这东西来，也不会安好心。 「拿出去丢了。」封钺皱着眉，连碰都没碰一下。 助理惊讶道：「不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不必。」 丢下一句话，便连看都不看一眼。 助理只好上前，小心地拿起那个沉甸甸的浅蓝色盒子离开办公室，心里也有些疑惑。 第201页 这盒子样式，看上去和傅争根本不搭。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拿在手里晃了晃，心中好奇，但还是没有打开。 毕竟是给封钺的，他不敢私自拆开，按照吩咐直接丢进垃圾桶，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封钺最近几乎在连轴转。 裴之南的突然离开，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裴志业告诉他的时候，他懵了好一会儿，就彻底疯了，不顾公司的情况到了余市，发现裴之南真的走了。 不留只言片语。 这么突然，又不留情面。 裴志业还沉浸在痛苦中，告诉她，裴之南是自愿离开的，和生母一起去了纽西兰。 这个消息，打得封钺措手不及。 明明一天之前，他们还在商量一起过春节，现在人却不见了。 纽西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国内一个省份的面积，却是在大洋彼岸，仿佛另一个世界。 要想找，也绝没有这么容易。 可惜，就连裴志业自己都没有任何线索。 更重要的是，裴之南离开之后，所有联繫方式就被切断，就连吴子骞和其他同学也联繫不上，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封钺更加肯定，她绝不是心甘情愿离开，立即开始了搜寻。 从傅国文的产业开始查，他和梅继莲的联繫方式，公司的消息，却还是找不到。 梅继莲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让他找到的。 封钺一边找人，一边还要应对薛棋的针对，连续几天连轴转，人人都看得出他的憔悴和固执。 甚至就连裴志业也劝过他，裴之南跟在梅继莲身边不会有危险，让他放弃。 可他不知道，封钺想做的，只是找到她。 却见她。 如此而已。 一直到深夜，封钺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并没有休息，而是匆匆出门，在刺骨的夜风中去找裴志业，询问他的进展。 裴志业见他近乎偏执的举动，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长长嘆气。 「找不到的，梅继莲下定决心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而且现在还有灵和集团在帮忙，肯定不会让我们找到的。」 「而且，现在南南跟在她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封钺眸色漆黑，像沾了这黑夜的颜色，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夜晚的风渐大，吹起他的风衣衣角，猎猎作响，他仿佛一尊黑铁铸成的雕像屹立不动，笔直，固执。 他只是看了裴志业一会儿，道：「再跟我说一遍，裴之南离开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裴志业：「她让我来找你，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只有这些吗？」 「嗯。」 这个问题，这段时间封钺已经问过好几遍了，却还是再三询问。 裴志业虽然难过，却没有他这般固执。 「如果有裴之南的消息，告诉我。」 丢下一句话，封钺在寒风中离开。 坐上车，被冻僵的手指慢慢回暖，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闭着眼睛向后靠在椅背上。 漆黑的眸被遮住，昏暗光线中，刀削似的轮廓被着黑色勾出落寞。 「有线索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道：「傅国文在世界超过十个国家都有房产，偏偏没有纽西兰，他可能是通过别人的名义购买的，或者是隐藏了消息，目前还没有查到。」 「傅争前几天离开过一阵，他去了什么地方？」 「飞机降落在纽西兰首都，但后面转车了很多次，具体位置……不清楚。」 毕竟那里是纽西兰，mas科技的手还碰不到。 就这些，还是想尽办法才跟到的。 封钺安静下来，极度又漫长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人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失望和伤痛。 「不过，我托机场的人，拿到了裴之南离开时的监控视频，你要吗？」 封钺终于有了声音。 「发过来给我。」 然后挂断电话，等了三分钟，邮箱提示收到一封邮件，附件是一段不到十分钟的视频。 找到的监控记录并不连贯，因为他们走了vip通道，在休息室没停留多久就登机了。 监控还有些模煳，不单拍到了裴之南，周围还有不少人。 她被梅继莲挽着走进来，一言不发地乖顺跟着。 就这么一段视频，封钺却看得十分仔细。 反反覆覆，捨不得眨眼。 然后在文件夹里保存，上锁。 寻找，一直没有停下过。 从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落下，到早春树枝上抽出的第一支新芽，在封钺的安排下，公司早已走出困境，灵和集团和星盘公司也就此停止了对mas科技的攻击。 不过也只是停止攻击，不少项目上，还是能看到薛棋的身影。 两家公司都是it类，自然会有不少竞争。 不过再见傅争，已经是在半个月后的宴会上。 封钺生人勿进地站在边缘，冷瑟的目光让人不敢靠近。 傅争如鱼得水地谈完合作要求，转头看见他，心情不错地过去打招唿，想找他在工作上牵线。 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转身要走的时候，反而被封钺拦住。 他黑幽幽的眼睛盯着傅争。 「你最近，没去纽西兰吗？」 第202页 傅争愣了一下。「我家又不是纽西兰，隔三差五往那边跑干什么？」 封钺神色冷凝。 「你爸没叫你过去？」 「他现在开心着呢，叫我去……」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似笑非笑道：「你是想问裴之南吧？」 封钺没有否认。 他确实疯了。 找不到线索，只能从傅争这儿下手。 「这事儿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不过你怎么这副鬼模样？」傅争打量眼前的人，感觉封钺比之前更枯藁。 他现在身体里或者撑着一块冷硬的黑铁，才会露出现在的模样。 同时也有些疑惑。 「我不是都把东西给你了吗？」 「什么东西？」 傅争：「之前送去的那个盒子，就是裴之南让我交给你的……」 话说到一半，眼前的人像是瞬间受到巨大的打击，整个身体都震动了一下，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撞击。 眸色黑得吓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咬牙质问一声，然后掉头沖了出去。 动作有些狼狈，撞到人，踉跄着离开。 封钺手持酒杯站在原地，回想刚才封钺转身前眼里快要崩塌的慌乱，耸了耸肩。 「我只负责送东西啊。」 第74章 演（74） 我要回去。 mas科技的总裁助理, 是一份很忙的工作。 好在和工作强度相匹配的丰厚待遇也十分诱人，才能让人在这个岗位上坚持了五年。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mas科技击退了其他公司的围堵之后, 总裁安排的工作竟然慢慢缓和下来了。 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公司的每一件事都进行巨细无遗的掌控。 上一任助理交接的时候曾经说过, 连公司里更换签字笔的种类，最好也问一问总裁的看法。 足以见得封钺对于公司的掌控程度。 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被他往身上揽, 导致连总裁助理的工作也变得格外繁忙。 不过好在，现在终于结束了。 封钺开始逐步将公司内的工作，交给信任的员工, 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把抓。 助理大概能猜到原因, 或许是因为之前公司被薛棋攻击的时候, 一出事, 封钺不在, 所有管理高层就慌了手脚，谁也不敢拿主意，问题暴露无遗。 所以mas科技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 就算是现在工作轻松下来, 助理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半夜凌晨，接到总裁的电话。 他第一时间还以为是有工作, 紧张地接听。 电话那头，封钺像是身处一个空旷的地方, 语气中带着他从没见过的慌乱和急切。 「我上次给你的那个盒子呢？在哪儿？」 助理懵了一会儿。 「什么盒子？」 「傅争送过来的那个蓝色盒子，我没打开，让你丢了，你拿到哪儿去了？」 闻言, 助理才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时隔一个月，封钺才突然问题，而且语气这么着急。 「傅总，那个盒子当天就被我丢了……」 「你丢到哪儿去了？」 「……垃圾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让助理心里越来越没底。 难不成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很重要？ 可为什么要让他扔了？ 正想着，封钺询问：「你打开看过吗？」 他的声音低而沙哑，轻轻地，似乎，还带着绝望的颤抖，吓了助理一跳。 「没有，没有您的吩咐，我不会打开。」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 过了几秒，被直接挂断了。 对于今天晚上的电话，助理摸不着头脑，再加上睡意汹涌，并没有在意。 可没想到第二天来到公司，却见垃圾桶翻倒，凌乱，像是被人翻找过。 走到总裁办公室一看，封钺颓丧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西装外套散开，衬衫上站着黑色的污垢。 一凑近，恶臭味传来。 助理皱了皱眉。 简直，就像是去翻了垃圾场。 「封总？」 助理喊了一声，几秒后，封钺才回神，漆黑的眸仿佛一片冬日寒潭。 「今天会议用的材料准备好了吗？」 他开口询问，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昨天晚上那通电话，仿佛没有出现过，只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助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询问。 「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迅速转身要离开。 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的一瞬间，长长的嘆息，从深陷进沙发里的封钺那边传来。 二月末，被寒风摧朽整整一个冬日的枯枝，终于开始悄悄冒芽的时候，纽西兰刚刚结束全年最热的时段。 与此同时，裴之南通过了几轮考试和面试，正式入学了。 梅继莲对她盯得很紧，一直在前前后后帮忙，恨不得将之前没有付出的母爱一口气补回来。 不过这样的热情也并没有持续太久，裴之南入学一个月左右，她就开始和傅国文四处旅游。 梅继莲帮她找的这所学校确实很优秀，虽然能入学，但裴之南的英语不是很好，再加上完全不同的课程和教学模式，刚开始的时候念得十分吃力，甚至比国内的时候还要忙碌。 又过了三个月，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之后，梅继莲特意来找她。 第203页 「傅争已经把你爸的公司转过去了，这样你该放心了吧？妈妈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此时，距离两人约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 裴之南一直在等着这个消息，小心翼翼的。 此时心里高悬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那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梅继莲道：「他本来已经打算卖掉工厂了，最后公司回到他手里，工厂就保留了下来。你跟我离开之后，高利贷也没有去找过他。我一直都让人帮忙看着，南南，妈妈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无情。」 对于这句话，裴之南没有妄加评论，只是道：「谢谢妈。」 虽然裴氏建筑公司经过这么多波折，早已经不是当初的辉煌模样，但至少根还在，以父亲的能力，肯定能东山再起。 梅继莲坐在沙发上，目光打量着裴之南的模样，沉吟片刻。 「对了，我也有东西要还给你。」 说着，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只手机，放在桌上。 「你的东西，还给你吧。」 桌上，是之前还没出国，就被她收走的手机。 没想到她竟然会还给自己。 似乎是看出她脸上的惊讶，梅继莲嘆了一口气，道：「你不会真以为我那么坏吧？之前是担心你走上歧途，一时冲动才拿走你的手机，从来没就打算真的不给你。」 她嘆了口气，有些无奈。 「手机给你吧。」 说着，直接起身，将手机塞进裴之南手里。 裴之南动了动，攥紧手机放进口袋里。 「谢谢，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去吧，看看手机里有没有同学给你发的消息，还有吴子骞，别让他们担心。」梅继莲在身后叮嘱了一句。 裴之南上楼回到房间，才拿出手机打开。 过了将近半年，里面竟然还有电。 输入密码打开屏幕锁，里面果然有不少未读简讯和电话。 从她离开那天，一直到两三个月前，一直有认识的人来找她，只是找不到人，就慢慢放弃了。 翻了翻那些未读的简讯和电话，里面却并没有封钺的名字。 裴之南不相信，自己当初那样离开，他会不打一个电话来询问。 不过，这手机被拿走半年，就算有密码锁，也已经形同虚设。 点开聊天软体，里面同样堆积了不少消息。 其中被置顶的一条格外醒目。 是封钺发来的。 在几天前。 封钺：【裴之南，这个游戏我玩腻了，你走了正好，不至于闹到撕破脸，分手吧，以后不要联繫了。】 简短的一条消息，安静地停留在屏幕上。 往上翻，则是两人以前的对话。 半年之久，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裴之南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直接把手机关闭了。 又过了半年，梅继莲和傅国文似乎厌倦了纽西兰的风景，开始频繁在国外旅行，有时候经常一两个星期不回来。 好在裴之南早就学会了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能从容面对。 两人每次出国的时候，都很少和裴之南联繫，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个月。 关于国内的消息，只有傅争偶尔过来的时候，才会提一两句。 比如裴志业的建筑公司再次起航，发展良好，之前所有债务也已经全部还清。 比如mas科技进行扩张，向新的领域试探。 说到这一点，傅争就抱怨不断，因为mas科技准备涉猎房地产了，要来抢灵和集团的蛋糕，让他不得不紧张。 不过从言语中，裴之南能听出他对封钺的能力也十分欣赏。 每次过来，都会询问裴之南有没有要带回去的时候，裴之南都说没有。 自从最后送出那个盒子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和国内有过联络，就连吴子骞，也只是偶尔在邮箱里说说近况。 又过了一年，裴之南已经彻底适应这边的生活。 下午课程结束之后，她特意去了老师的办公室一趟，走出来的时候，手里一份名单和文件。 刚走出门，遇见一个班上的同学。 看见裴之南手里的文件，惊讶道：「南，你也参加报名了？通过了吗？」 裴之南微微点头，温润的眸里稍有地露出几分激动的情绪，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是闪闪发亮。 「通过了。」 「恭喜你！」 同学激动地上前抱住她，高兴地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尽快吧。」 「真羡慕你，这时候过去，应该还能过春节吧？我还没有去过呢。」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裴之南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目光更加温柔，旋即灿烂一笑。「我先回去准备，如果你要来旅游，随时可以联繫我。」 「好。」 同学爽快地点头，看着裴之南心情不错地离开，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不对。 「交换生不是只有一年吗？怎么说得好像不回来了似的……」 —— 裴之南离开学校之后，迅速回到和梅继莲一起居住的房子。 一进去，看见平时冷清的屋子，今天十分热闹。 客厅对方了好几件行李，还有不少购物袋，两个员工正在帮忙整理。 第204页 「我妈他们回来了吗？」裴之南询问，一边朝楼上张望。 「刚回来半个小时。」 对方应了一遍，继续开始收拾堆成小山一样的行李。 裴之南把手里的文件和名单收好，顺着台阶上楼，来到衣帽间。 梅继莲果然在里面。 她穿了一件红色的波西米亚风长裙，看上去年轻又热烈，正在指挥阿姨把里面那些她一次没穿过，但已经失去兴趣的高定衣服丢了，把新买的换进去。 超过八十平的衣帽间，里面全部都是她的衣服，而且每季替换。 「妈。」 裴之南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你们刚回来吗？」 梅继莲高兴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分享自己的假期。「威尼斯真是一个漂亮的城市，这是我两年来最喜欢的一次旅行，真是太漂亮了。」 裴之南微微点头。 看得出来。 这次，梅继莲和傅国文去威尼斯旅游，乐不思蜀，直接在那边住了半年。 「我有一件事，想要和你们商量。」 「你也想去威尼斯？等放假了，我和傅国文带你一起去，你肯定也会喜欢的。」梅继莲转过身，继续指挥阿姨整理衣帽间，一边说道。 裴之南道：：「我报名了学校的一个活动，之前一直在准备，今天结果终于出来，老师说我被选中了。」 「太好了。」 她敷衍地回了一句，指着柜子角落的裙子。「那个也不要了，这个颜色不适合我，以后都不能再买了。」 