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保镖》 第1页 [现代情感] 《他只是个保镖》作者：木成天【完结】 程家大小姐程阮阮，骄纵，不可一世，南城富豪圈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她唯一一次栽跟头，是在高二那年，跟校草宁野告白。 大小姐当着全校学生的面给宁野送上限量球鞋，毫不委婉表达自己对他的『欣赏』。 刚从球场出来，发捎还沾着汗的少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留下一句无聊，错开她便离开。 再见面，大小姐还是那个大小姐，如今闲来无事，自己开了家策划公司。 当年那个孤傲的少年却已长成沉默男人，在保镖公司当职。 她恰好缺个保镖，直接点名要他。 从那之后，大家便看到程阮阮身边多了个寡言男人。 她走哪都带着他。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一声不吭完成。 大家怀疑，哪怕程阮阮要月亮，他也能给她摘下。 人家以为他是她新交的男朋友，她却面露讽刺：「他啊，我的保镖啦！」 一次商业聚会上，人却看到大小姐喝醉了酒，将男人抵在墙角，红着眼睛道：「宁野，我程阮阮想要的男人就不可能得不到！」 男人挺括的身姿立在那里，低头凝视着她，良久，突然俯身吻住她。 内容标籤：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阮阮，宁野┃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能给你的拼了命也给你 立意：爱情重要，事业也重要 第一章 第一 文：木成天2021/8/30 入夜，灯火璀璨。 某商业中心附近的巷子里停着几辆哈雷。 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路过，一辆哈雷上的男人冲着她吹了声口哨。 女人满脸嫌弃。 走过去时，她的眼神忽地瞥到最前面的一个男人。 男人腿长肩阔，眉目宽朗，黑色短髮黑色皮衣，含着根烟随意跨在摩托车上，像特工电影里的男主角。 她忙收了脚步，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去。 胸口软趴趴往车头一靠，她伸出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指从男人嘴里取下烟，含在自己嘴里抽了一口。 烈焰红唇，白雾裊裊，往男人稜角分明的脸上喷去。 男人身后立刻响起一阵口哨和欢唿声。 女人无视男人眼底的不耐烦，语气暧昧地说：「帅哥，要不要加个联繫方式？」 她纵横艷场这么多年，还未有拿不下的男人。然而，下一秒，男人干脆果断的声音传来：「我不用手机。」 这么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是鬼话，她想。 男人身后的那些人故意笑出声。 女人有些尴尬。若换了其他人，她顶多觉得对方不识抬举，早就转身走开，偏偏面前这男人长得实在是太他妈带劲了。 睡不上简直可惜。 她启唇一笑：「没关系，我有。」 说着，拿出口红，在哈雷上扫视一下，寻找有没有可以写字的地方。 她还没来得及落笔，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今天要敢在这车上留下一点印，明天你就会出现在南城河里。」 冷冰冰的声音，完全不像是说笑。 女人拿口红的手一僵。她抬头看向男人。对方眼眸深邃，看得她后脖子莫名一冷。 艷场里这些年，女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万人之上娶个老实女人每天唿之则来挥之则去，却喜欢在陌生女人床上叫妈妈的；白天西装革履，晚上爱好跪在酒店房间吻高跟鞋底的……她从来觉得男人要么是牛粪，看都不值得看，要么就是驴屎蛋子，表面光滑漂亮…… 她更是不信雄性生物有气场那一套，今儿却突然觉得这男人不仅与众不同的好看，身上还有种压迫人的东西。 好半天，她悻悻然收了口红，又像是不服气，淬了句什么玩意，将烟往地上一丢，转身就走了。 高跟鞋声渐行渐远，巷子里响起一阵爆笑。 黑色的马丁鞋撵熄了地上的菸头，男人头也不回叫了一声：「王午。」 一个瘦高个儿屁颠屁颠跑他旁边，问：「野哥，您什么吩咐餵？」 「你他妈没事吹什么口哨！」宁野一脚踹王午腿肚子上。 王午捂着腿表情夸张啊哟叫一阵，说自己就好玩，没啥别的意思。 接着，他又凑到宁野面前，说：「不过那女的长的真带劲，这样的野哥你都没兴趣啊？」 一个戴着眼镜的白面男人走到宁野身边。他横了王午一眼，道：「咱野哥像是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对哦！」王午一脸恍然，「咱野哥就喜欢苏嘉文那种温柔宁静型的。」 说着，他还翘着兰花指，一脸娇俏地在自己脸边划了一下，惹来身后一阵呕吐声。 「操！」他笑着，「谁吐了？我今儿晚上就爬他床上去！」 「啊，给我搞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午哥，你他娘的简直太太太恐怖了！」有人叫着。 王午跑过去用胳膊一把夹住那人的脖子，奸笑道：「是吗？要不要午哥我让你见识见识更恐怖的？」 说完嘟着嘴巴就往那人脸上亲，弄得人一阵尖叫。 其他人则拿出手机拍摄，说要发到抖音上去。 「行了，别闹了！」宁野一个声音，让打闹立刻停止。 第2页 他将一个黑色的包丢给王午：「该过去了。」 王午双手接住包，问了句：「这啥？」 前面的眼镜男回到：「哥几个的驾照，免得待会路上碰到交警了。」 王午闻言立刻向着宁野竖了个大拇指：「哥，你绝对是我见过最遵纪守法的混混。」 说话时，宁野已经启动哈雷。 宁野：「东西拿好。」 「放心吧哥，就是我命丢了，这东西也不能丢！」王午说着，眼看着哈雷就要驶出去，又喊了一句：「哥，不戴头盔，抓到罚五十。」 已经将车驶出去的人，丢了个中指过来。 王午不仅没生气，反而嘿的一笑，感嘆一句：「咱哥真帅啊，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刚才被王午亲了脸的那位哥们，这会儿一边一脸嫌弃擦着脸，一边道：「反正便宜不到你这来！」 王午笑骂一声：「滚你奶奶个腿！」 大家跟着一阵笑，然后一起启动哈雷冲出了巷子。 …… 某创业园区一间办公楼里。 程阮阮关上word时眼睛花了一下。 她靠在座位上缓了一会，然后转动座椅往后看了一眼。 二十八楼的办公大楼，一眼可以看到城市的楼宇。 车来车往，灯火辉煌。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一点多钟。 为了澄明国际这个案子，她可谓是呕心沥血。 她靠在椅子上思考还有没有可以完善的地方，手机响起来。 是一条微信：阮阮，澄明国际跟风享的活动交给西风做了？ 看到消息的一瞬间，程阮阮的额头直接突突跳起来。 她哗啦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翻出通讯录拨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冲着那边吼道：「程哲颜，我杀了你！」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没大没小，叫哥哥。女孩子成天打打杀杀，像个什么样子！」 南城最大的投资公司澄明国际最近正准备跟国内知名电车品牌风享合作。 为庆祝签约，两家打算举办一场商业舞会。 一个月前，程哲颜就向业内几家有名的策划公司发出了舞会策划徵集函。 程阮阮熬夜连肝了这么长时间，在分享会上一路过关斩将，眼看着只剩下平时最不是他们对手的西风，没想到…… 程阮阮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一边冲着电话道：「澄明国际的活动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正常举办吗？」 程阮阮按下电梯，很快就让自己恢復冷静。 她冷笑了一声：「你要再跟我装傻，你就别想再踏进程家家门。」 程哲颜：「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程阮阮：「我要去告诉爷爷，你欺负我！」 程哲颜：「又拿爷爷压我，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电梯叮一下到达，程阮阮走进电梯，一边道：「幼稚？我能有你幼稚，就因为我上次没有给你小女朋友朋友圈点赞，你现在公报私仇！」 程哲颜：「越说越离谱，那都多久的事了，那女的早分了。这次这个事情，真不能怪我。」 「才两个月就多久了？你们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知道为了这次策划案，我整个公司那么多人加了多少天班，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找了其他家？」 程哲颜：「别装了妹妹，你们公司加你一共就三人，另外两个还在外公干。」 「滚！」 「你他妈就算不跟我们合作，你找谁不好，找西风？你不知道他西风跟我们绿色橄榄是死对头吗你！」 电梯镜面上映照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此时堆满了愤怒。 南城的策划行业，谁都知道绿色橄榄跟西风撕的披头散髮，有你没我。 「好了好了！」到底是心疼妹妹，程哲颜开始温声安慰她，「这件事情真不是我办的。我看过你们的案子，确实要比西风那边做得好。但是呢……你们做案子时也得了解一下客户需求嘛。」 「最近风享的秦总绯闻缠身，被跟踪好几次了。西风那边给的案子虽然没有你们的精彩，但是他们提到了一个重点：他们会在活动现场全程给秦总安排国内最顶尖的安保团队。」 此话一出，程阮阮瞬间偃旗息鼓。 要说此次竞标存在不公平情况她还能争一争，要真是方案的漏洞，那对于她这个完美主义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杀器。 做案子前她做过详细的客户调查，每个参会者的吃喝爱好，甚至连她哥，这个跟她从小长到大的人，她都忍着不耐烦重新调查过一次。 她表示怀疑：「什么绯闻，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事情被压得早，没几个人知道。嗨，还能有啥，老男人，无非那点儿东西呗。所以啊，西风那边一把案子递给秦总，秦总就来找我了。秦总怎么说也是跟大伯多年的合作伙伴，我不能不卖这个面子吧？」 程阮阮一下抓住重点：「西风去找秦总了？」 程哲颜：「怎么，只准你找我，不准人家找秦总啊？」 程阮阮语气讽刺：「我找你是让你一定要公平，只看方案不看人情。结果你倒好，卖给人家人情……」 「阮阮……」 「滚吧，你们这些狗男人，就管不住下半身了！」 第3页 「你这话说的，我跟秦总可不是一类人。」 程阮阮冷呵一声挂断电话。 她走出电梯，去附近的会员超市买了瓶鲜榨果汁喝下，心情依旧不美丽。 安保，安保！她在策划案里也写过现场的安保情况，加上一般这种能够举办大型舞会的场合自带的安保情况就不会特别差，她自然没有着重强调。 谁能想到，就败在这个细节。 这对于她来说，简直不可原谅，特别是，还输给了西风。 她有种人生第二个污点即将出现的感觉。 至于第一个污点……面前忽地一阵风，一群哈雷从她面前掠了过去。 她怔了一下，眼看着那一群哈雷消失在夜色里。 眼花了吧，这里怎么可能看到人生第一个污点呢？ 她这样想着，转身往办公楼走去。还有一周时间，她得想想有没有机会反败为胜。不到最后一刻，她可不会认输。 手机响起来，是程哲颜，她直接掐断。 再打，她再掐。 如此往復，她终于接起来：「程哲颜，你有完没完？」 程哲颜这会儿都没功夫指出她称唿上的问题了，语气甚至有些焦急：「你还在公司吗？」 程阮阮被她语气感染，都忘记继续发火：「怎么了？」 「秦总在你们办公区的地下车库被一群飞车党打了！」 呵，这报应来得未免太快了吧。 程阮阮：「就他这种管不住下半身的，出事不是迟早的！」 「别说笑了，你赶紧过去看看。」 「我凭什么去看？我跟他又不熟。我噁心都来不及呢！」 「他怎么说也是大伯的朋友，你亲哥的合作伙伴。阮阮，你就当帮你哥我一个忙。我正在赶过来的路上。要不是帮我过去拿东西，他也不会……」 「关我……」程阮阮刚想说关我屁事，突然顿住，「行，我这就去看看。」 程哲颜被妹妹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惊了下，顿了顿，忍不住问：「你又打什么主意？」 「瞧你这话说的。」程阮阮笑着往地下车库走，「我这么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 程阮阮这女子，一对大眼睛配着小鹅脸蛋，小腰长腿，皮肤白皙一头黑髮，平时一身名牌往那一站，总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大小姐感觉。 偏偏因为程家上上下下就这一个女孩，可谓是卯起劲来宠，又倾尽一切的培养。然后就造就了如今这样一个，身体小小，力量庞大的『怪物』。 若是以程哲颜的成长视角来写一本书，那标题绝对就有：《我那个三岁就把跆拳道班所有男孩子打哭的妹妹》，《妹妹太恐怖了怎么办》，《人生，好难》，《妹妹是亲生的，我是垃圾堆捡来的》，《妹妹是个腹黑大怪物》…… 「程阮阮，人家秦总……」 「行了！」程阮阮打断他，「你能不能淡定点，他那种老头，我能对他做什么。」 说完，她挂断电话，走进地下车库。 在车库转了一圈，别说是秦总，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怀疑程哲颜耍她。 她打算开车去找那傢伙算帐，回到自己车前，结果好傢伙，车侧面全是刮痕，旁边还有一滩可疑的血迹。 夜半人静，灯光昏暗的地下车库，此情此景，纵使她胆子再大，也不免害怕起来。 「秦总？」她试着叫了一声。 话音未落，肩膀上忽地一沉。 她就要大叫，接着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她被身后那道力翻转过去，然后按在了墙上。一只温厚的手在这时堵住了她的嘴巴。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膝盖就撞，却被对方大腿稳稳截住。 没有办法，她只能张嘴去咬对方的手。 与此同时，她抬眸看向对面。 一对黑色的眸子正盯着她。 那眸子冷而有力，让她一惊。 好在她也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很快就冷静过来。不是鬼，是人就好说。是人无非就是要钱或是要色。她都有办法应对。 脑海中快速思索着方案，她忽然发现面前这人有些眼熟。 这是？ 麦芒掉进针孔——这可比买彩票中奖还巧。 面前这尊高挑的男人躯体，这不是她人生的第一个污点吗?? 第二章 脸呢 十分钟前。 一群哈雷驶过霓虹灯火，最终停在一条巷子里。 王午车还未停稳就哈哈道：「那姓秦的真真一点儿也不禁打，才打他两拳，他哭得那样，啧啧啧。」 前面的眼镜男道：「给你嘚瑟的，监控都处理了吗？」 王午：「许小钱，你说这种话是对你午哥专业度的质疑，你知不知道？」 许小钱丢给他一个鄙视的表情。 他回了声操，又感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这姓秦的估计打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亲老婆找人打自己。」 许小钱立刻丢过去一个眼神，「忘记出来时顾远哥交代的，这个事情是看咱野哥的面子帮忙接的私活。被人知道了大家都有麻烦，你最好是乖乖闭上嘴巴。」 王午一脸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许小钱办事谨慎，瞧你那婆婆妈妈的！」 许小钱没跟他一般见识。他又说：「把大家的驾照给大家吧。」 第4页 许小钱一脸懵：「什么驾照？」 王午一脸你开玩笑吧：「那个黑色的包包啊，刚才打架时，我不是让你保管吗？」 许小钱满脸茫然：「你什么时候让我保管了，再说刚才打架我也上了啊。」 说完，大家都一起看向宁野。 宁野刚才可是站在最前面的，更不可能拿包。 所以…… 「王午，要是大傢伙被一锅端，你他妈就等着老子头七回来用脚给你结扎吧！」哈雷在夜路上疾驰，也盖不住许小钱愤怒的吼叫。 王午办了错事，这会儿还嘴都不敢还了。 他一脸小心翼翼看着前面的宁野，好在今天野哥看起来耐心还不错，没有发怒。 …… 十分钟后。 王午看着有个女人在他们刚才打架的地方转悠，伸手准备问问对方情况。 宁野就站他旁边，想要阻止他拍人家肩膀完全来不及。 眼看着他的手一碰过去上，对面的女人后背立刻一僵。 本来今天大家做的事情就不光明，这会儿宁野就怕对方叫出声招来其他人。 不及多想，他冲上去一把捂住了女人的嘴巴。 「别叫。」他低声道。 程阮阮看着面前的男人，有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程阮阮这辈子坦坦荡荡，顺顺利利，未吃过什么苦，却有一个揭不过去的栽跟头事件。 高中时，大家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特别热衷于『多久时间拿下谁谁谁』的游戏。 程阮阮一向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高二那年，她却在当时的好朋友和一群女同学的怂恿下，立下了一周拿下高三校草宁野的誓言。 她可不爱打没把握的仗，之所以会如此自信，完全是因为就在前天，她无意间听到宁野的好朋友说，有个喜欢宁野的女生偷偷看了宁野的笔记本，发现上面全都是学妹程阮阮的名字。 程阮阮走哪都是风光人物，对于自己有个高三的追求者也并不意外。 当初，她买了限量篮球，信心满满在球场堵住了宁野，得到的确是对方一个冷漠得宛如看傻子的眼神。 意外，羞耻，不知所措……程阮阮都不记得当时的感觉了。 当然，表白被当众拒绝也许会让她耿耿于怀，但也不至于上升为人生污点。 是后来她得知，这一切就是个套！ 这群人下套整她！ 什么笔记本写名字，偷偷爱慕，全是编的。 他们不过是想看她出糗罢了。 平日里在学校高傲惯了的程阮阮，一下子沦为大家的笑柄。 她当即就『回敬』那个好朋友和那群同学。等她琢磨着如何向楼上的某校草报仇时，这人却在第二周直接转了校。 某个逃兵一走了之，程阮阮还得独自面对学校的风言风语。 妄她一世英名，抓阄都得赶着最圆润的宝石抓，从不让自己无端受气，这些年，也硬生生将这口气咽在了胸口。 好在过后没多久，她也出国留学，再回来时就是三年前创办绿色橄榄。身边的小伙伴都换了一批，也极少有人还知道这件事情。 如今看到面前的人，程阮阮倒也说不上讨厌，毕竟那都是过去这么久了。 当年她自尊心再强，现在的她也长大了。是混过职场的钮钴禄阮阮，才不会幼稚到因为无聊的游戏就记恨于心呢！ 心里这样想着，嘴却毫不客气咬了男人手心一口。 男人吃痛，立刻放开了她。 哼，狗男人，敢玩老娘！多年前的羞辱经过这些年反覆的鞭尸发酵，已经化成了某美女心中的怨念。要是能够像小说那样穿越，她定会回去提着自己的衣领甩自己两嘴巴：「女人，醒醒，这么年轻，赶紧给老娘把好好读书刻烟吸肺！」 程阮阮站稳了身姿，昂扬着脖子，小天鹅般一脸高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西装外套。 她刚想就男人刚才越距的行为发表一下关于『骚扰』的言论，对方反而先开了口：「抱歉。不是故意的。」 顿了下，又问：「请问有看到一个包吗？」 「没有。」程阮阮回答的干脆又冷漠，成功将一个职场女强人的人设凹住。 她估计，面前这人都没认出她。 她瞥了眼男人身后。 一群身材高挑的男人，长相倒也都还不错，只是一看就透着股不太正经的气质，特别是后面那一排停着的哈雷。 看来刚才从超市出来没有看错，确实是他。 所以？ 当年高中可是不少关于宁野的传说，身为校草，长相自不用说，关键学习和运动也是双双拔尖，且从来不对任何人的喜欢侧目，完全就是朵高岭之花。 程阮阮再次看了眼后面的人群和哈雷。 她确定这群人干的不是啥正事。 这是高岭变盆地，岭上花变成沟中草了？ 程阮阮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亏得她这些年偶尔回想起那个拒绝她的眼神，还特别欠的觉得，这男人应该是个干大事的呢！ 不愿浪费时间，她转身就往车上走。 王午眼看着她要上车，想要上前，却被宁野拦了下来。 他一脸不解看向宁野。 宁野盯着车子，目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午从未见过宁野这种表情，有些奇怪。 第5页 直到车库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宁野主动让开了路，王午本来不想动，见宁野让开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起让开。 眼看着那弧线优美的小轿车驶出去，王午道：「那女的看到我们了，要不要……」 说到这，他顿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下一秒，许小钱一巴掌拍他后脑勺：「真他娘的当你自己是□□了，赶紧找包！」 王午想要回手，一听对方说包，又焉了下去。 这时候前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响，原本开出去的车又退了回来。 车窗摇下来，露出程阮阮那张精緻小巧的脸蛋。 她伸出纤细手指，向着宁野勾了勾手。 这动作落在王午面前那就是召唤小狗的意思。 还没谁敢这样对他野哥呢！ 他跨步就往车前走：「你他……」 脏话还未出口，被宁野一脚踹屁股上。 「野哥！」他委屈巴巴回头。 宁野瞪他一眼，往车前走去。 程阮阮看着他走过来。 不得不说，高岭之花就是高岭之花，哪怕是落进沟里了，该有的长相，那种隔绝人的气场还都维持着。 待到宁野走过来，她拿出一支笔，说：「胳膊伸过来。」 宁野意外的配合，伸出了胳膊。 小臂精实好看，平时应该没少运动。程阮阮想着，拿出笔在他胳膊上写起来。 大概是怕痒，他的胳膊明显绷了一下。 看着他胳膊一紧一紧的，她竟然觉得有点儿好玩。忍着笑，她语气严肃道：「这是我的号码，打给我。修车的钱，还有你刚才对我造成的精神损失费，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繫你。」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除非你想被通缉，不然别想逃走。」 她收起笔，也没看他，踩下车就沖了出去。 宁野看着她的车在车库拐了个弯消失不见，这才回头。 他身后一群人各个嘴巴张的恨不得能够塞进一颗鸡蛋。 王午满脸的不可思议：「野……野……野……」 宁野倒是一脸淡定:「你唱歌呢？」 王午：「不是，你刚才……那个女的那么拽，你竟然……」 他盯向宁野胳膊上那排字，想起前面那个要在宁野哈雷上留字被宁野冷声拒绝的女人。 这个女人胆子更大，直接在宁野胳膊上写！ 想了半天，他道，「我们要不要把那个女的沉进南城湖里！」 下一秒，得到宁野冰冷的回答：「从今儿去，你别再跟我混了。出去也别说认识我。」 王午立刻皱了脸：「不是，野哥，我做错什么了？」 宁野走向哈雷：「你不是说监控都处理好了，人家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为什么在闪？」 王午一拍脑袋：「我操，我给忘记了！」 「所以野哥，你这是故意配合她……」王午顿了顿，突然红了眼眶，「你为了哥几个的安全都准备牺牲色相了？野哥啊，小午我何德何能让你把脸都不要了啊！」 宁野冷声道：「滚！」 第三章 保镖 程阮阮开车出来，正巧看到救护车停在商务楼门前。 她下车走过去，看到秦总鼻青脸肿被抬上了救护车。 看样子还能动，应该不会有大事。 她拍断视频发给程哲颜，顺道发了个臣来迟了的表情包。 程哲颜回给她一个全中国最无语的人表情包。 程阮阮：你又谈恋爱了？ 聊天框显示半天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讲话。 程哲颜的语音带着些微的吃惊：你怎么知道，你找人监视我了？ 程阮阮冷笑一声：当一个男人表情包发生变化，要么是出轨了，要么是出柜了，要么就是恋爱了。 程哲颜发了个佩服的表情包，接着又道：妹妹啊，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谈恋爱了，你这比你哥我还要熟练啊。 程阮阮翻了个白眼，关了手机不跟他闲扯。 救护车已经走了。程阮阮要离开，眼睛却扫到不远处的台阶上有个东西。 她走过去，是一个黑色的小包。以为是秦总的。没想到秦总一把年纪，还喜欢这种小年轻的品牌。 她走过去捡起来。 包的拉链有些坏了，这会儿直接哗啦打开，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 一包驾照？ 秦总开公司还兼职□□呢？她捡起一本，是个戴眼镜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熟，但具体在哪见过不记得了。 带着丝奇怪的心情一连捡了好几本，然后她顿住了。 地上那本打开的驾照，照片里的人一头短碎发，即使是这种最容易将人拍丑的证件照，依旧没能消减他锐利的五官。 宁野？ 程阮阮脑海里千军万马走过。 刚才那群人应该是走了又回来的，所以，他们是回来找这个包的？ 程阮阮看着手中的包，直接哈哈笑了起来。 这么单纯的混混，估计打着灯都难得再找第二茬了。 程阮阮突然想到一个词：漂亮笨蛋。 她收起包回了车上，打开了行车记录仪回放。 一段空白的画面过后，秦总突然从她车前走过，很快，秦总的闷哼声就从旁边传了过来，然后画面里出现了一群戴着面罩的人。程阮阮一眼认出了身形优异的宁野。 第6页 说实话，就他这条件，程阮阮随便给他介绍个富婆对方绝对能让他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校草大人打起人来还挺有架势，一看就没少打过架。 程阮阮对这个人的人生轨迹突然有些好奇了。 她看了一遍，又回拨了一次，这一次拨的有点过，一个带着丝袜的男人毫无预备出现在镜头前，差点给她当场吓晕！ 不对劲！ 这一看就不是宁野那行人。 对方鬼鬼祟祟在她车前晃悠了一下，然后拿着一个铁板往她车旁走去，片刻后，她听到行车记录仪里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突然明白过来，她的车不是宁野那行人打架时弄花的。 程阮阮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她这个人吧，虽然平日里不主动宿敌，但个性摆在这里，总有那么些人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找她麻烦，等空了她找人调查一下就行了，目前的重点还是澄明国际的案子。 不再逗留，她开车回家。 为了工作方便，她妈给她在距离公司近的地方布置了一套房子。 她不爱跟人同住，负责照顾她起居的阿姨已经下班，厨房里有炖好的汤，旁边放着一张便签，阿姨交代她下班晚喝点汤润下胃，不要总是减肥，也别总是熬夜玩手机。知道她最不爱喝汤，还特意交代一句，是百合绿豆，降火的，不是油腻的东西。 这阿姨也是照顾她妈妈好几年的，特别贴心。 她盛了一碗，边喝边在手机上打听关于秦总的信息。 名媛圈的小姐妹们虽然大事靠不上，但圈子里的秘辛晦事，那是一问一个准。 半个小时不到，程阮阮就收到了好几分秦总信息汇总，有的人甚至还制作了pdf，跟娱乐圈狗仔发八卦似的。 更有甚者连秦总家祖坟埋哪，有什么风水诀窍都发了过来。 程阮阮大晚上不想看鬼故事，简单读了下秦总的信息，便洗漱敷面膜睡觉去了。 第二天，程阮阮又实地去验证了一些信息，顺道改了一下她的方案。 晚上七点钟时，她接到程哲颜电话，说家中长辈叫回家聚餐。 程阮阮最受不了家中那些叔叔伯伯婆婆妈妈唠叨，平日里这样的聚会，她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今天却一反常态答应下来。 这给程哲颜整蒙了。 本来他都做好程阮阮不去，自己已经往家出发，又不得不让司机折返，到程阮阮住的地方接程阮阮。 程阮阮上车时，说了句：「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开车，为什么非要我坐你的车？」 程哲颜坐在后面，估摸着刚从公司出来，一身笔挺西装，配着程家优良基因给与的深邃五官，戴一副细框金丝眼镜，只要他不开口说话，程阮阮可以短暂相信他是个霸道总裁。 可惜他开口就不做人：「你以为我想，那还不是怕爷爷说我对你这个妹妹不好。你知道过来你这一趟得废我多少油费！你说你都多大人了，爷爷还跟你不会走路似的。」 程家家大业大，如今大部分业务都交给程哲颜打理，分分钟的流水不知道多少个零，他竟然说二十分钟的路程浪费他好多油费？拜託，他说环保都更能让人接受一点。 试问天底下哪有这么抠搜的总裁？ 程阮阮：「就你这股劲儿，我妈还担心家里的钱被你那些女朋友骗走呢，她真是对你完全不了解。」 程哲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最近刚花一个亿，以后超过十块钱的聚会不要找我。」 「您可真是把凡尔赛学的炉火纯青！」 程哲颜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什么？」 「我们租了凡尔赛宫，准备用于拍摄今年的一个产宣。」 程阮阮：「……」 程阮阮纵横名媛圈这些年，明装暗装，什么类型的装逼没见过？但每次碰到她哥这样毫不委婉的装逼，还是会忍不住心梗。 她时常会生出一种她哥是不是被某个带大金鍊子的煤老闆魂穿了的感觉。 聊起这些，她妈都得感嘆一句：「当初不该送哲颜去留学，学回来一身怪毛病。」说完这句话，总是伴随着一声无药可救的长嘆。 司机早习惯两兄妹的斗嘴，这会儿低低笑了一声。 两个人一路斗嘴到程家老宅，家中长辈早就到齐。 程阮阮爷爷三个儿子。大儿子也就是他们大伯，早早出去创业，倚靠程家的威望，公司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二儿子，也就是程阮阮跟程哲颜亲爹负责管理家族产业。 三儿子，打小对经商没有兴趣，一心投入艺术，从事绘画和装置艺术行业，虽然谈不上天赋过人，但在程家的帮持家，也算是具有一定知名度。 程家家业几代不衰，都亏得老一辈总结经验，深知富不过三代好多都败在愚钝子孙手中，所以一向讲究能者多劳，举贤不举亲。 到目前为止，倒也没有因为家业撕破脸皮的事情发生。 程家还有个特殊的地方，就是男丁格外兴旺。三代下来，就盼来盼来程阮阮这一个女娃。 受宠程度不用说。 这不，程阮阮跟程哲颜才下车，一行人便围拢过来，纷纷喊着：「阮阮过来了。」 一边的程哲颜直接被无视。 程哲颜：「各位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们，你们看看我喂，你们年底的分红可是指望我的喂！」 第7页 程大婶毫不客气道：「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程大伯：「以为自己长得多好看！」 「我还不好看？」 「你找找看，程家谁比你丑？」 「……」 「你们年底的分红没了。」 程老爷子近年来身体不好，退居幕后后一直在老屋待着，一般人来根本碰不上面，这会儿也被佣人扶着过来：「阮阮回来了。」 「爸，你身体不舒服，别在外面吹了冷风！」程大伯说了句。 「哪有那么金贵！」程老爷子握着程阮阮的手，「阮阮啊，在学校学的怎么样？」 程阮阮闻言一愣。 大伯在程阮阮耳边小声道：「老爷子上个月诊断出老年痴呆。啥都记不得了。」 程阮阮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这一年忙工作，回来两次都是匆匆离开，只知道爷爷身体不好，没想到这才一个月，爷爷记忆都出问题了。 程阮阮五岁时程爸突然去世，那时候她因为爸爸的事情，谁也不愿意跟着。 程妈跟爷爷没办法，一边处理家里的事情，一边还要照顾她。 她一直记得爷爷开会都要带着她。上一秒还忙得焦头烂额，回到办公室却总能从不一样的地方掏出点她喜欢吃的东西来。 用外面人的话讲，老爷子一辈子铁面无私，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这小孙女。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家囡囡了？」老爷子看到程阮阮眼睛红了，把拐杖往地上一杵，厉声道。 程阮阮慌忙擦了下眼睛，笑着说：「没呢爷爷，谁敢欺负我啊。我这回来开心呢！」 程哲颜说：「对啊，谁敢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都好了！」 程老爷子看向程哲颜，半天，一脸疑惑道：「这谁？」 程哲颜一脸伤心就往老爷子身上扑：「爷爷，我是你最爱的孙子，最可爱的哲颜啊！」 老爷子：「胡说八道，你哪里可爱了？你就一混球！」 一句话让大家笑起来。看来老爷子还是认得他的。老爷子打小就爱这样骂他。 说笑间，大家一起进了宅子。 佣人过来说了声饭已经准备好了，大伯吩咐开饭。老爷子身体大不如以前，出来一会就困了，这会儿被佣人带下去休息。临走时还不忘让程阮阮好好学习。 等老爷子走了，大家如常吃饭谈天说说笑笑，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程阮阮兴趣缺缺。 程妈坐她旁边，看出她情绪，给她剥了个她最开吃的虾，一边说：「年纪到了是正常的，等以后妈妈老了，说不定也这样。」 程阮阮一听这话，立刻抱住程妈：「我不要妈妈忘记我。」 程妈一笑：「多大的人了，跟长不大似的！你这样，妈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找婆家！」 大家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这会儿话题很自然就引到了程阮阮的婚事上。 程大伯道：「是啊，阮阮，你二十五了吧，该考虑考虑嫁人了。」 程阮阮没有回话。 程三叔又说：「阮阮创业呢，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流行女强人。」 程大婶：「阮阮那公司三年收益还不如她在程家一年的分红呢。再说结婚了也不是不能工作。看人刘家主妇办的那个茶话会，每年向各家卖好多她那个不知道产地的花茶，不也是工作了！」 「那能一样吗？那种都是看着面子买单。」 「那阮阮这公司，大部分的单子不也是看在程家的面子。阮阮现在还年轻，有资本挑人，年纪再大一点，同个圈子，人家就得考虑各种东西了。前几天那谁不还说了，现在就不爱大龄产妇，怕孩子不聪明！」 「你都在哪听来这些有的没的。」 「不过这样说也对，找个好点的婆家，说不定还能帮程家的家业再往上走一步。刘家的那小子就不错，跟阮阮年龄相仿，家里世代都带了点红色的，关系好打点。」 「上次徐老闆也在说他儿子结婚的事情。他们家虽然没有后台背景，但趁着网际网路的风头，近两年家业也是疯狂扩大。」 「王家的小伙子长得帅，学校是自己考的不是买的……」 「张家的……」 依靠在程妈身上，程阮阮就看着这些叔伯婶们将整个南城甚至附近几个省的圈子里的适婚男性全都盘点了一遍。 好像这群人平时都不用做事，光去收集这些资料了。 程阮阮正看得有趣呢，咔哒一声，程哲颜将筷子扣在桌子上。 他声音冷冷道：「行了。」 所有人很自然停下讨论看向他。 他整个人透出从未有过的严肃：「结不结婚那都是她自己的意愿。我这个当哥哥的还没有没用到需要她去给我换什么资源。她就算以后不结婚，我也能养着她！」 不得不说，这是程阮阮长这么大，见过程哲颜最像人……呸，说的最像人话的一句话。 她甚至有些感动，眼睛微微发酸。 平日里程哲颜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在家却是个活宝。他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各位叔伯不好说什么，加上程妈适时转移话题，关于婚嫁话题就此打住。 吃完饭，程阮阮坐程哲颜的车离开。 车开出老宅子，程阮阮刚要就刚才的事情说声谢谢，程哲颜忽地转身过来，一脸邀功：「妹妹，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第8页 程阮阮眼皮一跳，觉得有诈。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程哲颜恬不知耻道：「是这样，我最近公司投入大，手头有点紧，我女朋友她马上要参加一个活动，你看能不能把你的铂金包借给我一只，你放心，是借，过两天就给你原封不动还过来。」 程阮阮尚在胸口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几乎是从丹田喊出了一个滚字。 …… 回到家，程阮阮又收到程哲颜微信语音，本来以为是对方又来找她借包，打开却发现是对方的提醒：最近确实在谈一个比较棘手的收购，为了安全起见，你别到处乱跑，我给你安排几个保镖。 语气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这种事情也不是夸张，以前程阮阮身边就发生过被併购者因为价格问题绑架对方亲属的情况。 有些赌徒，把公司亏成窟窿，最后还想破釜沉舟，这在投资圈可不少见。 程阮阮回来声哦，又像是想到什么，发了条消息过去：让我自己挑保镖。 这事情程哲颜这种颜狗完全了解，给她推了张名片，说是朋友的保镖公司，让她直接去挑就行。 最后还发了个坏笑的表情包，鬼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 程·单纯·阮阮表示：不懂。 想着前面看到的丝袜男，程阮阮也没耽搁，第二天就去了保镖公司。想着顺道可以给方案里的安保情况提供一点实地素材。 程哲颜推荐的保镖公司名叫：人龙保镖公司。 专为商界名流或是知名艺人提供安保服务。 程阮阮进到公司，估计是程哲颜打过招唿，接待人员听说了她的名字，直接找来老闆。 老闆顾远先前就听说过程阮阮的大名，但是没见过本人。 他听一些客户吐槽大小姐我行我素，特别拽，就很自然将对方想像成一个骄蛮的人。 程哲颜联繫他时，他还有过犹豫，怕大小姐不好招唿，现在见了本人，倒是有些惊讶。 本人看起来比他想像的要柔软，也要漂亮得多。挽着包站在那里，透着股矜贵感。 他当即就冒出一个想法，这样的女子，身边就应该站着最优秀的男人来为她保驾护航。 他走过去，微微一笑，说：「程小姐好，我叫顾远，是人龙的老闆。我们跟您哥哥一直有合作的。」 程阮阮本来以为保镖公司的老闆都是那种大块头的勐男，没想到老闆身材高挑，戴着一副眼睛的，倒是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 她轻轻颔首，回了声你好。 「我带您参观一下。」 两个人乘电梯到十五楼，下了电梯，程阮阮本来以为是办公场所，没想到竟是健身房。 「这是我们员工的办公场所。」顾远介绍，「我们人龙的保镖虽然不像其他家保镖那样魁梧，但各个都是在世界拳击，散打等比赛中拿过大奖的。不仅如此，像计算机，家政，甚至是拍照，图片处理等都有所涉猎……从专业到品格素养，都是数一数二，业界可以说难以找到第二家这样的保镖公司。」 程阮阮随着他往里走，一边听他介绍着。 走进去后，很快就看到运动的身影。 确实如他所说，这些保镖看起来都不是壮硕的类型，个个肩宽腿长的，倒有点像模特。 程阮阮随意看看，眼睛扫到某处时，一下顿住。 她说：「你说你们公司的保镖都是品格素养极高的？」 「那是当然！」 「你们会接私活吗，比如代打什么的？」 顾远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復平静：「那是不合规的，程小姐，我们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 「给很多呢？」 顾远一脸刚正不阿：「给再多也不可能！」 程阮阮盯着他，语气淡淡道：「是吗？」 不知为何，顾远觉得自己后背忽地凉了一下。 他给那么多厉害的人当过保镖，从未有过这种一下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就在他极其不自然时，程阮阮收回了盯着他的目光。 他悄悄松了口气。 程阮阮看了眼对面那群运动的男人，又转过头，看向侧面的拳台。 拳台上，两个男人正赤膊对打。 一个身形魁梧的光头，另外一个身材精实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近距离看这个男人打架比在行车记录仪里看要爽快得多。 男人打起拳来快准狠，配着那一对锐利的眼睛，像一只刚刚从铁笼里放出来的野兽。 程阮阮眼睛从男人的腹肌上掠过，在心里认定，顾远是她目前见过的最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 她感打赌，顾远绝对知道这群人出去当飞车党的事情。说不定还是他本人提供的机会。 顾远注意到她的眼神，笑着说：「程小姐好眼光，那边那位，名叫宁野，是我们公司评分最高的员工。」 程阮阮点点头，说：「我们出去吧。」 十五分钟后，顾远回来叫了宁野。 「有新活了，给一个大小姐当保镖。」 王午闻言，立刻凑过来，道：「漂亮吗？」 顾远一脚踹他腿上：「想什么呢你！公司第一准则，不准跟客户有非分之想。更不能发展关系。」 顿了顿，又说：「漂亮，特别特别漂亮，简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女人。」 第9页 顾远见多识广，极少这样夸人，大家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来。 一群人便风风火火坐电梯前往一楼，想要一探究竟。 电梯很快到达，随着门缓缓打开，他们便看到一个亭亭身姿站在门口。 「操，野哥，还真是个大美女。」 话音未落，大美女本人回过头来，然后这边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我操』声。 第四章 女王 「王午，二十四岁，身高一八一，精通跆拳道，中国功夫，曾在国际跆联比赛中击败过韩国知名选手崔享成。除此之外，他还精通网站设计，网站安全防护，以及专业摄影和修图。王午这人嘴巴甜，回头客在我们公司一直位居前列。」 办公室里，程阮阮正翻着一本保镖相册，每翻到一页，顾远就会向她展开介绍。 程阮阮翻着，随口问了句：「你们公司最近有跟西风合作？」 「抱歉，这涉及到客户隐私，我无法透露。」顾远道，「程小姐您可能对这一行不够了解，圈子里凡是请过安保的，对我们人龙的服务都是十分认可的。很多活动都会以请我们安保为宣传点。」 「这个叫许小钱，二十四岁。身高一七九，精通散打，他为人心细，善于观察，一直深受名媛贵妇青睐。当然，程小姐请放心，我们公司的员工都经歷过专业的训练，绝对不会对客户有越距行为。」 一本保镖册很快就到了底，意外的是，程阮阮并没有在里面看到某个人。 她伸手轻轻挽了下头髮，淡淡道：「前面你说的那个宁野？」 顾远：「宁野一直是我们公司最火的员工。前面您也看到了，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手，包括各项专业技能，都是没得挑的。不过可惜的是最近他在休假期，暂时不向外接单。」 听顾远这么夸，程阮阮倒还真想见识见识。 「这样啊。」她放下名册，一手撑着脸颊，盯着顾远道，「可是我就想要他诶。」 顾远被她一对闪亮亮的眼睛盯得小心脏轻轻一抽，半天，说：「这个……宁野确实是在休假期，我们公司也不会强制要求员工……要不，我去给您问问？」 这女人的眼神怎么如此恐怖！ 程阮阮闻言，露出一个稍显天真的笑：「麻烦了。」 说完，她看了下手錶，说：「我还有事，你这边询问过要是没问题，让他明天到这个地址报导就行，合同你发到我上面的邮箱。」 她手指夹出一张白底烫金的名片。 顾远应着好接过名片。 他心中暗自感嘆，这程阮阮行事完全以自我中心，偏偏一张无害面孔配着柔软声音，特别是那对大眼睛，一旦对视就不好意思拒绝她，等反应过来时，你已心甘情愿为她做好多事情，回想却还不会觉得吃亏。 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古往今来，那多将军将士最终都拜倒在石榴裙下。 美人会来事，简直要命。 他看着程阮阮走远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中带着浅浅香味的名片，忽地有些担心宁野的安危起来。 程阮阮刚走出保镖公司大厦，便听到身后传来声响。 她回头，看到一行人隔着电梯望向她。 等看清她的面孔，一个个男人跟见了鬼似的，全都骂了脏话。 她心中好笑，便对着那行人笑了一下。 在一群惊恐的眼神中，她踩着高跟鞋优雅离去。 「我操，我操，我操！」王午惊叫连连，「那个女的怎么找到这来的！」 顾远皱眉：「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啊，什么这女的那女的，人家是程氏的小千金。」 王午捂着脑袋：「远哥，你不知道……」 顾远看着一边一直沉默的宁野，突然反应过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请瞒着我？」 王午来不及回话，宁野的声音就传来：「远哥，这个单，我不接。」 王午想着那个女人手里还有他们的证据，一脸看勇士的表情看向宁野。 顾远并没有什么惊讶。宁野就是这个性。他从进入人龙一连工作好几年，从来没有休假。最近突然休假，任何单子来了都是拒绝。 顾远：「知道你因为王叔不能二十四小时待命，可是程家的单子给的肯定比你们前几天接的那个事情要多得多，你现在也缺钱。」 宁野却铁了心：「远哥，这个单我真不接。你找其他人吧。」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顾远看着他的背影，迷惑了，宁野这一次拒绝单子的态度怎么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王午看看离开的宁野，又看看顾远，说了声远哥我也先出去了，就追着宁野而去。 王午在公司的吸菸室找到宁野。 对方靠在椅子上，正抽着烟。 他走过去：「野哥，怎么办？那个女的手上有咱们的监控，那个包也没找到，要是被她弄到警察局，咱出事不要紧，连累了远哥，那比杀了我都难受。」 宁野唿出一口烟，语气沉着地说：「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王午隔着烟雾看着他的沉沉眼眸，压着声道：「野哥，你不会真的？」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宁野话都不想跟他讲了，直接投过来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 程阮阮回到公司，名叫【过气名媛】的群里有人@她。 第10页 『亲爱的阮阮，你的爹爹小莎莎终于要回家家了。』 这位是她的合伙人之一王莎。 王莎家世代屠夫，后来转行做冷鲜，如今掌管着国内最大的生鲜连锁品牌。 大概身体里流淌着老一辈的血液，这位姐妹特别剽悍，在国外留学时，曾经拿着刀冲进前男友的房子要阉了对方，差点因此被驱逐出境。 程阮阮跟她在一所大学，刚入学就听说过她的传说。 一次吃饭时，王莎给她分享了一瓶老干妈，程阮阮吃后肚子不舒服进了医院，后来才知道这位买的盗版，叫老干爹就算了，还是过期产品，亏得她本人吃了几瓶都没事。 就因为这件事，两个人莫名其妙成了好朋友。从此，王莎得名老干爹。 程阮阮：亲爱的莎莎，你要是再这样说话话，我就把你踢出群群。 王莎：你就是嫉妒宝宝比你可爱.jpg。 程阮阮：微笑。 赵静柔：哈哈哈。 王莎：@静柔姐，阮阮这孩子又皮了，妈妈你得好好管管。 如先前程哲颜吐槽的，她们绿色橄榄一共就三个人。 一个她程阮阮，一个王莎，另外一个就是赵静柔。 赵静柔出生在舞蹈世家。 当年在国外留学时，一次程阮阮陪着王莎去见网友，结果对方是个假照猥琐男，可把两个人噁心坏了。 为了洗眼睛，她们顺道去了趟艺术馆，误打误撞，进了赵静柔的舞室。 至今程阮阮都记得那个午后阳光里安静转圈的白衣女子，仙女似的。 那之后，程阮阮有事没事就拉着王莎去看仙女姐姐跳舞，次数多了，她们就熟悉起来。 赵静柔这人人如其名，安静，细心，时常为她们排忧解难。 同在异国他乡的女孩，也算是惺惺相惜，时间久了，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因为赵静柔总是细心照顾她们，得名仙女妈妈。 而年龄最小，异国经验最少的程阮阮就成了三人中的阮宝。 三个人一起度过了异国的几年，回来后程阮阮牵头，成立了如今的绿色橄榄。 程阮阮这个人鬼点子多，负责策划方案，王莎力气大为人豪迈，负责外面活动的场馆布置，赵静柔说话永远礼让三分但绝不吃亏，负责与客户谈判。 就这样，这家公司虽然没赚上大钱，但也在业界逐渐打开了名声。 赵静柔：阮宝，最近没有案子你好好休息，别再熬夜了。 王莎：放心吧，等干爹回去了，好好宠幸她。 后面还跟了个坏笑的表情。 程阮阮：猥琐。 程阮阮：对了，澄明国际的案子，我准备再更进一下。 赵静柔：这个案子你哥不是说已经确定给西风了？ 王莎：对啊，我记得西风那边通告都发了。 程阮阮：不是还有四天才敲定吗。 赵静柔：阮宝，虽然我知道你很不愿意输给西风，但是这个案子现在要从他们手中拿过来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那边老闆都已经发了话。秦方那个人风评不太好，你可别私自找他说情。 程阮阮：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对了，静柔姐，你老公怎么样了？ 赵静柔这人平日里宁静，做起某些事来却也不比她们软。 程阮阮读大二时，这位仙女妈妈直接跟一个只认识了一个月的男人闪婚。 对方是一家跨国公司的总裁，恰好去她们留学的城市旅游碰到了赵静柔。 男人长得好看，又有钱，当初大家都不看好这段过□□速的婚姻，觉得这男人不靠谱。结果如今几年过去了，人家两夫妻每天依旧黏煳煳的。这位总裁有事没事就开车来接老婆下班，可把王莎羡慕坏。 用她的话说：「这就活脱脱的霸道总裁小说照进现实。」 前段时间霸总因为总裁都有的胃病进了医院，仙女姐姐跟他出国治疗去了。 王莎：对啊妈妈，我们的总裁大人没事吧？ 赵静柔：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能回国了。最近让你们辛苦了，等回去一人一个包，让总裁买单。 包她们都不缺，但总裁送的包，肯定是限量。 程阮阮：谢谢老闆.jpg。 王莎：谢谢老闆.jpg。 王莎：不过也没啥忙的，毕竟咱们这个公司一年也接不到几个大活。 程阮阮：你就这点出息。 赵静柔：咱们可是要做到上市的公司。 王莎：哈哈哈，好，目标是上市，沖鸭！ 三个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 关掉手机，程阮阮发现自己的邮箱里有封新邮件。 人龙发来的道歉信息，洋洋洒洒好多字，最后总结，宁野因为实在没空，无法接单。 看到这条消息，程阮阮倒是有些意外。 前面留号码时男人没有抗拒，她还以为这男人会因为把柄答应呢，没想到，跌进凹谷的男人依旧保持着当年那股傲气。 当年被当众拒绝的感觉又一次回到心口刺了她一下。 这是男人第二次拒绝她了吧。 她算是明白为啥霸道总裁的小说总喜欢写女主拒绝男主的戏码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引起了她的一丁点兴趣。 手机在这时突然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来，那边都没餵一下，就直接报了家门：「宁野。」 第11页 程阮阮看着电脑里的拒绝邮件，又一次意外了。 这算什么情况？ …… 办公室里，程阮阮坐在办公椅上，打量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宁野坐着时后背挺拔，一双手搭在长腿上，看起来像个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 他将一个u盘放在对面的茶几上，语气平静：「这是我这几天调出来的监控，在我们到达车库前十分钟，曾经有一伙人进去过。你的车应该是他们划伤的。」 程阮阮挑眉，这男人倒比她想像的要聪明。 她起身走过去，坐在宁野对面。 双手抱胸瞥了眼茶几上的u盘，她说：「所以？」 宁野似乎不想多留，起身说：「关于那天的事情，我道歉。你要杀要剐随便，但不要牵累其他人。」 还挺有担当，程阮阮同样站起来。 男人好高，她得仰头看他，这让她有种小朋友跟大人对峙的奇怪感觉。 她盯着他紧绷的下颚看了一眼：「什么杀杀打打的，我像是那么粗鲁的人吗？」 宁野：「程小姐，那天对你动手我道歉。关于那天的事情，还请你不要传出去。」 第一次看人求人都这么不卑不亢的。 程阮阮扯了下嘴巴，问的却是：「你当年为什么转学？」 宁野一直镇定的眸子明显闪烁一下。片刻，他说：「我想，这应该与程小姐无关？」 程阮阮也不再卖关子了，敞开话题，说：「我这个人吧，吃啥都可以，就是吃不得亏，当年那事情，可是差点给我整抑郁了呢。」 宁野下颚轻轻一抽。 这狗男人果然记得，上次还给她装。程阮阮盯着他，故意说：「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他说：「抱歉。」 程阮阮一字一句道：「不接受。」 宁野语气稍微冷下来：「那程小姐要怎么处理才满意？」 程阮阮这人吧，平日假模假式装个高冷少女还行，要真让她当坏人，她打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 她努力回想王莎经常强行在她耳边读的那些小说情节，试图在里面找到一点刁难的话语。 突然脑海闪过这样一段话「男人捏着女人的下巴，用一种侧骨冰冷的声音说：『……！』」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用一种冰冷的声音道：「你自己惹的火，当然得你来灭！」 宁野：「？」 程阮阮觉得自己这话不说学到精髓了，拿个金鸡百花应该没问题了吧？ 她偷偷瞥了眼宁野，奇怪，这男人耳朵尖尖怎么红了？ 生气了？ 呵，她还没生气呢！ 这一次，程阮阮恶毒女配上身：「那这样，你给我跪下，跪下我就原谅你。」 宁野的脸上几乎立刻染上了一丝怒意。显然，让他跪下不可能。 这自然也符合程阮阮的期待，要是男人真的跪下了，她一定立刻把东西甩他脸上让他滚蛋，那种软蛋男人，她看都不愿看一眼。 她神色变化迅速，这会儿又换上了笑脸：「逗你的，我看起来像那种仗势欺人的坏女人吗？」 宁野看着她没讲话，但眼神告诉她，她是。 程阮阮内心的小人儿气哄哄骂着狗男人，本人面上却还维持着平静。 她说：「你让我不开心了，当然得哄我开心。这样，现在我的不开心值是负一百。你做一件让我开心的事情，我就给你记一分。提高十分，我就给你一张驾照，等啥时候成了正数，我就原谅你。为表诚意，喏，先给你一张驾照当订金！」 宁野看都不看她手中的驾照：「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呀，这霸总小说的台词比她还熟练呢！ 程阮阮：「那你说，我是先把你们的驾照一本本寄到警察局最后再寄行车记录仪，还是一次寄过去好。不过也没关系啦，反正这种打架斗殴顶多写份保证，很快就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对人龙有影响……」 「你……」 「你干嘛凶人家！」程阮阮往后一缩。 宁野：「……」 我哪里凶了？！ …… 顾远：「宁野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一直在拳房打拳。」 许小钱一脸茫然摇头。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什么东西用力砸在了地上。 下一秒，王午一脸惊恐从拳房跑出来：「操，野哥把沙袋打穿了！」 话刚出来，一个身影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宁野黑色的碎发上凝满了汗。他拿着一块毛巾擦了擦。 微微喘了口气，他对着顾远道：「程家那个单子，我接。」 话一出口，全场惊呆。 …… 第二天，程阮阮准备去公司拿点东西，刚到楼下，看到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那里。 男人穿着一身黑，秋日晨光下，透着股生人勿进的冷硬。 她开车过去，摇下车窗，笑道：「想通了呀？」 宁野黑眸看向她，眼神里写着明知故问。 程阮阮想到昨天男人吃瘪的场景就好笑。 这时宁野走到车边，声音低沉地说：「我来给您开车。」 这就进入上班状态了？程阮阮一手捂住脸，娇嗔道：「干嘛叫人家您，都把人家叫老了啦！」 昨天的交流中，她发现宁野这种硬汉子面对发嗲的语气会特别不自然。 第12页 他不爽，她就爽。 她就演起来了。 宁野果然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她憋着笑，递过去一串钥匙：「去帮我到楼上取个文件。」 宁野过来接钥匙，说：「好的老闆。」 「别叫老闆啦！」程阮阮道，「叫我女王大人。」 宁野：「……」 程阮阮看着他一副吃了不可名状之物的表情，心中的小人儿笑得都打起滚来。 她情不自禁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你怎么这么可爱。」 没想到，他的皮肤还挺软的。 他明显怔了一下。 程阮阮也意识到自己动作奇怪，忙收了手，说：「快去吧，就在我办公桌上，名字叫澄明国际活动策划方案。」 他声音稍哑的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程阮阮看着他挺阔的身姿走进办公楼，不禁感嘆一句，这种冷硬冷硬的汉子，逗起来有种别样的乐趣呢。 第五章 绿茶 车在路上平滑行驶着，程阮阮盯着车窗外发了会呆，接着不自觉看向车窗玻璃。 玻璃上贴了防窥膜，恰好能够反射出车内的情景。 她在倒影里看到了正在开车的宁野。 他的侧面线条挺立流畅，眼睛盯着前方，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鼻樑可真挺，她想着，手指无意识在倒影上他鼻樑的地方划拉了一下。 正在这时，宁野突然往这边偏了下头，她的手指不偏不倚，就点在倒影里他嘴唇的部分。 两个人的眼神带着点儿微妙的情绪在窗玻璃里相交。 程阮阮尴尬了一下，慌忙收了手。 她觉得宁野的视角应该看不到她看到的倒影，便佯装镇定回头，结果发现对方一脸认真看着前方，好像刚才那一偏头只是她的错觉。 她莫名松了口气。沉默片刻，宁野第一次主动开口，只是说出来的话是：「你上次那辆车？」 「拖去修了。」她说着，接着跟才反应过来似的，一脸恍然地说，「放心，车载里的视频我已经拷出来了，放在一个除了我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地方。」 还故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宁野：「……」 车往前开着，不知为何，看到宁野那副样子，程阮阮就忍不住逗他。 她一向想什么做什么。 一手撑着脸，她偏过头，一脸天真道：「你的客户都怎么称唿你？宁野？野哥？保镖哥哥？护卫？还是……阿野哥哥？」 咯吱一声，轿车猝然急停，程阮阮毫无防备，手上一滑，头就往前撞去。 宁野眼疾手快，一伸手稳稳挡住。 温厚的手掌，恰好将她小小的脑袋瓜罩住。 她惊了一下，回头道：「你谋杀呢？」 宁野收回手，语气平静：「抱歉，到地方了。」 程阮阮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水岸山庄几个大字落在花坛之中，古朴又霸气。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但她没有证据。男人一身正气，她都没理由指责，最后只说了句以后停车注意点，便下了车。 水岸山庄建设在一处景点内部，採用会员制度，里面设施齐全，购物到活动，应有尽有，是南城名流富二代们最爱的开趴地之一。 这里的建筑偏中式，但设施却全都是最前沿的科技。这也是程阮阮这次策划活动选择的举办地。 跟澄明合作的风享是做电车的，算是新产业，她调查过这次参加庆功活动的客户，年龄几乎都是三十岁以下，所以特意设计了一个007特工糅合时下流行的弹幕文化的主题活动。 算是一场全景式投入活动。 她要力保每个细节真实不出戏，水岸山庄算是符合她的部分要求。 景点内部有管制，私家车只能到山庄门口停下。 秋高气爽，程阮阮戴上墨镜坐上山庄提供的摆渡车，宁野在她后面入座。 程阮阮这会儿办正事，也就不再逗他，任由他坐在后面。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先前王莎订的场馆信息。 她们订的是3019号。 程阮阮让司机将他们送到目的地。 她下了车，突然有点口渴。 回头看了眼身后默默跟着的男人，她说：「我口渴了。」 明明是句简单的陈诉，听着却有种莫名的撒娇感。 宁野看她一眼，说：「我去买水。」 说完，他便疾步离开。 程阮阮看着他快速走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想起一次跟圈子里一个塑料姐妹去逛街，姐妹男朋友也跟了来，途中姐妹说想要喝东西让男朋友帮忙排队买，男朋友一脸的不耐烦，两个人还因此吵了一架。 再看看宁野，果然，花钱的男人就不会有这种烦恼。她这样想着，准备找个有阴的地方等宁野，刚一转身，看到两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前面那人戴一顶巨大的遮阳帽，披着件蓝不蓝绿不绿的纱巾，戴着一副可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她胸口的古巴链折射出来的刺眼光芒。 如此暴发户穿搭的人，程阮阮认识的人里面，能够在这里出现的就只有一个。 西风的老闆，吴西。 要说明的一点是，吴西正是高二那年出卖她的那位好朋友。 吴西小时候一只眼睛肌无力，导致那只眼睛像是长期半闭着，加上平时不怎么爱自我收拾，看起来有点脏，小朋友们都不爱跟她玩。 第13页 因为她家隔程家近，有一次放学下大雨，来接她的司机没及时赶到，程阮阮看她一个人站在雨中可怜，便让自家司机载了她一程。 后来慢慢的她就爱跟着程阮阮身后跑。 程阮阮打小身边就不缺围着自己的人，不过小孩子善良，看到吴西总是被欺负，她便多跟她说几句话，慢慢就熟悉了。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就吴西从小没变过，程阮阮自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高二时，这女的却和一群塑料姐妹设计了那件表白事情让她出丑。 过后吴西坦白。她从来没把程阮阮当好朋友。 程阮阮至今还记得自己刚被拒绝时跟吴西吐槽，结果收到的那声冷哼。 往日安静的女孩子突然红着脸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活该，让她去死。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情得罪了吴西，结果人家说从认识她开始就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下，要不是因为以前没人跟她玩，她才不愿意给她当绿叶。 天地良心，程阮阮可从未把她当过绿叶。 程阮阮又委屈又伤心，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甚至有点应激反应，不愿意接洽新朋友，后来多亏了王莎的那瓶老干爹…… 眼看着人走过来了，程阮阮预料到待会会有一场唇枪舌战。 程阮阮其实不太喜欢跟吴西吵架。 吴西翻来覆去都是些宫斗小说一样的台词，程阮阮连配合演出都觉得累。 偏偏这人处处都爱跟她比较作对，甚至还为此特意创了一家西风策划公司。这些年为了打压她，吴西可以算是煞费苦心。 这会儿，吴西远远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程阮阮。 心里不想承认，但几天不见，这小贱人似乎又变好看了。吴西恨恨想着，走过去，道：「啧，大老远看着，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小网红偷偷摸进来了呢，差点打电话保安赶人！」 吴西身后跟着小助理，这时候夸张地捂着嘴巴一笑。 程阮阮瞥她们一眼，没搭话，心想又开始了，万年不变的那几句话。 吴西被无视惯了，一以贯之她的撩骚行为：「干什么，案子输给我了，大清早跑来这儿买醉呀？」 程阮阮终于取下墨镜看向她：「什么案子输给你了？」 吴西最讨厌程阮阮的地方就是她那对眼睛，又大又亮，永远不知道迴避人。墨镜里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吴西道：「大早上就喝傻了？风享都确定了这次活动给我们西风来做。你们直接out！哈哈，事实证明，案子做不好，家里再厉害也没用。你说说你啊，除了有张脸，一无是处。」 程阮阮甜甜一笑：「谢谢夸奖。」 吴西：「……」 这傢伙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了？吴西生气道：「我没有夸你。」 程阮阮捂着脸，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对哦，你在陈述事实，我确实有张脸。」 吴西自动加深理解：「你他妈说我不要脸？」 程阮阮一脸无辜：「我没有啊，这是你自己说的。」 吴西身后的小助理入职不久，对程阮阮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她是吴西的死对头，这会儿开始拱火：「西姐，别跟她废话，这里没人，打丫嘴巴子！」 话音未落，啪一声脆响，吴西反手给了小助理一巴掌：「要不要老娘给你当助理？老娘办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小助理被打的一懵，捂着脸慌忙道歉，一边又瞪了程阮阮一眼。 程阮阮眼色都懒得给她。 吴西不是不想打，只是她知道程阮阮的底细，别看这程阮阮看起来小小一只，这女人打小就一身怪力，要真打起来，她们两个人加起来说不定还不够她塞牙缝。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看到程阮阮那无辜模样，她就是来气。她越看越气，一气就上头，不禁往前跨了一步，抬起手来。 可惜她手还未落下去，胳膊就被一只手稳稳截住。 一个黑色的高挑身影突然横在她跟程阮阮之间。 程阮阮做好了只要吴西敢动手，她就给她一个过肩摔的准备。她腿都扎紧了，没想到宁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身体立刻软下来。 对面的吴西本来要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一看到宁野的脸，她这种典型的颜狗自动以为是哪家的富家子弟，胳膊一软，娇滴滴道：「哥，你捏疼人家了。」 宁野闻言，放开了她，站在她跟程阮阮之间没有动。 吴西那副装腔模样，俨然是没有认出宁野。 程阮阮收回看她的目光，看看背对着自己的宁野。 男人后背挺拔，给人一种浓浓的安全感。 她心下一动，伸手一把抓住了宁野的胳膊。 宁野不解回头，就看她一对大眼睛闪烁，语气颤抖道：「哥哥，救我。」 宁野：「？」 吴西：「？」 吴西：「小贱人，你又耍什么花招？」 吴西装都不装了，直接要过来打她。 程阮阮闻言往宁野身后一缩，委屈道：「哥哥，她好兇啊。」 说话间，她看到宁野的耳朵尖尖又红了，吴西更是脸臭的像吃了大便似的。 试问还有什么比利用一个当初负了她的人对付另外一个负了她的人更爽的事情？ 程阮阮爽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第14页 吴西撸起了袖子：「你这个小贱人，你在这给谁装清纯呢！」 程阮阮啊的尖叫一声：「哥哥，她要打我。」 不行，给她自己都要整吐了。 好在宁野还挺配合，闻言伸手挡住对面的吴西，语气冷冷：「女士，别动手脚。」 吴西被他气势吓得一僵，再看到他身后的程阮阮，气得都要厥过去。 她隔着宁野，手指颤抖指着程阮阮：「你……你……你……」 程阮阮隔着宁野冲着对面的吴西眨了眨眼睛。 吴西气得跳脚，当中又隔了个宁野，毫无办法。 她只能道：「兄弟，你看清楚，她就是个绿茶，她在演呢，她平时可不这样，她一顿饭可以半个电饭煲。」 程阮阮：「？」 这么幼稚又无聊的污衊手法，亏得她想的出来。程阮阮腹诽着，未想宁野这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吃这么多。 程阮阮心想着，这傢伙不会这么天真，信这种鬼话吧，他就回过头去。 下一秒，程阮阮听到他充满正义感的声音在空间响起：「就算她一顿一个电饭煲，你也不能打她。她又没吃你家的饭。」 程阮阮：「……」 这傢伙，绝对是故意的。 吴西一脸气恨道：「不是，你们男人都喜欢这种绿茶吗？」 宁野再次回头看了程阮阮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看她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妹妹，哪里茶了？」 吴西听了这话，差点当场吐血身亡。 第六章 裂开 吴西带着小助理气哼哼离开。 程阮阮想着宁野刚才一本正经的配合，不禁笑出声。 在宁野有些威胁的眼神里，她依旧笑得不能自已：「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来事儿。」 宁野倒是很快就恢復成那股淡漠的状态。他说：「工作。」 程阮阮：「是吗？你们工作对演技没有要求的？」 宁野一脸看着她。 程阮阮：「就你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亏得对方是吴西，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有问题的吧。」 宁野：「……」 程阮阮盯着他又开始泛红的耳梢，笑着摆摆手：「行了，不逗你了。」 又问：「你不记得吴西了？」 宁野：「谁？」 程阮阮：「刚才那个，吴西啊？」 你们以前还合伙坑我来着。 宁野盯着她，似乎是要从她脸上寻找自己该认识吴西的理由。半晌，他语气沉沉：「我会尽量在这几天弄清楚你所有的朋友和敌人。」 他一脸坦荡，看样子是真不记得了。 程阮阮奇怪了一下，又说：「总之这次你配合的还行，给你记一分。对了，我要去跟这里的负责人谈一下场地的使用，你可以随便转转。这里玩的还挺多的。」 程阮阮去了负责人办公室。 宁野也没走远，就在旁边的吸菸室待着。 他点了支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刚才自己配合某人的样子，一对剑眉微微一紧。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阵吹口哨的声音。 他隔着烟幕抬头，看到王午探头探脑在门口。 「野哥，还真是你啊！」王午走进来，「我刚才在那边看到几个在吵架，看到当中那人像你，结果走进了对方特能说，我想着你平时话不多，更不可能跟人吵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一段话，让宁野才苏展的眉头又皱起来。 王午却不当人到底。他凑到宁野面前，故意压着嗓子道：「我看她弱不禁风的，挺可爱的啊。」 最后一个啊徒然变音，宁野伸腿一脚踹向他。 他往后跳了一步：「操，野哥，你下手这么狠，要断子绝孙啊！」 宁野隔着烟幕丢过来一记眼刀，看得他后脖子一紧。 「野哥，我错鸟。」他一边说着道歉，一边又开始不知悔改，「不过我还真看不出来，原来野哥你平时上班是这个样子啊。哈哈哈哈。」 「以前你客户给你的回馈怎么全都是太冷？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故意串通了客户，隐瞒商业机密……啊！」 宁野一脚甩他屁股上，给他甩的原地跳三尺高。 宁野：「废话多。」 王午捂着屁股缩老远，委屈巴巴地说：「你做都做了，还不准人说了。」 「还是说，你为了让那个女的满意，连人都不做了！」王午眼眶一红，「不行，野哥，这次你为了哥几个牺牲太大了，等事情结束，我一定好好请你吃顿饭，超过一百的不行。」 宁野不想听他逼逼，转开话题：「你在这工作？」 王午：「嘿，我接了一个姐姐的单子，八小时保镖。」 「工作时间到处跑。」 「这不担心你吗，给支烟抽？」 宁野将一盒香菸甩给他。 将自己的烟在一边的菸灰缸上碾熄，宁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可携式漱口水漱了下口。 王午看着，啧了一声：「你这服务态度，真没的说。我要是那大小姐，得给你加奖金。」 宁野往外走：「等回去我让顾远给你多接几个单子。」 王午一时没理解过来：「干什么？」 宁野声音淡淡：「闲的。」 王午忙道：「野哥，我错了，自从你休息后，我连谈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了，呜呜。你这就走了，不再抽支烟？」 第15页 人已经关门出去。 「就急着见你的大小姐呗。哎，有了新人忘记咱这旧人啊！」王午戏多的感嘆一句，忽又拍了下头，「哎呀，野哥，王叔让我给你带话，说是让你今天晚上早点回家吃饭。」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程阮阮从办公室出来时，宁野就在门口等她。 男人靠墙站着，微微颔首，路过的人不时投来打量目光。 程阮阮听到人的议论声：「诶诶诶，那男的以前怎么没在山庄见过？」 「我也不认识。」 「南城还有你不认识的公子哥？」 「瞎说什么！南城那么大，有钱人多了去，我怎么可能都认识吗！」 「去要个联繫方式？哎，看来有主了。」 两个人一同看到个一脸娇俏的女人走到男人身边。 「那是程阮阮吧？」 「妈呀，那不会是程阮阮的男朋友吧？不行，我得拍张照。」女人刚将手机举起来，一道锐利目光几乎同一时间看过来，她一惊，再看向镜头里面，只有一个高高的男人背影，哪里还看得到程阮阮的身姿。 眼看着两个人走出去了，女人一脸可惜嘆了口气。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他不是程阮阮男朋友！」 女人一脸奇怪看向说话的人。 是个剪着齐刘海，头髮染成黄色的女性。 她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女人一脸莫名其妙：「这谁啊，毛病吧？」 「曲小柔你不认识啊。曲家的大小姐。」伙伴说着，指了指脑袋，「几年前被一个保镖抛弃了，导致这里一直有点问题。」 女人一下被这个故事吸引，打听起事情的经过，便也忘记继续追寻程阮阮。 程阮阮往外走，想着刚才宁野快速挡住别人镜头的动作，还挺有安全感。 她顺口一问：「应该有很多客户向你表白吧？」 宁野回答的一板一眼：「公司规定，不能对客户有任何越距行为。」 程阮阮故意道：「要是没这个规定就可以了？」 宁野一怔，说：「那也不行。」 程阮阮一笑：「你出家了？」 宁野薄唇微抿，选择不回话。 程阮阮看着他微微收紧的剑眉，噗呲笑出声。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如此一本正经，又如此可爱呀。 出了山庄，上车后，程阮阮说：「对了，我们得去一趟秦家，你没关系吧？」 宁野启动车：「只要程小姐遵守承诺，我就不会出事。」 程阮阮一手撑着脸：「那还不是看你的表现了。」 话才出口，车突然轰隆驶出去，她没有防备，脸一滑，头往前栽去，一只手跟事先准备好似的，稳稳将她的脑袋罩住。 宁野一手将她扶正，一边道：「程小姐，小心点。」 程阮阮大无语。 这傢伙，就是故意的。 往椅背上一靠，程阮阮开始噁心他，故意用娇滴滴地语气说：「你肯定每次都能接住我的吧！」 宁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半晌，语气波澜不惊：「也不是，王午头上还有条缝了七针的疤。下次让他给你看看？」 程阮阮：「？」 好傢伙，这就开始威胁她了？ 程阮阮要是怕那还能是程阮阮？她轻轻一笑：「是吗？我这人特别怕疼，疼起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男人说：「我会保护好你。」 很简单的几个字，可是男人声音低沉，在不大的空间迴荡着，莫名深情。 程阮阮顿了一下，接着又听对方说：「虽然程小姐孔武有力，貌似不太需要我保护的样子？」 「孔……孔武有力？」程阮阮嘴角抽了抽，开始想着如何不着声色让旁边这男人从地球消失。 第七章 奖励 根据程阮阮收集来的信息，秦家在秦方他亲爹那一代就已经开始式微，后来秦方取了大企业家梅家大女儿梅彤，在梅家支持下，才起死回生。 程阮阮对梅彤不熟悉，但程妈跟梅彤平日往来密切。 上次程阮阮突然答应参加家族聚会，就是为了向程妈打听梅彤的信息。 几年前，梅老爷去世后，梅彤开始吃斋念佛，这几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秦方在打理。 程阮阮却又从程妈那里得知，这些年，不仅是梅家，就连秦方手里所有的财产实际全都掌控在梅彤手中。 这个女人看似不出山，却像个高人一般，操纵着秦方的一切。 所以这些年，秦方绯闻不断，但每一次都很快就终结。说白了，人又色，又怕人家断了他的财路。 车很快就到了秦家所在的别墅区。 佣人引程阮阮跟宁野进屋子。 屋子的装修风格静雅诚朴，带着点儿禅院的味道。 梅彤出来迎客。她穿一身宽松长衫，挽着头髮，手拿一串佛珠，加上长相温婉，还真有点佛家的慈悲感。 当然，要是程阮阮没有闻到她身上那股老派復古的花香的话。 clive christian的no.1系列，英女王的同款香水。 不是宁静致远的佛家人会喜欢的香味。 简单招唿后，程阮阮一脸关心道：「梅姨，听说前段时间秦叔出了点意外，没事吧，这两天一直忙没能去医院，听说已经出院了？」 第16页 梅彤闻言，一直平静的面孔抽了一下：「碰到几个盲流，没什么大事，劳烦你关心了。」 