裴之南继续道：「我计划五天后出发，你们不用送我了，等到那边之后，我会联繫你保平安的。」 梅继莲：「那边？哪边？」 「z国。」 衣帽间一下安静。 梅继莲指挥的手指停在半空，然后转过头来，皱着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哪儿？」 「z国。」裴之南等这天已经等了两年的时间，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遍，神色十分平静地解释：「我上个学期申请了和国内a大的交换生项目，今天通过了。回来的路上买了机票，五天之后出发。」 梅继莲震惊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裴之南会先斩后奏，而且时隔两年，还妄想回去。 「你还想着回去？！」 裴之南坦率点头，毫不掩饰道：「我一直在等今天。」 「什么意思？裴之南，你以前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回去的！」 梅继莲勐地抬高声音，怒火冲天地质问。 「我骗你的。」 「什、什么？」 她懵住了。 裴之南道：「你以前也骗过我，我为什么不能骗你？」 以前她被骗了，拱手送上裴志业的公司，还有整个家庭，现在，她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你怎么能？你、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梅继莲气急败坏。 裴之南从小到大乖巧，从没见过她说谎，所以当初得到她的承诺之后，梅继莲才会那么放心。 却没想到，她的想法这么坚定。 她暗暗攥拳，不想让裴之南走，可身边却已经没了能够威胁的筹码。 两年时间，傅国文已经彻底把公司交给了傅争，不管工作，而傅争和她的关系，甚至还不如裴之南，更不会这时候听她的命令，去攻击裴志业的公司。 而且，裴志业已经彻底缓过来，不是两年前那个破产，被高利贷追着要债的落魄汉了。 梅继莲深吸一口气，道：「可你现在回去还有什么意思？裴志业根本就不关心你，他眼里只有公司，就算没有你在身边，他也过得很好，或许根本就不希望你回去。」 「还有封钺，他不是也承认了吗？他只是在玩你，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不会还想回去找他吧？」 裴之南直视着她。 「封钺给我发的消息，你怎么会知道？」 梅继莲突然安静，眼里刚露出一抹心虚，她就迅速别开头，但还是被裴之南看见。 「我不小心看见的。」梅继莲解释道。 「我的手机有密码，你是怎么看到的？」 裴之南戳穿她的谎言，道：「我知道那条消息是假的。」 「你早就知道？」梅继莲震惊地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你一直都知道，你却不提，你竟然藏了两年！你……怎么可能？」 「你和封钺联繫过？」她突然质问。 裴之南摇头。 「没有。」 「怎么可能？你没有联繫过他，你怎么知道是假的？而且已经过了两年，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封叔叔不会发那样的消息给我。」裴之南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已经两年了，男人是会变的，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变心？或许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早就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裴之南嘴唇动了动。 「不会的。」 「你是在自己骗自己！封钺不会等你的，你只是白费苦心！」 梅继莲一口定出结论，上前拉着裴之南，语气柔和下来：「南南，别傻了，根本不值得，留在这边不好吗？你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何必去执着一个封钺？」 裴之南微微摇头。 「可是其他人，我都不喜欢。」 第205页 梅继莲脸上的表情出现片刻崩裂，咬牙道：「回去吧，回去吧，等你去见了他，就知道自己有多傻了。男人都是一样的，我们只有爱自己，看清楚自己的优势，才能得到想要的。像你这样，以后会后悔的。」 裴之南仔细看着眼前的母亲。 她今年四十八岁，依旧年轻貌美，光彩照人，不然也不会让傅国文为她痴迷，就连父亲知道她出轨，离婚之后，更多的是不舍。 梅继莲确实魅力无穷，但裴之南却一直看得透彻。 「因为，我不想和你一样。」 「你什么意思？」梅继莲的语气一沉，怒气沖沖地看着他。 裴之南没有解释，只是道：「我去收拾东西，妈，我要回去了，这次谁也拦不住我。」 「你会后悔的！封钺不会等你的！」 身后传来梅继莲尖锐的声音，裴之南轻轻关上门，没有再听。 傅国文对于裴之南离开的决定，并没有太多表态。 对于这个妻子带来的拖油瓶，他仅有的爱屋及乌也在这两年中耗尽了，她要是愿意离开，自然是默许。 接下来几天，裴之南一直在忙着办理各种手续。 好在因为她到纽西兰之前，本来就在a大念书，对接起来也很顺利。 五天之后，裴之南提着行李，站在国际机场。 虽然说过不需要梅继莲送，但她和傅国文还是来了。 「接下来几天，我和国文不会去旅游，我们在纽西兰等你回来。」梅继莲道。 她笃定裴之南必定会失望而归。 短短两个月的感情，相差将近十岁，完全两个年代的人，不同的身份和世界，能有多深的感情？ 裴之南却笑了笑，道：「我不会回来的。」 梅继莲皱着眉。 在她看来，裴之南就是个坠入爱河的无知少女，天真又傻。 面对她不认同的目光，裴之南开口询问：「妈，其实这两年，你也厌倦这个母女情深的游戏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 「如果不是，你出门旅游的时间不会越来越长。你在威尼斯的这段时间，只联繫了我三次，照顾我，对于你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吧？」 就连裴之南都看得出来。 以前裴家还完整的时候，梅继莲对家里的一切就不怎么在意，裴之南是她的女儿，也是她的累赘。 后来她千方百计要带自己走的时候，这个母女情深的游戏，她像是突然来了兴趣。 但没多久，就失去兴趣了。 「妈，我现在离开，对我们都好。就连傅叔叔……」她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傅国文，道：「有我在，只会消耗他对你的留念。」 听见这话，梅继莲动摇了。 她紧皱着眉，没有再说话。 裴之南微微点头。 「我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旋即一笑，提起行李进入安检。 一月，经过十多个小时的等待，飞跃浩瀚的太平洋，从地球南半球到北半球，从盛夏到寒冬，绿树成荫到大雪纷飞。 裴之南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才刚出机场，她就马上给裴志业打了一个电话。 「什么？你回来了？今天吗？怎么不告诉我？快快快，我现在去接你，现在就去！」裴之南一听说她回来，激动得声音拔高了八个度。 喜悦扑面而来。 这半年，两人早就开始联络，裴之南之前也说过，会找机会回国内，只是没说是今天。 「不用了，爸，我会自己回去的。」 「真的不用我去吗？你好不容易回来，我怎么说也要去接你的。」 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他激动的模样。 裴之南笑着道：「我待会儿有点事，办完直接回去就行。爸爸，你今天不是要工作的吗？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之前发的地址我还记得。」 早在一年多前，裴志业就搬到了a市，工作重心也逐渐转移。 「好，那你可要小心，别迷路了。我早点回家，给你准备好吃的，庆祝一下。」裴志业道。 「放心吧，我以前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不会认错路的。」 挂断电话，裴之南直接上了路边的车。 司机热情地帮忙提行李，一边问：「小姑娘，去哪儿？」 裴之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自己列印的宣传单，指着上面一个名叫「开拓新世界」的活动：「这个会场，您知道怎么去吗？」 葱白手指的下一行，写着活动的主办方： mas科技。 第75章 演（75） 她回来了！ mas科技从去年开始涉猎房地产, 和灵和集团主打楼盘不同，反而更偏向商业区和景区的建设和发展。 「开拓新世界」就是mas科技发布的下一步计划，将会在城市新区打造第二商业繁华区。 这么大的动作, 到场观看的人数众多。 现场还有不少媒体记者，从活动开始就一直频频在周围寻找。 裴之南来得有些晚, 没抢到前面的位置，坐在最后一排, 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急切，但在听完负责人长达二十分钟的发言之后，心思也不由急躁起来。 掌心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不知道现在的a市变成什么样了。 或许不该这么冲动就过来。 第206页 连续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现在的样子实在不算好看。 裴之南开始犹豫要不要去卫生间补个妆, 这时周围的议论声却突然越来越大。 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记者, 纷纷打起精神, 将镜头对准了同一个方向，迫不及待按下快门。 前面有几个人激动得站起来了，遮住了视线。 裴之南微微偏头, 突然从缝隙里看见走上台的人。 一瞬间, 心里什么东西尘埃落定了。 如清泉入海的通透，就连溅起的水花也晶莹冰凉，让她瞬间畅快。 那人走上台, 模样一如以前那般冷凝，就连嘴角抿起的弧度, 似乎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手指轻轻拨了一下话筒，环顾四方。 「大家好，我是封钺。」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封钺来的。 两年前那场动盪之后，封钺就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但因为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与灵和集团的明争暗斗，还有屡屡震惊所有人的手段，让人对他的关注只多不少。 更别说封钺模样身材皆是出众，自然更加惹人注目。 作为接下来mas科技最大的活动发布会，早在半个月前，媒体就确定封钺一定会在现场出现。 都在来等他的。 裴之南坐在最后一排，直到前面几个激动的观众被要求坐下，才终于再次看见台上的人。 封钺，几乎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似乎被定格在她离开的那一刻。 只是看上去目光更锋利了些，低沉的嗓音一开口，就让人不自觉心生敬佩。 本来他刚出来的时候，周围骚动不断，但是很快，在他的冷眸横扫下，不少人不知不觉安静下来，甚至不太敢抬头和他直视。 除了裴之南。 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封钺的模样，看似镇定，心里却如擂鼓。 封叔叔，我回来了。 她想对封钺这么说，狂喜和酸疼交缠，心脏像被搅紧的毛巾，酸得让她不住咬牙，却还是有细碎的欢愉快要从齿畔露出。 和上一个负责人的演讲比起来，封钺的讲话十分简短。 前后加起来也不到三分钟，简单说明了活动的情况，便迅速宣布计划启动。 旋即头也不回地下台。 周围的记者连忙追上去，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裴之南本来也想过去的，但看了看周围的人群，还有心底的犹豫，还是把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提起行李，逆流离开了会场。 如果不是企划部坚持，而且出席确实对项目有好处，封钺是绝对不会来参加这个活动的。 于是十分敷衍地说了几句，就直接离开。 谢绝了记者的各种问题，封钺一离开会场就直接坐上助理准备好的车。 关上门，将记者的声音隔绝在外。 「回公司，以后类似的活动全部取消。」 助理坐在副驾，苦涩地笑了一下。 「不过，封总您出席的效果确实比预想中更好，相信这次的宣传一定能成功。」 封钺翻开车上早就准备好的资料，头也不抬地吩咐：「盯紧接下来的媒体消息，适当放一些资料和照片给他们，把控舆论方向。」 「是，都已经按照计划在准备了。」助理道。 说着，助理翻了翻行程表，抬头，从镜子里看向封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封钺好像变了，但又感觉不出哪里改变。 他苦思冥想，唯一能找到的蛛丝马迹，或许就是两年前，他一大早走进公司，发现一向克制冷清的总裁，像是刚从垃圾堆爬起来一样，坐在沙发上了吧？ 从那之后，封钺管理公司的手段就变了很多，大刀阔斧对外进攻，像是很着急地想要把公司壮大。 他的策划也确实是对的，短短两年，当初只在it界小有名气的mas科技，现在已经成长为就连灵和集团也不敢轻易欺负的大公司。 进展惊人。 车辆很快行至mas科技楼下。 如今，整栋大厦都被mas买了下来，巨大的logo悬挂在大楼侧面。 封钺进去之后迅速上楼，继续准备工作。 翻看了经理送过来的几个方案，他挑选出一些合适的创意，剩下的打回去重做。 助理刚好敲门进来。 「封总，现场照片已经选好了，如果合适的话，我待会儿就发给媒体。」 本来这样的小事已经不用特意询问封钺了，但考虑道这次封钺也在照片里，助理还是决定先给他过目一遍。 把平板电脑递过去。 封钺眉心微皱，其实对这些事并不想操心，但是还是转头看了一眼。 是一张自己在台上说话时的照片，应该是精心挑选过的，角度和颜色都很不错。 随手滑了几下，大致扫过后面的几张。 「可以了，直接发给他们就……」 声音戛然而止。 封钺整个人仿佛瞬间石化了，愣住两秒，拨弄屏幕的手迅速往回翻了两下。 动作有些慌乱，还差点又错过。 直到一张照片在屏幕上定格。 是一张活动时，现场观众的照片，取景角度很大，将所有人都拍摄了进去，人数众多。 但封钺的视线却瞬间锁定在了其中一个人身上。 第207页 观众席最后一排露出的半张脸。 明眸皓齿，肌骨萤润，这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时看见的模样，就算仅仅露出以一半脸，也绝对不会认错。 「她来了？！」 封钺突然问，助理有些疑惑。 正要询问，他又着急道：「这些照片都是今天拍的？」 助理：「没错，活动进行的时候，我特意吩咐摄影师拍下来的，这几张照片有问题的？」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封钺却勐地起身，丢下平板沖了出去。 不会认错。 那露出的半张脸就是裴之南！ 她回来了！ 之前她走的时候，封钺不觉得自己的情绪还会被什么牵动，但在发现裴之南回来的那一刻，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提了速。 两年，她终于回来了。 封钺迅速驾车返回会场，脚步匆匆地推开门。 整个会议室已经空了，观众在活动结束后已经陆续离开，只剩下两个工作人员在整理现场环境。 看见他慌乱的模样，一时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封钺的身上。 「封总，还有什么事吗？」 封钺没回答，从一进来，视线就锁定在角落的位置。 拍照的照片中，裴之南就是坐在那里。 他咬紧牙。 「之前的观众呢？」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工作人员解释道：「都已经走了啊。」 封钺快要破土而出的喜悦瞬间消失，黑眸里的迷茫一闪而过。 「封总，还有什么事吗？」工作人员小声询问。 封钺又看了一眼角落的位置，目光已经变得平静。 「没事了。」 说完，和刚才突然出现一般，莫名其妙地转身走了。 回到公司，助理还在等待。 考虑到刚才封钺离开时的样子不太对，他暂时没有把那些照片发给媒体。 结果封钺一回来，便直接找他。 「叫宣传部把刚才活动拍到所有照片传给我，你选的几张照片没问题，发给媒体进行后续工作。」 宣传部那边有上百张照片，一张也不敢遗漏，全部打包发给了封钺的邮箱。 他打开之后随便翻了翻，动作慢慢停住。 屏幕上，裴之南坐在最后一排，占据小小一方天地，笑容璀璨。 —— 裴之南离开会场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两年不见，裴志业现在的事业顺风顺水，已经彻底摆脱了困境，看上去竟然比以前还年轻了不少。 早早就提前下班，回家准备迎接她。 「瘦了些。」 裴志业站在门口，将裴之南仔细打量，眼中泪光闪烁起来。 他们能再见面实在是不易，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短期内不能见面的打算，却没想到她回来了，而且正好在春节之前。 能和家人在一起过春节，对每一个z国人都是特殊的意义。 裴之南笑了笑。 「说好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上前轻轻抱住他。 「爸，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裴志业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睛，带着裴之南朝里面走去，脸上笑容不断，过了一会儿又突然紧张地问：「这次不走了吧？」 「不走了。」 「那你妈妈呢？她同意吗？」 裴之南：「应该算是同意了吧？」 虽然离开的时候，梅继莲坚持她一定会后悔，却并没有阻拦自己。 闻言，裴志业的心才终于落地。 「你吃饭了吗？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吃，你要是觉得饿，就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裴志业兴高采烈地往里走，一边计划着。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明天就可以开始去买年货了，家里倒是给你准备了一些日常用品，但是衣服什么都没有。爸爸陪你去，给你买单。」 「好。」 裴之南没有推辞。 从纽西兰带来的衣服不多，她这次是回来，不是来度假，很多东西都要准备。 「对了，封钺知道你回来了吗？」裴志业突然询问。 她动作一顿，小声道：「我还没告诉他。」 裴志业：「要不待会儿过去看看吧，反正离得也不远。」 裴志业从余市搬过来之后，直接住进了封钺家同一个园区。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还不到五百米。 裴之南连忙道：「还是改天吧，封钺现在工作这么多，应该也挺忙的。」 「那倒也是，mas科技现在规模很大，就连也经常约不到他。」 裴志业一琢磨，倒也没有催促，道：「当初你被你妈带走之后，他找了你很久，后来也一直在帮我管理公司，不然裴氏不会这么快在a市站稳。你现在回来了，是该去好好谢谢人家的。」 裴之南微微点头。 这些事，傅争已经跟她说过了。 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裴志业催促道：「走吧，收拾完东西就能开始吃饭了。」 这里虽然是在a市，但为了欢迎裴之南，桌上放眼望去都是裴之南喜欢的淮扬菜。 裴志业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道：「这边的口味还真有些不适应，还好封钺家的厨师是淮阳师傅，她给我介绍了一个厨师，做淮扬菜很是地道，你先尝尝。」 第208页 裴之南尝了尝，倒真和陈姐做的味道十分相似。 之前在国外一直吃西餐，偶尔馋了也只能自己下厨，和这比起来实在有些差距。 吃完晚饭，才实实在在地觉得自己回到了故乡。 裴志业带她上楼，光线最好的房间被当做了裴之南的房间，摆设和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桌子纤尘不染。 「刚搬过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却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我只好让人经常打扫，现在总算是等到了。」 裴之南看着眼前的房间，能感觉出他的用心，轻声道：「爸，对不起，这么久才回来。」 「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被高利贷打死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走的。」 傅争上门，将裴氏监视公司交还给他的时候，裴志业就彻底明白了。 想到当时的情形，他不由心疼裴之南。 「你当初不该那么冲动的，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牺牲自己。怪我，是我自己没用，反而还要你来帮我。」 说到这儿，他差点落泪。 裴之南皱起眉，心头沉甸甸的，涌出一阵内疚，甚至有些不敢看他带着泪光的眼睛。 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 「爸，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裴之南转头过来看她。 「什么？」 裴之南低垂着眸，双手攥紧到指尖发白，缓缓道：「是因为我，你的公司才会倒闭。因为我，裴家才会破裂。」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志业目露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裴之南不敢看，躲避着他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 「妈妈出轨的时候，我看见了。」 她缓缓丢出一个炸弹，感觉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更是不敢抬头。 逃避地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一口气道：「那天晚上你不在家，我看见了，妈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看得清清楚楚。妈妈那天一直在求我，她跟我道歉，保证以后不再犯，马上就和那个男人断绝关系，再不来往。」 「我……信了。我和妈妈隐瞒了整件事，爸，你一直被蒙在鼓里，才会完全没有防备的被抢走公司，才会欠下高利贷，最后连妈也走了。」 这件事，裴之南以前一直不敢说，更害怕被裴志业知道，最后也不要她了。 可在这两年中，她想了无数次。 就算裴志业不知道，她也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永远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父亲。 十八岁以前，裴之南有一个近乎完美的家庭。 虽然母亲对她不太关心，但父母恩爱，父亲也对她十分疼爱。 家庭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所以才会被梅继莲说动。 在她看来，只要梅继莲履行承诺，和外面的男人断了联繫，他们又是亲密的一家人，还能回到以前。 可裴之南现在才发现，自己当时那么天真。 拼命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却是她亲手将其送走。 「爸，对不起。」 她低着头，等待裴志业的责骂。 房间，安静得过分。 过了很久，裴志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说的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裴志业一惊，迅速抬头。 「你……早就知道？怎么可能？」 裴志业笑了笑，看上去真的一点也不惊讶，道：「两年前就知道了。」 「准确的说是一年半之前，我刚从傅争那儿重新拿回公司，我猜到了你是计划，但你妈也特意给我打电话，把这些都跟我说了。」 他只简单解释，并没有提及电话中梅继莲说的话。 说裴之南背叛了他，永远不会再回去。 刚知道这件事，那时的裴志业打击是巨大的。 但是很快就清楚过来，梅继莲那么说，只是不想自己和女儿再来往而已。 更何况——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再怎么，父母也是她的一切。 裴志业只是生气，梅继莲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欺骗裴之南。 难怪自己刚离婚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郁郁寡欢，之后还相处和裴志业假订婚的办法，最后甚至为了找回公司，跟梅继莲出国。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 想明白裴之南的所作所为，裴志业只有心疼。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女儿就长大了，变得懂事。 可他却并不希望她以被家人欺骗的方式，来换取被迫的成长。 「而且，哪有当爸爸，责怪自己孩子的？」 裴志业朝她温和一笑，却让裴之南鼻尖一酸，瞬间湿了眼眶，强忍的泪终于掉下来，哭着说：「爸，对不起。」 「别哭了，别哭，爸爸从来没有怪过你。」 裴志业轻轻拍她的背，语气温和，相比裴之南反而更加坦然。「而且你已经做出了弥补，虽然阿爸爸不认同，两年时间呢，可足够了。」 裴之南泣不成声。 十八岁时光里留下的裂痕，背负了三年的秘密和负罪感，竭尽一切想要弥补的愧疚，都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此时，终于卸下了满身的重担，整个人嚎啕大哭起来。 第209页 裴志业安静地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过了很久，直到裴之南的情绪慢慢平復下来，道：「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不去公司，跟你一起去买年货。之前你走的时候，离过年只差几天了，这次正好补回来。」 他兴高采烈地计划着，裴之南跟着点头。 「好，明天就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出发去了商场。 这是今年新开的一家商场，距离有些远，裴志业才刚进来，热切道：「去看看吧，要是有喜欢的就试试。」 裴之南左右打量，发现这家商场虽然地理位置有些偏，但是国内大小品牌一个不少，每个价格档位都有，而且吃的用的穿的，一样不缺。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来这儿的人很多，再加上现在是春节前夕，大厅里摩肩接踵。 「这儿人好多啊。」裴之南惊喜道。 「可不是，刚开业就很火爆，客人更络绎不绝，要不是地理位置有些偏，真能成新商贸中心了。」裴志业乐呵呵道：「快去看看吧，这儿种类还挺多的，不过你要是没找到喜欢的，告诉我，我去和老闆说。」 这话让裴之南更加惊讶。 「爸，你和这儿的老闆很熟吗？」 「不是和店里老闆熟，是和这个商场的老闆熟，而且不只我熟，你也很熟的。」 裴之南：？ 他才解释道：「这家商场是mas科技参股的，我之前不是说过，封钺这两年开始发展房地产，虽然只参与建设了一个商场，但很成功。」 「封钺的？」 裴之南惊讶地转头朝大厅的招牌看去。 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商场的名字，叫之东。 这……算什么名字啊？ 她脸上一热，偷偷看一眼裴志业，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见父亲也在盯着招牌看，便轻轻咳嗽一声，故意埋怨道：「这个名字好奇怪啊？怎么叫什么？」 「我觉得不错啊。」裴志业想了想，道：「这名字还是我选的呢。」 裴之南一愣。 「不是封钺取的吗？」 「不是，本来有好几个选择，他来找我帮忙选的，我觉得还不错，不好听吗？」 「哦……挺好的。」 裴之南讪讪的。「那我先去选衣服了。」 之东商场虽然名字有些奇怪，但是里面的品牌种类确实齐全，裴之南能想到的东西，这里都能找到。 而且商场的定位十分明确，没有其他商场那些花里胡哨，能最快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裴之南买了几套衣服，够穿一阵就和裴志业一起回去了。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其他年货都还不用着急。 下午，裴志业被一通电话叫去公司之后，裴之南换身衣服，也急匆匆出门了。 这次她约了另一个人，一个以前绝对会不屑一顾，甚至动手打起来的人。 「不是，你回来找封钺，不去mas科技，来我灵和干什么？你现在可没时间跟你玩，忙着呢。」 傅争刚回到办公室，就被告知有人在贵宾室等他。 本来还以为是找上门来的仇人，没想到一推门进来，竟然是自己名义上的继妹，顿时有种想跑的冲动。 这两年，每次自己去纽西兰的时候，都被他缠着询问封钺的事，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让他不禁发问，短短两年的时间，国外的水土到底把那个单纯易羞的裴之南，培养成了什么样？ 裴之南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咖啡和一小块蛋糕，但是都没有动过。 面对傅争直白的调侃，她脸上一热，连忙道：「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五个月吧？我好不容易回国，来看看你不行吗？」 面对她的解释，傅争撇嘴，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向后摔进沙发里，道：「到底来找我干什么？我现在可忙得很，没时间和你玩，这个总裁的位置，是越坐越难受了。」 一脸嫌弃的样子。 裴之南询问：「你以前不是盼着要继承公司的吗？」 「我以前哪知道手下都是些废物？连最简单的工作都做不好，还要我亲自动手……不行，要不再请两个助理吧，五个应该够了，一天一个。」 裴之南道：「封钺以前只有一个助理，而且公司很多事都是他来处理的，也从来没抱怨过。」 傅争斜眼看她。 「那你找他去啊。」 裴之南：…… 「你实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以前在纽西兰的时候心心念念都是他，现在回来了，又不去找他。」 傅争看打量裴之南，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你不会是怕他不见你吧？」 心里的想法被说中，裴之南身体一颤，委屈地低着头。 「有一点。」 「我没有告诉他，就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两年都没有联繫，万一他生我气，不想原谅我，不肯见我怎么办？」 傅争仔细想了想。 「确实有可能……如果我有女朋友，肯定把你甩八百次了。」 裴之南：！！！ 「所以我才不敢去找他。」 「那你来找我？」 裴之南微微点头，小声道：「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不对，准确的说，我想跟你合作。」 第210页 「合作？」 傅争高高扬起眉。 裴之南：「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合作，你，我，灵和，mas科技，都有好处。」 第76章 演（76） 名正言顺 灵和集团之前和星盘公司一起, 参加过围剿mas科技的行为，导致两家公司一直不太对付。 再加上后来mas科技在封钺的领导下，开始发展房地产, 虽然方向和灵和集团重叠度不高，但mas科技全体上下都同仇敌忾, 一直灵和集团对手手来看待。 两公司的负责人平时毫无交集，所以应当也是仇人。 所以当傅争出现在mas科技大楼的时候, 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疑惑且警惕的目光，纷纷猜测他是来这儿干什么的。 傅争自己倒是跟回家似的，直接去前台报了封钺的名字, 说要见他。 看着架势, 两人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 肯定要打起来。 可对方是灵和集团的总裁, 前台也不能直接把他晾一边, 马上就联繫了总裁助理，把傅争送上顶层的贵宾休息室，好好招待。 「傅总还没有回来, 请你在这儿多一会儿, 我这就联繫傅总。」 「没关系，你们不用着急。」 傅争十分淡定地摆手，向后靠在沙发上, 闲适的模样更像是在自己家。 助理干笑了两声，出门之后, 还是赶快给封钺打了一通电话，告知他傅争过来的消息。 「他一个人过来的？」 助理：「没错，已经在休息室了。」 封钺：「那就让他继续等着吧。」 丢下一句话，封钺直接挂断了电话。 助理目瞪口呆, 两人的仇恨未免也太大了吧？ 连灵和集团的面子都不给。 他转头看了看休息室里，傅争跟在自己家似的，一边翻看杂志，一边和咖啡，偶尔吃几块零食和糖，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封钺也说到做到，说不来，就真的等到所有工作结束，三个小时之后才终于回来。 助理急急忙忙地引他往上走。 「灵和集团的傅总还在上面，现在过去看看吗？」 封钺：「他还没走？」 「还在呢。」 封钺脸色微沉。「那就去看看吧。」 推开休息室的门，傅争正在和送咖啡进来的员工说说笑笑，依在墙上。 「真的不想去试试吗？我那儿正缺助理呢，工资和待遇肯定比这儿好得多，我不会骗人。」 员工被逗得脸颊通红，扭扭捏捏。 「真的吗？可我什么都不会做。」 傅争脸一翻。 「不会做我还请你干什么？」 然后毫不留情地回到沙发上坐着。 员工目瞪口呆，在原地愣了几秒，才看见进来的封钺，脸色瞬间煞白。 「封、封总！」 喊了一声，便低着头匆匆跑了出去。 封钺目光冷凝着走进来，看向沙发上把这儿当做自己家的人。 「你到这儿来，就是来挖角的？」 「我只是帮你考验考验员工的心态，刚才那个，不合格。」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那你可以走了。」 封钺不想和他多谈，丢下一句话转身要走。 「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身后，傅争急忙说了一句，道：「我代表灵和集团，和你们mas科技提出合作。」 封钺终于转头看来。 傅争：「我正开发一片商业区，你之前不是刚开了发布会，也有类似的想法？不如我们合作，双赢。」 封钺冷笑。 「这个项目我们能自己完成。」 当初mas科技刚刚进军房地产的时候，灵和集团没有任何动静，如今「之东」做起来，他倒想来分一杯羹了。 傅争笑着道：「这可是个不错的合作，你想想，灵和有用不完的地，你们手里有各大品牌代理，还有开商场的经验。我可以提供最好的地段，你来运作，打造新的商业中心根本不是问题。」 封钺：「不必了。」 新世界项目最难的地方，确实是商业用地的选择和获批，mas科技也一直在寻找不错的合作方。 但根本没考虑灵和集团。 傅争却十分积极道：「这次我决定在这个新的商业中心里增加一个古风角，请最专业的人来布置，一定会很有效果。」 「我不感兴趣。」 说完，封钺转身就要离开。 「别急着拒绝嘛，人都找来了，来，我给你念念名单。」 说着，傅争从口袋里抖出一张纸。 「这次为灵和集团开发担任指导的人有，张蔷、袁鹤，裴之南……」 刚念到这儿，封钺正准备迈出的步子勐地一顿。 虽没回头，傅争微微扬起唇角。 「剩下几个人都在名单了，傅总，能谈谈这次的合作吗？我们，真的很有诚意的。」 —— 裴之南回来后的两天，都忙着和裴志业一起买年货，收拾东西，但一直没有忘记自己这次回来要做的事。 第三天，一大早就带上资料和名册，去a大报导。 当初她走得匆忙，退学手续都是后来梅继莲让人来办理的，但因为以前她经常在老师办公室走动，虽然时隔两年，但还是有老师认出了她。 「你回来了？之前你走的时候，我们还觉得可惜呢，这么好的学生，怎么就走了呢？你之前去哪儿了？」 第211页 裴之南笑着道：「我去国外念书了，这次是作为交换生回来的，还是歷史系。」 「那可真是太好了，封教授要是知道你回来，肯定会很高兴的。」 说完，仔细打量裴之南的模样，感嘆道：「你看着变了好多，看来在国外两年还是有用的。」 以前的裴之南是个好学生，但也胆小，腼腆，看着就容易被欺负。 现在两年过去，像是一下长开了，就连眼神也变沉稳了很多。 裴之南笑笑没说话。 她身上或许真的发生了变化，但这变化并不是因为她去国外，而是有另外的原因。 办理完手续，裴之南并不急着离开，寻着以前的路上楼，来到封守成的实验室外。 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工作才对。 凑在门外，小心地朝里面张望。 房间正中央杂乱地放着不少东西，好像是灯笼，一些已经完工了，一些还是半成品，桌上的资料也很是杂乱。 裴之南第一时间看向书架的方向，自己之前帮忙整理书，现在又是全乱了套。 不知道是没人帮忙，还是…… 「你在这里干什么？！」 正想着，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裴之南吓得一跳，连忙回头，见封守成拿着个保温杯，正站在自己身后。 怒气沖沖地刚要质问，看清是裴之南后，勐地一惊。 「怎么是你？」 「教授，好久不见。」 封守成惊讶地看着她，旋即皱起眉不满道：「你这两年去哪儿了？说退学就退学，那还回来干什么！」 简直和当初的封钺一模一样。 裴之南：「我之前出了一点事，去国外上学了。」 见她没有荒废学业，封守成脸色才稍有好转。 「念的什么专业？」 「歷史。」 封守成眉头一皱：「我中华五千年歷史，a大就是最好的学府，你去国外能学到些什么？」 裴之南贊同地点头。 「确实没学校，所以我申请交换生回来，从今天开始，会在这儿开始为期一年的学习生活。」 闻言，封守成才终于高兴起来。 「那就好，你来之后可以报名来我的小组，我正准备提交研究课题，你现在也已经大三了吧？可以开始跟了。」 「好，谢谢教授。」 