程阮阮：「梅姨你不知道，我哥特意让我过来，说是让我给您介绍一下保镖服务。」 说着，冲着站在门口的宁野指了指，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人龙保镖您听说过吗，我们家一直用的他们的保镖，可好了，不仅人长得好，服务还没得挑，听说最近圈子里都颳起了一阵人龙风呢，呵呵呵！」 不远处听到她笑声的宁野：「……」 梅彤往门口扫了一眼，尬笑：「阮阮，你有这心，梅姨就很开心了。等之后我一定会打电话过去问问的。梅姨一个修佛的人，用不上这种服务，不过可以给你秦叔看一看。」 程阮阮甜甜一笑：「我也觉得，秦叔一天上千万的生意，还是要注意一点。」 梅彤点点头，又问：「对了，阮阮，听你妈妈说你们公司策划做的不错啊。」 看来程妈已经提前打过招唿，都不给程阮阮开口，对方就主动提起。 程阮阮忙说：「比较受年轻人喜欢。」 梅彤：「等过后我们几个佛家的子弟办个活动，请你来给我们策划。」 富家太太的佛法会，那都是真金白银的流淌。 程阮阮：「没问题啊，到时候我给你们免费。」 梅彤：「那怎么行！」 程阮阮：「权当是给我佛添香火，积德了。」 梅彤一笑：「你这孩子，有佛缘咧。」 程阮阮说：「梅姨您别夸我了，我都得飘起来了。」 梅彤吟吟一笑：「古灵精怪的。」 过后，梅彤又主动提起风享的案子：「阮阮，前面你妈打电话给我说过了，你那个案子，梅姨会给你看着的。」 程阮阮：「这不太好吧，梅姨您都好多年不管事了，我不能给您添麻烦。」 梅彤：「添什么麻烦，你也别给我装了。你妈还能不告诉你梅家跟秦家的情况。就秦方那混帐老儿，要不是维持这面子工程，老娘我早给他踹了。哎，不能说脏话，阿弥陀佛。当然，说好了，策划要是做的不行，梅姨是不会用的。到时候你可别跟你妈妈说我。」 「那是当然。」程阮阮忙说。 她没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当然，多亏了程妈跟梅彤的关系。 这种事情除非她改名换姓顺道整个容，不然以程家在这座城市的影响，她不可能摆脱。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公司的谈判几乎都是赵静柔去完成的原因之一。 …… 三天后，澄明国际公布活动策划的最终入选方案的日子。 澄明国际隶属于程氏集团，风享又有梅家的股份，这场活动自然是备受瞩目。 公布会在南城最好的酒店进行。好几家策划公司和主办方都早早入场。还有财经等方面的记者行进现场报导。 公布会前面有两家的签约仪式，参会人不算少，安排了专门的酒会。 程阮阮早早就起来让造型师做造型。 她穿一件绀色分体长裙，上半衣大开襟露出修长脖颈和精巧锁骨，下部分裙子堪堪落到脚踝，穿一双同色系小圆头高底皮鞋，头髮挽在后面。衣服颜色很好的显出她白皙细腻的皮肤。设计风格温柔性感，又带着点职场女性的干练。 她还特意让造型师给宁野搭配了同色系的西装。 保镖配合僱主穿衣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宁野也没拒绝。 宁野打领结时，程阮阮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西装更显身材，腿长肩宽，打领结的手也是骨节分明。他打好领结就不发一言站在她身侧。 她看着镜子里的场景，莫名冒出个想法，像是拍婚纱照。 这个想法一闪即逝，她完全没当回事。 他们进场时，很自然吸引一票目光。 程阮阮倒是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 有几个借着家里公司名义的塑料姐妹混进会场玩耍，看到她，一脸欣喜过来打招唿。 一群女人围着她，将她上上下下夸一遍，又望着她身后的宁野，一脸惊讶道：「呀，阮阮啥时候找男朋友了，也不说一声，真不够姐妹的。」 她轻轻一笑，说：「不是，是我哥给我请的保镖。」 有正事在身，她也跟这群人多言，只说句还有事，便离开。 那几个人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宁野，开始议论。 「这就是她最近那个绯闻男友？」 「什么啊，不是说了吗，是保镖。」 「那男的你不认识啊，人龙的宁野。」 「宁野，就是保镖价格榜上最贵的那个宁野？」 「可不是，还记得之前徐曼跟孙佳佳为了抢他撕的几个月都没跟对方讲话，结果人家档期没了。」 「还是程阮阮厉害啊。」 「你这不废话吗，只要程阮阮想，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这宁野长得倒是非常好看，很厉害吗？」 「那不是废话吗，不厉害敢要价这么高？」 「我说的不是那种厉害！」那人说着，一顿挤眉弄眼。 「妈呀，你要不要这么猥琐？」 「妹妹您快别装了，都是成年人，谁不懂啊。你自己去问问，这南城多少名流公子哥想要爬上程阮阮的床。就程阮阮那件裙子的钱，估计就够保镖吃一年了吧。」 第17页 「你这么一说也是，那男的，一看就一副，啧，反正挺勾人。」 「不过也能理解啦，程阮阮人好看，家里又有钱，要是姐姐愿意给我一个姬会，我也愿意的。」 「呀，噁心。当然，给我，我也可以接受。」 「哈哈哈。」一阵银铃儿似的笑。 …… 走了没多远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这段话，脚步顿了下。 程阮阮恰好回头，看到宁野脚步停住，问：「怎么了？」 宁野一脸平静走到她身边：「没事。」 程阮阮也没深究，伸手指了下远处，说：「梅姨跟秦方一起来了，你说秦总会不会认出你？」 不远处的灯光下，梅彤和秦方正在跟人说笑，两个人手挽着手，一副恩爱模样。 一阵沉默，他说：「不知道。」 程阮阮挑了下眉，回头看向他，说：「放心，就算认出来，你跟了我，这南城应该没人敢动你。」 老娘还没报仇呢，轮不到别人。 她心想着，踩着高跟鞋过去打招唿。 宁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看，回味她刚才的话，轻轻一哂，这才迈开腿跟上去。 程阮阮过去打招唿，秦方并未认出宁野，还夸了句程阮阮保镖找的不错。 几个人说说笑笑，没多久程哲颜出现，说马上宣布最终入选名单。 梅彤一来，程阮阮几乎笃定了这次他们拿下这个活动。 她一点也不急，甚至中途去了趟卫生间。 补妆时，碰到老熟人。 吴西没戴墨镜，画着復古妆容，有问题的那只眼睛用面网挡住。 她一边扑粉，一边对镜子里的程阮阮道：「算你厉害，能够请得动梅彤。」 程阮阮冲着镜子浅笑一声：「过奖了。」 吴西啪一声合上粉饼，冷哼：「能不能举办还是回事呢。」 程阮阮不解，对方却反常的第一次主动提前离场，没有继续跟她斗嘴。 程阮阮走出去，发现吴西的人全都往门口走去，显然是不打算参加接下来的宣布仪式。 还在奇怪，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唿。 她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哭着，另一边，梅彤骑在秦方身上，正用佛珠勒着他的脖子，嘴上骂着：「贱男人，老娘忍了你这么多年，你这次竟然敢把小三带到老娘面前来，你个东西还没毛粗的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周围围了好些人，有人拿出手机拍摄。 程阮阮赶紧跑过去。 「赶紧把他们拉开啊！」她叫了一声，周围几个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冲过去拉人。 梅彤被拉开时，还拿脚踹了秦方一脚。 秦方嘴里骂着脏话，冲上去要打梅彤，被人拉住。 他要面子地骂咧：「老子打死你个臭婆娘！」 梅彤红着眼：「你来，你今天敢碰老娘，老娘就能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着，将那串佛珠狠狠砸了出去。 昔日努力维持平静优雅的名媛和老总，撕破了脸皮，跟路边菜市场吵架无异。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两个人身上，没有人发现那个原本躺在地上的女人颤巍巍站了起来。 她满脸脏污，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妆容花了满脸，但此时她似乎无暇顾及这些。 她整个人似乎已经陷入某种恍惚中，发红的眼睛四处张望，最后落在一边的一条长桌上。 长桌上有一把用来开香槟的香槟刀。她冲过来，拿起那把刀，大叫了一声，就沖向了人群。 程阮阮本来准备过去安抚一下梅彤，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原本站在她旁边的女孩跑开来，然后她就看到一把冒着寒光的刀向自己刺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向自己刺来。 脑袋里不觉闪过一个词：完蛋！这个声音才响起，面前一黑，一个高挑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宁野侧身一踢，直接将那个女人手中的刀踢飞，然后往旁边一闪，伸手一抓，将女人擒在地上。 他速度极快，等程阮阮回过神来时，只看到那个女人被他按在地上哇哇叫着。 他抬眸，冷喝一声：「保安！」 一行保安这才后知后觉冲出人群，过来将那个女人控制住。 宁野起身，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手。 那样子，倒有点绅士味道。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在他身上。 他却只看着程阮阮。 程阮阮也看着他，看着他擦手的样子，程阮阮脑洞大开，想着哪天她惹怒了对方，对方一刀捅了她，是不是也会这样优雅擦掉手上的血。 明明是幻想的，却感觉好气。 宁野已经走到面前，她刚想质问他刚才去哪里了，保镖不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吗。话还来不及出口，对方突然脱下自己的西装，给她披上，暗哑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没事吧？」 程阮阮像是跑了几百米突然被人兜头浇了瓶冰水，一下哑火的同时，又莫名的有点……爽？ 男人都是狐狸精！男人都是狐狸精！她赶紧如唐僧遇见女儿国国王一般，在心中念了一段『静心咒』，目光却瞥见他手背上两道红艷艷的血痕。 估计是刚才那个女的挣扎时抓的。 第18页 那血红色刺的她目光一沉，她说：「你受伤了？」 宁野收回手，语气平静：「没事。」 「得去医院。谁知道那个女的有没有嗑药或是有病！」程阮阮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 程阮阮那群塑料姐妹看到两个人拉着的手，互相使了下眼色。 有人道：「这男的，还挺会来事。」 「什么呀，刚才情况紧急，亏得人家厉害，不然不知道会有谁受伤！」 「得了吧，保安又不是吃屎的。」 说话时，恰好有保安路过，尴尬地咳嗽一声，原地遁走。 在医院消了毒，从医生那里得到保证不会有事，程阮阮才答应跟宁野出医院。 天色已晚，秋日的夜风微微吹佛，远处可以看到城市灯火闪烁。 车停在外面，两个人沿着医院的大路一前一后往外走。 程阮阮披着宁野的西装走在前面，宁野穿着衬衣走在后面，手上包扎的白色在他一身暗色衣服下显得格外刺眼。 程阮阮好几次回头瞥见，最后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程阮阮奖罚分明，这会儿便觉得自己该表示一下。 她走过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学着她哥跟下属说话的语气，故意粗着嗓子：「今天表现不错。」 夜色下，男人明显一愣。 他瞥了眼肩膀上白皙的小手，目光黑黑沉沉：「这是我该做的。」 程阮阮一脸自然嗯了一声，收回手，眼睛看到自己裙子上的胸针。 她突发奇想，取下胸针，说：「弯腰。」 宁野听话的轻轻弯腰。 不远处的路灯照射过来，恰好将他的阴影投射到她脸上。 她颔首，说：「今天给你记十分，以后每记十分，我就送你一朵小红花。等十朵，你就成正数了。」 这种行为一点也不程阮阮，就一个抓伤，不至于，以前家里给她配保镖，她可是名字都记不住。 她怀疑自己刚在聚会上喝了假酒，或是这个宁野偷偷给她下了降头。 但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还是将那枚胸针往他胸口戴。 tiffany的amap胸针，18k金制作的枝丫配上红色丝绒的花朵。 花是罂/粟，小小的，红艷艷的，往男人宽厚的胸口开。 宁野低头望着程阮阮。 女人估计从未给人戴过东西，动作有些小心甚至笨拙，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微微散开的髮丝下小小的耳朵和一点点的侧脸。 她的皮肤细腻得像是风一大就能豁开口子。 他有些出神，直到胸口传来一阵短促的刺痛。 程阮阮一脸尴尬。她没戴好，不小心扎了他一下。 她抬头看向他，大大的眼睛里写着一点儿难为情。 他低头回望着她那对微微闪烁的大眼睛，就感觉胸口那朵红色的罂/粟花似乎在那剎那化成实体，带着某种微微的麻，从那细小的伤口一路沿着胸口的皮肤蔓延，直抵心脏而去。 第八章 梦境 回到家，程阮阮直奔楼上，宁野则停在楼下。 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镖。夜晚时，宁野得住在这里。 还好房子大，而且是复式的，给他一间房子对于程阮阮来说并不困难。 就是偶尔程阮阮会忘记家里有个男人，穿了睡衣就往楼下去，等反应过来时，又不得不折返加件衣服。 宁野倒是规矩，就像现在，在楼下坐下后，程阮阮不在场，他便低头看手机。 程阮阮前两天看了下，男人在手机上玩一个摩托游戏。 只要她咳嗽一声，或是跟他出现在一个场景，他便会收了手机，挺直了身板目光定定看着某处，仿佛做好随时为她挡子弹的准备。 这是一个保镖的自我修养。 程阮阮可没忘记请男人的目的，她也一直记得最开始男人气势汹汹来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的样子。 她就等着这男人先沉不住气，可惜这几天下来，对方事无巨细，似乎还真准备安心在她身边当保镖，硬是没让她找到任何漏洞。 甚至才四天不到，就在她这骗走了十一分。 程阮阮努力忽视对方手上的伤，想着自己以后不能随随便便给他分。 不知为何，他拿分时是哄了她开心，她也开心了一剎，可是过后反而又会生气。 她自己都搞不懂这气从何而来。 她一声不吭回到楼上卸妆洗漱。 泡在浴缸敷面膜时，她拿出手机刷起来。 晚上梅彤手撕秦方的事情在圈子里传的火热，有人还拍了抖音。 自古原配撕小三打渣男的视频就不缺观众。 视频一下上了热门。 梅彤用佛珠勒住秦方的画面被做成表情包在网上迅速流传开来。 送你归西.jpg。 我佛牛逼.jpg。 超度渣男.jpg。 …… 梅彤怎么说也是世家出来的名媛，网上那照片拍的她格外狰狞。 程阮阮有些愧疚。这事情多多少少跟她有些关系。 她给梅彤打了个电话，提示无人接听。 她又打电话给她哥。 程哲颜显然很生气：「这个秦总，平时爱玩就算了，还把小三带到酒会上来，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现在这事情闹这么大，我们跟风享的合作只能停止！」 第19页 程阮阮都不好像平时那样跟程哲颜斗嘴了，简单安慰了他两句，挂断电话。 打开微信，赵静柔跟王莎也得知消息，在【过气名媛】里一边讨论，一边安慰她。 王莎：阮宝，这个案子咱们本来就没有抱希望，你也别太失落。 程阮阮：我没失落，就是感觉梅彤是因为我才去的酒会。 王莎：这哪能怪你。秦方这人本来就浪，出事迟早的。 赵静柔：阮宝，莎莎说的对，你别太自责。 程阮阮自然懂。 可是梅彤前面跟她说过，对方知道秦方的事情，只是在维持表面平静。豪门里，多的是这样的夫妻。前面一直是梅彤掌控着主导权，现在视频出来，对她肯定会有影响。 程阮阮在群里打了句知道的。 赵静柔跟王莎又轮番对她进行一番安慰，最后赵静柔说：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可以明天去看看梅彤。 程阮阮也是这样想的。 又跟两个人聊了些乱七八糟的，她卸了面膜，清理过后，躺到床上。 今天酒会的各种画面在脑海里反覆上演，她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 结果睡得也不安稳。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宁野受了伤，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电视剧《风云》的场景。只是跟电视剧的剧情似乎有点区别。 在她的梦里，孔慈为步惊云挡了剑，步惊云抱着孔慈哭。 画面里，两位主角的脸诡异的变成了她跟宁野。 宁野为她挡了一剑，她抱着他哭，歇斯底里叫着：「宁野，你醒醒，我不要你死……」 那头继承于电视剧里的泡面头随着她的摆动在她眼前拼命颤抖。 然后怀里的孔·宁野·慈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颤抖着向她伸出手。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让他不要说话。 有人要靠近，她回头面目狰狞吼了一句：「你不要过来呀！」 怀里的孔·宁野·慈突然哇的吐了口血，然后抓住她的头髮，语气哆嗦地说：「你……烫的头……好丑……」 程阮阮直接被气醒。 虽然知道是梦，醒来那股郁气似乎还在胸口围绕。 她披上一条薄毯疾步下了楼。 宁野靠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 听到声音，宁野忽地睁开眼睛看过来。刚睁开的眼睛，带着毫无收敛的冷意，看得程阮阮心下一惊，脚下一滑，就往楼下摔去。 眼看着就要摔下楼梯，她的第一反应是闭上眼睛。 接着她就感觉自己撞在一个什么东西上，然后她就带着那东西一起摔在地上。 一阵闷哼，想像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伸手摸了摸身下的柔软。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程阮阮瞬间就想到了以前王莎吐槽的偶像剧或是小说里的土味剧情：女主永远可以莫名其妙摔倒，男主永远可以接住。 程阮阮不是小说或是偶像剧女主，她是什么世面都见过的程大小姐。 告诉自己淡定，她在脑海里模拟了一遍自己从宁野身上起身，然后语气冰冷指责对方那是什么眼神的画面。 脑海里，动作行云流水，态度淡定自然，整个流程堪称潇洒不羁。 很好！ 她如计划般先睁开眼睛，不去看男人的面孔，结果才行动，第一个动作就遇到麻烦。 她幻想里，她是一手撑在男人身侧起身，甚至长发还在男人刚毅的脸上轻轻甩了一下，结果一睁开眼，她才赫然发现这男的平时看起来也不算特别壮，她在他怀里却是那么小一只。 她的手往旁边撑的时候，直接滑了一下，这导致她原本要半跪姿的腿也跟着往前一撞，然后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男人的大腿内部。 男人出于本能蜷缩起身子，胳膊正好蹭到她垂落在一边的头髮，将她的头髮扯了一下。 她头皮一痛，整个人小虾米似的一蜷，腿就继续往上用力一撞。 一声压抑的闷哼便从头顶传了过来。 她意识到什么，慌忙抬头看去。 宁野碎发微乱，面色发白，那对总是漆黑坚毅的双眸，此时盈盈闪烁，竟有了丝说不出的我见犹怜感。 她跌跌撞撞起身，伸手去扶他，却听他冷喝一声：「别动。」 望着他一双不知往哪放的大长腿，程阮阮第一次对他产生了可怜的感觉，刚才梦中醒来的怒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沙发对坐。程阮阮看着对面已经恢復平静的宁野，声音难得带了丝小心翼翼：「你没事吧？」 宁野摇摇头，问她：「能抽菸？」 程阮阮迅速点头。这时候只要您不抽我，抽啥都行。 宁野点了支烟，白烟裊裊，立刻显得一对眼睛心事重重起来。 程阮阮心里的小人儿也跟着抽了口烟。 小人儿吐了口烟，接着程阮阮本人用一种壮士赴死般的豪迈语气道：「要是，额，以后，对你有了什么影响，你可以尽管来程家，我虽然不能保证你们家传宗接代，但是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肯定是没问题的。」 她知道自己力气一直挺大的。 宁野的眼睛透过烟雾看她一眼，语气淡淡：「没那么脆弱。」 一个男人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程阮阮瞬间松了口气。 沉默再次降临，气氛显得十分拧巴。 第20页 程阮阮试图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于是又故作轻松地说：「以前听说很脆弱，没想到，还挺□□的呢，呵呵呵。」 说完程阮阮就后悔了，并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刚刚摔坏了。 果然对面的男人就投来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 程阮阮心中那个懊恼！她严重怀疑，要是现实中人的眼神真的能够像小说里那样分成扇形的话，她此刻应该在宁野眼中读到了，三分不愿看她的凉薄，六分她是不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怀念的疑惑，以及一分，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的迷茫…… 第九章 啊啊 发生如此尴尬的事情，程阮阮都忘记自己下来的目的。 给宁野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她便匆匆上楼去。 她躺在床上怀疑人生，直到楼下传来咔嚓关门的声音。 这预示着宁野洗漱好回屋休息了，她不由松口气。 看来是没事了。 第二天，程阮阮洗漱好敷着面膜下楼，宁野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看书。 依旧是一身黑的打扮，腿长肩宽的。 以程阮阮多年的名媛人生总结，要是找宁野去拍霸总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程阮阮以前陪王莎看霸总剧，那些演员纷纷头重脚轻，好不容易有个有腹肌的，整个气质又像极了高端理髮店的托尼老师。 如今真正的有钱人健身加营养师，外貌加内在都卷的极其夸张，一个真正有内涵的家族，又不是房地产商，怎么可能养出那样的霸总？ 程阮阮是一集都看不下去。 要是宁野去演，她说不定多看几眼。她带着这样的想法走过去。 宁野听到声音将书收起，起身看过来。 程阮阮瞥见书名叫程序什么的，猜想应该是编程方向的书。 记得之前顾远说过，人龙的保镖都是擅长电脑的。 她说：「坐吧。」 餐桌上放着宁野准备的早餐。 程阮阮保持身材，前两天对方准备早餐，她都没吃，今天出于昨晚尚未消散的愧疚，给面子，吃了点。 油条豆浆，很简单的中式早餐。 程阮阮假惺惺夸赞一句：「手艺不错。」 宁野在对面吃着跟她一样的早餐，回：「楼下买的。」 程阮阮：「……」 尬聊戛然而止，程阮阮默默吃了点就回楼上收拾去。 收拾完两个人出门前往秦家。 秦府大门紧闭，程阮阮打电话给梅彤，自然也是联繫不上。 接下来的几天，程阮阮都没能联繫上梅彤。 诡异的是，圈子里的人都不知道梅彤跟秦方去了哪里。 近年来夫妻刑事案件多，程阮阮不免担心起来。在她想着这两个人会不会出事时，一天下午，梅彤本人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梅彤做了新髮型，穿一件镂空长裙，挽着一个银色小包，几天不见，判若两人。 她往程阮阮的沙发上一坐，展唇一笑，说：「两天不见，不认识我啦？」 程阮阮还真没认出来，反应过来，忙问：「梅姨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梅彤：「散了下心，顺便准备跟那个狗男人打离婚官司。」 他们这种家庭，离婚可不单单是离婚，牵扯利益无数。 程阮阮惊讶：「你们真准备离婚了？」 「离婚还能有假？」 程阮阮面带歉意：「抱歉，都怪我……」 「这跟你无关，本来我就早有准备，这一次算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这狗男人完全没把我当一回事，小三都带我面前来了。」 程阮阮：「前几天那视频？」 梅彤挥挥手：「没事啦，现在大家都叫我是反渣男勇士呢，你不知道，这事情发生后，好多富太太私下联繫我，唯一遗憾的是，我被佛家群踢了，哎。」 程阮阮听了这话，才稍稍安下心。 梅彤又说：「我现在无非就是要么损失点钱，让秦方滚蛋，要么就是让他净身出户。老娘养了他这么多年，他休想从我这里再拿走一分钱。」 程阮阮光想想就知道这很难达成。 梅彤却又说：「我有最好的律师团队。不过现在有一点比较棘手。」 程阮阮不解。 梅彤：「你知道我找人龙打秦方那个狗日的事情吧？」 怕暴露宁野，程阮阮本来还想装不知道，但看到梅彤一副知晓一切的表情，她只得点了点头。 梅彤：「秦方现在想要跟我鱼死网破。他知道是我找的人打他，但他没有证据。我想，他应该会找人龙下手。」 说到这话时，梅彤看了程阮阮身后的宁野一眼，又说：「顾远是因为跟我熟才答应了我这个事情，我当然不能坑他。但是假如被秦方找到了证据，不仅是人龙，以秦方那狗个性，肯定会报復参与过的人。」 她嘆一口气，说：「虽然秦家一年不如一年，但这些年在梅家的支持下也建立了好多关系。我也算是养虎为患了。」 程阮阮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玩玩的游戏，一下牵扯到这么多。她想了想，说：「他应该没有证据吧？」 梅彤眼神复杂：「目前没有。」 说完，突然一手握住程阮阮的手：「阮阮，你会帮助梅姨的吧。」 程阮阮一顿，接着不假思索：「当然。」 梅彤唿出一口气，又突然将话题转了三百六十度：「梅姨看过你这次的活动策划案，做的不错，我已经跟几个姐妹说了，我们决定开个party，就用你这次的策划！」 第21页 程阮阮对此并没有特别开心，毕竟这样一来，这个策划又成了情面生意。 她只希望靠实力说话。 像是看出她的顾虑，梅彤说：「你放心吧。这绝对不是卖你面子或是讨好你，你这个策划案我可是给王娇娇看过，她本人亲自夸贊，说你的策划极具创意，又不失优雅，到时候她本人还要来参观呢！」 王娇娇，这个名字现在的年轻人也许陌生，但在真正的贵妇名媛圈，那可是犹如灯塔一般的存在。 她组织过无数场国内外联合的着名派对舞会，曾被《时代周刊》评价为二十世纪最后一位名媛；获得过全球最优雅的女性，最美女性，最伟大的女性等名号…… 她在名媛圈子里俨然就是品位的代名词。假如策划的活动能够得到这位的公开认可，对绿色橄榄的成长作用难以想像。 这么大一个诱惑，程阮阮难以拒绝。 …… 宁野进到公司，王午一脸焦急迎上来：「野哥，我错了。是远哥逼我的，说要是我不说，就让大家全都捲铺盖滚蛋！」 宁野听到梅彤跟程阮阮说的话，加上顾远的电话便猜到事情原委。 他语气平静回了句没事，推开顾远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那次参加事情的人员全都站在顾远办公室。顾远站在办公桌前，铁青着脸：「我怎么跟你们说的，小心，小心，结果呢，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有人都低着头，有人看到宁野进来，投来求救目光。 宁野走过去，说：「这事怪我，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顾远听了这话，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行，怪你，你这么大能耐，到时候代替大家去坐牢呗，你看警察信不信你这话？我他妈的这公司怎么办？宁野，枉我那么信任你，你说说，你平时多聪明一个人，怎么就能犯了这种错误！」 王午面带哭腔：「远哥，怪我。野哥吩咐我一定要小心，屏蔽摄像头的活是交给我的，我一时大意了！」 原本站在一边沉默的许小钱也站出来道：「怪我，王午让我拿驾照包，我没拿！」 「干什么？」顾远气笑了，「你们一个个在这给我演戏呢？」 「全都给我滚出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直到宁野说了句：「大家出去吧。」一行人这才慢悠悠往外走。 王午显然不想出去：「野哥？」 宁野：「你也出去。」 王午看到他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磨磨蹭蹭出去。 门咔哒一声关闭，顾远骂了句操：「我这他娘的像不像个被架空了的皇上？妈的，没一个人听我的话。」 宁野没搭理他这句话，而是直接道：「这次是我疏忽了。」 顾远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每次犯了什么错，都是你帮这群兔崽子揽下来，他们就看着我不会训你呗。」 宁野：「这个错误确实过于低级了。」 顾远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呢，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顾远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吧：「坐吧。」 宁野没坐。 顾远见状，也站了起来。 他盯着面前沉默的男人，半晌，嘆了口气，说：「哥，当年，我念你在拳市救过我一命，开公司第一个想到你。我也承认这些年，你带着哥几个给公司赚了不少的钱。可是，你不能这样做事啊。」 宁野一脸坦荡：「假如真有什么事情，我会说是我个人所为，跟你们没关系。」 顾远脸色一皱：「不是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髮：「你这些年也是在圈子里混的，知道那些有钱人多猥琐。那秦家跟梅家都不是咱们能够惹得起来。两家现在表面看起来是闹离婚，实际上那都不知道是多少亿的资产分割。」 「现在两家都在找对自己有力的证据。为了这么多钱，鬼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已经跟梅姨说过了。关于那个监控和驾照本，她会去找程小姐，至于你，避免节外生枝，赶紧去辞职，后面赔偿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顾远本来以为这样处理皆大欢喜，没想到对面的人却道：「不用。」 顾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宁野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始终是那副平静坚定的光：「她答应过我，不会随便把东西给出去。」 顾远傻了：「哥，你才跟她几天啊，你对她了解吗？你知道圈子里怎么说她的吗？大小姐，挑剔，阴晴不定，不好对付！她现在有功夫陪你玩玩这种大小姐和保镖的游戏，等她一旦腻乎了，我跟你讲，你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嗝屁！」 宁野听了他的话，一对漂亮的剑眉微微一收，仿佛是条件反射地回了句：「她不是那种人。」 顾远认为『难以置信』都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了。 他目瞪口呆看着宁野，确认对方不是说笑，好半天，才道：「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人魂穿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傻白甜的一面？」 宁野不爱听这种话。他不信人家说的，只信自己看到的。以他看到的，程阮阮就不是顾远口中那种人。 他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远依旧不相信：「你玩真的？」 第22页 之前自己不还不情不愿的吗，怎么现在跟被下了蛊似的？ 宁野看着他，一对认真的眼睛仿佛在说，你觉得我像是随便开玩笑的人？ 顾远彻底无语了。 谈话的最后，宁野说：「假如真出问题，我会承担一切。要真被秦方拿去证据，不过是那段监控和驾照，到时候我会说这一切全都是我个人目的，其他人只是兄弟义气帮我，他们不会有事的。而且，假如证据被梅彤拿去了，你就确定她不会利用这个反咬秦方？况且，我答应过程小姐。我不会随便辞职。」 这是顾远认识宁野这么多年，第一次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他的命运，要么掌握在自己手中，要么掌握在程阮阮手中，但绝对不可能掌握在梅彤或是其他第三方手中。 他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顾远作为兄弟，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么多年了，还是要么不答应，一旦承诺就一定会做到的人！顾远嘆一口气，过去轻轻捶了下他的肩膀：「哥，你这重情重义的性格啊。我就希望那女的别欺负你。」 宁野想说点什么，想了想，只嗯了一声。 …… 程阮阮正在客厅敷面膜，听到人按门铃。 她一把拽下面膜，跑门口看了眼监控屏。 看到是宁野，她小小的嘴角微微一扬。 她等对方又按了两次门铃，才不急不缓拉开门。 看了门口的人一眼，她说：「你这会开得可真够久的啊。」 宁野：「抱歉。你吃饭了吗？」 还知道问人吃饭呢！她一脸傲娇：「吃什么啊，我现在手里可是掌握着重要的证据，保镖不在身边，我能到处跑吗？」 宁野说：「我做吧。」 程阮阮诧异。她也就随口逗逗他，倒没想到他要做饭。 她刚准备问他做什么吃的，屋里传来阿姨打电话的声音：「夫人，今天晚上烤了一只小鸡，小姐一个人都吃了，小姐胃口最近似乎变好了呢。呵呵呵。」 程阮阮：「……」 就无语。 第十章 太甜 程阮阮在【过气名媛】说了王娇娇的事情。 王莎跟赵静柔先是双双发了一连串的问号，接着是一连串的啊啊啊。 三个人立刻一通热火朝天的讨论，甚至畅想了一番公司大步扩充，敲钟上市的光明前景。 最后以程阮阮一句：稳住，别浪作为结尾。 临睡前，王莎问程阮阮：阮宝，你最近找了个保镖？ 这不是啥稀奇事，程阮阮并不隐瞒。 王莎：是人龙的宁野？ 王莎竟然会认识宁野？以王莎这种洞悉南城富豪圈八卦的性格，程阮阮一下意识到对方有话要说。 她问：怎么，你又有啥小道消息？ 王莎：还真有，你知道曲小柔吗？ 曲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在南城算不上大的家族。程阮阮对曲家有印象，是因为几年前的一起绑架案。 曲家的小女儿曲小柔被绑架，当时闹得满城风雨，最后曲家花了七百二十万从绑匪手中把小女儿救回来。 程阮阮回忆时，王莎又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当年曲小柔被救回来后，曲家花了重金给她请保镖，那个保镖就是宁野。 后来，曲小柔因为宁野，差点自杀！ 程阮阮看着后面这行字，一时没反应过来：自杀？ 王莎：对啊，听说宁野对她特别好，无微不至，然后人小姑娘动了心，什么都愿意为他做，有人说两个人还在一起过，后来宁野接了大单子，就果断踹了小姑娘，小姑娘想不开，就闹自杀。 当时这事情闹的还蛮大的，曲家放话，说要让宁野在这城市混不下去。宁野因为这事情，有半年没接活。后来也不知道傍上谁，才出来接单。 看到这段话，程阮阮下意识的不相信：你在哪里看来的这些消息？ 王莎：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你当时忙着回学校弄论文，所以不知道。你问问爹地，当年曲小柔自杀的事情也算是个不小的新闻了。 赵静柔：我确实听说过曲小柔自杀的事。阮宝，我对那个保镖不熟悉，不好随便评价，总之你自己注意点。 王莎：是的。虽然说这样揣测别人不太对。但是现在凤凰男那么多，这些人又是全天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指不定他们有什么想法。 程阮阮打心里觉得宁野不是这样的人。 她匆匆回了句知道，便关了手机。 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虽然才短短几天，但是宁野确实是事无巨细，有时候甚至会让她产生一种，她被特殊对待的错觉。 她宁愿相信宁野是怕她把监控给出去，也不相信对方是那种人。 当年对方拒绝她的场景歷歷在目，甚至连细节都很清晰。 她还记得他看她的眼神。从球场出来的少年，发梢微湿，显得一对黑色的眼睛也湿漉漉的，那么好看的眼睛，看她时却是满满的轻蔑。 她昂着小小的脸，说：「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他看也不看她，说：「无聊。」 然后错开她，不回头的离开。 她拖了好多关系买来的明星签名球鞋砸在地上，周围的同学捂着嘴巴，一脸嘲讽看着她笑。 他若是傲娇，她还能自我安慰，他若是真是个为了钱什么都愿意的人，她只会觉得噁心。 第23页 自己不可能被这样一个人拒绝。 却又忍不住犹疑，这高岭之花真修炼成千年狐狸精了？ 这一夜，程阮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才昏昏沉沉睡去。 …… 第二天，程阮阮一脸疲惫出现在客厅时，宁野很明显怔了一下。 出于身份，他也没有多问。 程阮阮觉得自己这样，宁野是罪魁祸首，自然不可能给对方好脸色。 一大早的低气压，一直维繫到水岸山庄才稍微缓解一点。 王莎不在，程阮阮得负责监督策划活动现场的施工问题。 3019是一栋三层楼的房子外加院子和泳池。 这本来就是一个密室逃脱的主题馆，跟程阮阮策划的方案接近，改装上，内部只需要按照她的背景，再加入高科技的灯光和各种电子屏幕就行。外面的院子则是用来酒会交流，当然，风格自然也得跟屋子里相似。 程阮阮走进屋子时，工人们正在里面搭建各种灯管和屏幕。 这栋建筑因为原先的作用，门跟窗户都是密闭的，加上现在施工关闭了电路，屋子里又不透光又不透气。 负责监工的人认识她，看到她立刻过来打招唿，并道：「程小姐，灯管嫁接估计今天就能完成，这边太脏了，您还是在外面去吧。」 程阮阮倒也没有要跟大家打成一片的想法，她点点头，走了出去，一边对宁野道：「去帮大家买点水来吧？」 昨晚那些事情还是影响了她，她的语气透着股冷意的命令。 宁野倒也没有意见，嗯了一声，就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程阮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腹黑地想，他是不是为了钱，可以忍下一切委屈。 过了一会，宁野就回来了。 他抱着两箱矿泉水，看起来异常轻松。 程阮阮双手抱着胸，吩咐他：「发给大家吧。」 他便进屋发水去。 程阮阮张着耳朵听工人们跟他说谢谢，他都是十分客气回着是程小姐买的。 啧了一声，突然一瓶矿泉水被递到她面前。 宁野低沉的声音传来：「还剩下一瓶。」 程阮阮瞥了眼矿泉水，没接，说：「我突然想喝果汁。」 他收回矿泉水，说：「我去买。」 说完就往外走。 秋老虎天，温度还是非常热的，程阮阮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他。 没过多久他便拿着一瓶果汁过来。 程阮阮：「我突然不想喝果汁，想喝酒。」 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果汁，又一声不吭回头。 程阮阮以前没做过这种恶意刁难人的事情，心中莫名有些小愧疚。 愧疚什么？他当初那样对你都没愧疚过！她碎碎念地给自己洗脑。 没一会，宁野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罐果酒。 她接过来，又说：「这种酒一点度数都没有，有什么好喝的，去给我买杯咖啡。」 他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认真的。 程阮阮心想着，好傢伙，快要忍不住了吧，嘴上说：「怎么，让你做点事情就不乐意了？」 他摇摇头，转身走了。 程阮阮捂着砰砰跳动的心脏，告诉自己不要心慈手软。 过了一会，宁野拿着一杯咖啡回来。 程阮阮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眉头立刻皱起来：「太苦了！」 他面带疑惑接过咖啡：「这是按照你递给公司的资料配的，半杯奶，一袋糖。」 程阮阮：「人的味道难道不会变的吗？」 他说：「我再去买一杯。」 程阮阮看到他的衬衣已经因为汗微微贴在身上，想说算了，人家已经转身走远。 本来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结果程阮阮等了半天都没看到人影。 就这就撂担子走人了，就这点耐心？程阮阮想着，不自禁往便利店走去。 宁野买好了咖啡，正往回走，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宁大哥！」 听到这个声音，宁野很明显怔了一下。 他回头，看到个染着一头黄髮，留着齐刘海的女孩站在不远处。 女孩看到他，眼睛一红，疾步走到他身边，说：「真的是你，我上次在这里看到你，还不相信。这几天一直在这等着你。」 说着，她伸手要去抓他胳膊，他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冷冷：「曲小姐有什么事情？」 曲小柔一顿，笑着说：「宁大哥，你还是这么冷。当初你就对我这样，我还想着，哪里有这么不想干的保镖。」 话音未落，她的笑脸突然变成哭脸：「宁大哥，对不起。当初是我……」 宁野眉头微微一紧，打断他的话：「我还有事。」 说着，他转身要走，曲小柔却上前一把将他拉住：「宁大哥，我家人不准我出来，我是偷偷出来的，你别走。」 宁野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放手。」 「宁大哥！」 …… 程阮阮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孤男寡女拉拉扯扯的画面。 若换了其他人，要么原地站着，要么转身就走了。 偏偏程阮阮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这还上班时间呢，她还生着气着呢，他竟然在这公费谈恋爱？ 她漫步走到两人身边，冷声道：「干什么呢？」 第24页 听到声音的两个人明显都有些惊。 曲小柔显然是认识程阮阮的：「程阮阮。」 程阮阮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哪位？」 不给她介绍，程阮阮就回头对着宁野没好气道：「你这是干什么，上班时间，我让你买的咖啡呢？」 曲小柔闻言，放开了宁野的衣服。 她说：「宁大哥，我不耽误你上班了，我待会再联繫你。」 说完，她就跑了。 程阮阮看着她的背影啧了一声，心想还挺懂事。 所以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如果她没猜错，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曲小柔了。 这是不死心，特意追到这来了？ 瞧瞧这狗男人做的事情。程阮阮心中跑马灯，几乎已经在给宁野定罪。 她回头瞪向他。 他却是一脸镇定。 他将咖啡递给她。 程阮阮看也没看一眼，转身就走，冷冰冰的声音也传来：「扔了吧，噁心。」 宁野捏着咖啡的手一紧。 程阮阮走了一半，发现人没跟上来。 越想越气，她不可能让自己生闷气，于是又气沖沖折返：「干嘛，我要拿八抬大轿请你才动？」 宁野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对黑色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暗沉。 程阮阮无视他的目光，用一种虽然我没有兴趣，但还是得问一问地语气说：「说吧，你跟那女的怎么回事？」 宁野正要开口，她又补了句：「你别说这跟工作无关啊。人家都找到这来了，我哪里知道后面你还有没有其他情况，我跟你讲，我很忙的，可没时间看你们这种拉拉扯扯的爱情故事。」 宁野听到她最后刻意压重的爱情故事四个字，眉头几不可闻皱了一下。 他看了眼远处，然后跟她说了他跟曲小柔的故事。 曲小柔绑架被家里接回去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于是曲爸给她请了个贴身保镖，也就是宁野。 宁野给曲小柔当了三个月的保镖，这个女孩有一天突然跟他表白。他当然是拒绝。 女孩却听不进他的话，好几次对他表达倾慕之心。 最后没办法，他只能主动辞职，并表示会赔偿。 没想到那女孩已死相威胁。宁野不是被吓大的，他还是去找了曲爸。结果曲小柔竟然跟曲爸说他跟她睡了。 宁野当然是不能揽下这个罪名的。曲小柔更狠，一声不吭就把这事情传了出去。 没多久，曲家小女儿跟一个保镖睡了的新闻就在南城传播开来。 曲父本来就是房产爆发，一直不受南城名门的承认，这么一来更是颜面尽失。 但曲父也是真疼女儿，看在女儿这么喜欢宁野，加上曲小柔精神状态不好，又特别依赖宁野，他就想着，干脆让两个人结婚算了。 宁野哪能受人摆布？他直接辞职，为此赔了违约金，还因为这对父女影响口碑，整整半年没有工作。 程阮阮听完：「就这？」 宁野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在说你还想要什么。 程阮阮这些年在圈子里啥狗血故事没听过，一脸意兴阑珊：「我还以为多精彩的故事呢。那曲父就没有说，给你几百万，让你好好当他女婿？」 宁野：「有，说是会扶持我的事业。」 「你拒绝了？」 宁野一副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答应的表情看着她。 她说：「那曲父做房地产的，随便给点钱都比你打工强吧？」 宁野的语气里难得有了丝怒气：「我不是赚这种钱的人。」 程阮阮看着他那对毫不掩饰，坦荡荡清明明的眼神，从昨天遮盖在心间的烟雾，突然就散了。 她一笑：「这才有点意思吗。」 不然我都没兴趣陪你玩了。 宁野不解：「什么意思？」 程阮阮：「没事，咖啡给我吧。」 宁野早习惯她的变脸速度，将咖啡递过去。 她喝了一口，小小的脸立刻皱起来：「太甜了！」 说完就将咖啡塞他手里。 她说了句：「发现人的味道，有时候是不会变的。」 接咖啡的手微微一顿，宁野抬头看着已经走出几步远的身影，不知是想到什么，沉沉嗯了一声。 第11章 酸菜 程阮阮回到施工现场，发现好几个人围在门口。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监工似乎是在发火，看到她后，脸色快速一变，笑脸相迎：「没事没事，就刚一个灯牌倒下来，不小心颳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程阮阮听到人群里传来抽吸的声音，一脸狐疑看向他。 监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程阮阮扒开人群进去，看到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倒在地上，几个工友围在他身边，正拿着几块布在给他包扎脚。 他的脚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鲜红的血流了一地，旁边是一块碎裂的led灯牌。 注意到程阮阮，那人忙将腿往身后缩。 程阮阮见状，神色一冷：「别藏了，赶紧去医院。」 谁料那人却说：「不去医院。俺没事，一点小伤，包一下就好了。」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包扎一下就行，别说感染，就是止血都困难，程阮阮立刻看向监工。 监工看懂她的眼神，迅速跑到那工人面前，说：「老刘，人程小姐让你去医院你就去，在这扯什么呢！」 第25页 被唤作老刘的工人看看监工，又看看程阮阮，脸上有些为难：「可是……」 监工打断他：「别可是了，大傢伙帮个忙，给老刘弄外边去，我来叫救护车。」 老刘的伤不清，地上已经晕染一滩红色。 程阮阮有点畏血，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眼前一暗，一个胸膛挡在她面前。 她抬头，宁野目视前方挡在她身前。 从她的视角，正好看向他的下颚。 这样的死亡角度也没让他变得不好看，反而因为稜角分明的下颌线和凸起的喉结，显出男人浓浓的荷尔蒙味道。 不知是不是空气中血腥的味道，程阮阮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 她悄无声息偏开头。 宁野却在这时不轻不淡来了句：「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温热的气息随着说话探过来。 程阮阮喉咙干得紧，难得没有反击。 …… 老刘被送去医院后，监工又立刻跑来向程阮阮道歉。 先前场馆建设都是王莎在负责，程阮阮并不了解这些工人之间的弯弯道道。 她让监工注意后面的安全，这便带着宁野离开。 出门后，她正要联繫王莎，一个陌生人打来电话。 接起电话，那边二话不说就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啊，程小姐，我是这次场馆建造的总负责赵灯。很抱歉，我这边的工人给您带来麻烦。」 程阮阮奇怪：「没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啊。就是，你这边工人是正规的吗？」 赵灯一听就慌了：「真的是不好意思，程小姐，我们原先的那一批工人现在实在是没空，您也知道，如今工人也不好请……」 程阮阮打断对方：「我不需要你跟我解释这个，你知道那一个灯牌多少钱吗？」 赵灯一怔，又忙道：「真的是特别特别抱歉。要不这样，您看看多少钱，我这边给您赔偿。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边工人是我老家的亲戚，人还有个孩子在读书，找不到工作……」 程阮阮语气发冷：「你觉得我这边像慈善机构吗？行了，让你的人赶紧收拾铺盖走人。」 说完，她便咔一下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她行事果断，语气凌厉，跟平时那个爱演的她截然不同。 宁野全程在旁边听着，此时眼神里多出些玩味。 没注意到宁野眼神，程阮阮挂断电话，语气好有些发冷：「回公司。」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回公司后，程阮阮重新联繫了专门布置工厂的公司，又下单了一块屏幕，并让对方一定要在这两天赶工出来。 处理好一切，已是中午。 她走出办公室，宁野坐在外面凳子上。听到声音，男人像一只机谨的豹子站起来。 她说：「陪我去一趟医院。」 宁野似早有预料般，挑了下眉。 看到对方的表情，程阮阮好面子，说了句：「怎么，有意见？」 宁野摇头。 她抿着唇往外走，一边又轻飘飘地说：「有意见也得憋着。」 本来以为宁野不会回话，没想到对方还一本正经回了声好。 她闻声停下脚步。宁野也立时停下。 她回头看着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你这语气，当我三岁小孩哄我呢？」 宁野比她高得多，看她时眼神自然微微含着，就透出一股纵容感。 他语气低沉：「没有。」 程阮阮故意说：「是没有哄我，还是没把我当三岁小孩？」 他低头望着她。深邃的眼睛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半晌，他说：「没把你当三岁小孩。」 这次，程某人戳人的手指反而一顿。 她没再找茬，收回手指，语调奇怪的哦了一声就转身离开。 身后的男人正了正领结，嘴唇微微一动。 程阮阮走得急，没能窥见这个有些雅痞的笑。 两个人到医院时，老刘的手术已经完成。 缝了十五针，医生让这段时间最好是卧床休息。 老刘住的多人病房，房门没关，程阮阮站在门口看到几个工友围在老刘病床前，一个中年妇女，估计是老刘的爱人，在那里抹着眼泪。 她收回脚步，转身时听到里面传来老刘工友安慰老刘爱人的声音：「嫂子，别哭了，人没事就是好的。」 老刘爱人：「你们不晓得，这孩子刚开学正是花钱的时候！这后面又不能做事，靠俺扫街道那点钱，哪里够吗！」 一阵沉默。 程阮阮走到医院走廊尽头，那里有扇窗。 她往旁边一靠，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叠钞票递给宁野。 宁野没接。 她翻了个白眼：「你还能看不出来我来医院是干什么的？」 宁野自然是看得出来，只是程阮阮比他想像的脸皮还要薄。 他看她一眼，接过钱转身往老刘的病房走。 几步远又被程阮阮叫住：「等下。」 宁野回头。 她头微微一偏，语气有些不自然：「别说是我给的。」 宁野倒也不意外，但还是问了句：「那怎么说？」 她一脸的傲娇：「你想一想啊，这还要我交代吗？」 宁野又抿了下嘴唇。 她这会儿格外敏感：「你是在笑吗？」 第26页 宁野摇摇头，转身走了。 程阮阮看着他进了病房，心里一边骂狗男人偷偷笑她，一边又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别扭。 宁野进去没多久就出来。 程阮阮怕那些人出来看到，赶紧往楼梯走。 这时，王莎打来电话。 她接起来。王莎的声音满是气愤：「这个赵灯，我还跟他反覆交代过，说这些灯具和荧幕的要求比较高，让他一定要找专业人员，结果他就给我整这么一出，这不故意膈应人吗！」 程阮阮：「行了，我已经说过他了。」 王莎嘆口气：「阮宝，你不知道，这两年我搞现场，跟这些人交流得多。他们就爱欺负咱这种人。觉得咱们不懂行，人傻钱多，随时都想着以次充好，随便乱来！这次肯定也是想要节约成本，不知道在哪里随便找的一群人煳弄人！」 程阮阮以前只负责创意部分，还真不知道这些。 不过她也怀疑过赵灯的那些话。 她还记得那个监工在她到达前是在向老刘发火。 假如老刘真的是赵灯特殊关照，监工这种一看到她就满脸堆笑的人怎么敢向对方发火？ 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个团队不是专业团队，是赵灯贪便宜，随便请的人。 所以她才那时候直接宣布了跟赵灯停止合作。 人情是人情，工作是工作。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工作有任何的差错。 安慰了王莎一番，她也走出了医院。 挂断电话后，她问已经站在身边的宁野：「他们收了？」 「收了。」 程阮阮嗯了一声，戴上墨镜离开了医院。 一周后，舞会终于是顺利举办。 程阮阮早早起来做造型。 她策划的这次舞会有特工元素，需要动起来，所以这一次造型师选择的衣服偏简洁一点。 一条黑色的长裙，高分叉，露出纤白长腿。 她的五官灵巧，平日里化妆也已轻薄为主，今天为了配合主题，画的是烈焰红唇大浓妆，往日隐藏在那张人畜无害小脸背后的锋芒一下展露出来。 造型师看得有些呆神。 好难才从她脸上移开目光，等看到她身后的宁野，造型师又感嘆了一声。 宁野配合程阮阮的造型，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衣搭配黑色西装，繫着一条暗色领带，这样的色调难免有些呆板，但配合男人不苟言笑的神态，却意外的贴切。是一种拒人千里的冷。 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比特工电影里出来的男女主角还是酷飒。 造型师有点失态，提出职业生涯里第一个无理要求：「能给你们拍张照片吗？」 程阮阮对展现自己的美从来都是落落大方：「当然可以。」 她起身跟宁野站在一块。 造型师拿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片。 看到照片，她又顿了下。照片里面，女人一脸自信看着镜头，不知是不是巧合，男人恰好这时候偏了下头，目光放到了女人身上。 这样看着，莫名有点儿……宠溺？这个想法一出来，造型师不觉抬头看向宁野。 男人此时已经收回了目光，一脸的淡定，而这时候程阮阮走过来看她手机中的照片。 程阮阮看了一眼就说：「不行，他都没看镜头，重新拍一张吧！」 听到对方这样说，造型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但还是顺手将照片点了保存。 她又给他们拍了一张。这一次两个人并排看着镜头。 女人带着浅浅的笑，男人目光淡淡，似乎对拍照没有特别大的兴趣。 造型师心里觉得，虽然这一张也非常好看，但还是上一张好。 程阮阮看眼照片，说：「可以，就这张吧，虽然有的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造型师忙笑着说了声谢谢，问要不要把照片发给她。 程阮阮每年参加不知道多少场舞会，造型多了去了，她又不是明星需要发宣传，对保存照片兴趣不大。 但对方问了，她还是顺口答了句：「发我吧。」 造型师私心，把两张照片都发了过去。 当然，程阮阮并未细看两张照片。 活动在晚上。 程阮阮特意让山庄帮忙安排了一排豪车，用来接这次参会的各方名流。 作为这次的策划，她选了一个不是很早，但也不算晚的时间到达。 车一直开到3019，宁野先下车帮她开门。 她下车走了没几步远，突然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小女孩沖了过来。 宁野第一时间挡在她面前。周围负责安保的人也立刻往这边跑来。 那小女孩叫了一声：「程姐姐！」 程阮阮看小女孩，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那女孩却认识她，叫着：「程姐姐，我有话跟你讲。」 安保人员准备拉走女孩，程阮阮叫停了他们。 她绕过宁野走到对方面前：「你认识我？」 小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你好漂亮啊。」 程阮阮轻轻笑出声：「谢谢。」 小女孩看到她的笑，脸一红，然后小心翼翼将一个有些旧的塑料罐递给她。 那塑料罐外表洗的非常干净，但程阮阮还是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这是？」 小女孩说：「我妈妈亲手腌的酸菜。」 第27页 程阮阮诧异：「为什么送我？」 小女孩垫了垫脚尖，说：「谢谢你帮我爸爸。」 程阮阮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伸手接过女孩的酸菜，说：「帮我谢谢你妈妈！」 小女孩看到她收了酸菜，一对大眼睛闪闪发亮：「我妈妈还说你不会要呢。我说她做的那么好吃，你肯定会要的。」 程阮阮说：「是吗，你很爱吃妈妈做的酸菜啊？」 小女孩一脸天真的傲娇：「对啊，妈妈做的酸菜是最好吃的。」 程阮阮：「那我一定要尝一尝。」 程阮阮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悦儿。」 程阮阮伸手指了下旁边的一位安保，说:「悦儿，姐姐还有事，我让这边的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 刘悦儿特别懂事应了声好。 程阮阮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真乖，要好好读书，听爸爸妈妈的话。」 她乖乖点了点头。 程阮阮让宁野给了点钱一边的安保，吩咐安保一定将小女孩送回家。 等刘悦儿走后，程阮阮回头，发现宁野正看着她。 她一脸奇怪：「看我做什么？」 宁野嘴唇微微一抿，摇摇头，说：「没事。」 又伸出手，道：「东西给我拿着？」 想她穿这样，估计不方便拿一桶酸菜。 没想到她却护犊子似的一收手：「干嘛，你刚没听见人小姑娘说吗，这是给我的。」 说完，她提着那个装着酸菜的小塑料桶特别臭美地摆了几个造型：「怎么样，有没有豆腐西施那淳朴中透着股高贵，高贵中透着股妖娆的味？」 她这样子透出股与寻常不同的可爱，宁野轻轻一哂，说：「你应该比豆腐西施好看。」 程阮阮动作一顿。本来做好对面这人一脸不情不愿回话的准备，倒没想到听对方如此诚恳夸她。 她顺了杆就往上爬：「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豆腐西施。」 他说：「豆腐西施还要卖豆腐，你不需要卖任何东西就会有人送你东西。」像是怕不够，还补了句，「任何东西。」 程阮阮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小伙纸，你是不是偷偷报名情商课了，这说话的水平蹭蹭蹭上涨啊！」 他没回话。 程阮阮也没打算他回。 好不容易在这人嘴里听到句像样的人话，她得好好回味回味。 回味时，程阮阮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告诉他们是我给的钱？」 宁野：「事情发生的这么密集，又是我送的钱，稍微动点脑子应该就能猜到。」 他已经极力委婉，但程阮阮还是怀疑他在说她没脑子。 刚才还说这人情商高呢，现在就直接暗讽老闆了？ 行，真有你的！程阮阮眼睛微微一眯：「是吗，那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完，一脚踩他脚上，穿着高跟鞋的脚，直接给男人那副永远宠辱不惊的脸庞踩得抽了一下。 第12章 公主 这场舞会是由梅彤跟她的一群姐妹组织，除了邀请圈子里的富太太，还邀请了各家公子哥和一些网红。 草坪上站满了人。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进入主楼进行游戏冒险。 楼就这么大，为了不破坏游戏感，一次只能进去十个人。 别墅楼前站着一排身材高挑，气质非凡的模特。 由他们依次带着参与者入场。 这些模特就像门面，自然吸引人的目光。没一会别墅门口就开始排起长队。 程阮阮走进会场时，一眼就看到别墅门口的队伍，眼底难掩得意神色。 她进来自然也吸引了一大波目光。 好几道眼神落在她手上。 「这程阮阮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一出生就在领奖台。」 「长得好看家里有钱，谁看到不想说一句羡慕这小贱人呢！」 「她手上那又是哪家出的限量，怎么都没见过？」 「还能是哪家，爱马仕呗！我前段时间看国外一个明星背过。」 「哇，你真是见多识广！」 话音未落，旁边响起一声冷哼。 两个人一同看过去，想说是哪个不长眼的，发现是吴西，立刻收了目光。 这尊大神也是她们得罪不起的。 吴西向两个人投去鄙夷目光：「爱马仕？你们眼睛瞎了还是傻了，那就是个酸菜罈子！」 两人闻言一同看向程阮阮手中的『包包』，确认那确实是个酸菜罈子，脸一下红了。 …… 程阮阮老远就看到吴西走过来，无奈嘆一口气：「又来。」 两个人碰面，吴西一脸鄙夷看向她手中的酸菜罈子：「程阮阮，你是疯了吗，带个酸菜罈子就进来了，真以为自己是大艺术家，搁这玩行为艺术？」 程阮阮懒得理她：「我今天心情不错，不想跟你吵！」 吴西嗤笑一声：「别搞出一副你很大方的样子，噁心死了。」 程阮阮一脸的淡定：「这圈子里看我不爽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每个人都拉着吵两句，我得累死。」 意思很简单，你跟那些看我不爽的路人没差，我根本没把你放眼里。 吴西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哪经得住她这一刺激，脸立刻就红了。 第28页 她瞪着程阮阮：「程阮阮，你也就赢了这一次，你给我等着。」 程阮阮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似乎没有败绩呢。」 「你……」吴西气死了。可惜这是舞会，那么多人盯着，她再唬也还知道注意场合。 咬牙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她气哼哼踩着高跟鞋走了。 程阮阮习惯了她的骚扰，依旧是一脸的平静。 正当这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阮阮。」 她循声而去，是个瘦高的男人，穿一套浅色西装，梳着油头，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透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 她并不认识来者。 正要带着宁野离开，那人却两步拦在她面前：「怎么，不认识我了啊，看到我就想跑？」 程阮阮看着他：「你哪位？」 那人一脸伤心：「我啊，陈免。阮阮，亏得我在国外总是想着你，你还真把我忘记了！」 陈免？ 程阮阮脑袋思绪一闪，立刻将这个名字与一张长着青春痘的脸重叠在一起。 陈免，宁野的同桌，当年『无意』透露宁野的课本上有她名字，促成她去表白的学长！ 这些人的计谋被戳穿后，陈免为了得到她的原谅，连着一段时间给她送早餐，全都被她扔进垃圾桶。 她出国后，自然就将这号人物忘记。 收回思绪，程阮阮不由看了眼身后的宁野。 陈免显然也注意到了宁野。 他先是一脸诧异，接着嘴角一扬：「我没看错吧！宁野，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程阮阮发现在陈免开口时，宁野整个人一下就冷了下去。 陈免一拳打在宁野肩膀上，笑着说：「还是跟当年一样话不多啊！」 说着又看看程阮阮，说：「阮阮，我听说你找了个很厉害的保镖，不会是宁野吧？」 程阮阮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眉头微皱：「我跟你很熟吗，别一口一个阮阮的。」 陈免目色一暗，但脸上很快就恢復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阮阮，你这样说我可伤心了。我昨天去你家吃饭，伯母还说让我跟你好好相处来着！」 程阮阮眼皮一跳：「我妈？」 陈免：「对啊，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程阮阮脸上出现一丝怒意：「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让人照顾了？我还有事，你自便。宁野，走吧。」 说完，她转身要走，陈免见状，试图拦她，被宁野半边身子挡住。 他暗暗骂了声脏话，还想追过去，程阮阮已经跟王娇娇碰头。 望着跟在程阮阮身后的男人，陈免脸色阴沉下去。 …… 程阮阮没想到自己刚才在门口跟那小女孩交流的过程被王娇娇全程目睹。 王娇娇本身就对她的策划案喜爱有加，这时候更是认定她的人品，硬是要拉着她去见见自己的朋友。 王娇娇认识的人，处了社会名流，大部分肯定都跟时尚领域有关。程阮阮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想着一群女人聊天，宁野会无聊，程阮阮便让他自己到处转转。 程阮阮跟王娇娇走到一边的一个凉亭下，很快就跟她的朋友们聊了起来。 …… 另外一边，宁野也没走远。 他端了杯酒，就在距离程阮阮不远的地方站着，已备紧急情况出现。 夜色渐沉，草坪上亮着各种烘托气氛的荧灯，男男女女走在其中，他却依旧能够一眼就看到程阮阮。 女人在一群人中间巧笑嫣然，那对大眼睛映照着莹莹灯光，像只初入人间的小狐狸，带着点儿狡黠，又带了点儿天真。 他见过的女人不少，却很少在一个人身上看到将如此矛盾的气质融合的毫不突兀的人。 不觉看入了迷，直到身后传来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你还真会当条好狗啊。」 宁野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过多的反应，甚至都没回头看说话的人一眼。 陈免走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程阮阮，再次开口：「没想到，当年的年级第一，现在当了保镖。」 「我还记得你当年跟我说的那些话呢。让我少他妈惹你，说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啧啧啧，说实话，当时你那气场还真把我唬住了。现在看来，我们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跟程阮阮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你，只是一条臭水沟的狗！」 宁野听到这句话，终于看向陈免。 他往前垮了一步。 他比陈免要高，加之整个人气场强大。陈免不禁犯憷，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 一下没站稳，陈免狼狈往后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撑住后面放香槟的桌子才堪堪站稳。 他愤愤抬头瞪向宁野，正撞上对方一对宽长的眼睛。 那眼睛黑而淡漠，跟当年读书时一般，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宁野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片刻，薄唇轻轻开合。这一次，他没有像青春期时那般为自己辩驳，而是说：「就凭你，也敢称跟她一个世界？」 第13章 咬住 陈免瞪着宁野。 高中时，他就一直看宁野不爽。 分明是个穷光蛋，靠学校的资助读书，却总是一副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更可气的是，学校那些女同学跟瞎了似的，全都喜欢他。 第29页 陈免撑着一边的桌子，笑出声：「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你哪能当保镖，现在还有机会待在程阮阮身边！」 宁野眉头微皱 陈免起身弹了下衣服，看着他，语气嘲讽：「不过你跟你妈倒是挺像的，都是那种想要靠着一张脸往上爬的人。」 话音未落，陈免就感觉脸上一痛。 他想着宁野在这里是不敢动手的，没想对方会完全不顾场合。 这一拳直接打得他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着宁野就骑了上来。 他试图还手，可哪里是宁野的对手。 这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打。 人群很快就发现这边的异样。 程阮阮正跟人聊得兴起，听到这边的声音，看过来。 等发现打架的人是宁野跟陈免，她的脸色立刻冷下来。 都来不及跟人打声招唿，她放下酒杯就快速走过来。 安保人员已经过去拉人，但宁野这人打起人来像头髮疯的野兽，谁也拦不住，甚至有安保直接被他一脚踹开。 程阮阮看陈免被打得整个人神色都涣散了，叫到：「宁野，停下来！」 直接被对方无视。 眼看着好多人举起手机拍摄，程阮阮脸色铁青，冲过去一把拽住宁野的胳膊。 男人显然已经被愤怒沖昏头脑，回头就要揍人，等看到她，拳头堪堪停住。 他的声音冷得像握了一把冰：「放开。」 程阮阮从未见过这样对他。 平日里他话虽然少，但并不是这种仿佛抹去五感的冷绝模样。 她的手微微一顿，宁野趁机脱开她，回身又是一拳砸在地上的人脸上。 有人叫了一声：「杀人了！报警，报警！」 程阮阮被这叫声惊醒，再次拽住他：「够了！」 他完全不听话。 程阮阮脾气也上来，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宁野，我再说一遍，停下来！」 这一次，男人终于顿住了挥出去的拳头。 他眼睛微微泛红，看了眼地上的人，又抬头看了眼程阮阮，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程阮阮叫他：「宁野！」 毫无反应。 程阮阮赶紧交代工作人员控场，一边让人叫救护车。 等一切妥当，她疾步往外追去。 出了别墅区，路灯昏暗，哪里还看得到宁野的身影。 她四处看了看，找到个熟悉身影。 「喂，你！」 那人闻声看过来，看到是她，似乎是想走，被她叫住：「停下！不然小心我把视频和驾照交出去。」 王午不情不愿停下来，回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些微的幽怨。 她无视他的目光，问：「你出来找宁野？」 王午点点头：「我刚陪着客户玩游戏，听到说有人打架，一出来看到野哥离开。」 程阮阮闻言，将车钥匙丢给他：「接住。」 他顺手接着，一脸不解。 程阮阮懒得跟他废话，一边往停车地方走，一边道：「你开车，往他会去的地方绕。」 王午这才后知后觉哦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多少带了些诧异。 车一路开出景区，他们也没看到宁野的身影。 程阮阮脸色不好：「他什么情况，打了人就跑？」 王午摇摇头：「野哥平时不这样的，肯定是那个人惹了他。」 「干什么，你们公司的保镖一点委屈都受不了的？」 王午抿了抿唇。 他觉得，论起受委屈，没有人要超过宁野。他认识的宁野，虽然才二十多岁，可这辈子受过的委屈多了去了。 那个人一定是说了让宁野无法原谅的话。 但他觉得解释这些身边的大小姐也不会听，干脆闭嘴开车。 程阮阮也没想要得到回应，气哼哼打宁野的电话，全都是无人接听。 轿车一路沿着城市大路开，绕过几条小路后，停在一片棚户区。 程阮阮看了眼外面。灯光晦暗，建筑低矮，是她不曾到过的地方。 她一脸戒备看向旁边的人。 王午耐心解释一句：「野哥家就在这里。」 程阮阮一愣。 虽然招了宁野当保镖，但她对对方的认知其实还只停留在高中时那个冷傲的少年。 对于对方的身世家庭，她一概不知。 又往外看了一眼，她忍不住说：「他每年当保镖赚的钱不少吧，怎么还住这种地方？」 王午：「这种地方怎么了？」 程阮阮：「别给我来那一套话。我说的是现实情况。」 王午不咸不淡回了句：「他爱住呗。」 他下车将钥匙还给程阮阮，转身往一条巷子里走。 程阮阮赶紧跟上。 这里的地面实在不算平坦，坑坑洼洼，四处积水，她又穿着高跟鞋，简直寸步难行。 王午瞥她一眼，说：「要不你回去吧，他想通了自然会去找你的，我们还有东西在你那里，他跑不了的。」 程阮阮没好气瞪他一眼：「我是怕他跑吗？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组织的舞会，他这样胡闹一通，撒腿就跑了，你觉得我不需要听一句解释？」 王午哦了一声，回身继续往里走。 黑灯瞎火，程阮阮拿出手机照明，但地上坑太多了，她好几次差点扭到脚。 第30页 她抬头冲着前面道：「你，过来！」 王午一副你又要干什么的表情看向她，但还是乖乖走了过来。 她说：「胳膊伸出来。」 王午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伸出胳膊。 她伸手搭在上面，说：「行了，继续走吧。」 王午：「……」 「我怎么觉得我像个扶着太后的小太监？」 程阮阮好笑地翻了个白眼：「好好走路。」 王午阴阳怪气回了句：「奴才遵命！」 程阮阮没心情开玩笑，嗤了一声算是回应。 看程阮阮确实走得艰难，他还是配合的放慢了脚步。 …… 两人往里走，程阮阮又问：「他们家什么情况？」 王午：「我说了你就答应我别惩罚野哥。特别是扣钱什么的。」 程阮阮：「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王午：「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你也不准告诉野哥我告诉你的。」 「你再不说，我直接扣他一个月奖金。」 王午：「行，我说，我说。野哥家里条件不好，以前他妈妈生病，要用钱。他从高中开始就在外面兼职，刚开始时各种小工，后来一次意外，进了黑市打拳，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他的。」 一句话，包含了多少辛酸苦辣。 这是程阮阮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她忽然有些茫然。 绞尽脑汁，她也无法将当初那个发梢沾着汗的少年，跟这样的晦暗联繫到一起。 「那时候，他还没现在这么能打。参加的都是表演赛，就专门挨打的活。每天被人打得全身是伤。野哥打小就聪明，怕我婶担心，去了几次就研究出秘诀，不管人家怎么打，就是不能在他脸上留下任何伤。」 「后来他开始学拳，赚的钱也多了。」 「可是我婶还是没挺过来。」 「一屁股债，这些年他都给还了。本来以为日子好过了，结果我叔又病了。」 「人都说天煞孤星，咱野哥啊，怕是上辈子捅了阎王爷他老人家的被窝了。不然，怎么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呢？」 说完，王午嘆了口气。 程阮阮知道宁野这些年的人生际遇肯定跌宕起伏，但未想过，他是一直吃着苦长大的。她突然觉得胸口钝钝的，一阵说不上来的酸软。 王午看了程阮阮一眼，说：「怎么，吓到了？也是，你们这样的家庭，哪里知道，就这棚户区，随便掀开一家的屋顶，那都是一部人间惨剧。习惯就好了。」 说完，他停下来。 程阮阮好难回过神，问「怎么了？」 王午伸手往前一指：「前面，就是野哥家。」 程阮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小小的灰砖小楼，旁边的一扇窗户散出一层昏黄的光，映照出门口一片不知什么名字的小花，在夜色里轻轻摇曳。 王午：「看这样子，估计是没回来。」 话音落下，门咯吱开了。 里面出现一个人。 坐着轮椅，头髮灰白，大晚上的戴着一副墨镜。 不知是不是错觉，程阮阮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那人显然看不见，伸手摸了摸门框，问：「阿野？」 王午走过去，说：「叔，是我。」 「小午啊。你野哥呢，让他回家吃饭，总是三天两头看不到人。」 王午看了程阮阮一眼，对那人道：「他工作忙吗，您做什么好吃的，我来陪您喝两杯！」 那人刚要跟他说话，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往程阮阮的方向看来。 不知为何，程阮阮突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胆怯。 她往后退了一步，接着转身，都不顾地面不平，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出去。 那人问：「是有人吗？」 王午眼底闪现一丝嘲讽的笑：「不是，是猫。」 「野猫？我桌子上还放着鱼，小心被吃了！」 「有钱人家的猫，哪看得上您那小鱼干。」 「你又瞎说胡话，有钱人家的猫怎么会跑咱这来？」 「这不就跑走了吗……」 …… 程阮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巷子。 她回到车边，踢掉高跟鞋，上车，一脚油门，直接往家沖。 她看过小说里描述过贫穷世界，也看过电视，可现实生活中，她就算是接触，那也是山清水秀的山村和朴实的农民，不是窝在城市里，那种仿佛透不过气来的压抑。 一路开到家，她才唿出一口气。 她并不是怕那个世界，她只是怕，怕她会忍不住同情某个人。 电梯叮一声到达。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走出去。 属于高端小区明亮的灯光将门廊照得一清二楚，她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身材高挑，西装窝在手中，白色的衬衣稍显凌乱，领带也微微敞着。 她找了一晚上的人，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门口。 她两步走过去，问：「你干什么去了？」 本来想要冲他发脾气，开口的声音却又带着一丝担忧。 他低头看她，眼睛一下瞥到她的脚。 她刚才失魂落魄的，下了车就往电梯走，鞋都没来得及穿上。 他脱掉自己的皮鞋，踢到她的脚边。 第31页 程阮阮看着那双黑色的皮鞋，没动，而是抬头继续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他的语气依旧有些冷：「没干什么。」 程阮阮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这傢伙竟然还有心情买醉！ 亏得她还到处找他！ 她的火气再次上来：「没干什么，你毁了我的舞会你知道吗？」 他头微微一偏，稜角分明的脸颊紧紧绷着。 程阮阮：「你说话啊！」 他眉头微微一动，声音沙哑：「今天的事情抱歉，关于赔偿，程小姐算一下，到时候发我公司邮箱。」 程阮阮一怔：「你什么意思？」 他回头看着她，目色幽暗：「公司规则，我给程小姐带来了麻烦，我会主动辞职。」 程阮阮笑了：「辞职？你说辞职就辞职，你他妈当我这里是沙县还是兰州拉面，你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 「宁野，你别忘记了，你是因为什么跟我签的合同。」 宁野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有些迷茫。 程阮阮这才发现他嘴角有些微的淤青。 应该是跟陈免打架时弄的。 有一剎那，程阮阮似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委屈。像是大狗狗被人欺负了的委屈。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却有种想要抱抱他的冲动。 她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同一时间，宁野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彻底惹怒程阮阮。 她瞪着他，说：「你只要辞职，那我就把东西交出去。」 他却说：「程小姐，这种事情本来就跟你无关，你没必要惹一声腥。」 程阮阮终于控制不住爆出脏话：「别他妈再叫我程小姐！」 他微微一顿，然后声音暗哑道：「你就是小姐，我们是臭水沟里的狗，你没必要把自己搞臭。」 这一刻，程阮阮终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不愿意因为他揍人的事情，陈免藉机来找她的麻烦。 他是狗，陈免是狗，而她，是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大小姐。 程阮阮被他想要跟她拉开距离而妄自菲薄的话气死，不管不顾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带。 他大概是真喝醉了，平日里格外挺拔的人轻而易举就被她拽得弯下腰去。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近到不足半拳。 程阮阮可以闻到他唿吸间淡淡的酒香，可以看到他那对宽长的黑色眼睛里微微的闪烁，还有他高挺的鼻樑，以及如刀刃似的薄唇。 她的视线从他的嘴唇到他的下巴，再到他的喉结，最后又回到他的眼睛。 她仰视着他，然后开口说话，语气傲慢又霸道：「你这么想当狗，那就来给我当狗吧！」 第14章 机会 程阮阮本来是出于愤怒的一句话,没想到得到了宁野一脸认真的一个好字。 这人喝醉了，怎么脸皮还厚的像个泼皮了？ 程阮阮沖天的怒火像是被人用湿漉的被子一盖，瞬间就烟消云散。 四目相对,宁野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程阮阮隐约觉得，刚才跟她谈话的宁野还保留着一丝理智，而此时面前的人似乎已经完全被酒精攻占大脑。 他那闪闪发亮又不懂避讳的眼神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诡异的是,男人的目光里似乎还夹带着一丝邪火，让程阮阮耳朵不觉慢慢热起来。 发现自己的变化,程阮阮羞恼地一把将他推开,说：「做梦去把你！」 说完就转身开门进屋。 走过玄关,她又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宁野没有跟着进屋,而是靠在一边的门扉上,往屋里看着。 他一双长腿微微弯曲，衬衣下摆脱出皮带,搭拢在外面，衣领微敞,露出些微的胸腹，漂亮的肌理若隐若现,看向这边的一对大眼睛,又黑又亮。 灯光下，整个人似乎隐隐透露出一丝……勾人的味道？ 这个诡异的想法一冒出来就被程阮阮强行按压下去。 她眉头一皱,大步走过去，说：「大晚上的,袒胸露乳成何体统！」 说话间，将他的衣领用力一合，然后拽着他的领带直接在他脖子和头上饶了好几圈，最后还在他脸上打了个蝴蝶结！ 做完这些,程阮阮得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杰作，接着毫不客气哈哈哈笑出了声。 男人是真喝醉了，除了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委屈，竟然也没反抗，就这样任她拿捏！ 甚至在看着她笑之后，也跟着轻轻咧开嘴角笑了一下。 程阮阮看到他的笑，不由一愣。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她认识他来第一次见他笑。 很浅的笑，眼睛微微一弯，嘴巴打开，露出白白的牙齿，因为头上还缠绕着领带，这使他的笑有些傻气，又有点儿顽劣。 程阮阮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见鬼了，她想着，努力收回看他的目光，转身疾步走到净水机旁打了满满一杯水喝下去，才好了一点。 她觉得自己怪怪的，一回头，发现宁野又站在她身边。 「干什么？」她的语气有些不爽。 宁野看着她的嘴唇，又看看她手里的杯子，说：「渴。」 「搞清楚，你才是保镖，还让我照顾你了？」程阮阮嘴上这样说着，还是接了杯水给他。 他接过去，咕噜咕噜就喝起来。 第32页 程阮阮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的水杯，又不觉看向他上下鼓动的喉结，情不自禁跟着做了口吞水的动作，整个人有些失神。 直到男人将杯子重新递过来说了声还要，她才后知后觉回神。 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杯子是她的。 她刚才就用过，现在他毫不嫌弃直接用起来。甚至他喝水的地方，可能就是她刚才喝水的地方。 她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但还是被这个有些旖旎的想法缠绕。 耳朵又开始热起来，她骂了声：「你是水桶吗！」 还是又给他接了杯水。 宁野一连喝了三杯水，这才说好。 程阮阮放下水杯，气哼哼往沙发处走，某个人锲而不捨跟在他身后。 程阮阮往沙发上一靠，他便跟着靠在一边。 靠着后，他也不做什么，就不时看一眼程阮阮，然后再转头看向不知道哪里。 程阮阮看他傻乎乎的样子，突然想要讨回一点便宜。 她故意问：「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看着她，好半天，点头，说：「程阮阮。」 呵，这时候不喊程小姐了？ 程阮阮：「错，我是仙女。」 他靠在沙发上，脑袋微微一歪，将她一顿打量，似乎在确认她的话。 程阮阮才不管他的怀疑，说：「叫仙女姐姐，赶紧的！」 他坐起来，嘴巴好难打开：「仙……」 一个字才出口，眉头一皱。 程阮阮就觉得大事不好，然后就看到他整个人咻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抿着嘴巴冲进了卫生间。 程阮阮：「……」 好！行！前面不吐，后面不吐，非要说这话的时候吐！ 这个仇，她程阮阮算是记住了。 宁野吐过之后似乎清醒了一点。他在卫生间漱了口，出来还问她：「还要叫吗？」 语气已经没有那种朦胧感。 程阮阮：「叫你个大头鬼啊！」 说完，起身气沖沖往楼上去了。 跟这狗男人再相处一会，她都要高血压了！ 站在楼下的人看着上楼人的身影，轻笑了一声。 …… 第二天，程阮阮下楼时，发现宁野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看编程书。 一丝不苟的装扮，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那个人是他。 听到程阮阮下楼的声音，他便放下书站起来。 程阮阮：「别站了。吃早餐吧。」 餐桌上放着他买来的早餐。 程阮阮坐过去，他也坐下来。 程阮阮瞥他一眼，大概是宿醉的原因，他的脸色比平时要白一点，显得嘴角的淤青格外刺眼。 程阮阮拿起一根油条撕一小口，尽量用一种我没有多关心你，这只是老闆体恤下属地语气说：「抹药没？」 宁野闻声抬头看她一眼，说：「没事。」 程阮阮放下油条：「那不行。你那样人家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宁野收回目光，说：「那我待会去药店买点药。」 程阮阮：「去医院吧，顺便检查下身体。」 宁野：「我身体没事。」 程阮阮：「这你怎么知道。看过新闻没，有的出了车祸的还能站起来跑，结果过了一会直接倒地不起。」 宁野想说昨天他根本就没有给陈免还击的机会，而且要出事也不可能等到今天，程阮阮不客气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我是老闆还是你是老闆？」 宁野想了想，说：「好。」 又说：「我可能得请半天假。」 他本来以为程阮阮会以不专业来教训他，没想到程阮阮毫不犹豫就答应，「可以，这事情发生，你是该休息休息，反省反省。」 宁野：「我会让王午来带班。」 程阮阮对谁带班一点兴趣没有。 以一句就这样吧结束了大早上的老闆与员工的『尬聊』，她起身回楼上去。 今天的早餐依旧是浅尝几口。 …… 程阮阮这么爽快答应宁野自然是有原因的。 昨天那件事后，她的手机几乎爆掉，全是过来询问情况的。 无数条消息中，她挑出最重要的。 梅彤对她的指责，以及对方说王娇娇很生气，本来王娇娇都做好了这次舞会成功就让她来策划下一季的南城商会慈善晚会的，现在自然是不可能了。 南城商会慈善晚会不仅是南城各大公司老闆会出席，还会邀请全国多地的知名企业家。如果能成功策划这项大会，对于绿色橄榄，那无异于直接打开全国市场！ 这一点程阮阮先前不知道，这会儿知道了，也没有机会后悔。 梅彤看在程家的关系，还能跟她联繫，王娇娇则是不需要看这个面子的。 程阮阮就想着看能不能尽力挽回一下。 出于某些私心，她不希望宁野在场。 一天下来，她一连拜访了好几个人，但每次只要到了王娇娇本人那里，就会直接碰钉子。 到最后，王娇娇甚至删掉她的联繫方式，并让助理给她带话，让她不要再试图联繫对方。 事情似乎一下就没了转机。 …… 王娇娇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计算机里的画面，直接摔了滑鼠：「这是什么东西，我花了那多么钱，ui设计成这个样子，这是几十年前的风格？你要说这是晋江文学城的网页我都信！」 第33页 助理低着头，不敢言语。 王娇娇：「这南城就没一个厉害的程式设计师了是不是？」 助理：「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团队了。」 王娇娇面露讽刺：「最好的团队？你最好的团队，还没有jo当年一个人给我设计出来的app好用！」 助理一脸委屈：「可是jo毕竟是电脑天才。」 「要不，咱再联繫他试一试？」 王娇娇：「你以为我不想吗？」 几年前，王娇娇着手女性公益项目，子宫肌瘤患者，专门帮助那些贫困地区得不到好的治疗的女性。 当时她想让团队做一个app，可以让志愿者去统计各地的人员信息。 一连找了好几个团队做的都不和她的意。要么过于专业缺少人文关怀，要么操作复杂。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正是一个名叫jo的人发给她的。 jo给了她一份设计。里面从人员信息採集，到治疗过程，甚至定位都有很清晰的表达。而且app内存小，排版清晰，使用便捷。很多地区的妇女主任等并没有很好的设备甚至文化，这一点看似微小的细节，可以说极具人文关怀，也让她们的推广便利了许多。 这个app可以说是成了她这项慈善事业的尚方宝剑。 后来，她还专门派人打听过这个jo的消息，但得到的反馈除了这人是个神隐的计算机大神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消息。 后来，还是对方主动又给她发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对方让她不要打听他。只说她做的这件事情对方很欣赏，因为他最亲近的人就是得这个病去世。 王娇娇在看到这封信后，自动将对方想成了一个情深义厚的丈夫。 但从此之后，她也再没联繫上对方。 王娇娇嘆一口气：「我要是能联繫上他，我还让你到处在外面找团队干什么！你请的这些人，一万个也比不上他一个。」 助理心中叫苦。天才要是那么多，他们这些凡人还活不活了？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 王娇娇接通，里面说：「娇娇姐，有人找您。」 王娇娇正生气呢：「都说过多少次了，我不会见程家那个大小姐，一场舞会闹成闹剧，还有必要联繫吗！」 助理缩缩脖子，心里为程大小姐祷告。他也知道事情情况，其实旁观者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人家打架不是她们能控制的呀，可谁让他老闆是个绝对的完美主义者呢！ 电话里却说：「不是程小姐，是一个自称jo的先生，给您留了一个文件夹就走了。」 「jo！！！」王娇娇几乎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 程阮阮听到敲门声时，整个人还处在颓废中。 因为这场舞会，绿色橄榄毫无悬念登上南城策划公司的耻辱台。 整整一天，她的手机收到了无数业内消息，几乎都是王娇娇对她舞会的批评。她已经收到了好几个前面早就确认的单子的退单。 有时候就是这样，看似很小的一件事情，却能造成滔天巨浪。 所以之前程阮阮一直力求完美，却没想到会在这里出错。 她抬头，看着宁野走进屋子。 更可气的是，从了解了一点宁野的身世之后，她对这个人就生不起气来了。 看着男人进屋，她又闷闷回头。 过了一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 她没看。 手机恢復平静，但很快又再次响起。 宁野提醒一句：「电话。」 她有气无力：「不想接。」 宁野：「王娇娇打来的。」 「我这时候没空陪你开玩笑，她杀了我还来不及。」 「真的。」 「真的？」 程阮阮几乎是一把抓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宁野看着她那样子，抿了抿唇。 她冲着电话嗯了几声，然后整张脸以可见的速度阴天转晴，最后变成震惊！ 挂掉电话的一瞬间，她几乎是尖叫着一把冲过去抱住了宁野。 她啊的大叫一声，等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过激，她又立刻放开宁野。 后退一步，她又忍不住叫了一声：「天啦，我不是做梦吧！你知道王娇娇说什么吗？」 宁野似乎并没有惊讶，但还是配合问了句：「说什么？」 程阮阮：「她说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可以参与竞选南城商会慈善晚会的策划项目！啊啊啊啊啊！」 宁野嘴唇轻轻一扬，随即又恢復淡然。他语气淡淡：「是吗！」 程阮阮：「是吗？你知道那是个什么级别的晚会吗，算了，你不知道。哎，无知就是福啊。你就等着看你的老闆一夜成为策划圈子的传奇吧。」 「只是有机会，又不是确认了。」 「喂喂喂，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只是有机会？只要是到了我程阮阮手里的机会，那有逃走的吗？」 她得意洋洋的都要飘到天上去了，以至于错过了宁野脸上再也压制不住的淡淡笑意。 第15章 脑子 王娇娇办公室内。 助理敲门进来,说：「王总，我们已经派人调查过程阮阮身边所有的人，没有一个擅长计算机的。」 王娇娇眉头一紧：「所有有关系的人？」 第34页 助理：「都调查过了,她哥哥程哲颜最近倒是有入资网际网路行业的打算，不过看他跟各种风控联繫的情况，对这一行显然不算特别了解,更不可能认识高人。」 王娇娇眼底闪现一丝迷惑：「那jo如果不认识程阮阮，为什么要特意用一个网站的策划来换她的机会呢？」 助理：「会不会是我们多想了？虽然程阮阮上次的策划出了点问题,但不得不说她每次策划的活动都还挺有创意的。也许jo只是单纯欣赏她？毕竟,假如是真的想帮她,为什么不直接让您用她们呢？」 王娇娇却突然问：「你看程阮阮是个什么样的人？」 助理不解,但还是回到：「我对程大小姐不了解,只见过几面，是个,额，很漂亮的人？」 说完,忙看了王娇娇一眼，深怕对方说他肤浅。 好在王娇娇并没有指责他,而是说：「长得好看,家世又好，万人捧着。这样的人,你随手将一个东西送到她手上，你觉得她会稀罕吗？」 助理脑海忽地闪过什么,接着就听王娇娇说：「所以，以jo这么聪明的人，会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 助理有些不可思议：「您是说，鼎鼎大名的计算书天才jo在讨程阮阮欢欣？」 王娇娇有些不确定：「你确定程阮阮身边没有会计算机的？」 助理想了想：「哦,对了，她新请的保镖是人龙的，人龙的保镖貌似都会一点计算机，不过只有简单的计算机bug处理以及帮客户修图。」 王娇娇摇头：「jo这种天才，怎么会靠蛮力赚钱，那种电脑技术，去帮人修照片，更不可能。」 助理点点头，说：「也是。」 王娇娇：「希望是我多想了，jo也许真的只是单纯欣赏程阮阮她们公司的策划吧。」 顿了顿，她又说：「我倒是要看看，这程阮阮的是不是真的配得上了。」 …… 「这张图，也帮我p一下。」程阮阮将手机里的照片发给宁野。 今天吃早餐时，程阮阮一时兴起自拍了一张照片，在那里修了半天，结果手机修图软体卡死，功亏一篑，差点没把她气得吐血。 宁野估计是看不下去，说了句他会修图。 程阮阮这才回忆起来，当初顾远说过，人龙的保镖都擅长修照片来着。 于是，她将宁某人按在电脑前，给她修了一早上的照片。 看着自己的自拍在电脑上两三下被宁野修出大片般的质感，程阮阮一脸欣慰拍拍他的肩膀：「可以啊，请你还是有点用的。」 宁野：「……」 她又发了张剪刀手嘟嘴的自拍给宁野：「这张，给我p成学生纯欲风。」 修了一早上的人终于忍不住说了句：「其实这些照片不修就很好看。」 程阮阮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他：「大哥，你哪个年代的，拍了照片不修，那是对现代科技的蔑视，作为新时代的花朵，我们能做那样的事吗，我们不能！」 宁野：「……」 程阮阮又嘆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算了，不指望你们这些臭直男懂。照片不修自然，不化妆更好看，这是你们写在基因里的东西。」 臭直男本人：「……」 大早上无语三连。 宁野修照片的间隙，程阮阮终于接到她哥程哲颜的回电。 「妹啊，找我什么事啊？」 程阮阮：「我昨天给你打的电话，你今天才回电话，行啊你！」 「我这不是……」 「行了，没空听你解释，你有没有联繫过王娇娇？」 王娇娇给程阮阮打那通电话后，程阮阮先是开心，接着就开始疑惑了。 分明都把她拉黑的人，怎么一下回心转意了呢？ 「我操无情。」程哲颜叫了一声，「我联繫她做什么？哦，突然想起来，你那个保镖辞掉了吗？」 声音不小，程阮阮距离宁野又近，宁野点滑鼠的手明显一顿。 程阮阮全程在照片上，没注意这个细节，只说：「我干嘛要辞掉人家，像陈免这种人，不就该教训教训？」 程哲颜啧了一声：「你这话去跟咱妈说吧，他可是非常喜欢陈免，加上陈免他爹现在如日中天，大伯三叔可都有意撮合你两。」 「想得美，现在什么年代了，还跟我玩联姻那一套？」 话音落下，某拿着滑鼠的手突然一扯，就看着电脑屏幕上程阮阮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直接放大十倍，直有飞出屏幕的架势。 「我去！」程阮阮脱口而出。 程哲颜不知道这边情况，闻声，说：「女孩子家的，别整天去去去的。不管什么年代，什么阶层认识什么阶层，这是不变的真理。」 「行了行了！」程阮阮对他的耐心一向不多，「你没联繫就算了，就这样，拜。」 那边还要说什么，她直接挂断电话。 屏幕上的照片已经恢復原样。 程阮阮双手抱胸，瞪着始作俑者一眼：「你玩我呢，眼睛给我弄那么大？」 坐在电脑前的人修着图，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什么，回了个模稜两可的嗯。 程阮阮也没深究，只兴沖沖指挥他怎么修图，一边又拿手机给程妈拨了个电话。 「妈，你有找王娇娇吗？」 程妈：「我没事找她做什么？你还嫌那天的事情不丢人。我这几天风言风语都听腻了。」 第35页 有时候这些所谓的名媛贵族就是反应夸张。 程阮阮：「一个小冲突而已，有什么丢人的。」 程妈嘆口气：「你说你要好好工作，妈妈也支持你。结果你就这样……阮阮，爷爷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别看着程家现在一派和睦，那都是老爷子镇着在。你真当这么大的产业，就没人有多的想法的？妈就希望你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也能帮你哥稳稳脚跟。」 程阮阮：「我哥要是还需要我用嫁人来帮他稳脚跟，那还不如把家里的事业交出去算了！」 「你这孩子！这话能乱讲的！」 程阮阮毫不退缩：「本来就是嘛。」 又说，「妈，我还有事。等我空了回家看我爷爷。」 程妈：「明天我去找你。」 「干什么？」 「你给人陈家小子打成那样，不得上门看看？」 程阮阮全身的毛孔都在拒绝：「我不要。」 程妈却不顾她挣扎：「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不给她反驳，直接挂了电话。 这一招倒是跟她一模一样。 她拿着电话傻了一分钟，接着抬头往屏幕上一看，然后叫出声：「大哥，你把我修成外星人了？」 宁野明显走神了。 闻言，他看了眼屏幕，里面的人两颗大轱辘眼配着一张锥子脸，看起来比外星人还外星人。 他忙将图层还原，压着声道：「抱歉。」 程阮阮看他兴致不高的样子，以为他是修图修累了，加上刚才一通电话也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干脆挥挥手道：「算了算了，不修了。吃午饭去。」 …… 开车去附近商场的日料店吃完午饭，程阮阮接到王莎电话，对方几乎是吼出来的：「程阮阮，你在哪？」 程阮阮一脸莫名：「我刚吃完午饭回家呢。」 王莎：「你接我的呢！」 程阮阮傻住。半晌，她尴尬道：「哎呀，忘记了！」 「行，真有你的，我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再见吧，程阮阮，从此我们天涯各两端，见了面也当不认识。」说完，嘟一声挂了电话。 程阮阮再打过去，提示无人接听。 王莎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大，一边的宁野想不听到都难。 他问：「要过去吗？」 程阮阮摇摇头：「没事，到时候发个红包就行了。」 「好你个程阮阮，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一个人？」 突如其来一声吼，吓了程阮阮一跳。 她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个微胖的女人，穿一套蓝底金纹的连体短裙，正是王莎本人。 王莎瞪着她，说：「程阮阮，你给我听好了，我王莎，以后就是穷死，饿死，我也不会拿你的一分钱。」 程阮阮勾唇一笑，双手抱胸，语气淡淡地说：「一只birkin。」 「阮阮，我亲爱的宝宝，一个月没有见你，爹地可想死你了！」王莎莎现场表演一番变脸比翻书还快。 她冲过来，不顾程阮阮的拒绝，抱着人就开始贴脸，一边说：「我要大象灰！」 程阮阮一手撑开她的脸：「刚才谁说……」 「说什么了，刚才说什么了，阮阮，你看这大太阳的，可别把你娇嫩的皮肤晒伤了，咱们进屋去，进屋看爹地给你带了好多礼物。」 她早就看到了程阮阮身后的宁野，只是她这人看起来风风火火，面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总是有些弔诡的害羞。 拉着程阮阮往屋子里走，她压着声道：「我去阮阮，你这个保镖长得也太带劲了吧，借我用两天呗。」 程阮阮一巴掌拍她头上：「用你个大头鬼啊！」 又捎带炫耀道：「不仅长得好看，还会p图。看到我今天早上发的朋友圈没，就他p的。」 王莎：「那不是他p的好，是咱阮阮天生丽质。」 程阮阮：「你差不多行了啊。」 王莎一脸娇羞：「这不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吗！彩虹屁还是得吹两下的。」 程阮阮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说：「给你安排了接风，晚上在渡口。」 王莎吧唧往她脸上一亲，不顾她一脸嫌弃，抱着她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 华灯初上，渡口酒吧。 程阮阮带着王莎跟宁野入场。 刚一进去，酒吧的老闆姐就亲自过来接待。 「阮阮，莎莎，你们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这么久也不来看姐姐我，可把我想死了，快进包厢，姐姐最近招了一批小鲜肉，全都给你们点上。」 程阮阮她们以前来酒吧也就陪着那群塑料姐妹逢场作戏，偶尔有姐妹会点个哥哥或是弟弟来陪唱陪喝。 那时候，程阮阮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听到老闆娘这么一说，她却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不着痕迹回头看向身后的宁野。 宁野当然不可能有什么话讲，可程阮阮分明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玩味。 奇怪，自己干嘛要在乎一个保镖的看法？程阮阮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一边又有种一世英名，摇摇欲坠的羞愧感。 正当这时姐突然从她眼前掠过。 就见对方一把抓住宁野的衣摆，一脸娇嗔道：「哥哥，上次在巷子里见面后一直想着你，没想到你会来我酒吧玩呀。」 第36页 程阮阮抓住机会，立刻有样学样，一脸玩味看着宁野。 似乎是嫌不够，还怪腔怪调加了一句：「啧，原来是老情人啊。」 话音未落，王莎的声音也响起来：姐，你开这么大的酒吧，跟人酒店都不去，直接巷子里就玩上了？」 程阮阮：「？」姐妹，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第16章 旺仔 cc姐一脸嗔怪瞪王莎一眼：「莎莎,你说什么呢姐是那样的人吗？」 程阮阮本来也在好奇这两个人的关系，宁野却已经推姐的手,冷着脸走到她身边。 高大的身影一下靠过来，让程阮阮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宁野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几不可闻一皱,接着语气严肃地说：「虽然是你的朋友，但假如跟我产生无意义的肢体接触,我是可以反击的。」 声音不大,却让人难以忽视。 虽然这种不顾及场合的话让人有些尴尬,但程阮阮却莫名有些……爽？ 她忍不住想,古时候皇上面对忠心不二的臣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cc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立刻笑着说：「阮阮,是你的朋友啊。」 程阮阮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宁野的眼睛，男人也盯着她,那眼神似乎在等待她的表态。 她轻笑一声，接着伸手在宁野刚才姐抓住的衣摆处掸了掸,淡声道：「嗯,我的私人保镖。」 宁野得到她的反馈，像生气的大狗被摸了下脖子,双眼微微一阖，挨着她站着了。 不仅姐,就连一边的王莎都被两个人这一番互动弄得眼睛掉到了下巴处。 cc姐到底是开酒吧的，反应迅速。她脸上立刻带上那副营业式笑脸：「原来是阮阮的保镖啊，瞧我这眼神！」 程阮阮不需要姐逢场作戏，只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今天重点是帮王莎接风洗尘,没有其他人在场，她们点了个卡座。 清酒吧，灯光暧昧，一个歌手在台上唱着首曲调舒缓的英语歌，气氛还算不错。 只是坐下没一会就有认识她们的人跑来跟她们打招唿，十分钟不到，她们的座位周围就围满了人。 首当其冲的人名叫费天。 这人高中时一直跟着陈免混，两个人被戏称免费组合。后来陈免因为犯了事，被他爸送出国，费天留在国内，这几年给人当起了马仔。 这一片的夜场酒吧总是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费天坐下后，对程阮阮道：「嫂子啊，我免哥在医院天天念叨你来着。」 程阮阮一脸嫌弃：「我就说这几天天天打喷嚏。」 王莎特别配合：「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我们过两天去寺庙烧个香。」 程阮阮：「正有此意。」 费天：「……？」 费天擦一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还想怎么在程阮阮这里提升一下他免哥的深情人设，就看程阮阮冲姐招了招手：姐，你们这卡座现在还兴拼桌了？」 费天听了这话，也不再自找没趣，起身，带着一群人灰熘熘走了。 其他几个过来坐着套近乎的人见状，也尴尬起身离开。 等人走了，王莎唿出一口气：「总算是清净了。」 程阮阮让宁野想喝什么酒随便点，宁野倒是非常有职业操守：「我要开车。」 程阮阮闻言，给他要了两瓶旺仔牛奶。 宁野拿到两瓶红色的铁罐，犹豫片刻，说：「要不还是喝酒吧，我待会找代驾？」 程阮阮看他一副纠结的样子，憋着笑：「那不行，待会我们仨要是都喝醉了，就把命交给代驾手里？」 宁野：「那我喝茶。」 程阮阮：「你嫌弃我的奶？」 王莎一口酒噗嗤飞出来。 宁野一言难尽看着她。 程阮阮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耳尖一红，没好气道：「让你喝就喝，哪来那么多废话！」 宁野闻言，回了声好。 他咔嚓打开旺仔，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那杯奶喝了一口。 他出来依旧是一身黑色西装，整个人异常笔挺，这样搭配一瓶旺仔牛奶，怎么看都有种诡异的可爱。 程阮阮看着，轻轻笑起来。 她问他：「甜吗？」 宁野闻言看向她，一对眼睛格外用力，直看得她一愣。 四目交织，他喉结一动，声音微哑：「甜。」 不知为何，程阮阮被他那种眼神看着，有种他这话意有所指的感觉，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说了句甜多喝点，就转过头去。 王莎在旁边目睹全程，在门口掉到下巴好不容易捡回去的眼睛，这时候直接落到了地上。 出于不确定性和稳妥，她也没有说什么，接了程阮阮的话茬，聊起慈善晚会的事情。 宁野在一边喝了几口旺仔，起身去卫生间。 费天跟几个跟班一直盯着这边，看到宁野起身，一群人立刻跟了过去。 宁野刚进卫生间，一群人就风风火火冲进来。 宁野闻声回头，一个人直接拿手抵住他的肩膀。 另外一个人冲着卫生间其他人吼了句：「不想被打的，全部滚出去！」 「你他妈……」有个人不服气要冲过来，直接被一拳打得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人见状，纷纷跑了出去。 第37页 「还不快滚！」随着一声吼，那个被打的人也捂着鼻子连滚带爬沖了出去。 咔哒，卫生间的门被关闭。 一个小马仔举着手机拍起来。 宁野全程除了这一刻瞥了眼那边的镜头，整个人格外的淡定。 当然，他这种淡定落到费天眼里，那就成了看不清形势。 他们一行得有七个人，打不死他一个？ 费天想着，一脸吊儿郎当走到宁野面前。 宁野比他高得多，所以看向他时是俯视的角度。 男人哪有不在乎身高的？ 他本来都走到宁野面前了，又往后退了半步。 煞有其事清了清嗓子，他说：「就是你打我免哥？」 宁野看着他，回：「是的。」 「呵，还以为你多硬气，倒是挺懂看清形式吗。」费天听他毫不犹豫承认，以为他是认怂，面带讽刺笑了一声，下一刻就听宁野用一副不耐烦地语气说，「所以，你想怎样？」 费天眉头一紧，拿手指着他道：「别给我装啊，不然吃亏的是你？」 宁野嘴角微微一撇，不顾他甩动的手指，一脸从容从西装口袋里收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支烟。 烟雾里，他那对眼睛微微一眯，低沉的声音就在不大的空间响起：「是吗？」 语气加上态度，可以称之为过度嚣张。 费天被男人突然迸发的气势镇住，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淬了一口，骂道：「□□……」 那个妈字还未出口，宁野夹在手指间的菸头就弹了出来，又快又准，等费天意识到要躲，菸头已经砸中他的脑门。 他嗷呜叫了一声，捂着脑门就吼道：「你他妈想死！都傻站着干什么呢，都他妈上啊？」 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 前面抵住宁野肩膀的哥们距离宁野最近，骂了声脏话，提着拳头就往宁野脸上砸。 宁野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手截住拳头，另外一只手捏拳砸在对方脸上。 趁着那人捂脸的间隙，他长腿一抬，直接将人踹飞出去。 接着就是一拳一腿一个，不过眨眼间，包括费天本人在内，七个人倒了六个人。 最后还剩下那个拿着手机拍摄的。 宁野瞥了他一眼。他吓的一哆嗦，手机直接脱手而出。 宁野眼疾手快，一伸手稳稳接住。 将手机摄像头对准那人，宁野说：「过去跟他们一块躺着。」 那人看看地上一群人，又看看宁野，最后竟还真乖乖过去躺着了。 宁野拿着手机走到费天面前，将摄像头对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 费天长期在外混，眼力劲儿一顶一，哪怕心里不服，也知道自己不是面前这人对手，慌忙道歉：「哥，我错了，我就爱逞能。我刚嘴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 宁野嗤了一声，说：「你前面叫程阮阮什么？」 费天一时搞不清楚对面这人什么目的。他看看摄像头，又看看宁野，试探性道：「嫂……啊，哥哥哥哥哥，我错了，我是个大傻逼！」 宁野移开踩着他脚指头的皮鞋，又问了一声：「叫什么？」 费天手指疼得眼泪都掉出来，半天，憋出一句：「阮……阮姐？」 眼看着宁野又要抬脚，他咻一下爬起来抱住宁野的腿，泪眼婆娑：「哥，我叫你哥，我脑子不行，你说叫什么，你给我一个指示行不行？」 宁野居高临下看着他，半晌，像是想到什么，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个有些痞气的笑，然后说了几个字。 「啥？」 一直等宁野走了，费天还是一脸的费解，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程阮阮跟王莎事情谈好，才看到宁野从卫生间的方向走回来。 不给男人入座，她就道：「我还以为你掉厕所了呢！」 这时候的宁野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那股嚣张，已然是平时那副沉默保镖状态。 他说：「抱歉，抽了支烟。」 程阮阮将一张卡递给他：「把帐结了，我们走了。」 他一声不吭接过卡，转身前往前台走去。 王莎挑了下眉：「有个保镖就是好啊，啥时候借姐妹耍耍呗？」 程阮阮：「想得美。」 王莎扶着她胳膊：「阮姐，你变了，你以前什么都愿意跟我分享的。」 程阮阮一把推开她的脸：「这哪有分享的。」 王莎：「为什么？」 程阮阮：「没有为什么。」 王莎一脸狐疑看着她，直看得她不自然起来：「看什么看！」 王莎：「阮宝，你不对劲。」 程阮阮翻了个白眼：「你又瞎想什么了！」 王莎：「我想什么了，我想的不就是你脑子里的东西！」 程阮阮：「……」 瞥见宁野结完帐在那边站着，程阮阮冲着王莎没好气道：「就你话多，走了。」 王莎看着她的背影，啧啧两声，然后拿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紧急情报，经济情报，阮宝的保镖哥哥好帅啊。 她还等着赵静柔问她多帅，程阮阮的消息就蹦出来：你的包没了。 王莎一看到包没了两步追上程阮阮：「程阮阮，你好变态，竟然都不屏蔽微信群消息的！」 程阮阮：「你的包真没了！」 第38页 王莎闻言，感觉还有一线生机，赶紧上去抱着人各种道歉各种舔。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吧街。 宁野去开车，程阮阮跟王莎在门口等他。 过了一会，几个人从她们身后的酒吧走出来。 程阮阮瞥了一眼，发现是费天他们。 这才一会不见，这群人脸上怎么全挂了彩？程阮阮还在奇怪，就看到那群人忽然站定，然后冲着她鞠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躬，大声叫到：「女王大人！」 酒吧门口人不少，闻声全都投来奇异的打探眼神。 程阮阮当场尬的头皮发麻。 这时候，她听到轿车的声音，回头，看到宁野将车停在她身后。 隔着车窗，男人瞥了眼远处的人，嘴角微微一动。 程阮阮一下抓住了他这细微的表情，压着声问：「怎么回事？」 男人抬头看向她，一脸的真诚：「不喜欢？」 程阮阮俯身过去，眯着眼睛一笑，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王莎在一边笑得人仰马翻。 程阮阮瞪她一眼，快步上车，叫到：「开车！」 车轰隆一声驶出。 王莎在后面招手：「诶，我还没上车呢！」 和她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阵气吞山河的：「女王大人再见！」 程阮阮：「……」 「扣十分！」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车厢响起：「好。」 「不许笑了。」 「好，不笑。」 沉默片刻，噗嗤一声，程阮阮自己倒是没忍住，窝在车座上笑出声来：「哈哈哈，你怎么做到的，太神了！」 主驾驶上的人看着副驾驶上笑得毫无形象的人，笑意又在脸上荡漾开来。 第17章 来了 宁野说话简练,两三句话就将卫生间里的事情讲完，程阮阮却乐了一路。 分明刚开始觉得有些尴尬，回想起来又觉得莫名好笑。 就好像她偶尔在短视频上刷到的某些视频,土土的，又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晚上敷完面膜上床睡觉时，她甚至又回忆了一遍。 这导致一整晚,她的梦都是类似的剧情。 什么众叛亲离后的復仇，事业毁灭后的东山再起,被人轻视后的打脸……各种苏爽情节,来回翻转,每次的结尾都无一例外,一群人排成一排沖她鞠躬,起身喊她女王大人。 沉迷美梦，以至于清晨她被手机吵醒时还有点不耐烦。 来电显示都来不及看,她眯着眼睛摸到手机：「谁啊？」 「我！」是程妈，「大早上吃火药了！」 程阮阮半睁开眼睛往外看了一眼,天光大亮，她瞥了眼旁边的闹钟,已经十点了。 这一觉睡得有够沉的。 「妈？」 「不是说好去看陈家那小子,我已经到你楼下了！程阮阮，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起来？」 程阮阮：「！！！」 程妈这个人平时看起来特别温和,但只要是自己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得跟上她的节奏。 直接拒绝是不行,程阮阮急中生智，捏着喉咙哑着声道：「妈，我病了。」 程妈：「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病了？别是故意不想跟我去吧。」 程阮阮：「真的。就那啥来了。」 程妈：「没事吧,刚好，跟我一起去医院，顺便找医生看看。」 程阮阮：「……」 「我身体酸软，走不动，昨天家庭医生来看过了，让我在家躺着休息。」 程妈：「这么严重，我上去看看你。」 程阮阮无语，想要拒绝，程妈可以说是特别懂得治她，早就挂断电话。 「完蛋！」程阮阮起尸般从床上弹起，鞋都没穿就往外沖。 打开门，差点撞上叫她起床的宁野。 宁野衬衣配着西裤，一丝不苟的样子跟她刚起床的狼狈样形成鲜明对比。 宁野看她一脸慌乱，问：「怎么了」 程阮阮：「赶紧的，我妈要来了！她想让我去看陈免，我跟她说我病了动不了。」 宁野反应很快，问：「需要我做什么？」 程阮阮：「你现在楼下等着，尽量托住我妈，我化个妆，记住我的信号，我咳嗽两声，你再放她上来。」 话音未落，叮咚一声，门铃被人按响。 「快去！」她把宁野往外一推，转身就回了屋子。 她进了卫生间，拿出粉饼开始往嘴唇上抹，一边张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 程妈进屋后，程阮阮听到宁野语气淡淡跟程妈打了声招唿。 然后程妈问她怎么样。 宁野说：「不舒服，在睡觉。」 程妈：「我去看看。」 宁野：「嗯，我带您上去。」 程阮阮：「？？？」 狗男人，竟然临时叛变！ 程阮阮赶紧加快化妆的速度。 嘴上上白色的粉，眼睛下面画一点点青，眼睛再加点眼药水——以前她不想去学校，曾经靠这一招骗过她爷爷好多次。 上楼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不觉加快速度，结果手忙脚乱，下手太重，给自己画了个大大的黑眼圈。 她赶紧抽了卸妆棉去擦拭，而这时候门口已经传来扭动门把的声音。 结果意外的没扭开。 第39页 程阮阮记得自己刚才就随手甩上门，并没有锁着。她心里奇怪，手却不敢有半分怠慢。 这时候程妈在外喊道：「阮阮，你怎么样了，过来开下门。」 程阮阮的病弱妆还未画好，怎么可能应声。 她张着耳朵，听到宁野的声音传来：「估计是睡着了，我下楼拿钥匙。」 接着是下楼的声音。 程阮阮卸完了妆，赶紧涂粉，一边在心里琢磨，宁野这傢伙还挺聪明，给她把门锁了拖延时间，这样也不会让程妈起疑心。 等宁野折返时，程阮阮已经化妆完成。 她往镜子里看了一眼，我见犹怜，很好。 赶紧跑到床上裹好毯子，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几乎同一时间，门咔嚓一声，从外打开。 她在心中默默将她跟宁野的配合打了个一百分。 程妈听到咳嗽声，立刻走过来：「阮阮，没事吧。」 就见程阮阮僵硬着脖子抬起头，眯着眼，哑着声，一脸虚弱喊了一声：「妈~」 程妈和跟在程妈身后的助理都被她这病弱的样子吓了一跳。 知晓真相的宁野，看到程阮阮的妆，也小小惊讶一番。 程妈上前摸着她的额头，关心道：「刚才在电话里不还挺有精气神的，怎么这么严重？」 程阮阮生怕她妈摸出什么，往毯子里一缩：「失血过多，睡一下就好了。」 程妈一脸心疼：「平时给你那么多补血的让你吃，你不听话，每次这时候都要死要活的。现在年轻，等老了有你罪受。」 程阮阮捂着被子露出一对闪闪发亮的大眼睛，认错态度可谓是异常积极：「我知道错了。」 程妈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说她。恨铁不成钢地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你啊，待会让你苏阿姨过来。我说你工作不好照顾自己，让苏阿姨住在你这多好，又不是没地方。」 程阮阮用此生最软的声音喊了声妈。 程妈瞪她一眼：「现在知道我唠叨了？你要把自己照顾好了，我能唠叨你？我去给你煮点红糖水。」 话音未落，站在身后的宁野说：「我来吧。」 程妈讶异，程阮阮也是一脸惊奇看向宁野。 宁野一脸的自然：「不难。」 说完，转身出门下楼去了。 「现在保镖到底是跟我们那时代不一样了，这么细緻入微的。」程妈说着，回头问程阮阮：「你这保镖就是之前打陈免的？」 程阮阮脱口而出：「那是陈免讨打。」 程妈：「保镖至于你这么护着？」 程阮阮：「那也是我的保镖。」 程妈横她一眼：「瞧你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保镖是你男朋友。」 程阮阮闻言一愣，想要反驳，程妈没给她机会：「我不知道你跟陈免之间有什么误会，反正人孩子从国外一回来就来看我，我瞧着文质彬彬，挺好的。」 程阮阮那句不是堵在胸口，莫名烦躁。她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妈，我头晕，你别跟我讲话！」 程妈隔着被子点她的头：「说两句就不耐烦，这个性简直跟你爸一模一样！」 程阮阮在被子里瓮声瓮气：「我爸多好。我爸至少不会让我跟不喜欢的人接触。」 程妈手指一顿，片刻，嘆了口气。 她说：「妈跟你爸不也是商业联姻，难道你爸就不爱我吗？」 顿了顿，又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多，我也理解。你总是会谈恋爱的。到时候也不可能找个家里条件差的吧。妈反正是话说在这里了，你不能在家吃着肉，嫁人了反而吃咸菜萝蔔。你自己也看新闻的，那些男的拿了女方家里钱乱搞，最后还害了女方的，可不少！」 程阮阮：「妈，越说越离谱了。我都还没开始谈恋爱呢。」 程妈：「还不就是因为你没谈妈才着急，怎么说都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大好的年华，自己不觉得浪费？不知道还以为咱程家小女儿出家当尼姑了。」 「妈！」程阮阮扯开被子瞪着她妈。 程妈冲着助理一笑：「一说谈恋爱结婚就跟我急，病都一下好了！」 助理跟着一笑。 程阮阮还想说句什么，结果瞥到门口端着碗的宁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对方注意到她的眼神，端着碗走进来，她抿住嘴巴，重新蒙住被子。 程妈从宁野那里接过碗，说：「好了好了，不烦你了，你喝完汤睡觉，我自己去医院。」 程阮阮听了这话，起来端起碗一大口喝下去。 程妈接过碗，又伸手摸摸她的头：「休息吧。」 程阮阮躺回床上，说：「妈，我可不可以不嫁人？」 一边的宁野闻言看了他一眼，没人注意这个细节。 程妈：「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嫁人了，要是有人欺负你，都没人帮你撑腰！」 程妈一怔，接着笑着说：「还有你哥呢，谁敢欺负妈妈，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嫁的近一点。刚好，陈……」 「又来！」程阮阮一脸死心躺回床上。 程妈温柔一笑，说：「好了，别瞎想，睡觉吧。」 程阮阮又说：「要是，别人欺负我呢？」 她最怕的事情，就是真心换不来真心。 程妈又是一怔。大概程阮阮风风火火惯了，很少表现出如此柔软的时候。程妈伸手将她的头髮理好：「阮阮这么好，肯定会遇见一个对你好的人。」 第40页 程阮阮知道程妈很大程度是一种希冀，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憧憬。 只是，幻想里那个人的脸有点……眼熟！ 她看都不敢看旁边，缩回被子，说：「妈，你去忙吧，我睡觉了。」 程妈又跟她絮叨两句，这才带着助理离开。 等程妈走后，宁野走到床边，见她还不起床，一脸奇怪看向她。 程阮阮拿被子捂着脸，尴尬看看他，说：「你帮我拿件干净的衣服来。」 她真的来那啥了！ …… 程阮阮裹着毯子蹲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宁野挺括的身姿在她眼前走来走去。 宁野手脚麻利，很快就将床上用品替换完成。 程阮阮看着一边被弄脏的床品，虽然知道这是生理情况，但毕竟过于隐私，还是忍不住热了脸蛋。 她开始没话找话：「你以前在其他僱主家会做家务吗？」 男人的声音始终淡淡的：「不会。」 听完这话，程阮阮的脸更热了。 她用毯子裹着自己，沉默片刻，嘟囔一声：「你做家务还挺顺手的。」 宁野：「习惯了。」 程阮阮又想起王午说的关于宁野的家庭情况，不知为何，胸口闷闷的。 「好了。」宁野抬头看着她。 她嗯了一声。 她蹲着的椅子就在床边，她半站起身，打算跳过去，可惜床太软了，她一只脚才踩上去，就顺着一滑，整个人直接失去重心。 她尖叫一声，紧接着就被一个宽厚的胸膛接住。 宁野接住她，将她打横抱起，绕到床边，将她放下来。 一切顺畅又自然，甚至不会让人有非分之想，但程阮阮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有些问题，总是控制不住瞎想。 这会儿就感觉自己的耳朵烧起来了。 她裹住自己，说：「你出去吧。」 没有任何声响。宁野似乎在一边站着看了她一会。须臾过后，男人特有的好声音传来：「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情喊一声。」 脚步声，关门声，下楼的声音，属于男人的声音永远透着股沉着。 直到整个空间恢復宁静，程阮阮才探出头来。 她用力唿出一口气，觉得大概是大姨妈影响了她的情绪，让她整个人怪怪的。 让自己不要瞎想，她闭上眼睛睡觉。 就像程妈前面说的，她这个人不爱吃补品，平时还减肥节食，这时候一失血，整个人就格外虚。 躺着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到宁野叫她。 她晕乎乎的，不想起床，宁野说给她炖了汤。 她半眯开眼睛，宁野端着一碗汤坐在床边。 她不想喝，摇着头拒绝。 宁野说是羊汤，喝点可以驱寒。 她说她讨厌羊汤的味道。 宁野说：「我处理过了，没有味道。」 她还是不愿意喝。 但是宁野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听她的话。 他坐在那里端着汤，有种她今天不喝，他就这样坐一天的架势。 她皱着鼻头，说：「我不喝。」 他看着她，问：「怎么样才愿意喝？」 程阮阮不太清醒，但还是顺了他的话说：「你给我唱首歌，唱了我就喝。」 她记忆里有一段模煳的片段，就是宁野很会唱歌。 男人很明显不太愿意。 她说：「不唱，我就不喝了。」 他便开了口。低沉的声音从薄唇里出来。是一首英文歌曲，程阮阮以前没听过，但觉得挺好听的，甚至听得她又要睡过去了。 但她答应过他，便强打着精神起来喝了几口汤。 他没说谎，那汤确实没有膻味，甚至意外的非常好喝。 程阮阮乖乖喝了汤。宁野拿一块手帕给她擦了擦嘴。 做完这些，宁野拿着碗要起身。程阮阮跟喝醉了似的，忽地一只手搭在他的大腿上。 宁野的身体很明显绷了一下。他目色沉沉看向程阮阮。 程阮阮眼睛还是闭着的。她用力唿了两口气，朦朦胧胧地说：「宁野，要是我没钱的话，能让你照顾我吗？」 宁野看着她，好久，正要说话，却听到她加重的唿吸声。 她等不及他的回话，睡着了。 宁野的话卡在了喉咙口。他无奈一笑，给她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第18章 可以 南城商会的慈善晚会策划竞选最后定在十一月中旬开始。 还不到一周的时间。 竞选的方式是先匿名投选,一周后再对入选的公司进行公开演讲投票。 这场慈善晚会的策划，对于绿色橄榄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程阮阮跟王莎很快就投入到准备工作中去。 能够举办大型晚会的场地预约都十分火热，王莎得去提前确定,这也便于程阮阮根据场地来设计策划风格； 程阮阮本人则是先统计晚会客人年龄等信息，用于完善晚会风格。 这几天，她们兵分两路,每天都在外面奔波。 此时，宁野开着车,程阮阮坐在副驾驶上翻阅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王莎找来的在十一月下旬可以给她们提供场所的酒店或是会所。 她一边看,一边拿笔在旁边打上圈,或是叉。 第41页 圈代表可以纳入考虑范围,叉是综合考虑不适合的。 看了一会，车停下来,宁野的声音也传来：「到了。」 程阮阮抬头看向车窗外，这是一处新建的高端小区,名叫曲水亭，曲家的产业。 「进去吧。」 宁野在门卫处登记了信息,将车开进去。 车停好后,程阮阮下车，宁野没动。 他说：「我不去了。」 程阮阮想着宁野跟曲家的事情,一挑眉：「怎么，你觉得我还保不住你？」 宁野看着她。 程阮阮：「你不会是觉得会影响到我吧？」 看宁野的表情,显然她说对了。 她一笑：「放心吧，曲锋只是商会的副会长，我哥可是执行会长。我过来不过是问问他的参会人员和注意事项。他要是不说，那倒霉的是他自己。还是说,你是怕旧情人相会，尴尬？」 宁野一脸严肃：「说过了，不是旧情人。」 说完，乖乖下车。 程阮阮嗤笑一声，往前走去。 两个人坐电梯上楼。电梯门刚打开，他们就看到曲小柔从屋子里走出来。 曲小柔一眼就看到宁野，立刻笑脸迎上来：「宁野哥哥。」 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也不恼，还笑着问：「你来看我的吗？」 话音未落，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你还有脸再来我家，你活腻了吧。」 程阮阮看向说话的人，一个穿着灰色polo的胖子，正是曲锋。 她笑着挡在宁野跟曲锋中间，叫了声：「曲总。」 曲锋看到她，原本愤怒的面孔抽了抽：「程小姐，您怎么有幸光临我这破庙了。」 程阮阮：「哦，我哥让我来商议一下慈善晚会的事情。」 有资源不用是傻瓜，这是程阮阮的处事准则。 曲锋一边将她往屋里迎，一边说：「这种小事，打个电话或是找助理来就行了，怎么还麻烦程小姐跑一趟。」 程阮阮：「我妈喊着多锻鍊锻鍊我呗。」 「程小姐年少有为啊。」 一行人走进去，曲小柔一直跟在宁野身边。 曲锋给程阮阮沏茶时，程阮阮抬头往曲小柔身上看了一眼。 曲锋注意到程阮阮的眼神，冲着曲小柔道：「小柔，回屋去，爸爸谈生意呢。」 曲小柔眼睛都不离宁野：「我不要。」 曲锋冲着程阮阮尴尬一笑：「小丫头被我宠坏了。」 说着，他两步走到曲小柔身边，压声道：「赶紧回屋去，像什么样子，你还嫌丢脸丢不够是不是！」 曲小柔红着眼眶：「我喜欢人我丢什么脸了？」 曲锋气得鼻孔都撑起来：「瞧瞧你这样子。一个破保镖，值得吗！」 本来在一边事不关己的程阮阮听了这话，脸色一冷：「曲总，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了。保镖怎么了？」 曲小柔立刻顺着话道：「对啊，保镖也是人，况且像宁野哥哥这样的保镖，比一般人优秀得多！」 「你闭嘴！」曲锋吼了曲小柔一句，又回头看向程阮阮，满脸的姑奶奶您这时候就别给我添乱的表情，「我没那个意思。」 他转过头冲着会客室外面喊了一声：「于妈，把小柔带下去。」 一个中年妇女闻声推门进来：「小姐，我们出去吧。」 曲小柔也是一根筋加大小姐脾气：「我不走，我就要在这。你们要说什么就说，我坐在这里又不打扰你们。」 曲锋气得脸都红了。拽着她就往外推，边道：「人家又不喜欢你，你是要把我的脸都丢完才罢休是不是！」 曲小柔突然往地上一摊，开始尖叫撒泼，最后被曲锋和于妈连拖带拽弄了出去。 门轰隆一声关闭，过了好久，曲小柔的叫声还在外面环绕。 曲锋拿一个手帕擦了下额头的汗：「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程阮阮：「是我们过来太唐突。小柔这是？」 曲锋嘆一口气：「说出来程小姐您别笑话，从那次绑架案后就留下了这个后遗症。疯起来谁的话也不听，看了好多医生，治不好。之前有段时间……」 说着，他看了宁野一眼，然后嘆了口气：「谈正事吧。」 曲锋意外的并没有因为宁野刁难他们，程阮阮问什么他都会耐心解答，最后甚至还主动给了程阮阮一份宾客名单。 看来程哲颜这张牌还挺好用。 谈话结束，程阮阮表示感谢，起身离开时，曲锋却一脸难为情叫住她：「程小姐。」 「嗯？」 「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刚才小柔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您看您……额，您请保镖多少钱，要不我加个价……」 程阮阮有些懵，曲锋这实在不像是正常人会说出的话。 她眉一紧：「曲总，人又不是工具。宁野他的职业是保镖，虽然在您眼中这份职业也许不算什么，但他一直是非常用心去做的。」 原本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看她的眼睛微微一闪。 曲锋一脸苦涩：「程小姐说的是。我这也是没办法。宁野，我知道你工作很好，你工作不好，小柔也不会喜欢你……」 他的话未讲完，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说了句话：「我们的合同已经终止。」 冷冰冰的声音，表示事情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第42页 「我知道，我知道。」曲锋擦着额头，「本来我还准备过几天去你公司的，没想到你刚好过来了。刚好程小姐也在，我可以把你赔偿的钱加倍还给你。聘金你可以开个价。」 「曲总。」程阮阮听不下去了，「这还当着我的面呢，您直接挖人不太好吧？」 曲锋眼睛都红了：「程小姐，我真的是没办法了，你看我女儿，她现在谁的话都不听。我又要忙着生意……」 程阮阮：「所以呢，您是打算花钱请宁野一辈子？」 曲锋估计是真没办法了。他说：「宁野，你看你开个价，我这曲家的家业也不小了，我可以保证你以后人生没有忧虑，只要你照顾好我女儿。」 宁野眉头一皱，完全不搭理他的话，而是转头问程阮阮：「我可以先出去吗？」 程阮阮都要被曲锋气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思想。 她点头答应宁野，又忍不住转头对曲锋说了句：「曲总，您心疼自己女儿，人宁野爸妈也心疼他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扭门把手的手突然顿住。 程阮阮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有些孩子出生后，并不会得到父母的祝福。 那一瞬间，那个门把手像是千斤重，宁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拧开。 程阮阮语气冷冷：「今天就到这吧，谢谢您提供的名单，后续我会跟我哥多提两句的。」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宁野就站在门口。 她说了句跟上，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不知不觉跟着她上了电梯。 「怎么，傻了？」程阮阮的话将宁野从失神中拉回现实。 电梯下行，他看向她，深邃的眼眸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半晌，他说：「谢谢。」 声音有些哑。 程阮阮一脸嘚瑟：「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跟了个特别厉害的老闆？」 他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的微光，情不自禁点头，似乎是觉得不够，又嗯了一声。 下一刻，他就觉得脸上一紧。 程阮阮微微踮起脚尖，伸出细长的手指扯着他那张稜角分明的脸：「那还不笑一笑！」 他顿了顿，接着轻轻咧了下嘴角，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 程阮阮看着一愣，放开手指，一脸无趣地说：「算了，就没见过笑比哭还难看的人。」 这话多少有点违心，毕竟就宁野这张脸，怎么样也跟难看扯不上关系。 车开出曲水亭。 程阮阮又说：「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曲小柔对你用情这么深的？」 宁野摇摇头：「他们家除了保姆，长期看不到其他人。」 程阮阮哦了一声，也难怪曲锋刚才那样，估计习惯了钱能解决一切事情，这在他们这个圈子也不少见，只是恰好碰到了宁野这么个冷面高僧，不为金钱所动。 车在路上沉默行驶一会。程阮阮突然撑着脸看向宁野，问：「你给那么多人当过保镖，就没碰到过心动的？」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在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匆匆一眼，他便继续看向车前。 他没有回话，程阮阮便觉得有鬼。 她胸口莫名闷闷的，嘴上却说：「看来是有啊。」 转头看向窗外，她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着程阮阮没心没肺问出这个问题，不知为何，宁野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打了一拳，有点喘不过气。 这感觉太陌生了。他轻轻唿出一口长气，语气稍僵：「没有。」 「骗人。」 男人将车拐了个弯，生硬转开话题：「好久没加分了。」 程阮阮有些迟钝地看向他，片刻，啧了一声，说：「刚才还在夸我厉害，现在就这么急着想要离开了？」 「放心吧，我程阮阮一向公事公办，你好好让我开心，分不会少你的。还有那驾照，鑑于你最近的表现，回家我就给你两张。」 车速加快，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是一个好字。 第19章 暴力 以程阮阮的专业度,绿色橄榄十分顺利进入决选。 决选当天，程阮阮早早起来准备。 宁野送她到王娇娇公司楼下。 为保证策划不被泄露，今天非相关人员都不准入场。宁野和王莎只能在外面等程阮阮。 「阮宝,加油。」王莎像送孩子入考场的家长。 程阮阮闻声回头沖她一笑，很自然也看到旁边的宁野。 从一周前宁野主动提起加分后，程阮阮这几天一直有意无意冷淡他。 她找他本身就是为了一雪当年之耻,只是最近大概是相处久了，渐渐对他放软态度。他泾渭分明,倒是很好提醒了她该如何去做。 一脸冷淡地从男人身上收回目光,她转身往里走去。 她刚站在电梯口,吴西鬼魂般出现在她身侧：「没想到那种事情之后,王娇娇还会给你机会。」 刚好电梯到达,程阮阮边往里走，边用一种无奈地语气说：「谁让我们公司策划的方案厉害呢。」 吴西在后面翻了个白眼,跟着走进去。 吴西：「跟我你装什么，谁不知道你是靠程家。」 程阮阮：「你不会忘记我也姓程了吧？」 吴西看她一副欠揍的样子,恨不得当场掐死她：「今天的投票理事会在，我看你哥还怎么包庇你。」 第43页 叮一声,电梯到达,程阮阮轻飘飘落下一句：「关心你自己吧。」然后就踩着高跟鞋离开。 吴西本来想要还嘴，结果看到王娇娇出现在对面,硬是憋住了到嘴边的话。 王娇娇最近一直在琢磨jo的事情，无论怎么想jo跟程阮阮肯定是有关系的。 看到程阮阮后,她主动打招唿：「阮阮，恭喜你。」 程阮阮一笑：「还要多谢娇娇姐给我这个机会，上次的事情实在抱歉。」 王娇娇：「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期待你今天的表现。」 话音未落,吴西的声音插进来：「娇娇姐好啊。」 王娇娇不喜欢别人打断她的交谈，眉头一皱，看着吴西道：「你哪位？」 吴西脸一红，忙自我介绍：「我叫吴西，是西风的老闆。」 王娇娇哦了一声，又转头跟程阮阮说了句我先去忙，就离开。 程阮阮没看吴西一眼，直奔会议室。 吴西看着远去的王娇娇，又盯着程阮阮的后背，牙齿都要咬碎。 进入总决选的公司一共有五家。评选分为三轮，第一轮是创意，第二轮是热点，第三轮是温度…… 大家根据主题来介绍自己的策划，可以根据其他人的策划来更改自己的策划，算是头脑风暴，但主体不能偏开前面初选时上交的方案。 每一轮介绍结束，由理事会的五个人进行打分，十分制，最后相加最高分胜出。 程阮阮进入会议室就看到坐在理事会旁边的程哲颜。 程哲颜穿一身灰白色西装，梳着油头，人模狗样。看到她进场，沖她眨了眨眼睛。 程阮阮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嘉宾处入座。 她看了眼入选的公司。 除了她们公司和西风，其他三家都是业内知名的策划公司，甚至还有一家是上市公司。 这将会是一场十分激烈的竞选。 王娇娇上台做了一番介绍后，竞选直接开始。 五家公司抽籤上场。程阮阮运气还不错，抽到个五号。吴西抽到了一号。 第一轮是创意。 南城这一次的公益晚会依旧是王娇娇定的，关爱婚姻暴力里的女性。 吴西的策划主题是舞会与宣洩。 会请专业的乐队造势，到时候大家一起跳舞，每个人进入舞池都要捐赠，用于这次的公益。 不算有创意，得分只有三十五分。 第二家公司的主题是黑白默片。以艺术的形式来展现女性受到的压迫。他们会收集相关捐赠品进行拍卖，用于慈善，得分三十七分。 第三家是巧克力与魔法，主打治癒风格。最后以募捐来获取金额。得分三十六。 第四家是那家上市公司，主题是彩虹跑。 会场会有跑道和彩色的粉末，每一个参与跑步的人，跑多远就能给相关基金获得相应的捐赠数额。 这个主题其实算不上特别有创意，但彩虹跑一般都是用在音乐节或是更加年轻的活动，没人想到可以用在这种关爱家暴的慈善，意外的，他们拿到了四十的高分。 轮到程阮阮上场。 她踩着高跟鞋走上讲台。长相加上特殊的家室，不吸引人目光都难。 甚至有位理事会的人转头问程哲颜：「这是你亲妹妹？」 程哲颜一脸骄傲：「那不然呢？」 那人将程哲颜上下打量一番，说：「不像啊。」 程哲颜默默在心中把对方杀了好几次。 程阮阮冲着台下浅浅一笑，做完自我介绍，直奔主题：「绿色橄榄这次的主题，是《我与我自己》」 「我们在特殊学校请了一批小朋友，每个参与这次慈善的人，都可以找这些小朋友聊一聊自己从小到大经歷过的『暴力』，这些小朋友会通过对方的描述，为这个人画一幅自画像。」 「这张画将拿出来拍卖，拍卖所得，会捐给特殊学校和那些被暴力伤害的女性。」 这个策划，兼具人文和创意。程阮阮直接拿下了四十五的高分！ 第二场介绍为热点。 吴西的舞会会请来时下最热的明星和娱乐博主加持，热点直接四十二分。 第二家公司黑白默片，会将艺术海报贴到地铁等人流密集的地方，甚至会有街头快闪表演，热点拿下四十五分。 第三家公司的巧克力与魔法是经典元素，也有四十三分。 第四家的彩虹跑，属于全民可以参与的活动，他们还邀请了刚在国外拿下短跑亚军的一名男运动员，直接拿下了四十六分。 程阮阮的活动，一向是小而精緻，从来不考虑走向大众，在这个环节只拿下三十五分。 两轮分数相加，绿色橄榄排在第四名，也就是倒数第二名。 王娇娇让他们所有人修整一下，准备最后一轮。 程阮阮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碰到程哲颜。 程哲颜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感嘆一句：「以前还是个只会在我后面跑着要糖吃的小屁孩，现在都一副工作精英的样子了。」 程阮阮终于还是没忍住送出去那个白眼：「都多少年了，你不看看自己，鱼尾纹都有了。」 「瞎说，你哥我风华正茂！」 程阮阮一脸无语。 程哲颜：「你这方案还不错。要多站在受众方考虑问题。」 程阮阮一顿，刚想说太阳西边出来，你都会给我建议了，一个女人却在这时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第44页 对方是王娇娇公司的前台。 她走到程阮阮面前，说：「程小姐，有人送你一个礼盒。」 程阮阮奇怪这时候谁会送她东西，还是在这个地方。 她接过来，本来都要走的程哲颜都好奇地停下脚步。 程阮阮打开礼盒，接着整个人一顿。 礼盒脱手而出，砸在地上。里面的一个盒装冰淇淋啪叽砸在地上，炸/弹一般溅射一地。 那前台慌忙躲开。程哲颜看到地上的冰淇淋，脸色瞬间冷下来。 他过去准备扶住程阮阮，程阮阮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抬头，面色从未有过的苍白，眼睛里甚至有隐隐的泪水在打转。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一个细微的小猫一般的声音：「哥。」 程哲颜：「没事，回家。」 她却摇摇头，用力擦了把眼睛，说：「我还要比赛呢。」 说完，她错开程哲颜，往办公室走去。 程哲颜一脸担心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办公室门口，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地上的冰淇淋。 他抬头问那个脸上写满了疑惑的前台：「冰淇淋谁送的？」 声音透着股让人战慄的冰冷。 前台不由一哆嗦，半晌，才说：「是外卖，只写了收件人。」 程哲颜走过去捡起盒子，一手撵起盒子上的卡片。 看着上面的信息，他打了个电话出去。 程阮阮重新回到办公室时，脸色虽然还有些白，但整个人已经恢復成那股自信的状态。 竞选继续。 王娇娇上台继续做了一番演讲，结束时，她遗憾宣布：「西风因为分数过低，退出了第三轮。」 听到这个消息，程阮阮下意识紧了下手心。 第三轮是温度。 第二个公司很快就上台。 程阮阮坐在座位上，全程都没有听对方在讲什么。 她只知道对方最后拿下了四十分，总分一百二十二。 第三家公司是四十一，总分一百二十。 第四家拿分四十二，总分一百二十八。 程阮阮前两轮只有八十分，这一轮，她必须超过四十八分。 以那几个人打分的感觉，难度可谓巨大。 程阮阮上台时，那几个公司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那家大公司的负责人甚至还对她说了句：「重在参与。」 程阮阮一脸的平静。 她站在台上，深唿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没有讲策划，而是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她不愿意想起来的故事。 一个小女孩，从小就得到家里的宠爱。特别是她的爸爸，简直把她当成小公主。 五岁那年，女孩的爸爸得了病。 很重很重的病。 爸爸住院治疗，小女孩去看他。 小女孩很喜欢吃冰淇淋，爸爸以前总是担心她的身体不让她吃。 那天，她拉着爸爸在医院散步。她突然想吃冰淇淋，爸爸这一次意外没有拒绝，主动说去帮她买，让她在椅子上等着。 爸爸一向说话算话，结果她坐在那里等到睡着了，爸爸却没回来。 后来医院的护工，妈妈爷爷全都过来了。 她被吵醒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妈妈问她爸爸去哪里了，她说爸爸去买冰淇淋了。 所有人都出去找爸爸。最后，她跟妈妈在一个巷子的角落看到了爸爸。 那个总是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她又长高了的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有个已经化掉的冰淇淋。 从那之后，女孩再也没有吃过冰淇淋。 她高中时，有了个好朋友。有一天，好朋友给她买了个冰淇淋，她不想吃，又怕伤害了对方，就将这个事情说给对方听。 这是她第一次向人说这件事情。 她没想到，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朋友。 这些年，她当年付出的那些，都成为了对方刺激她的把柄。 她一直觉得还有迴旋的余地，所以从来没有真正接过招，但没想过，对方不仅没有收手，反而越来越没下限…… 「人这一辈子也许会经歷硬暴力，软暴力，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暴力，我们都不该沉默。沉默只会让伤害变本加厉。」 …… 王莎看着程阮阮从王娇娇公司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 程阮阮语气里并没有开心：「拿下了。」 王莎看出她表情不对劲，问：「怎么了？」 程阮阮：「宁野呢？」 王莎：「刚才吴西过来，把他叫出去了，原来你们是同学啊。我都不知道……」 后面的话，程阮阮已经听不进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公司。 秋日烈阳，照的她眼前一花。 她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站在一起的吴西和宁野。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快步冲过去，在吴西反应过来时，她一巴掌用力打在吴西脸上。 啪一声脆响，吴西直接懵掉。 吴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要反击。 她又一脚踹在吴西肚子上。 吴西哇的一下弯下腰。 她冲过去，一把拽住吴西的头髮，让吴西抬起头来。 原本还想着跟她拼命的吴西，在看到她眼神的那一瞬间，当场傻住。 第45页 那眼神宛如深潭里的冰，又冷又陌生。 程阮阮看着吴西，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敢像个跳樑小丑在我面前蹦跶，我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 说完，她一把甩开吴西，转身就走。 王莎紧紧跟在她身后。 吴西好一会才回过神，嘴巴一张，开始嚎啕大哭。 宁野看了眼吴西，回头去追程阮阮。 程阮阮听到声音，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他一眼，语气高傲又冷漠：「你被炒了。」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远，留下男人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第20章 解释 王莎扒开窗帘往外瞥了一眼,说：「阮阮，他不在楼下了。」 程阮阮坐在沙发上玩游戏机，听到这话,顿了顿，然后不平不淡哦了一声。 王莎走到她旁边坐下：「你要是真不想看到他，我们直接投诉他们公司吧？」 程阮阮立刻就句：「不要。」 王莎一脸奇怪看着她。 程阮阮被看得一阵不自然,说：「你不用工作吗？我都拿下慈善晚会了，你不是该去准备场馆了？」 王莎：「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程阮阮好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好好的,你赶紧去吧。」 王莎：「你真没事？」 程阮阮：「是我炒掉了一个人,不是我被人炒掉,我能有什么事情？」 王莎看着程阮阮的样子,想说你这样子哪里像是炒了个人，分明是像失了个恋。 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怕程阮阮把她撕了。 让程阮阮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她，她出门忙工作去 王莎走后,程阮阮面对一室寂静，突然有些失神。 距离那天公共场合发火已经过去一周。这一周里,宁野来找过她几次,也给她打过电话，全都被她无视。 她一时搞不懂这人怎么想的。 明明前段时间还想方设法想快点从她这里离开,现在她将他辞掉了，他反而赖着不走！ 是怕她把东西交出去？ 果然,在这男人眼中，她程阮阮就一直不是个好人。 越想越气，特别是想到那狗男人跟吴西站在一起的画面，程阮阮更是火冒三丈。 那个让她颜面尽失的表白游戏,这几天简直成了她的梦魇。 她甚至还总梦见宁野跟吴西站在一起嘲笑她自作多情。 每次从这样的梦里醒来，她都要好久才能缓过神。 而每做一次这样的梦，她对吴西和宁野的厌恶就越深一分。 她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晕了头，后面竟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后来被一声惊雷吵醒。 