说完，封守成打开自己的办公室，十分热情地邀请她进去参观，说了不少这两年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成果。 裴之南一直没有荒废对古代服饰的研究，两人虽然两年未见，聊起来却比以前更加畅达。 在学校待了一会儿，她才终于离开。 才刚出教学楼，就收到吴子骞的简讯。 吴子骞：【你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回来？我都不在a市。】 前几天，裴之南准备回来的时候，就特意联繫了他。 结果吴子骞又跑去追遗蹟的挖掘现场了，正好在其他地方。 裴之南：【谁叫你快过年了还往外跑？】 吴子骞：【你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往外跑了，你倒是好，一走就是两年，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裴之南：【什么死活？你怎么了？】 吴子骞：【等我回来告诉你，再过一周应该就能回去了。】 裴之南有些疑惑，不过对于吴子骞的烦恼，应该就是和他妈妈陈秀禾有关。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能难得到他。 发完消息，她正准备把手机收起来，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从屏幕上端弹出来。 傅争：【谈妥了，明天正式开始准备工作。】 裴之南眼睛里闪过一抹光，立即高兴道：【那我要做什么？要怎么准备？】 傅争：【这还需要准备？直接过去不就行了。】 刚才他只是念到了裴之南的目光，男人眼里就放光了，别说是这两年裴之南长得越发白净漂亮，就算是刚从垃圾堆里出来，站在封钺面前，也能让他发疯。 虽然傅争这么说，但鑑于他说话一直都不靠谱，裴之南哪里敢信，还是决定好好准备准备。 正好明天还不用开始上课。 而裴之南所说的准备，就是离开学校之后，又一头扎进了商场。 ——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太过激动，试了一晚上要穿的衣服，第二天早上，裴之南没能按照预定的时间起床。 醒来之后急急忙忙整装，虽然时间匆忙，但该做的事情一件也不能少。 穿上昨天刚买的米色小套装，戴上帽子搭在蓬松的发顶，踩着高跟鞋下楼的时候，裴志业正在客厅看报纸打瞌睡。 看见她的打扮，登时精神了一下。 「你这是要去哪儿？打扮成这样……」 看了好几眼，脸上还是不掩惊讶。 裴之南：「傅争给我找了一份工作，我去帮忙。」 一年半以前，傅家的公司是傅争亲手交到裴志业手上，基于这份关系，现在两人的关系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剑拔弩张。 只是听到傅争给她找工作，裴志业惊讶道：「你要灵和上班？为什么不来爸爸的公司？」 「爸，我不是去上班，只是随手帮个忙。」 「随手？」 裴志业疑惑地皱了皱眉，看着女儿匆匆离开的背影。 第212页 故意打扮得这么漂亮，只是随手？ —— 灵和集团与mas科技的合作，来得迅速又突然，震惊了整个公司上下所有人。 原来昨天傅争过来，不是找封总打架，竟然是来谈生意的。 而且封总竟然还真的答应了。 离谱。 此时公司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可是两年来，两家公司的管理者第一次达成了如此明确的共同目标，合作的车轮兇狠地从所有身上直接碾了过去。 当天，公司就对外宣布了这个结果。 一时间，本来剑拔弩张的两家公司员工会面，也从以前的刀光剑影，变成了表面笑嘻嘻的和平局势。 而且由于之前站了太久的对立面，如今换了一种方式，都险些不会说话了。 尤其是今天，封总还特意来参加了第一次会议。 说是会议，但其实只是两家公司合作前的一次碰面，主要是同灵和公司派来的文化指导进行友好面谈。 说白了，就是先见个面，熟悉一下。 这样一个简单且不重要的会议，mas科技本来派出的是一个策划组长和一个员工，却没想到，两人正在会议室准备时候，封钺突然进来了。 「我过来看看，不用管我。」 虽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坐在角落，但其他人哪能不重视？ 很快，又在开会的代表成员里加上了策划部的经理。 会议规模也迅速提高。 看来，封总对这次的合作十分重视。 毕竟以前就连和国企合作的大项目，友好面谈时，他也没有亲自到场过。 早上九点半，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灵和集□□来的人陆续入场，都是文化指导名单里的人。 有年轻也有年长的，名头一报，都是国内小有名气或者地位不俗的学者和专家。 一一走上台开始自我介绍。 策划部的小员工认真地记录着内容，笔尖在这些名字上一个一个点着数。 「……3、4、5……只有五个，名单上不是说有六个人的吗？」她小声询问一旁的部长。 部长惊讶道：「少了一个？是灵和那边没谈好吧？」 「不知道封总会不会生气。」 部长苦笑了一下。 「好像是已经生气了……」 今天封钺刚进来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今天的心情不错，肉眼可见的不错。 直到灵和集□□来的文化指导入场，他先是回头望门口的方向看了两次，然后气压就开始慢慢降低。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压越来越低，好心情也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沉和冰冷。 眼前所有文化指导都已经自我介绍完，他还是没有任何好转。 部长心惊胆战地询问：「封总，可以开始下一步了吗？」 封钺阴着脸。 「这次的会议是你来主持，问我干什么？」 果然在生气…… 部长干笑两声，连忙拿起东西朝上面走去。 才刚上讲台，演讲起了个头，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高跟鞋碰撞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音，打断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 站在门口的人一身白色小套装，领口嵌着一圈可爱又不花哨的白色蕾丝，拢着纤细白皙的脖子。 a字短裙包裹腰身，刚好卡在大腿上，下面则是纤细修长的双腿。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贝雷帽，两条短短的缎带，随着她进来的动作轻轻跳动了两下。 微卷的长髮衬着漂亮的鹅蛋脸，一时间让人惊艷。 脸颊染上两朵红晕，张嘴喘着气，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裴之南弯弯没想到，到mas科技的路竟然在这两年间改了，路上差点迷路，眼看时间不够，下车之后是直接跑过来的。 穿着高跟鞋的脚还有些疼，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会议室里不对劲的气氛。 眨了眨眼睛。 「我……迟到了吗？」 这应该就是灵和集□□来的第六位文化直到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员工连忙笑着招唿：「您是灵和集□□来的吗？我们才刚开始，快进来吧。」 裴之南微微点头，迅速往里走。 一只脚刚踏进去，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这就是灵和集团寻求合作的诚意吗？」 整个会议室的温度像是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纷纷不敢说话。 只有裴之南。 她眼睛勐地一亮，循声望去。 对面，封钺正坐在那儿。 距离大约只有三四米。 比她这两年梦里看到他时还要近，比前两天去参加活动，看到讲台上的他还要近！ 虽然已经做足准备，裴之南心跳还是迫不及待地雀跃起来，扑通扑通地在胸膛里跳动着。 光是这么看着眼前的人，她便已经如此脸红了，目光中多了几分羞怯和喜悦。 下一秒，封钺看着她冷冷质问：「没有人跟你说过，开会不能迟到吗？」 听见这话，在场其他人心里顿时一咯噔，觉得裴之南有些可怜，刚来第一天就挨骂。 裴之南低头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时间，噘了噘嘴。 现在刚好九点整。 第213页 「我还没迟到……」她小声辩解。 声音娇滴滴的，倒更像是在撒娇。 可对面的封钺像是听不懂，目光已经冷凝地看着她，丢下一句命令。 「还愣着干什么？准备开会。」 「哦……」 裴之南应了一声，乖乖到其他文化指导的旁边坐好。 台上的企划部部长见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怪异，笑了笑，活跃气氛道：「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会议就开始吧，接下来，我会阐述一遍我们的要求。」 说完，打开幻灯片侃侃而谈。 裴之南坐在下面，身边是另外几个员工，可也真是因为这样的席位安排，让她正好就在封钺的斜对面。 只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而她又太想了，每每动作，视线都忍不住往那边飘。 看了好几次，也没见封钺看自己。 他盯着大屏幕，似乎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内容，看得那样专注，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讪讪地收回视线，觉得自己今天精心打扮失算了，根本没用。 讲台上，策划部的部长却因为这道格外专注的视线，变得更加紧张，本来准备好的资料都没用上，还磕磕绊绊讲错好几次，下来的时候冷汗都滴下去了。 僵硬着身体下来，小声抱怨：「完了完了，封总肯定要生气了。」 之前一个经理在年会上演讲，说错话，都被封钺责骂，他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正担心，旁边的员工却小声道：「没有啊，我刚才就一直在注意封总，他好像没生气，而且看上去……好像心情还不错。」 见面会只做一个简单的介绍后，就正式结束了。 部长笑着道：「接下来一段时间，还请几位到mas科技来，跟我们这边的开发部和企划部进行协商，确定前期方向，麻烦大家了。」 几人纷纷点头。 灵和与mas科技确定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明确表示，他们在会提供大方向和地皮，剩下的都交给mas科技来处理，所以不少工作都要在这边进行。 确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之后，部长转头看向坐在角落的封钺。 「封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封钺终于动了动，以证明自己不是一尊雕像，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 「没有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的是，这里是mas科技，既然来这里工作，就要对工作负责。」 「知道。」 几人纷纷点头。 封钺才道：「尽快开始吧。」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一离开，会议室的其他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封总不会是mas科技的创始人，气势果然不一样，接下来在这边工作，看来大家的压力大了。」 部长连忙道：「不会的，你们是贵宾，我们mas科技肯定会让你们宾至如归。」 「裴之南，你可完了，刚来第一天，就被记恨上。」 裴之南从封钺走后，就恨不得想跟出去，却没想他们突然说到自己身上。 「我？怎么了？」 一人道：「你第一天就迟到，封总肯定不满意，刚才那些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看了你一眼，就是敲打你的。你可得注意了，别撞在枪口上。」 裴之南，回想刚才那番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没有迟到……」 辩解了一句，可就跟其他人说的一样，封钺，好像真的有点针对她。 难道是因为这两年的事？ 就连傅争都说，肯定会生气了。 她幽幽嘆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得加把劲了。 第二天，裴之南早早就去学校上课了。 现在是大三学期，再加上自己是交换生，课程安排得不多，上午课程结束之后，她就匆匆赶回家，换了个身衣服，急忙赶往mas科技。 一进办公室，看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不过所有的艺术指导中，只有她还在上学，之前早就和部长说过，工作时间会不稳定，她一下课就马上赶过来了，应该不算迟到吧？ 想着，转头在周围张望。 「封钺在吗？他没来？」 有人回：「封总要管这么大的一家公司，哪有这么多时间来这儿？我们的工作，在整个项目里，算是最不重要的了，你觉得他会浪费时间来盯着我们吗？」 裴之南有些失望。 「也不是最不重要的吧？宣传方向还是很重要的。」 她走过去，投入工作，身旁的员工轻轻拉了她一下，提醒道：「裴之南，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以后别这么直接叫封总的名字了，要是被听见，他又要生气。」 裴之南想反驳，想了想，还是你乖乖点头。 「好，我知道了。」 几人负责的文化指导，需要和策划部密切配合，根据对文化的了解，对他们的方案进行调整和修改，再适时提出一些要求。 说起来不难，但工作起来却十分繁琐，任务也不轻松，毕竟这可不是一个小项目。 几百份大大小小的方案，都是要一一检查和调整的。 裴之南本来以为自己来到mas科技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和封钺见面了，或许就能化解两年的分别，可没想到来了两天，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更别提去找封钺了。 第214页 好像真被同事说中了，这是项目里最不受重视的环节，封钺根本就不会过来。 其他人觉得无所谓，封钺不来，他们反而更自在。 可裴之南心里却酸酸涩涩的。 封钺不来，是不重视这个工作？ 还是不想看见她？ 这么一想，她心里有些难过了，连午饭都没去吃，坐在位置上思索着这个问题。 还没想出答案，一个员工整理好企划方案站起来，询问她： 「你还不去吃饭吗？」 裴之南摇头，有点蔫蔫的。「不想吃，你快去吧，不然餐厅又没饭了。」 「可不是吗？要不是为了这份方案，我早就过去了。」 说着，对方却迟迟没有离开，站在办公桌去踌躇。 裴之南正暗自感伤，疑惑道：「你还不去吃吗？」 员工苦笑了一下。 「部长说了，让整理好这份方案，先送去总裁办公室，然后再去吃饭……我得先做一下思想准备。」 裴之南眼睛顿时一亮。 「送去给封……封总吗？」 「对啊，说是总裁着急要看。」 员工愁眉不展，像是一个多苦的差事落到了自己头上。 裴之南急忙走过来，脸上笑容灿烂。 「让我送过去吧，反正我不吃饭。」 「真的？」员工大喜。 「你快去吃饭吧，不然赶不上了。」裴之南催促了一声。 员工急忙把牛皮纸袋递到她手里，道：「那就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一定要送到封总手里啊。」 「知道，你放心吧。」 摆了摆手，送走那个员工，裴之南看了看手里的袋子，高兴地笑了一下，迅速走出门搭电梯。 就着电梯里的镜子拨了拨微卷的长髮，整理好衣服，一到顶楼，便迅速走出来。 两年前，裴之南来公司的时候，封钺的办公室还在六楼，后来他买下了整栋大厦，办公室就跟着搬到顶楼。 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儿，看得出比以前的地方更加宽敞，电梯外的助理办公室也不见了。 裴之南有些犹豫，抬脚往里走。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时候是午餐时间，应该是去吃饭了吧？ 不知道封钺在不在…… 想着，一个写着「总裁办公室」的牌子映入眼帘，裴之南心中一喜，急忙走过去。 「等等！你上来干什么？哪个部门的？」 一道质问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裴之南距离总裁办公室只有三步之遥，堪堪回头，见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正朝这边走去，一眼便认出了他。 这是封钺的助理。 两年前，她就见过的。 「我来给封总送资料。」 「哪个部门的？」助理问了一声，走近，也认出裴之南来，责问的表情变成惊喜。「裴小姐！你回来了？」 裴之南微微点头。 「我现在在策划部帮忙，送资料来给封总。」 助理：「封总中午有工作，早就出去了，不在公司，你把资料你给我就行，等他回来了我再交给他。」 说着，把她手里的文件袋接了过来。 「哦，好。」 裴之南微微点头，站在原地却有些犹豫。 东西也交完了，不会就要走了吧？ 好不容易才上来一趟的…… 没想到还是没见着人。 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助理似乎看出些端倪，询问：「你是要找封总吗？」 裴之南笑了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清楚，要看工作的进度。」 「哦……」 裴之南脸上不掩失落，转而又抬头打量眼前的总裁助理。 他好像在封钺身边工作了很久，这两年发生的事，他应该知道不少吧？ 「那个，我这两年一直在国外，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封钺最近还好吗？他过得怎么样？」 助理知道以前裴之南住在封钺家，关系不错，笑着道：「挺好的，公司发展得很快，全都是封总的功劳。」 「封钺提过我吗？」 助理：「没有。」 裴之南垮了脸。 紧接着助理又道：「不过也不是一直都好，两年前也是这段时间，封总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后来才慢慢振作起来的。」 两年前的这时候，不就是自己刚走那会儿？ 裴之南心里咯噔一下，像是突然被一只手攥紧了，皱皱巴巴，又酸又涩。 「封钺很难过吗？」 助理回想起那天早上，封钺狼狈的模样，坚定点头。 「我跟在封总身边六年，第一次看见他那模样，那天早上，我差点以为他要放弃公司了呢，还好……」 裴之南低着头。 她能想像当时封钺的模样，可惜，自己不在。 两人正说着这两年发生的事，根本没注意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有人走了过来。 直到一道凌冽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第77章 演（77） 你是不是在恨我？ 