她起身坐了一会才缓过神。 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天空灰濛濛的，不知何时下起雨来，雨水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响。 盯着雨天发了会呆，她正要放下窗帘，眼睛忽然瞥到楼下一个身影。 宁野？ 他站在雨中，抬头正看着这边。 程阮阮住的楼层不低，从这里看下去其实看不太清，但她可以肯定，男人看到了她。 他这是干什么？苦肉计！ 她才不会上这个当！ 哗啦放下窗帘，程阮阮转身就回到沙发上。 她拿起茶几上的游戏机继续玩游戏，告诉自己不要管，那个人已经被她炒鱿鱼，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手指噼啪按着手柄，屏幕上一次又一次出现gameover的提示。 不知道第多少次出现gameover时，程阮阮终于忍无可忍，烦躁叫了一声，将游戏机扔在沙发上。 她冷着脸起身，走到玄关处，从伞桶里抽了把伞往外走去。 电梯下行时，程阮阮不停问着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是不是好人当上瘾了？但一直等电梯叮一声停在楼下，她也没有折返。 就这一次，把一切说清楚！ 她这样想着，走出电梯。 她刚走到门檐下，就看到宁野走了过来。 宁野穿一身黑色，从头到脚湿漉漉的，仿佛要随时融化进雨中。 看到程阮阮，他脚步加快。 在他就要走到程阮阮面前时，程阮阮将伞往前一怼，语气生硬地说：「别过来。」 伞头像把枪抵着他的胸口，他没有再动。 他们就这样一个站在门檐，一个站在雨里，以眼神对峙。 程阮阮：「你什么意思，我说的还不清楚吗，你非要我找保安把你赶出去？」 宁野盯着她，声音暗哑：「我需要一个解释！」 程阮阮被他逗笑了。 这人什么脑迴路？他自己以前跟人合伙起来坑她，如今她本来想着给他一个机会，结果他倒是不避嫌，又跟吴西交涉起来。 她如今人生里最讨厌的事情大概就是她身边的任何人跟吴西有交流！ 她瞪着他：「我本来就看你长得好看想着带你玩玩，现在腻了，不想玩了，就这么简单。」 他眉头一皱：「你再说一遍？」 冷冰冷的声音，听在程阮阮耳中就成了一种威胁。 程阮阮拿伞搓着他的胸口：「怎么，生气了？你想怎么样，打我吗？」 他没说话，只拿一对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 第46页 程阮阮反而来了劲：「你想要回来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你跪下来求我，我开心了，就原谅你。」 话音未落，手上一松，宁野拽走了她的伞，紧接着她就感觉一股湿意袭来。 宁野瞬间就逼近到她面前，高挺的身姿压迫着她。 他满身的湿气绽放出冷意，但不知为何，程阮阮却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悲愤。 是错觉吧！程阮阮想着，往后退了一步。他却立刻往前垮了一步。 程阮阮连续后退，他步步紧逼。 不过剎那，他就将她逼到墙角。 大雨滂沱，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程阮阮突然有些慌张，却听他说：「想要我跪你，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程阮阮一时来不及思考，只一脸戒备看着他：「你……你干什么？」 他看出她眼睛里的慌乱，忽地一笑：「怕了？」 程阮阮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笑。 很冷，又有些讽刺。 程阮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脖子一横：「怕？你怕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程阮阮……你干什么？」 程阮阮的狠话徒然变调，宁野又往前垮了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瞬息只到半拳。 程阮阮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开始浸湿，有股温热的湿意攀上她的皮肤。 她不自然扭动了一下，抬头想要警告他别乱来。 他也看着她，湿润的头髮往下滴着水，那对眼睛又黑又润，像某种暗藏凶劲的动物。 程阮阮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到嘴的警告又吞回肚子里去。 这一刻，她脑海里烟火升腾。她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他会吻她。 她已经感受到他唿吸间的热气，在她想着要是他真吻她，她是该抽他嘴巴还是闭眼睛时，他却突然后退了半步。 程阮阮身体一软，心口有种说不出的失落萦绕出来。 这时，她听到宁野沙哑的声音传来：「就算是条狗，你也不能想丢就丢。」 程阮阮头一偏：「你让我不开心了。」 宁野：「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甚至不认识吴西。她找我是问能不能出钱让我帮她，我拒绝了。」 程阮阮一下懵逼：「哈？」 「所以……那场表白？」 宁野没有回答她的疑惑，而是一脸坦诚地说：「我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所以，这傢伙只是单纯的拒绝了她，并不是跟人计划好的？程阮阮莫名有些开心，因为他不是个小人。 不对，她为什么要开心！ 这个男人当众拒绝她是事实！ 这个问题现在顶多从她一对多，变成了她一对他。 所以，她还是不能放过他。 她要让他知道拒绝她的代价。 剎那间，程阮阮做了个决定——一个初看有些幼稚又有些土味，往后再回想，又觉得自己是肉包子打狗的决定——她要让面前这个男人爱上她，然后狠狠抛弃他。 让他知道，她程阮阮是个得罪不起的女人。 她轻轻一撩头髮，望着他，轻轻一笑，说：「这次是你要回来的，你可别后悔。」 男人对视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字宛如宣誓般回：「永不后悔。」 第21章 .二十一情话 南城特殊教育学校近几年在艺术圈非常有名。 一是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合唱团,名叫星星的灯。合唱团的成员，统一全是盲人小孩。 二是学校联名某些艺术馆举办了几次画展，反响不错,还有几幅画作拍出高价。 程阮阮这次策划签约的学校就是他们。 程阮阮周二上午到达学校时，学生们正在上课。 负责接待她的是学校的一名女老师，姓刘,专门负责学生们的外出演义活动。 特殊学校里的孩子情况不一般，程阮阮一下向学校邀请四十名学生,可以算是一项壮举。 毕竟,要找出四十个能够画画的特殊学生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 刘老师的解释是,学校大部分是盲人小孩。那些画的很好的孩子,有很大一部分患有自闭症,并不能胜任程阮阮要求的通过客户的交谈来画画的行为。 「但是校方对程小姐您这次的邀请特别看中，这几天我们走访了好多孩子的家长,终于算是凑齐了四十个孩子。」刘老师说。 程阮阮忙道谢。 刘老师：「应该是我们道谢才是，您这么大的活动,也能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些孩子，关注到这样的公益事业。」 程阮阮浅浅一笑：「希望我们能够让这次活动成功。」 宁野一直跟在程阮阮身后。对于程阮阮的策划案内容,他多少知道一点,但到达学校后，特别是听了刘老师的话后,他才切实感受到这个策划案的不一般。 他不禁多看了眼前面的人。 程阮阮此时正好在笑着。 她今天出门化着淡妆，穿一条浅色的长裙,挽着头髮，露出精緻小脸蛋，秋日斜阳从她耳廓旁边散溢过去，让她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温暖。 宁野只看了一会就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这几天,他对程阮阮的戒备心可谓是直线上升。 自从前两天程阮阮答应他留下来，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让他有些……瘆得慌。 比如现在。 第47页 刘老师看看宁野，问：「程小姐，这是您男朋友吗，您跟您男朋友真是男才女貌。」 程阮阮呵呵一阵笑，拉着宁野的胳膊，往他胳膊上轻轻一靠：「是吗？」 宁野半边身体都麻了。 程阮阮却突然又说：「不是啦，是保镖。」 刘老师：「程小姐，您对保镖也不会有距离感，您真是个好人。」 程阮阮又是一阵笑：「刘老师，我没您说的那么好。」 刘老师被她温和的笑容感染，跟着一笑：「程小姐，您真谦虚。」 宁野在旁边抿了下唇，心想着大小姐可不谦虚。 前两天的噩梦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两天前，程大小姐看了网上的电饭煲蛋糕，突发奇想，要自己动手做。 家里有烤箱都不用，苏阿姨要帮忙也不要，结果做出来的蛋糕，表皮塌陷焦煳，里面还是半生的。 大小姐做好了蛋糕，自己以减肥的名义一口没吃，叫着让他品尝。 他吃了一口，本来想吐出来，结果硬是在大小姐一副你要敢说不好吃我就弄死你的眼神威胁下，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吃了一整个蛋糕，棚户区养出来的铁胃，也硬是闹了一天一夜的肚子。 想到这里，宁野仿佛又想到那蛋糕的味道，眉头皱起来。 他其实是可以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到她失落。 刚好这时候，程阮阮说：「等我明天来，给孩子们带一点我亲手做的蛋糕。」 刘老师一脸惊讶：「程小姐还会做蛋糕的？哎，不对，瞧我这脑子，您这种修养的人，肯定是从小就接受高端烘焙课程教育的。」 程阮阮呵呵笑得可谓是矜贵劲儿十足：「就随手做做，没刘老师说的那么厉害啦。」 宁野：「……」 说话间，三个人到达教室门口。 一群人正在从车上搬东西下来。 这是程阮阮捐给学校的文具，其实还包括送给那四十个孩子的礼物。 刘老师自然又是一阵谢。 …… 刘老师早早就将那四十个孩子召集到一间教室。 程阮阮带着礼物进去时，孩子们齐声打招唿，跟她想像中的调皮捣蛋的小孩截然不同。 她将买来的玩具和小饰品送给孩子们。孩子们一个个拿到东西跟拿到宝贝似的，又惊又喜，爱不释手。 程阮阮看着面前的情况，就觉得之后的活动应该会顺利进行。 她才这样想着，一个小孩毫无预备哭起来。 她忙看过去，是个小女孩。那小女孩指着一边的小男孩，哭着说：「他抢我东西！」 小女孩的小男孩将一个芭比娃娃扔在地上，瞪了那小女孩一眼，接着竟然张嘴尖叫起来。 随着这一声响，教室里像是蚂蚁窝泼了热水，瞬间尖叫哭喊此起披伏响了起来。 程阮阮哪里经歷过这种阵仗，当场吓傻。 她很自然往旁边一靠，抓住了宁野的胳膊。 宁野看她一眼，说：「别怕。」 听到男人沉沉的声音，程阮阮莫名就没那么慌了。 刘老师试图让孩子们安静下来，可是没有人听话。 程阮阮见状，赶紧让宁野帮忙，自己跟在宁野身边，过了一会，学校好几个老师也过来。一群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群孩子稳住。 程阮阮从教室出来时，刘老师连番道歉。这种事情怪不了谁，程阮阮让她不必放在心中，自己却又有些担心那天的活动来。 万一出现这样的状况怎么办？ 程阮阮觉得，后面还得再跟刘老师商讨一下。 …… 从学校出来后，程阮阮往车边走，胳膊却被宁野一把抓住。 她奇怪他要干什么，却看到自己手背上好几条细细的血痕。 应该是刚才哪个孩子不小心抓的。 刚才全在想活动的事情，这会儿看到伤口，才意识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宁野的声音很冷：「去医院。」 程阮阮乖乖被他牵着走。 上了车，宁野一路疾驰。 程阮阮第一次坐这么快的车，跟开赛车似的。 她吓得捏着安全带让他慢点。 他却说：「放心，不会让你出事。」 程阮阮瞥他一眼。 男人挺括的侧脸紧紧绷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握着方向盘，整个人给人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她再望着窗外化成流线的城市建筑，突然不那么害怕了，甚至觉得，有点刺激。 去医院上了药，得到医生再三确认不会留疤后，宁野才带着程阮阮往外走。 程阮阮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故意道：「干什么这么紧张？」 男人回头看着她，字字如铁：「你受伤，是我的失职。」 程阮阮挥挥手：「就一点小伤，唉哟！」 幅度太大，不小心扫到了衣服角，疼得她小脸一皱，眼睛都湿润了。 对面的人见状，突然扯了下嘴巴。 程阮阮一下抓住他的表情：「你还笑！」 他俯视着她，嘴角微扬，脸上带着些微的痞气：「不是不疼吗？」 她瞪着他：「我疼死了。这是你的失职。我不管，你赶紧哄我！」 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娇嗔。 宁野却是忽地愣住，眼神一沉，喉结动了动。 第48页 他拱起手不自然清了下嗓子，说：「给你吹吹。」 说完，还真握住她的手吹了吹。 温热的风吹在伤口上，缓解了疼痛，却让程阮阮有些失神。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她突然想到了她爸。 以前每次她摔了跤，程哲颜就在旁边哈哈大笑，然后程爸就会跑过把她抱起来给她吹吹，接着再揍程哲颜一顿。 程哲颜一哭，她就哈哈笑起来。 程爸去世后，程妈和爷爷都忙着公司，她摔倒了佣人有时候也不会发现，慢慢，她就学会自己一声不吭爬起来。 从任性的小孩长成偶尔任性的大小姐，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眼泪即将夺眶而出，她赶紧抽回手偏开头擦了下眼睛。 宁野抬头奇怪看着她。 她回头瞪着他：「干什么，占我便宜是不是？」 宁野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又变脸了，但看出她似乎要哭了。 他温声问：「很疼吗？」 她说：「是的，疼死了，以后再让我受伤，我就把你辞掉！」 他望着她，说：「不会了。」 程阮阮有种感觉。他每次答应她一件事情，都慎重的像是宣誓。 她还发现一件事情，他这个人，似乎不会说谎，做不到的事情绝对不会松口，而一旦答应的事情，就目前来说，他似乎都十分出色完成了。 比如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她，她只要一出状况，他就会立刻出现，比如，合同书上的照顾她早餐，每天虽然她不吃，他还是会买好放在桌上，再比如她不喜欢烟味，就再也没在他身上闻到过…… 所以，他当年拒绝她时说她无聊，大概是真觉得她无聊吧。 程阮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迴路如此清奇，但就是不受控制想到了这一点，然后整个人更不爽了。 她疾步上车，这时候王莎发来微信：怎么样？ 程阮阮：什么怎么样？ 王莎：你不是追你保镖吗？ 程阮阮：谁跟你说我要追他了？ 王莎：……你前两天问我怎么让一个男人爱上你，不是保镖吗？ 程阮阮：微笑.jpg. 王莎：我去，难道是我想多了，不应该啊？ 程阮阮继续微笑。 王莎：滑跪.jpg。 王莎：不管你追谁，我上次传授你的，征服一个男人，先征服他的胃肯定是没错的。 程阮阮想着上次的蛋糕，默默关掉了手机。 她抬头，才发现车没动。 她回头，一连疑惑看着主驾驶上的人。 男人看着前面，手在方向盘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半晌，他像是做好了决定一般，终于回头来看向程阮阮。 他问：「你真的要做蛋糕给那些小孩？」 程阮阮脑袋上冒出个巨大的问号：好气！ 更气的是，她感受到了男人非常努力地试图用一种不伤害她自尊心的语气在问她这个问题。 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当然不是。这次送东西刘老师那边已经很为难，蛋糕说自己做的她收起来自然好点。」 他哦了一声，整个人似乎是松了口气。 程阮阮：「？」 「我做的蛋糕有那么难吃吗？」 问完自己有点心虚，毕竟害的人家不舒服那么久。 他启动轿车：「还行。」 似乎怕不够，又加了句：「挺别致的。」 程阮阮：「……」 程阮阮往车后座一靠，破罐子破摔地问：「要是世界毁灭，只剩下你一个人，吃草和吃我的蛋糕，你选哪一个？」 他却摇摇头：「那时候我不在了。」 没有应该，他用的确定语气。 程阮阮想说，不准玩这种文字语气，却又听他说：「我会尽力保护你活到最后，所以，世界上要是只剩下一个人，应该是你。」 程阮阮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哑火。 她想，这人这时候倒是挺会来事，知道拍老闆马屁了，又不住地想，这好像一句情话啊。 第22章 .二十二迷失 南城有家自由艺术馆,名叫no.1，此时整个场馆被装修成一片白色。 大厅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统一的白墙白底板,靠近里面的地方，放置着一整排白色的小屋子。 刘老师和她的几个同事此时正将一群小孩依次带进小屋中。 程阮阮也在一边帮忙。 两天前孩子们突然暴走后，保险起见,程阮阮决定这几天带着这群小孩先在举办地熟悉情况。 场馆的很多地方装修还未完成，王莎正在一边监工。 她抽了空跑到程阮阮身边,问：「怎么样,是不是装修得特别有感觉？」 程阮阮点头表示可以,又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王莎：「放心吧,自从有了上次的事情,这一次从上到下我全换了人。」 说着，她又伸手一指对面。 那边,宁野正带着一个小孩走进小屋子里。 她问：「怎么样？」 程阮阮一脸奇怪：「什么怎么样？」 王莎看着她，心想着我倒是要看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去,问：「我前几天传授给你的那个技巧怎么样？」 从『抓住男人的胃』计划失败后，王莎又传授给程阮阮新的技巧：「没有人能够阻挡买买买的乐趣,特别是你用心挑选的礼物。」 第49页 王莎本人恋爱经验着实少得可怜,程阮阮自知不该信她，却还是没忍住照做。 以程阮阮对宁野的了解,要是直接给对方买什么贵重的东西，男人肯定不会收。 想了想,她最后选了条低调但也不便宜的领带。 昨天早餐时，她决定将这个礼物送给宁野。 可是，她除了送过爷爷礼物，再也没给任何异性送过东西。 唯一一次,还是送球鞋给某人，最后大家也都知道，被对方无情拒绝。 她在楼上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下楼。 坐在餐桌上，她本来想以一个帅气又不羁的姿势将领带丢在男人面前，结果不小心用力过度，直接将礼盒砸在了男人头上。 宁野当时正在吃早餐，被砸后，一脸懵逼抬头。 她尴尬咳嗽一声，本来要开口的话突然变成了一句不在意的：「客户送的，我用不上，给你了。」 明明是自己挑了半天，还怕男人发现，特意嘱咐王莎买了偷偷放她办公桌里的。 宁野看看她，又看看桌子上的礼物盒，正要开口。 她立刻道：「要是敢拒绝，就扣你小红花。」 至今就送出去一朵小红花，亏得她说得出口。 宁野倒是没反驳，最后还乖乖收下了那个礼盒。 今天一大早，程阮阮就看她的领带，普通的黑色款，显然不是她送的那条。 程阮阮：「失败。」 王莎：「这男人还挺难搞的。」 程阮阮没回话。要是随便就松口的男人，也许早在高中时，她跟宁野的故事就结束了。 王莎：「实在不行，你就睡服他！反正都成年人了！」 程阮阮耳朵一热，瞪着她：「你想什么呢，我跟他不可能发展成那种关系！」 王莎本来以为程阮阮就是一时兴起，追求一下保镖先生，毕竟，这男人确实长得挺带劲的，这会儿听了程阮阮的话，直觉程阮阮有事瞒着她。 但她也了解程阮阮，千年傲娇精，对方自己不说，你怎么也不可能撬出话来，甚至，更有可能，对方自己都没发现问题。 王莎哦了一声，正想着再支一招，刘老师走出来，说：「程小姐，准备好了。」 程阮阮拉住王莎：「正好，你一起来。」 「干什么？」 「随便选个屋子，跟里面的小孩子对话。」 在程阮阮的要求下，几个老师，包括宁野全都进入白色小屋子，最后人手不够，甚至在对面找来几个工人。 程阮阮进的小屋子坐着的是个男孩。 为了活动顺利，找来的孩子几乎都有十二三岁，是可以跟人交流的年纪。 男孩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各种的玩具，也有画笔等工具。 他正在玩着几块积木，看到程阮阮进来，一句话都没说。 程阮阮坐在桌子对面的一个椅子上，主动问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自顾自玩着，没回话。 程阮阮有点尴尬。 她没有跟小孩接触的经验。 要是活动当天出现这样的情况，自然不太好。 她快速思考解决办法，那小孩突然主动开了口：「画什么？」 程阮阮赶紧道：「你想画什么？」 男孩终于抬头看向她：「老师让我画进来的人。」 看来刘老师都交代过，而且似乎这些孩子还是听老师话的。 程阮阮不觉松了口气。 谁知那小孩却说：「可是我今天不想画画。」 程阮阮心下一沉，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哄小孩。 半天，她还是问了句：「那你想做什么？」 「玩。」 程阮阮本来想说正事要紧，可人家是个小孩，她没好开口。 最后，她坐在那里看男孩玩了一小时的积木，一直到刘老师过来敲门。 程阮阮走出去，发现进屋的人除了她，其他人都拿到画像。 她多少有些无语。 刘老师看了眼屋子里还在玩积木的男孩，对程阮阮道：「程小姐，要不我换个人？」 声音很小，但程阮阮却看到那小孩迅速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眼睛黑白分明，看得她莫名一阵愧疚。 她摇头：「不用。」 跟刘老师走到一边，她问：「这小孩是？」 刘老师：「有多动症。但是他画画很厉害，之前学校拍出去的最贵的一幅画就是出自他手。」 程阮阮说：「那更不能换掉了。艺术家吗，总得有点脾气的。」 刘老师听到她这话先是一怔，接着不觉对她好感又蹭蹭蹭往上涨了好多。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名媛吧，知书达理，理性大气，刘老师暗自发出这样的感嘆。 程阮阮：「还没看你们的画呢？」 刘老师：「啊，程小姐你要看我的吗。」 说着，她将画摊出来。 那张画是用蜡笔画的，画的内容是一张脸部变形的女人。小孩子大胆的配色，给画造就了一种奇异的绚烂感。 刘老师：「可能是我最近压力比较大。」 程阮阮还在想这幅画是不是小孩子奇思妙想故意把人变形了，听了刘老师的话，不由诧异。 刘老师紧接着解释一句：「这些孩子，打小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也比其他人更会观察那种细微的东西。」 第50页 程阮阮：「突然觉得，我们这个策划活动也许会成为一件艺术品。」 刘老师轻轻一笑：「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 王莎在程阮阮面前炫耀自己的画：「看，人小孩给我画的多好看啊。」 程阮阮看了一眼，她的画颜色比刘老师的还要多，天空金灿灿的，飘着各种形状的白色云朵，绿色的草坪上躺着个穿粉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女孩手里抱着一只软趴趴毛茸茸的粉色兔子，光看着就很幸福。 程阮阮突然好奇宁野的画。 宁野是最后出来的，这时候还站在小白屋的门口。 程阮阮走过去，问：「画的什么？」 宁野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她看。 程阮阮：「赶紧的，还不好意思啊！」 宁野看她一眼，这才将那张纸在她面前展开。 让程阮阮诧异的是，空白的纸上，只有一团线条凌乱的黑色。 她不由发问：「你给人小孩说了什么？」 宁野将画收回，语气如常：「什么也没说。」 刘老师一直跟在程阮阮身后，看到画后，尴尬一笑：「一定是小朋友又胡闹了，我下去说一下。」 程阮阮听了刘老师这话，一边认同老师的意思，一边隐隐又觉得不是。 恰好这时候一个外卖员出现在门口：「您好，请问程小姐在吗？您点的外卖到了。」 程阮阮的思绪也就此打住。 孩子们太多，怕出去不好管理，她特意给他们点了酒店的外卖。 刘老师看到外卖员将一堆东西送进来，一脸不好意思道：「彩排结束我们回学校吃就行的。」 程阮阮：「我请小孩子们吃的，就当谢谢他们帮忙。」 刘老师还要说什么，被王莎打住：「刘老师，你就别跟她客气了，像她这种资本家，你逮住一次就得往死里宰。」 又说：「吃完饭你回学校，我们这边也好继续接下来的装修了。」 她把这话一说，刘老师也不好说什么了。 一行人在艺术馆里吃了饭，刘老师招唿学生们回了学校。 程阮阮交代王莎几句装修的注意事项，准备回办公室。 她才走到门口，看到走了没多久的刘老师跑回来。 「刘老师东西落下了吗？」 刘老师一脸的焦急：「何飞不见了！」 程阮阮闻言，脑袋白了一阵，然后想起来，何飞是要给她画画的那个小孩。 「刚说去上厕所，一转身就看不到人了。」 程阮阮忙安慰刘老师不要急，一边自己也带着负责装修的工人帮忙在艺术馆里面和周围找起来。 一群人将艺术馆和周围找了个遍，却并未没看到小孩的身影。 原本以为小孩子只是调皮到处乱跑，这时候没找到人，程阮阮也开始着急起来。 特别是这孩子还跟其他不太一样。 宁野看出她的焦急，安慰她：「就这一会，不会出事的。你再在这周围找一下，我出去找。」 程阮阮闻言，忙将车钥匙给他。 他说：「骑摩托吧，方便点。」 说完，回头问一边的工人：「外面的摩托车谁的？」 一位工人忙将自己的钥匙丢给他。 他接过钥匙，又对程阮阮说了句别担心，这才往外走去。 程阮阮也来不及多想，转身跟其他人再次绕着艺术馆找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正当所有人着急担忧时，程阮阮接到了宁野的电话：「找到了。」 听到这三个字时，程阮阮一颗悬着的心迅速落了地。 她忙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又问宁野：「你们在哪里？」 宁野：「在交管局写检讨。」 程阮阮：「？」 程阮阮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交管局是这种情况。 也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宁野写检讨。 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后背挺拔，写字的笔刷刷在纸上走过，留下一排疏朗潇散的字。 像个专心致志又带了点青春放浪劲儿的学生。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程阮阮觉得自己的得笑出来。 噗嗤，她到底是没忍住。 那边负责的交警闻声，看了她一眼，说：「这位女同志，你严肃点餵。」 「现在严查双轮车，不带驾照的不仅要罚款，还得做书面检讨。要有深刻的思想认识。」 程阮阮一时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 还好宁野这时候说了句：「写好了。」 交警叔叔：「这么快，不会是随便瞎写煳弄人的吧。」 说完，将他的检讨拿过去看了一眼。 看完，还不忘记给旁边的同事看：「看这检讨，有思想有诚意，字也写的漂亮，我要挂在墙上给那些不带驾照的人当个模板！」 宁野：「……」 程阮阮用力掐大腿。 等宁野交完罚款，往外走时，交警说：「你们年纪轻轻，小孩都这么大了。」 程阮阮看了眼站在一边的何飞，一脑袋问号，这位交警叔叔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正想着，交警又说：「不过这位女同志，你得好好管管你男人啊，不带驾照就算了，带着小孩在路上飙车，多不安全啊。」 程阮阮刚想要解释一句，就听宁野语气诚恳地说：「知道了。」 第51页 程阮阮更懵了。不是你知道什么，就知道了，不解释一句的吗？ 她回头想要解释，可惜交警叔叔已经进屋去了。 可惜她男朋友都还没谈，竟然被人误会成了孩子妈！ 「宁野！」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宁某人一脸无辜：「怎么了？」 程阮阮看着他那对澄澈无比的眼睛，一时语塞。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问：「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 他一脸坦荡：「为什么要解释？」 对啊，没有的事情，人家误会就误会了，她急着想要解释，不更像是有什么吗。 程阮阮在宁某人那对过于明亮的眼睛凝视下，摇摇头，转身往车前走。 宁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由往上一扬。 谁知道程阮阮这时候突然回头，他眼疾手快，忙虚握拳头抵在嘴巴前假意咳嗽了一声。 程阮阮觉得他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带着迷惑上了车。 第23章 .二十三若即 宁野开着车,程阮阮坐副驾驶，何飞跟刘老师坐在后面。 到交管局后，刘老师就将何飞拉到外面单独谈话。 估计是刘老师说过何飞,男孩从上车一直低着头，整个人显得非常低迷。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各怀心事,没人说话 一路将刘老师跟何飞送到学校。 下车后，刘老师对程阮阮说：「程小姐,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程阮阮：「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毕竟是我叫孩子们出来的。」 交谈几句,刘老师带着何飞往学校走。 程阮阮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不自觉放到何飞身上。 看到何飞一直低着的头,她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这时候,一只手将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摩托车玩具！ 她一脸奇怪看着手的主人。 宁野没说话,只沉默着看着她，似乎是直到她会怎么做。 她感觉被他猜中,隐隐有点不爽，有些烦躁地出了口气,还是将他手中的玩具接过去。 「刘老师。」她两步走过去,喊出声。 刘老师疑惑回头：「程小姐，怎么了？」 程阮阮走到何飞面前,将那个摩托车的小玩具递给何飞。 何飞没接，而是一脸奇怪看着她。 程阮阮可不是会乖乖哄人收她东西的人,哪怕对方是个小孩子。 她语气生硬道：「要不要？」 何飞盯着她看了一阵，似乎是在确认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半晌，伸手从她手里接过去。 她见状,暗自松一口气，又说：「那天的活动你要来，听到没有？」 明明是想说自己并没有要换掉他，结果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句威胁。 小男孩哪里见识过这样不客气的大人，顿了一下，乖乖说了声好。 一边的刘老师不禁惊讶，何飞这孩子特别调皮，向来吃软不吃硬，这还是刘老师第一次看他这么听人话。 程阮阮又暗暗松了口气。其实跟小孩子相处也没有很难吗，她想。 跟刘老师约好明天再见，她便转身往车前走。 宁野靠在那里看着她，似乎是在笑，但阳光太刺眼了，她没看太清。 等她走过去时，对方一如往常一副疏淡表情。 她问：「玩具哪来的？」 宁野给她拉开车门：「艺术馆出来时买的。」 程阮阮坐上车：「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摩托车？」 宁野绕到主驾驶：「不知道，随手买的。」 不给程阮阮继续发问，又说：「像这种特立独行的孩子，只要稍微特殊关照一下，就会非常听话。」 程阮阮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是吗？」 她一手撑住脸颊，一对眼睛散发出精明的光：「你照顾过小孩，还是你以前就是这样的？」 轰隆，轿车驶出去。 这一次，不给她往前倾倒，男人的手就过来稳稳扶住她的脑袋。 宁野一手转动方向盘，说：「程小姐，注意。」 程阮阮想说自己还会吃这一招那自己就是真的傻瓜。她根本就不会再往前摔了。 不过看出对方不想谈这种话题，她也就没自讨没趣了。 路上时程阮阮还是不住地想，小时候的宁野会是什么样子的。 也是这种话少，有点小腹黑的类型？ 小时候的程阮阮可活泼了，她觉得要是那时候遇见宁野，她肯定不会跟他讲话。 哪还轮得到他来拒绝她？ 所以啊，不早不晚，偏偏是她最盛气凌人的时候碰到了这根钉子，大概这就是阮儿的命吧。 她撑着脸颊，看着窗外长长嘆了口气。 宁野听见声音，问：「怎么？」 她：「女人的心事你别问。」 主驾驶上的人一怔，接着轻轻一哂，回了句好的。 程阮阮想起什么，头也没回，从包包里夹出一枚红色小花的胸针递过去：「本来准备前几天给你的，鑑于你最近的表现，再给你记十分。加油，还差八十分。」 宁野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原本的一点笑意迅速消失。 他没接。 程阮阮不解地回头。 宁野目视前方，语气冷冷：「开车。」 第52页 程阮阮哦了一声，将胸针塞进他的衬衣口袋。 宁野的脸颊明显紧绷了一下。不过程阮阮塞完就回头看向窗外，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 …… 「第三个技巧，若即若离！」老司机王莎推着她智慧的眼镜，如是说道。 「什么意思？」 「要想让一个人喜欢你，首先你不能表现得太喜欢对方，这样对方就会觉得你的喜欢很容易，不会重视，但是你又不能让对方觉得你不在乎他，这样就直接gameover了。你要让他一边觉得，你对他与常人不同，又觉得你对他甚至不如常人。」 「算了吧，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程阮阮才不要这么麻烦去讨好一个人。 王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阮宝，你这还是格局没有打开。你这样谈一个男朋友肯定累，但是只要你广撒网，看到一群男人为你痛苦，为你伤神，你会发现，生活原来还有这样的乐趣。」 程阮阮：「？」 王莎一脸豪迈：「海王篇对于目前的你来说还是有些太难，总之你记住，若即若离，隔靴搔痒。越痒越搔，越搔越痒！」 说着，还不忘在程阮阮胳膊上挠一阵，给程阮阮挠的一身鸡皮疙瘩，直接将人赶走。 …… 王莎的奇技淫巧，程阮阮原本是拒绝的，但到底是没忍住，最后还是小小用了一下。 那是一周后，南城市商会慈善晚会的时间。 活动在周天的下午三点开始。 按照流程安排，媒体早早在场等位。 参加晚会的都是南城市商会的会员，也就是各地公司的重要人物。 时间一到，大家通过蓝毯入场。 到定点地方接受拍照和签名，最后再进入主会场。 主会场就是艺术馆的大厅，里面的装修早在三天前完成。 此时除了一片白色，还添加了很多别具一格的同色拼接灯块，天花板上也坠下来白色的云朵灯。 整个场景的艺术设定是子/宫。 在进门的地方，平铺着一副巨大的裸女画像。 只是画像上女人的身体多处淤青。 这也是这场慈善的主题：关于家庭暴力。 往里走，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女性，衣服越来越年轻，身上的淤青也原来越少，衣服也越来越多。 慢慢变成一个穿着白纱裙的女孩，最后变成一个婴儿，再到墙上的一个受精卵照片…… 越往后，画也越简练…… 按照程阮阮方案的阐述，每个受到伤害的女性，曾经都是天真的小孩。 位于大厅里面的一排白色小屋子，每个人都可以进去接受孩子们的画像。那些出自天真小孩的画，预示着人类出生或是如今的模样。 屋子后面有一排宋体的白色雕刻字，写着：我们是否随着成长，一直在无形伤害自己，或是伤害别人。 从进屋开始，大家都在不停惊嘆这个策划的创意和实施。 虽然程阮阮是靠比赛拿下的这次晚会策划机会，但是前面王娇娇还是觉得，是自己是给了jo一个面子。 直到现在看到整个设计，她突然有些无话可说。 她甚至不自觉地想，程阮阮确实值得jo来帮她求一次机会。 因为，这也是给了她王娇娇一次机会。 她敢肯定，这次晚会结束，程阮阮的策划公司和她的慈善工作都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 梅彤作为受邀嘉宾，进来后第一时间找到程阮阮：「阮阮，你这个策划绝了。」 程阮阮今天穿着一条银白塑身鱼尾裙，配合半蓬松的盘发。她皮肤白皙，柔和的灯光下，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朵白色玫瑰。 她浅浅一笑：「还得多谢梅姨介绍我认识王娇娇。」 梅彤：「你这说的哪里的话，我跟你妈妈那么好的朋友。到底还是你妈妈教育好啊，打小接受艺术薰陶，就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寒暄两句，梅彤很自然将话题引到跟秦方的离婚案上。 程阮阮知道她的担心，说：「梅姨，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梅彤得到她这话，又笑着夸她懂事什么的。 正说着，王娇娇走过来。 她毫不吝啬对程阮阮这次的策划案进行了一番夸奖，一边向程阮阮引荐了一个人：郑妮。 国内知名时尚杂志《风月》的现任主编，也是各大红毯的重点策划人之一。 郑妮是个个子不高的女人，混血，笑起来格外的阳光。 程阮阮很顺利跟对方交换了联繫方式，四个人又聊了点活动相关，然后在程阮阮的引导下，她们三个人分别进了三个小白屋。 王莎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我去，刚那是郑妮！」 程阮阮嗯了一声。 王莎抑制不住地想要尖叫，又想到场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握着程阮阮的手：「阮宝，咱们要飞黄腾达了！」 程阮阮心里也这么想的，但目前还是先让这个活动成功结束再说。 她让王莎淡定，一边在人群里找寻宁野的身影。 活动开始后，程阮阮怕那些小孩出状况，特意吩咐宁野守在白屋子附近。 宁野今天配合她的穿搭，穿的是一身白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比往日阳光了一点，但气质使然，站在那里，依旧给人一种疏远的冷淡感。 第53页 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宁野回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宁野薄唇微微一抿，似乎是要对她笑。 程阮阮脑海里莫名蹦出王莎的那句若即若离，忙转过头去。 脑袋里甚至立刻响起一声游戏任务完成的叮声：若离get！ 对面的人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眉头一皱。 程阮阮转头后也是一顿。 对面，陈免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更诡异的是，他今天穿了套跟宁野一模一样的西装。 都是某c家的最新款。 陈免从进门就看到了宁野身上跟自己一样的衣服。 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走到程阮阮面前，说：「阮阮，你也不跟我说一声，搞得宁野跟我穿一样的衣服，他要多尴尬啊。」 程阮阮眼神都懒得给陈免：「他有什么好尴尬的，谁丑谁才尴尬吧。」 恰好宁野走到了程阮阮身边。 程阮阮回头沖他甜甜一笑，心里想着，很好，若即。 宁野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听到她的话，又看着她的笑，感觉心脏像是被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一阵麻痒。 第24章 .二十四颤抖 宁野很自然站在程阮阮面前,将她与陈免隔开。 程阮阮本来就不喜欢陈免，宁野高大的身影一挡，她眼不见为净。 陈免反而委屈上了：「阮阮,你也不用这样防着我吧。」 程阮阮隔着宁野说道：「别跟我套近乎，还有，你以后少去我家。」 陈免今天格外会装孙子：「阮阮,你这就冤枉我了，是伯母让我多过去坐坐。昨天伯母还说让我周末过去吃饭呢！」 一声声的阮阮,叫得宁野拳头紧了好几分。 程阮阮倒是对陈免这种噁心的称唿免疫,不过听到对方说程妈的行为,还是烦躁。 她都说过不喜欢陈免了,程妈却还是跟被下了蛊似的。 面对讨厌的人,程阮阮向来是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累。她不再回话。恰好王娇娇从画室出来，她回头就走。 陈免见状,要跟上去，被宁野用身体拦住。 陈免脸上刚才还挂着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冷眼看着宁野,压低声音吼道：「滚开。」 宁野比他高，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副不动你要怎样的表情看着他。 陈免先是被他的气势弄得一缩,接着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冷笑一声：「你想打架？」 说完,他往旁边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人群中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是他带来的保镖。 宁野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眼底流露出一丝冷讽。 重新看向他,宁野语气散逸：「我今天对揍你没兴趣。」 陈免上次在众目睽睽被揍就颜面尽失。 今天来这里本来想说先在程阮阮面前挽回点形象，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不说，这还又被人压了一筹。 他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场撕碎了面前的男人。 但他觉得,以他家的实力，他要对付面前这个保镖搓搓有余，不急这一时。 他狞笑一声：「宁野，我还真低看你了。一条狗能够仗着主人叫得这么欢的，你是独一份了吧。」 宁野眼色微沉，看着他，这次没说话。 陈免眼镜片后面的那对眼睛堆满嘲讽：「也对，像你这种人，要是不会见风使舵，哪能混到这种地方来。你跟你妈还真像啊！」 话音未落，宁野神色一凛，整个人迸发出一股让人畏怯的冷意。 陈免被他那对眼睛看得后脖子一僵，深怕他又要动手，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没想到宁野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了。 宁野不想破坏程阮阮精心策划的晚会。 陈免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看他放开手，直接笑出声：「知道怕了？怕了就对了，你最好是赶紧离程阮阮远远的，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能在南城好好待着。」 逞了嘴上的快乐，陈免一脸嘚瑟离开。 艺术馆的偏厅设有酒会，那才是他喜欢的地方。 宁野一脸平静站在那里看着他消失，接着回头看向程阮阮。 程阮阮正跟王娇娇说着话，不知道谈到什么，两个人都笑起来。 女人笑得时候明艷动人，像是发着光。 她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往这边看了一眼，那对大眼睛里有短暂的迷惑，接着古灵精怪沖他眨了下眼。 做完这个动作，她又回头跟王娇娇聊天去了。 宁野无奈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临近傍晚，夕阳西下，远处的高楼笼罩在一片混金色的光彩下，像某种电影里的布景，近处，艺术馆门口的草坪上地灯依次亮起来，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从蓝毯走过来。 宁野正要找个角落，王午幽灵似的冒出来。 他一把搭住宁野的肩膀，道：「野哥，好几天没看到你了，想死我了！」 宁野语气淡漠：「少噁心。」 王午：「野哥，你这么说就伤我的心了，自从你给那程大小姐当保镖，我见你一趟比见人大明星还难。」 宁野懒得跟他贫，问：「短期活还是长期的？」 王午推着他往外走，回：「给一个姐姐当保镖，半个月，一天十二小时。」 两个人走到一处景观树下，王午递了支烟给宁野。 第54页 宁野接过去，衔在嘴里。 王午拿出打火机要给他点燃，被他拒绝了。 王午一脸迷惑：「干嘛？」 宁野衔着烟，回：「戒菸。」 王午噗嗤笑出声：「哥，还有您这种戒法？」 宁野横他一眼，片刻，自己也笑着骂了声操。今天到底是受了憋屈，想着抽根烟缓一下。 「点上。」 「得嘞！」 两个人唿出一口烟，王午说：「王叔昨天还问你了，什么工作这么忙，都不回家。」 宁野：「等过两天我抽空回去一次。」 王午：「没事，我都给你兜着呢，说你出差去了。」 宁野嗯了一声，又问：「你妹怎么样了？」 烟雾里，王午的眉头很明显一皱，但很快又挂上那副没心没肺的笑：「没事，好着呢。前几天我去医院，小丫头还念叨着你啥时候去看他。」 「我抽空去看看。」宁野说：「要是缺钱……」 「野哥。」王午打断他，「你这些年帮我太多了，也该给自己留点了。王叔都说呢，让你快点攒钱取个媳妇！」 宁野唿出一口烟，白雾下眼神变化莫测：「废话多。」 王午：「我这不关心你吗，你说说，咱婶不在了，你除了王叔就我这一个亲人了，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说着，拿胳膊肘撞他一下，一脸猥琐道：「你也二十五了，没有心理需求也有生理需求吧。别浪费了自己一身优势啊。你看看你这翘臀大长腿，大……」 宁野一个眼神扫过来：「皮痒了？」 王午含着烟举起双手：「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餵。」 沉默着抽了几口烟，王午又没忍住说了句：「你跟苏嘉文……」 不给他说完，宁野一脚踹他屁股上。 他大叫着跳开：「操，我还没讲完呢，你反应这么大。」 宁野语气难得带上一点烦躁：「别跟我提她。」 王午今天似乎是真皮痒了，小嘴叭叭不停：「野哥，虽然咱家庭不好，但是你长得帅，讲义气，又负责。你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自己有一分钱能给自己女人花出两分钱的人，哪个女人跟了你那不是幸福的要死。你不要觉得你配不上她。」 宁野气笑了：「谁跟你说我配不上她？」 王午啊了一声：「那不然你明明喜欢她，为什么总是不松口答应她。」 宁野从来没觉得王午傻的这么可爱，笑着骂了声操：「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她了？」 王午摸了摸头：「那当年高中，你不是为了她……」 后面的话被男人逐渐变冷的神色逼了回去。 「我跟她，没有任何可能。」男人的话像秋日的夜风一样冷，说完，转身离开。 王午站在那里迷惑了，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不应该啊？ …… 程阮阮看着宁野走出去，也没多想。 她正在跟王娇娇介绍接下来的流程。 接下来，她会邀请几个经歷过家暴的女性到画室里面接受画像，然后这些画会拿出来拍卖，所有拍卖所得，都会跟今天的捐款一起用于帮助那些承受过暴力的女性。 王娇娇听后，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阮阮，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多多合作。」 程阮阮心下一喜，面上却十分淡定：「以后您有需求的策划可以尽量联繫绿色橄榄。」 两个人正聊着，王莎急沖沖走过来。 她先是沖王娇娇一笑，然后俯到程阮阮耳边说了句话。 程阮阮听后，心下一抽，但面色依旧是平静的。 她对王娇娇道：「娇娇姐你再看看，我这边就先不跟你聊了。」 王娇娇忙说：「没事，你先忙。」 与王娇娇道别，程阮阮脸色沉下来：「对方怎么说？」 「她说要加价，给她十万。不然不来。」 「我们这是公益活动，到时候捐款出来肯定会对她有所扶持的。」 王莎：「我说了，可是她不愿意，就说要给钱，不然不来了。」 程阮阮：「其他人呢？」 「一共找了十位女性，其他九位都已经在工作室等着了。」 程阮阮：「再找其他人呢？」 王莎：「不太行，先不说流程对方不熟悉，有几个真的愿意把自己剖析给别人看的？」 顿了下，王莎又问：「要不就九个吧？」 程阮阮摇头：「不行，我们发给媒体的流程表拍卖画就是十幅。而且，你忘记了，王娇娇是个完美主义者。」 王莎想到这点，头也大了：「那怎么办？」 程阮阮想了一下，很快就说：「你把那人的地址发我，我去谈谈。还有两个小时，应该来得及。」 王莎赶紧将地址发到她微信。 她往外走，一边对王莎道：「稳住场子，特别是那些小孩，照顾好。」 不等王莎回话，她就疾步往外走去。 途中碰到程哲颜。程哲颜笑着张开双手拥抱她：「妹啊，你这次策划做的不错！」 直接被她无视。 眼看着程阮阮无视他走了过去，程哲颜：心酸，心碎，心痛…… 程阮阮看到宁野，说：「陪我去个地方。」 宁野看出她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程阮阮：「有个前面答应要过来的女人，现在反悔了。」 第55页 宁野闻言，赶紧带着她往车库走去。 轿车很快就驶出车库，沖向城市霓虹。 大概半小时后，停在一处废旧的居民楼下。 程阮阮下车时，没忍住想到，这地方似乎距离她上次去的宁野家挺近的。 宁野往外走，问：「几楼？」 「七楼。」 宁野闻言，低头看了她的脚一眼。 程阮阮今天参加活动，穿着一双钻面高跟鞋，此时踩在居民区脏兮兮的地面上，有点儿不合时宜的尴尬。 她也意识到了这点，脚往后缩了一下。 这时，宁野说：「我上去吧。」 程阮阮：「不行，我人都来了，不上去怎么行？」 结果爬了一层楼，她的小腿肚子就开始酸疼起来。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干脆脱了鞋时，眼前突然一黑。 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袭来。 程阮阮意识到，是宁野把西装脱下来扔在了她头上。 她一把薅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却发现宁野已经在她面前蹲下。 他说：「衣服披上，上来。」 程阮阮一诧，低头看看他，又看看自己。 她今天这身裙子很轻盈，十分容易走光。 所以……看着手上的西装，她不觉有些感动，这傢伙，真的是超级细心啊。 宁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还不快点来不及了。」 盯着对方宽挺的后背看了一阵，程阮阮将西装穿在身上，小心翼翼趴了上去。 男人跟女人的身体结构区别极其大，一瞬间，柔软的前身贴上厚实的背肌，两个人明显都怔了一下。 程阮阮感觉自己的耳朵瞬间烧起来。 她欲盖弥彰说了句：「专心爬楼。」 片刻沉默，男人回了声好。 声音在逼仄的楼道里迴荡，带着丝性感的暗哑，听的程阮阮耳朵更热了。 楼道太暗了，又没有灯。 宁野背着她走得不算快，但也不慢。 她拿出手机给他照明，一边没话找话：「你在想什么？」 他摇头：「什么也没想。」 程阮阮好气。他背着她竟然什么都没想？ 看来，那些所谓的若即若离对他这种铁板是毫无效果的。 程阮阮没来由一怔颓靡，这时候男人的声音又在黑暗里响起来：「本来刚还在想背着上七楼应该是个体力活，结果你一上来，脑袋就完全空了，就这样一直往上爬也不是不行。」 程阮阮一怔，接着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喜冲击了胸口。 她告诉自己淡定，一边在他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带上点儿娇嗔：「什么吗，就算你这样拍我马屁，我也不会多给你一分的。」 男人身体募地一僵，突然停下了脚步。 程阮阮想着，怎么，这就生气了，刚想着说自己会给他加分，就听他叫她的名字：「程阮阮。」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喊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程阮阮第一次面对如此凛然的他，被唬住，一时都忘记耀武扬威，只乖乖说了句干什么？ 他说：「别用那种声音跟我说话。」 什么声音？ 程阮阮不解。 还有，他的声音怎么好像在细微颤抖着？ 第25章 .二十五是啊 男人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压制,听得程阮阮一颗小心脏莫名一紧。 真生气了？ 程阮阮这样想着，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逼仄狭窄的楼道一路往下，空荡荡的,似乎还有一阵阴风吹着。 要是这时候宁野把她掀下去，她必死无疑。 为了不惹怒某个人，她选择乖乖闭上嘴巴。 她的小动作,身前的人虽然没看着，但也感受到了。 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宁野无奈笑了一声,没好气说了句：「你是小孩子吗？」 程阮阮满头问号。 这傢伙,占据优势就开始骂了她是吗？ 她程阮阮就算处在劣势,那是任人拿捏的人吗？ 她往前一扑,用力贴住前面的人，然后双手用力一锁,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有种今天你要是敢把我掀下去，我就带着你同归于尽的架势。 她就这样用身体锁着前面的人,恶狠狠地说：「你说谁小孩子呢！」 宁野因为她这个动作又僵了一下。 半晌，男人又嘆了口气,说,我是小孩子，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他如此依顺,倒是让程阮阮诧异了一下。 她突然有个想法，男人或许并不是生气,可不是生气，又是什么呢？ 没等她想出答案，他们已经到达七楼。 宁野将她放下来。 她也就停止瞎想。 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她昂着下巴,说了声谢谢。 昏暗中，宁野看了她一眼，没回话。 她觉得男人怪怪的，不过对方偶尔确实让她捉摸不透，她现在也没功夫琢磨，就干脆转身去敲门。 等了好一会，门才打开。 来应门的是个身材胖胖的男人，语气带着不耐烦：「干什么？」 程阮阮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 她眉头微微一皱，还是耐心问道：「请问，这是宋丽家吗？」 男人闻声将她打量一番，将门又打开了一点，靠在门扉上，问：「有事吗？」 第56页 程阮阮：「我是南城市慈善……」 「进来说吧。」她话未讲完，男人突然伸手向她抓来，她心下一惊，忙想着要退，后背却撞上一个宽阔胸膛，与此同时，宁野的手一把钳住了男人的手腕。 那男人似乎才注意到站在黑暗中的宁野，脸上一红，大叫到：「你们他妈的谁啊！」 宁野推开他，将程阮阮护在身后。 男人骂了一声，试图关门，宁野反应迅速，一伸腿将门挡住。 男人关门不成功，大吼着：「你他妈有毛病吧，跑人家里来闹事，赶紧滚听见没有！」 程阮阮怕宁野跟男人打起来，准备拉走宁野，但就在这时，门缝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她一下听出来，那声音是在喊救命！ 宁野回头对她说：「报警。」 那男人闻言，脸色一白，用尽全力往门上撞来。 宁野的腿还挡在门缝里，程阮阮来不及多想，伸手去拦，就感觉手上先是一麻，接着就火辣辣疼了起来。 冷汗瞬间就冒了她一身。那一剎那，她感觉自己眼前都黑了。 她看到宁野一脸担心问她有没有事，她摇摇头，想说自己没事，结果男人已经回过头去。 一声闷哼，那个胖男人被宁野一脚踹翻在地。 大门被撞开，宁野一脚踩在男人胸口，提着拳头就往男人脸上砸。 等程阮阮从疼痛中反应过来时，男人脸上全是血，已经看不出一丝完整的地方。 男人起初还在喊着狠话，后面变成了尖叫，最后直接变成了有气无力的求饶。 程阮阮被吓到了。此时的宁野兇狠到让她觉得陌生。 打架的声音吸引来邻居。有人走进屋子里，将原本躺在地上的一个女人扶了起来。 有人过来劝架，可是一下就被宁野甩开。 看那架势，他像是要把面前的男人打死才摆休。 程阮阮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去拉宁野。 她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宁野拉开，男人打红了眼，还要继续。 她用尽全力抱着他，一声声叫着宁野，叫得声音都沙哑了，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宁野撑开她的肩膀，低头来看她。 来不及收敛的神色带着股渗人的凌厉，看得程阮阮第一次对他生出一股胆怯的感觉。 而不等她后退，脸上一阵温热，宁野的手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麻痒。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疼哭的。 宁野冷着脸来拉她的手。 程阮阮的手此时没了知觉，被他一把就拽了过去。 原本白皙的手此时红彤彤的，掌背的地方已经开始肿起来。 男人的脸颊明显紧绷了一下。他两只大手轻轻捧着她的那只小手，问她：「疼吗？」 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沙哑。 程阮阮本来想说不是废话么，能不疼吗，一抬头看到男人看着她的一对眼睛微微泛着红。 不知怎么的，程阮阮一下没绷住，眼泪又一次流下来。 大小姐平日里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种皮肉苦，一哭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 她这一哭，对面的人明显就慌了。 他一边伸手拼命给她吹着手，一边又给她擦眼泪，从未这么手忙脚乱。 可是不管他怎么做，程阮阮就是停不下来，他的心也跟丢在油锅里似的，又躁又疼。 最后他干脆双手一揽，将她用力扣在怀里。 他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说：「不哭了。」 程阮阮一向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像是情绪按钮失了控，特别是听到宁野那声温柔的不哭了，她哭的更凶了，甚至哭的抽了起来…… 最后一行人全都去了医院。 还好，程阮阮的手只是轻微夹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 那个女人身上有点皮肉伤，医生帮忙处理了。 男人被宁野打得有点严重，需要住院。 有人报了警，警察过来询问情况。那个女人直接站出来，说宁野跟程阮阮是为了帮她。 警察似乎是认识女人，摇着头嘆了口气，做了个简单的口供，就离开了。 女人过来向他们道歉。 对方显然就是程阮阮要找的宋丽。 宋丽抹着眼泪，说：「是他拦着不准我出去，要钱也是他要的。」 程阮阮看着宋丽脖子上的淤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敢想像，要是今天他们不来，她会遭受什么。 一阵沉默后，宋丽主动问起她还能不能去参加那个活动。 程阮阮哪有理由拒绝她。 路上时，宋丽向程阮阮说了男人对她的暴行：「要不是看着孩子，加上我自己的年纪也大了，我早就跟他离婚了。」 宋丽才三十岁，说出来的话却瞻前顾后。 程阮阮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胳膊以示安慰。 宋丽看到她的手，又慌忙道歉。 程阮阮再三表示没事，甚至忍痛挥了挥手，对方才不放心地收回目光。 车很快就到了艺术馆。 看到面前的灯壁辉煌，宋丽明显有些胆怯。 程阮阮让她不要害怕，一路牵着她走了进去。 为了不让人多想，程阮阮将宁野的西装搭在自己受伤的手上。 第57页 活动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其他人早就进入白屋。 王莎本来一直在着急，这会儿看到程阮阮带人过来，才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来。 程阮阮跟宋丽交代几句后，宋丽便跟着王莎进到了白屋。 一路看着对方进了屋子，程阮阮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手上的疼痛这会儿也变得明显起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直在旁边注意着她的宁野，闻声立刻看过来，甚至伸手想要掀开西装，立刻被她拦住：「别，我没事。」 宁野半信半疑看她一眼，到底是没再动。 只是眉头微皱，整个人显得有些颓靡。 从医院出来，程阮阮就注意到他的情绪。 她想要说点什么，宁野反而先开了口。他说：「抱歉。」 程阮阮一脸不解看着他，想说这是她自己弄的，跟他无关，又听他说：「我失职了。」 一句话，像一个拳头堵在了程阮阮的喉咙口，让她莫名一阵难受。 回来的路上，她一度以为他刚才那些表情是出于本能的某种关心，现在想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程阮阮啊，程阮阮。她在心里嘁了自己一身，抬头又恢復了往日的那副霸道模样。 用完好的那只手搓着他的胸膛，她说：「你还知道呢，这是第一次，要有下次，我一定投诉到你公司去！」 他站在那里任她搓着，不知道想到什么，下颚绷了绷，须臾，说了声好。 程阮阮收回手：「去给我拿杯喝的来，渴死了。」 他嗯了一声，转身往侍者的方向走。 程阮阮看着他的背影，原本努力维持朝气的脸慢慢冷下来。 这时候王莎走过来。 她伸手一把揽住程阮阮，问：「怎么样，我教你的若即若离？」 程阮阮说：「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王莎听出进展不够顺利，撸着袖子，说：「嗨，等我再下去研究研究，给你再献上一记！」 程阮阮本来想说算了，这时候司仪过来提示她画画好了，可以进入拍卖环节。 她嗯了一声，恰好陈免端着两杯酒过来：「阮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她没回话，但还是接过对方的酒一骨碌喝下了半杯。 干燥的喉舌瞬间湿润，她轻轻唿出一口气，往一边的讲台走去。 在她身后宁野刚刚拿了酒过来，正要递给她，看到此情此景，悻悻然收回了手。 陈免注意到这个细节，沖他嗤笑了一声。 全场除了王莎，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王莎看看宁野，看看陈免，又看看台上的程阮阮，突然觉得，她们家阮宝完全把她教的若即若离掌握，并已经自主进入海王篇，不禁欣慰地笑了一声。 讲台上，程阮阮让大家注意过去，说了几句简短的介绍，便邀请主办人王娇娇上台讲话。 王娇娇上台先是介绍了活动细则，以及感谢大家的参与，最后还不忘夸奖这次活动的策划方绿色橄榄，接着就进入拍卖环节。 一共十幅画。 出自小孩子之手的画作，虽然很多都很稚嫩，但又有种别样的美感。加上是慈善项目，来参加的都是大老闆，十幅画拍出来不菲的价格。 拍卖会结束后，就是酒会。 也就昭示着活动成功了大半。 有了刚才王娇娇的点名夸奖，这时候好几个老闆过来跟程阮阮和王莎敬酒，表示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合作。 到酒会结束，两个人喝了不少酒。 程阮阮还算站得住，王莎已经不省人事。 还好王爸爸在这里，回去时直接将王莎带了回去。 程阮阮和宁野一起送走了今天的参会者。 等艺术馆的灯光全都暗淡下去时，程阮阮不觉松了口气。 总算，圆满完成。 她突然想要抱一抱谁，可身边只有宁野，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等工作人员开始打扫现场时，程阮阮跟大家说了声辛苦，便带着宁野往外走去。 艺术馆外面的楼梯上坐着个人。 她一眼认出来，是宋丽。 她走过去。 宋丽估计是听到身后的声音，抬手胡乱擦了把眼睛。 程阮阮意识到什么，示意宁野别过来。 她自己走到那边坐在了宋丽旁边。 宋丽发现是她，立刻笑了一下：「程小姐。」 程阮阮问她：「你怎么了？」 宋丽将一幅画拿出来。 程阮阮奇怪。 宋丽：「那个叫何飞的小孩子送我的。」 程阮阮诧异了一下。没想到今天给宋丽画画的人是何飞。 宋丽笑着擦掉脸上的眼泪，说：「程小姐，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好看。」 程阮阮往画上看了一眼。 站在一束光下的少女，穿着长长的白色纱裙，笑得特别灿烂。 宋丽有些羞涩：「这是我高中的时候。」 程阮阮看着白纸上带着笑的少女，由衷地说：「好看。」 宋丽脸红了。半晌，她说：「谢谢你啊，程小姐。」 程阮阮怔了一下。 片刻，程阮阮轻轻一笑，说：「今天我收到了好多夸赞，这是第一声谢谢。」 宋丽笑着说：「我自己大学也是学策划的，你真的很厉害。不瞒你说，我刚开始知道你身份时，以为只是个噱头。」 第58页 程阮阮早习惯这样的误会，笑了一声，问：「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宋丽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真的很谢谢你，至少，我知道自己一点也不丑。」 程阮阮不言。 你也不能指望一个活动就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生活。 宋丽将那张画展在她们面前的空中。 草坪上昏黄色的灯光映照过来，给画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她又感嘆了一声：「真漂亮啊。」 程阮阮回头看着她的眼睛。她有一对好看的眼睛，黑白分明，闪闪发亮，但因为眼圈的淤青，让人很难会去注视她的目光。 程阮阮不由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忽地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 程阮阮也站起来：「我给你叫车。」 「不用麻烦啦。」她说，「你男朋友还在那边等你呢。」 说着，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宁野。 程阮阮本来想说解释一句，想想还是算了。 她说：「注意安全。」 宋丽嗯了一声，跟她再见。 眼看着宋丽走远了，她忍不住叫住她：「餵。」 宋丽回头。 她往前走了一步，想了想，说：「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 宋丽怔了一下，接着笑着沖她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路看着宋丽消失在艺术馆大门处，程阮阮也没收回目光。 她站在那里，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 她知道宁野站在了她旁边。 她突然想要抱一抱谁，这一次，她确定这个谁就是宁野。 她回头看向他。 须臾，她说：「你能不能……」 那句抱抱我还没说出口，男人便伸出胳膊，不由分说将她轻轻揽进怀中。 男人宽阔的胸膛包裹着她，她听到他砰砰跳动的心跳，闻到了一股让人安宁的草木沉香。 她不觉伸出胳膊，用力回抱住他。 他却突然轻轻哼了一声。 她感觉不对劲，抬头问他：「你怎么了？」 他摇头，说：「没事。」 骗鬼呢！程阮阮一把推开他，伸手去抓他胳膊。他很轻巧躲过去。 程阮阮脸色一沉：「你……」 她瞪着他。 就这样沉默着对峙了一会。宁野到底是败下阵来。 他嘆了口气，撸起了衬衣袖子。 就见他皮肤上，一片可怖的青紫晕染开来。 程阮阮立刻意识到，她的手之所以没事，是因为他用胳膊给她挡了一下。 「你？」她抬头去看他，眼睛在闪烁。 他一脸平静将衣袖放下去，说：「没事，回去抹点药就行了。」 程阮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她只能瞪着他。 他说：「真没事，我以前经常受伤，这都没到骨头。」 程阮阮听了这话，更难受了。 他看着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嘴角突然一扬，带着些痞气问：「内疚了？」 程阮阮好气。都这时候，这狗男人竟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她瞪着他，想说点什么。 他却又迅速恢復一脸沉着，说：「你是大小姐，我是保镖，我保护你天经地义。」 这句话明明充满了上下属的距离感，但程阮阮却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不容忽视的慎重。 她淡笑一声，说：「说的跟宣誓似的。」 他说：「是啊。」 她望着他那对眼睛，忽地有些失神，便忘记了继续问他，是啊，是不是她以为的是啊。 第26章 .二十六照片 不行！ 不可以！ 不能这样下去！ 程阮阮躺在床上,对自己的灵魂进行否认三连。 说好的报仇雪恨，宁野都还没心动呢，她反而差点了就着了道。 大小姐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滚出个结论：男人都是害人精，宁野就是蓝颜祸水。 为了巩固自己的想法，她甚至还在网上搜了一堆这样的帖子和故事出来佐证。 大概是看得太多,睡着后，她很成功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一国之君,每天吃喝玩乐,好不乐哉。 直到有一天,她的母后大人突然跟她说,她该为这个国家延绵子嗣了。 她还在美梦坐拥才子佳人，母后却说人已经给她选好。 来自隔壁某国的皇子。 隔壁某国,以盛产男人为名。 该国的男子生来各个俊秀聪明，还骁勇善战,特别是小皇子，简直人中龙凤,超群绝伦。 那简直就像是生来就是为了给她们女儿国培育下一代的。 成亲当晚,母后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国家可是花了大力气才将皇子生擒,阮儿你得好好珍惜。」 程阮阮听母后这么郑重其事，好奇心也被吊起来。 她回到屋子里,小皇子早被换上一身红色喜服，估计是被点了穴或是什么的，此刻一动不动坐在床前。 诡异的是，对方头上还蒙着红盖头。 虽然受人所困,但男人正襟危坐，一副傲世妄荣的姿态看跟常人不一样。 程阮阮踱步过去，拿起旁边的喜秤，不加犹豫就掀开了男人的红盖头。 男人一头黑色长髮，眉目星朗，鼻悬胆，唇若脂，面色紧绷，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第59页 不正是宁野本野吗！ 这狗男人，凭什么在她梦里也这么好看！ 程阮阮恨恨想着，看向对方的眼神多少带点儿不悦。 当然，男人看她的眼神也好不到哪去。 冷，硬，甚至还有点儿杀气！ 程阮阮被他募地一眼，看得后背一凉。 这时候宁野开口讲话了，声音也是低沉好听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程阮阮傻了一下。 这是什么八点档！ 特别是这种老土的台词从宁野嘴里出来，也太羞耻了。 她轻轻一笑，说：「哎呀，那正好，本王就只要你的人，不要你的心。」 宁野明显一怔，接着冷哼一声：「你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你一国太子还讲八点档台词呢！程阮阮翻着白眼，故意逗他：「别废话了，赶紧的！」 宁野脸上闪现一丝不自然。 他面色紧绷：「我劝你别乱来，不然我定会……」 话还未讲完，程阮阮一伸手将他推在床上。 「你……」他还要说话，程阮阮已经一脚踏在他身旁。 他回眸，正对上程阮阮得逞的眼神。 程阮阮居高临下看着他，伸手在他下巴上颳了一下：「这可是我的地盘，我程阮阮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话音未落，程阮阮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宁野刚才一摔摔动了穴道，这时候竟然反身将她按在床上。 她正要挣扎，对方一抽手，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处。 虽然知道是梦，但程阮阮还是有些慌：「你……干什么？」 男人眯着眼睛看她，满脸的危险气息：「放我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别冲动！」程阮阮说着，忽地嘴角一扬，面前的男人刚觉得不妙，就感觉腰上一紧，程阮阮竟然用双腿用力箍住了他的腰。 过于亲密的接触让未经人事的小皇子脸忽地一红，手上的刀也跟着松了。 程阮阮趁机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坐在了男人身上。 程阮阮眼疾手快，伸手就将他点穴。 宁野瞪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全是不甘心：「卑鄙。」 说出来的话微微颤抖，耳朵也是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程阮阮啧了一声，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说：「小处男，你不是姐姐的对手。」 说完，程阮阮就笑起来。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太爽，以至于她都忘记了接下来要如何发展，就光坐在那里哈哈大笑了。 接着画面又一转，她因为沉迷男色，从此君王不早朝，导致民不聊生，反叛军打了过来。 她还一心想要带着宁野走，结果这小贱蹄子竟然背刺她！ 他冷着脸将她逼到绝处：「我说会，我定会报仇！」 程阮阮痛失江山和生命。临死前，她几乎是用生命喊出那句：蓝颜祸水，毁我不浅，毁我不浅啊！ …… 宁野觉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他便立刻睁开眼睛。 黑暗中，他如豹子般从床上爬起来冲出卧室，第一眼就是往二楼看去。 借着客厅窗户投射进来的微弱月光，可以看到程阮阮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因为最近梅彤跟秦方的事情，他格外警备。这时候也顾不上多想，迅速沖了上去。 等到了二楼程阮阮的门口，他整个人愣了一下。 某个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正在那里嘿嘿嘿笑着。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被自己夸张反应弄得无奈一笑，顺手要将门关闭，却听到门缝里传来声音：「小处男，你不是姐姐的对手。」 说完，就是一阵猥琐的嘿嘿笑声。 关门的手一顿，宁野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神色。 …… 程阮阮今天可开心了。 虽然昨晚做了个不算美丽的梦，但是大早上起来一看手机，收到好多对昨天活动的赞扬，甚至好几家时尚媒体在官方帐号对她们不遗余力报导，负责订单接洽的赵静柔更是大早上就在群里发消息，说接到好几个预约，她本人也准备回国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程阮阮下楼都是哼着歌的。 她敷着面膜，完全忽视了宁某人看她的眼神带着些微的奇怪。 昨天一觉过后，她的手没那么疼了。本来想问下宁野的胳膊怎么样，昨天晚上那一抱过后，他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导致她一回家就直奔楼上，也没看他处理伤。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王娇娇打来电话。 「娇娇姐。」 「阮阮啊，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 「是我该谢谢才是。」 两个人客气一番，王娇娇又说：「你收到郑妮消息了吗？」 一早上微信简直爆炸，程阮阮还没来得及看完。 还好，没给她疑惑的时间，王娇娇就立刻给出答案：「《风月》决定给你一个专访！」 《风月》！全国销量排进前三的杂志《风月》？ 虽然以程家的名气，她要上这杂志并不是难题。但现在对方邀请她，俨然是因为她的策划！ 她欣喜若狂：「谢谢你，娇娇姐！」 王娇娇在那边一笑：「是我要谢谢你。因为你这次策划，我的基金会一下拉入好多资金，你不知道这将会帮助多少人。」 第60页 程阮阮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谢以及表示以后有什么活动，她也会尽力帮忙。 两个人又聊了些活动的事情，王娇娇突然话题一转，问：「阮阮，你身边有计算机厉害的人吗？」 程阮阮闻言，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宁野。 宁野低头看着书，似乎并未注意这边。 程阮阮重复了一句：「计算机厉害的人？」 宁野握着书的手很明显微微一紧。 下一刻，他却听对面的女人大言不惭道：「没有耶，但是有p图还不错的，娇娇姐，你是有什么需要吗？」 王娇娇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这样啊，那没事了。」 挂断电话，程阮阮还处在开心中。 她走到餐桌前，对宁野道：「《风月》要对我进行专访！」 宁野嗯了一声。 她又说：「对了，你计算机水平怎么样？」 宁野：「你刚不是说了，会修图。」 程阮阮一脸可惜：「真只会修图啊，还想着说要是以后有机会，可以给你介绍工作。」 宁野盯着她，似乎是确认她这话的认真程度。 程阮阮说完就低头去手机里找郑妮的消息，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片刻，宁野收回目光重新看书，稍显冷淡地说：「不劳操心。」 程阮阮滑着手机的手指一顿。 这男人，大早上起来吃错药了，突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还是昨晚梦里那个动不动脸红的人可爱，想到这里，程阮阮都来不及生气就笑了一声。 这一笑，又引起对面人的注意。 那个梦多少有点猥琐的成分，特别是对面的人一对眼睛总给她一种可以把她看穿的感觉。 她慌忙抬起头伸手在面膜上点了点，说：「不能笑，皱纹都笑出来了。」 谁知道话音未落，对面的人忽地认真说道：「姐姐很年轻。」 那一剎那，程阮阮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对面。 男人目色坦荡又直接，还带着点侵略性，跟梦中那个幽怨不甘的眼神截然不同。 程阮阮一直都知道自己心思重的时候睡觉就有说梦话的坏习惯，这也是她不喜欢与人同住的原因之一。 盯着男人的眼睛，她忽地生出一股直觉，男人昨晚听到了什么！ 一把薅下脸上的面膜砸向对面，她叫着：「偷听人说梦话，变态吧！」 说完，带着番茄似的红脸蛋转身轰隆隆上楼去了。 宁野捡起被她砸在胸口的面膜一投手稳稳扔进远处的垃圾桶。 他抬头看着她砰一声关上门，不由轻哂。 程阮阮简直又羞又躁。 她关上门坐在床上，将宁野骂了千次万次。 过了一会，她的手机响起来。 她一看，竟然是宁野打来的。 这男人，有病吧！ 她立刻掐断。 几乎同一时间，门外响起敲门声。 她捂着脸冲着外面吼道：「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宁野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抱歉。」 「我不接受！」 「昨晚出来看到你门开着，以为有事情就上来了，不是故意听到的。」 他果然听到了！ 程阮阮抄起枕头就往门上砸，叫着：「你走开！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上楼！」 一阵沉默，程阮阮以为他走了，正要松口气，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要做什么？」 语气诚恳到程阮阮到了嘴边的滚又吞了回来。 她想了想，说：「给我p一百张图片，中午给我。」 「好。」 「去外面给我买一份寿司来，我要中野那边的那家！买回来就放在冰箱，等我中午下去吃。」 「好。」 「你要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好。」 「你只会说好吗？」 「不是。」 「……」 「行了，你快下去吧！」 「好……的。」估计是反应过来，加了个的字。 程阮阮意识到这点，有点儿想笑，硬憋住了。 一上午程阮阮都在房间回消息打电话，每当她忙完一小段，看一眼微信，就会接到宁野的微信发来的照片。 宁野的微信从他来这报导就加上了。 微信头像是片模煳的风景图，像是某个角度的天空，应该是自己随手拍的。暱称更是简单：宁野。都省去她改备註的时间。 朋友圈直接没有。 从加上微信后，宁野几乎都在她身边，两个人也就没有用过这个交流。 对方发来的第一张图上面，是上次加好友时，宁野发给她的验证消息：程小姐好，我是宁野。 这个男人啊！程阮阮盯着那一行字看了一阵，然后往下滑去。 他的照片一如既往修的十分有水平。 程阮阮一一点击保存，挑了几张最满意的发朋友圈，刚开始准备屏蔽宁野，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有屏蔽。 动态一发出去，就一大堆塑料姐妹在下面各种吹嘘美貌，程阮阮虽然早习惯这种赞扬，但还是好好满足了一下虚荣心。 一直在楼上磨到中午，她才终于开门准备下楼去。 一打开门她就看到宁野坐在楼下的餐桌前用电脑在修图。 第61页 估计是太投入了，这是第一次他听到声音没有立刻回头来看她。 程阮阮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映照在萤光屏下的侧脸，线条明晰，透着认真。 她突然没来由地想，他这个人，似乎连笑都是带着点隐忍的。 程阮阮记得他的资料上写着，他在客户那里得到的评价里，最多的词彙就是冷静克制。可在她这里工作这才多久，她便看到他失控了两次。 第一次时，不知道陈免说了什么，他不顾场合，挥拳揍上去； 第二次就是昨天……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她倚在楼梯扶手上，看着他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宁野突然伸手揉了揉自己拿滑鼠那只手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 她突然想起来，他那只胳膊还有伤。 心里一堵，她刚想下去让他可以别修了，手机忽地一震。 她拿出来，是王莎发来的消息，问她今天去不去公司。 她回了句下午去，退出来，发现朋友圈又多了十几条消息。 点进去，是评论和点赞，她一眼看到最上面那个名字：宁野。 名字下面是点赞提示的图标，一颗小小的被掏空的爱心。 第27章 .二十七浪潮 绿色橄榄这次的策划案在圈子里还算掀起一波不小的风动。 几个小姐妹特意给程阮阮和王莎组了一个恭贺宴。 平日里这些小姐妹为她们提供不少客户的小道消息,这场宴会说什么也得参加，程阮阮还主动揽下所有开销。 宴会选在个姐妹家的山顶别墅里面。自助酒会的形式，来的人不少。 程阮阮很自然带上宁野。 大家如今知道程阮阮身边有个保镖的事情,除了因为宁野的长相忍不住多关注一下，倒也没有再跟程阮阮开『男朋友』方向的玩笑。 不过宴会开始后，倒是有人找程阮阮要宁野的联繫方式。 刚才进来后,程阮阮怕宁野尴尬，早早让他随意活动。 这时候宁野正端着一杯酒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暗光地方按着手机。 程阮阮对那位姐妹道：「自己去要。」 那位姐妹正有此意,来问她是怕她有意见,听她这么说,那姐妹就道：「这是你说的啊,到时候要是我跟他在一起,你可不准怪人家小哥哥不务正业。」 程阮阮想着平日里铁板似的某人，突然有些好奇他面对一群人会是什么反应。 她笑着说：「我像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一群人闻言,浩浩荡荡走到宁野那边，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程阮阮站在不远处看着,明显看到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她还在偷笑，男人突然抬头看过来。 那目光又快又准,她都来不及收回笑脸,只好维持尬笑冲着对方举了下酒杯。 对方一脸淡然收回目光。 她啧了一声，刚低眸喝了两口酒,那群人已经折返。 带头的那姐妹气哄哄问她：「阮阮，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啊,故意让我们出糗！」 程阮阮一脸莫名：「我怎么了」 那姐妹道：「你还给我装呢！人哥哥刚才都说了，你给他说过，工作期间不准与任何人过多交流，不然就会把他辞掉。」 程阮阮脑袋缓缓冒出个问号。 她赶紧抬头看向对面,就看到对面的男人向她举了下酒杯。 程阮阮：「……」行，真行。敢这么对僱主的，全天下估计也只有他宁野一个了吧。 隔空丢了个白眼过去，程阮阮以这是人龙的规矩她只是一时忘记煳弄。 那姐妹明显不信，但想着刚才男人一脸的冷漠，她也就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了。 …… 一行人正聊着天，陈免走过来，腻乎乎喊一声：「阮阮。」 程阮阮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她赶紧问旁边的王莎：「他怎么来了？」 王莎一脸懵显然也不知道。 不过这种大型派对，过来蹭趴的小网红都一堆，他要进来也不难。 「阮阮，恭喜你啊。」陈免笑着说。 平心而论，抛开偏见，陈免长得算不错的，加上家室大家也都知道，这会儿一过来，站在程阮阮旁边的几个姐妹立刻开始使起眼色。 「阮阮，你跟陈免哥认识啊？」 陈免抢在程阮阮前面回到：「我们是高中同学。」 几个人俨然不知道这层关系，纷纷夸张惊唿：「哇，真的假的。那算青梅竹马了吧！」 陈免不说高中还好，一说程阮阮的脸色干脆就冷下来。 「去下卫生间。」她丢下这话，转身就走。 陈免伸手要来拉她，一个人影恰好挡在他们中间。 正是宁野。 宁野看了眼陈免，说：「离她远点。」 不算大的声音却充满威慑。 原本几个看着陈免的女人这会儿不禁纷纷看向宁野。 大家原本只觉得这保镖帅，没想到气势还这么强大。 陈免被他弄得尴尬，都顾不上场合，直接呛了一句：「还真是条好狗。」 这话一出，都准备离开的程阮阮忽地顿下脚步。她回头气沖沖走到两人中间，对着陈免冷声说道：「你说什么呢！」 陈免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阮阮，我……」 程阮阮铁青着脸：「保安，把这人弄出去！我的舞会不欢迎这种人。」 第62页 陈免面子一下挂不住了，没忍住说了句：「不是吧程阮阮，你要不要这么矫情，为了一条……」 那个字还未说出口，啪一声脆响，程阮阮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给他脸打得一偏。 大家跟程阮阮玩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全都傻了。 陈免也是一愣，接着抬手似乎想要还击，却在半空中被一只手稳稳截住。 宁野捏住他的手，轻轻一掰，他直接啊啊叫着半蹲下去。 他带来的保镖见状要过来，人群中突然冲出来几个穿着西装的高挑男人。 他们往宁野周围一围，其中一个上前，语气淡淡说了句：「今天谁敢上前试试？」 正是在这边工作的王午和许小钱等人。 那两个保镖作为同行哪能不认识人龙的人，一时犹豫了。 陈免见状，叫着：「你们这两个废……啊……」 话未说完，宁野手上加重力道。伴随一阵叫，陈免直接跪在地上。 宁野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冷厉：「以后，我要是再听你对她出言不逊，就不是一只手这么容易了。」 说完，他的手轻轻一掰，陈免大叫一声，惨白着像是虾米缩在地上。 宁野松开手，转身看向程阮阮。 程阮阮本来一脸复杂看着地上的陈免，宁野一回头，她又慌忙看向他。 她的眼神里带着些惊惶。 宁野眉头微紧，脱下自己的西装，套在她的肩膀上。他一伸手环住她的肩膀上，说：「走吧，别多想。」 程阮阮感受到他手放在肩膀上的重力，后背募地一松。 这边几个人反应过来，想要跟上去。宁野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回头看了一眼。 几个人注意到他带着些寒意的眼神，十分自觉停下脚步。 王午跟许小钱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让其他几个兄弟散了，他们也遛进人群。 王午边走边说：「操，刚才我没看错吧，野哥那是！」 说着，做了个环抱的动作。 许小钱虽然没有回话，但沉静的神色也很好说明了他也处在惊讶中。 王午：「你有见过野哥对其他僱主这么用心的吗？」 许小钱镜片后面的眼睛横他一下：「说什么呢，野哥工作一直都是很认真的。」 王午脸蛋皱一起：「我不是那个意思。野哥工作认真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看到没，他在生气。他什么时候为客户有过情绪？」 许小钱皱着眉想了一下，接着说：「行了，就你话多。」 说完就走。 王午：「诶，你干什么去？」 许小钱头也不回：「我还在工作时间！」 王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是在工作。他再次往宁野跟程阮阮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带着满脑袋瓜的疑惑走开。 原本被王午和许小钱拦住的保镖这会儿忙跑过去要扶陈免，结果被他一把甩开：「滚！」 「没用的东西！」他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胳膊，在一群诧异的打量中离开了现场。 刚走出门口，他被一个人拦住。 来者穿着一声黑色的礼服，一只眼睛被纱网盖住，正是吴西。 「滚开！」他没好气吼了一声。 吴西不仅不怕，还一脸嘲讽沖他一笑：「刚才那出戏可真好笑。」 他面色一红，吼道：「你他妈……」 「我劝你最好是别对我动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吴西昂着脑袋。 陈免胳膊疼，也没功夫跟她耗。 他要离开，她突然说：「想不想报仇？」 他脚步自然一顿，回头，一脸不解看向她。 吴西双手抱胸：「我帮你对付宁野，你帮我教训程阮阮。」 他转头就走，还不忘骂了句：「疯批！」 吴西：「？」 吴西气沖沖走到他面前拦住他：「怕了？」 陈免胳膊疼得要死，没好气道：「滚开，不然别怪我踹你！当年要不是你那破计划，程阮阮他妈的至于这么反感老子？」 吴西面露讽刺：「就算没有那事情，她也看不上你！」 陈免面色一下冷下来：「我他妈让你滚开听到没有。」 吴西一脸鄙夷将他打量一番，轻飘飘丢下两个字：「没劲。」 眼看着她要走远，陈免还是忍不住喊到：「等等。」 吴西嘴角一扬，回过头来。 陈免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什么计划？」 吴西走过来，边说：「先帮你讨回公道再说。」 …… 宁野将程阮阮扶到别墅的一间屋子坐下。 他拉了个椅子，坐在她对面，双手撑在腿上俯身看着她。 程阮阮嗔怪地盯着他，说：「你把我淑女形象全破坏了。」 宁野：「你确定你之前在这圈子里是淑女形象？」 程阮阮瞪他一眼。 他轻轻一笑，问：「手没事吧？」 她的手前两天才伤过，还没恢復呢。 本来程阮阮还没感觉，他这一问，她就觉得疼起来。 「疼死了。」 「我给你揉揉！」宁野向她摊开手心。 程阮阮本来还有些迟疑，看向他那张摊开的手心，最后还是没忍住，像接受舞会邀请似的，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说：「好好揉！」 第63页 细白的手搭在骨节分明的手上。 宁野顿了下，接着微微收手。 程阮阮感觉手一痛，要瞪他，他又稍微松了一点。 刚才那一下，像是完成了一个快速的握手。 程阮阮还来不及多想，他的一只手便给她轻轻揉起来，带着薄茧的手走过手背的皮肤，带来一阵麻痒。 程阮阮有些不自然偏开头，接着听到他说：「你没必要……」 「你少给我说那种话啊！什么有没有必要，你搞清楚了，你现在是为我在工作，他这样就是打我的脸你知道吗？」程阮阮一套一套的话术，说的那叫一个煞有介事。 宁野看她一眼，接着嘴角轻轻一动，回：「知道了。」 程阮阮又说：「还有你，我跟你说过，跟了我你就不需要受委屈了，上次活动，他是不是就对你说了什么？」 宁野闻言，停手看着她。 程阮阮一脸嘚瑟：「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烟味。」 他在她身边这段时间很少抽菸，除非是有什么烦心事。 宁野听了她的话，又看着她的小表情，有些想笑，憋住了。 他继续给她按摩，一边说：「什么也逃不出程大小姐的眼睛。」 「废话！」程阮阮被他一夸，飘到天生去。 拱起两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宁野，她说「在我面前，你最好是老实一点。」 宁野一对剑眉微微一挑，少卿，说：「不老实会怎样？」 程阮阮一怔，她没想过他会这么回。 这一次，没有给她继续找话，他主动说：「会老实的。」 「啊？」 「老实，听程小姐的话。」他说。 程阮阮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盯着他：「你不对劲，你今天也太配合了。」 他含眸给她按着手，说：「想多拿点分。」 过于老实的回话，让程阮阮一呆。 她盯着他看了一阵，才有些不相信地问：「真的？」 他没有等待就嗯了一声。 程阮阮闻声，一把从他手中抽回手，脸色也迅速冷下来。 就这么急着想从她身边走开吗！ 她心里忽地有些憋屈。虽然刚才打陈免那一巴掌很畅快，但后面肯定会有人大做文章，她怎么说也是程家的人，妈妈打小就把她当名媛淑女打造的，哪怕平日里在圈子里嚣张了一点，那也从未有那样不顾场面过。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什么啊！ 还不是为了这个狗男人。 虽说她目的不纯，但他也不该对她一点念好都没有吧。 这是一块怎么样的千年铁板啊！ 剎那间，她的脑海里如潮起潮涌，轰隆不觉，就在这时，一个沉哑地声音如一把大剑斩开了这片汹涌浪潮。 她听到他嘆了口气，然后叫她的名字。 这是他第二次连名带姓喊她。 她抬起头看他，眼神里还有丝怨恨。 他却是一脸坦荡看着她，说：「我想，要是我不是你的保镖，你就不会总觉得我保护你只是因为工作。」 浪潮唿咻退去，金色的阳光照向沙滩，程阮阮似乎隐隐听到远处山谷里传来一颗小小的种子哔啵发芽的声音。 第28章 .二十八二合一 不是工作是什么呢？ 程阮阮回家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前面,宁野话刚说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程哲颜就推门进来打断了一切。 程哲颜担心程阮阮出事,本来在附近参加一个酒局，听说程阮阮跟人起了冲突就立刻赶了过来。 程阮阮本来要问的问题也因此没能问出口。 好不容易等回到家，过了那个时机,程阮阮又不好开口了。 事后重提，显得自己特别在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高中那次的事件,如今她对宁野从始至终保持的,就是她的骄傲。 可这个事情直接影响了她的睡眠。更可恶的是,宁野回来没一会接了个电话,就向她请假了。 这些天宁野天天二十四小时守卫，难得一次请假,她也不好不批。 人走后，面对一室寂静,她想不胡思乱想都不行。 她脑海里不停闪现着在别墅房间里时的情景。 跟侦探电视里现场还原似的，细节到窗前被夜风吹起的纱幔,房间里香氛的味道,以及宁野看她的眼神。 他的眉骨微高，这让他的眼神显得格外的深沉。 被那种眼睛看着,总会让你情不自禁生出一股错觉，这个人深爱着你。 但程阮阮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在高中时,她也见识过男人这样的眼神。 那是什么时候呢？ 她高一入学半学期。学校里一直流传着宁野的传说，但她一直没有见到过本人。直到有一天，她跟吴西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雪糕吃。 那时候学校不准把吃的带进校园，她就跟吴西站在学校旁边的院墙旁边吃。打算吃完了回学校。 正吃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声响。 她一回头，就看到宁野从学校院墙翻/墙出来。 少年穿着学校的白色制服，像是白鸽，一下从红色的院墙上跳下来。 下来后，他也注意到她，便回过头来。那一剎那，程阮阮就看到了他那对眼睛。 漆黑的，复杂的眼神。 第64页 只一瞬，少年就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红墙蓝天，白色的身影一下消失在巷弄深处。 程阮阮也不在意地回头继续吃自己的雪糕。 倒是旁边的吴西惊唿了一句：「诶，那是宁野吧！」 「那个很厉害的学长？」 「对啊，他这是干什么去了。」 程阮阮语气很淡：「逃课呗。」 吴西：「想不到三好学生还翻/墙逃课的，更帅了要没有！」 程阮阮翻了个白眼：「少看点中二小说吧，这种男生，就该送到教务处好好教训教训。赶紧吃完回学校了。」 「哦哦！」吴西赶紧应了一声。 两个人快速吃完雪糕，程阮阮要将签子丢进一边的垃圾桶，被吴西拦住：「诶，别丢，给我留着。」 那时候起，吴西开始收集雪糕棒。 程阮阮从那之后吃了雪糕的棒子全都给她留着，还特意收集了洗好了，本来准备等她生日时跟其他生日礼物一起送给她，结果…… 扯得远了。 因为在学校里，程阮阮跟宁野的接触少得可怜，以至于她都还有所记忆。 回忆起少年当时的目光，硬要说跟如今的目光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更沉敛了，但那种会让人误会的深沉还是在的。 所以……名侦探程阮阮脑袋里突然灵光乍现！ 这个男人这么聪明，会不会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呢？ 毕竟她要让他喜欢上她，那是得从沟里开始堆砖头，再平地起高楼，而反过来的话，他似乎要更容易一点？ 毕竟，当年她可是表过白的啊。 不愧是拥有丰富想像力的策划大师程阮阮，在生活里的想像力也是无敌的。 就这么一瞬间，她就给宁野盖棺下论！ 对方目的不纯！ 好你个宁野！ 她不放大招，他都不知道他是在给谁打工了！ 不就是勾引吗。我到是要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程阮阮这样想着，赶紧跑上楼去。 用钥匙打开自己的床头柜抽屉，里面躺着的正是当初的监控备份，和那一沓的驾照本。 看着东西原封不动，她便将抽屉重新锁上。 先下手为强，程阮阮决定主动出击。 她要去找宁野。 …… 宁野接到家里电话立刻赶回家。 一般王叔很少会给他打电话，打电话肯定是家里出事了。 走到门口他就隐约感到不对劲。推门进去后，他的脸色直接如坠冰窖。 昏暗中，屋子里满地狼藉，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没有一样东西还是完整的。 在一片疮痍里，王叔一脸茫然坐在地上，正伸手四处摸索着。 听到宁野进门的声音，王叔抬头往这边叫了一声：「阿野？」 声音在细微颤抖着。 宁野一眼注意到，王叔的头上破了个口子，正往外流着血。 他眉目一紧，快步走过去扶起王叔。 一句话也没说，他一脚将旁边一个翻倒的沙发踢正，然后将王叔扶过去坐下。 王叔满脸的惊魂未定。宁野检查了一番他的身体，确定无误后，起身要去拿伤药，王叔一把伸手将他抓住。 男人苍老的手用力到让他发疼。 他伸手按住王叔的肩膀，说：「叔，没事了，我回来了。」 「阿野啊。」王叔那对看不见的眼睛四处乱看，说话的音调也全都不在正常波频。 宁野：「叔，我先去给你弄药。」 王叔听了这话，才稍显迟疑地将手放开。 宁野一路踏过满地破碎，走到客厅的一个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生锈的盒子，又折返回来。 他蹲在王叔面前，用毛巾给对方把脸上的血抹净。 王叔看不见，他每碰一下，王叔都会忍不住瑟缩一下。 他问：「其他地方有伤到的吗？」 王叔摇摇头：「他们一进来就开砸，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宁野闻言，目色暗沉，手上不觉加重了力道，直到王叔抽了口气，他才反应过来。 他放下毛巾，给王叔上药。 王叔这时候又叫了他一声：「阿野啊！」 「嗯？」 「你是不是又回去工作了？」 宁野没回话。 王叔脸一皱：「你上次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回去工作吗！」 「你妈妈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远离那些人啊，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啊！」说着，男人那对茫然的眼睛泛起了微微的红色。 宁野停下手，语气严肃认真：「叔，这次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能有什么理由！」王叔推开他的手，一脸激动，「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随便干点什么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非要去做什么保镖！你干什么要去招惹那些人。你忘记你爸怎么走的了？你妈妈病成那样子，哪有人来看过她？那些有钱人，他们是吃人的啊！」 宁野蹲在那里，半晌，说：「所以呢，我要像我爸那样窝囊活一辈子吗！」 「宁野！」王叔怒吼着，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宁野却不为所动。 一阵沉默，王叔又说：「你爸当年也是没办法，你妈妈跟着他出来，他找工作处处受你妈妈那边亲戚的限制，后来你又突然出生……」 第65页 宁野打断他：「叔，这些故事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他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狼藉，轻轻一笑，看不出是开心还是冷漠。 他说：「我没那么轻易就会被人打倒。」 王叔听了这话，明显愣住。 脸上闪现一丝担忧，王叔说：「你知道你妈妈那边都是些什么人吗？」 宁野：「叔，我在这个圈子当了这么多年保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都弄得很清楚了。」 王叔听了这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劝了。宁野处心积虑往那个圈子走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这孩子会走到哪一步。 半晌，王叔只嘆了口气，说：「你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叔。」宁野说，「再说，这一次不是他们的人。」 王叔疑惑。 宁野：「几只小杂碎而已。」 假如王叔能够看见，一定能够看清宁野脸上那一闪即逝的冷意。 给王叔包扎好，宁野说：「我扶你去休息吧。」 王叔也没拒绝。 二楼倒是还算正常。 宁野手脚麻利将床整理出来，扶着王叔上床睡觉。 王叔躺在床上时，说：「你这孩子，受了一辈子的苦，该放松放松了，干嘛去找那种麻烦。」 宁野没回话。 王叔又问：「你谈恋爱了吗，该是时候谈恋爱了。」 说完，又立刻打住，「算了，你肯定跟我说你没心情照顾女人。我老啰，说的话不中用了。」 宁野苦笑：「王叔，你好好休息吧。」 王叔哼了一声：「你这点跟你爸还挺像，以前你妈说两句话，你爸就开始不耐烦。」 宁野闻言一怔。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原本脸上的那抹苦笑也迅速消失了。 须臾，他说：「叔，我不是我爸，至少，我不会让我的女人陪着我窝囊生活。她要平淡我能给平淡，要钻石我也得能买得起钻石。」 王叔又是半晌没回过神。 他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宁野坐了一会，起身准备离开。 他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王叔的声音：「确实，当年你妈第一次带你来见我时，我还吓了一跳。你这孩子那对眼睛啊，跟你爸完全不一样。你爸的眼睛看人永远带着笑，你啊，那眼睛像是带了刺似的，让我一个成年人都不敢看哩！」 宁野在门口站了一会，说：「叔，我出去收拾了。」 咔哒，关上门，他下楼去。一楼太乱了，他无从下手，最后干脆走到门口抽菸去。 棚户区的巷子里永远有股东西在腐烂的味道。不知道谁家这么晚还在打孩子，刺耳的骂声和哭喊从黑暗中传来，忽远忽近，透着股不真实的魔幻感。 宁野听到那声音，意识有些朦胧。 那时候他还很小，他爸也总喜欢打他，皮鞭子，木棍子，打得他鼻青脸肿，但他从来不哭。他妈总说他这孩子有病，跟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他也一度以为自己是有病的。 在漫长的青春期，好像人生都是笼罩在一片灰濛濛下的，直到……他抬起头，看到漆黑的巷子里，一片微微的闪烁划破黑暗探了进来。 伴随着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那个永远昂扬，似乎对这天底下任何事情都不害怕的女人出现在巷子口。 发光的东西是她胸口的一枚胸针。 那一刻，宁野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涩了一下。 他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上前抱住那个人，但他忍住了。 他身上有烟味，她不喜欢烟味。 他将菸头扔在地上撵熄，抬头问她：「你怎么来了？」 声音透着股不自然的沙哑。 黑暗中，女人双手抱胸，一脸的傲娇：「干什么，我不能来吗？」 一晚上的郁闷被这一句呛给赶走，他莫名想笑。 程阮阮没有得到回话，低头看了一眼满地菸头，小眉头一皱：「臭死了！」 宁野说：「这种地方正常的。」 说完，他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还有烟味，迈开腿向这边走来。 程阮阮立刻警备起来：「干什么？」 宁野：「送你回去。」 程阮阮伸出手指在他胸口戳着：「喂喂喂，我大老远跑来，你不应该请我进屋喝一杯茶吗，你这个人，懂不懂基本的礼貌！」 宁野看着她，确认她的喝茶是不是开玩笑。 她平日里喝的那种茶水，他这破庙怎么可能有。 但她一脸认真，显然不是说说。 他说：「我去买点茶叶？」 程阮阮：「算了，我就勉强喝点白开水。」 宁野想着屋子里的情况。他不想让她看到那些。那种东西不应该进入她的世界。 回头瞥了一眼，棚户区的老房子，因为很多屋子会把第二层租给外来务工的人员，所以会在外面添加一个铁楼梯。 他说：「来吧。」 程阮阮看着他踏上楼梯，不满道：「你们家进屋都是这样进的吗？」 宁野：「是的。」 撒谎。他完全不会撒谎，程阮阮光从语气就能听出来。但她还是跟他踏上了那个铁质的楼梯。 可惜她穿着高跟鞋，刚走了两阶，鞋子就卡在铁板的缝隙里，整个人就顺势往前跌去。 宁野全程都在注意着她，这会儿便稳稳将她接住。 第66页 他扶起她。 她埋怨一句：「这楼梯怎么这么难走。」 「是有点不好走。」他说着，在她身前蹲下，「上来吧。」 一回生两回熟，况且这次程阮阮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也没犹豫多久，她便爬上他的背，还不忘说一句：「便宜你这傢伙了，我还没给其他人背过呢。」 前面的人闻言嘴角轻轻一扬：「是吗。那确实是我占便宜了。」 程阮阮没有再回话。她觉得今天宁野怪怪的，似乎非常顺着她，又好像整个人根本就不在她面前。 他好像神游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思考间，宁野已经背着她到了三楼。 三楼是阁楼，里面摆着一张床，有一扇双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棚户区大部分的建筑，矮小的，黑暗的，像一个个蹉跎在泥坑里的老太太。 程阮阮坐在房间的床上时，意识到这是宁野的卧室。 房间里简单到一眼可以看完一切。 一堆书，一张桌子，一个床，一个褪了色的篮球，可以算得上乏善可陈。 程阮阮坐在床上看宁野给她烧水：「你们家房子也不少吧，怎么就要睡这上面。」 宁野：「小时候就睡这里，习惯了。」 程阮阮顺口说了句：「你爸妈虐待你啊？」 宁野一怔，没回话。 程阮阮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对了。 她将信将疑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却回头露出一个有些欠揍的笑：「看我做什么？」 程阮阮偏开头，脱口一句：「你刚才去哪里了？」 宁野一脸奇怪看向她。 程阮阮有些尴尬地擦了擦鼻子：「我好像感觉你掉线了。」怕自己这话太矫情，赶紧加了句，「掉线你懂吗？就是明明头像还在那里，但是黑了。」 宁野握着水杯的手几乎泛白。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他将水杯递过去，说：「我又不傻。」 程阮阮接过水杯，嘟囔一句：「是的，你就是太聪明了。」 宁野回了句是吗，端着个一样的水杯坐在她旁边。 开着的窗户里吹来秋日的凉风，程阮阮却突然觉得这房间小的有点热。 她赶紧看向窗外，透过那片方框，她竟然看到了暗蓝色的天空下，有几个星星在闪烁着。 「星星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手指着外面，眼睛比星星还亮。 宁野看着她那样子，回了句：「星星有什么奇怪的。」 「市区哪里还看得到星星！」程阮阮拿胳膊肘撞他一下，「还有，你这个人很槓耶。星星多浪漫啊。算了，你这种钢筋直男不懂。」 宁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三楼并不算高，但这边的建筑普遍都很矮，就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站在了世界上最高的地方，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空中那几颗闪烁的亮点。 整个空间先是陷入一片宁静，然后传来他轻轻一声嗯。 程阮阮闻声回头。 他们就并肩坐在床上，很近的距离。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的眼睛。 映着星光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可她总觉得，他有点不开心。 这男人，真狡猾啊，试问，有什么能够比一个平日里硬邦邦的男人突然在你面前展现脆弱的一面更性感的呢！ 论勾引人的技术，他还真是比她强很多啊！ 她脑袋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对方已经回过头来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一会，宁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去哪里了？」 程阮阮很自然啊了一声。 宁野：「你刚才下线了。」 切，学的还挺快的嘛！程阮阮觉得自己不能甘拜下风。她得支棱起来。 于是她用自认为最温柔的眼神看着他，说：「我在想，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似乎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有剎那间，他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点儿茫然。他很少会出现这种神态，一闪即逝。片刻，他便一脸自然地说：「我很开心。」 程阮阮没注意他情绪的细微变化，但还是不确定问了句：「是吗？」 迷茫消失后，他像是暗自确定了什么，那对看着她的眼睛格外有力。他开口说话，磁性的嗓音在这小小的屋子里迴荡着，特别好听：「嗯，看到你来，我就开心。」 程阮阮听着他的话，被他那对眼睛盯着，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那时候起，开始延缓流动。她陷入一种飘飘然的状态，非常不真实。她只能想着，他似乎又在她这里拿下了一分。 「程阮阮。」他突然又连名带姓喊她。 这是第三次了，她有点迟钝地想。 「干什么？」她的声音在细微颤抖着。 他却没再回话，只静静拿那对眼睛看着她。 夜风轻拂，小小的房间，他们对视着，好久好久。 久到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程阮阮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耳边疯狂跳动。 程阮阮不记得是谁先开始的。似乎是她先往前凑了一下，然后他也往前靠了一下。 等她回过神来时，他们的头已经碰到一起。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他们坐在床上，她感受到他的唿吸，那么热，似乎可以烫伤人。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因为隔的太近，他那对眼睛显得格外的深沉。 第67页 他的鼻子好挺拔，时不时摩挲她的鼻头。他的嘴唇却那么薄，因为刚喝过水，上面还有微微湿润的光。 程阮阮盯着那光看了好久，接着像是受到某种蛊惑，像小猫儿似的，在上面轻轻舔了一下。 这个动作超出了她本人的控制。她反应过来时把自己吓了一跳。 其实，她最初的想法只是给他一个拥抱，像个老闆关怀员工一般安慰安慰他，鬼知道怎么突然偏离轨道这么远。 宁野当然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先是因为她大胆的动作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眼色一沉，偏头凑了过来。 经歷过热水的嘴唇，带着股温热的柔软，贴上来的那一刻，程阮阮从嘴唇到后背全都软了。 她本应该做好准备的，可真当这一刻来临，还是瞪大了眼睛，手上的杯子都握不住。 水杯脱手而出，被对方稳稳接着。 轻轻贴了一下，他便移开。唿吸交织，她刚想着就这？他跟知道她想法似的，又一次凑了上来。 这一次，他显然不准备碰一下就结束。他在加深这个吻。 他们都没有闭眼睛。 她的眼睛里有错愕，羞涩，以及不服输，他的眼睛里，她看不懂，但她觉得里面有一种像野兽捕食似的光，是危险的光。 他试图撬开她的嘴唇，她严守城门，一边拿眼睛威胁他。 他像是又笑了，这一次笑意到了眼睛，让他那对黑色的眼睛比她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亮。 她看不到那种危险的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柔和。 他又在勾引她！ 程阮阮气急败坏，张嘴想要骂他，结果被他找准时机。 城门大开，他一下就攻城掠地，将她的城收颳得干干净净。 程阮阮气啊，恼啊。她明明来的时候都想好了让他见识她的厉害的，现在这算不算赔了夫人还折兵！ 不行，她不能让他就这样得逞。 于是她开始还击。 她学着他的方式进攻，可惜到底是新兵上阵，哪怕是拿下了阵地还是不知道如何利用，只知道撕啊咬啊，胡搅蛮缠一通。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终于将她放开。 他声音暗哑，问她：「你肚子饿了？」 「闭嘴！」程阮阮恼的面红耳赤。 他憋着笑低沉着声音回了声好，又将她的头一扣，引导着她开始进攻他自己。 这一次，程阮阮觉得自己失去了一点什么，但又好像得到了一点什么，但究竟胜负如何，她也没有心思再思考了。 管他的，这一次，就算平手吧。 程阮阮终于乖乖闭上了眼睛。 第29章 傲娇 程阮阮坐在屋子里,看着对面坐着的许小钱，觉得自己吃了个大亏。 自从上次接吻事件过后，宁野三天两头就在请假。 每次请假时,王午就会跑过来带班。 按照合同的规则，只要连续时长不过百分之三就是合理操作，可程阮阮就觉得,宁野以前从不请假的，偏偏那事情过后开始频繁请假,那肯定是有猫腻的。 她思来想去,就认为这狗男人在恃宠而骄！ 不就接个吻吗,成年人,结婚都有离的呢！ 所以,为了表现自己对那个吻的不屑一顾，程阮阮这几天对宁野一直也都表现得一副不甚在意的状态。 比如今天,宁野早上跟她说，自己中午可能要出去一下。 她头也没抬：「可以啊。」 宁野：「我让王午过来。」 她：「可以啊。」 宁野：「……」 她：「还有其他事？」 宁野站在那里看了她一阵,说：「没事了。」 她：「嗯，让王午早点来。」 宁野都要转身了,闻言又回过头来：「怎么？」 程阮阮：「没怎么,就觉得他挺有趣的。」 宁野脸色微沉，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然后，王午没来,来的是许小钱。 其实来的是王午或是许小钱对程阮阮来说都没差。最近公司订单多，她忙死，他们来了也就在旁边站着。 不过，她还是问了许小钱一句：「王午呢？」 许小钱显然没有王午那么活泼,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他突然来了个活。」 程阮阮哦了一声，将车钥匙扔给他：「送我去公司。」 车往公司开时，程阮阮又莫名想起宁野来。 那天在那个小屋子里时。他们接完吻，程阮阮突然觉得有些喘不来气。宁野似乎跟她说了句什么话，她也没仔细去听。 她踉踉跄跄站起身，走到窗边连喘了好几口气，然后说：「送我回家吧。」 沉默片刻，背后传来宁野说好的声音。 过后，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程阮阮问许小钱：「宁野最近很忙吗？」 许小钱：「嗯，最近他叔叔生病了。」 程阮阮奇怪：「王午怎么说是他叔叔的儿子出车祸了？」 许小钱面不改色：「他叔叔的儿子出车祸，叔叔太担心，病了。」 程阮阮：「？」 她眯着眼睛看向他：「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许小钱立刻说：「我跟宁野私下不熟的。」 程阮阮：「……」 她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点，这群保镖都不太会撒谎。 第68页 宁野一撒谎，语气就会不太自然，王午直接不说，这位更明显，整个脸色都是飘忽的。 她冷笑：「是吗！」 许小钱稍显迟疑地嗯了一声。 程阮阮气笑了。 她往车椅背上一靠，说：「就你们这种服务态度，你们公司怎么一直坚持到今天的？」 许小钱从后视镜里快速瞥了她一眼，然后说：「一般客户对保镖的私生活都不会有任何兴趣的。」 程阮阮一噎，随即冷声说：「一般客户也不知道你们私下还被人雇凶打人的。出于对我本人的声誉考虑，我是不是该问一句？」 许小钱立刻道歉：「没错，您多问一句是对的。」 程阮阮不想跟他继续交谈，回头看向窗外。 车很快到达公司楼下。 王莎就在楼下等着，看到程阮阮下车，她忙挥手打招唿。 程阮阮走过去，许小钱泊车。 王莎眼尖，一下看到主驾驶上的许小钱：「我去，阮宝，你又换了个保镖，上次那个哥哥这么快就玩腻了吗！」 程阮阮睨她一眼：「说什么呢，顶班！」 王莎啧了一声：「哎哟，看来还没玩腻。」 程阮阮受不了她的猥琐样，伸手去掐她。她哈哈笑着躲开。 那边许小钱已经停好车往这边走来。王莎一边往程阮阮身上靠，一边说：「哇，这个是斯文败类型，好带劲啊。」 程阮阮看一眼许小钱，突然眯着眼睛一笑：「喜欢啊，要不让他载着你去兜两圈？」 王莎一拳打在她胳膊上，娇嗔道：「说什么，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话音未落，又立刻转换语调，说，「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的工作基本都是前期准备，王莎作为场馆负责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办公室待着只会动不动打乱程阮阮的思绪。 程阮阮问：「去不去？」 王莎：「去！」 许小钱已经走到两人身边。 程阮阮一脸自然：「那什么，我朋友要去买点东西，你载她去一下。」 许小钱一脸为难：「我答应过野哥，得……」 程阮阮听到宁野两个字头就开始疼，立刻打断他的话：「现在他是你老闆还是我是你老闆？」 许小钱迟疑。 程阮阮一脸无语：「我在办公室，哪也不去，这大白天的，能有什么危险。你们快去快回。」 说完，她冲着王莎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往办公楼走去。 王莎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从许小钱走过来后，她整个人一改往日的风火，娇羞的不行。 她冲着许小钱道：「麻烦了。」 许小钱没有回话，而是看着程阮阮一路走进办公楼。 王莎看出他的担心，说：「放心啦，这边办公楼都有物业在一楼，上楼都会登记，不会有事的。」 许小钱听了这话，才嗯了一声，带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 程阮阮回到办公室就开始忙碌起来。 赵静柔那边接洽了好几个单子，纷纷发到她的邮箱，让她从中挑选。 这些单子赵静柔本人已经筛选过一遍，留下来的每一个都十分适合她们。 但公司的体量以及她们的时间都不太允许。 程阮阮一边跟赵静柔在微信上分析哪个单子对公司最有利，一边商量着公司是不是该招几个人了。 赵静柔也正有此意。 两个人商议一番，决定等一周后赵静柔回国便开始向外招牌，到时候这一室两厅，总共不到五十平的小办公室估计也不够用了。 程阮阮看着这小小的办公室，突然有些感慨。 当时回国时，她们一腔热血。都想着不靠家里做出一番事业来，连选办公室都开源节流，特意选了这么个不算特别中心的地方。这几年虽然也有点成绩，但说白了，其实还是个三个人的小作坊。 等以后换了大办公室，绿色橄榄也会慢慢成为一个大公司。 程阮阮跟赵静柔在微信上憧憬了一下新办公室的装修和人员，不觉有些激动。 聊得太投入，等她回过神来看时间，发现已经中午。 外面正好传来膨隆关门的声音，她以为是王莎他们回来了，正要起身，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叮咚一下响了一声。 她顺眼瞥了一下，发现是王莎发来的简讯：我和他吃个日料，给你带点什么？ 程阮阮啧了一声，正要回消息，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假如王莎他们还在外面，那门外的脚步声是谁？ …… 南城市的某家酒店包厢，王娇娇早早就在里面等候。 过了一会，房门打开，服务员领着一个身材挺拔，长相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宁野。 王娇娇起身，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兴奋：「jo。」 宁野冲着她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两个人入座后，王娇娇将一份文件递过去：「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回想三天前，jo突然联繫她，说要跟她见面，她激动不已。等见到本人，她更是惊诧，此人不是程阮阮身边的那个保镖吗！ 反应过来后，围绕她好多日子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 既然是程阮阮的保镖，那对方顺手帮一下程阮阮也算是稍微能够理解。 第69页 三天前见面时，jo除了向她坦露真身，还给她展现了一份软体公司的企划，问她愿不愿意投资。 天才找她合作，她岂有犹豫的道理。 但jo还是给了她三天考虑机会。 「我已经考虑清楚，不仅是这个公司有前途，而是作为一份主打产品为关爱老年人身心的科技软体，它跟我的公益理念也十分贴合。所以，jo，就算你不找我，我也十分想要参与进来。」王娇娇看向宁野的眼神堪称虔诚。 宁野坐在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脸平静。 王娇娇看着他，有种奇怪的感觉。程阮阮不在身边时，他好似换了个人。 她之前也注意过程阮阮身边的这个保镖。当时觉得他长得不错，话不多，还有他第一次破坏了程阮阮舞会时打架的兇勐；如今单独相处，却觉得男人身上透着股凌人的冷意，这种人在生意场上最为恐怖，只消往那一座，什么话都不说就会给你一种无形的压力。 王娇娇第一次在跟人谈生意时出现走神的状况，直到对面的男人叫了她一声，她才慌忙醒神，不好意思说了声抱歉。 他眼神淡淡，似乎并不在意。 他沉声说：「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和江家的关系。」 王娇娇：「jo，我要是是那种会随便害怕权势的人，那我王娇娇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地位。」 宁野沉思片刻，向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那么合作愉快。」 王娇娇赶紧与他握手：「合作愉快。」 又赶紧问了句：「你是不是要租办公室了，我有个朋友负责这方面的生意，我给你介绍一下？」 男人客气又疏离：「麻烦了。」 他起身，又像是突然想起来，问了句：「上次说的陈家的事情？」 王娇娇：「陈家是做商铺的。近两年受到电商影响，生意一落千丈。陈老爷子一直在寻求转型机会，但资金周转一直十分困难。陈老爷子跟程家老爷子算是老战友。程家这些年在投资行业风生水起。最近，陈老爷子有意撮合自己的孙子陈免跟程家的大小姐……」 说到这，王娇娇顿住。她还不太清楚宁野跟程阮阮的关系，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讲。 宁野却已经听出所有的意思，回了句：「好的。多谢。」 说完，他要离开。 王娇娇却起身叫住他。 「jo！」 宁野回头。 王娇娇：「虽然这样说有些多管闲事。我明白你以前隐藏身份做保镖是为了掌握信息和渠道，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实力，为什么还要回去给人当保镖呢？」 问出来她就后悔了。她不是个八卦的人，而且宁野一看也是个不喜欢人家八卦的人。她已经做好了宁野会拒绝回答甚至生气的准备。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仅没恼，还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说：「我跟程小姐签了合同，个人诚信问题。」 这个回答多少有些带着制式的普通，但王娇娇还是认可地点头：「知道了。」 话音落下，宁野向她轻轻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来去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点的菜都还没上。 这男人，办事效率真高。她无奈一笑。 …… 程阮阮张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顺手拿起办公室里面的一支高尔夫球桿。 那脚步声往门口走来，她屏息以待，算好了时间，哗啦一声拉开门，挥桿要打，球桿却顿在半空中。 吴西？ 吴西看了眼她的球桿，讽刺一笑：「干什么，大白天，你被迫害妄想症？」 程阮阮不理会她的讽刺，放下球桿：「你来这做什么？」 「你这是策划公司，我来当然是找你策划！」吴西说着，兀自走进她的办公室。 程阮阮一脸奇怪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候，吴西回头，说：「我要出国了，以后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程阮阮诧异。 吴西又是那副讥讽笑容：「装什么装，要不是你让程哲颜对我家生意处处打击，我爸会把我逼出国？」 程阮阮想着估计是上次吴西送雪糕的事情被程哲颜看到，所以程哲颜都没问她意见就自己开始动手了。 对此，程阮阮并没觉得程哲颜有做错什么。 程父是他们兄妹心中一个不准任何人触碰的软底，偏偏有人想方设法往枪桿子上撞。 程阮阮语气冷淡：「公司案子太多，暂时不接单。」 吴西并没有意外，而是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就是你这副永远什么也不看在眼里的样子，偏偏大家还都喜欢围着你转。」 程阮阮无奈耸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吴西走到她面前来，眼睛泛红，瞪着她，说：「程阮阮，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特别特别讨厌你。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出生好，长得好看，没心没肺，什么都伤不了你。」 「我在你身边那些日子，你知道人家都是怎么说我的吗，说我他妈是你身边的一条狗。凭什么？我家比你家差就算了，我还是个残疾！每次我只要一看到你笑，我就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的残忍！」 她说到后面，面目都狰狞了。 程阮阮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话。 第70页 对方说的那些，都不是她考虑的问题。她一直把她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至少，在高中阶段是的。 吴西抹了把眼泪，继续说：「我把你当过朋友的，程阮阮，有那一段时间，我想着，在你身边做片绿叶也挺好的。」 「但是你呢，身边总是那么多人，你哪里正眼看过我。」 这句话就纯属冤枉人了，但程阮阮不想解释。 要是再早些年，她也许会解释，但现在不了。她跟吴西，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吴西没得到她的回话，眼底一暗，接着笑了起来，笑得声音尖利，表情狞恶。 「你一直怪我高中时候骗了你。其实呢，是什么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比我清楚吗？你还记的高中每次只要有人说到宁野，你就会走神。你骗得了别人，你骗得了我吗！程阮阮，你喜欢宁野，你不敢承认，你就他妈爱装清高！」 她的话突然化成突突突的子弹，打得程阮阮措手不及。 「你拿我在那里自欺欺人。还把人招到身边当保镖，真好笑。现在想想，你其实也没多喜欢他。你就是喜欢人家围着你转，那时候就他不愿意围着你转，所以你才会注意他。」 「够了！」程阮阮冷声打断她。 吴西瞪着她：「我说的不对吗？」 程阮阮看着她，语气从始至终听不出任何情绪：「所以呢，关你什么事？」 吴西一怔，终于没忍住，伸手一巴掌往她脸上打去，却被她一只手稳稳截住。 程阮阮一把甩开吴西的手，声音波澜不惊：「别在我这发疯。」 吴西失神，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苦笑了一声，撞着程阮阮走了出去。 程阮阮被她撞的身体往门框上一磕，闷哼了一声。 吴西走到大门口，说：「程阮阮，你真是永远都这么讨厌。」 程阮阮看向那个方向，本来要回话，突然愣了一下。 宁野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程阮阮到了嘴边的那句话没能说出口。 吴西也没有要等她回话的意思，说完就错开宁野，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阮阮瞥了眼门口的宁野，回身，用力将办公室的门甩上。 她走到窗边，看着吴西走出楼梯，急沖沖走向停车场。 程阮阮一路看着她的跑车驶出工业园。 那是秋末一个最寻常不过的中午，天很蓝，红色的跑车轰鸣着消失在路那一头，这之后，吴家的生意彻底远离南城，程阮阮也再没见过吴西。 第30章 奔跑 程阮阮坐在办公室里给程哲颜打电话：「你对吴家做什么了？」 程哲颜语气淡然：「没做什么,就拦了他们几单生意而已。怎么了？」 程阮阮沉默。 程哲颜：「吴西又去找你麻烦了？不是我说你，程阮阮，你平日里对我那股子劲儿要是用在吴西身上,她敢一而再再而三骚扰你吗？」 程阮阮头次面对陈哲颜的指责无从辩驳，只说：「她没找我麻烦，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程哲颜却来了劲：「你总是念着旧情，人家呢,要是她真把你当过朋友,会拿咱爸的事情来刺激你,阮阮,你平时不挺干脆的,怎么就到这事情上开始犹豫不决？」 程阮阮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半晌,说：「我知道了。」 她不同寻常的乖顺倒是让程哲颜那边一时语塞。 一阵沉默，程哲颜说：「行了,这事情你就别管了，安安心心工作。我这边还有个会。过两天你跟我回家看爷爷。」 挂断电话,程阮阮陷进座椅里。 时至今日,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为吴西浪费一丝感情，但心里还是一阵堵着慌。 也许,人就是这样，对自己的每一个第一次都会记忆深刻,以至于意惹情牵。 第一次有人生的记忆，第一次去上学，第一次交到的朋友，以及第一次喜欢的人…… 伴随着这些想法,吴西的那句「程阮阮，你喜欢宁野，你不敢承认」又回到程阮阮的脑海。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宁野的呢？ 好像是高中第一天入学的时候，她去荣誉榜上看自己的分班，看到旁边一群人围着，便顺眼瞟了一下。 最上面的少年，留着简单的碎发，穿着学校统一的蓝白色校服。 分明是第一名的三好学生，看着镜头的眼睛却冷冷的，整个人透着股乖戾感。 这是什么样一个人呢？这是看到照片后冒进程阮阮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产生了好奇，便会不由自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升旗仪式的低沉讲话声，擦肩而过时的少年清香，投篮时的张扬，以及总是一不小心从红墙上出现的那一抹白色影子…… 他们偶尔也会对视。 但每一次，程阮阮都是一脸淡定瞥开目光，对方也是波澜不惊转身离开。 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是不经意的，是巧合。 大小姐还是那个大小姐，好学生也还是那个好学生。 直到那天，程阮阮听说这个高傲的学长在本子上写下她的名字。 听到消息的第一秒是窃喜，接着又开始傲娇，谁能不喜欢她呢！ 于是，毫不犹豫答应了那个表白游戏。 本以为胜券在握，谁曾想，得到的是对方冷淡的一句无聊。 第71页 那一次，骄傲碎了满地，她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和第一次的感情萌芽。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似乎很难再去分辨，什么是真正的关心，什么是别有用心。 于是干脆什么都不轻信，让自己活的刀枪不入。 逐渐，就成了人家眼中谁也看不上，不可一世的程大小姐。 她渐渐变成一个有些完美主义的人，不容许自己的人生有差错。 至少，感情上不允许。 但此时此刻，她突然想，也许人生就是要有些遗憾的。 幼时的记忆会模煳，幼稚园碰见的小伙伴好多再也想不起来，第一个知心朋友，本以为可以一起玩到老，却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跟对方失之交臂，从此也不会遇见。 至于第一个喜欢的人，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够跟第一次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门咔哒一声打开，程阮阮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宁野。 这一刻，她做了个决定。 那些技巧也好，勾引也罢，她都不要了，让这个男人好好把工作做完，她就放他走。 她说：「我肚子饿了。」 宁野站在那里，原本似乎有话要说，闻言，问：「要吃什么？」 程阮阮：「突然想吃米线。」 宁野：「哪一家，我去买？」 程阮阮看着他，突发奇想，说：「高中门口的那家。」 宁野明显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那我现在过去打包回来。」 程阮阮起身，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车被开走了，程阮阮只能坐宁野的摩托车。 这是她第一次坐摩托车。 黑色的大车，像一只大豹子，看起来就跟宁野很配。 宁野把安全帽递给她。 她也没客气，接过来套在头上，结果卡扣半天卡不上去。 在她烦躁时，宁野伸手过来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很自然抬头去看他。 他却低眸看着她手上的卡扣。她听到咔哒一声，卡扣被卡好。 他抬眼，长长的睫毛挥动，掠起秋日的暖阳。 他看着她说：「好了！」 还伸手在头盔上轻轻敲了敲。 咚咚两声，像是敲在她的心脏上。 程阮阮心中郁闷，但还是情不自禁感嘆一句，这男人真的时时刻刻都像是在勾引人。 她语气稍闷地哦了一声。 他回身一撩腿坐上摩托，回头示意她上车。 程阮阮坐上去时，忍不住担心：「你别给我摔了。」 他说：「放心吧大小姐。」 程阮阮哼了一声。 他说：「抱紧。」 程阮阮四处看了看，问：「抱哪？」 他回头瞥她一眼，那眼神带着点故意的调侃：「没坐过也没看过电视？」 程阮阮瞪着他，用力将他的腰抱住。 他那点儿得意迅速消失，整个人一僵。 程阮阮还在愁闷呢，也没心情管这些细节。 他看向前方，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暗哑：「坐好了。」 程阮阮还没反应过来，摩托车就如一匹野马沖了出去。 她惊唿一声，往后一仰，赶紧抓住他，整个人撞在他背上。 她听到他沉沉笑了一声，用力往他腰上一掐，摩托车立刻像是失控一般，跳了一下。 程阮阮吓得惊叫出声，身前的男人用力控制住摩托，然后道：「别瞎动。」 程阮阮不敢动了。 只知道用力抱着他，中途稍微走了下神，觉得他的背很宽，靠起来很舒服。 她就这样一路安静到了南城一中。 等宁野停好车，两个人一起往美食街走。 以前程妈妈总说这里的吃的不干净，不准程阮阮来。 程阮阮偷偷跟吴西来过几次，这边有家叫『好幸福米线』的店，特别受欢迎。因为每次都是好多人排队，她从来没吃上过。 她之所以突然想吃，是因为记得有一次看到宁野在这排队。 他在她眼中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 两个人绕着美食街走了一圈，却发现原本米线店的地方换成了一家鸡排店。 宁野过去问了一声，回来告诉她：「生意不好，倒闭了。」 程阮阮不禁诧异：「以前生意不是挺好的吗？」 宁野却像是知道什么，道：「学校那几年打击早恋，大家就都不敢来这家米线店吃东西了。」 程阮阮：「啥？」 宁野盯着她，说：「这家米线，是学校情侣们秘密幽会的地方，所以才会很多人来。」 程阮阮抓住重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宁野：「我以前给人代购过。」 原来如此。程阮阮一下就对这家店失去了兴趣。 这时候宁野问：「要不要去其他店吃？」 程阮阮沿街看了一眼，店铺倒是不少，但跟她上学时已经完全不同，她不知道哪家好吃。 放中学的时间，好些学生走在街道上，不时有学生向她跟宁野投来打量目光。 她说：「随便找家吧？」 宁野说：「跟我来。」 他对这里显然比她熟悉。 她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远，进了一家名叫『谢谢你的鱼』的店铺。 程阮阮隐约记得，这家店以前似乎就在，但是吴西不吃鱼，她也就跟着不吃。 第72页 迎接他们的是个中年男人。 对方似乎认识宁野，一见面就笑着说：「哟，来啦，这么久不来，我以为你都把我忘记了呢！」 宁野叫了声权叔，又回头向程阮阮解释：「我以前在这兼职。」 程阮阮哦了一声。 那边被唤作权叔的中年才看到被宁野挡住的程阮阮。 先是诧异，接着道：「女朋友啊，这么漂亮！」 程阮阮忙道：「不是，我们是……额……」 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他们的关系。 这时候宁野说：「僱主。」 程阮阮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胸口堵堵的。 权叔哦了一声，说：「楼下坐满了，去楼上坐吧。」 两个人在楼上找个靠窗的位置。 宁野没有问程阮阮吃什么，直接要了两份鱼排饭，其中一份不要香菜，程阮阮知道那份不要香菜的是她的。 等权叔走后，宁野说：「鱼排饭是这里的招牌。」 程阮阮问：「你高中一直在这兼职？」 宁野嗯了一声。 程阮阮：「所以你翻/墙出来就是跑这来了？」 宁野：「不是。」 程阮阮疑惑。 宁野语气懒散：「就纯粹不想上课。」 这个回答让程阮阮傻了一下。 她笑：「没想到你还挺叛逆。」 宁野眼睛微闪，一抿嘴唇：「还行吧。」 程阮阮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俏皮的小表情，啧了一声，又忍不住问：「你高中到底打了几份工？」 她记得王午说过，宁野还在地下拳馆工作。 宁野摇头：「不记得了。」 她嗯了一声，想着他应该受了很多苦。 回头，从这边的窗户竟然可以看到他们学校。 此时，三三两两的学生往外走着。 南城一中是南城最好的学校，因为学区房，在这里读书的人大多数家庭优异，关于青春期，很少会有像宁野那样的遭遇。 她眼睛看着窗外，没来由问了一句：「累吗？」 他正在给她洗碗筷，闻言手明显顿了一下，接着说：「习惯了。」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怨言。 程阮阮不知道，要是自己像他这样生活在这样的学校，是否能够像他这样坦然接受这一切。 也许，正是他这样的与众不同吸引了她。 他的傲娇来自他不会轻易被打倒。 她眼睛四处看着，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伸手一指，说：「那边，那棵树，我以前晚自习前总是在那颗树下偷偷玩手机。」 宁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一动。 他给了个程阮阮惊讶的回答：「我知道。」 程阮阮立刻回头看向他，不可思议道：「你知道？」 他望着那个方向，点点头：「我以前经常在这里赶作业，偶尔一抬头，就能看到你在那里。有一次，你不小心把一块饼干掉在了地上，然后你……」 「别说了！」程阮阮的脸迅速红起来。 那天她也记得。程爸确诊后，偷偷给她准备了从她小时候到她十八岁的所有生日礼物。 那个生日，她的礼物是一个限量包包，里面装满了她最爱吃的零食。 她总是吃的很慢，深怕吃太快就没了，那天却不小心掉了块饼干，刚好她大姨妈来了，情绪波动大，一没忍住，就偷偷哭了。 他沉沉一笑：「我还在想，一个会为了一块饼干哭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让你别说了。」程阮阮捂着脸瞪着他。 片刻，他却望着她说：「挺可爱的。」 程阮阮一怔。突然想自恋的问他一个问题，只是还没问出口，一个小女生走过来打断了他们：「姐姐，跟你男朋友来我们这里玩啊！」 对方递过来一张宣传单。 「新店开业，有优惠哦。」 程阮阮看向宣传单，是一家附近新开的密室逃脱。 她顺手接过来。 那小女生赶紧道谢：「谢谢姐姐，你有空可以带男朋友一起去玩，现在都是半价哦。」 程阮阮嗯了一声。那小女生偷偷看了眼宁野，接着脸一红，磨蹭半天，才转身慢慢走开，到下一桌去了。 刚才的对话被打断就不好继续捡起来，程阮阮拿着手中的宣传单，说：「我刚好准备设计个密室逃脱的舞会。」 没想到宁野却说：「那待会一起去吧。」 程阮阮：「啊？」 宁野：「亲身体验才能更好的设计。」 程阮阮想着也是，便答应了。 很快权叔就端着做好的鱼排饭上来。 「赶紧尝尝！」权叔一脸期待看着他两。 盛情难却，程阮阮夹着炸的金黄色的鱼排咬了一口。 鲜嫩爽口，也没有鱼腥味，意外的好吃！ 她的表情说明一切，权叔立刻笑着说：「好吃吧。这可是我的拿手活，你有空以后可以多跟阿野过来吃！」 宁野笑：「权叔，你别把人吓走了。」 权叔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一笑：「哦，那行，你们先吃，有什么问题直接喊一声就行。」 说完，这才走开。 程阮阮埋怨一句：「我有那么容易被吓跑吗？」 对面的人拿起筷子，说了句：「谁知道呢？」 第73页 程阮阮：「喂喂喂，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他闻声，抬头看她，说：「你今天不就准备逃跑了？」 程阮阮捏着筷子的手一顿，略带茫然看着他。 他也望着她，说出来的话是：「不过没关系，我跑得快。」 程阮阮感觉自己被看穿了。 那些在办公室里的胡思乱想，让她羞耻的耳朵发热。 他又说：「别发呆了，赶紧吃，吃完带你去玩。」 她说：「你别把我当小孩哄好吗？」 他动作优雅地将碗里一口没动的鱼排分成两半，夹了一半到她碗里，一边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哄小孩，我只哄我老闆。」 第31章 .三十一冷漠 程阮阮就觉得宁野这种人挺诡异的。 他平日里冷硬冷硬的,不经意对她说句话，比如『我只保护我老闆』这一类的。乍一听就会觉得这是铁树开了花，他还会撩人了,勐一听又觉得不对，这应该只是他表衷心，但一回想又错了,他不是个随便熘须拍马的人……总之，挺分裂的。 对此,程阮阮的处理方式是,一脸赞许看着他,说：「说得不错,给你加一分。」 宁野抬头,眼底缓缓冒出一丝迷惑。 程阮阮早低头享受自己的鱼排，自然是没看到。 吃饱喝足,两个人绕着美食街走着消了下食，然后就去了那家密室逃脱店。 店铺刚开业,加上附近学生都还在上学，现在又是工作日,里面看不到顾客。 店铺不大,一共就两个本。有两男一女在里面等着，见到他俩,三个人眼前一亮。都不给他们选，其中一个男生过来对程阮阮道：「美女,我们准备挑战《盲妻》这个本，但是最低要求五个人，你们跟我们一起吧？」 他们两个人也开不了本，程阮阮点头答应。 那瘦高个儿听到她答应,开心坏了，立刻拉着自己的两个伙伴过来。 一个身材中等的眼镜男，还有个留着马尾辫的女孩子。 大家简单认识一下，就去开本了。 《盲妻》是个恐怖本，剧情设定在民国老宅。大致设定就是民国一个财阀取了个貌美如期的女人，但男人本来是有妻子的，也就是大房。 大房自然是容不下这个小房的，便找人下毒，慢慢毒瞎了小房。 小房瞎后，财阀就对她日渐冷落。 她心里郁结，后来无意得知自己眼瞎是大太太所为，可是她本人家室普通，根本不是大太太对手，而且大太太先下手为强，前后迫害了她的父母和兄弟。 她心中怨恨，在一个圆月日，在大太太的床上自杀，并留下诅咒，一定会回来杀死大太太。 小房死后第七天，回魂夜，整个老宅十几口人包括牲畜没有一个活口，全都倒在血泊中。 从此，这里就成了一处凶宅。 故事并不复杂，甚至算得上套路，但据说这个场馆细节真实，特别有代入感，所以这才开业没多久就吸引来一些年轻人玩。 打扮成民国少女，面色苍白的女工作人员简单介绍一下背景后，就分给他们身份牌。 程阮阮拿到的这个身份叫若水，是个女大学生。 那位戴着眼镜的男生估计是个高玩，看到她的牌子，眼底流露出一些同情：「你这个身份是最难的。」 程阮阮以前没玩过，但她这人聪明，心里就觉得无非是解密通关，这些对于她这种整天想各种策划的人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 她说：「没事。」 那眼睛男看她一脸淡定，说：「你也是高玩啊？」 她有些懵：「什么是高玩？」 那边三个人闻言，全都一脸惊讶看向她。 那女孩子说：「你是新人啊，不过没关系，咱们中间有高玩。高玩就是高端玩家，非常厉害的人。像他，就是解密了这个城市无数号称难度五颗星的高玩。」 对方伸手指了指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男人神色多少有些得意。 程阮阮哦了一声，说：「那你多多加油。」 眼镜男先是被她的淡然弄得一怔，但听到她的加油后，还是说：「我一定会让你们都活着出来的。」 程阮阮还来不及回应，旁边宁野哦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程阮阮觉得宁野那声哦挺意味深长的。 到底是当了这么多年高端保镖的人，往那一站就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那边三个人因此都不太敢主动跟他说话。 这会儿听到他说话，三个人都看了他一眼。 那个女孩子还凑到程阮阮身边小声说了句：「你男朋友好酷啊。」 程阮阮觉得都不熟悉的人，也没解释，只顺着对方的话嗯了一声。 游戏开始。他们所有人都被蒙上眼睛。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被带进一间屋子。 等了一会，工作人员就让他们解开了眼罩。 这是一间十几平米的屋子，他们围坐在一起，设定是来探险的大学生。 工作人员已经退场，小小的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是他们中间桌子上一盏摇曳的烛火。 烛火连将这小小的房间照亮都很困难，房间的角落隐匿在黑暗中，有种随时都会蹦出来什么东西的感觉。 程阮阮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害怕这种东西，但真正身处其中，还是不免紧张起来。 第74页 工作人员走后，房间里安静到落针可闻，空气中隐约有股淡淡的腐臭味道。 大家都没有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就在这时，寂静里忽然传来一阵咯吱声。 像是什么东西推开了一扇破败腐朽的铁门。程阮阮和那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直到程阮阮发现不对劲，往旁边看了一眼。 其他三个人也都反应过来，同看向宁野。 宁野移动凳子往程阮阮旁边坐了一下，那咯吱声是他椅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那瘦高个唿出一口气，压着声道：「哥们，你这也太吓人了。」 宁野额了一声，看向程阮阮，那眼神似乎在告诉她不用害怕。 程阮阮心想，您要是不增加气氛，我会稍微好点。 大家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未松到一半，黑暗中又传来了一阵咯吱声。 这一次，大家都确定，这声音不是宁野弄出来的。 寂静中，那咯吱声响了一下就立刻消失，然后伴随着一阵带着腐臭味的风，面前的蜡烛突然熄灭了！ 整个房间只剩下为了烘托气氛的红光，朦胧不清的光下，仿佛有无数东西从周围冒出来。 程阮阮听到不知道谁惊唿了一句：「我操，一开始就来这么大的吗！」 她也有些慌，这时候一只手稳稳握住了她的手。 她知道是宁野，心下一安，不自觉回头看向对方。 只是这一眼，她的心再次提上来，眼底甚至染上了一丝恐惧。 她看到，在一片幽暗的红色中，一只青白枯朽的手慢慢爬上了宁野的肩膀。 她本来以为只有宁野肩膀上有，直到自己肩膀上一沉。 她眼神僵硬地往自己肩膀上一瞥，看到一只跟宁野肩膀上一模一样的手。 与此同时，她佩戴的无线耳机里传来工作人员经过特效处理的沙哑声音：「真幸运，你们中有个人被选为盲妻的新郎，等游戏结束后，所有被新郎碰过的人，都会变成盲妻的食物，永远留在这里哦！」 那伴随着莎莎电流的声音配合着眼前的画面，让程阮阮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松开了宁野的手。 宁野：「……」 声音过后，房间里那盏不知道被设计了什么机关的蜡烛又慢悠悠亮了。 所有人都一脸惊恐看着彼此。 那个女生先开口：「谁是新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戴眼镜的高玩先开了口：「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现在最好是谁也不要碰对方。」 大家贊同地点点头。 正当这时，轰隆一声，房间的四面突然都开了一扇门。 程阮阮看到，三扇门的背后，各自站着三个面色苍白，嘴巴大张，瞳孔漆黑的人或是其他生物。 不等他们有反应的机会，伴随着一阵咔嚓咔嚓像是骨头磨合的声音，三个鬼僵硬地向他们移动过来。 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大家几乎是一起起身，向着另外一扇没有任何东西的门冲去。 因为怕碰到彼此，每个人都绷紧了全身神经。 耳机里传来工作人员的提示音：「现在，请所有人找到安全屋。」 逼仄的通道里，程阮阮跟在那三个人身后，默默感谢自己今天出来穿着的是一双平底鞋。 他们被那群鬼追着在通道里乱窜。 在经过一处拐弯时，一个鬼突然绕到了他们前面。 程阮阮想着完蛋，他们估计是这游戏最快结束的人，就在这时，宁野在后面低声道：「这边！」 