裴之南眼睛勐地亮了, 迅速回头，见封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西装笔挺，微微垂下眼眸, 神色冷凝的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这目光太冷的缘故, 看上去似乎比记忆中更加高大了。 第215页 因为距离站得近，几乎要抬头才能直视。 「封……封总。」裴之南藏着雀跃的心情, 轻轻喊了一声。 封钺面色一如既往的难看，皱着眉：「你在这儿干什么？」 似乎一点也不高兴在这儿看见他。 「我是来帮企划部送东西的。」裴之南连忙道。 封钺：「东西送完了吗？」 裴之南说：「我应该已经交给你的助理了。」 同时附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封钺：「那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裴之南：…… 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讪讪低头, 顿时倍感委屈。 「那我先回去了？」 封钺没说话, 像很不想看见她似的, 裴之南还没走, 就转头询问助理：「中午的饭局出了点问题……」 一边说, 两人朝办公室走去。 裴之南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走到电梯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封钺早就已经进去了, 头也没回一下。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办公室, 感觉自己白费这么多心思了，封钺根本就不想看见她。 两年时间这么长，自己一说不剩就离开, 还没有任何联络，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怎么可能还等着他？ 裴之南越想越难受, 鼻尖酸得沁出泪花来，胸口像被重石压着，难受得紧。 过了一会儿，直到其他员工吃完饭回来, 她才迅速整理好情绪，投入工作中。 —— 这次两家公司的项目催得紧，策划先行，压力最大的就是策划部，上头不断催着要拿出一个报告。 好在他们也知道这样的工作不能一蹴而就，只是让他们尽快做出大致方向，让后续工作得已开展。 裴之南和其他文化指导在策划部忙了一周，才终于弄出一个结果。 为此，还特意开了一个内部会议做最后的商讨。 裴之南以前从没在公司工作过，更别说还是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再加上封钺对她的态度冷淡，让她有些疲惫。 心想等这次会议结束，工作应该能轻松一点，到时候就有机会去找封钺了。 却没想到，这次的内部会议，封钺竟然又来了。 彼时裴之南正一边打呵欠，一边走进办公室，看见封钺的瞬间，打到一半的呵欠硬生生收了回去，扯得下巴差点脱臼。 其他人也立即正襟危坐。 部长干笑着道：「公司对这次的项目很关心，今天的会议，封总会全程参与，大家不用紧张，尽管表达自己的看法。」 话是这么说，但对于刚刚在办公室讨论完，已经约好会议结束后有活动的员工来说，都有些紧张。 整个会议室中，或许也只有封钺能保持平静了。 偶尔开口提问策划书里的细节，有时是策划部的员工回答，要是问到和专业歷史有关的，就由几个文化指导来解释。 裴之南也回答过一次。 紧张兮兮地说完，抬头一看发，封钺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在文件上，根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而且已经很快开始询问下一个问题。 自己根本是白担心一场。 裴之南恹恹地坐着，直到会议结束，封钺把手里的文件放回桌上。 「可以了，大致方向确定之后，接下来还有很多小内容需要确定，你们可以先休息一阵。」 这个「你们」，特指几个文化指导。 部长点头回应道：「封总，我们正打算这么做呢。之前他们一过来就投入工作，没有好好招待过，今天晚上大家准备一起吃个饭，就当是迟到的欢迎宴了。」 这是会议之前，所有员工就商量好了的。 封钺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一扫而过，询问：「订好位置了吗？」 「还没有。」 封钺：「这顿公司请。」 闻言，几人眼睛顿时一亮，都没想到封钺这次竟然会这么友善，这么大方，纷纷激动起来。 裴之南也是喜上心头，凑上前询问：「封总，你也会去吗？」 封钺冷冷道：「不去。」 同时扫了她一眼。 裴之南心头一紧，突然感觉他不是在拒绝这次的聚会，而是在拒绝裴之南。 冰冷的视线简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裴之南心头刚漫起来的喜悦瞬间被沖淡，默默退了回去。 封钺走了。 像是来时一样，步伐匆匆，不受任何影响。 几个同事见裴之南心情不好，安慰道：「别难过，我们哪有资格和总裁一起吃饭啊？再说了，封总要是真的去，我还真不习惯呢。快收拾收拾，该出发了。」 裴之南摇头。 她现在脑海里都是刚才封钺看她的眼神，那么冰冷漠然，哪有心事吃饭？ 「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去吧。」 同事又劝了几句，见裴之南还是没兴致，只好提前走了。 难得可以提前下班聚餐，而且还是公司请客，都兴高采烈的，一窝蜂离开之后，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 裴之南翻开文件，准备趁这个机会多检查一遍项目的细节，以免以后出问题难挽救。 这个项目，封钺真的很重视，她能做的不多，只有严把关了。 办公室里只有她，等看完所有项目内容，裴之南回神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第216页 这个时间，全公司应该都已经下班了吧？ 她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父亲早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通。 裴之南迅速收拾好东西走出来，外面果然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 不过走廊里倒是灯火通明。 她半张脸藏在围巾里，看着电梯慢慢下来，拿出手机打算给裴志业回个电话，别让他担心。 刚播出去，电梯门刚好在面前打开。 裴之南抬头一瞧，看见站在电梯里的另一个人，心头一颤，迅速把电话掐断。 认真地站在外面。 「封总。」 封钺站在里面，似乎没想到会看见她，皱了一下眉表示不满。 薄唇紧抿，没有回应。 第一眼看见封钺的时候，裴之南是高兴的，可看见他皱眉，动作又犹豫了，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电梯门在两人的对峙中又缓缓关上。 只差一条缝的时候，封钺按了一下开门键，冷着声音问：「还站在那儿等什么？」 裴之南连忙低着头走进去。 「谢谢。」 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另一边，看见电梯上负一楼的按钮亮着，自己则按下一楼的按钮。 电梯伴随着嗡嗡声缓缓下行。 周围安静得过分，裴之南秉着唿吸，怕不小心又惹封钺生气。 他已经不想看见自己了，所以每次都当做陌生人。 想起自己之前好几次主动去找他，听说封钺在视察公司，就急忙追出去，对方却只是冷着脸从她身边走过。 包揽下部门所有往总裁办公室送文件，就为了去看他一眼。 但封钺都没理会过他。 此时在电梯里遇见，他应该也是不愿的。 一周来的遭遇不断在脑海中浮现，裴之南越想越难受，心里像是被堵住了，鼻尖一阵阵发酸，就连眼眶也湿了。 泪水煳了视线。 她眨了眨眼睛，两滴泪珠滚落。 小声问：「你是不是，挺不想看见我的？」 她还在忍着哭，声音嗡嗡的，含煳不清。 「你说什么？」封钺问。 裴之南的声音小小的。 「封钺，对不起……」 电梯里没有回应。 她继续道：「我不是故意不找你的，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就走了，封钺，你是不是在恨我？」 「他们都说，你不会等我了，我不相信，可是你为什么不理我？不和我说话，把我当做陌生人？」 「封钺，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她越说，哭得越厉害，压抑的哭声像是小猫啜泣，一下一下挠着心。 裴之南觉得自己现在实在狼狈，迅速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伸手想去拉封钺。 「封钺……」 刚开口，电梯门刚好打开，本来要去地下停车场的封钺，为了不和她在一起，竟然在一楼走了出去，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是你先走的。」 然后径直离去。 裴之南的手甚至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就感觉外面的风瞬间从打开的电梯门吹进来，带走了身边短暂的温度。 她嘴角向下压，忍住了哭，眼泪却还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但也没哭多会儿，就迅速整理好情绪，红着眼眶，迎风走出去，沿着马路边往公交站走。 走几步，听见路上一辆车按响两声喇叭。 她微微侧身，往里侧走了几步，半张脸藏着围巾里快步往前走。 谁知那辆车又跟上来，一边放慢速度跟在她旁边，喇叭按个不停。 裴之南脚步一顿，疑惑地转头打量，泪光之后的眼睛微微有些亮了。 是封钺吗？ 可这辆车，她以前从来没见过。 正想着，车窗慢慢降下，熟悉的脸探出来。 「快上来，送你回去，快冷死我了。」 裴之南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吴子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子骞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回来的，只穿了一件t恤，一边开车，一边被冷得直打哆嗦。「刚回来的，快上车，快点。」 裴之南来不及失落，迅速开车坐上去。 车里暖和得过分，热气刺激得手指有些发痒。 「我真是没想到，你怎么刚回来，就到这儿工作，要不是裴叔叔告诉我，我都还不知道呢。」 吴子骞调侃了两句，遇见前面的红灯，停车转头看来，突然发现裴之南通红的眼睛，眼眶里还水汪汪的都是泪。 顿时一惊。 「你怎么这模样？谁把你惹哭了？」 「没有……没有。」 她迅速擦干眼泪，转移话题问：「你没回家就过来了吗？怎么不穿厚点？」 「我没想到a市今天这么冷，就直接过来了，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你说够不够意思？」 吴子骞笑了笑，但了解他的裴之南却知道没这么简单。 「找我？干什么？」 果然，吴子骞摸了摸鼻子，道：「我想请你帮个忙，要是这件事不解决，我不敢回去。」 裴之南疑惑地看着他。 吴子骞所说的麻烦，果然是来自他妈妈陈秀禾。 自从裴之南和吴子骞的婚事取消之后，她就开始物色新儿媳妇，从裴之南离开之后，陆续给他找了好几个相亲对象，都是商业合作伙伴。 第217页 吴子骞烦不胜烦，所以才想尽办法往外跑。 这次也是一样，还没回家呢，陈秀禾又给他物色了一个，不见不行，吴子骞没办法，便一直拖延回家过年的时间。 直到听说裴之南回来，才来找她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我们的订婚不是取消了吗？你妈妈已经知道了。」裴之南道。 「可现在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吴子骞苦兮兮道。 裴之南有些不解：「你以前都去见了，怎么这次不能去？反正你现在没有女朋友，看一看也没有损失，万一真的喜欢上了呢？」 「不可能！」 吴子骞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看在我之前帮了你那么多，你也帮我一次吧，真的，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见他苦苦相求，裴之南才终于点头。 「不过我真的帮不了你什么。」 吴子骞道：「到时候你听我安排就可以了，肯定能行。」 「好，那就试试吧。」 对于吴子骞，她一直心存感激，要是能帮忙当然好。 他把裴之南送到家门口，也没见过，约定到时候叫她，便匆匆离开。 裴之南裹着外套迅速走进去，看见裴志业正在客厅忙活着，面前的桌上放着好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着都不便宜。 他手里拿着清单，一边核对，一边嘀咕。 「爸，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 裴之南走进去，拿起盒子看了看——人参，另一盒——藏红花，其他还有茶叶和咖啡。 像是要送人的礼物。 裴志业回答道：「这些都是准备送去给封钺的。」 裴之南动作一顿。 又听见裴志业解释：「你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也不去看看封钺，咱们两家距离这么近，之前她又帮了咱们这么多，应该去看看的。」 裴之南想起今天在电梯里的遭遇，小声道：「我最近很忙，而且还有工作……」 「所以才要现在去啊，你回来得正是时候，现在过去来得及。」 现在封钺应该已经下班回到家了吧？ 要是这时候过去，肯定会撞个正着。 裴之南嘴唇动了动，提议道：「爸，还是明天了，今天我们刚做完一个项目，明天早上放半天假，我跟你一起过去。」 「明天早上？」 「嗯，现在大晚上，突然拜访不太好。」 裴志业被说动了。 「也可以，那就明天早上过去吧。」 明天是上班日，封钺应该会去公司，那时候过去不会遇见他。 裴之南有些怕了，虽然她信心满满，但也经不住封钺一直的冷处理，而且封钺现在估计也不想见到她。 尤其是在自己家里看见她。 第二天一早，裴之南没去学校，也没上班，一大早就和裴志业开始准备要带过去的东西。 因为两家人距离太近，不用开车，这么多东西反而不好带了。 两人干脆拿了一个小推车，把礼品小山一样堆在上面。 才刚出发没走多久，封钺家的屋顶便映入眼帘。 还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以前，裴之南对这里是十分熟悉的，现在周围的绿植变了，却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跟着裴志业穿过封钺家微微敞开的大门，来到前院。 这里倒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过。 按响门铃，没过几秒便有人过来开门。 「裴总，您……」管家热情地站在门口，刚开口，看见跟在裴志业身后的裴之南，倏地睁大眼睛，满脸的惊喜。 「裴小姐！您来了！」 裴之南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 管家迅速走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是好久不见，两年了，总算是回来了。」 「抱歉，之前那么突然就离开。」裴之南道。 当时走得实在太急了，很多人都没有告诉，此时再见已经时隔两年，不少人都变了许多。就连管家，虽然还是从前的打扮，但明显能看出两鬓的白髮多了些许。 「没关系没关系，回来就好。」 管家高兴地说着，热情迎两人进去。 刚走进去，里面便传来陈姐熟悉的招唿声：「来来来，南南，你最喜欢的蛋糕，我一大早就开始做了。」 漂亮的巧克力蛋糕放在桌上，香气四溢。 裴之南有些惊讶：「你们知道我要来？「 「昨天裴总打电话来，说今天会和您一起过来，我们就开始准备了。」管家笑着道。 裴之南微微点头，道：「管家，陈姐，刚好你们都在，我爸买了一些礼物过来，都在门口呢，帮忙搬进来。」 两人立即走出门来帮忙。 裴志业是个极厚道，且知恩图报的人，买的东西都是挑最贵最好的，而且数量惊人。 他们四人来来回回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底。 有说有笑的，恍惚间像是再次回到两年前。 裴之南把红酒从小车上拿下来，笑着和陈姐打趣，身后冷不丁传来管家的声音。 「先生，裴总和裴小姐过来了，我们正在帮忙搬东西。」 管家一直是称唿封钺为「先生」的。 听见这两个字，裴之南后背瞬间僵硬，过来两秒回头，果然见封钺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暖色调居家服，不过也没能融化他眼里的冰霜。 第218页 他竟然没去公司！ 不是说封钺从不缺席工作的吗？ 裴之南和他一对视，忙小声道：「我爸说要谢谢你之前的帮忙，买了些东西送过来。」 指了一下堆成小山一样的礼品盒。 封钺神色平淡无波。 「放着吧。」 丢下三个字，便转身进去客厅。 裴之南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他，明明都故意避开了。 但既然已经撞见，也不可能现在扭头就走，只能和父亲一起走进去，看见封钺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闲适又有些淡漠。 他性格一向如此，裴志业已经习惯了。 但裴之南心里清楚，他这是不想看见自己，便微微侧身，站在裴志业身后藏着。 反而是裴志业和封钺相谈甚欢，说着说着，就聊到了裴之南身上。 「两年，总算是回来了，当初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选择这条路，真是苦了她了。」 封钺的目光依旧冷淡：「你女儿一向孝顺，心里记挂的只有你这个父亲，旁人都入不得她的眼。」 这话听着像夸奖，可细一品却有些怪异。 裴志业一愣，笑着道：「那确实，不过现在女儿长大，开始不听话了，想工作就工作吧，裴氏那么多岗位，她想去哪儿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她不去，非要去那个灵和集团。」 「不过，我听说她最近又开始在mas科技那边上班了？」 封钺并不避讳。 「我们和灵和有合作，你女儿是他们那边的文化指导。」 「原来是这样。」裴志业微微点头，思索片刻道：「不过，她现在在mas科技上班，还请你多照顾照顾，不用什么特殊照顾，只要别被人欺负了九成」 封钺：「她在策划部工作，工作性质和我不重叠。」 明晃晃又冷漠的拒绝，裴志业还想再说，被身后的裴之南拉了一下衣服。 「爸，算了，我不用人照顾。」 裴志业还想再说什么，可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心想他们是不是闹矛盾了，便没有再开口。 三人面面相觑坐了一会儿，气氛安静下来。 封钺这时突然起身：「既然东西都已经送到了，我待会儿还有事，你们什么时候走？」 裴志业彻底愣住了。 这两年他和封钺的关系不错，也经常会过来，却还是头一回遇到被这么赶客。 「那、那就先回去了，我那边其实也还有事呢，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转头看向裴之南：「南南，你好久没回来了，要留在这儿叙叙旧吗？」 裴之南先是看了一眼封钺。 对方还在一脸冷漠地喝咖啡。 