程阮阮回头，发现旁边竟然有一扇门，来不及多想，她一头钻了进去。 房间里面依旧是十分破败，宁野随后进来，顺手关上门。 「他们呢？」 「跑散了。」宁野说着，一把打开一个衣柜，伸手来牵她。 她谨记游戏规则，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不怕我是新郎？」 宁野没回话，只说：「这不是安全屋，躲衣柜里去。」 她闻言，乖乖进了衣柜。 宁野也随后进来。几乎在宁野关上衣柜的一瞬间，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动作僵硬的鬼沖了进来。 那鬼发出奇怪的咆哮声，一步步走向衣柜。 程阮阮隔着缝隙看着对方，不觉屏住唿吸。 黑暗中，那鬼怪凑到衣柜前面嗅了嗅，接着突然用那对漆黑的眼睛堵住了衣柜唯一的缝隙，跟程阮阮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程阮阮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惊叫出声。 那鬼怪盯着那缝隙发出嘿嘿嘿的诡异笑死，然后突然回头，走了。 程阮阮后背靠着衣柜，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看向身边的宁野。 对方一脸淡定，正用一种玩味的表情看着她。 她横了他一眼：「看什么？」 他嘴角微微一扬，说：「没事。跟着我，我会把你送出去的。」 程阮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新郎？」 谁知道宁野一脸平静地说：「新郎是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 程阮阮：「你怎么知道？」 中控室里看着监控的工作人员：「他怎么知道？」 宁野：「刚才在那个房间里时，每个人肩膀上都出现了鬼手，只有那个人肩膀上的手戴着戒指。」 第75页 程阮阮惊了：「刚才那么黑，你怎么看清的？」 宁野：「就是因为太黑，那枚塑料戒指反光太明显，看来，这里的东西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精细。」 程阮阮：「……」 工作人员：「……」 于是，接下来的恐怖本，一下变成了宁野的个人秀。 从衣柜出去后，宁野找到了那三个人，然后找了个理由支开了那位高玩，接着用了不到半小时就带着他们通关。 全程，程阮阮除了鬼出来时被吓，鬼追他们时抓着宁野不放，完全没有动脑子的机会。 出来后，那位女生对她道：「你男朋友也太厉害了。」 程阮阮吓了半小时，笑的力气都没了。 那位高玩出来时，一脸幽怨看着宁野：「大哥，你这么会玩还装新手，太不够意思了。」 宁野一脸淡定：「我是第一次。」 程阮阮在一边默默给这位仁兄装的这个逼打了一百分。 宁野给所有人买了单，得到那三位一致好评，临走还一直说有机会还要一起玩。 出来后，程阮阮道：「可以啊，都知道装大款了。」 宁野轻轻一笑：「就当感谢费了。」 程阮阮：「哈？」 宁野摇摇头，问她：「开心了吗？」 程阮阮一怔。原来，他一直注意着她不开心。 心里一暖，她正要说谢谢，他却话锋一转：「对了，顾远让我问你，接下来三个月的僱佣费什么时候付？」 程阮阮：「？」 感动瞬间倒回。 她问：「你是怕我心情不好，不给你结帐？」 宁野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不然你觉得还会是什么？ 行，真有你的，为了讨薪，还真是迂迴千转！ 前面都是程哲颜在付费，不知道他这几天为什么没划钱，但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赖帐的人吧？ 她有些生气地说：「现在！」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台小型pos机，比她看起来还像个冷漠无情资本家：「现金，刷卡，还是支付宝？」 程阮阮：「？」 他这是等了多久？ 看着他那副不容置疑的高冷模样，她胸中原本都快熄灭的征服之火又嘭一下重新烧起来，甚至比以前还要兇勐。 她决定了。什么狗屁放他走，她才不要。 她要把他留在身边，折磨他，羞辱他，让他明白，她是消费了的。 但不得不说的是，前面这一通玩加上他这一出，她完全就不知道自己先前在忧郁什么了。 见过了鬼怪和冷漠的保镖嘴脸，什么伤春悲秋，情爱伤痕，那都得先靠边站着。她程阮阮，赚钱花钱，才是人生之道。 第32章 .三十二多久 入夜,南城某高端小区内。 陈免打开家门，迎面飞来个黑色的东西。 他反应迅速，一缩头躲了过去。 黑色的东西砸在他身后的地面,哗啦碎裂。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个菸灰缸，脸色立刻冷下来。 不给他回头,屋里的人却已经率先发火：「混帐东西，我几天不管你,你就给我闹事情！」 陈免闻声铁青着脸看向站在屋子里的人。 此人正是他爷爷陈恭维。 陈恭维指着他,又是一顿噼头盖脸骂。 他站在那里,虽然脸色越来越难看,倒也没有还嘴的意思。 谁都知道,陈家生意虽然现在交给陈免他亲爹打理，但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得由老头子陈恭维来点头同意。 老爷子以前当过兵，脾气暴躁,说一不二。 整个陈家，包括陈免在内,人人对老爷子都是毕恭毕敬。 陈恭维盯着自己的孙子。近些年陈家生意受到电商打击,节节败退，就指望着这孙子跟程家那小女儿联姻,就这一件事情，还做不好。 陈恭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说,每天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我这些年交给你的事情，你哪一件办成了的？就是块烂泥，我都给扶上墙了！」 陈免皱着眉,不服气地偏着头。 陈恭维：「给人一个保镖当众羞辱，我陈恭维这么大年纪，就没丢过这么大人！」 陈免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也终于开口说话：「那是因为……」 「你别给我解释！」陈恭维一巴掌拍面前的茶几上，到底是年纪大了，发了会火，现在脸色发红，喘气都开始气急起来。 陈免见状，走过去扶住他，喊了声：「爷爷。」 一声爷爷让陈恭维柔软下来。毕竟就这一个孙子，瞪了陈免一眼，陈恭维说：「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把陈家这么大的产业交到你手上？」 陈免：「爷爷，你放心……」 「我不需要你给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陈恭维再次打断他，「既然你跟程家那小姑娘没有缘分，那就再想其他办法吧。那曲家，虽然小姑娘脑子不好，但曲家这几年发展也不错。刚好……」 陈免听了这话，立刻急了：「爷爷，不行，我就要程阮阮。」 陈恭维眼看着又要变脸，陈免又加了句：「曲家那种暴发户，我们家要是跟他们结盟，那还不成为人家的笑柄。」 「你还知道被人笑呢！」陈恭维横他一眼，想了想，又说，「这样吧，周六，你跟我去一趟程家。」 第76页 陈免听了这话，双眼一亮。 陈恭维：「别高兴的太早！」 陈免说：「您跟程老爷子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再说了，他一直挺喜欢我的！」 陈恭维哼了一声，却也不觉露出些得意之色。 …… 南城市未来科技园是这两年新起的园区。 配合政府的科技兴国，这边对于新兴科技公司有着无数惠利政策，因此，也成了这座城市无数信息科技创业公司办公的首选之地。 此时，某办公楼内，宁野正跟王午在看办公室。 带着他们的中介是个年轻的男人，给他们介绍了无数此处的政策优惠。 宁野听完后一直没有表态，王午看他一眼，对中介道：「要不让我们先商量一下？」 中介闻言，忙说了声好的，这便转身走开。 等人一走，王午就问：「野哥，你觉得怎么样？」 宁野看了眼房子，纯毛坯，一眼就能看到底，说白了，其实没啥可看的。 他问：「顾远怎么说？」 王午：「还能怎么说，说你这要是一走，好多兄弟都得跟着你走，他这算是养虎成患了！」 宁野：「我一年前就跟他说过。」 王午嗨了一声：「谁都知道你干不长，他当然也知道，所以他说了，要是他公司倒闭，他就赖你公司来养老。」 宁野浅笑：「我没意见。」 王午立刻凑上来：「既然多他一个不多，那我来也没问题的吧？」 谁知宁野却说：「你不行。」 王午小脸一皱：「凭什么？你可以要许小钱，可以要顾远哥，就不能要我，野哥，你不爱我了！」 「少噁心！」宁野推开他的脸，「现在公司刚起步，你还得急着用钱，在远哥那里明显好很多。」 「我……」王午要反驳，被宁野一个眼神打了回去。 宁野说的自然是对的。他妹妹现在用特效药，每个月都是一笔大的开支。 他眼眶微红：「那你一定给我留个位置。」 宁野：「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顾远哥能亏待你？」 王午：「当年要不是你把我从黑拳市拉出来，我命都没了，我不管，我说过，你走哪，我跟哪！」 这时候许小钱拿着两瓶水走进来，闻言，笑着说：「以后野哥结婚了你怎么搞？」 王午道：「我也结婚，就给野哥当邻居！我家的小孩要跟他家小孩当青梅竹马！」 宁野笑一声：「想得挺远！」 王午一副志在必得：「那是，人要有梦想。」 许小钱：「那也得算上我的份！」 说着，将两瓶水丢过来。 宁野跟王午各自接住。 王午又问：「不过话说回来，哥几个这几天都好奇呢，野哥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在犹豫吗，怎么突然就下定决心要弄公司了？」 不给宁野回话，许小钱道：「别是为了那个程小姐吧？」 王午听了这话，跟听到什么大新闻似的，满脸惊奇：「真假？野哥，那你这是不是，额，那什么，急着给自己赚嫁妆呢！哎哟，我操！」 伴随一声惊唿，王午捂着屁股跳老远：「野哥，你这就是典型的被人戳穿了心思，气急败坏。」 与此同时，宁野一瓶盖砸向许小钱。 许小钱叫着躲开：「我错了，我不该多嘴！」 宁野嗤一声：「你两最近是不是特别闲，废话越来越多了。」 王午将信将疑：「不会真是的吧？」 宁野看着他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王午抓耳挠腮：「我觉得我野哥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个恋爱脑的人啊。」 许小钱立刻顺了话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宁野挑了下眉，还未回话，中介折返：「各位哥，看的怎么样了？」 不给宁野回话，王午就道：「我们再看看其他吧。」 中介也没说什么，带他们看下一处去了。 …… 赵静柔回国，程阮阮跟王莎自然要给对方接风洗尘。 这一次地方是王莎挑选，一家清酒吧。 王莎特意强调是闺蜜聚会，明令禁止程阮阮带上宁野。 程阮阮正好这两天要给宁野展现她身为老闆的架势，便命令对方今天不准出门，不然扣奖金！ 入夜时分，由王莎驱车，三个人直奔酒吧而去。 从赵静柔下了飞机，王莎的嘴巴就没停过，等到了酒吧，更是源源不断：「赵妈呀，你不知道这些天我都是怎么过的，每天都在阮宝旁边跟她的保镖争风吃醋，她那保镖，长得帅，打架厉害，阮宝那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带着，我都快变成旧人啰！」 程阮阮急忙解释：「静柔姐，你听她瞎扯！」 「看看看，心虚！」王莎啧啧摇头。 程阮阮被她堵了一下，又立刻开始反击：「是的，我心虚，那你跟那个谁呢。」 「哪个谁？」 「那个叫许小钱的保镖，我听说某个人最近一直跟人家有联繫呢！」 「你瞎扯什么呢，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再说了，人许小钱可不是单纯的保镖，他爸是知名的作家许渊。人出来那是体验生活。」 程阮阮冷笑一声：「是吗，摸的这么清楚了都？」 「程阮阮，你再套我话，我把你塞这酒桶里跟你同归于尽！」 第77页 「你来啊，反正我是无所谓，就是怕你们家那许小钱伤心。」 王莎少有的脸红了：「程阮阮！」 程阮阮见状，嗤笑出声。 赵静柔捂嘴轻笑：「好了你两，从下飞机就看你两为了这两个人吵，叫什么来着，宁野，许小钱？我是不是要准备包红包了？」 「静柔姐！」 「赵妈！」两人异口同声。 赵静柔直接笑出声。 三个人边喝边聊。 一段时间没见面，加上公司刚又完成大单，今天三个人都喝得有些忘我。 等从酒吧出来，三人都处于醉醺醺的状态。 她们搀扶着走到路边，一连好几辆车路过，车上的人问美女上不上车，全都被王莎毫不客气轰走。 很快，又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她们面前，车窗一开，王莎又开始哄人，结果话说到一半卡住。 车里的男人梳着油头，一脸刚正不阿。 王莎卡壳似的叫着：「总……总裁大人！」 原来是赵静柔家的总裁大人来接人了。 总裁大人看向她们三，然后开口说话，声音没有太大的波澜：「上车，送你们回家。」 程阮阮跟王莎格外识趣，忙往后退一步把赵静柔让出来：「不用不用，我们待会叫代驾就行。」 赵静柔不放心：「一起，给你们送过去。」 程阮阮：「你赶紧的吧，你前段时间没回来，我跟莎莎也都好好的，还当妈当上瘾了！」 说着，两个人把她塞进车里，轰隆一声关上门，并督促总裁大人：「赶紧开车。」 赵静柔无奈一笑，说：「小心啊，到家记得跟我打电话。」 两个人异口同声：「知道了知道了，老妈子好多话！」 赵静柔伸手指指两人：「明儿去公司找你们算帐！」 等人走了，王莎唿出一口气：「一段时间没见，总裁大人气势还是那么吓人。」 程阮阮哈哈笑出声：「瞧给你吓得。」 王莎一个白眼：「那是，您长期身边跟了个移动冰箱，面对总裁这种冰块自然是不在话下。」 程阮阮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那句移动冰箱是谁，没忍住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又一辆车停在她们面前。 车窗打开，竟然是许小钱。 许小钱下车跟程阮阮打声招唿，很自然扶住处在惊讶中的王莎。 王莎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你怎么在这？」 许小钱：「刚好在这附近聚会。我送你回家？」 王莎闻言，准备叫程阮阮，一回头，看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她看向程阮阮：「阮宝，那我走啰！」 程阮阮：「不是，你就把我丢在这？」 王莎盯着她身后，说：「那不然怎么，我给你叫个代驾？」 这个见色忘义的女人！程阮阮生气了，挥手道：「滚吧，赶紧的！」 王莎二话不说就钻进了车里，并吩咐许小钱赶紧开车。 许小钱上车后，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真开车走了。 程阮阮喝的神志不清，还不忘骂了王莎一句：「见色忘友！」 骂的太用力，脚下一颠簸，往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撞到个人。 她赶紧转身要道歉，因为转的太急，差点摔倒，幸好那人一伸手扶住了她。 她抬头看过去，这人剑眉挺鼻的，越看越眼熟。 嘿，这不是今天被她命令不准出门的保镖么？ 程阮阮脑袋懵懵，还以为自己幻觉了，垫起脚尖，伸出手指搓了搓对方。 男人刀削似的面孔，搓起来却格外的软。 她越搓越起劲，直到把那人的脸颊都搓红了。 然后她听到对方说：「搓够了？」 她抬头叫他：「移动冰箱。」 宁野一脸疑惑：「什么？」 「没什么！」程阮阮赶紧摇摇头。 「回家！」她将包往他身上一扔，歪歪撇撇往前走去。 宁野赶紧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车不在这边。」 程阮阮跟着他走，一边问问：「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命令你不准出来吗？」 他说：「王莎发简讯让我过来的。」 程阮阮：「？」 好你个王莎，为了跟许小钱鬼混，还得带上她？ 亏得她这时候还能思考这个问题。 她说：「不听老闆命令，不行，我得罚你？」 他似乎是笑了，声音变得格外低沉悦耳：「怎么罚？」 她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半天，她双手一伸：「背我！」 宁野盯着她，确定她是真喝醉了，嘆口气，走到她前面蹲下身去。 夜色如水，酒吧街的霓虹闪烁，偶有行人从旁边走过，巷子里还有那个醉鬼发出的惊唿声。 她站在湿漉漉的马路上，盯着他的后背看了好久，然后整个人用力往他背上一趴，还好他力气大，不然准摔倒。 「扶稳了。」宁野说了一声，将她背起来。 她顺手扯过他的领带抓在手上，道：「驾！」 宁野：「……」 她开始蛮不讲理：「走快点！」 宁野加快脚步。 她又说：「跑起来！」 宁野便背着她跑起来。 第78页 她哈哈笑着：「慢点慢点，太快了！」 宁野却不停了。 她叫着：「慢点！」 他跟没听见似的。 「宁野，你慢点！」她勒着他的领带。 他依旧没听。 夜晚的风在她耳边唿啸而过，她急了，慌不择路，一俯身咬住他的耳朵。 男人后背明显一蹦，用力剎车。 她咬了半天，直咬的他唿吸都粗重这才送开口。 她洋洋得意道：「知道错了吧，知道谁才是老闆吗？」 耳朵上的温度在持续上升，宁野微微仰着头，黑夜下，看不到星星，只有霓虹灯光微微在闪烁着。他盯着那灯光，半晌才嗯了一声。 程阮阮等了半天才等来这个回应，明显不满意。 她拉着他的领带，说：「你老闆是谁？」 他说：「程阮阮。」 她已经醉的不知天地何物，趴在他背上开始说煳涂话：「这辈子，我就是老闆，你就是保镖。」 他又是一怔，接着苦笑一声，问：「你知道一辈子是多久吗？」 半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的老闆在他背上睡着了。 第33章 .三十三合一 第二天清晨,程阮阮起床就接到程妈电话，让今天晚上跟程哲颜回家聚餐。 「我……」程阮阮拒绝的藉口还没出口，就被程妈打断,「别说你病了，程阮阮，你今儿就是人没了,回魂也得给我回来。」 程阮阮：「……」 一整天程阮阮都在想着如何应付程妈，都没功夫向她的保镖证明她这老闆的威慑力。 但不得不说的是,从上次密室逃脱出来后,这位保镖先生似乎一下老实了不少。 程阮阮将这归功于她结帐迅速。 他们之间果然维持着最纯洁的金钱关系呢。 程阮阮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给那天那个吻结钱。 没有付诸行动,她将此推脱于她太忙了。 坐上程哲颜车时,程阮阮问了句：「你怎么没帮我付安保费？」 程哲颜：「啊，忘记了,等回去我就问助理，她忘记提醒我。」 程阮阮看都懒得看他：「你这演技拿个金酸梅都屈才了！」 程哲颜：「我只听说过奥斯卡,金酸梅是啥？」 程阮阮一个白眼：「每年演技最烂评选。」 程哲颜：「……」 程哲颜怪腔怪调地说：「鑑于你今天的表现，待会妈要是让你相亲,我绝对不会帮你！」 眼看着车开进老宅,程阮阮说：「放心吧，今天你也帮不上忙」 程哲颜停车：「我说呢,今天这跟吃了火药似的，原来是寻思出我这人没有用啊！」 程阮阮懒得理他,等车停好开门出去。 一出来，就看到程妈跟程家大婶站在门口。打扮雍容的妇人，站在橘色的背景的灯光下，自成一道风景。 见到她,两位妇人都是一笑。 程大嫂捂着胸口一滴大水钻，笑着说：「刚还跟你妈说你呢。」 程妈伸手过来拉程阮阮：「走，外面冷，赶紧进屋去。」 程阮阮被两人往屋里带，后出车的程哲颜叫着：「嘿，后面还一个人呢！」 程大婶回头睨他一眼：「你一个大老爷们，还让人扶着啊？」 程哲颜：「那倒也不用。」 说笑着走进屋里。 屋里自然是坐满了人。程阮阮扫视一周，立刻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陈免。 陈免也看到了她。 对方立刻起身走到她面前，叫她：「阮阮。」 声音腻到程阮阮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妈跟程大嫂见状，互相使了下眼色，走远了。 程阮阮不好当众翻脸，但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她冷着脸，压声道：「你干什么呢？」 陈免却一点也不怕尴尬，故意大声说：「我爷爷说来看看你爷爷，刚好，大家聚一聚，上次你那个案子完成后，我都还没正式恭喜你呢！」 此话一出，大家立刻将注意力放到这边。 程大伯先开口：「对啊，阮阮，没想到啊，我上次还在杂志上看到你的报导，不愧是我程家的人。」 程三叔点点头：「东西做的很有艺术感，下次有机会也可以让三叔参与一下。」 程阮阮尬笑：「三叔你别挖苦我了，你做的那些才是真艺术。」 三叔一听这话，飘天上去了，忙说：「哪里哪里。」 这时候坐在一边一直沉默的一个老头开了口：「上次见阮阮都还只有一丁点，抢着找我要糖吃，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程妈这才赶紧拉着介绍：「这是陈免爷爷，你爷爷的战友，叫陈爷爷。」 程阮阮对对方没有印象，不过还是乖乖喊了声陈爷爷。 陈恭维闻言，笑着说：「不认识我了吧，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了，一丢丢小，哭声可大，我当时就说这孩子不一般。」 陈免立刻跟着在一边应和：「那是，爷爷你不知道，以前在我们学校，阮阮不仅学习成绩好，体育也好。可受欢迎了！」 陈恭维伸手指了下陈免，说：「就得让你这小子有点危机意识。」 程阮阮内心的大白眼都翻天上去了。 这爷孙两个唱的哪一出，弄得一副大局已定的样子。 第79页 不理会他们，程阮阮回头问程妈：「我爷爷呢？」 程妈：「爷爷身体不舒服，今天早上睡着就没起来。」 陈恭维闻言，嘆了口气：「没想到啊，我当年跟老程当兵打仗的时候，老程是我们的营最激灵的。当年就因为我跟他这姓，关系走得近……」 要换了平时程阮阮也许还有耐心听一下老人家的絮叨，但今天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多听。 丢下一句我去看爷爷，她拔腿就走。 陈恭维被打断了话，先是眉头一拧，接着就道：「到底是亲孙女啊。」 程大伯顺了话道：「爷爷一手带大的，打小就跟爷爷亲！」 后面陈恭维回了句什么，程阮阮没有听清，她走出了前屋。 老宅的房子是中式庭院结构，出了前屋就是迴廊，再往里走又是屋子。 爷爷为了清净，一般都住在里屋。 程阮阮才走到门口，平日里照顾爷爷的阿姨一脸焦急出来。 看到程阮阮，对方立刻道：「程小姐，不好了，老爷他不见了！」 程阮阮没反应过来：「什么不见了？」 阿姨眼睛都急红了：「刚老爷起来，说让我给他去端杯喝的来，我这一转身，就看不到人了！」 程阮阮心中隐隐不安，还是安慰对方：「您别急，这房子这么大，说不定是走哪里去了。我们分头找。」 「好好。」阿姨说着，「要不要去前厅告诉其他人？」 程阮阮想了想，说：「不用，我刚从外面来，大家都在前厅，爷爷要是出门肯定会有人发现，所以人应该还在屋子里。」 …… 顾远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对面的男人：「你怎么跟程小姐说的？」 宁野靠在沙发上，难得慵懒：「就直接说她没打工资。」 顾远一脸奇怪看着他，接着笑出声：「不愧是你，永远这么直接，哈哈哈哈。程小姐什么反应？」 宁野想了想，说：「没什么反应，就是说会把钱给我。」 顾远憋着笑：「你怎么想的，人怎么说那么大一个家族，你还怕人不给钱，没必要这么直接吧，以后你还在人手下打工呢！」 宁野拿起茶几上一本书翻着，漫不经心道：「公事公办。而且，她那天刚好心情不好，说件事情，让她分一下心。」 顾远诧异。 他将宁野仔细打量一番，说：「不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客户心情了？」 宁野从书前抬头问他：「不行吗？」 「不是不行，是不像你！」顾远说。 「我怎么样？」 顾远：「你要我给你读以前客户给你的反馈吗？」 说着，顾远打开电脑，点进员工档案，开始念叨：「宁野，被提及评论数最多关键词：冷漠，不在意客户心情，过于公事公办，机器人……哈哈哈，机器人这个我以前也想过，你知道我刚遇见你那会儿，你就冷着一张脸，说话永远赶着最简单几个字，我还以为是谁家ai出来了。」 他笑得不能自已，直到对面的人投来一个眼神这才稍微收敛一点。 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说：「不是我说，你这算什么，最后一单，争取挽回口碑？」 宁野轻轻挑眉：「算是吧。」 顾远摇摇头：「搞不懂你。你那公司弄怎么样了？」 宁野：「投资拉好了，软体也在测试了，就是办公地点还没确定。」 顾远：「你赶紧的，弄好了，我去你那蹭饭去。」 宁野应了一声好，又问：「梅彤跟秦方的离婚官司哪一步了？」 顾远：「还在扯呢，这种离婚官司，那不得有个半年一年的，下不来的。你来找我就是问这个？」 宁野：「这算是个隐形的危险。」 顾远：「嗨，你放心吧，就你家那个僱主，要不是万不得已，没人敢动她的。」 宁野听了这话，将书放回原位，起身。 顾远见状，说：「不是，这就走了？」 「不然呢？」 「不留下来喝一杯？」 「工作在身，不方便。」说完，开门头也不回离开。 顾远看着沉默的门，唿叫一声：「我操，无情！」 …… 宁野本来想着直接回程阮阮的住处，想了想，又骑着摩托车改了道。 程家老宅他并不算陌生。他还很小的时候，江家也住这一块，他妈带他来过好几次。 这处地方非富即贵，外面二十四小时的保安值守。 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停车，然后绕着外面的院墙走了一圈，最后在一个种了树的院墙旁三两下就翻了过去。 已经入夜，别墅区全都是中式庭院结构，假山绿树，此时映照在地灯下，隐隐错错，看不太清。 他翻身落地后，便往里走去。 他其实不知道程家具体是哪一栋。刚才回家的路上想起程阮阮今天一直唉声嘆气的，就突发奇想来看看她。 因为家庭原因，他不能走错一步，做事情一向都是瞻前顾后考虑清楚，唯有最近，似乎动不动就会冲动行事。 边走边思索着，突然听到旁边一阵咳嗽声。 他怔了一下，回头，看到路边一个假山下的椅子前坐了个老人。 老人一头白髮，杵着个拐杖。 第80页 以为是谁家老人家出来散步，他正要离开，那老人却突然喊了一声：「江晚枫！」 他踏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回头，那老人已经站了起来。 老人一脸不敢置信看着他：「江晚枫，真的是你？」 他摇摇头，声音很淡：「认错了。」 老人疾步走到他身边，一把扯住他胳膊：「你唬鬼呢，你跟年轻时候简直一摸一样。你这些年吃什么的，竟然一点都没老！」 江晚枫是宁野妈的亲爸，也就是宁野名义上的外公，宁野还没出生对方就去世了。老人家一直特别疼爱宁野妈，所以这也是宁野妈提到的江家最多的一个人。 宁野：「您真认错了。」 「江晚枫，你怎么回事，你连你老战友都不认识了？」老人拽着他，「你给我看看你的胳膊，当年你跟我挡的子弹，还留着疤，你总跟我念叨来着。」 宁野随老人拉开他的衣袖。 上面确实有一道痕迹，不过不是弹痕，而是刀痕，一条大概有八厘米的疤痕。 老人疑惑了：「诶，明明在这的，怎么不见了。」 宁野好脾气解释：「我不是您说的那个人。」 老人摇摇头，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诶，长得真的太像了！」 宁野正要问老人姓名，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爷爷！」 他侧头，看到程阮阮停在不远处，正气喘吁吁着。 程阮阮看到他们，疾步过来，直接问宁野：「你怎么在这？」 不给宁野回话，她一把将老人扶住：「爷爷，你跑哪里去了，我们找你半天！」 程爷爷回：「我能跑哪，我就到处转转。我一个成年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程阮阮：「这么晚了，您在外面走也不安全啊，跟我回家。」 说完，她便拉着老人往回走。 宁野站在原地没动。她走了几步，回头：「你要是敢翻墙出去，我就立刻报警。」 宁野：「……」 想了想，他乖乖跟在了她身后。 夜色沉寂，别墅区安静到只听得到风的声音。这里一抬头倒是能够看到几颗星星在闪烁着。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 程爷爷不时回头看一眼宁野。 程阮阮好奇：「爷爷，你看他做什么？」 程爷爷摇头，问：「你今天不是跟陈家那小子相亲？」 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年轻人都陷入沉静。 片刻，程阮阮问：「您怎么知道？」 程爷爷：「我是老了，又不是傻了！我还知道你不喜欢人家哩！」 程阮阮一脸震惊：「所以您才故意躲后面来的？」 程爷爷嘆了口气：「人是我的老战友了，一把年纪上门，我总不能打了人家的脸。其实都是你大伯你妈妈在担心，你也不用太放心上，我程家的小公主，还怕嫁不出去？」 程阮阮闻言，鼻子不受控制酸了。 「爷爷。」 「别给我来那一套啊，我最怕你哭了。行了行了，你要是实在不想，你就别回那屋子了，我也不会出去的，我要回房间睡觉去了。」 程阮阮闻言看着旁边的老人。都说她爷爷阿尔兹海默症，现在看来，其实挺清醒的。 她想说自己不嫁人，这时候照顾程爷的阿姨跑了过来。 对方一把从她手中扶过程爷的胳膊，红着眼睛道：「老爷子，您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了！」 程阮阮顺手放开程爷爷的胳膊，一边慢了几步。 她看着程爷爷跟阿姨慢慢往屋子里走，突然犹豫要不要回去，这时候胳膊一紧，她被宁野拽进了一边的假山丛。 她一脸奇怪看着宁野：「做什么？」 宁野的那对眼睛在黑夜尤其明亮。他那对眼睛盯着她，不答反问：「你今天回来就是为了相亲？」 她往一块山石上一靠，双手抱胸看着他：「怎么，现在还敢审问你老闆了？」 他脸颊一紧，没回话。 她又说：「你怎么跑这来了？」 他的语气听下来有些闷：「想见你，就来了。」 程阮阮诧异了一下：「什么叫想见我。我是你老闆，又不是你家长，你也是个成年保镖了，不能离开我这老闆一下就这么着急。」 他盯着她，须臾，问：「我要不是你保镖，就不能留你身边了？」 程阮阮维持傲娇：「不然咧？」 宁野闻言，看向她的眼神逐渐暗沉。 程阮阮被他那对眼睛看得有些不自然，说：「我得回去了。」 不给她转身，他又一把拽住她。 他的手太用力了，程阮阮胳膊都有些疼。她皱着眉瞪向他，想问他到底是要干嘛，却听他问：「不回去行不行？」 语气带着些微沙哑。 程阮阮到了嘴边的质问一下堵住了。须臾，她说：「不回去我怎么出去？」 他四处看看，有些烦躁地说：「翻/墙。」 程阮阮伸手搓着他胸口：「你想什么呢，我程阮阮会做出翻/墙这种粗俗的事情吗？」 一句话让他顿住。 她说完，也没看他的表情，往他来的方向走去。 见他没动，她回头：「还走不走？」 他抿了下唇，跟上她。 他们沿着那片假山绕了一圈，前面一块墙前出现了一个咕隆。 第81页 程阮阮指着那小狗洞，一脸嘚瑟：「我以前小时候就经常从这里钻出去。」 宁野看着那小狗钻出去都憋屈的小洞：「还不如翻/墙。」 事实证明，某个人确实低估了这些年自己的成长速度，那小小的洞，她再也钻不进去了。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让宁野帮着她翻/墙。 可谓是光速打脸。 「宁野，我跟你说，你要是把我摔了，我就告你公司，告的你们倾家荡产！」她搓着宁野的胸膛。 宁野低头凝视着她：「放心，不会让你摔着的。」 说完，他三两下就上到墙头，动作潇洒又迅速，程阮阮都没来得及看清。 他蹲在墙头，向她伸出手。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拉住了他的手。 她是真的不想回去面对陈家爷孙。 宁野力气很大，三两下就把她拉上了墙头。 上去太容易，她立刻放松了警惕，刚得意地想说也不是很难嘛，一低头，看向地面，吓得立刻抓住了旁边的宁野。 「宁……宁野！」她声音都抖了，「我认真的，你只要敢摔了我，我立刻让你公司倒闭！」 「好」旁边的人似乎又笑了，声音染上一丝愉悦。他说，「别往地下看，抬头。」 「我不要，你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一脸认真回道。 她听了这话，想想对方似乎也确实没骗过她，便慢慢抬起头来。 除了上次在宁野家，她很少会在城市里抬头往天上看。她觉得这动作太傻了，但此刻因为恐惧，听她的话抬了下头，却又一下失了神。 深蓝色的苍穹笼罩在他们头顶，似乎在缓缓旋转着，她又一次看到了一闪一闪的星星。 她哇一声，因为放松警惕，身体随之一摆，亏得宁野一直盯着她，稳稳将她扶住。 她唿出一口气，稳了下心神，回头带着点儿难为情看了眼宁野，又忍不住往天空看了一眼。 宁野问她：「下去吗？」 她盯着某颗星星，没回话，而是说：「以前常听人说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时候总觉得这是唬人的，后来发现，有人给你讲这种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幸福。」 宁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天空，说：「是吗？」 程阮阮突然想起来宁野的身世，大概没人跟他说这样的故事？ 她回头盯着他，眼睛闪闪发光：「宁野，你要相信，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守护你的。」 宁野望着星星，不知道想着什么，半天才嗯了一声。 接着，他回过头来看着她， 风吹起她的刘海。她感受到一股凉意。她听到他说：「假如活着时给对方很多很多的爱，她还需要这种守护的谎话吗？」 程阮阮怔了怔。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然也没有经歷过宁野口中这样的爱。 她思索半天，只能用自己看来的故事作答：「那对方应该只会想念吧，毕竟已经得到那么多爱了，就不需要那种无所谓的慰藉，就像李银河和王小波。」 话音未落，宁野突然跳下墙头。 程阮阮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墙面。 她瞪着他：「宁野，你干什么！」 夜色里，他在墙下抬头沖她淡淡一笑，问：「那你会想念吗？」 程阮阮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宁野：「要是有个人给你很多很多的爱，他去世后，你会想他吗？」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她心里一嘲，嘴上说：「你把我程阮阮当成什么人了？我当然是好吃的好喝的，帅哥常伴左右，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他似乎得到了满意回答，沉沉一笑：「那你可要长命百岁。」 她说：「放心，我会的。我也祝你长命百岁。」 程阮阮简直为自己的真挚感动。 宁野望着她，说：「我会的。」 第34章 .三十四发晕 夜色如水,程阮阮低头看着宁野。 她笑着说：「活太久了会被人嫌弃的。」 他语气慵懒：「没事，你要是那时候不嫌弃，可以继续请我当保镖。」 程阮阮顿了下,说：「你倒是想得美，我有钱干嘛不找个年轻好看的。」 他笑着摇摇头，向她伸出手：「下来吧。」 程阮阮扶着墙：「你可得把我接住了。」 他说：「放心。」 程阮阮看看地面,还是不敢跳：「我会摔到的。」 他却突然说：「你再不下来我走了。」 「你敢！」程阮阮叫着从墙头半蹲起身。 他说：「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 程阮阮闻言,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什么也不想,松开墙头,几乎是往下倒去。 一阵风从耳边唿啸而过,其实就短短的两秒时间，但程阮阮觉得那两秒她想了好多。想了她今年二十五岁,其实还很年轻，并不是非要结婚,想着高中时候她跟宁野的几次碰面，甚至想着,要不放过他算了…… 然后,耳边传来宁野的声音：「这不跳的挺好的。」 她睁开眼睛，看向宁野,又低头看看自己，所有想像如云烟散去。 她一脸嘚瑟道：「其实也没那么难吗！」 他笑着嗯了一声,说：「走了。」 他们一起走到停放摩托车的地方。 第82页 宁野将头盔递给她。 她乖巧接过来套在头上，这一次没给她动手宁野就很顺手过来帮她扣上锁扣。他跟之前一样，伸出手指在她头盔上轻轻敲了敲，说：「好了。」 程阮阮听着那轻轻的两声响动,隔着头盔茶色的玻璃看着他，突然想起刚才在墙头上时他们的对话。 她想要问他一个问题，可是还不等她开口，他已经转身骑上摩托车。 程阮阮是过了时机绝对不会再强行扯话题的人，便乖乖闭上嘴巴跟着坐了上去。 …… 转眼一周。 这一周时间，程阮阮跟赵静柔还有王莎兵分两路。 程阮阮负责给新工作选办公室，赵静柔则跟王莎去人才市场招聘。 一周里，程阮阮看过好多办公区。要么办公楼比较陈旧，要么就是租金过高，超出她们的预算，所以一直没有敲定 今天，程阮阮看的是南城市未来科技园。 科技园比她们之前租的办公室其实也没有繁华多少，但贵在新，而且有政策支持。 程阮阮看了两间，最后挑了一个位于十一楼的。 这间办公室刚退租没多久，上一家是网络公司，里面装修什么都比较新颖创意，甚至不需要过多装修就能搬进来办公。 程阮阮拍了几张照片发到【过气名媛】。 很快赵静柔就发来消息：未来科技园还不错，嘉轩哥就在这附近投了几个项目，他跟我提过几句，说是很有发展前景的地方。 王莎：连总裁大人都说好的地方，那肯定不会差吧。 程阮阮：要没问题我就订下来了？ 得到两位确定，程阮阮跟中介谈了价格和租期后，就很爽快的签了合同。 签下办公室，就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自然得庆祝一番。 庆祝宴选姐的渡口酒吧。为了热闹，王莎请来好些人。 席间，一群人又少不了对绿色橄榄一顿勐夸。 程阮阮等人也自然被灌了不少的酒。 怕喝醉，程阮阮中途找了个藉口出门透气。 要不怎么说巧呢，一出门，就瞧见宁野跟一个女人站在酒吧对面的一棵树下。 那女人伸手拉着宁野的胳膊不知在说着什么。 因为宁野背对着这边，程阮阮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也没有甩开对方拉着他胳膊的手。 程阮阮盯着他被拉着的地方发了会呆，正想着干脆继续回酒吧喝酒算了，宁野却在这时回过头来。 目光相接，程阮阮觉得这时候自己要是回身进屋显得很怂，便双手抱胸，摆出一副冷傲的姿态。 宁野则推开了那个女人的手。 女人显然也发现了程阮阮。对方盯着程阮阮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又对宁野说了句什么。宁野回了句话。 程阮阮隔得有点距离，加上身后酒吧音乐声震天，完全听不到。 我也不感兴趣。她想着，还是转身回了酒吧。 她刚进去，王莎就迎上来。 王莎已经处于半熏状态。 一把搭住程阮阮的肩膀，她说：「阮宝，你刚跑哪去了，我们大傢伙还在说，还有一个月不是你生日了吗，想着说给你半个生日party！」 那边一个小姐妹立刻瞪了王莎一眼：「莎莎姐，刚还在商量惊喜，你这一转身就说出来了！」 王莎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哎呀，我错了！阮宝，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啊！」 程阮阮好笑：「你们要办party也不是不行，但是别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 「嗨，阮阮，我们刚才还在说呢，你策划那么多厉害的舞会，我们要怎么才能有新颖。」 「要不办个裸/男趴吧？」 「你想被关进去吗？」 「化装舞会？」 「太土了吧！」 「那你说怎么办？」 「睡衣趴？」 「还不如化装舞会呢！」 …… 程阮阮站在一边，看着大家七嘴八舌说着，意识却完全不在这里。 不知怎么，她脑海里总是不断浮现那个女人抓着宁野胳膊的画面。 一定是关系不错，宁野这才任由对方抓着吧。 不对，自己干什么要在乎这些。他宁野不过是她的保镖，他跟谁好关她什么事情！ 她脑袋里各种想法拉锯战，这时候一个人站在她身边。 她回头，正是宁某人。 程阮阮看了宁野一眼，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女人不见了。 她继续回头看着那群姐妹讨论，一边用一种漫不经心地语气说：「红颜知己挺多啊。」 他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什么，第一次面对她这种对于他异□□的挖苦没有解释。 程阮阮心下募地一堵。 告诉自己别当一回事，她暗自唿出一口气，没有再看宁野。 她昂首走到那群姐妹中间，笑着说：「你们想那么多也想不出来，不如我自己设计算了。」 「那怎么行，你生日耶，怎么能够你设计，肯定得我们来啊！」 结果讨论一晚上也没讨论个所以然，因为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大家商定下次再论。 酒会结束，程阮阮还是免不了多喝了几杯，出来时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宁野要扶她上车，她跟没看到对方手似的，独自走向车前，拉开后座坐了上去。 第83页 上车后，发现宁野还站在那里，她透过车窗不耐烦说了句：「发什么傻呢，赶紧的！」 闻言，宁野这才走过来。 他在主驾驶入座，启动轿车。 程阮阮从车窗笑着跟各位姐妹道别。等宁野车开出去远，她便身体一瘫，直接睡在了后面。 她踢掉高跟鞋，蜷缩在车后座，很快就不动了。 宁野开过两个路口，靠边停下，然后解开安全带，脱下自己的西装，俯身到车后面，将西装盖在了她身上。 程阮阮今天做了个微卷的披髮造型，此时微微散开的头髮落在脸颊四周，细软的髮丝映着窗外的灯光，散溢出微微的暖金色光，映照着皮肤格外的细腻柔软。 宁野盯着她，有些出神，以至于都没发现她已经睁开眼睛。 程阮阮起初因为宁野盯着自己惊了一下。 等她回过神，却发现男人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看着她，或是像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事物，总之，意识又下线了。 程阮阮本来想着吓他一下，一张嘴，突然有种想吐的感觉。 她眉头一皱，起身拉开车窗就沖了出去。 歪歪撇撇跑到路边，吐了出来。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向后面伸出手：「别过来。」 脚步声顿住，她手上一凉，是宁野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她抓住过来，没有急着喝水，而是在那里蹲着半天没动。 宁野盯着她小小的后背看了一阵，还是没忍住走到她身边。 他蹲在她旁边，伸手抚着她的后背，问：「好点没？」 程阮阮点点头，又摇摇头，又吐了一下。 宁野见状，起身，说：「等我一下。」 程阮阮来不及问他要干嘛，他就疾步离开。 程阮阮蹲了一会，感觉好了一点，拿着那瓶矿泉水漱了会口。 她起身准备回到车上，发现宁野已经折返。 他微微喘着气。 程阮阮一眼看到他手里的袋子，应该是跑到附近药店买的醒酒药什么的。 他说：「上车。」 程阮阮往车前走，刚要拉开车后座的门，被他一把拽住。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坐前面。」 程阮阮被他突然的严厉弄得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塞进副驾驶。 他自己疾步走到主驾驶。开门上车，他便俯身过来。程阮阮几乎是往后缩了一下，道：「离我远点。」 语气激动，几乎是叫出来的。 他给她系安全带的手顿住，抬头带着点疑惑看着她。 她偏开头，语气冷硬：「你身上的香水味我闻着难受。」 他今天并没有喷香水，有也是在外面粘上的。 面色一沉，他二话不说就伸手开始扯领带。 程阮阮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两下扯松了领带，一惊：「你干什么？」 宁野却盯着她不发一言。 他扯松领带后开始解扣子，速度很快，没一会，就脱下了身上的衬衣。 动作潇洒地将衬衣团成团扔在车后面，他再次回头看向她。 此时，他整个上半身除了一条松散的领带，再也不剩下任何衣服。 常年运动出来的漂亮身材，映着车窗外晦暗不明的光，泛着好看的小麦色泽，特别是加上修长脖子下那条黑色的领带，太……色/情了！ 车里的空间本来就逼仄，程阮阮就感觉有股诡异的气氛迅速笼罩了他们。 她耳朵发热：「你……你干什么啊？」 宁野俯身过来给她扣好安全带，一脸的理所当然：「你不是说有香味，脱了就没了。」 程阮阮想说，虽然脱了确实没有那股女性香水的味道了，但她似乎……更晕了…… 第35章 .三十五偷笑 旁边有车走过,也不知道车里的人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程阮阮听到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口哨。 她偏着头看着自己这边的窗外，声音不自然地说：「你……你把衣服穿上！」 夜风从开着的窗吹进来,她却觉得脸蛋越来越热。 分明自己并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她将此推脱给今晚喝了酒。 cc姐的酒吧肯定偷偷卖假酒了。她郁闷地想着。 一边宁野闻言，淡定的像块裸身大卫雕像。 他拆开药,一只手轻巧旋开一瓶新的矿泉水递过来，说：「把药先吃了！」 「我又没生病,吃什么药？」 「解酒的。」 程阮阮今天就不想配合他：「我又没喝醉。」 没想到对方回：「那行,先回家。」 说完,他将药放在车前,重新旋上水瓶,准备启动轿车。 程阮阮回头有点儿不可思议看着他：「你不穿衣服了？」 他给她一个紧绷的侧脸，没回话。 程阮阮懒得琢磨他想什么,心想着不穿就不穿了，准备继续看窗外风景,结果一回头，对上一对眼睛。 程阮阮吓了一跳,差点开骂,结果发现对方是交警，而且有些……眼熟？ 交警显然也认出了他们,一手拍在车窗框上：「嘿，这不是上次摩托车没驾照本的小两口吗！」 程阮阮：「……」 交警看她一眼,又看向宁野，接着道：「大晚上在路边这样，成何体统！年轻人，要节制懂不懂！」 第84页 程阮阮：「？」 「下车！」 程阮阮觉得丢脸丢大发了,不想下车，硬是被交警叔叔眼神逼了下去。 亏得某个人还一脸淡定从后面拿起衬衣穿上了。 宁野扣衬衣纽扣时，交警叔叔沖他俩道：「并排站好！」 程阮阮现在看都不想看宁野一眼，她恨不得把他塞车底去，再开上车来回撵几下。 她隔宁野三个人距离站着。 交警叔叔见状瞥她一眼，说：「怎么，这时候知道害羞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 「行了，你们也不用给我解释，酒吧街区，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头次碰到了。影响不好听到没，况且，万一碰到个有歹心的人路过怎么办。这是第一次，就只给你们提出口头批评，下次直接跟我回交警部队写检讨。」 说到这，交警叔叔又像是想到什么，看着宁野说：「上次你写的检讨现在都成了我们的模板了。」 程阮阮瞥了宁野一眼。 她怀疑这男人的脸是城墙堆起来的。都这种情况了，他竟然还一派淡然，甚至还冲着交警叔叔轻轻笑了一下。 交警叔叔挥挥手：「好了，说多了你们也不爱听，天气凉，赶紧回家去吧。等等，怎么这么大酒味，不会还酒驾吧？」 程阮阮怕麻烦，赶紧解释一句：「我喝了酒，他没喝。」 交警叔叔看看她，又看看宁野，表示怀疑。 这时候宁野终于破天荒解释了一句：「她是我老闆。」 一句话，让交警叔叔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程阮阮当即就觉得，宁野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果不其然，下一刻，交警叔叔就一脸严肃道：「老闆？」 程阮阮瞪了宁野一眼，说：「他是我保镖。」 交警叔叔再次看向他们两个人，随意过来伸手拍了拍宁野的肩膀：「你们这小夫妻还挺会玩。」 程阮阮：「……」 程阮阮发誓，她再也不想跟宁野说一句话，至少，今天不想。 车往家开时，她几乎全程绷着脸。 宁某人倒是一上车就态度诚恳说了声抱歉，被她完全无视。 回到家，程阮阮开门直奔楼上。 恰好今天苏阿姨在这边打扫清洁，还没回去，看到她气沖冲进来，一脸奇怪：「小姐，这是怎么了？」 程阮阮没回话，直接进房砰一声把门关上。 苏阿姨满脑袋问号，一回头，看到宁野走了进来。 宁野从刚才一直关注程阮阮的情绪，也没顾得上自己。这会儿衬衣简单扣着两个扣，领带随意搭拢着，一眼过去就是衣衫不整的形象。 苏阿姨吓一跳：「这是怎么了，在外面碰到劫匪了？」 宁野：「没大事，我来处理就行，阿姨您先回去吧。」 宁野这人冷，但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就惹人喜欢，加上他这人话虽少做事却麻利，苏阿姨对他印象非常好。 听了他的话，苏阿姨笑着道：「小姐没事就行。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走了两步，苏阿姨说：「宁野啊，那个，你这会儿不忙吧？」 宁野：「什么事？」 苏阿姨退回到他面前：「是这样的，阿姨家有个侄女，今年二十六岁，一直喊着让阿姨给她介绍对象。人长得漂亮，条子顺，还是名牌大学毕业……」 宁野立刻打断对方：「阿姨，我目前没有这打算。」 苏阿姨一脸诧异啊了一声：「上次小姐说你是和尚我还说她开玩笑，你不会真是吧？」 宁野：「……」他倒是没想到程阮阮在身后是这样编排他的。 苏阿姨还是不太信：「我说你这小伙子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是一看就是个本分人，你跟小姐住了这么久，我刚开始还担心来着，想着孤男寡女的，但这些天，小姐也没说过什么。阿姨是真的觉得你不错。这样，你明天在楼下咖啡厅，跟我那侄女见一面，我保准你们合得来。」 他果断拒绝：「不用了。」 苏阿姨睨他一眼：「别害羞啊！」 宁野：「……」 「就这么说定了啊。」苏阿姨说着，像是生怕他再拒绝，离开的身影都跑出残影了。 宁野看着空落的大门，眉头一皱。 要是王午此时在场一定会笑得不能自已又忍不住对他表示同情，因为父母的冷漠，他最不擅长跟这些过于热情的长辈交流。 …… 程阮阮回到屋子，第一件事情就是卸妆洗澡。 那女的不知道喷的什么香水，味道很重，沾的宁野身上全是，导致她总有种自己身上也萦绕着那股味道的感觉。 沖了好几遍，皮都搓红了她才从卫生间出来。 躺在床上，她一边在心里骂了宁野无数遍，一边拿出手机。 好几个群里都是姐妹们安全到家的报备，她也发了一条。 退出来后，她发现《风月》杂志的主编郑妮给她发了一条消息：阮阮，抱歉，因为近期杂志要给几个明星做专访，你那期访谈可能要延后。 前面慈善晚会后，郑妮主动邀请说要给她做一期访谈。如今晚会的风头都快过去了，对方却突然延后。 程阮阮当时开心了，这会儿除了有点可惜，也没特别难受，回了句好的过去。 对方又接连发了好几条道歉语音过来。 第85页 程阮阮现在没有心情聊这些，关掉手机屏幕，躺在床上。 刚才那一吐过后，她清醒了一些，现在肚子有点饿了。 卧室里没有吃的，楼下倒是有零食。可是一想到自己下楼就会碰到宁野，她就一动不想动。 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杀了那个狗男人！ 她躺在床上忍啊忍，竟然忍得睡了过去。 睡了个囫囵觉，她是被一股香味弄醒的。 她抽了抽鼻子，似乎是炖牛肉的香味。 她实在是太饿了，没忍住诱惑，想着就看一眼，看那狗男人在楼下弄什么好吃的。 从床上起来，她偷偷摸摸走到门口，小心翼翼打开门，然后看到了一对穿着运动裤的长腿。 程阮阮：「……」 她尴尬抬头。 宁野也沖了澡，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简装，微湿的头髮凌乱落在眉前，映着一对深邃的大眼睛，多了丝平日难得一见的柔和。 他似乎正要敲门，看到程阮阮出现在门口，便放下手去。 「我做……」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门砰一声在他面前甩上。 他望着门板一怔，想到刚才某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轻哂。 笑意还未收敛，门突然再次打开。 程阮阮一把撞开他，风风火火往楼下走去。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她干嘛要躲他！ 程阮阮穿着一件若竹色睡衣，映照着皮肤格外白皙，往楼下跑时，像一朵绿叶拖着白花骨朵儿下了楼。 宁野站在后面，看着她，目色微微一沉。 程阮阮这时候那顾得上宁野的情绪。 这男人今天让她很火大，她得报復回来。 往餐桌前一坐，她双手抱胸，趾高气扬：「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盛汤！」 宁野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他走过去，路过沙发时顺手抄起上面的毛毯，经过程阮阮身边时，将毛毯搭在她头上。 「天冷。」 程阮阮翻个大白眼：「开着空调，冷什么冷！」 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闷闷的：「你没想过我是个男人？」 程阮阮掀毯子的手一顿。 愚钝如她，这时候才像是被伟大的上帝敲了下头，他们孤男寡女在屋檐下处了这么久，这狗男人竟然对她没有一点想法？ 不对，他敢对她有想法吗！ 也不对，说句不自恋的话，她程阮阮怎么说也算是公认的美女了，他怎么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等人端着汤出来时，程阮阮看过去的眼神一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宁野却已经恢復往日的平静，甚至透着股『我佛慈悲』的清冷泰然。 他将汤放在她面前。 程阮阮思绪一闪，裹着毛毯往椅子上一缩，眨把眼睛看着他，语气委屈道：「你今天害我出糗了，你得赔偿我。」 宁野似乎没搞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种语气说话，看向她的眼神写着显而易见的一行字：这位女施主，您是否中邪了？ 或许是真喝了假酒，程阮阮这会儿还是有些迷煳。她竟然试图证明自己的性魅力。 她不停告诫自己不要发火，一边用平生最嗲地声音说：「你餵我！」 本来她想自称人家的，到底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宁野奇怪归奇怪，还是拖过一个椅子坐过来，端起汤，真准备餵她。 他拿勺子咬了一口汤，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她嘴边。 程阮阮努力回想着欧美电视剧里那些不畏世俗的女性角色，啊地轻轻张着嘴巴。 她小嘴唇半含着汤匙，一对大眼睛莹莹盯着对面的人，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勾人一点。 不得不说，她这一套确实让对面的宁野怔了一下，甚至喉结上下动了动。 她哪能放过这个细小的动作。 嘴角一扬，她又打开一点嘴唇慢慢吮了一口汤。 她本来试图做个极其性感的吞咽动作，直到那口汤到了喉咙。她喉咙一呛，直接用力咳了出来，咳了对面宁野满身满头的汤。 宁高僧当场傻眼。 女施主则咳得面红耳赤，一对眼睛都充满了泪光。 她边咳，边上气不接下气冲着宁野道：「你……故意谋杀……我是不是，你在……汤里放什么了！」 「红辣椒和黑胡椒，专门解酒的。」宁野一字一句回答着，顾不上身上的汤水，起身端了杯水过来，一边给她扶背。 她一连喝了两杯水才稍微缓和一点。 缓过来后，她还想要冲宁野发火，等看到对方一头一脸的汤汁，顿了顿，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宁野脸色微沉，说：「我去洗一下。」 说着，他便转身进了卫生间。 程阮阮记仇不记小。难得见到向来一丝不苟的人一脸狼狈，除了可惜没拿相机拍下来，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她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美滋滋喝起来。 不得不说，这样细细品尝，这汤还是不错的。 奇怪的是，她一碗汤都快喝完了，宁野才姗姗从卫生间出来。 程阮阮：「不就一点汤吗，至于洗这么久？」 宁野擦着头髮在她对面坐下，一伸手端起桌子上她喝得快见底的汤碗。 「诶，这是我喝过的……」 她来不及阻止，他便一口将那汤喝完。 第86页 这时候程阮阮才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冷意，再回头看了一眼，半开着的卫生间门没有一点热气冒出来。 她赫然发现了什么：「都快冬天了，你洗冷水澡，你疯了吗？」 他闻言丢过来一个眼神。 程阮阮隐约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丝埋怨。 「干什么，我这老闆可没规定你不准洗热水……」说着说着，程阮阮反应过来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则是毫不掩饰回视着她，似乎并不为自己的想法羞耻。 「你流氓吧你！」程阮阮起身，把毛毯砸他身上，转身往楼上走去。 还好转头快，不然得被他发现，她在偷偷笑了。 第36章 .三十六遇见 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床变成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程阮阮每天要在床上翻滚好久才艰难起来。 变态的是，每次她慢吞吞下楼，宁野早已穿戴整齐坐在楼下看书。仿佛世界末日来了都无法影响这个人的作息。 以前程阮阮见状,就觉得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但现在她不这样想了，自从上次那碗汤过后，宁野在她心中忽然有了点人样。 是的,在她程大小姐的眼中，宁高僧有□□了,那才算个真正的人类。 她走到餐桌前,宁野早已起身。 她有些不耐烦地说：「说了多少回,不用站起来迎接我。」 对方没有回话,在得到她的入座后才重新入座。 说实话,她有些迷惑。 每当宁野跟她有些亲密行为时，她便觉得他们的关系近了一步,比如对方第一次喝醉，对方偶尔跟他说的那些类似表白的话,以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和那一次喝汤时的尴尬遭遇…… 她都自恋地想过，这个男人还是会被她拿下。 可事实时,每当她这样以为时,等下一刻，宁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客气,疏离，做着一个保镖该做的事情。就像她每次提醒他早上不需要起来迎接她下楼,但每次只要听到楼上开门的声音，他都会第一时间起身看过来。 她屡说不改。 这样就显得她前面那些认知有点自作多情，乃至自以为是。 她看着对面的人。 天冷，男人身上的西装变成秋冬款,半绒的材质给人又添了一股深沉感。 她没来由嘆了口气。男人啊，怎么这么复杂。 宁野闻声立刻看过来，眼神里带着询问的味道。 她说了句没事，低头拿起餐盘里的油条咬了一口。 太油了，吃了两口，她就放下了。 拿起一边的茶叶蛋。平时她早餐吃的就不多，今天难得拿起了鸡蛋。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颗蛋煮的不够好，她剥了半天蛋壳，蛋壳上的薄衣剥不下来就算了，还把蛋剥得坑坑洼洼。 在她快要失去耐心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蛋拿了过去。 她抬头，宁野很自然在她旁边坐下。 他修长的手指三两下就把蛋壳剥下来，然后将那个有些欠缺的蛋递给她。 程阮阮盯着那颗蛋看了一会，说：「我不吃蛋黄。」 他闻言，又不发一言将蛋剥开，将里面的蛋黄撵了出来。 程阮阮接过蛋白，犹豫了一下，塞进了嘴里。 她很自然抬头去看他，就看到他将那个蛋黄扔进嘴里。 其实是个很寻常的事情，但程阮阮莫名就觉得这个行为有丝说不出的亲密。 她说：「你……」 宁野起身走回自己的桌前，说：「浪费。」 她语气稍闷地哦了一声，就见他又折返过来。 他将自己的餐盘拖到她旁边，一脸坦然坐下。 他们坐着餐桌的两个角，隔得特别近，近到程阮阮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道。 这种沉静清雅的味道跟他今天的装扮非常搭。 大冬天的，当你看到他身上半绒毛的衣服，再闻到那股味道，就会不自觉感受到一股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作为一个保镖的职业素养。 在她思考时，宁野从自己的餐盘里拿着自己没吃的蛋。 他几下剥出来，麻利地将蛋白分出来放进她的餐盘，然后自己将蛋黄吃掉了。 他很自然做着这些，似乎并未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程阮阮抽回神，奇怪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盘子蛋白。 「不吃了？」他问。 程阮阮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是将那两瓣蛋白吃了下去。 吃完后，她学着他喝了一口豆浆，又吃了一个小笼包。 说起来，这是这几年来程阮阮第一次认真吃早餐，也是宁野来了这么多天，给她买了这么多次早餐，她第一次坐下来跟他好好将东西吃完。 吃的她都有些撑了。 等宁野起身收拾时，她往椅子上一靠，不小心打了个餍足的嗝。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程阮阮脸一热，瞪着他：「看什么？」 「没看什么。」他说着回过头去。 程阮阮分明看到他嘴角往上动了一下。 她吃太饱，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 等宁野收拾好，程阮阮回房补了下妆，就出门去。 今天赵静柔在旧公司面试几个员工，王莎要去材料市场看建造材料，程阮阮则要去新公司看看新到的桌椅柜子等。 第87页 如果不出意外，下周一她们就会搬到新公司了。 搬这么快也多亏了新租的办公室好多东西都可以直接使用，省去了她们装修的时间。 宁野开车又稳又快，没多久他们就到达新公司所在的园区。 说来也是巧，他们在电梯里碰到了王午。 原本王午都要出电梯了，看到宁野，又走了回去。 「野哥，巧啊！程小姐好啊。」 宁野嗯了一声。 程阮阮客气问了句：「你在这边？」 王午快速瞥了宁野一眼，回：「工作啊，保镖不就是哪有工作往哪去。」 程阮阮其实也没多大兴趣，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反而一反常态对程阮阮的行程感起兴趣：「程小姐跟野哥这是？」 电梯刚好到达，程阮阮往外走，回到：「我公司搬这来了。」 身后的人脱口而出：「这么巧？」 「什么？」程阮阮回头，疑惑看着他。 他又看了眼宁野，接着快速摇摇头：「没，就觉得竟然能够在这里碰到程小姐挺巧的。您忙，野哥，我晚点给你打电话。」 等宁野走出电梯，王午又冲着程阮阮尴尬一笑，然后快速按着电梯门关闭。 等他走了，程阮阮面向宁野：「你没发现他今天奇奇怪怪的吗？」 宁野一副从容自若地状态：「他一直这样。」 程阮阮对王午确实也不算了解，带着迷惑说了句是吗。 宁野嗯了一声。 她已经转过头往办公室走去，闻言哦了一声，也没注意到对方的神态不一样。 …… 不得不说，专业的团队就是不一样，不仅帮忙组装好了桌椅柜子，还给她们简单打扫了一番。 程阮阮站在办公大厅环顾了一眼，满意点点头。 她回身往外走，说：「走，去楼上看看。」 一直淡定站在一边的男人闻言一顿。 他问：「看什么？」 程阮阮一脸理所当然：「我听中介说楼上也是这几天搬来的新公司，这几天一直在装修，看看他们装修风格呗。」 说完，也不给他回话就走了出去。 宁野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 …… 王午本来今天是来帮他野哥监工的，没想到竟然碰到了程阮阮。 更没想到，他野哥的公司楼下就是程阮阮的公司。 他绝对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一想到一直还在思考办公楼租在哪里的宁野前几天突然定下这里，还要求紧急施工，他就觉得自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等程阮阮跟宁野一走出电梯，他顺手按了个十一，然后就拿出手机跟许小钱分享自己的新发现：小钱，我怀疑我们野哥跟程家大小姐不简单。 许小钱正在外工作，收到简讯时翻了个这货是有多迟钝现在才发现的白眼，还是回了句：是吗？ 王午走出电梯，噼里啪啦打出去一段话：真的，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那个程大小姐搬公司了，公司地址你猜在哪里，就在野哥楼下。 许小钱：野哥估计是想给程小姐一个惊喜，你别给人搓破了。 王午想着刚才在电梯里时他野哥给他使的那个眼色，就觉得许小钱说到点子上去了。 他发过去一个大拇指表情包，抬眼往前走，才发现自己不知觉重新回了十一楼。 他转身要下楼去，正好旁边的那辆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到底是当保镖的，眼尖，他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程阮阮和宁野。 一下想到刚才许小钱说的惊喜，来不及多想，他转身就跑。 宁野一抬头就看到王午往里面跑去。 十分自然往程阮阮面前一站，他说：「才装修，没什么好看的？」 程阮阮推开他，摇了摇手机：「你懂什么，看装修可以看出老闆的品味。我可是接到了组织的任务来的，要看看这家公司的老闆是个什么成分。」 宁野侧头往里看去，正好看到王午缩进了里面的一个屋子里。 程阮阮自然是错过了这些小细节。 她走进去，几个正在施工的工人看到她，忍不住投来打量目光。 有个估计是工头的中年人，走过来小心翼翼问了句：「小姐，您找谁啊？」 程阮阮问：「大叔，这公司老闆，你们见过吗？」 工头尴尬一笑：「我们都是被公司安排过来的，哪里有机会见人大老闆啊。小姐，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一阵捶门的声音：「里面的，这边卫生间水管还没接好，不能上卫生间！」 工头闻言，跟程阮阮说了声抱歉，跑了过去。 他跟着敲了下门：「赶紧出来，这边不能上卫生间。」 一阵沉默，里面传来一个明显压着的声音：「等一下。」 「赶紧的！」 程阮阮奇怪地看了那边一眼，回头冲着宁野抿了小嘴。 宁野时刻注意那边的动态，回了个要尬不尬的笑。 程阮阮挑了下眉，转身往外走。 宁野被她如此迅速弄得有些诧异，不禁问道：「这么快就看完了？」 程阮阮啊了一声，说：「看个大概也能猜出来了。」 宁野不由挑眉：「是吗？」 程阮阮双手抱胸：「你怎么好奇这个了？」 第88页 宁野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想学习一下眼力。」 程阮阮闻言头一扬：「嘿，这你就找对人了。我跟你讲，我可是看一眼人家穿衣就能猜出大概性格的人。」 宁野：「那你觉得这家公司的老闆是？」 程阮阮：「感觉年纪估计不会低于四十。」 宁野：「……」 「从哪看出来的？」 程阮阮：「如今的网际网路公司各个都讲究创新，公司装修都是五花八门的。可是刚才那家公司装修格外的古板，色调也单一，老闆要不年纪大，要不就性冷淡。」 宁野：「……」 「是吗？」 程阮阮笃定地点点头：「百分百错不了。不过这老闆倒是蛮有钱的。」 宁野疑惑：「嗯？」 程阮阮：「那个logo下面摆着的那个假花，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是珠宝设计大师沈飞的作品。」 「沈飞？」 「你认识？」 「我给他当过保镖。」 程阮阮：「看不出来啊，他有没有为难你？」 宁野摇头。 程阮阮啧了一声：「当初我找他买个戒指，就他特别出名的那个y系列。结果人家就是不卖。沈飞这人性格古怪，家里又不缺钱，很多设计都不外售。装饰设计更是不可能卖出去。看来这老闆不仅有钱，关系渠道也多。」 宁野：「那确实很厉害。」 程阮阮闻言一脸惊讶看着他：「我没听错吧，你还会夸人的？」 宁野：「我为什么不会夸人？」 程阮阮盯着他，总觉得他怪怪的，跟王午一样，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这会儿整个人透股难以言喻的夷愉。 那感觉就像个被人顺了毛的大狗，虽然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尾巴已经疯狂摇了起来。 她又不是在夸他，他开心个什么劲儿？ 她迷惑了。 第37章 .三十七合一 程阮阮跟宁野一前一后刚走出办公大厦,王午气喘吁吁追上来：「野哥。程小姐。」 程阮阮回头一脸奇怪看着他：「你刚才不是走了？」 他快速瞥一眼宁野，又窘迫一笑：「额，我刚突然闹肚子。」 程阮阮不疑有他,哦了一声，转头对宁野道：「你们先聊，我到车上等你。」 说完就走了。 王午看她走了,对宁野道：「野哥，刚才吓死了。」 宁野好笑地看他一眼。 其实刚才上电梯时,宁野有过一股冲动,不如摊牌算了。 就好像那次接吻过后,他也准备将一切挑明。但这之后呢？似乎会将所有的难题都抛给程阮阮。 他不想让她为难。 「野哥？」王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宁野收回思绪,问：「有什么事情要说？」 王午挠挠脑袋：「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说，你跟在程小姐身边那么久,那什么，驾照的事情别忘记了。你知道我每次去看我妹妹,都不能骑车。」 宁野一眼看穿他：「真为了这事？」 王午尴尬：「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野哥。野哥，有些话王叔不好说,必须我来说。你跟程小姐……你懂我的意思吧？」 说完,他立刻去看宁野的神色，他知道宁野不太喜欢人家谈论他的感情,就比如他每次提到苏嘉文，对方都会生气。 不过这次,对方意外的没有生气。 他不由松了口气。 宁野当然知道王午说的什么意思。这也是宁野前面顾虑的事情。很多东西，一旦挑明了，就不再是两个人事情。 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以不在乎人家这些看法,可是程阮阮呢？ 将手抄进口袋，他示意王午继续讲。 王午：「这是你让我说的啊。我就跟你摊牌了，你的事情王叔都跟我说了，他还让我监督你来着，怕你出事。我就先不说程小姐他们家跟咱这种棚户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就说程家，他们跟江家是世交，你对江家出手，那程家能不管吗，到时候你怎么办？你要是伤了程家，那程大小姐得心多大，还能跟你待一块？」 这点宁野自然有思考。大概是打小的不稳定环境长大，导致他做任何事情都会先解决掉周围一切可能的变因，最后再直攻主干。所以，最近他也在想办法接近程哲颜。 宁野：「我会再考虑考虑。」 宁野这人极其有主见，很少会考虑别人的建议，王午听了他这话，便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你有空去看看王小美呗，他在医院里总是念叨你来着。」 宁野答应这几天会抽空去一趟医院。 结束聊天，两人分别。 宁野回到车上，程阮阮正按着手机，闻声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按手机。 她在玩一个跑酷的游戏，卡在一关一直过不去。 又一次看到gameover后，她气急败坏地将手机往旁边一甩，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手，疼得抽了口气。 已经坐在主驾驶上的宁野见状，沉笑一声。 程阮阮闻声瞪过去：「不准笑。」 宁野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伸手过去。 「干什么？」 宁野：「帮你过关。」 程阮阮将信将疑把手机递给他，还不忘道：「真的假的哦。我还只有两次復活机会了，你别给我浪费了，要是浪费了，我有你好看的……」 第89页 她巴啦啦在旁边讲了一大堆，宁野已经拿过手机操作起来。 她讲着讲着没了声，看向屏幕的眼睛慢慢从怀疑变成惊讶，最后带了点不可思议可一点点的钦佩。 宁野操作流畅，反应迅速，好几个她得靠运气过去的节点，他轻而易举就过去了。 很快，他就将手机递过来：「过了。」 程阮阮看着上面的五星满分，惊呆了：「你们保镖还搞代练的？」 他说：「不难。」 程阮阮拿手指搓着他胸口：「你什么意思你，什么叫不难？我在网上搜过，这个关卡人家好多人都说变态，前面一个主播为了通关，还开挂被人扒出来了。」 宁野已经回头准备开车，闻言一挑眉：「是吗？」 程阮阮：「……」 她有种被侮辱了智商的感觉，但她没有证据。 …… 时间很快到了周一，绿色橄榄乔迁大吉。 姐妹们纷纷送来花篮，将她们租的不算大的公司堆满。 公司搬好后，赵静柔招聘的人员也都前来报导。 一共三女两男。 两个男生负责跟着王莎跑现场，三个女生，一个是赵静柔助理，剩下两个跟着程阮阮策划。 这样一来，公司就可以一次多接两个项目。 为了庆祝搬家，以及欢迎新同事的加入，赵静柔请大家烤肉。 公司聚会，为了避免尴尬，程阮阮让宁野自行安排，不用跟着她。 烤肉店就在他们公司附近，大概还没到放假，人并不算多。 大家表示了一下对公司未来发展的憧憬，几个新加入的年轻人也是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程阮阮看着当初的小公司又往前发展一步，高兴得不行，喝酒也没了节制。 等到结束时，她已经有些不省人事。 送走公司的几个新人，程阮阮跟王莎搀扶着往外走，赵静柔去结帐，结果得到回应，帐单已经被一位姓伍的先生结了，伍先生还交代，赵小姐结束后给他打电话，他就在附近开会，直接过来接她。 伍先生除了赵静柔家的总裁大人伍嘉轩还能有谁？ 程阮阮跟王莎一阵起闹，直接弄得赵静柔红着脸要跟她们拼命还不肯罢休。 王莎抱着程阮阮，感嘆一句：「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命哦！」 程阮阮嘟囔着：「我还想呢。」 王莎一声长嘆：「可惜总裁大人只有一个。」 程阮阮：「谁说不是呢！」 赵静柔拿手指点了点她们的额头：「你两搁这唱双簧呢，走了，人来了，先送你们回家。」 今天王莎没有安排上次的『接送』惊喜。 出门后，看到总裁的车，王莎一个九十度鞠躬，叫了声总裁大人好，然后拉着程阮阮上了后座。 开车的男人嘴角轻轻一动，看向一边的赵静柔。 赵静柔无奈一笑，说声麻烦了，上了副驾驶。 「跟我说什么麻烦。」伍嘉轩低声说了一句，启动小车。 程阮阮的房子距离这边最近，伍嘉轩先送她到家。 车一路开到小区门口，赵静柔执意下车送她到家，被她拒绝了：「放心，我有人接。」 王莎：「对啊，赵妈，你与其关心她，不如关心我吧，她有保镖，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程阮阮让她别瞎扯，关上门，说了句再见，便转身进了小区。 高端小区绿化面积大，白天看着好看，晚上罩着不算明亮的灯光，就显得有些幽深。 平日里她都是坐车进来没感觉出来，今天步行，加上喝醉了思维乱飘，就总觉得毛毛的，仿佛有双眼睛在哪里盯着她。 她四处张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因为穿着高跟鞋，走了没一会脚也疼起来，她干脆找了个花坛往那一座，准备打电话让宁野来接她。 奇怪的是，电话打出去提示关机了。 一让自行安排连电话都不接了？这傢伙！她埋怨一声，起身准备继续往前走，这时候一个人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程阮阮醉的眼神都不清楚了，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才认出来，这不是秦方秦总吗？ 一段时间不见，秦方鬍子拉碴，看起来落魄不少。 她思维短路，还冲着对方挥挥手：「秦总，你怎么在这？」 秦方眼神阴沉，直接问她：「东西在哪里？」 程阮阮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在哪里？」 秦方咬着牙说：「那天我被打的时候，你哥给你打电话让你去找过我，我带了一个包出来，肯定是你捡了。你身边那个人，就是参与打我的人吧？」 程阮阮听了这话，才算是恢復了一点理智：「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秦方两步走到她面前，低吼道：「把东西给我。」 程阮阮眉头一紧：「您这不像是找人要东西的态度啊？」 话音未落，眼前一亮。 秦方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抵在她面前，狰狞着面孔，道：「少他妈的废话。梅彤那个疯婆娘已经快把老子逼到绝路了。老子看在跟你哥有过合作的份上不动你，你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偏偏程阮阮就是个不吃硬的人。看着那刀，她冷笑一声，说：「我要是不给呢？」 秦方咬牙把刀往她面前送了一点，叫着：「那你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啊。」 第90页 程阮阮双手抱胸，睨视着面前走投无路的男人，眼睛里是满满的鄙夷。 要换了平时，她估计早就一脚踹过去转身离开了，但今天喝了酒，多了点不一般的『善意。 她说：「秦总，你似乎搞错了一点，哪怕是拿到东西，你觉得凭你现在这种情况，赢得了梅姨吗？」 这话似乎刺激了秦方。他手一抖，眼睛也红了。 须臾，他瞪着程阮阮，叫着：「老子服侍了那臭娘们这么多年，鞍前马后，自己不当人，结果她就这样对老子。她没有心。不仅是她，你哥也是。一听说老子出事，立刻就跟老子断绝来往。你跟你哥一样。你们这些人，不就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总以为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 程阮阮面色微沉：「秦总你抱怨就抱怨，骂我干什么，而且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闭嘴！」秦方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你跟你哥一样，你们都是这种嘴脸。以前老子家里可以时，一个个的，称兄道弟，家里一落魄，全他妈的把老子当成臭虫！操他妈的，你们这群人都该死，去死吧，都他妈的去死！」 说着，他拿起刀就往程阮阮身上捅来。 程阮阮早有防备，神色一凛，捏紧了手里的包准备砸过去，这时候突然一个黑影闪到她面前。 她一惊，堪堪收了包，接着就听到一声闷哼。 来者穿着一声白色西装，油头粉面，戴一副眼镜，竟然是陈免？ 他直接赤手抓住了秦方的刀，鲜红的血立刻顺着他的手淌下来。 秦方被愤怒沖昏了头脑，见状咆哮道：「放开！」 都这时候了，陈免还在试图劝阻对方：「秦总，你冷静一点。」 秦方哪里听得进这话，用力抽开刀，就向他刺来。 他根本就不会打架，这会儿连躲都不知道躲，亏得程阮阮反应迅速，一把将他往身后一扯，提着包就抡了过去。 她的包里装的东西不少，一下用力砸在秦方胳膊上。 秦方的手顿时卸力，那把沾了血的刀哗啦落在地上，滑向一边。 她冷着脸，道：「秦总，再这样闹下去就不好看了。」 本来还要冲过来的秦方被她突然迸发出来的气势弄得一呆，忘记了攻击。 这时候小区里的保安闻声赶了过来。他们立刻控制住秦方，一边过来询问程阮阮情况。 程阮阮表示自己没事，但还是提示他们报警。 她回过头，站在她身后的陈免将那只已经完全被血染红的手往身后藏了一下。 她眉目一冷，导致说话的语气也带着点不好惹的味道：「都这时候了藏什么藏？」 陈免看着她，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 医院清创室，医生正在帮陈免处理手上的伤口，肌腱有伤，估计得要一段时间恢復。 程阮阮看着一边沾满了血的棉布，再看看陈免苍白的面孔，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 陈免看了医生一眼，说：「你给我留点面子！」 程阮阮气笑了：「都这时候了，您还惦记着面子呢？」 陈免一时不知如何辩论。 旁边还在给他缝合伤口的医生道：「男人要面子可不是好事，看把媳妇气得。」 程阮阮忙道：「我跟他不太熟。」 医生：「……」 医生默默处理伤口，不再说话。 陈免看她气得不行，说：「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脑袋一热就过去了。」 程阮阮喝着护士给她解酒的葡萄糖，一边说：「你找我干什么，上次家庭聚会，我态度还不明显？」 估计是医生给他弄疼了。他脸揪在一起，抽了口气。 他回头：「医生，好了没？」 医生瞥他一眼：「这么大伤口，你当我缝纫机呢？」 「您慢慢弄，慢慢弄。」他好声好气说着，又回头对程阮阮道，「我知道……我操，医生，您轻一点！」 医生也来了火气：「这是轻点就行的吗！」 程阮阮见状，也不好继续责问他，说：「你先处理伤口吧，我去门口透口气。」 走出清创室，她在门口找了个长椅坐下。 一瓶葡萄糖下去，她清醒多了。回忆起刚才的经歷，这才后知后觉其中惊险，黑灯瞎火的环境，秦方要是直接对她下手，真发生什么还不好说。 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又给宁野打了个电话，依旧是关机中。 她看着手机，脸色逐渐冷下来。 过了一会，陈免终于包扎好伤口出来。 他大喇喇往程阮阮身边一坐，说：「疼死我了。」 虽然陈免这完全属于无妄之灾，但程阮阮还是说了句谢了。 陈免：「跟我说什么谢谢啊。」 程阮阮回头看着他：「陈免……」 「嗨，你别说，我知道你讨厌我。」他立刻打断她。 程阮阮忙说：「也没有。」 陈免睨她一眼：「虚伪了啊，程阮阮。」 程阮阮尬笑一声。 他见状，啧了一声，四仰八叉往椅子上一靠，说：「我这人吧，其实特没耐心。虽然我是挺喜欢你的，但是一般情况下，我要追个人，人家拒绝我，我就不会再追第二次了。」 程阮阮：「那你还？」 第91页 他说：「你以为我想啊。程阮阮，咱们这种家庭的，看起来牛逼哄哄的，有几个是真自由的？」 程阮阮不爱听这种话：「别说的跟旧社会似的。」 陈免：「你啊，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怎么来。就说我们家那公司，那手下多少人啊。跟我爷爷一起创业出来的，人家的后人也都是人。这可都是指望着这个企业活着的。现在市场一不行，就得裁员。」 「就前个月，一个男人，四十多岁了，家里孩子都多大了，直接跪着求我爷爷留下他。」 这话乍一听特别现实和伤感，但从陈免嘴里出来，多少有些不对劲。 程阮阮一脸狐疑看着他。 果不其然，他立刻道：「你可别觉得我是同情这些人啊。我是想说，人一旦上了高处，那就怕跌下去。说实话，我特别怕以后自己会变成那种人。」 这才是他，程阮阮想着，哦了一声：「那你就指望跟我结婚？」 他说：「也不全是，但这条路相对来说比较明确，你懂吗？」 因为他突然的坦白，程阮阮都不好责骂他，只皱起眉说：「你觉得我会随便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 陈免耸耸肩：「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但我总得试一试。我爷爷总说我天真，其实你比我天真多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找个全心全意爱你，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程阮阮，我比你了解男人。我就跟你这样讲吧，人都有私心，这世界上不存在会为了一个人全心全意付出的人。就像今天我给你挡那一下，是因为你姓程，而不是你叫程阮阮。」 他前所未有的直白让程阮阮有些无语。 程阮阮低着头看看着手里的葡萄糖瓶子，半晌，说：「这个道理你跟吴西高中时就教给我了。」 全心全意付出，得到的只有背叛。 所以，她努力维持自己的傲娇，不轻易向谁展现柔弱。 陈免闻言一怔，接着摇摇受伤的手：「那这就算我还给你了。」 程阮阮：「你倒是会。」 陈免嘿的一笑：「是不是突然觉得我挺聪明的。」 程阮阮翻了个大白眼，他哈哈哈笑出声，结果不小心把手拍在腿上，疼得整个脸都皱成一团。 程阮阮见状，没忍住笑出声。 他看程阮阮笑了，头往墙上一靠，说：「说真的，让我追你呗。」 程阮阮：「我也说真的，你不是我的菜。」 他嘴巴一撇：「我知道你喜欢宁野。」 程阮阮闻言登时放大了声音：「谁说我喜欢宁野了？」 他看着她，似看透一切，但也没再说什么，只哎了一声表示回答。 「神经！」程阮阮骂了一声。 这时候程哲颜一脸慌张出现在走廊那头。 看到程阮阮，他疾步走来。蹲在程阮阮面前，他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说：「没事吧？」 程阮阮摇摇头。 一边陈免伸出手，委屈道：「哲颜哥，我可是受大伤了。」 程哲颜看到他的手，说：「放心，我会给你讨回公道的。秦方已经被警察控制，这事情差不多尘埃落定。」 说到这，他又对程阮阮道：「你那保镖呢，发生这种事情他怎么不在你身边？」 程阮阮一时语塞：「他……」 陈免：「阮阮的保镖可受欢迎了，估计又是跟谁去鬼混了吧。」 程阮阮瞪了陈免一眼。 陈免一副破罐破摔的洒脱。 程哲颜闻言，说了声是吗，又抬头对程阮阮说：「把他辞掉吧。」 程阮阮脱口而出：「为什么？」 程哲颜：「这还用问，你被人袭击他不在身边，这是严重失职。」 程阮阮解释：「今天公司聚餐，是我让他自行活动的。」 程哲颜一脸奇怪看着她：「你怎么回事？就一个保镖，再找不就行了。」 陈免跟着帮腔：「对啊，阮阮……」 「你闭嘴！」程阮阮沖陈免吼了一句，又对程哲颜道，「他对我，不只是个保镖。」 说完，她起身要走。 程哲颜听了这话，脸色迅速冷下去。 他拦住程阮阮，道：「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他对你不只是个保镖？」 程阮阮昂头看着他，说：「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说完，不再理会程哲颜，她直接离开了医院。 …… 程阮阮回到家，没看到宁野。 意外的是，她看到了宁野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放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边是一杯咖啡，咖啡还剩下大半杯。 他似乎因为很急的事情走的。 程阮阮这样想着，拿起手机。 手机没电关机了，她又打开电脑。 电脑是她的，专门给宁野帮她p照片用，没有上锁。 一打开就进到了页面，她发现宁野的微信还登在电脑上。 主页显示的是一个聊天框。 她看了眼备註，是前几天她跟宁野提起过的那个艺术家，沈飞。 她好奇这时候宁野找沈飞做什么，没忍住点开了聊天框。 宁野：可否帮个忙？ 沈飞：你跟我客气什么？ 宁野：我听说你有个戒指。 沈飞：哦，不卖。 宁野：条件？ 沈飞：没条件。 第92页 沈飞：不对啊，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了，快说，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不容易啊，铁树开了花！ 宁野：…… 沈飞：这是想买了送人？ 宁野：嗯。生日惊喜。 程阮阮盯着生日惊喜那四个字，原本相对平静心脏突然狂跳了一下。 难道？ 她不敢想像，但嘴角却不受控制提了上去。 她赶紧继续往下看。 沈飞：见了鬼了，你都会玩浪漫了。果然这么世界上没有不浪漫的男人，只有爱不爱。 宁野：别说有的没的，谈条件吧。 沈飞：你来帮我把家里清洁做了，再去给我买份午餐，然后过来说声求我的话。 宁野：等着。 沈飞：我操，你真的假的，宁大野，你是被人魂穿了，这还是你吗？ …… 聊天记录到此结束。 程阮阮盯着屏幕发了会呆，然后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她努力不让自己尖叫出声，颤抖着手把电脑屏幕锁屏，滑鼠放回原来的位置。做了这些，她还怕不对劲，又起身把椅子还原为先前的角度。 然后她走到沙发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笑得在沙发上打着滚儿，一边一脸嘚瑟冲着空中比了个打手/枪的姿势：「宁野啊，宁野，老娘就说，没有人能够逃出老娘的手掌心！」 不行，得淡定，要摆出一副不在意的状态。 既然已经明确了这一点，她就可以完全展开报復了。 她这样想着，快速跑到楼上将驾照跟视频备份拿了下来。 …… 宁野进屋时，就看到程阮阮冷着脸坐在沙发上。 他几乎是跑到沙发前，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一边一脸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看来是知道了，这样省去了解释，程阮阮想着，冷眸看向他，却看到他嘴角一块淤青。 她皱着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个沈飞还有虐人的怪癖？ 宁野摇摇头，没回话，而是说：「抱歉，我失职了。」 程阮阮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你去了医院？」 他脸上带着点落寞：「顾远让王午找到我。我去了医院没看到你，又跑回来。」 程阮阮看到他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看来是一路飞奔回来的。 这人是不是傻？ 程阮阮：「你不会打车？」 他说：「路上堵。」 程阮阮：「你去了医院就知道我没事啊，这么急做什么？」 他望着她，没说话。 程阮阮看着他嘴角的淤青：「你这，不会是我哥打的吧？」 他没说话。 他不说谎就会沉默。 程阮阮心里默默给程哲颜记上一笔，脸色依旧保持着冷漠。 她起身，将一个包包扔给他。 他一眼认出来，那是他们装驾照的旧包。 他不明所以看着她。 程阮阮双手抱胸，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波澜不惊：「既然你知道自己失职，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天秦总来找我了，这事情也算是彻底捅破了。以后我也不需要拿这玩意要挟你了。你走吧。」 宁野闻言，一对好看的眉头立刻拧在一起。 须臾，他将里面的驾照拿出来放进口袋，人却往沙发上一座，说：「我不能走。」 程阮阮：「你东西拿了不走？你开玩笑吧！再说了，是我把开除了懂不懂？」 他目色如墨看着她，说：「秦方万一回来怎么办？」 程阮阮撇开眼睛不与他对视：「回来也用不着你，我会请其他保镖。」 谁知道他却说：「其他人我不放心。」 以前程阮阮还会对他这种类型的话表示迷惑，可刚才看了聊天记录后，她就情不自禁多想，耳朵又开始发热。 她咳嗽一声，粗着嗓子，说：「你搞没搞错，今天出事你也不在我身边啊，再说了，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你还不放心。」 她在等他表白心事。 可他只是看着她，半晌，说：「我不能走。」 程阮阮气死。这人是哪个品种的倔驴？ 不过，他要不是这样，她还不好施展接下来的计划了。 她走到一边的柜子，从那里拿出自己早就列印好的文件：「你想要留在我身边也行，现在，我要你以个人的名义，而不是公司的名义跟我签约。」 说着，她将那份文件和一支笔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从今天起，你做我的个人保镖，只准听我一个人的话，包括你老闆都不行，我让你往东，你不准往西，我让你……你干什么？」 她看着男人眼睛都不眨就在文件上籤下了名字，惊呆了。 宁野将那份签好名字的文件递到她面前，说：「我答应你。」 程阮阮：「你……你傻吧，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宁野：「卖就卖吧。卖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去喝口水？」 程阮阮：「……」 「去吧去吧！」她不耐烦地挥挥手，搞不清他这个人脑迴路是什么样的。 气死了，她还准备他挣扎时拿言语羞辱他一番呢，谁知道他这人现在变得这么没定性了。看着纸上霸气十足的签名，她又不得不感嘆一句，这便宜奴隶字写得还是蛮不错的。 第93页 宁野走到一边去倒水喝，路过餐桌前时顿了一下。 他瞥了眼关着的电脑，又看向沙发前正欣赏合同的人，半晌，笑着轻轻摇了下头。 第38章 .三十八可能 宁野喝完水回来,程阮阮丢给他一个冰袋：「敷一敷嘴角，别让人说我虐待员工。」 宁野一手接住冰袋，说了声谢了。 他将冰袋盖在嘴角,眼睛都没眨一下。 程阮阮见状，啧了一声。 这人还真是狗皮，耐操得很。 她想了想,又说：「既然我们重新签了合同，那之前那个打分制度就失效了。新合同你看看。以后我会看你的表现给你奖金。」 宁野嗯了一声,走过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合同。 匆匆两眼,他便放了下来。 这合同里面好多霸王条款,程阮阮做好了他翻脸不认人的准备,结果人家一脸的平静,似乎就这样坦然接受了合同。 程阮阮有种一拳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的感觉，软趴趴的,甚至还不小心把自己陷了进去。 她没忍住问：「你就没有意见？」 宁野抬眸看着她：「我该有意见？」 程阮阮：「不是，这……合同？」 宁野：「我觉得挺好的。」 似乎是怕程阮阮不信,又补了句，「工资比我以前的高,我很满意。」 程阮阮：「……」 她突然想问一句,是不是只要给的够多，让他做什么都行。毕竟,他虽然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当初也还是收了梅彤的钱,给人家当打手来着。 可是当初曲父出那么多钱他又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拒绝了。 程阮阮又迷惑了。 她发现她不能分析这个男人，因为一旦分析，就会发现他的行为好多不合理的地方。 管他的，白纸黑字,他既然签了名，那他以后就得听她的。 不再跟他闲聊，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她转身往楼上走去。 上楼梯时，她又瞥了眼一边的桌子，内心又是一阵悸动。 当然，很快就被她按压下去。 过了第一眼的激动，理智回来后，她还是告诫自己，在面对宁野这种人时千万不能自以为是。 若说从高中开始，她面对任何感情都充满戒备的话，那对于宁野这种拒绝过她的人，可以算是竖起了铜墙铁壁。 哪怕偶有光透进来，也会立刻被她斩断。 可是，这个夜晚，她做了个不合时宜的梦。 她梦见苍蓝色的天空，自己站在一块巨大的草坪上，宁野穿着藏青色的西装骑着一辆黑色的哈雷来到她面前。 她惊诧地看着他一路走到她面前，然后半跪下。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是沈飞设计的y戒指。 …… 程阮阮是被一阵闹铃吵醒的。醒来后迷迷煳煳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有没有答应宁野，但就因为这个梦，让她早上看到宁野，总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这羞耻一直维持到从公司出来见客户才烟消云散。 因为她看到了苏嘉文。 谁是苏嘉文？就是那天在酒吧门口拉着宁野的那个女人。 程阮阮对对方身上的香水味道可谓是记忆犹新。 为何会碰到对方？事情是这样的，程阮阮去到公司后，赵静柔说她接了个玩具工厂的策划。 这家工厂名叫彩虹糖果，是一家十年歷史的玩具品牌。公司斥巨资举办十周年庆典，听说指名道姓要求她程阮阮亲自策划。 虽然先前程阮阮在圈子里打开了名声，但那也只限于像王娇娇那种高富阶层。 彩虹糖果这种实业公司，很难会跟她们有接触。 程阮阮去见对方负责人的途中还奇怪了一下对方怎么会找她们，因为一般这种公司也许一个行政部门就直接处理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公司日常的活动等，很少会再出钱去外面请活动策划。 等她在咖啡厅跟玩具公司的两位代表碰面，才恍然，这是一场鸿门宴。 来见她的是公司行政部门的主管马甜，和公司的副经理苏嘉文。 马甜身材偏胖，一副行政部门的假热情；苏嘉文身材瘦削，上次程阮阮看她隔着夜色，没看出个所以然，今天走的近了，发现这女人长得还不错，挺白的。 程阮阮带着公司的新员工小欧入座时，还恶趣味地想，她不应该让宁野在车里等她的。 要是宁野看到她的客户是苏嘉文，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程小姐，之前就听说你漂亮，没想到见到本人这么好看。」马甜的话将程阮阮从走神中拉回现实。 她客气一笑，注意到苏嘉文正盯着她。 又偏过头冲着苏嘉文笑了一下。 窗外进来的冬阳，淡淡薄薄的一层，落在程阮阮身上，让她有股透着距离的静雅。 苏嘉文有些慌乱地收了视线。 程阮阮暗自挑了下眉。 马甜又说：「先前苏经理一直向我推荐您。不瞒程小姐说，我当时还在顾虑，程小姐你应该了解我们公司，我们是做实业的，公司这边平时活动都是我们行政人事在弄。」 程阮阮闻言又一次将目光放到苏嘉文身上：「多谢苏经理赏识。」 苏嘉文笑不到眼睛：「合作关系，我们付钱，程小姐能给我们一个好的策划就行。」 第94页 马甜跟着说：「是的，这一次是公司的十周年庆，老闆十分重视，所以才会拿出这么多钱来给我们做活动。」 程阮阮嗯了一声，说：「我来之前有简单了解过，您这边加上工厂员工，一共有两千多人？」 马甜点点头：「是的，我们公司人比较多。这样活动会不会比较困难？」 程阮阮还来不及回话，苏嘉文又说：「假如程小姐觉得困难，也不用勉强。」 程阮阮浅浅一笑：「我之前确实没有策划过这么多人的活动。不过这对于我们绿色橄榄算不上难度。」 一边的小欧也立刻跟着道：「是的，你们放心，我们绿色橄榄一定会尽力给你们一个优秀的方案。」 苏嘉文说：「是吗，对了，忘记说，我们时间比较紧，假如你们愿意合作的话，可能明天就得给我们初步方案。」 此话一出，不仅是小欧，连一边的马甜都明显惊了一下。 马甜看了苏嘉文一眼，他们的周年庆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呢，其实不用这么急，不知道为什么苏经理会这样说，她也不好拆穿。 这时候，小欧说了句：「会不会太赶了？」 苏嘉文依旧是一副不到眼睛的笑看着程阮阮：「会吗，毕竟是第一次合作，我觉得越早我们越有多的时间磨合，不是吗？」 小儿科的激将法。程阮阮眼色都懒得给她。但拒绝吗？笑话，她程阮阮怕过谁？ 程阮阮瞥了眼苏嘉文，又看向马甜，波澜不惊地说：「没问题。」 小欧闻言，一脸担心地小声对她说：「老闆，明天耶，会不会太急了。」 程阮阮看着苏嘉文，说：「放心，我就怕方案出来你们这边不能立刻开始筹备。哦，你们应该知道吧，我们绿色橄榄的策划费用里面是有一笔时间投入费用的。因为我们会从策划案开始到最后活动的落实全程都有员工跟踪，也就是说，我从第一次交给你们方案，我们就得开始算钱了，这笔费用我希望贵公司有写进预算里面。」 马甜一听这话，立刻想着说方案晚点也没关系，不给她开口，苏嘉文就一把按住了她胳膊。 马甜不明所以看着苏嘉文。 苏嘉文却只盯着程阮阮，片刻，说：「没关系。」 程阮阮甜甜一笑，说：「没问题的话，那我们这边再聊些你们的要求吧。」 后面几乎都是马甜在说，苏嘉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算帐，全程再没开口。 等合同签完，程阮阮带着小欧离开。 马甜看着她们走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回头问旁边的苏嘉文：「苏经理，绿色橄榄的策划费用本身就很贵了，她们是以效率着称的，咱们还把活动拖这么久，会不会超出预算？」 苏嘉文单纯看程阮阮不爽，想要刁难对方。 她之前不知道绿色橄榄还有这样的收费，虽然现在对方解释了，但她都踏出第一步了，那肯认输：「放心吧，老闆给的预算够用，况且周年活动老闆那么重视，我们当然是越早开始着手越好。」 马甜听了这话，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也不好再多说。 程阮阮跟小欧往车前走。 小欧担心道：「老闆，这个案子会不会太急了？」 程阮阮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现在才早上，况且我们只是给个初步框架，又不是最终版本。」 她那副沉稳不羁的样子影响了小欧。 小欧捏捏拳头，说：「那我今晚加班，跟老闆你一起想方案。」 程阮阮闻言伸手捏捏她软乎乎的脸蛋，笑着说：「你这傻孩子，哪有主动要求加班的。」 小欧才毕业，这是第一份工作。以前总听同学们说上司多噁心，现在碰到程阮阮这样的上司，虽然才第一天，她却有种难言的幸福感。 她脸一热，说：「没关系的。」 程阮阮：「那只能麻烦你了，等案子结束，我给你发奖金。对了，你今天别回公司了，直接去彩虹糖果，去他们食堂，跟那些工作人员聊一聊。」 小欧不解：「为什么？」 程阮阮：「你说呢，当然是了解他们平日的娱乐爱好。」 小欧如梦初醒：「哦，懂了。老闆，你太厉害了。」 程阮阮一笑：「行了，再拍我马屁也不会给你涨工资，赶紧去吧，打车的发票记得留着让你静柔姐报销。」 小欧脸又是一红，慌忙说了声好的，抱着包跑开了。 程阮阮看着她走远，笑着摇摇头。这小女生一对马尾辫看起来可青春，让她不自觉想到自己读高中时了。 说起高中，她看着从对面走过来的男人，唿出一口气。她的青春餵了狗。 宁野走到她面前。 她想着刚才苏嘉文那嘴脸，虽然心里告诉自己没必要跟对方一般见识，但面对宁野时，脸色还是很自然变得有些冷。 「回去了。」她说着，走到车边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宁野不知道她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他坐回主驾驶，问：「谈的不好？」 程阮阮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睛，没回话。 她能感受到宁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对方转过头去，引擎启动的声音随之响起来。 她偏开头看向窗外。 冬日的暖阳不停从窗前掠过，高远的天空透着股清冷感。 第95页 不知道沉默维持了多久，她还是没忍住回过头看着他，说：「跟我谈合同的是苏嘉文。」 她才不要自己生闷气。 可是这句话出口后，轿车小小的空间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他开着车，没有回话，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在她不耐烦地准备回过头去时，他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说：「她为难你了？」 程阮阮笑了：「这世界上能为难我的还没出生。」 她说的嚣张，看起来飞扬跋扈。 他见状，重新将目光看向前面，说：「也是。」 就这？ 他不该解释一句吗？ 那个女人明显在故意刁难她。她可以确定自己跟对方在这之前素未谋面，更不谈有什么仇恨。唯一的可能就是他。 她瞪着他：「你不该解释解释？」 他突然调转方向盘，靠边停了车。 回头看着她，他问：「解释什么？」 程阮阮皱起眉头。 是啊，解释什么？他跟她是僱佣关系，就算他跟那个苏嘉文有什么关系，那也跟她没关系吧。 她哦了一声，回头不再看他。 宁野看着她。她明显生气了。可他跟苏嘉文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不过，看着她生气，他却莫名有点……开心？ 他抿了下嘴唇，说：「她住我家对门。」 程阮阮闻言，脸上表现得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耳朵却竖了起来。 他继续说：「以前我妈生病时，她妈经常帮着照顾，她也跟着她妈妈一起来。然后就认识了。就这。」 程阮阮终于回头：「没了？」 宁野看着她的目光充满坦诚：「没了。」 程阮阮脱口而出：「她喜欢你？」 宁野回过头启动车，语气淡薄：「那是她的事情。」 程阮阮哦了一声，偏过头看向窗外，须臾，轻轻抿了抿嘴唇。 轿车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宁野那惯有的低沉声音在车厢里响起，带着打探的意味：「你这是……」 程阮阮脖子一紧，都没给他说完就回头瞪着他：「她对我敌意大，我作为你的僱主，受到了无妄之灾，难道不该调查清楚吗？」 「该。」他语气诚恳。 程阮阮却觉得还不够，一脸讥讽：「你不会觉得我在那什么吧？」 他回头，问：「哪什么？」 「没什么。」 又是沉默，然后他故意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是说吃醋？」 程阮阮头皮发麻：「你想什么呢？你也太自恋了吧！我凭什么会吃你的醋啊？」 他说：「是我僭越了。」 程阮阮哼了一声，偏头重新将目光放向窗外，末了，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不会，也绝对不可能！」 「知道了。」他嘴上说着这三个字，眼底却有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第39章 .三十九谢谢 回到公司后,赵静柔来找程阮阮询问情况：「我刚收到彩虹糖果的邮件，说是让我们明天就给出初步方案，这么赶,阮宝你怎么答应了？」 恰好宁野送来咖啡，程阮阮下意识不想让他听到这些事情，便让他出去了。 等宁野出去后,程阮阮拉着赵静柔坐在沙发上。 程阮阮说：「只是初步方案，小欧已经去搜集信息,今天加个班,应该可以赶出来。」 赵静柔：「这么赶完全没必要吧。」 「而且,这话说起来也许有些现实,阮宝,像彩虹糖果这种类型的公司，从前期收益,到后续增益都算不上理想，大型活动的策划不可控因素也多。 本来我答应谈合作是觉得这种类型的公司可以让我们了解一下下沉市场,但投入这么多时间，实在算不上明智的选择。 毕竟我们现在也不能算多大的公司,上次的慈善会后,好多预约，我们不能全部吃下,自然得挑选最好的。」 她说的自然在理。 其实程阮阮在谈合作时也想过要不要拒绝。最后答应下来，当然不是因为苏嘉文那点刺激。她说：「我也考虑过。确实从各方面来说,现在预约的公司里面，这家怎么都算不上对我们最好的。但是这家也是唯一跟其它不太一样的。」 上次的慈善会过后，来找他们的几乎都是高端精巧的活动策划，这种当然有利于公司的发展,可也会从某方面限定他们的发展。 国内一年能够举办的这种活动算不上特别多，而且大部分已经有了固定的合作伙伴。 越是艺术的，越容易形成固有的圈层。 她们偶尔分到一口汤还行，要想长久分到蛋糕不是那么容易，以前她们刚发展，有个活动都开心的不行，但现在公司换了位置就是谋求更大的发展。 要想长远的发展，他们就得跟那些看起来不算精巧的企业合作。这样的企业才是市场的大头。 像彩虹糖果这样的公司虽然不少，但短期有这种大型活动的很少。 赵静柔多聪明，程阮阮话不需要说全她自然也能明白到这点。 她说：「这也确实是我们该考虑的。我想的是，这家太赶了。」 程阮阮一笑：「没关系的。你还不放心我吗？」 赵静柔盯着她看了一阵，末了，道：「那行，今天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买来。」 第96页 程阮阮往她肩膀上一靠：「还是赵妈对我好。我要吃凝水观的大闸蟹。」 赵静柔笑着温柔摸摸她的脸颊：「行，我这就让人送来。你也不用勉强，要实在不行，我再去交涉。」 「知道了赵妈！」 …… 大闸蟹是晚饭时送来的。 凝水观特有的木质餐盒装着满满两大层，统一都是三到四两的母蟹。 这家餐厅的大闸蟹都是从某知名湖区运送过来，在南城非常出名。大概是买的多，还送了一瓶花雕。 要提一句的是，除了彩虹糖果这个案子，公司还接了个小案子给另外一名策划负责，今天王莎和手下带着策划出门探风去了。 程阮阮特意在群里拍了照片馋她，她发了满满一屏幕的小刀滴血表情包。 程阮阮收到『开胃小菜』，这才准备开吃。 本来以为赵静柔会陪着她吃，谁知道人家直接被总裁大人叫回家，说是体凉，不能吃。 程阮阮收了好，十分豪爽放她走了。 当然，还是怕总裁大人上楼来。 这屋子里已经有个不爱说话的了，要再来个真空制造机，还让不让她们活了？ 好在小欧回来了，程阮阮又叫上了不爱说话先生。 他们三个人围着办公室的小茶几吃蟹。 因为晚上还要加班，程阮阮跟小欧不能喝酒。程阮阮大手一挥，把那瓶花雕推给了宁野。 宁野：「我要开车，不能喝酒。」 程阮阮：「今天回不回得去还是一回事呢，开什么车？」 小欧默默啃蟹，默默看着他们两个人。 从进公司小欧就知道她们老闆配了个保镖。说实话，在她的世界里，配保镖那一般都是电视剧或是明星出场才会有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有人身边跟着保镖。而且这保镖特别帅，比她认识的明星都帅多了。当然，她们老闆也好看。她就忍不住想啊，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挺配的。 她忍不住脑补了一篇大小姐跟保镖的故事，当然，只敢在心里想，讲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小欧看着保镖哥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她们老闆推过去的酒瓶，脑海里就蹦出一断玛丽苏爆棚的话：他的工作明明不准他喝酒，他一向是最守规则的，但只要是她给的，那些规则就会被他抛之脑后。他不想拒绝她。不想看到她脸上出现哪怕一丝的不愉快，因为他知道，早在看到小姐的第一眼，他就不可抑制地爱上了她，他的小姐，他愿意默默当她一辈子的骑士…… 想得太投入，小欧小脚一跺，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嘤的尖叫。 程阮阮跟宁野闻声，一脸奇怪看过来。 小欧的脸霎时红的像颗熟透了的石榴：「……我，我吃饱了！」 说完，起身要跑。 「站住！」程阮阮叫住她，「你这一个都没吃呢，就吃饱了？」 小欧：「……」 程阮阮：「是跟我们吃不习惯？」 小欧想说不是，但是一看到对面两个人，她就忍不住瞎想，而且对面两个人气场都很强，她总有种自己羞耻的想法会被他们看穿的感觉，只能用力抿着嘴巴。 程阮阮见状，拿起一边的一个餐盒递给她：「爱去哪里吃都行。」 小欧看着那满满一盒子的大闸蟹：「老闆，这太多了，我吃不完。」 程阮阮：「吃不完带回家去。赶紧拿着，我举着累。」 小欧闻言，这才赶紧接过餐盒，连声说了几句谢谢老闆。 程阮阮：「别客气了，赶紧吃吧，吃完得干活了。」 小欧回了声好的，抱着餐盒脚底抹油跑了出去。 程阮阮啧了一声，回头对宁野说：「看你给人吓的。」 正往酒杯里倒酒的宁野闻言抬头看她，语气低沉：「我很吓人？」 程阮阮拿工具慢条斯理拆解着大闸蟹，口是心非道：「那还用说吗，你看起来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就我敢靠近你。」 宁野意味深长哦了一声，低头两手一掰，将一只大闸蟹分成两半。 程阮阮：「……」 她有种后背疼了一下的感觉，默默吃蟹不说话了。 程阮阮胃小，吃了两只蟹就吃不下去了。 她拿过湿纸巾擦手，一边说：「剩下的你解决掉，可别浪费了啊。」 宁野嗯了一声。 她回到办公桌开始结合小欧收集来的信息设计方案，宁野坐在对面的茶几前有条不紊解决大闸蟹。 他是侧面对着这边的。 程阮阮偶尔从电脑前面抬头看过去，就看到男人后背挺拔坐在那里。他低着头，目色淡淡。这些时日的相处，程阮阮发现他面对任何东西似乎都是这种态度。镇定，如常，似乎永远不会像人家面对喜欢的东西那样狂热，也不会表露讨厌。 程阮阮拿手撑着脸，看着他节骨分明的手灵活地将一只大闸蟹拆解，然后一点点将能吃的东西递进嘴里。 他吃东西时有种不像是保镖的斯文感，可动作一点也不慢。 程阮阮偶尔看视频看到人吃播，会立刻将视频调走，她总觉得那些人吃得很腻，让人难以有食慾。 但假如是面前的人，她认为自己也许会停下看一会，甚至假如心情好可以给他刷几个飞机或是火箭。 第97页 心里调侃时，对面的人已经吃完一只蟹。 只见他将吃完的蟹壳完好无损放到一边。程阮阮注意到，除了那只她说他凶神恶煞时，被他掰断的大闸蟹，其他的大闸蟹壳都是完整的。 他是个细节控。他会在她说话时看向她的眼睛，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会判断她的情绪从而做出各种反应，也会只要她一句话，就配合她演戏……之前程阮阮只是觉得他应该是工作认真，后来进了他的卧室。 那房间虽然破小，但格外干净，且哪一处摆放什么很明显做过分区。 就像那一只只吃完后还完整的蟹壳，他精细于生活的各方各面。 他完美的简直不像一个人类啊。 程阮阮目光从他的手移动到他的脸颊，情不自禁地想，他有弱点吗，或许说，他会容许自己犯错吗？ 正当这时，他偏过头来，说：「吃完了。」 程阮阮匆匆收回目光。瞥了眼茶几上的蟹壳，她讥道：「您在这排兵布阵呢？」 他嘴角一扬，说话的腔调有点痞痞的感觉：「给首长检查。」 程阮阮盯着他一怔，随即道：「神经。」 抿着嘴不让自己笑起来，过了一会，她又说：「赶紧收拾了，味大。」 他应了声好，便手脚麻利收拾起来。 等宁野下楼丢垃圾，程阮阮重新将目光放向电脑。可是注意力再也无法集中，她现在满脑袋都是宁野吃东西的画面，本来都饱了，突然嘴巴又有点馋。 想着小欧大概还没吃完，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装修隔着一条走道，左边是三间办公室，右边隔着一面落地书架是大场办公区和茶水区。 程阮阮走过书架，没看到小欧。 她进到茶水区，发现大闸蟹还在柜子上摆着，却也不见人。 奇怪对方人去哪了，她给小欧发了条微信。 小欧：「我在楼下买喝的，老闆你要吗？」 程阮阮哪能让员工给自己买东西，回了句不用，却不自觉往楼下走去。 她准备去楼下转一转，让自己清醒清醒。刚到楼下，看到个人，苏嘉文。 苏嘉文提着一个袋子，看到她，点头打招唿：「程小姐。」 她客气回了声苏小姐。 虽然一下猜到对方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程阮阮还是问了句：「苏小姐是来监督方案还是找人？」 苏嘉文：「程小姐还不知道我跟阿野的关系吧。今天王叔在家里做了点吃的，说给他打电话没人接，让我给送过来。」 程阮阮瞥了眼她手里的袋子，说：「他去丢垃圾了，你在这等着吧。」 说完，程阮阮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谁知道苏嘉文道：「我还有事情，要不麻烦程小姐帮我给他一下？」 程阮阮轻轻一笑：「行啊。」 「麻烦了。」苏嘉文将东西递给她。 程阮阮接过袋子。 苏嘉文：「不瞒程小姐说，之前听说阿野给你工作，我还担心你为难他来着，毕竟他这个人不爱说话，又执拗。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程小姐真的是个好人，难怪阿野也说你是个好人来着。」 一段话，将她跟宁野划分为一个阵营，程阮阮成了另外一个阵营。 程阮阮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再说了，程阮阮虽说不是对宁野知根知底，但也知道对方不是个会背后议论人的人。 她一笑，说：「是吗？他是这样说我的啊？可是我脾气真的很差耶。苏小姐大概不了解我，在圈子里，大家都说我最会折磨人了。要是我这样对他他都没意见，苏小姐该考虑下，你们家阿野是不是有啥特殊的癖好呀！」 她那声呀拖得格外长，说完，还意味深长冲着苏嘉文眨了眨眼睛。 苏嘉文哪里知道她路子这么野，一时语塞。 半天，她只道：「程小姐真会开玩笑。我今天还有事，明天程小姐一定准时把策划案交给我。」 说完，她转身走了。 程阮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散步的心情没了，准备回去，这时候，宁野从侧面的小路走出来。 程阮阮看到他，立刻道：「偷听人说话，变态啊！」 他一脸淡定：「我刚刚才到。」 程阮阮哦了一声，说：「你们家邻居给你带的吃的。你这人很没礼貌耶，也不出来打声招唿。」 宁野伸手接过去，说：「是王叔让王午送过来的，在附近遇到了她，她从王午那里拿的。」 他主动的解释让程阮阮心口那点儿不舒适一下烟消云散。她回头往电梯口走，一脸的傲娇：「干嘛跟我解释这么清楚，我又没兴趣。」 他走在她身后，说：「知道你没兴趣，我就是想说明一下，自己没有特殊癖好。」 程阮阮闻言脚步一顿，差点闪到腰。 她回头瞪着他，恶人先告状：「你还说你没有偷听！」 他眼神无辜：「你声音不小，除非我是聋子。」 程阮阮哼了一声，伸手按下电梯，又说：「我人生第一次收到好人卡耶，还蛮好玩的。」 他站在她身后，说：「那要不要庆祝一下？」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程阮阮翻了个白眼，过后又好奇，「怎么庆祝？」 他拿出那个袋子：「王叔做的水饺。」 第98页 程阮阮瞪大了眼睛：「你刚才吃那么多还没吃饱？」 他说：「你要是吃，我可以再吃一点。」 程阮阮双手抱胸走进电梯，说：「为了你尽孝，我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吧。」 他眉眼含笑，沉声说：「好的老闆。」 第40章 第四十红心 水饺意外的好吃。程阮阮平时不吃面食也吃了几个。 她突然想起什么,问：「王叔不是？」 宁野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回道：「我平时工作，他照顾自己习惯了。」 一个看不见的人要包出这么好吃的水饺,程阮阮想像不出其中的难度。 她嗯了一声，又多吃了几个。 宁野看着她，说：「吃不下去别勉强！」 她嘴里塞的满满的,嘟囔着：「谁说我吃不……」 话未讲完，小脸一皱,慌忙指了指自己的嘴里。 宁野见状,迅速抽了张纸摊在手里伸过去。 程阮阮犹豫间一口饺子卡在喉咙,脸都红了。 他起身,说：「赶紧的。」 程阮阮也不再客气,将几口的水饺吐在他手上的纸中，紧接着一阵咳嗽。 宁野神色平淡收手将纸团住,递过来一瓶水。 程阮阮接过来喝了两大口才缓过来。 宁野见她缓过来这才重新坐回去。 程阮阮苦闷道：「是石头吗？」 宁野摇摇头：「王叔看不见，有时候买的猪肉里会掺着骨头。」 程阮阮听了这话,豪气云天一拍桌子：「太过分了吧，这不是欺负人吗。」 宁野被她样子逗笑,又说：「不吃了。」 程阮阮确实没了胃口,但是下意识不想扫宁野的兴：「还这么多呢！」 宁野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没事，我待会给王午送过去。」 程阮阮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 其实程阮阮有好多问题想问,比如他跟王叔的关系，比如他高中转学后去了哪里,大学在哪里读的，再比如他跟苏嘉文…… 但面子作祟，踟躇半天，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 程阮阮跟小欧忙活到凌晨三点,终于将初步文案赶出来。 因为人确实很多，可以发挥的地方不算多，加上大部分员工都是中年人，平均文化水平也不算高。程阮阮想出来的方案是大型户外，偏向亲子互动。 为了区别普通的方案，程阮阮在里面设计了好多偏向于解谜闯关的游戏，有点类似于现在正流行的大逃杀游戏。这样也符合彩虹糖果玩具公司的创意与投入主题。 小欧加了一晚上班，程阮阮直接给她放了一天假。第二天中午，程阮阮单独跟苏嘉文约在咖啡厅见面。 不带宁野是苏嘉文的建议。 她的说法是，不希望宁野影响她们交涉。 这点程阮阮贊同，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程阮阮一向分的格外清楚。 这一点，她对苏嘉文印象分上升不少，加之前面苏嘉文虽然总是说些模稜两可的话，但也懂得进退，不会咄咄逼人，导致她对对方总体印象都还不错。 可天不遂人愿，很快，程阮阮就打脸。 走进咖啡厅，程阮阮坐下后便将自己的方案递给苏嘉文。 她昨晚一晚上没睡，这会儿不想闲聊，准备直奔主题。 谁知道苏嘉文只随意看了两眼就将文件夹一下合上。 程阮阮当即道：「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苏嘉文抬头盯着她，那眼神盯得她有些不舒服了，对方突然一脸讥笑地说：「程小姐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合作吧？」 程阮阮哪能不知道，可她多少还是抱有苏嘉文至少是个聪明人的想法。 她说：「什么意思？」 苏嘉文将文件夹推向一边，脸上依旧是那副讽刺的笑：「大家都不笨，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找你就是想要看看，阿野保护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顿了顿，继续说，「程小姐跟我想的差别并不大。大小姐，没吃过什么苦，总以为这个世界是围着自己转的，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对方越说越刻薄，程阮阮的脸色也越来越冷。 她还在试图给对方一次机会：「我们还是先谈方案。」 苏嘉文笑出声：「程小姐，你这时候就别假正经了。谁不知道你们程家在南城的地位。就你那小公司，骗骗你那些小姐妹给自己立个人设就行了，放到真的场合，我就直说了吧，那就是个笑话。」 程阮阮也不是一天两天听这种类型的话了，没有当即气晕，反而迅速冷静下来，淡淡看着苏嘉文，期待她的下文。 对方说的兴起，哪里顾得上她的反应，继续喋喋不休说着：「那天在酒吧门口第一次看到你时，我确实是被你的外表唬住了。觉得阿野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也算是正常，过后想想，是我想太多。你一副谁也瞧不上的嘴脸，是因为你姓程，跟你本人什么样完全没关系。而我靠自己的努力有的今天，我不比你差。」 程阮阮：「是吗？」 苏嘉文：「你也别不服气，我今天在这跟你说这些，完全是看在阿野的面子。不然，像你们这种只知道啃老，一无是处的富二代，啧……」 程阮阮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要跟她谈什么策划案。 这样大费周章，只为了骂她一顿？这个苏嘉文比她想的还要傻。 第99页 她轻轻一笑：「错了，我是富四代了。」 苏嘉文一怔，随即道：「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没脸没皮。你是富几代都跟我没关系，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想告诉你，别打阿野的主意！」 程阮阮嗤笑出声：「你这说的，好像你们家阿野是个黄花大姑娘似的。」 苏嘉文眉头一皱，厉声说：「我没功夫跟你开玩笑！」 程阮阮故意摆出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 她见状露出轻蔑笑容：「也对，像你这种大小姐，完全不知道生活是怎么样的，当然可以没心没肺的活着。」 「你饿过肚子吗？知道生病了拿不出钱，都进了医院却只能再回家的感受吗？你知道明天就要缴学费，今天家里连下顿饭都不知道在哪里的感受吗？你不知道，但这才是阿野的人生。」 「程小姐，你跟我和阿野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都不需要说喜欢谁，只用高高在上，用你那些条款就把一个男人留在身边，让对方为你做牛做马。」 「你大概觉得自己很酷，但这种行为在我眼中，除了掩耳盗铃般可笑，就是噁心！」 「你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随意左右人家的人生，你也不怕报应！」 她越说越激动，直至面红耳赤。 然而程阮阮坐在对面，从始至终都维持着淡定。 见她停下来，程阮阮一改前面的柔软，声音带上严肃：「说完了？」 也许是她太镇定了，苏嘉文有些诧异：「你要干什么？」 程阮阮板正身姿，露出惯有的浅笑，说：「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家阿野宁愿给我服务，也不喜欢你吗？」 故意刺激对方的话，让女人气得脸一下就红了。 对方瞪着她：「就是你那些不要脸的合同，我都听王午说了！」 程阮阮拿手撑着脸颊，一脸的无奈：「是啊，我就是有这本事。谁让我姓程呢！」 对方越看不惯她什么，她越炫耀自己什么，气得对方恨不得起身撕她。 她又说：「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你说我完全靠程家，而你靠自己的努力，你比我强。我不这么认为。我实话跟你说，在你开口说刚才那一段话之前，我是对你有那么一丁点好感的。」 说着，她还煞有其事拿空出的手掐了个度量给对方看。 「毕竟，像你这么年轻做到一家大公司的副经理应该确实很优秀。我这个人吧，虽然像你说的，目中无人了一点，但是对于优秀的人，那还是会放进眼睛的。」 「不过现在我突然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我们这个社会，有一些人，一出学校就风生水起，但等到了一定的年纪，当其他人都获得不小的成就后，那些最开始跑得快的人却还停留在某个地方。」 「你知道这些人有个什么共同点吗？会看人脸色，会忍气吞声，会耍一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苏小姐，靠小聪明是走不远的。」 「你……」苏嘉文气得站起身。声音太大，周围的顾客立刻看过来。 她瞪着程阮阮，程阮阮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看着她。 僵持片刻，她又在一堆打探的视线下气哄哄坐了下来。 程阮阮接着说：「不是我说啊，你怎么说也是个副经理了。你今天跟我坐在这里，你大可以用我的策划案肆意羞辱我，但你没有选这条路。」 「你用了一条最愚蠢的路，一开口就跟我谈男人。」 字字珠玑，苏嘉文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道：「你少给我装模作样，你以为自己多厉害，结果不也是靠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把人留在你身边！」 程阮阮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反正你算是不可能对我改变看法了。不过你跟我说了你们的圈子，我也跟你说一下我们的圈子吧。在我们的圈子，有这样两句话，第一句是，在其位尽其责；第二句是，爱情是生活，自己的理想才是人生。」 在苏嘉文看来，程阮阮确实是个花瓶，这会儿突然知道这花瓶还能保温，一下傻了。 程阮阮表达完自己的想法，冲着对方嫣然一笑，拿起包包抽出一张钞票压在咖啡杯底。 她起身，说：「既然苏小姐是这种态度，那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合作了，告辞。」 她踩着高跟鞋潇洒转身，苏嘉文醒过神来，怒不可遏叫她的名字：「程阮阮！」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程阮阮的脚步顿住。自然不是被苏嘉文的鬼叫唬住，而是对面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宁野。 出来时，她明明说好私人工作，让他在家待着。 当然，他要是真像其他家的保镖那样乖乖听僱主的话，也就不是宁野了。 宁野几乎是向她冲过来的，她当下的想法是，这男人是因为她刚才教训了苏嘉文，所以帮对方讨回公道了！ 她都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对方的手却快速从她肩膀上掠过去，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传来一身尖叫。 她慌忙回头，就看到苏嘉文的胳膊上全是咖啡。 这女人准备在后面偷袭她，没想到宁野出手迅速，直接拽住了对方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最后咖啡全洒在了苏嘉文自己的胳膊上。 咖啡厅人不少，本来前面就有人一直有意无意看着这边，这会儿所有人都正大光明看过来。 第100页 程阮阮淡淡看了眼对面就要哭起来的女人，又看了眼宁野，没出声，转身就走。 宁野要跟上来，被她低声喝住：「别跟着我。」 她一向注意个人行为，很少在公众场合发火。 宁野顿了顿，到底是没有跟上来。 她生气吗？ 当然！ 她又不是圣母。 她气苏嘉文轻而易举说出宁野的一切，更气对方指责她只敢用合同条款束缚宁野。 更气的是，她隐隐有种被戳中的感觉。 第41章 .四十一开车 地下拳场,灯光晦暗。 王午坐在休息室给自己绑缠手带，外面人群兴奋的尖叫声隔了铁板皮的墙传来，忽远忽近,有种梦幻感。 绑好缠手带，他对着空中唿唿打了几拳，然后起身准备将包包放进一边的储物柜。 正这时,手机在包包里震动起来。他拿出来，是宁野打来的电话。犹豫片刻,他接起电话。 「野哥！」他语气很自然带上往日的活泼。 宁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听不太出情绪：「你在哪？」 他一怔,笑着说：「我能在哪,照顾王小美呗。」 「你给我扯什么,我前几天去找王小美，她说你好久没过去。」 王午脸上的笑一僵：「她这个小没良心是这样说的？她不知道她哥为了给她看病,每天累死累活的。」 说完，他又对着空气道：「王小美,等我打完电话来教训你。」 接着又对着话筒道，「我今儿刚有空过来。野哥,你找我啥事哦？」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才传来宁野的声音：「你跟苏嘉文说了合同的事？」 王午：「哪个合同？哦,你是说你跟程小姐的合同？是前几天顾远哥跟我说起来，然后这几天苏嘉文一直缠着我问你跟程小姐的事情,我就随口说了一句。」 说着，他一拍脑袋：「野哥,我不会又说错话了吧！」 宁野：「没事。以后我的事情别跟她说，没必要。」 王午忙说：「啊，你上次说跟她不可能后，我就跟她没什么来往了,这件事我也就是她问的烦了随口说了句，怎么，她去找你了，还是去找程小姐了？」 电话那边陷入沉默，显然是宁野不想回答这个带了点八卦的问题。 王午见此，说：「野哥，我问个问题你别生气啊，你是不是喜欢程小姐？」 他满心期待，宁野回的话却是：「你最近又闲了？」 王午嘟囔一声你就嘴巴硬吧，又说：「哥，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呀，苏嘉文喜欢你这么多年，这事情在她眼中，那都已经不需要你参与了，她一个人都能演一场戏。」 宁野：「我已经跟她说的非常清楚。」 王午苦笑：「哥，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做任何事情都考虑仔细，那么冷静的。再说了，感情这种事情，要都像你这样考虑，那这世界上估计没几个人能真在一起了。」 一阵安静。 王午觉得宁野要撂电话时，对方的声音传来：「什么意思？」 王午难得给他野哥当一回心灵导师，忙煞有其事清了清嗓子，然后一副过来人地语气道：「意思就是，你要是喜欢程小姐，你就大胆去追，你瞻前顾后，考虑那么多，人程小姐身边优秀的人多了去了。要哪天她不让你当保镖了，你就等着哭吧你。」 又是一阵沉默，宁野的声音传来，透着不耐烦：「你今天废话怎么这么多？」 他急了！王午憋着笑，故意委屈道：「得得得，人家说两句就废话多，程小姐跟你说多少你都开心，骨头都酥了吧。」 宁野不知是笑了还是怎么了，骂了声操，说：「皮痒了是不是？」 「只会动拳脚的莽夫，程小姐肯定不会喜欢。」王午今天算是抓住了他野哥的命门。 话音未落，那边传来宁野又一声脏话。 王午听了，冲着听筒一阵哈哈大笑，直到宁野撂了电话都没停下。 正当他笑得不能自已时，一只肩膀搭在他肩膀上。他回头，脸上的笑意迅速止住。 「猴哥。」 来者名叫肖候，这家地下拳场的运营者之一，因为长得高高瘦瘦的，加上名字音调，被人唤猴哥。 肖侯伸手拍拍王午的肩膀：「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王午收起手机：「没事，跟一个朋友聊天。」 肖侯眼睛一紧：「宁野吗？」 王午：「你想什么啊，我跟宁野早没联繫了。」 肖侯盯着他，半天，笑着说：「你最好是。你别忘记了，当年你们为了从我这里出去，他宁野可是把我这手都砸断了，我这下雨天还疼呢。现在你来，你猴哥我大人有大量收了你，你最好是给我乖乖的，不然，我可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心慈手软了。」 说着，伸手在王午脸上拍了几下。 王午落在身边的拳头紧了又松。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抬头冲着肖侯挤出一个笑脸：「猴哥，你肯不计前嫌收留我我感激都来不及。」 肖侯哼笑一声：「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比宁野那倔驴机灵。今天这场拳你好好打，还是老规矩，输的不能太明显，能见点红最好。等结束了，这个数。你不是急着给你妹妹筹钱吗，别说猴哥不帮你啊。」 「谢谢猴哥。」 王午跟着肖侯走进擂场。 第101页 人声鼎沸，刺眼的灯光让他晕了一下。 从这一刻开始，他似乎陷入了一种朦胧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擂台，又是怎么下的擂台，总之下来后全身都在疼。 拿好钱，换好衣服，走出地下拳场后没多远，他伏在路边哇一下吐出来。 红的黄的，不只是血还是啥。 他啧了一声，在路边找了个车玻璃照了一下，得亏于他野哥教导的技巧，除了嘴角有一片淤青，外表看不出什么问题。 冲着镜子嘿的傻笑了一下，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车窗却在这时候摇下来。 看到里面坐着人的，他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他起身就往前走，可大概是某根骨头断了，疼得厉害，他走的并不快。 苏嘉文开着车跟在他身后，一边叫着：「你再跑，我就把你回拳馆的事情告诉阿野。」 他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暗自骂了声操，将包往背后一甩，他回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说：「原来是你啊，刚才没看见，买车了啊。」 苏嘉文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嫌弃道：「别把我车弄脏了。」 他不耐烦回了句：「脏了给你洗。」 苏嘉文讽笑一声：「你那点钱留着给你妹用吧。你真有意思，当年阿野废了那么大劲儿把你弄出来，结果你自己又回去了。」 王午按着胸口，一副不在意地语气：「烂命一条，扶不起的阿斗。」 她眉一皱，说：「阿野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 王午学着她的样子一笑：「你都敢留在我野哥身边，我为什么不行！」 「你……」宁野就是苏嘉文的死穴。 王午：「你又找我做什么？」 她说：「你告诉我，阿野到底喜不喜欢程阮阮？」 王午：「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野哥从来不跟人谈他的感□□。再说了，他喜不喜欢关你什么事？」 苏嘉文气得瞪他一眼，接着反应过来什么：「你今天吃火药了，还是阿野跟你说了什么？」 王午偏开头不搭理她。 苏嘉文呵的一笑：「看来还真说了什么。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相处这么多年，他难免也有生厌的时候，那个小贱人会勾引人，他一时迷了心，我能理解。他很快就会明白过来程阮阮不过是个花瓶，到时候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王午一脸惊讶看着她：「你怕不是有那个大病？大姐，虽然我知道咱们棚户区好多女人对自家不成器的老公任劳任怨，但你怎么说也是读了大学，去大公司的人了，怎么还满脑袋糟粕？」 「你懂什么。」苏嘉文气的叫到，「还有，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王午靠着车座椅：「我只站我野哥。」 苏嘉文告诉自己不要跟他这种人一般见识，又忍不住问：「你觉得程阮阮比我好？」 王午：「你没必要跟她比较。」 苏嘉文：「为什么不能比较，她有钱，长得漂亮，你就觉得她比我好，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肤浅！」 王午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是不是魔怔了。前几年我还没发现你这么疯。」 苏嘉文在后视镜怒视着他。 他不想跟她吵，只能说：「是是是，我肤浅，我没脑子。行了吧大姐？」 苏嘉文：「你们这些男人就是傻，只会看表面。」 王午嘟囔一句：「我也许傻，野哥又不傻。」 苏嘉文听到他的声音，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王午唿出一口气，说：「我就这么说吧，你现在放弃，也许我们还能做朋友，虽然你从来看不起我，估计也不稀罕跟我做朋友，但至少野哥不会厌恶你。」 苏嘉文笑了：「你觉得阿野会为了一个半路出来的女人厌恶我？我们一起长大的，我妈救过他妈妈的命！」 王午：「他这些年还给你们家的也不少了。不然你以为你会成为咱那棚户区第一个女大学生。」 苏嘉文：「所以，他对我是有感情的。」 王午：「……」 他跟这女人解释不清，乖乖闭嘴。 片刻后，苏嘉文自己说：「有一天他会明白的，程阮阮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王午没多大兴趣的嗯了一声，说：「到前面停吧，还是你还有其他要说的？」他就不该上车找罪受。 「我明天去找王叔，你去不去？」她问。 「我最近没空。」他拿了包开车门。 苏嘉文：「你这打拳的事情藏好一点，别到时候连累了阿野。」 「放心，只要你不说，他不会发现的。」他下车，又回头说：「对了，你不能总想当然，如今时代变了，我给好多富二代服务过，人家打小琴棋书画，各种发散思维的课程，反倒是我们这些棚户区的孩子，因为没有好的教育，难免思维受到限制。你别再去找那个程小姐了，干嘛没事给人当笑话。咱们这种人有咱自己的人生。」 说完，他砰一声关上车门。 苏嘉文在车里握着方向盘，脸色铁青，最后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 从咖啡厅出来，程阮阮直接开车回公司。 回到公司，她坐在办公室发呆。 赵静柔进来找他，一眼看出什么：「谈的不顺利？」 程阮阮如实道：「我拒绝了合作。」 第102页 赵静柔忙说：「没关系啊，还没签署正式合同呢。而且，我还是之前那个话，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 程阮阮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迟疑地点点头。 赵静柔都起身了，看到她情绪不对，又重新坐回去。 「怎么啦？」 程阮阮摇摇头，又抬头问她：「赵吗，你当初是怎么那么快下定决心跟伍哥结婚的？」 原来是感情问题啊，赵静柔一下瞭然。她轻轻一笑，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时候我一直面临一个选择，我学了那么多年舞蹈，加上家里几辈人都是舞蹈大家，这似乎是条十分光明的路，可我本人并没有要以舞蹈为事业的想法。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放弃舞蹈生涯。」 「每天我都会去附近的美术馆看画，里面有幅画，刚好是画舞者的。我就每天坐在那里边看边想。然后有天，我意外发现有个男人，每天也坐在那里。」 「过了一周，男人主动跟我搭话，他问我看了这么久看出来什么没有，我说没有。我反问他，他回的也是没有。我当时没忍住笑了。然后他就约我去喝咖啡了。」 「后来我听说他也在犹豫一个项目，就随口说了两句，他也跟我分析了我要不要继续舞蹈事业的利弊。」 「他很客观，从各方面分析，我几乎当下就有了决定，我不跳舞了。在之后我们约着出去玩了一趟，旅游结束时，他突然问我要不要跟他结婚。」 「我吓了一跳，哪有人才认识这么短时间就结婚的啊。」 「他又给我从一到十分析了跟他结婚的利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都能像分析股票一样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人，觉得他好有趣，就答应了。」 程阮阮没明白这种逻辑，满是疑惑啊了一声。 赵静柔：「就是，怎么说呢，就感觉这个人，每个点都恰好击中你，所以其他的都不用考虑了。」 程阮阮：「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有个朋友，她恰好也遇到了这么一个，额，什么点都击中她的人，但是她曾经表白被拒绝了。」 赵静柔看着程阮阮。程阮阮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赵静柔还未见过这么不确定的程阮阮。嘆了口气，她还是顺着程阮阮的话问：「这个男人不喜欢你……的这个朋友？」 程阮阮茫然摇头：「不知道，但是他们接过吻。而且那个男人跟她说过好些奇怪的话。」 「比如？」 「比如，有一次他们谈到世界末日，男人跟她说，他会保护她活到最后。」 「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静，特别特别冷静。」 「一个冷静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有蹊跷。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男人其实是喜欢你……的这位朋友，但是在顾虑着什么呢？」 程阮阮听到那句喜欢，心下一动，问：「顾虑什么？」 赵静柔伸手轻轻点一下她的额头：「亏得你那么聪明，能顾虑什么，要么是身份，要么就是不想让对方受到伤害呗。」 是吗？程阮阮犹疑。她从来没怕过这些。宁野看起来比她胆子大，会怕这些？ 赵静柔又说：「其实只要对方没有明确拒绝，可以再试一试啊。感情这种事情，只要你不是忘记自己，跟面子是没有关系的。」 要再试试吗？程阮阮不确定。她只得应一声好，说：「我会跟我那么朋友说的。」 赵静柔温柔地摸摸她的肩膀：「你仔细想想，想不通再问我，我先去处理解约的事情。」 等她走后，程阮阮在办公室想了半天。 思来想去，问题回到最初，她为什么会跟宁野签合同？ 其实最开始签合同完全是她的一时冲动，当时就想着一雪当年之耻。 当然，也是带着一点私心，就像吴西说的，她高中时是有点喜欢宁野的。不夸张的说，在红榜上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她就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什么也打不倒的韧性。这一点吸引着她每次在学校的公众场合有意无意寻找他的身影，感情也就由此慢慢萌芽。 所以，才会在其他人随便说两句话就参加那个无聊的表白游戏。 是因为被拒绝，才开始盗钟掩耳，告诉自己不过是场游戏。 再遇见时，她以为年少冲动的感情早已消灭，可时过境迁，这份感情却还一直在某个角落留着余烬。只消来阵风就烧起来，甚至超出了以往的热度。 不过她怎么可能承认？ 当年那场表白让她丑态百出，她不能也不会再成为人的笑柄。 于是干脆顺其自然，签下他当保镖。 苏嘉文的那一番话，她面上不在意，内心却早被戳破了一个口子。 她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她也知道，光靠几张纸是不能真正绑住人的。 所以，要再试一试吗？ 等到夜幕降临，从公司走出来，她也没有想好答案。 她开车回家，路上差点跟一脸黑色的轿车撞上。 她惊险躲过去，开出一段距离后，发现那辆车一直跟在她身后。 感到奇怪，这时候程哲颜打来电话：「在哪里？」 声音透着焦急。 程阮阮戴上蓝牙耳机，问：「怎么了？」 程哲颜又忙问：「那个保镖在身边吗？」 程阮阮心情不佳，没工夫陪他猜猜猜：「你到底怎么了？」 第103页 「我刚收到了恐吓信。」 程阮阮头皮一麻，当即看向后视镜那辆黑色的车。 她不觉握紧了方向盘，问：「是之前併购案的事情？」还记得程哲颜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她找的保镖。 程哲颜嗯了一声，说：「你最近小心点听到没，有任何事情都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程阮阮刚想说自己怕是已经被跟踪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轰鸣。 那声音太熟悉了，她不自觉看向后视镜，就看到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从夜色里冲过来，挡在了那辆黑车和她的车中间。 车灯闪烁，摩托车上的人穿一身黑色，戴着黑色的头盔，身体微微前倾，像匹从夜色飞奔出来的枭狼。 就在看到对方的剎那，程阮阮心下那点儿不安瞬间消失。 她冲着电话那边说：「放心吧，我有人保护着。」 程哲颜：「你那保镖不靠谱，明儿我给你换个人。」 程阮阮：「得了吧，你弄个併购案都能威胁到家人安全的人，还有比你更不靠谱的？」 「不跟你说了，我在车上呢！」说完，她挂断电话。 在后视镜里瞥了眼那个黑色的身影，程阮阮嘴角一动，冒出来一个想法。 她踩下剎车，勐地调转方向，然后沿着马路疾驰。 车回头时，她跟他错身而过。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隔着头盔，没能看到他的表情，但程阮阮敢肯定，他该是愣了一下。 又是一阵轰鸣，摩托车调转方向追了过来。 最后面的黑车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程阮阮一路沿着公路疾驰，一边看着身后紧追不捨的摩托车。 听着震彻天际的引擎轰鸣，不知为什么，她原本沉闷的心突然轻松了不少。 只可惜南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她绕了一会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正当她有些茫然时，手机响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惊讶地抬头看向后视镜，一边滑下了接通键。 「是我。」耳机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就是真人在耳边说话，程阮阮耳朵微微一热。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我知道。」 宁野声音偏低，带着微微的风声：「别总往后视镜看，乖乖看前面。」 程阮阮：「你怎么知道……」 他似乎是笑了，声音低低的：「现在开始听我的，前面路口往右拐。」 程阮阮抬头往前看，真有个路口，下意识听话地往右拐。 「我……」她想说自己干嘛要听他的，他的下个指示已经到达，「加快速度。」 程阮阮又听话地加快速度。 「下个路口左拐。」 「哪里有路口，哦，哦，知道了。」 程阮阮听着他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充盈感。 她想，要是把他的声音录成导航，一定会特别受欢迎。 这时候，宁野的声音再次在耳机里响起来：「别走神。」 程阮阮当即想着反驳：「我没……」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程阮阮：「……」 「往前行驶五百米，接着左拐，行驶大概八百米，再右拐，速度快一点。记住了吗？」 「我又不是傻瓜，这能记不住吗？」程阮阮翻了个白眼，往前听话地左拐，八百米，右拐，结果出现在面前的是个死胡同！ 「你怎么导航的！」她叫着，往后看去，结果发现后面空空如也，那辆黑色的车刚好从路口对面沖了出去，似乎没看到她。 「你人呢？」几乎是她问出口的同时，那个熟悉的磁性声音在耳边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传来：「抬头。」 她想说他到底搞什么鬼，一抬头，看到黑夜下，他抱着头盔半蹲在对面的墙上。远处高楼上一束探照灯宛如一把光剑在空中静静挥动，偶有光扫过来，映照着他的身影高大自在，宛如天神降世。 程阮阮忽地有些失了神。 她看着他，风吹起他的一头碎发，他似乎是找到了她的目光，轻轻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不拘形迹。 程阮阮听到心脏在耳边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好用力。 直到他从墙头跃下，走过来敲响她旁边的车窗。 咚咚两声，在这没有前路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敲击在她的心脏上，让她那颗不堪重负的心有些酸疼。 她回过神来，慌忙摇下车窗，他半低下身，看着她，说：「我来开？」 程阮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去的副驾驶，总之，动作算不上雅观。 她乖乖扣上安全带，听到他说：「坐好了。」 话音落下，轿车快速退出胡同，带着咯吱一声长鸣在地上摆了个漂亮的弯，然后沖向城市的霓虹灯光中去。 后视镜里，在周围绕了半天的车终于看到目标，再次沖了上来。 车开的非常快，程阮阮抓紧了安全带，好一会反应过来这不是回她家的路，忙问：「你要把我带去哪里啊？」 他目光如炬，一手快速调转方向盘，轿车又在路上摆了个潇洒的弯。 轰鸣的引擎声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程阮阮似乎听到他在说：「跟我回家。」 第42章 .四十二额外 小车在路上一路疾驰。几个弯过后就将那辆追在后面的车甩掉。 第104页 程阮阮好几次想要开口,但胆大如牛的她面对这种车速也不免慌张。 她怕一开口影响了旁边人，到时候来个车毁人亡可不是开玩笑。 用力捏着安全带，她的一对大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前方。 宁野偶尔从后视镜里看向她,看到她一副从未有过的乖巧模样，像只乖顺的鼹鼠宝宝，有点可爱,又有点搞笑。他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不让自己笑出声,接着将车速放缓下来。 车速放缓,程阮阮整个人松了口气。又不想被旁边的人看不起,这口气就松的格外缓慢。 过后,她看向宁野,努力维持着一脸淡定：「那些人是我哥生意上得罪的人，他们会追上来吗？」 宁野再次将车拐了个弯,说：「不会。我绕了好几个道。不过保险起见，今天别回去了。」 不回去去哪里？程阮阮正要开问,眼睛瞥见外面。 他们此时在二环立交上。立交两边高楼林立，灯火辉煌。 宁野在这时候回过头来,说：「去酒店或是去我家,你选。」 程阮阮对视着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从未像今天那样深沉，程阮阮隐约感觉,他在向她传递什么讯息。 这一刻，程阮阮感觉自己脑袋里有一颗气泡啵的一下碎裂成五彩斑斓的水分子。 真不是她爱瞎想,孤男寡女，他说这种模稜两可的话，她能不去想吗？ 废了好一番功夫，程阮阮才将自己的视线从他的凝视抽开。 她看向前面。 高架桥前面出现分叉,往下走就能重新回到热闹的城市灯火，继续往前开，黑黢黢一片，那是去往宁野家的路。 两条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 这时候，那个问题又一次冒上程阮阮的脑海。 要试一试吗？ 在后视镜里瞥了眼男人，对方将目光放向了前面，满脸耐心等待她的答案。 车的速度几乎以龟速在移动，但很快就要到达分叉口。 她能思考的时间并不算多。 在车快要到达路口时，她说：「我没带身份证，就去你家吧。」 又像是掩饰什么，加了一句：「他们应该不会找到那里去。」 后视镜里，男人的嘴角像是动了一下。须臾，他嗯了一声。 引擎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车速上升，一路沿着二号路的尽头疾驰而去。 程阮阮偏开头看向窗外。疾行之下，窗外的灯火变成五颜六色的流线，像游离的花火。她盯着看了一阵，感觉车速似乎比被人追时还要快，抿了抿嘴唇。 …… 车很快下了二环立交，灯光一下变得暗淡，道路也崎岖起来。 再往前驶了一段距离，前面突然出现大片大片的黄色灯光，电线压得很低，烧烤摊上的烟火沿街飘荡，将灯火照得雾蒙蒙的，男男女女围在一起吃着烤串，大冬天的，竟然还有人光着膀子。 一瞬间，他们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程阮阮好奇地按下车窗。一股孜然伴随着辣椒的味道立刻飘过来，她的肚子轻轻叫了一下。 中午从咖啡店出来到现在，她还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她对宁野使唤惯了，直接道：「我肚子饿了。」 宁野：「先回家，我待会出来帮你买。」 程阮阮刚想说就在这吃吧，窗外传来一阵口哨声。 她温声回头，看到对面两个染着黄头髮的男人冲着这边举起酒杯：「美女，来撸串啊！」 她啧了一声，正想着如何回应，面前的车窗突然往上关闭。 她回头看向宁野：「你干什么？」 宁野加快车速，一派正经模样：「味太大。」 程阮阮哦了一声，不再往车窗外看。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你这样子像是在吃醋耶。」 他没回话，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分明紧了紧。 车拐进一个巷子就停了下来。 两个人下车。程阮阮今天开车，穿着平底鞋。也许是心理问题，或许是宁野太高，她站在他身边时，总觉得自己过于小鸟依人。 这自然是不符合她的性格的，恰好这时宁野向她伸出手来。 她一脸奇怪：「干什么？」 宁野：「巷子里没灯，路不好走。」 