她有些想留，可封钺这么直白的赶人态度，强留下来有些勉强。 要是直接走了，又不甘心。 「封……」 她咬咬牙开口，本来想喊封钺的名字，突然想到裴志业和管家他们都还在，急忙改口。「封总，那我要走了。」 一边说，巴巴地转头看向封钺，目光有些期待。 希望他能开口挽留。 只要挽留一句，她就肯定会留下。 可是没有。 封钺只说了一句：「不送。」 第78章 演（78） 我们还没分手呢！ 冷漠的语气让裴之南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他这样的态度, 就连裴志业也察觉到不对劲，刚走出来就询问：「封钺怎么回事？脾气这么暴躁。」 裴之南摇头。 「不知道。」 她哪知道封钺今天竟然没去公司，打好的算盘反而坑了自己一把。 「对了, 爸，吴子骞回来了, 改天我要和他出去一趟，可以吗？」 之前因为假订婚的事, 裴志业和吴家的关系闹得有些僵硬，这两年，他和陈秀禾的关系也根本称不上好。 裴之南特意提前说了一声, 担心他会介意。 「去吧, 去吧, 你们来从小就是朋友, 被因为上一辈的恩怨, 影响了你们的关系。」裴志业道：「更何况，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mas科技跟灵和集团不就是个例子吗？别耽误工作就行。」 因为之前的高强度工作, 文化指导的任务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两天正好不忙。 不过裴之南没课的时候，还是会去mas科技待命。 又过了几天，终于接到吴子骞的电话。 「救命的时候到了, 你可一定要帮我。我妈奶约了一个公司老闆的女儿，说是和我家一直有合作, 让我明天下午去见面，不去不行。」吴子骞道。 这就是之前他说的帮忙吧？ 可裴之南还是有些不解：「那我能做什么？帮你拒绝？」 「我把地址发给你，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听我的指挥就行, 最后一次了。」吴子骞道。 「可明天下午我还要上班……」 「请假不行吗？反正你说最近没什么工作，你又不拿工资，这么积极干什么？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这话说得严重，想到他之前还帮了自己不少，裴之南只能点头。 最近工作确实不多，去公司也是帮忙打杂，缺席半天应该没事。 「那好吧，到时候我过去帮你。」 吴子骞如释重负。「到时候见，对了，打扮漂亮点。」 叮嘱一声，他匆匆挂断电话。 第219页 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裴之南有些疑惑，但还是给策划部的部长发了一条消息请假。 他们几个文化指导名义上本来并不属于mas科技管理，工作性质也只是外调，再加上现在工作也不忙，所以部长很快就同意了，而且这样的小事，并没有上报。 下午，她叫了一个员工到自办公室，把要送去给总裁的文件交给她。 「你把这些送去总裁办公室，封总现在就要。」 员工一听说要去见封钺，脸色微微一变。 有些慌张起来。 「平时不都是裴之南抢着送的吗？」 部长：「裴之南今天请假了，你去送一下吧。」 闻言，员工长长嘆气，她是最害怕封钺的了，平时都是能避就避开，万一不小心出错，肯定会被责问。 她站在原地犹犹豫豫，怎么也不肯走，看见手里的文件好像是进度表，道：「这文件昨天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吗？怎么又送？」 尤其是最近，几乎天天都要给总裁送资料，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部长解释道：「这是封总的要求，这些资料每天都要送上去，他亲自检查，可能是这次项目比较重要吧。」 这两年，封钺已经不再对公司所有大小事一手抓了，大家都能感觉到他在慢慢培养管理人员，但这次为什么不一样，却又想不通。 虽然麻烦了点，但也只能按照要求办事。 「放心吧，我问过裴之南了，这些资料送过去，封总只是看一眼，不会问什么，你快点去送，别耽误了时间。」部长安慰了一句。 员工这才放心，拿着资料迅速上楼。 和总裁助理打了一声招唿，进去办公室，看见封钺坐在办公桌后，似乎在看文件，不往进来的人身上看一眼。 「资料呢？」 员工马上把文件袋放在桌上，道：「这是目前的进度表。」 刚说了一句，封总突然抬头。 视线落在他身上，紧接着皱眉，目光冰封。 「怎么是你？」 员工不明所以，明明刚才进来的时候，封总看上去还心情不错，怎么这么快就变脸？ 连忙解释道：「部长整理好资料之后，就让我送过来了。」 封钺还在皱眉，把「心情不好」几个字直接写在脸上。 阴沉的黑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教员工浑身发毛，知道封钺冷冷开口：「之前不是你送资料。」 「之前送资料的人是裴之南，她是灵和集团派过来的文化指导。」 封钺：「我知道她是谁，我是在问你，为什么她没有来？」 员工有些心惊胆战，连忙道：「裴之南今天请假了，不在公司，所以部长才让我来送的。」 「请假？」 封钺的目光陡然阴寒，吓得员工一哆嗦，站在原地不敢动。 「封总，您找裴之南有什么事吗？」 「没有。」 封钺反驳得十分迅速，冷冷道：「你可以出去了。」 「好，好。」 员工连连点头，迅速逃出办公室。 刚走出来，就拍着胸脯长长松了一口气。 裴之南之前天天来送资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过去的。 总裁办公室里，封钺看着桌上的资料，脸色有些难看。 策划部的工作根本不需要天天汇报，也不至于让他来盯着，但要是前几天，他肯定是要认认真真阅读资料上的每一个字，用比看奏摺还要认真的态度检查。 同时，还要让送文件来的人站在旁边，随时待命的。 有时候一耗能耗半个多小时。 今天资料就放在桌上，他却连看都没看，还把送资料过来的员工直接赶走了。 阴气沉沉地坐在办公桌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桌上的内线响起来，助理提醒约了其他公司的代表在咖啡厅见面，他才终于动作。 起身便带着一身的冷风离开。 此时，裴之南并不知道自己请假带来的小小连锁反应。 她早上先去学校上课，吃过饭，就直接来到吴子骞说的地方。 这是一家位于a市中心的咖啡厅，竟然距离mas科技不算太远，应该是这两年才新开的店，裴之南以前没来过。 进去视线找了一圈，才看见吴子骞的身影。 他面对门口坐着，对面是一个女生的纤细背影，只是背影就已经十分好看，举手投足很有涵养。 要是以前，吴子骞肯定也许会喜欢的。 想到他可能会反悔，裴之南站在远处犹豫了一会儿，却见吴子骞不断朝她打手势，催促她过去。 「吴子骞。」 裴之南叫了一声，笑着走过去。 坐在吴子骞对面的女生也转过头来，一张明艷动人的脸，瞬间让人惊艷。 没想到面对这么漂亮的女生，吴子骞竟然也不心动。 正想着，她的手突然被拉了一下，紧接着听见一个声音开始介绍： 「张小姐，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裴之南，我的女朋友。」 ？？？ 裴之南勐地被吓了一跳，迅速转头朝吴子骞看去，微微睁大眼睛。 怎么回事？ 吴子骞压低声音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我欠你的，你要是不帮我过这关，我真的会死了。」 第220页 裴之南顿时左右为难。 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会故技重施。 要是知道他说的帮忙是这样，自己肯定要好好想想的，如今被打个措手不及。 连忙道：「你不怕又被阿姨知道？」 吴子骞：「先把她对付过去再说，我妈那边，我会说的。帮帮忙吧，算我求你了。」 裴之南无奈，只好顺着他的话，转头朝对面的女生看去。 「你好，我是裴之南。」 「裴之南？」女生皱起好看的眉，想了想道：「我知道你，陈阿姨跟我说过的，你以前和吴子骞订过婚，可后来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裴之南不知道该怎么回头，只好转头朝吴子骞看去。 还好他似乎早有准备，马上解释道：「没错，当时是这样，但后来我们旧情復燃，又在一起了。」 当初对外公布取消订婚的时候，并没有说明缘由，在外面看来，只是年轻人感情破裂而已。 如今破镜重圆，也不是没有可能。 裴之南陪笑着点了点头。 她不擅长这样的场面，还是全权交给吴子骞吧。 吴子骞道：「张小姐，是这样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裴之南，很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 女生眉心微蹙，脸上露出几分愁容。 想了想，十分冷静道：「我爸跟我说，我们如果结婚，就代表两家公司会进行合作，如果现在取消的话，肯定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后果，对两家公司都不好。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婚姻自己是做不了主的，你真的不好好考虑考虑吗？」 吴子骞浅笑。 「我没想到张小姐这么年轻就看开了一切，我如果能做到，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实在抱歉，有些人，我真的放不下。」 说着，他垂下眼眸，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女生神色平静，转头朝裴之南看来。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裴之南正在惊讶吴子骞的变化，看他的模样，一时间竟然猜不透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突然听到女生的问题，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转头，看见吴子骞正朝自己抬眉接暗示，无奈地笑了一下，附和道：「我们确实又在一起了，而且不会分开，请你放弃吧。」 闻言，女生沉吟片刻，嘴唇动了动要说话。 她还没开口，却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 在自己身后响起。 「你再说一遍。」 裴之南倏地睁大眼睛，迅速回头。 封钺正铁青地着脸站在自己身后。 「封叔叔？！」 她惊唿一声，根本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他，顿时心虚。「你、你怎么在这儿？」 裴之南移开的视线，却瞬间让封钺握拳，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刚才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裴之南哪里敢再说，要是知道封钺在，她说怎么也不会帮吴子骞这个忙的。 「我没有，刚才说的那些都是……」 「都是真的！」 吴子骞突然接话，抬高声音宣布：「都是真的，所以张小姐，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你先走吧，以后我再联繫你。」 「吴子骞，你别说了！」裴之南急忙道。 吴子骞却一脸愁容。 「帮帮忙，别这时候露馅啊，封钺那边，我来帮你解释。」 可现在已经不是解释这么简单了，封钺的脸色已经一片阴沉。 现在他本来就在因为两年前的事生气，要是再误会，就真的没有再和好的可能了。 「不行，我……」 「帮帮忙，算我求你了。」 吴子骞也压低声音，一边恳求，一边拉了拉裴之南的手臂，却没想到这个动作，像是一把火，瞬间把封钺点炸了。 他瞳孔骤然紧缩，登时怒火冲天，咬牙切齿道：「裴之南，我告诉你，我们还没分手呢！」 听见这话，裴之南立即甩开吴子骞的手，急忙跑过去，死死挽住封钺的胳膊。 「没分！没分！我们本来就没分手！」 封钺还是阴沉着脸，要把她甩开。 甩了两下，可裴之南抱得很紧，怎么也不肯松开。 「封叔叔。」 软软地喊了一声，封钺便黑着脸不管她了。 径直往外走。 裴之南哪能不跟？ 顾不得吴子骞的情况，急忙追出去。 「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是在帮吴子骞的忙，把相亲对象赶走，一个字都当不得真。」 「封叔叔，你相信我。」 「封叔叔……」 封钺阴沉着脸走得飞快，冷冷道：「不是叫我封总吗？」 一开口，裴之南就知道他不生气了，笑了笑，道：「封叔叔，我要是知道你今天来，我肯定不会答应他帮忙的。」 没想到封钺脸色更黑。 「我不在，你就可以帮了？你是有多喜欢吴子骞女朋友这个身份，上次扮了一次还不够，现在还有一次！」 「以后肯定不会了，是以前你之前他帮了我那么多，我今天才答应的。」裴之南连忙讨好地保证。 可封钺现在可不吃这套。 「呵，有人帮你，你就要假装当她女朋友？」 「没有！」裴之南连声保证。 第221页 封钺绷着脸，继续往前走，心里怒气难消。 他今天在公司没看见裴之南，还当她是不是生病请假了，还想着等见完客户，就打电话给裴志业，旁敲侧击问问，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看见她。 而且她又成了吴子骞的女朋友，挽着他的手十分亲密。 封钺整个人都快炸了。 可是等问清楚之后，又拉不下面子，只得冷冷地不说话。 现在的裴之南可不是以前，三言两语就能把她劝退，这颗小牛皮糖拿出一种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紧紧跟在他身边。 眼睛亮晶晶，心里更是一片暗喜，微微偏头，看着封钺的脸。 「封叔叔，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我们还没有分手，对不对？」 封钺冷哼一声，没回答，步伐飞快，像是要把她远远甩开。 走了一会儿，身边的牛皮糖真不见了。 他动作一顿，正有些不满，身体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 「封叔叔，我好想你啊。」 裴之南紧紧抱着他的腰，整张脸埋在背上，声音嗡嗡地传来，像是在哭。 「想得晚上都睡不着，想得心里好难受，只想见你，每时每刻都恨不得飞过来找你。」 封钺听着那声音，更像是从自己身体里传出来的。 他不懂了。 哑着声音问：「那为什么没来？」 「我不敢。我答应了我妈，我不见你，跟着她走，她就把公司还给我爸的，我害怕她反悔了。」 她不敢冒险，不想再失败。 封钺却瞬间恼怒。 「裴之南，你是不是当我是透明的？她能做到，我一定能做到，为什么不来找我，去答应她的条件？」 两年前，裴之南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就连裴志业都已经放弃了，只有他还在找。 他一直觉得，裴之南不可能这样离开。 却没想到，这人对自己能这般狠。 直到半年后，裴志业的公司回到他手中，封钺就隐约猜到了一些。 她必定是答应了什么条件，不然以灵和集团的处事风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返还这么大的公司。 可就是因为这样，封钺才更生气。 裴之南拒绝他的一切帮助，宁愿答应这样的要求，也要去找梅继莲，没考虑过他的感受，叫他怎么不生气？ 想到这儿，封钺怒得挣了一下，却被裴之南紧紧抱住，怎么也不肯松手。 她道：「爸爸的公司是我弄丢的，我要重新拿回来，还给他。」 声音有些沙哑，夹杂着哽咽的哭声，让封钺咬紧牙。 他不再挣扎，道：「哭什么？被丢下的人是我，你有什么资格哭？」 无缘无故被丢下两年，哭的应该是他才对。 「对不起，封叔叔。」裴之南低声说着：「对不起……」 封钺站了一会儿，感觉后背被裴之南靠着的地方，湿湿热热的。 那是她的眼泪，每一滴，都像是灼在他的心口。 「哭够了吗？」 他松开裴之南的手，回头，看见她泪汪汪的眼睛，鼻尖也哭红，可怜极了。 怕自己看了又心软，封钺移开视线，冷硬道： 「回公司。」 然后径直朝路边走去。 裴之南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擦擦眼泪，默默转身去找地铁站。 刚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手臂被人突然抓住。 封钺极其败坏地追上来，抓着她的手很紧，气喘吁吁地质问：「想去哪儿？回去找吴子骞吗？」 裴之南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惊讶。 「没有没有，不是要回公司吗？我去坐地铁……」 封钺怒：「我没开车吗？」 裴之南一愣，慢慢反应过来。 「哦……封叔叔，你送我回去啊。」 封钺狠狠皱眉，命令：「站着别动。」 说完又转身朝路边的车走去。 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看，像是担心她跑了。 见裴之南乖乖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才迅速开车过来。 封钺是还是生气的，虽然主动说要送裴之南回公司，但一路上无论裴之南怎么搭话，他都不理会。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裴之南继续去找他。 在公司软磨硬泡了两天，遇到周六，裴之南虽然不用上班上学，但还是起了个大早，收拾好就提着一篮饼干，敲开了封家的大门。 现在时间还有些早，管家看见她有些惊讶。 「裴小姐，来找先生吗？」 裴之南笑着点头。 「他在吗？」 管家：「先生正在书房呢。」 「那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裴之南说了一声，提着东西迅速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听见里面传来封钺的声音，他迅速推门进去。 「封叔叔。」 刚喊了一声，封钺黑着脸抬头。 「谁让你进来的？」 「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裴之南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提着篮子迅速走过来。「封叔叔，你吃过早餐了吗？我做了饼干，你要不要吃点？」 如果说一片手工饼干代表喜欢，那裴之南从篮子里取出的「喜欢」多得都快要方放不下来了。 第222页 不同形状和口味，大大小小，强势地霸占了半张桌子。 封钺薄唇紧抿，还没办法责骂。 因为女生是这么贴心，甚至还特意避开了他工作用的资料和区域。 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这时，管家适时地走进来，送上一杯咖啡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裴之南见他还不动，便主动拿起一块，递到他嘴边。 「封叔叔，可好吃了。」 在纽西兰的时候，裴之南想回国却不能，只好找事情填充自己的时间，一直在钻研做甜品，手艺磨练得越来越好。 封钺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不喜欢甜食，也不知道裴之南是在讨好他，还是故意气他，还偏偏递到他嘴边。 僵持了一会儿，才微微张嘴尝了一口。 刚入口，就发现有些不对。 裴之南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高兴道：「是不是一点也不甜？纽西兰那边有种饼干就是这样，用黑巧克力做的，没有甜味，我猜就能知道你肯定会喜欢。」 封钺没回答，咀嚼着饼干，微苦的口感，确实不让人厌恶。 裴之南站在一旁看着他。 当初学做饼干的时候，她想的就是以后能让封钺尝尝，现在得偿所愿，心里边蠢蠢欲动起来。 「封叔叔，我们没分手，对不对？」她小声问。 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她一直没怎么睡。 太高兴了。 封钺说他们还没有分手，也就以为着没有放弃她。 他们还在一起。 因为太过喜悦，甚至有些虚幻，让裴之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希望封钺原谅自己，而编造出来的幻想而已。 患得患失了一晚上，还是想再次确认。 封钺吃完饼干，喝了一口咖啡，臭着脸道：「还要我说几遍？」 听见这个回答，裴之南立即露出一个笑容。 她的笑容太过耀眼，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喜悦，让封钺无法忽视。 「傻笑什么？」 裴之南眼里带着泪光，脸上却笑得很灿烂，轻轻抱着他。 「我高兴。」 封钺紧紧咬牙，想要将人推开，最后还是没能动手，只是抬手轻轻放在她肩上。 「嗯。」 裴之南以来，封钺就干脆暂停了工作。 本来这些报表和资料，他就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裴之南，才习惯性地翻开。 现在自然不用再想方设法，把时间塞得满满的。 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裴之南整个都黏在他身上，紧紧拉着封钺的手。 反倒是满足了他此时的心情。 裴之南仔细打量着封钺的侧脸，见他一直不说话。 「封叔叔，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呢？」 「是。」封钺想也不想便回答。 裴之南自觉心虚，自己做了不好的事，人家生气一会儿也没什么。 「对了，封叔叔，两年前，你收到我送来的东西了吗？」 封钺动作一顿。 「嗯。」 淡淡地应了一声。 裴之南嘆气道：「之前你不理我，我还以为傅争没送到呢，那你看到里面写的字了？」 封钺低垂着眸，看不出脸上的表情，用手指轻轻扫过她的长髮，声音很淡。 「嗯，就是看到了，才一直等你的。」 裴之南笑着点头。「也对，要是你没看到，不知道怎么回事，肯定就不等我了。」 她当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走了，而且这么长时间没联繫，没有人会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等待这么长时间的。 所以她才着急地让傅争帮忙送东西来。 还好送到了。 封钺询问：「南南，还记得里面写了什么吗？」 裴之南脸上一红，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侧头将脸埋在封钺身上，害羞道：「不记得了。」 封钺唇角微弯，没有再问。 里面写的是什么，现在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裴之南靠在封钺身边，周围静悄悄的，等了两年，如今终于视线，困意也渐渐涌上来，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 「困了吗？」封钺问。 「太高兴了，昨天晚上没睡着。」 一整个晚上都在想着封钺，后来到半夜发现睡不着，干脆起床开始做饼干。 桌上那些，全是她做了一晚上的成果。 半夜裴志业发现的时候，还以为她疯了。 裴之南确实是疯了。 高兴疯了。 封钺的声音顿时柔和下来。 「睡一会儿吧。」 「好。」 裴之南没有回去，直接向下靠在封钺的腿上，盯着封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闭上眼睛。 「封叔叔……」 迷煳中喊了一声，才终于睡去。 封钺这时才低头开始打量，目光近乎贪婪地探索着她的皮肤，没人知道他此刻的激动和喜悦。 他一向克制。 若是表现是三分，那便是心里便是十分。 就算此时，他也只是拿起毯子，轻轻盖在裴之南身上。 看见她睡着还紧紧拉着自己的衣服，心头顿时一软，思绪不由回到两年前那个夜晚。 他从公司找到垃圾处理站，在垃圾堆里翻找了一夜。 第223页 可还是太晚了。 半个月的时间，还没打开过的盒子早就已经被送进填埋场，永远找不到了。 裴之南不知道，封钺并不清楚盒子里装着什么，又写了什么，但他还是抱着虚无缥缈的结果等下去，足足等了两年。 窗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封钺转头看去。 晨曦从云端落下，穿过冬日里有些稀疏的树叶，温暖的阳光被分割成点点碎金。 还是早春，外出过冬的喜鹊就已经回来了。 正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叫唤着。 以前封钺只觉吵闹，如今却觉得声音不错。 听着外面清脆的鸟鸣，他用手机拍下来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回来了# 第79章 演了 完结章 在封钺家睡了个回笼觉, 一直到中午才醒来。 顺便吃完饭，裴之南才终于回去。 她不是不负责的人，对于昨天在咖啡厅, 丢下吴子骞和封钺离开，是逼不得已, 现在有时间，马上给吴子骞打电话, 询问情况。 「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女生吗？她以前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而且性格也好，就算你不喜欢你妈给你相亲，也可以考虑一下的。」 昨天那个女生, 处事从容, 不慌不乱, 说话也很有条理, 而且十分漂亮, 他怎么会不喜欢？ 吴子骞道：「原因我昨天不是都已经说了吗？」 昨天？ 他不就说了自己有喜欢的人吗？ 还拉自己去充数…… 裴之南想了想，默默道：「我还没和封叔叔分手呢。」 吴子骞比她更生气。 「我说的不是你！怎么算，也算不到你头上啊。」 暴躁地表明态度, 他又缓缓嘆气, 带着少年的愁苦。 「裴之南，我喜欢上一个人。」 「谁？」 裴之南有些惊讶，吴子骞虽然总喊着要找女朋友, 但其实对考古的热情，比对女生更大。 看似对每个女生都温柔, 但随时保持距离。 吴子骞苦涩道：「不知道。」 「不知道？连名字都不知道吗？」 「她说她叫阿简，我只知道这个。」 「除此之外呢？」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觉得自己这个回答也有些荒唐，他苦笑了一下。 裴之南也有些不解：「你没问问她？」 吴子骞：「她不见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走了。」 裴之南：…… 「你是不是在做梦？」 吴子骞笑了一下。「我也希望我在做梦，就不会这么受折磨了，」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是少年萌动时的酸涩和喜悦，还有求而不得的失落，道：「总之这次谢谢你，你帮我，还差点害了你。」 裴之南觉得，两年不见，吴子骞也变了。 变得更成熟了，青涩的喜欢催人成长，而且迅速。 「这次没什么，但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下次再想其他办法吧。」吴子骞道。 挂断电话，裴之南有些担心，吴子骞喜欢的对方也太虚无缥缈了。 难怪他为了那个人，一直不肯接受相亲和联姻。 这么一想，自己实在幸运太多。 从开始，她和封叔叔就在一起。 想到这儿，裴之南忍不住给封钺发了一条消息：【封叔叔，你对我真好。】 封钺的回覆很快：【你才知道？】 几秒后又补了一句：【晚上过来吃饭，陈姐给你做饭了。】 裴之南：【是陈姐让我过去的？】 封钺：【是我。】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裴之南心里暖洋洋的，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过去。 只是傍晚，她正准备去封钺家的时候，正好裴志业回来，听说她要去封家吃饭，怎么说也要跟上。 裴之南没办法拒绝，只好带着他一起过去。 多出一个人，饭桌上变得客气了许多。 吃完饭，裴志业开始和封钺谈工作上的事，裴之南反而被晾在一边，就算听不懂，也坐在旁边看着。 见两人聊得投入，足足说了两个小时也没停下，拿出手机悄悄发消息。 裴之南：【封叔叔，我有点饿了，刚才没吃饱。】 消息发出去，封钺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他一边和裴志业说国际形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叫来管家，送过来一块蛋糕。 「……如果说真的会这样，对公司来说倒是一个机遇。」他一边解释，把蛋糕往裴之南面前轻轻一推，动作无比自然。 裴志业惊讶地看了看，见裴之南已经拆开叉子开始吃了。 过了两秒回神。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裴氏能不能有机会……」 吃完蛋糕，裴之南闲闲地坐在一旁，不知道两人竟然能聊这么久，从国际形势说到公司发展，又从员工管理，谈到商业布局。 裴之南本来不困的，还是听得昏昏欲睡，却又捨不得离开。 封钺看了她一眼，见裴之南睡得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裴总，你之前要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书房，既然你今天过来了，不如一起带回去吧。」 「可以啊。」裴志业高兴地答应。 第224页 却见封钺叫来管家。「你带裴总去书房取，我有点事要处理。」 等管家带着裴志业离开，他拉起裴之南的手轻轻捏了捏，快要睡着的人被叫醒，睡眼惺忪地抬头看来。 「说完了吗？」 「还没有，你如果困就去楼上睡。」 裴之南摇头。「不想去，我不困了，撑得住。」 一边说，抬头掐了掐自己。 脸都快被掐红了。 封钺抬手拦住她。「对自己这么狠，要赶瞌睡也不是只有这种办法。」 他轻声说完，旋即上前一步，双手捧着裴之南的脸，俯身在她唇上亲吻了一下。 「醒了吗？」 微凉的触感让裴之南整个人都一激灵，忙道：「醒了！醒了！」 封钺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眸色微暗，可是听见裴志业和管家下楼的脚步声，又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裴志业拿着资料高兴地下楼。 看见封钺正在从容地喝咖啡，裴之南已经醒了，脸颊红彤彤的，低着头，用手掩着嘴唇不说话。 —— 裴之南在mas科技的工作虽然是挂名，而且没有工资，但她对这个项目却十分上心。 初次的大方向确定之后，没过几天，所有文化指导就开始了现场考察，根据现场环境，决定改怎么调整方案，力求最大程度地反映古时的风光。 工作一开始，裴之南就开始天天往现场跑。 这时候的商业中心还没有对外开放，只有工作人员和工人正在整理，场地很大，所有文化指导一合计，懒得再往公司跑，干脆就把办公地点挪到了这儿。 他们是方便了许多，可封钺不乐意了。 好不容易跟裴之南和好，没相处几天，人却又不见了，一个在公司，一个在商业区，虽然相隔不是很远，却仿佛天涯海角，经常见不到面。 裴之南自然也是不想这样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特意去找傅争，提出让两个公司合作，把自己送过去了。 可这个决定是其他所有员工一致决定，而且把办公室搬过来之后，确实方便了许多，也只能同意。 下午，实地勘测完商业中心的布局，商量出一个大致的方向，所有人陆陆续续开始往回走。 裴之南跟在最后面，顶着大太阳，脸颊晒得红扑扑，拿出手机给封钺发消息轰炸。 【封叔叔，我好想你啊。】 【我想喝冰果汁，这边商业区什么也没有，等下班之后，我去找你吧。】 【今天陈姐做什么好吃的？】 连续发了几条，对面却从刚才就没回应。 裴之南刷新几遍，没有新消息弹出，有些失望地收起手机。 今天的太阳确实有些大了。 明明冬天还没过去，竟然这么晒。 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见其他员工已经有些走远了，迅速加快步伐追上去。 刚走进，听见他们叽叽喳喳在小声说话。 「来监工的吧？」 「不会吧？我们工作好像没出过问题，也没听说有这个环节啊。」 「他要是来全程盯着，我会不自在的。」 「没想到特意搬出了公司，还是能遇见，要不要这么负责？」 …… 他们小声说着。 裴之南凑过去，正要询问，突然看见远处被他们挪用为临时办公室的商铺门口站着一个人。 身材高挺，十分有型，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竟然是封钺！ 裴之南心头顿时大喜，想要赶快跑过去，可见其他人都还在犹豫，只能站在原地等着。 虽然有些不想面对封总这个监工，其他员工还是不得不走过去。 裴之南便跟在他们后面，一片愁云惨澹中，只有她一张脸笑得快开花。 走过去，一个员工询问：「封总，您怎么来了？」 封钺只是淡淡道：「随便看看，你们继续工作吧。」 说完站在原地没动。 几人相互看了看，只觉他真是来监工的，立即打起精神，迅速往里走。 裴之南是想去跟封钺说话的，可见其他人都走了，自己要是留下显得有些突兀，只能磨磨蹭蹭，有些不舍地跟在后面。 还没走进办公室，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命令。 「裴之南，你过来。」 封钺的声音让所有人纷纷回头，投来同情的目光。 裴之南心里却兴高采烈的。 「好，好。」 连忙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同事，自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等其他人都走了，才咧嘴一笑。 「封叔叔。」 封钺「嗯」了一声，把提在手里的袋子带过去。 「你的东西。」 「什么？我没让你带东西啊。」 说着打开袋子，却见里面放着一杯冰镇果汁，透明的水珠凝结挂在杯壁上，散发着丝丝凉气。 除了饮料，还有一个小蛋糕。 裴之南眼睛一亮。 「你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了？」 「只是过来看看。」封钺道。 裴之南脸上却笑容不断。「是来看我的吗？」 不然这样的工作，封钺根本不需要特意过来。 面对她的逼问，封钺微微扬眉，并没有反驳。 「怎么把办公室搬过来了？在那边不方便吗？」 第225页 搞得现在要见她一面都难。 裴之南：「这边比较方便，大家都觉得不错，就干脆搬过来的，不过这边的工作再过几天就差不多能结束了，到时候再搬回去。」 「再过几天？」 「四五天吧。」 封钺皱眉，似乎对这个时间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那我先回去了。」 裴之南笑了笑，转身要走，却被封钺拉住。 「我只带了一份，吃了再走。」 要是回去，以裴之南的性子，肯定会和其他人一起分着吃。 更何况他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见面还不到三分钟，有些不划算。 精明的商人，就连获利就算到分秒的程度。 「那好吧。」 裴之南微微点头，就被封钺拉上了车。 一口冰镇果汁下肚，感觉浑身都凉爽了，在配上小蛋糕，简直是享受。 封钺对这些不感兴趣，要不是裴之南要吃，也不会特意去买，此时看着她这么满足，刚才在蛋糕店被人围观似乎也值得了。 「晚上几点下班？我过来接你。」 「五点多吧，今天完成得早。」裴之南道。 仗着现在两家人住得近，裴之南现在早晚都和封钺一起上下班，理所当然地蹭他的顺风车。 现在虽然不在一块上班，封钺似乎也不打算改变这个习惯。 「不如你直接转到mas科技工作，我给你发工资，不用受灵和的安排。」封钺这时道。 裴之南目前名义上还是灵和集团的员工，等项目结束是肯定要厉害的。 而且，封钺对裴之南竟然没有工资这点，一直耿耿于怀，突然觉得之前谈合同的时候，给灵和集团的分成太高了。 至少要再降一个点才行 「我还没有毕业呢，而且，在你们公司，也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mas科技现在的发展确实越来越多元化，但是实在和裴之南的专业一沾边，这次也是碰巧撞上了而已。 她可不想仗着封钺的关系，在公司挂名蹭工资。 封钺并没有强求，就算不去公司也没关系，只要裴之南在身边就行。 在车上坐了会儿，吃完东西，裴之南有些担心同事以为自己在偷懒，着急要回去。 封钺既然来了，也不会白来一趟，干脆跟她一起进办公室，检查了一下工作进度才离开。 他才刚走，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立即放松下来。 「封总已经走了吗？幸好……我一想到他在外面监工，我就紧张，誊写数据都弄错了好几次，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弄完。」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别说了，我现在也是腰酸背痛的，比上课还累。」 「求求他以后别来了，我还想好好工作呢。」 …… 听见他们的抱怨声，裴之南有些心虚地低着头，没有搭腔。 当天傍晚，封钺来接她下班的时候，裴之南忍不住提议：「封叔叔，以后你要是不要去现场找我了。」 「为什么？」 封钺先提问，还不等回答就反驳：「凭什么？」 裴之南：「同事说你在，他们会紧张，工作做不好。」 「那是他们能力不足。」 封钺皱起眉。 现在文化指导的办公室临时搬走，见面都困难，如果还不能去找，那一天下来看不见了。 裴之南知道他不高兴，想了想便没有再提。 不过虽然封钺这么说，但之后他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下，就算到现场也只是远远给裴之南打电话，让她出去。 或者等到裴之南下班，就去接她回家。 这样过了一周，文化指导现在的工作才终于结束，现场开始施工，他们才不得不把办公室再搬回公司。 几个人怨声载道，仿佛又回到牢笼一般。 最开心的，就是裴之南。 又开始借着送文件的机会，名正言顺往总裁办公室跑。 有时工作太忙，没时间上去，封钺反而会主动叫她。 今天策划部提出一个新的方案，裴之南和其他同事一直在查阅资料，忘记联繫封钺，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助理特意下来了一趟。 「裴小姐，封总让你去办公室找他。」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所有员工纷纷转头看来，第一时间还以为裴之南犯错，要被叫上去□□。 「啊，对，我差点忘记了……」 裴之南嘟囔一声，迅速把手上的资料收好，站起身，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询问道：「你们有什么需要我送的资料吗？我一起带上去。」 其他人纷纷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己弄就行。」 「好，那我先走了，时间不早，你们先去吃饭吧，不用等我了。」 应了一声，裴之南迅速走了出去。 等裴之南一走，几人便送去同情的目光，嘆息道：「真可怜，又被叫走了。还让我们去吃饭呢，看来她要被骂整个午休了。」 「对啊，上次在现场的时候，裴之南就被封总叫走了一次，不知道她哪惹封总不满，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可别被骂哭了。」 「不得不说，裴之南真的乐观，都这样了，还能每天笑嘻嘻的。」 他们议论着。 来送消息的助理疑惑地看着他们。 第226页 「你们不知道吗？」 几人疑惑看来。 助理道：「封总和裴之南小姐是男女朋友，早就在一起了。」 整个办公室顿时震惊。 —— 裴之南对自己和封钺的事其实并没有特意隐瞒，当初她来过公司好几次，不少员工都认识她。 这两年虽然换了不少员工，但早就有人认出她来。 她经常出入总裁办公室，肯定会被发现的。 封钺就更不在意了。 他早就已经下楼，等到裴之南出来之后，就拉着她去吃饭，并无避讳。 被员工看见几次之后，消息如乘了风，连远在灵和集团的傅争也知道了。 「你妈之前给我打电话，问我你的情况，你说我怎么回答？」电话里，他这么说道。 裴之南想起，自己离开那天，梅继莲也坚信自己会被封钺抛弃，然后灰熘熘再回去找她。 「照实说啊，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傅争笑了一下。「那行吧，不过你们谈恋爱归谈恋爱，不要影响我的项目啊。哥为了你的幸福，可是投入了很多钱的。」 难道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裴之南才不觉得傅争真是因为自己，但没有戳穿他。 挂断电话，开始琢磨另一件事。 梅继莲如果知道，也许会想办法阻止，告诉裴志业。 是时候让父亲知道了。 想到这儿，裴之南心里有些犹豫。 毕竟裴志业和封钺的关系不一般，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不过不管接不接受，她都是要说的，两年前她走了一次，这次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收拾好东西，裴之南正准备去封钺家，一下楼，见裴志业正坐在下面看书。 「爸，我待会儿想去封钺家，晚上也在那边吃饭了。」 这段时间她老往那边跑，裴志业已经习惯了，微微点头，过了几秒又抬头问：「这几天怎么天天往那边跑？连饭都不在家里吃了。」 裴之南出门的动作停了停，想起之前的打算，干脆转身走回来。 神色严肃。 「爸，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说。」裴志业头也不抬。 裴之南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和封钺在一起了。」 「什么在一起，你们不是……」 裴志业笑着说了半句，似乎突然反应过来，震惊地抬头看向裴之南。 见她表情严肃，缓缓将手里的书放下。 「南南，别和爸爸开玩笑。」 裴之南：「我没有开玩笑，我和封钺其实两年前就在一起了。爸，我说的在一起，是恋人的在一起，我们……」 她担心裴志业不理解，仔细解释了一遍，被抬手拦住。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紧皱双眉，并没有动怒，只是垂眸思索了好一会儿，长长嘆气。 然后语出惊人。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裴之南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迎接炮火，毕竟之前梅继莲知道的时候，反应很大，而且强烈反对她和封钺在一起，想尽办法要让他们分开。 却没想到裴志业这么平静，而且竟然早就知道了？ 裴志业缓缓道：「之前我进医院的时候，封钺大老远过来，我就觉得奇怪，以我们的关系，他不至于这么关心我，后来想想，他可能就是因为你才来的。」 「后来在工厂的时候，你也三天两头提起他，还说要一起过春节，我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两人当时的相处，早就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只是后来裴之南突然离开，生活发生变故，他才没有再追问。 裴之南刚回来的时候，只字不提封钺的事，就算去封家，两人的关系也十分冷淡，裴志业还以为他们结束了。 可这两天，经常看见裴之南打扮漂亮，兴高采烈地去封钺家。 他又感觉到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裴之南会主动告诉自己。 看着眼前的女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孩子，早已经变得成熟稳重，独当一面，也有自己的计划。 目光如此坚定，似乎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更改。 「可是南南，非他不可吗？」裴志业询问。 非他不可？ 裴之南不知道。 因为她只喜欢过封钺，没有再遇到过其他。 人生漫长，她说不出答案。 那封钺呢？ 她会是封钺的非他不可吗？ 这些，或许都需要时间来给予答案。 裴之南只知道，她虽然现在无法回答，却有信心和封钺一起继续走下去。 「我不知道。」 她如实回答。 「人生太过漫长，但若是减去工作、学习、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其实也不剩多少。两年前我离开了一次，封钺一直在等我，以后再没有那么多两年可以等了。别说两年，现在的我就算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他分开。」 裴志业皱着眉：「可你的年纪还太小，不知道什么是爱，南南，喜欢和爱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看不见封钺的时候，我会想他。听不见他声音的时候，我会焦躁。再烦闷的心情，只要他轻轻跟我说话，就会被吹散。爸爸，我想我是爱他的，纵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才叫爱。」 第227页 裴之南的眼睛闪闪发亮。 一如这几日，只要提起封钺，便会如此。 裴志业：「你不觉得这个决定太冲动了吗？」 裴之南轻笑：「爱上一个人，或许本来就是冲动的，我们的冲动已经慢了很多很多。」 两年的断联，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挺过去。 但裴之南登上飞机的时候没有一刻犹豫和怀疑，就算没有询问，她也知道，封钺一定在等她。 事实上他确实如此。 对于裴之南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闻言，裴志业安静下来。 他思索了很久很久，最后才终于道：「或许，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裴之南松了一口气，在身后因为紧张的手慢慢松开。 「那我待会儿能去封钺家吗？」 裴志业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事后，裴之南将这件事告诉封钺的时候，封钺觉得她太冲动了。 这种事，至少他也应该在场。 裴之南当时却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时机合适，觉得不想再等，便直接说了，而且裴志业的反应并不是很糟糕。 虽然是这么说，隔天，封钺还是亲自过来了一趟。 他带了不少礼物，全部放在桌上，询问裴志业的看法。 裴志业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接收，还是不接受，但是在看到桌上一盒蛋糕，盒子上几个烫金大字，标註着店名。 这家店裴志业认识。 以前裴之南还在封钺家借住，他过来的时候曾经给裴之南买了一个这家店的蛋糕。 当时他买的是销量最高的千层酥，封钺一见，斩钉截铁地说裴之南不会喜欢。 虽然后来裴之南没有表态，但是从这段时间相处，他发现女儿确实不喜欢千层酥，她更喜欢巧克力蛋糕。 而此时放在桌上的，就是一盒巧克力蛋糕。 他缓缓嘆了一口气，站起身。 「你跟我到书房，我们谈谈。」 两人走进书房关上门，裴之南被挡在外面，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忐忑地等了一个多小时，门才终于打开。 裴志业没有出来。 封钺拉着裴之南下楼，只说了一句话：「他同意了。」 裴之南欣喜之余有些疑惑。 「你们刚才在里面说什么了？」 封钺：「没什么，他问了我们之间的事，我照实说了。」 闻言，裴之南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爸果然很开明，之前根本不用担心的。」 封钺微微点头。 没有说裴志业为女儿谋求了不少福利，或许是有梅继莲的事情在先，让他心有顾忌，让封钺答应出让mas科技一半的股份，转到裴之南名下，确保她以后生活无忧，才终于答应。 不过这些，就算裴志业不提，封钺也早就准备这么做的。 —— 裴志业同意，裴之南再和封钺出门，就变得更加大胆了些。 吴子骞知道之后，投来了十分羡慕的目光。 他彻底拒绝陈秀禾介绍的相亲对象之后，彻底和家里闹翻，干脆搬出来住了，而且自从寒假开始，就三天两头往酒吧跑。 按照他的说法，是去找「阿简」的。 裴之南十分怀疑所谓的「阿简」只是个骗子，亦或者是他的幻觉，不然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白无故消失不见了？ 吴子骞却十分执着，自己去还不够，好几次来游说裴之南。 裴之南对那些地方不感兴趣，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工作，然后和封钺在一起。 mas科技和灵和集团的项目已经初具雏形，在过年之前应该能有大进展。 这个合作是裴之南一手促成的，她不想出纰漏，所以格外用心，但灵和集团那边却觉得进度太慢，又请来一位文化指导。 按照那边的说法，是花高价，好不容易才请到的大师，必须好好应对。 一大早，策划部就收到消息，都在猜测对方的身份。 只是所有人等了一早上，也没有人出现。 一直到下午，mas科技楼下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今天刚好有招聘了几个新人，老员工正在带着他们到处参观，指着大厅摆放的一个招牌介绍公司的情况。 现在封钺名声在外，一提起他的名字，新人便激动起来。 「封总好厉害啊！」 老员工满脸自豪：「当然厉害，我们mas科技是封总创立的，经由他的管理，才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上个月的杂志评选中，mas科技成为最有潜力的发展中公司，封总也被选为十大杰出创业者。」 众人更是一脸激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却传来另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哼，运气好罢了，根本没有这么厉害！」 老员工微微皱眉，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见一个穿着夹克衫，衣着朴素，看上去六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嘴角微微下沉，满脸严肃和不屑。 刚才那话，明显就是他说的。 不过老员工并没有发难，而是带着新人朝另一边走去，一边介绍： 「封总平时管理公司虽然有些严格，但所有管理方向和决策都没有出过差错，可以说是全公司员工最敬佩的对象。」 第228页 没想到那个老年人却还不肯罢休，怒骂道：「世风日下！一个不孝子，竟然也被这么多人追捧！在古代，经商的社会地位最低！最被人看不起！你们就是这样说谎，把人骗进来的吧？」 他声音不小，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看来。 正在介绍的老员工顿时有些不满，迅速走过去。 「这位先生，你怎么回事？这里是mas科技，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说的都是事实！」对方反而怒骂。 老员工顿时怒火冲天，碍于这里是大厅，没有发难，只是沉声道：「请你马上出去！」 没想到那人一把将手里的书摔在桌上，怒斥：「是你们花钱请我来的，不然我根本不会进来！」 两人吵吵闹闹起来，吸引了不少人上前围观。 裴之南刚和封钺一起吃完饭回来，见大厅所有人聚集在一起，里面还传来吵架的声音，迅速走了过去。 本来是想将人劝走，却没想到在里面看见了一个熟人。 「教授，您怎么在这儿？」 她快步走过去，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到封守成。 这里，偏偏是mas科技。 他怎么会来？ 封守成看见她，沉声道：「是灵和集团的人让我过来的。」 裴之南有些惊讶。「他们说要新派过来的指导，就是教授您？」 「或许是吧，不过，这种地方，我根本不会来工作！」封守成冷冷看了一眼刚才和他争论的员工，一把抓起裴之南。 「要不是他们说你在这儿工作，我绝对不会过来！你现在跟我一起走，别在这种地方工作。」 说着，强势地要把裴之南带走。 裴之南措手不及，被拽着走了几步，眼前的路却突然被一个人拦住。 「要走你自己走，别带上裴之南。」 封钺挡在两人前面，目光冷冷的，声音像是从冰块里蹦出来的。 两人本来就不和。 封守成看见他，更像是瞬间被点燃了。 「我是她的老师，我有权利带她走！」 封钺伸手拉住裴之南，将人带到自己身边，冷冷丢出一句话。 「我是她的男朋友。」 在场所有人顿时震惊了。 就连封守成也是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两人。 「你、你怎么能……」 裴之南微微点头。「教授，我们确实在一起了。」 封守成张了张嘴，最后气急地把裴之南甩开。 「算了！你自己要跳下火坑，以后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便怒气沖沖地转身离去。 他走了，现场所有人都却还处在震惊之中，久久没有回神。 封钺拉着裴之南的手，没有松开，只抬高声音道：「还愣在这儿干什么？不用工作吗？」 周围的人一闹而散。 裴之南转头朝身边的人看去。 「你没事吧？」 封钺：「习惯了，先上去吧。」 两人迅速上楼，一路上封钺一言不发。 电梯停在策划部楼层，裴之南有些犹豫，迟迟没有下去。 封钺笑了一下。「没事，你先去工作，有事再找你。」 「好。」 走出电梯之后，裴之南却还是有些疑惑。 封守成不可能无缘无故答应，来mas科技党文化指导。 想着，她直接给傅争打了一通电话询问。 傅争供认不讳。 「没错，是我请的，今天过去了？」 裴之南：「你不知道他是封钺爸爸，而且他们关系很不好吗？你怎么能请他过来？」 傅争直接道：「为什么不能？他也是a大的老师，在歷史方面很有声望，请他来帮忙不是刚好吗？」 听着他无所谓，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裴之南顿时觉得头疼。 「歷史系这么多老师和教授，怎么偏偏请他？不会这么简单吧？」 傅争安静了几秒，才道：「当然了，要是能再给封钺找点麻烦，那就更好了，你们在一起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告诉我。而且前几天他竟然还找我，说我不给你发工资，要重新谈获利点，我要是再不给他找点事，我怎么赚钱？」 裴之南：…… 「难怪你经常被人打，不冤。」 傅争：「反正我钱都已经付了，事肯定是要做的。封钺把我妹妹抢走了，总要吃点苦头的吧？」 丢下一句话，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封钺吃不吃苦头不知道，裴之南是挺吃苦头的。 接下来几天，封守成拿了工资，就当真去mas科技工作，而封钺对他也视而不见，几次来公司找裴之南，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 而封守成虽然不喜欢封钺，但对工作却十分认真，有他加入，项目确实顺利了许多。 只不过，在不工作的时候，他的爱好就是在公司里熘达。 裴之南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他在公司里反驳员工夸赞封钺的话，直把封钺说成了忘恩负义的不孝子。 封钺对此充耳不闻。 裴之南却有些看不下去，默默收集了几十本採访封钺的杂志，快递送去给裴志业，让他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封钺的成功。 但似乎并没有效果，他在公司「诋毁」封钺的行为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229页 反而是陈相茵，在知道封守成在mas科技工作后，经常来送东西。裴之南知道，她是想借着送东西的机会，看看封钺。 这样诡异而又安定的处境，直到这个项目结束，所有文化指导退场。 裴之南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两人没有在公司开战，不然遭殃的就是全体员工。 对于她的担心，封钺不以为意。 「我已经不是以前，不会在意他们的看法了。」 以前他为了向父母证明自己的成功，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拼尽一切维繫公司，最后过犹不及。 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 既然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那何必看得那么重要？ 文化指导的工作结束之后，公司很快也放假，所有人开始准备春节。 两年前，裴之南在春节前夕失约，这次，卯足了劲还要补回来。 不过今年的春节比以往都更加热闹，两家人凑在一起，就连管家和陈姐也在。 吃完饭，裴之南还拉着封钺，偷偷摸摸跑到院子里放了几个鞭炮。 裴志业晚饭喝了点酒，早点回去睡下了。 管家和陈姐赶回去和家人见面。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 裴之南指着天上那颗散发着微黄光芒的星星。 「你看那颗星，十六岁的时候我见过一次，许愿很灵验的。那次我许愿，希望我比赛能获奖，结果真的得了二等奖。」 封钺抬头看去，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那这次呢？」 裴之南偏头靠在他怀里。「这次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就像星星那么长久。 这般稚气的话。 是一个芳华少女怀着爱意的宣言。 一如此时抱着她，经过波折苦难，失去再来，最后归于往昔的男人的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