她脖子一梗：「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话刚说完，脚下一磕，亏得宁野手快，一把将她捞住，不然肯定摔了。 她：「……」 刚嘴硬就被打脸，她只能默默任由他牵着了。 偶尔小鸟依人一下也不是不行，她自我催眠。 宁野的手心握着程阮阮的手背。程阮阮感觉这像家长牵着家里的小孩子。正腹诽，他的手很自然翻转了一下，变成了手心扣着她的手心。男人的手又大又暖，手心带着微微的薄茧，磨着她的手心，痒痒的。 变成牵手了。 程阮阮怔了怔，不觉抬头去看他。 宁野走在她前面，她只能看到他高挺的后背。 她顺着他的脖子往上，以前在网上总是看人说长得好看的人后脑勺都是漂亮的，她之前没有这种切实的感受，这会儿看了宁野，才发现这句话是真的。 长得好看的人，后脑勺都是好看的。 还有他的耳朵，不知是冷的还是什么，红红的，看起来好好捏的样子。 第105页 程阮阮突然想起来，她第一次向他公司提出让他做他保镖，他当时拒不答应，甚至亲自过来拒绝她。 当时她兴起，故意逗他，然后他的耳朵也像现在这样，红红的。 那时候，程阮阮以为这些年没见，他变成了一个一本正经生气都会耳朵红的人，后来相处下来，发现他偶尔也会有活泼，甚至腹黑的时候。 当然，依旧是当年那个充满韧性，什么东西都不能将他打倒的人。 所以，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空穴来风。 程阮阮这人就是这样，洒脱惯了，一旦接受了自己的想法，也就开始顺着这个想法思考问题，不再迴避。 走了一会，宁野停了下来，她很自然停下，思绪也就此打住。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面，不知哪里来的一点光照着前面的砖瓦楼房，将盘旋到楼上的铁楼梯照的莹莹发亮。 他说：「我去叫王叔。」 程阮阮忙道：「不用，我们就从楼梯上去吧。」 宁野闻言回头看向她，似乎是在考虑这个建议，半晌，点头，说：「好。」 走到楼梯前，他很自然蹲下身来。 程阮阮看着他的后背，犹豫了。但这一次的犹豫和之前他要背她的犹豫不一样。 之前考虑的是男女有别，这一次，程阮阮知道，一旦上去，可能就预示了什么。 宁野蹲在那里，并没有催她，甚至没有像之前那样回头看她。他沉默着将后背交给她，给她足够的思考时间。 早春的夜风从巷子里吹来，带来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有只狗不知道在哪里拼命叫着，不时还能听到谁家传来的谩骂声……这里实在不算是好的环境，但程阮阮抬头，可以看到冬日天空下满天的星星。一颗颗，明亮又安静。 还好，还有星星。 所以，试试吧。 她终于爬上他的后背，也不忘记像以前那样，说上一句：「要是把我摔了，有你好看的。」 他沉声一笑，起身，说：「好。」 他沿着铁架楼梯往上走，程阮阮匐在他的背上，从他的后脑勺看向他的耳朵。他的耳郭形状明晰，依旧红红的，隔着夜光还能看到细微的绒毛。 他这个人那么硬，耳朵却看起来格外的软。 程阮阮想着，终究没忍住伸手捏了上去，比她想像中还要软。 宁野自然是整个人一僵。 程阮阮低低的笑：「你的耳朵比你本人可爱。」 宁野像根木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久，他暗哑着声音道：「程阮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又开始连名带姓喊她了。程阮阮想着，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废话，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清醒。」 他沉着嗓子说：「你别怕。」 程阮阮将他的耳朵一拧，一脸的傲慢：「我什么时候怕过？」 他说：「行。」 话音未落，他几乎是飞奔上楼。 程阮阮从未见人背着个人还能在楼梯上行走如风的，先是惊叫，接着觉得好玩的笑起来。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醒过神来时，已经被放倒在宁野那张不算大的床上。 阁楼里的窗户没有关，房间来不及开灯，朦胧中，夜风阵阵进来，窗外就是棚户区的万家灯火，幽暗，冷清，可这一刻，这间小小的阁楼里温度却格外的高，高到了灼人的程度。 宁野整个人栖身压过来时，程阮阮条件反射地用手抵着他的胸膛。 她喘着气，盯着他的眼睛，说：「你要清楚，这不在合同范围内。」 他一手扯开领结，声音沙哑：「额外服务。」 程阮阮没忍住再次笑起来，笑到一半，她便被他堵住嘴唇。 他的吻肆意又不讲理，程阮阮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进攻得彻彻底底。 她情不自禁睁着眼睛看着他。 这一次不同上一次，上次他睁着眼睛，这一次他的眼睛闭上了，浓密的睫毛阖上，眼窝微微凹陷，显得格外的深情。 程阮阮感受到窗外进来的风，想着上一次接吻也是在这里。但上一次更像是一个错误的冲动，这一次呢？ 她觉得，这一次至少她不会在结束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舌尖忽地一阵刺痛，她醒过神来，对上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带着责备。 不用他说，程阮阮也知道他在怪她走神。 她又想笑，但到底是憋住了。 她配合地闭上眼睛，任由他攻城略地，也不忘记偶尔还击一下。 这个吻从绵长变得激烈，又变得缱绻，直到男人的手落到她衣扣上时，她才勐然惊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她抽开身，看着他。 他唿吸急促，双腿半跪在她身前两侧，分明是身姿在上罩着她的情况，却像个虔诚的教徒跪在主的身边，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抿了抿嘴唇，说：「我饿了。」 他一怔，随即笑着骂了声操。 半晌，他站起身，背着她整了整衣服，然后疾步往外走去。 「干什么去？」她问。 「买吃的。」他咬牙切齿地说，一手拍了下墙上的开关，暖黄色的灯瞬间填满了小小的房间。灯光亮起的同时，他的另外一句话传来，带着点自我揶揄的意思：「顺便吹风冷静下！」 第106页 声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程阮阮看着关闭的房门，再抬头看看头顶随着风微微摇晃的灯泡，笑得瘫倒在床上。 第43章 .四十三铺床 房间的灯泡上照着一个小小的灯罩,光照出来有一层淡淡的影子。 风从窗户进来，灯泡轻轻摇晃，影子也跟着摇晃。 程阮阮躺在床上,有种置身夏日海洋的感觉。 她身下是宁野的床。他不常回来，但床铺整理得非常干净。程阮阮一偏头，可以闻到淡淡的皂荚味道,应该是某种洗衣粉的香味。 闻惯了高级香氛的味道，她第一次发现这种味道也还不错,干净,清冽,像被阳光暴晒过的棉絮,有种被包裹的温暖。 她环顾四周。 房间跟上次并无差别,但又似乎变了很多。 地上之前是简单的水泥，但这一次铺上了浅色地毯,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房间没有刮腻子，墙是凹凸不平的砖头,她记得之前来砖头是灰色的，这一次变成了白色,似乎是刷了白粉,一下变得清新洁净起来。墙上还贴了两张海报，用红色的小图钉订在墙上,简单的棱形图案，这倒是符合宁野简单粗犷的风格。 之前的房间里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占据所有，现在依旧是老三样，书桌旁也依旧放着一颗陈旧的篮球。 不过书桌上面除了之前的机车和编程有关的书,这次还多了个小小的玩偶。 她一眼认出来，玩偶是当下流行的盲盒中的一种。她有一整套。 当然，上面摆着的是最普通的款。 她起身下床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个玩偶，接着视线旁移。她发现，在一堆颜色简单的编程书中间，多了本彩色腰封的书，名叫《gg策划》。 策划行业的入门书籍。 宁野怎么会有这种书？心下一动，她伸手将书抽出来。 书里面还夹着什么东西，随着她这一抽，吧嗒落在地上。 她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一个很薄的本子。 她认得这个本子。以前南城一中每次考试后会给他们发这种草稿本用来修订错题。薄薄几页，根本就不够用。 她都是用完随手就丢，如今看到本子上印着的南城一中高级中学几个蓝色字体，不觉有些怀念。 没想到宁野还会留着这个，他看起来并不像个会恋旧的人。她带着点好奇打开本子，第一页写着满满的题目。 宁野的字，工整中透着股豪放，跟他在合同上籤下的名字是同一风格。 他学习时该是很认真的，程阮阮想着，准备继续往后翻看，这时候身后传来钥匙进锁的声音。 不想被宁野发现她翻了他的东西，她手忙脚乱将本子塞进书里，准备将书归还原位。 可惜书抽出来容易插回去难，门在这时已经打开，宁野就要进来，来不及了，她只能随手将书放在书桌上，慌忙回头。 门打开的一瞬间，和开着的窗形成通风口，房间里的风随之变大，书桌上的书被风吹得哗啦啦翻动，最后停留在某一页。 她抵着书桌，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对门口的人道：「回来了？」 做贼心虚，过于明显。 宁野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书桌，不动声色挑了下眉，说：「过来吃东西。」 她知道他肯定发现了，干脆不再管书桌，抬腿走了过去。 宁野从墙边拿出一个摺叠桌在房间中间打开，将买来的烧烤等放上去，又拖出来一条摺叠椅。 她见状啧了一声：「你这还挺齐全。」 宁野：「以前王午他们来喝酒带来的。」 她哦了一声，往椅子上一坐，说：「饿死了。」 宁野将东西在桌子上摊开。牛羊肉串，鸡翅火腿，全都烤的金黄流油。 程阮阮平日里严格控制饮食，这些东西是碰都不会碰的，但今天突然嘴馋了。 她拿起一根串串，不忘『栽赃嫁祸』：「你这是在勾引我犯罪！」 话音未落，宁野随手从塑胶袋里拿出一瓶果汁，一盒蔬菜沙拉。 程阮阮：「……」 到了嘴边的烤串突然不知道该不该下嘴了。 宁野倒是会做人：「吃吧，偶尔吃一点没事的。」 说完，他便走到书桌旁去拿那边的凳子。 程阮阮见状，也不再客气，赶紧趁机偷偷咬了口串。香的她差点当场哭起来。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嘲笑王莎总是吃垃圾食品了。 她忙着吃串，自然没注意到宁野在书桌那边停了一下。 书桌上摊着被风吹开的书页和草稿纸，因为惯性，草稿纸停在经常被翻开的一页，上面狷狂不羁的草书写着三个大字：程阮阮。 宁野回头看了一眼，程阮阮本人正埋头吃着串，并未注意这边。 这个人，在某种事情上有着超出常人的粗神经。他无奈一笑，将稿纸放回书中，合上书放进书桌。 拿上凳子往她旁边一坐，他问：「味道怎么样？」 程阮阮塞的嘴巴里全是串，无法开口说话，点点头。 正当这时，宁野伸手在她嘴角擦了一下。 她一顿，脸蛋发热，想着自己吃的是不是太没形象了，却见宁野拿起一根串，一下从头撸到底。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看过来，明知故问：「看我做什么？」 第107页 她摇摇头，拿起串吃起来。在他的影响下，她便也顾不上形象了。 她毕竟胃小，很快就结束战斗。 宁野见她停下，问了句：「吃饱了？」 她靠着椅子上，稍显虚弱地点点头。 宁野见状，轻轻一笑，低头继续吃自己的。 程阮阮意外发现他的速度慢了好多，也没有了前面的奔放，虽然速度依旧很快，但明显斯文了很多。 显然，刚才全都是为了配合她，为的是让她吃得更舒坦一点。 「我会被你带坏的。」她开始死要面子。 宁野头也没抬：「吃个东西就带坏了？」 她说：「我的形象全破坏了。」 宁野哼笑一声：「偶像包袱重。」 她又开始臭屁：「那是，你不知道我后面多少追求者，能不在意形象吗？」 他拿着串儿的手一顿，抬头，说：「是吗？」 程阮阮被他那对眼睛看得一怔，分明是带着笑意的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威胁感。 他敢威胁她？ 她梗着脖子，道：「怎么，你自己不也是一大堆的追随者。」 他闻言目色微沉，没有继续说话，而是重新低眸吃东西。 程阮阮觉得他是被她戳中了事实，所以心虚。 她突然有些烦躁。 不过她这情绪还未完全酝酿开，宁野就将烤串放了下来。 他擦了擦嘴，抬头看着她，一脸慎重其事：「苏嘉文是邻居，她妈妈以前总是帮我家，她妈妈去世后，家里没人，我算是报恩。对她没有其他的感情。至于其他，都只是普通客户，没有语言暧昧，更没有身体接触。」 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当然，程阮阮是不会让宁野发现自己的在偷着乐的。只见她小脸一扬，语气倨傲：「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没有兴趣。」 他意味深长哦了一声，说：「我说我的，你不听也行。」 她说：「我勉强听一听也行。」 他嘴唇轻轻一抿：「难为你了。」 又低头继续吃东西去了。 她坐在一边，觉得自己刚才输了气势，试图扳回一城，开始对他挑三拣四：「你怎么吃这么多看起来也不胖？」 他：「平时运动多，消耗大。」 她立刻说：「一身蛮力。」 他头也不抬嗯了一声：「这样才能当你保镖保护你。」 程阮阮：「……」 阴险的男人！ 她盯着他，找了半天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出可以攻击的点。 一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身材好长得好看，她愤愤然转开眼睛，说：「你这房子重新装修过了？」 他嗯了一声，抬头，问：「怎么样？」 她本来想说丑死了，看到他那对明亮亮毫不掩饰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讽刺一下变成不忍心，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还行吧，勉勉强强。」 他沉声一笑，又继续吃东西，只是这一次没低着头了，而是看着她。 程阮阮被他看得一阵不自在，偏开头，问：「看我做什么？」 他说：「保镖的视线得一分一秒都不离开僱主。」 她听出语气里的调侃，耳朵发热，瞪他一眼：「神经！」 他又轻轻一笑，终于不再逗她了。 程阮阮想着又输了，但却突然气不起来了。 看他吃了一会东西，她起身道：「我困了。」 他伸手往抽屉一指：「里边有换洗的衣服和没用过的毛巾。」 程阮阮双手抱胸看着他：「这时候你怎么不说要给你僱主服务了？」 他闻言起身走过去从里面拿出一套灰色的运动服和一块毛巾，又从一边的抽屉拿出一把牙刷。走过来，他用双手将东西举到她面前，沉声道：「程小姐，请笑纳。」 她发现，从刚才那个吻开始，他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是更活泼了？ 「神经啊！」她憋着笑骂了一声，伸手抓过东西，还不忘嘟囔一句，「丑死了。」 卫生间在卧室外面的拐角，程阮阮走进去。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进过的最简陋的卫生间。 除了一个淋浴一个马桶一个洗脸池，再也看不到其他设施。 洗脸池上挂着一面镜子，倒是擦的很干净。 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脸蛋红扑扑的，跟水密桃似的。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顺道骂了句宁野，这混蛋，从上车开始一直到刚才，都在有意无意勾引她！ 深唿吸，告诉自己镇定，她又低下头去。 洗脸池上放着一把剃鬚刀，一瓶剃鬚泡沫和一瓶男士洗髮水，加上一瓶洗面奶，漱口杯里放着一把牙刷和一支牙膏，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 程阮阮想着自己卫生间干湿分离，各种香波，磨砂洗护，里三层外三层。 据她观察，宁野的皮肤非常好，隔近都看不到什么毛孔，更不说长痘等皮肤烦恼了。 她不得不感嘆一句，当男人，活着可真简单。 自然又是得骂一顿宁野才解气。 她对着镜子漱了口。洗脸台上就一个漱口杯，她只能把自己的牙刷放进去。然后她发现她的牙刷跟宁野的牙刷是一个款，就是颜色不一样。 好像情侣款，她这样想着，骂了自己一句神经。 第108页 搞得像思/春似的，这一点也不像她！ 让自己不要多想，她脱下衣服去沖澡。 卸妆是不可能了，只能用某个人的洗面奶洗了好几次。 一个热水澡下来，人倒是轻松了不少，思维也随之开始走马观花。 突然想到，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一切。 从苏嘉文刺激她，再到她突然决定跟宁野回来。一切迅速又梦幻。但她知道，其实很多东西，已经在无形中萌芽好久，只是等到一次机会破土而出。 唿出一口气，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宁野已经将桌子收拾整齐，房间通风好，闻不到任何味道了。 他正坐在书桌前按手机，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她，很明显有些发愣。 程阮阮穿着他的运动衣，衣服手脚都长出许多，亏得都是有束口的，所以没有拖地。但将她包裹在其中，就显得格外的小巧。她的头髮还有些湿，卸了妆比平时看起来要稚嫩得多，乍一看，像个刚踏入大学的懵懂小女生。 注意到宁野的眼神，程阮阮耳朵发热，没好气说了句：「看什么！」 因为羞涩，说出来的狠话变得软软的，反而像是成了一句撒娇。 宁野喉结动了动，好久，低下头继续按手机，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程阮阮走到床边，问：「有没有吹风机？」 他说：「没。」 声音带着些沙哑。 程阮阮哦了一声，说：「去帮我拿条干毛巾。」 他便起身往外走，过了一会，一条干毛巾隔空扔过来，盖住了程阮阮的脑袋。 她一把薅下来，说：「不会递给我吗？」 却发现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这种情况程阮阮也算是有过一次经歷。之前有一次她为了测试自己的某种魅力，让宁野给她餵汤，男人当时的表现跟现在如出一辙。 她憋着笑，拿毛巾歪着脑袋擦头髮，一边漫不经心道：「进来啊，我又不是洪水勐兽，还能吃了你不成。」 一阵沉默，她听到他压着声说：「我怕我是。」 风吹着黄色的小灯泡轻轻晃动，程阮阮听到一阵电流滋滋滋的声音。 她心里也跟着痒痒的。 他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程阮阮忙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他说：「我去楼下睡。」 程阮阮立刻道：「不行。这里……我害怕。」 她没说谎，这老房子加上外面的情况，让她一个人待着肯定不行。 他在那里站了一会，还是走了。 「宁野！」他竟然敢不听她的话。 可惜声音出去，并没有得到人的回应。 她抓起毛巾气哄哄起来，正要追出去，却看到他搬着一床被子走进来。 「打地铺。」他语气里似乎有丢丢的委屈。 她收住脚步，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呢，你还想跟我睡不成！」 他看她一眼，突然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 程阮阮：「？」 她不是很理解他这个动作，但是等她要质问他时，他已经走过去开始铺床了。 第44章 .四十四盖被 程阮阮坐在床上玩手机,听着外面的淋浴声从热烈到安静。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很自然抬头看过去。 宁野穿着一条灰白色运动裤，上身什么也没穿,清晰的腹肌和有力的腰际线一览无遗。 他拿一块毛巾擦着一头黑髮，滴滴水珠落在胸口，说不出的性感。 废了好大一番功夫,程阮阮才收回视线。 她低头心不在焉按着手机，感受到他走过来,然后在她床边的地上坐下。 窗户刚才被关上了,现在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持续上升中。 宁野一直没有说话,她也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整个房间的气氛显得格外的尴尬。 最后,程阮阮干脆被子一蒙，说：「熄灯睡觉。」 他在一边嗯了一声,又站起身，走过去将灯关上了。 灯灭之后,先是一片漆黑，等适应过来,程阮阮从被子里钻住来,发现窗外还有微弱的光透射进来，映照着房间里的一切朦朦胧胧的。 她回头,看到宁野坐在一边玩着手机。 手机萤光照着他的脸，明暗交错,格外的深邃。 她看了一会，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回：「什么也没看。」 她：「……」 沉默。 尴尬。 …… 奇怪的氛围在房间四周蔓延。 在程阮阮觉得自己干脆穿好衣服回家算了时，宁野突然抬头看过来。 黑暗中，那对眼睛十分准确定在她脸上。 程阮阮听到他说：「我想到床上去。」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响着，带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魅惑力。 诡异的是，这一刻程阮阮没有觉得他胆子大，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像一直提着的某个悬念突然落地。 可惜她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面，宁野也没有继续说话或是有所行动，只是看着她，等她的回应。 程阮阮觉得，现在他们就像草原上的两只动物，蹲在草丛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就在等对方一个破绽，然后就将对方拆吃入腹。 她情不自禁用力吞了口口水。 第109页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没有让他上床，而是自己爬了起来。 她光着脚，小心翼翼踩向地上的被子。就像之前她让他往二环路开一样，主动走进他的世界。 只是还未等她脚踩实，腰上忽地一紧，宁野只用一只手就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 她惊唿一声，条件反射地双手去抱他的脖子。 他将她放平在地上的被子上，然后双手撑在她身边，就这样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似乎是在确定什么，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久到程阮阮都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要不要……」 后面的话被他盖在唇齿之间。 这是他们第三次接吻。依旧是在这个小小的阁楼，跟第二次相隔不远，但却比前面都要热烈，热烈到程阮阮有种要融化掉的错觉。 一吻过后，程阮阮有些缺氧，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男人也在她面前喘着气。 黑暗中，他们的唿吸交织着唿吸，房间似乎更热了。 程阮阮有些难耐地动了心，然后，宁野的手伸向了她的衣服。 她的后背下意识一紧。 他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紧张，俯身下来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吻，说：「别怕。」 他的声音仿佛游戏里面的红色十字药箱，可以抚慰一切不适的状态。 程阮阮慢慢松懈下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你……有那东西吗？」 他胳膊往前面一伸。 那里放着装果汁和蔬菜沙拉的塑胶袋，还有一盒程阮阮前面没发现的避/孕套。 程阮阮看着那超大的一盒，瞪大了眼睛：「你早就准备好了？」 他神色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程阮阮本人目的不纯，难得没有藉机发挥责问他居心叵测，而是开始求知：「这么多，你用的完吗？」 他晃晃手里的盒子：「试试？」 程阮阮忙提前试探军情：「我是第一次。」 他倒是坦荡交代己方实力：「我也是。」 程阮阮：「……」菜鸟互啄，程阮阮突然开始有些担心。 「别担心。」他说着，又俯身过来。 这一次，他的吻温和了好多。 程阮阮顺着他的节奏，慢慢就忘记了接下来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程阮阮汗水交加，上气不接下气：「你……你真是第一次吗？」 他将她抱在怀里，嗯了一声。 两个小时后，程阮阮抓着他的头髮，咬牙切齿地将他的头上下摇动：「你……骗……老……娘。」 宁野：「没骗你。」 …… 三个小时后，程阮阮：「……」 …… 天蒙蒙亮时，程阮阮：「？」 …… 『大漠高空寂建牙，两军相见醉琵琶。』 程阮阮白旗投降。 …… 程阮阮一觉睡到下午才醒来。 冬天的下午，阳光柔和。恰逢一束光从打开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地上，变成一片橘色。 地上的被子已经被收拾干净，程阮阮趴在床上眯着眼睛，看到阳光下微微浮动的细小灰尘，轻飘飘的，跟现在的她一样。 明明昨晚没有喝酒，她却有种宿醉的感觉。 晕乎乎的，好多东西都像是不记得了。 她这样看了半天灰尘，才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蓝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她看得有些入神，直到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停在窗户上。 暖黄色的小鸟，毛茸茸一团，像颗黄色毛线球。小鸟在窗沿上跳了跳，然后歪着脑袋来看她。 她觉得这画面挺好看的，准备拍张照片。 她东摸摸西摸摸，好不容易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来，没想到刚调到照相模式，房间的门哗啦打开，小鸟闻声立刻扑棱翅膀飞走。 她立刻回头瞪向罪魁祸首。 宁某人穿一条黑色长裤配着白色衬衣，碎发随意散落额前，端着个碗走了进来。 程阮阮不看他还好，一看，昨晚种种歷歷在目： 昨晚明明一直都是他在用力，现在她却虚弱躺在床上，而他跟没事人似的，甚至整个人还有种休假归来的慵懒惬意。 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新仇旧恨』，她恨不得拿眼神将他狠狠揍一顿。 宁野注意到她的眼神，意识到自己昨晚是不是太过了，心里难得着些歉意。 他刚要开口。 程阮阮抄起一边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他一个偏身，伸手稳稳抓住枕头。 一手端汤，一手拿枕头，他走到她身边，说：「喝点汤？」 程阮阮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把你上辈子憋的力气全用在老娘身上了！」 他倒是一脸坦然：「不是你问我一身蛮力有什么用？」 程阮阮：「……」 「喝点汤。乌鸡汤。」 「滚！」程阮阮拿被子盖住头，「不喝。」 全身疼，喝个锤子喝。 宁野看着床上小小的隆起，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他长腿将后面的一个椅子勾到床边。坐下后，他说：「阮阮。」 「不准这样叫我！」被子里传来程阮阮嫌弃的声音。 宁野：「昨晚你不是说……」 程阮阮一把薅下被子，瞪着他：「不准提昨晚！」 第110页 他一怔，接着顺着她的意思说：「好，不提。」 程阮阮这会儿又羞又恼，说话不经过大脑：「昨晚就是个错误！」 一句话，男人的脸色几乎立刻沉下来：「你是这么觉得的？」 说完，他将汤碗咚一声放在一边的书桌上：「昨晚……」话未讲完，他整个人顿住，接着赶紧坐在床上，将程阮阮连人带被子抱在怀中。 程阮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不是个矫情的人。他们也都是成年人了。她对他分明也是喜欢的。而且，说实话，昨晚虽然累了点，但他并没有让她感觉难受，甚至实时在观察她的反应。可她这会儿就是委屈。没来由的委屈，眼泪完全是自发掉下来的。 特别是被他抱在怀里后，那委屈更重，眼泪完全不听使唤了。 「混蛋！」她骂他。 宁野看着她哭，心里不是滋味，说：「是，我混蛋。」 「我不喝汤。」 「行，不喝了。但是你还是得吃东西，昨晚消耗那么大。」 「不准说了！」她伸手去捂他的嘴，他说好，不说了，却又说：「不是错误。我是认真的。」 程阮阮一顿。 她抬头看他。 他伸手过来给她把脸上的眼泪擦掉。指腹的薄茧磨得她脸颊发痒。想起昨晚也是这双手磨着她的皮肤，不觉耳朵发热。 她想要躲开，却被他控制住。 她只能看着他，说：「我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他说，「你昨晚说的话，我都记着。」 程阮阮：「……」 她想要揍他，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后干脆一埋头，一口用力咬在他的脖子上。 他闷哼了一声，没有推开她，而是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安抚着她。 程阮阮咬了一会，感受到被子下的异动。她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敏感，立刻将他放开。 她瞪着他：「你疯了？」 他无奈一笑，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放心，暂时不动你。」 程阮阮脸被他捏的变形，嘴上还在逞能：「什么叫暂时，是我不需要你就不能。」 他眼底含笑，说：「好。那程大小姐需要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程阮阮：「……」 「现在不谈论这个问题！」 「行。」 「我饿了。」 「来喝点汤。」 「我还没漱口呢。」程阮阮说着，要起身去卫生间。 宁野将她抱在一边坐下，说：「你别动，我去把东西拿过来。」 他起身往外走。 程阮阮看着他的背影，挺拔的男人，离开了床明明一副不近人烟的模样，谁又知道衣服下藏着一只恐怖的勐兽。 她在后面龇牙咧嘴骂着他假模假样，他却突然回过头来。 她小动作来不及收，一呆。他没注意到她的小表情，或是习惯了她的小表情，一脸的淡定：「对了，今天早上你哥来过。」 程阮阮问：「他来干什么？」 「说事情解决了，那些人昨晚已经被抓。」他回，「然后还说家里给你安排了相亲。」 程阮阮：「……」 她有些心虚地看着宁野。 宁野也回望着她，显然是等她的回答。 半晌，她说：「我不去。」 他薄唇微动，说：「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程阮阮一怔：「你这样跟我哥说的。他没揍你？」 宁野摇摇头：「没，不过他说让我离你远点。」 阳光从窗户进来，落在他们中间，导致她眼中他的有些不真实。 她好奇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光影里，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说这辈子都没这种可能。」 第45章 .四十五僚机 虽然没有告白,也没有明确说明成为男女朋友，但从这一夜过后，程阮阮感觉她跟宁野似乎就默认了两人之间的某种关系。 这确切在,宁野以前是不会强行要求她吃早餐的，但现在每天早上都会督促她吃早餐。 平时她要加班，他以前会被她买吃的,但也不会强制要求她吃，可现在他送完就坐在沙发上看书,过一会就丢过来一个眼神,确认她吃了没,她分明也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却被他看的莫名心虚,最后只能乖乖吃饭。 最近几天持续降温，程阮阮向来讲温度不讲风度,穿的衣服都很薄。每天她才走下楼梯，宁野的眼神就过来。 他什么话也不说,就光看着她，看得她不耐烦了回去换衣服,他这才满意地低头继续看书。 程阮阮将此理解为,男人持宠而娇，开始主动插手管她的事情了。 不过程大王日理万机,对于这种生活上的管束倒是没有意见，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甜蜜。 自然,除了宁野，她本人也是有所改变的。 这表现在，她使唤起宁野越来越顺手了。 以前，程阮阮有事找宁野,还得稍微考虑在不在保镖服务范围内，现在就完全没有这种烦恼了。 甚至，回到她的住处后，她在楼上，有时候懒得下床拿某样东西，就会拿出手机，给宁野发个消息。以前还担心男女不方便，现在……虽然还是有点不自然，但多少比以前好点了。 总结来说就是，两个人之间虽然还有界限感，但明显没有生分感了。 第111页 不过两个人也没有亲密行为。除去突然打破原有关系带来的一丝丝尴尬，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程阮阮太忙了。 从拒绝彩色糖果后，赵静柔跟助理在外接洽了好几份合同。 这几天，王莎几乎一到上班时间就带着两个部下各种场所跑，程阮阮也跟自己的两位部下在公司忙着策划案。 策划案废脑细胞，程阮阮每天结束工作回家只想躺着睡觉，哪还有心情想其他的。 好在今天过后，有两份策划案都会敲定，她也算是松一口气。 她正在办公室里忙收尾工作，程妈打来电话。 看也没看，她就将电话挂断。 上次程哲颜找了宁野过后，不知道回去跟程妈说了什么，最近程妈三天两头就打电话给她，她不接，程妈就发微信。 说的内容很简单，让她回家相亲。 果然，她电话才断，程妈的微信就发来：阮阮，你玩玩可以，但是结婚的事情肯定是要过我们这关的。 她噼里啪啦打了一大堆婚姻自由等理论，最后又删除，回过去简单几个字：谁说我只是玩玩？ 程妈看到她回消息了，直接开始装傻：这一次的相亲对象包你满意，江家的小公子。你知道江家吧，也是做投资的。他们家的大儿子都得比我大，没想到家里还有个小公子哥。 说着，丢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多点，穿一身简色西装，留着精心修剪过的胡茬，对着镜头笑着，温文尔雅的气质。 程阮阮气死：妈，你是觉得我找不到人了是吗，找个大叔？ 程妈估计是还不容易逮她回消息，发来的消息都是大段大段的：你懂什么，人家才三十一岁，正年轻，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专心学习，女朋友都没谈过，现在回来接手家里的生意了，我上次见过了，小伙子人礼貌，说话也有水平，比陈家那小子优秀多了！ 程阮阮：这男的打扮的这么精緻，三十几岁没谈过对象，妈，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程妈：能有什么问题，你二十几岁不也没谈对象。再说了，人家是专心学业，你以为都像你们这种不听话的混球。 程阮阮：……妈，你说话就说话，你别骂人啊。 程妈：我骂你？我还要揍你。不给我省心。我不管，这个亲你必须给我相。 程阮阮忙回：我不去。 结果消息发出去转了两圈直接变成了红点，她妈妈竟然把她屏蔽了？！ 她妈有时候简直比她还绝，程阮阮拿着手机无语凝噎。这时候王莎推门进来。 一进屋，她就四仰八叉往沙发上一靠，叫着：「啊啊啊，累死了，小阮子，快过来给为爹的捶捶腿！」 程阮阮收了手机，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捏捏她的胳膊，问：「忙完了？」 她一脸虚弱瞥了程阮阮一眼：「哪能啊，那个音乐会的策划，场馆布置可讲究，差点给我累的原地飞升。」 说完，盯着程阮阮上下一阵看。 程阮阮被看得不自然：「看着我做什么？」 王莎：「阮宝，这几天忙都没仔细看，你有点儿不一样。」 程阮阮一愣：「哪不一样了？」 王莎往她这边转了下身，再次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语气确定地说：「神清气爽，容光焕发，是有什么好事？」 程阮阮心想不至于吧，但又有些心虚，嘴上忙说：「应该是最近换的面霜吧，明天给你带一瓶。」 王莎听了这话，不疑有他，还拿脸在她身上蹭了蹭：「还是阮宝对我好。」 程阮阮笑着煳弄过去，问：「不是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不会忘记了吧？」王莎说，「今晚是你生日前奏party啊。」 程阮阮翻了个白眼：「得了啊，你们还不如说想开趴没理由。」 王莎哈哈一阵笑：「都那群小姐妹想出来的。啊，忘记了，赵妈还在楼下等我们，你赶紧收拾收拾，我去补个妆就出发了。忙了这么久，也是该放松放松了。」 程阮阮想着也是，没有推脱。 …… 聚会在一个姐妹的山顶别墅。夜幕降临，霓虹点亮。一行俊男靓女，装点整齐，在别墅的院子里推杯换盏。 程阮阮带着宁野穿梭其间。 名义上她是今天的主角，事实上，大家确实只是为party找个名头。当然，还是有很多人过来向她敬酒。 诡异的是，每个碰到她的人，都会感嘆一句：「阮阮，你是最近做了什么医美项目吗，状态越来越好了。」 面对这样的夸赞，程阮阮心虚地总忍不住去看身旁的宁野。 还好，宁野似乎并未注意这其中的因果，始终是一脸的淡定。 程阮阮干笑一阵：「没有啦，还不是以前那样，估计是面霜，面霜。」 小姐妹们不依不饶：「什么面霜效果这么好，你别偷偷用啊，赶紧推给我。」 程阮阮骑马难下，说了个自己日常用的牌子。 小姐妹：「啊，我也是用的这个牌子啊，感觉无功无过。」 程阮阮：「……」 还好有小姐妹出来帮忙解围：「每个人吸收不一样啦。」 程阮阮呵呵笑着带过去。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一茬，程阮阮怕还有类似的问题，就让宁野自行活动，她端了杯酒跟几个小网红尬聊。 第112页 聊了没两句，之前找宁野要过联繫方式的那位姐妹突然过来。 对方俨然对宁野还没死心，将她拽到一边小声道：「阮阮，你赶紧把你那保镖哥哥的联繫方式给我！」 程阮阮一个头两个大：「你自己去要。」 「他要是愿意给我还找你吗？你够不够义气啊！」 程阮阮头疼，又不好直说她跟宁野的关系，其实也是不知道怎么说。亲过几次嘴，睡了一觉，有好感的朋友？一切都还未盖章定论，她完全找不到一个词来表述。 在她犹豫时，那个小姐妹不停催促：「阮阮！」 她终于不耐烦了，脱口而出：「他有女朋友！」 一句话，给她吓了一跳，也给那个小姐妹吓了一跳。 小姐妹到底是情场老手，比她反应快：「真的假的。那他一天到晚跟你在一起，女朋友不会生气吗？」 程阮阮匆匆看了眼不远处端着酒杯的男人。他总是站在人不多的地方，一般这种地方光也不算明亮，朦胧的夜色笼罩在他黑色的西装上，让他显得高大又神秘。 她看得入神，含煳道：「应该不会吧。」 小姐妹：「他女朋友长得怎么样，你觉得我可以挖过来吗？」 程阮阮一惊，收了目光看着小姐妹「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又不是结婚了。走，你跟我一起过去。」说着，都不管程阮阮脸上的抗拒，拉着她就走到宁野面前。 宁野见她们过来，很自然将视线放在程阮阮身上，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 程阮阮沖他露出个稍显尴尬的笑容。那小姐妹却拿胳膊肘轻轻撞着她，示意她当僚机。 程阮阮唿出一口气，说：「我这小姐妹想要你的联繫方式。」 宁野剑眉明显紧了一下。 程阮阮时刻注意他的表情，当下就觉得情况不妙，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他冷着声说：「你觉得我能给？」 他说话的语气过于严肃，导致气氛一下变得极其僵硬。 程阮阮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那位小姐妹估计第一次见到保镖向僱主耍脸色的，惊呆了。 半晌，反应过来，对方指着宁野道：「你不给就不给，这是什么态度，一个保镖这么嚣张，不想干了是不是！」 她话音未落，宁野已经转身离开。 程阮阮看他走了，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准备去追，被小姐妹拉住：「阮阮，别管他了。算我眼瞎，竟然还觉得他酷。」 程阮阮这时候哪还有心情管这位小姐妹说什么，她推开对方的手就追了过去。 那位小姐妹却傻了。她不明白程阮阮为什么这么在乎一个保镖！ 她不会是喜欢他吧！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盯着两个人消失的方向瞪大了眼睛。 宁野腿长，程阮阮追了好半天没追上，最后吼了一句：「你给我站住！」 声音落下，宁野真听话站住。 他回过身。 猝不及防与那对黑色的眼睛撞上，程阮阮不免心虚。 她往后退了半步，就看到男人疾步向她走来。 这是别墅的一个拐角，她退了几步就被一堵墙挡住，再也无路可退。她感觉宁野那样子像是要揍她，她也知道刚才自己有点儿不尊重人，只得认命地闭上眼睛。 但半天，想像中的疼痛并未到达。 在她半惊半疑时，腰上忽地一紧，宁野一手将她揽进怀里，然后埋头吻了下来。 带着酒精的吻，开始冰冰凉凉，很快又变得灼热。 程阮阮先是一惊，接着醒过神来就开始推他。 大庭广众，耳边还有其他认说话的声音，只要有人往这个转角的地方看一眼就能看到他们！ 她开始挣扎，可是宁野的力气好大，她根本撼动不了半分，甚至随着她的挣扎，他抱的更紧，吻也变得更用力。 她原本咬着牙齿，这时候也被他强行撬开。 他的唇齿像狼兽的爪，将她按着玩弄，让她瞬间瘫软。 她无力地攀附在宁野身上。她感受到他的唿吸变得急促，也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但她最清晰的，是听到几个越来越近的说笑声。 有人过来了，他们会被发现的！ 她拼了命捶他，拿牙齿咬他，口齿间已经有血腥的味道，那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也近在耳前，她眼角的余光甚至看到了人影。 一点一点，程阮阮想着完蛋了，要被看到了，可就在那几个人走过来的瞬间，宁野身体往前一按，直接将她囚在他的身体跟墙之间。 夜色下，别墅高墙上的藤蔓随风轻轻动着，墙边，宁野将她完全罩在怀中，吻依旧没有要停的徵兆。 程阮阮连动弹都被机会，只能任由他进攻。 那几个人也终于走过来，听到声息，他们看向这边，只看到青灰色的墙下，男人高挑的黑色背影和一抹女人的红裙。 他们自然明白是什么，这在舞会其实再正常不过，有人还吹了声口哨，然后一行人走远。 到声音消失，宁野才终于将程阮阮放开。 程阮阮喘着气，红着眼睛瞪着他。 他也喘着气，脸上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张扬的笑。他说：「怕了？」 程阮阮确实是有些害怕，害怕关系暴露有人说三道四，害怕大庭广众亲吻被看到的羞耻，可这一切在宁野的身体盖过来时有了短暂的消散。刚才那一瞬间，她不仅不怕，反而还有种难以启齿的刺激感。 第113页 她怎么可能承认这一点。她只能拿眼睛瞪着他，骂他：「混蛋。」 他当然看出了她的迴避，但还是顺了她的话，嘴角微扬：「你第一天认识我？」 说着，他收回一只撑着墙的手，拿大拇指指腹在她嘴上轻轻擦了擦。 这个动作太有挑逗意味，程阮阮耳朵烧起来。 她偏开头，试图挽回一点：「刚才我就是应付。」 宁野语气立刻沉下去：「我可以配合你玩，但绝对不会配合这种应付。」 语气过于严肃，程阮阮忍不住重新看向他。 四目相接，宁野目色深沉，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在她好奇他会从何说起时，他却突然俯身，拿头抵住了她的头。 温热的唿吸佛在她的脸上，她听到他语气嗡嗡地说：「你要是再把我推出去，我……」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程阮阮却是心脏微微一抽，原来这样会让他觉得她是把他往外推。 她一直以为宁野这个人不会有不安全的感觉，现在赫然发现，他也会有像她一样的不确定性。 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很强大，但他也不过是个正常的人类。她这样想着，抬眸，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就怎么样？」 他凝视着她，半晌，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了三个字：干、死、你！ 声音在耳边迴荡不觉，程阮阮的脸迅速烧起来。 她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趁着他弯腰之际推开他，转身气哼哼往外走。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他不是人，他是狗！！ 第46章 .四十六二合一 程阮阮发现宁野这个人很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当然,很多时候，对方的反应还是让她可以接受的。 程阮阮这个人吧干什么事情那也算是非常投入。比如她跟宁野的这段关系，她就打算要继续发展下去。 那晚聚会对方那样后,她就很自觉，每次再有人来问她宁野的事情，她就直接一句对方有女朋友,不接受任何撩骚带过去。 甚至连照顾她的阿姨都问了一次，说是宁野答应过跟她哪个侄女相亲,得知宁野有了女朋友,还气了一段时间。 程阮阮都不知道阿姨还给宁野说过相亲的事情。 她旁听侧敲问了宁野,得到的回答是,他并未明确答应,也去见过本人，将事情说清楚。 这些,程阮阮都不知道。 这时候，程阮阮才开始想,其实好多事情宁野都从不主动跟她解释。 以前，在她心中,他们是僱主和保镖,她不需要他解释，可现在,他们到底是不太一样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关系进入一步,就想要更多，更多…… 更何况程阮阮还是个习惯了一切开诚布公的人。但宁野嘴巴紧，任何他不想说的事情，你就算是拿东西撬他的嘴巴,那都是撬不出来的。 程阮阮本来想着不急，慢慢来，他们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呢，可没想到，就是聚会过后没几天的一个清晨，她发现了宁野的一个秘密。 她那天起来，难得看到宁野没有在餐桌前等她，奇怪的是，对方早上从来不离手的书放在桌子上。 想着对方应该是急事出门了，她走过去，看了眼桌子上的书。 依旧是一本编程书，程阮阮对这方面不了解，但还是看得出，宁野今天看的书跟昨天看的不一样。 程阮阮想着宁野自己家里书桌上也是摆了很多编程方向的书。 他们人龙的保镖，大部分个人信息里都写着会简单的计算机。可是，宁野这人聪明，程阮阮感觉他看这么多程序书，绝对不是简单了解。 伴随着一丝好奇，程阮阮翻开了书。 里面的东西当然高深得她完全看不懂，她往后翻了几页，宛如翻着天书，正一脸无聊准备将书合上，一手刚好翻到了夹着书籤的地方。 是一个纸质书籤，应该是随书附赠的。 书籤上写着字，程阮阮看了一眼，to：丁口。 丁口是谁？宁野的外号？ 她正疑惑着，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 她赶紧将书合上，装作没事人似的走到自己日常坐着的地方。 宁野走进来，她昂着下巴，问：「大早上干什么去了？」 宁野将两个袋子放在桌子上，说：「王叔突然送东西过来，下去拿了一下。」 程阮阮看了一眼，发现是两袋水饺。 她说：「你不把人请上来坐坐？」 宁野：「王午给带过来的，已经回去了。」 程阮阮哦了一声，说：「王叔对你可真好，对亲儿子都没这么好吧？」 宁野在对面入座，说：「给你包的。」 程阮阮震惊：「给我包的？」 宁野：「你上次去我们家，他说没招唿你吃饭，就包了饺子。」 程阮阮瞪大了眼睛：「王叔知道我去过？」 宁野被她样子逗笑，嗯了一声：「我说的。」 程阮阮耳朵烧起来：「不是，你跟他说这个做什么啊……」 宁野浅笑：「他问我是什么在楼梯上跑，我说有个朋友来做客。他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程阮阮啊了一声，脱口而出：「你肯定是经常这样，所以他就猜到了。」 宁野凝视着她，说：「我从来没有这样过，所以他一下猜到了。」 第114页 程阮阮傻傻看着他，半晌，低下头，说：「吃早餐！吃完去工作了。」 …… 水饺这事情把程阮阮对程序书的疑虑压下去，但没过几天，她的疑虑再一次被提上来，而且变得更汹涌。 她在公司的电梯里遇见了王娇娇。 当时她刚好让宁野帮她买咖啡去了。所以遇见王娇娇时，是一个人。 碰面了，自然得打招唿。 程阮阮顺口问了句：「娇娇姐来这边办事啊？」 王娇娇点点头，说：「有个朋友在这边开了家网络公司，我过来看看。」 程阮阮：「这么巧啊，我的公司也刚搬到这里，您朋友几楼？」 王娇娇面上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回了句：「十二楼。」 程阮阮还想着可能是楼上那个她从来没见过老闆的网络公司呢，听到对方回答，莫名失落，也不知道自己失落个什么劲儿。 她嗯了一声。 等跟对方道别，走进公司的时候赫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十二楼是一家某电信公司官方外包的客服中心，哪有什么新开的网络公司？ 王娇娇在骗她。为什么要骗她呢？ 带着这份疑惑，她坐在办公室里一阵苦想，一直到宁野端着咖啡回来，她看到宁野，突然想起来，王娇娇当初亲自打电话来告诉她入围那个慈善公益活动时，曾经问过她，认不认识计算机厉害的人。 在那么一个关键的节点，对方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当时被从天而降的喜悦沖昏了头脑，本以为对方就随口一问，现在想来，显然不是。 这样细想，也许她当时从被拒绝到突然又被入围也是有原因的。 她盯着面前的宁野，一层层抽丝剥茧，不知为何，有些恼火。 宁野注意到她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没有确凿的证据前，程阮阮当然不能直接跟人对峙，只得墙压下心中那股不爽。 她摇摇头，表示没事。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就像一根刺扎进了心里。动不动就会趁你不注意出来刮你一下，让人不得安生。然而她查了好多地方，只查到王娇娇的公司的某个软体似乎曾经被提名过某个奖，但因为软体设计者拒绝出席，便放弃了这个奖。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程阮阮就觉得，王娇娇跟宁野不简单。 那个『丁口』也许是某种代号。 这就直接导致程阮阮这两天对宁野越来越没有好脸色。 特别每当对方要跟她有些暧昧不清的言行举止时，她更是一脸拒绝。 程阮阮这个人习惯了丁是丁卯是卯，此刻在她眼中，宁野这男人有东西隐瞒着她，对方的这些行为就变成了一种不知目的的试探。 当然，她日益的不耐烦也跟程妈一天一个催她相亲有关。 她不明白，都这个年代了，程妈还这么执着一手操办她的婚姻。 她当然是拒绝的，这可苦了程哲颜。 …… 程哲颜最近都快被她妈跟她妹烦死了。每天工作累死累活不说，还得充当他妈跟他妹的传声筒。 两个人说来说去，无非那几句话。 程妈：「去相亲。」 程阮阮：「不去。」 程妈：「妈都是为你好。你不准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程阮阮：「谁是不三不四的人，我吗？」 …… 程哲颜不堪其扰，终于抽空回了趟家。 程妈知道他要回来，早早在家等他。 程哲颜人都还没坐下，程妈就开始了。说的话依旧是那几句，让他把宁野赶走，赶紧催程阮阮去相亲。 程哲颜跟程阮阮一起长大的。 他妹妹那个性他能够不了解吗？别说是让他敢保镖了，只要是没经过程阮阮本人同意，他擅自动了她的任何东西，那他估计明天就能飘在南城河里了。 再说到相亲，口头劝解程阮阮，对方直接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强制执行……他也没那个本事。 可这他自己当初嘴巴长犯的最贱，他还是得试图从中调解一下。 程哲颜说不通他妹，只能试图说通他妈：「妈，你还不了解我妹那种个性，吃软不吃硬，我要真把她那保镖赶走了，别说是我，就是您都不会有安生日子。您让她去相亲，她不骂您封建都是好的了！」 程妈自然是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嘆一口气：「都是你爸跟你爷爷，太宠她了，把她宠的没法没天。」 程哲颜一眼看破程妈，故意说：「那我找个时间给她公司弄点事情，让她知道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她受挫了，就知道您的话是好话了。」 程妈闻言一巴掌拍他胳膊上：「你想什么，他可是你亲妹妹，混帐东西！」 程哲颜嘴角往下撇了撇，心想我妹今天这谁也管不住的性格跟您也脱不了关系。 但这话也不能说啊，他还是怕程妈的，只能感嘆一句：「妈，当年你让程阮阮学习那么多防身技巧，不让我学。」 程妈一脸的理所当然：「你一个男生，想学这些东西还得让人督促着，你怕不是搞笑吧？」 程哲颜：「……」 程哲颜乖乖闭嘴，等程妈的指示。 程妈：「江家那个小子，叫江什么来着，他联繫阮阮了吗？」 程哲颜：「江枫。他刚回国，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他接手，估计忙完这段时间就会联繫阮阮了。」 第115页 程妈：「让他赶紧的啊！大小伙儿，磨磨唧唧的。」 程哲颜苦笑：「妈，这是人家说赶紧就能的吗？」 沉默一会，程哲颜又问：「我就探个口风，你跟我爷爷究竟是怎么想的？」 程妈一脸沉思：「能怎样想，你爷爷的意思就是顺其自然，阮阮想怎样随了她，说咱程家还能养不活他！」 说完，嘆一口气，继续道：「可是你也知道，你妹妹啊，看起来厉害，就是个纸老虎，还容易一根筋，那不是被人欺负吗。现在我还能动，帮着看着点。你们别说我啰嗦，我活了这么多年，看人肯定看得准的。」 程哲颜忙说：「妈，我也不是质疑你的眼光，可是你也知道我妹的那性格，那是不吃亏不知深浅，一吃亏，能当十年缩头乌龟。就她跟吴西那事情，前几年想起来人还伤心呢！」 程妈心里贊同程哲颜的话，嘴上还是不忘说一句：「哪有这样说妹妹的！」 说完，又道：「就是因为她这个性，我也不敢让她进咱们家的公司。你也知道你大伯三叔那种阳奉阴违的性格，那随便刺激她几下，她不得给人直接翻脸了。」 「从你爷爷下来你上去后后，两个伯伯面上看起来像是不在意。可是分蛋糕总不可能分的均匀，能没意见吗？特别是你那两个堂哥，意见大着。公司那些老员工也跟你大伯他们熟，你一个人单打独斗，我就想着阮阮帮不上公司的忙，结门亲，到时候女婿可以帮一帮你。」 程哲颜笑：「妈，我还能让我妹用联亲帮我巩固位置，那我别做了。」 程妈又一巴掌拍他胳膊上：「这话你当我说可以，可别被你两个伯伯叔叔听到。你不指望你妹妹，你自己也得努力点啊。公司不是又一个项目出了问题！」 程哲颜闻言，脸色一僵：「妈你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程妈嗔怪地瞪他一眼：「程家这个蛋糕越做越大，虎视眈眈的人也就越多，你可得谨慎点，只要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倒起来那就是群狼分肉，渣都没有的。你这些年在这圈子里看到这种事情还少吗？」 程哲颜：「妈，你说点好听的！」 过后又说：「要不我去结个婚？」 程妈：「你以为我不想吗，那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程哲颜：「妈，都什么世纪了，自由恋爱。」 程妈脸上难得地出现一抹讽笑：「想要钱还想要自由，你可是会异想天开。」 程哲颜当然知道程妈的意思。 他陷入沉默，半晌，又忍不住问：「妈，我说正经的，万一我妹真要跟那个宁野在一起。」 程妈脸色一冷：「那是肯定不行的。那个宁野你不是调查过他的信息。他跟江家的关系暧昧不清。我们这不跟江家正统的接班人联姻，跑去让家里的女儿嫁给他。万一哪天他反扑江家，那我们不是给人做了嫁衣。 江家跟我们家多少年生意往来，到时候那不是把嵴梁骨送给人指。」 程哲颜：「程阮阮可不听你这些话！」 程妈脸色严肃，厉声道：「那她就准备跟我收尸吧。」 程哲颜顿住，将信将疑道：「妈，没这么夸张吧。」 程妈瞪着他：「哪里没有这么夸张。你不知道江家老爷子跟咱老爷子是战友，以前咱们家生意好几次出现问题，特别是你爸走的时候，四处逢敌，那都多亏了人家帮忙才能起来。」 「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里，程哲颜，你去给你妹说，就算她不答应我的相亲，她去外面随便给我找个男的都行，这个人就是不能是宁野！」 程妈一直都是十分温和的，就算发火都很少说重话，程哲颜看到程妈今天这样，就知道这事情是没有迴旋余地的。 他不禁有些担心程阮阮起来。 …… 程阮阮收到江枫的简讯，是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 她还在纠结宁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最后甚至纠结成了宁野跟王娇娇的关系。 越想，她越觉得不对劲。 听到简讯声，她吓了一跳。 顺手拿出来，发现发现是一条陌生人的信息：程小姐您好，我是江枫。我妈说您是我的相亲对象，唐突给您发了这条信息，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这就是那个照片里留着精緻胡茬的男人？ 这人也算是过于礼貌。 不给程阮阮回消息，对方的第二条消息就进来：对了，我其实是谈过恋爱的。虽然时间很短的一次，但确实是有一次的，所以，理论上来讲，我是异性恋。 程阮阮：「……」 她没想到她妈还真去打听了这个，而且很明显，打听到本人那里去了。 她学着对方的口吻发消息过去：抱歉，谢谢您的解释。不过我暂时没有要相亲的打算。 对方几乎秒回消息：我知道。其实说实话，我也不太想相亲。毕竟刚回国，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是毕竟……程小姐懂的。 程阮阮一个被亲妈追着相亲无数次的人哪能不懂。看着这条消息，她简直有种遇见知音的感觉，当然，为了避嫌，她并未回消息。 不过很快对方又回了一条消息：不妨我们见一面，然后您直接回家说不满意就行。这样也省得后面很多麻烦。 这个人倒是想的挺周到，可是程阮阮一想到她妈那种『这世界上哪有感情是一开始就满意的』处事原则，她直接回：不用了。 第116页 似乎怕对方不死心，她还追了一句：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江枫：我懂了。我会直接跟家里人说我们见过面你对我不满意，这样程小姐觉得可以吗？ 程阮阮：你还是说你对我不满意吧。 对方没有回消息。 结果不到十分钟，程妈的电话就打进来。程阮阮下意识掐断。然后程妈终于将她微信从黑名单拉出来，给她发了一长断消息。 大意就是，她要是不去相亲，就等着给程妈收尸。 程阮阮非常了解她妈。程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更不会用这种事情威胁她。 她知道，这一次对方是铁了心了。 她突然感觉一阵头大，只能打电话给程哲颜，结果直接提示对方无法接通。 程阮阮：「……」 这傢伙一定是事先预料到，故意将她手机拉黑了。 她气得牙痒痒，这时候江枫的简讯再次发来：抱歉，我说完之后家母给程伯母打了电话。希望不会影响到你。 程阮阮：「……」 她盯着那条消息，愣愣坐在那里。 一直到手机被抽走，她才惊醒。 宁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 他将一份买来的日料放在她面前，将手机放到一边。 程阮阮看着手机，屏幕似乎是刚才才关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聊天记录。 「吃饭。」宁野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 程阮阮回头看看他。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问：「还是要去茶几吃？」 程阮阮：「我不想吃，拿走吧。」 宁野闻言，剑眉一紧，说：「不行，你中午就吃的很少。」 程阮阮被程妈那一段话弄得心烦意乱，哪有心情吃饭：「我真不想吃。」 「吃一点。」程阮阮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跟她犟上了。 心里那股烦躁有种喷薄而出的感觉，她努力压制着自己，说：「我不吃。」 「就吃一点！」 「我都说了不吃，你烦不烦！」程阮阮终于忍不住吼出声。 宁野很明显一怔。片刻，他蹲在她身边，伸手捏住她的手，耐心地说：「相亲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的。」 他果然还是看到了。程阮阮看着他的眼睛。那对眼睛永远沉静，仿佛这个人就不会因为什么事情都考虑仔细，不会焦躁。 可是，这种事情他要怎么处理。 她问：「你要怎么处理？」 他说：「我有我的办法。」 前面，若是程阮阮看到他这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会跟着冷静下来，但最近几天的疑虑导致他这种什么都在掌握中的状态落到她眼中就成了一种隐瞒。 她冷着声重复刚才的问题：「你要怎么处理？」 或许她从未这样严肃过，宁野很明显顿了一下。 他伸手过来要摸程阮阮的头，一边说：「你不用多想。我会……」 程阮阮一把躲开。 她唿咻站起身，说：「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宁野的手僵在半空中。 程阮阮低头看着他，说：「宁野，你有事情瞒着我。」 宁野看着她，面色逐渐冷下去。 程阮阮以前还挺喜欢他这种冷静的性格的，现在却突然觉得这种性格有点过于冷漠，甚至是残忍。 他根本就不会向她解释任何事情。 或许说，他不屑于解释。 程阮阮一下就陷入囹圄。 她一阵烦躁。她又一次想起他高中时拒绝她。那么干脆果断，跟现在任何事情瞻前顾后的他截然不同。 哪个才是真的他？ 程阮阮觉得，也许高中时才是真的他。而现在的他，大概还是威慑她程大小姐的身份，在委曲求全。 所以，他们都上床了，他还一句告白的话都没跟她说过。 她深唿一口气，说：「宁野，我这个人坦坦荡荡惯了，什么事情我都要说清楚。我不要跟你玩猜猜猜的游戏，你今天跟我说清楚，你跟王娇娇，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宁野站起身。 他比她高得多，站起来像一堵沉默的墙在周围压迫着她，让她唿吸难受。 她深深吸了口气，发现鼻子有些酸。 宁野说：「你记住，我不会害你。」 「行了！」程阮阮几乎是吼出声的，「我他妈又不是你包养的金丝雀，不需要呵护着。我自己会看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们不要一个个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在这一手遮天。我再问你一次，你跟王娇娇什么关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他或许有很多顾虑。但程阮阮不考虑那些。她洒脱惯了。她从不需要顾虑那些有的没的。 她知道也许这有点自私。但今天，他必须给她一个解释。 他们都他妈睡了，谁还要跟他玩暧昧！ 她瞪着他，等他的答案。 宁野那对黑色的眼睛里有暗流涌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程阮阮以为他会开口解释时，他突然伸手过来。 他似乎要抱她。 程阮阮一把将他推开，吼道：「别碰我！」 宁野的手僵在半空中。 程阮阮往外走去，一边说：「我会去见那个人，然后把一切跟我妈说清楚。」 第117页 宁野语气瞬间变得很冷：「你要去相亲？」 程阮阮笑了：「干什么，你一个保镖还要管我相不相亲？」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宁野低声道：「不准去。」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的味道。 程阮阮一怔，不解地看着她。 他再次重复：「不准去。」 这成功挑起程阮阮的逆反心理。她叫着：「我偏要去。」 宁野伸手来抓他，被她躲开：「滚开。宁野，你听好了，你不知道我那天跟着你去你家是做了多大的准备！我没谈过恋爱，但是我知道，两个人要走到那一步，至少应该坦诚布公。我程阮阮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要么说爱我，要么说不爱我。我不听有感觉或是我会保护你这种话。」 「我不需要保护！」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过后，你要么把一切说清楚，要么，你就滚蛋，以后我不想看到你。」 说完，她摔门离开，留下一室压抑的寂静。 第47章 .四十七宁野 王娇娇推开茶馆包厢的门,看到宁野坐在里面。 男人穿黑色衬衣搭配同色长裤，配合茶馆偏暗的灯光，整个人似乎比平日还要冷了。 她走过去入座,说：「不好意思，公司有点急事。」 宁野看起来并未因为她的晚到而生气。他一脸平静点头，然后将一沓文件从茶桌上递过去。 王娇娇看到文件,一脸兴奋：「jo，你又有什么新的计划,我就知道你这个人聪明,想法总是层出不穷。」 她快速扫过文件,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 半晌过后,她抬头看向宁野,说：「我不是很明白。」 宁野：「合同写的很清楚，我会赔偿你三年的收益。」 王娇娇眉头紧皱：「你要跟我停止合作,你是碰到什么困难了吗？」 在她眼中，宁野是个深谋远虑,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出手的人。 他就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狼兽,总是等到猎物最放松警惕时,冲出来，只需花最小的力气就让猎物死在他的爪下。 王娇娇非常欣赏他这样的性格。他註定会有一番大的成就。 现在面前这份合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宁野的风格。 更诡异的是，当她问完这个问题,宁野偏开头看向了窗外。冬日冷雨在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宁野的眼睛里，假如她没有看错，竟出现了一丝迷茫。 他永远一副目的明确的样子,何时这样过？ 王娇娇不禁发问：「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解释清楚，我不可能答应你任何要求。」 男人闻言回过头来，眼神已经恢復成一片镇定，仿佛刚才那一刻的迷茫只是王娇娇的错觉。 他说：「接下来我会站出来，可能会对你的公司有影响。」 王娇娇一脸震惊：「你疯了吗？你准备了这么多年，现在布局都要完成，你突然出来，那不是故意给对方机会？」 宁野：「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 「你到底怎么了？」王娇娇满脸疑惑看着他，「还是说有谁影响了你？是程阮阮？」 宁野没回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王娇娇盯着他，半晌，说：「jo，我以为你不应该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宁野眉头紧了紧。 是的，他不该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他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绪了。从程阮阮对他发了那一通火开始，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深思熟虑是不是只是自作聪明一场。 大家都觉得他想要任何东西都能拿到，可他唯一想要的，似乎因为他自以为是的聪明，反而被他伤害了。 他再次回头，望向窗外。 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外面的世界笼罩在一片灰濛濛下。 不知道何时起，他的眼中，看到的天空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二十五年前，他出生在棚户区的一个破旧屋子里。 他的妈妈姓江，叫江晚，是江家的大小姐。他的爸爸叫宁飞，是棚户区的一个小混混。 他们的故事充满狗血。大小姐被人欺负，小混混出手帮忙。大小姐对小混混一见钟情，奋起而追。没多久两个人就在一起，并要私定终身。 江家怎么可能同意这门婚礼，江晚为了跟宁飞在一起，不惜与家里断绝关系。 二十二岁才大学毕业的她跟宁飞搬进了棚户区。 大小姐没有经歷过柴米油盐生活的摧残，小混混也是个没有大本事的人，生活过得捉襟见肘。 江晚过了起初的新奇劲，很快就意识到这日子不是她能过的。 她跟宁飞的争吵也就多起来。 有一次宁飞发现她偷偷接受江家的救济，两个人在家里大打出手。 那一次，江晚一气之下跑回了江家。江家只有一个要求，她跟宁飞彻底断绝来往。她在江家住了两天，发现自己离不开宁飞，还是回到了棚户区。 那次，她亲爸，也就是宁野的外公留下话，从此以后，不准她再踏进江家。 她当时只以为自己为了爱情无所畏惧，不在乎这些。 等后来才发现，这只是感动了自己。 家里经常是吃了这顿没有下顿，生了病连医院都不敢去，更可怕的是，她发现宁飞跟其他女人暧昧不清。 她委屈，哭，宁飞就打她。 第118页 她起初会还手，时间一久，连手都不还了。 生活像是墙上的腻子，从一片洁白变成黄色，再到一片斑驳不堪。 她越来越逆来顺受。 再后来，她发现自己怀了孕。 她跟宁飞过了一段和平的日子。 可是生活是生活，爱情是爱情。贫贱夫妻百事哀。 两个人小的争吵还是不断。 那天，江晚买了件贵一点的小孩衣服，宁飞看到了，说了句小孩子都没出生，还不知道男女，为什么要浪费钱。 一句话，再次点燃大战。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把家里的一切都砸的稀巴烂。江晚因为这次吵架动了胎气，宁野不足月出生。 才七个月的宁野差点没能挺过来。 从宁野记事起，他经歷最多的就是江晚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骂他：「小杂种，你当年怎么不死了算了！」 生活将天真浪漫的大小姐磨砺成了棚户区里最常见的妇女。 她总是蓬头垢面，端着尿盆随手往巷子口泼，跟人骂架时用各种尖酸刻薄的话。 她满身怨气无处宣洩。那时候宁飞在外地包了个项目，每个月却寄不了几个钱回来。她猜测宁飞有了外遇，可她也跟棚户区的其他女人一样，学会自欺欺人，对自己的男人百依百顺。 她的生活已经没有回头路。 她只能将满身的怨气发泄在宁野身上。 一岁到四岁，宁野身上几乎全年看不到一点好的地方。 他从最开始一打就哭，到后来默默流泪，再到咬牙不吭声。经歷这个过程，也不过才四岁。 似乎从记事起，他就成了一个孤僻的人。 他总是鼻青脸肿，双目呆滞。 棚户区的孩子都不爱跟他玩。他们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围着他，羞辱他，打他。 他被打习惯了，不会还手，但知道如何被打不会那么疼。 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躲在屋子的二楼。 那时候的房子还没有加盖楼层，总共就两层，第二层其实都不能算楼层，只是个脏兮兮的鸟棚。 他窝在里面，那个堆满垃圾的鸟棚里也堆了很多发霉的书。全都是程序书，这是江晚的。她大学学的计算机。 宁野起初看不太懂，会问一下江晚。她虽然会讽刺他一句，但偶尔心情好也会给他上上课。 也就是这时，宁野接触了编程的世界。 可以说，这个世界承载了他所有的幻想。 宁野五岁时，宁飞从外地回来了。 他没带回来一分钱，还瘸了一条腿。 江晚跟他吵了一架，但当天就接受了他。 从那之后，以前打宁野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宁飞在外面打零工，每天都是醉醺醺回来，稍有不爽就把宁野揍一顿。 他总说宁野这种话都不会说的傻子不是他的儿子。 江晚在一边听了，就讽笑：「对，他不是你的种！他是狗日的小杂种！」 他们一边骂他，一边打他。 最狠的一次，宁野直接被皮带抽晕过去，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他们除了打他时知道他是这个家里的人，平时对他不管不顾。 春去寒来，宁野永远穿的都是一件脏兮兮的薄裤子和一个有着破洞的短袖。 因此，他最不喜欢天气冷，或是下雨天。 下雨了，鞋子会湿，冷了，他没有衣服穿。 他第一次学会还手是在九岁时，那天，他一如往常被棚户区的孩子们堵在巷子里。 他们要扒走他的裤子。他不从，他们打他。 他本来以为挨一顿打就好了，可是他们打完后，还是要扒他的裤子。 他被逼急了，起来咬了带头的那个小孩。 那小孩被他咬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他趁机逃走。 晚上，小孩的妈妈带着小孩来他家闹。他被宁飞拖出去。宁飞让他给人家道歉。他不肯。那女人笑着骂他小杂种。 江晚跟那个女人吵了起来，最后演变成两个人撕架。 女人哭着找来了一群人，那群人逼着宁飞和宁野道歉。宁飞屈服于那些人的武力，低声下气道了歉，宁野却突然拗起来，怎么说都不肯低头道歉。 宁飞起来又将他打了一顿。 这一次，他的头被打了一个窟窿，在医院睡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不能出院，但家里没钱给他住院，江晚强行将他背出了医院。 大概是这次受了大伤，有整整半年他都没再挨打。 半年后的一个雨夜，宁飞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车撞飞。 司机肇事逃逸，现场没有监控。 宁飞住进了icu，家里哪有钱。 江晚带着宁野去江家借钱。那一年宁野九岁。他被江晚带着在江家跪了一天一夜，最后一分钱也没借到。 一天后，宁飞被转到普通病房，三天后，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江晚哭得惊天动地，可宁野望着宁飞的尸体，完全哭不出来。 从那时候起，似乎面对大悲大喜，他都再也无法做出对应的情绪。 忍耐已经成了他骨子里的东西。 宁飞下葬后，江晚总是让他记住，是江家的人杀了他爸。 刚开始他也有过这种荒谬的想法，但后来他懂点事了，知道这不怨人家，这都是宁飞咎由自取。 第119页 宁飞从未想过依靠自己的努力给这个家带来点什么。 但是他死后，江晚意外坚强了起来。 江晚开始出去工作，虽然还是会打骂宁野，但不再像以前那样下狠手了。 她甚至会在生日时给宁野准备生日礼物。 虽然面对礼物的宁野僵硬的完全不知道要做出如何反应。一次两次，她也就不给宁野过生日了。宁野也从那之后再也不爱过生日。 江晚跟宁野说的最多的话是：「阿野，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你要懂事，不要犯错。」 小时候的宁野哪里懂这些。 他沉默寡言，这样的人在同龄人眼中就是怪胎，所以他总是被人欺负。但他学会了还手。每次还手就会有人找到他家里来。江晚只能弯腰给人道歉。道完歉，江晚就会哭着把他打一顿。面对江晚的打，他从来不躲也更不会还手。 但就是在这一顿又一顿的打中，他学会了不要犯错。 十三岁的他，已经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做任何事情前，都得考虑这件事会给他，给江晚带来的后果。 那时候起，他也试着给江晚分担一点压力。 捡垃圾，烧烤店穿串，餐厅洗盘子……他身兼数职。他也在一次又一次被拒绝被嘲笑中，从一个木讷的人，变成了一个手脚麻利的人。 因为营养不良，他总是面黄肌瘦，风一来就能倒的样子。那时候，棚户区的大家都喊他小猴子。棚户区还有个大猴子，名叫肖候。 肖候是个混混，有一次吃烤串，听人家喊宁野小猴子，兴起，开宁野的玩笑，叫他儿子，宁野没搭理。肖候见状，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他依旧没搭理。 肖候说他这小子能忍，让他跟他混。 从那之后，他就多了个师傅。 他开始学打拳，搏斗，用最简单的方式让人倒下。 他营养不够，力气不大，家里又没有营养补给，他就吃很多很多的米饭。十四岁时，他开始发育，一下勐长了好多。 肖候将他带进了拳馆。 刚开始，他只是在里面打杂，后来被肖候丢了上去。 他总是被打的那一方。肖候命令他不准赢，不然就没有钱拿。为了比赛的精彩，他还要让自己被打倒的不那么容易，但又得在结束时表现的很惨。 他从小被打到大，可以说是经验丰富。但拳击毕竟要比江晚他们的巴掌激烈，还记得第一次下台，他走都走不动了，几乎是扶着墙去卫生间吐了口血。 他拿到了第一笔报仇，还算不错的数额。 从那时候开始，他成了拳馆的常驻。 时间一久，他从被打，变成了翻盘的那一个。 依旧是为了精彩，他必须让那些明明没有他厉害的人前期不停打他，再被他出其不意一拳打倒。 那几年，他身上依旧是每天都带着伤。 那时候他也开始上高中了。江晚为了自己的復仇大业，将他送到了全市最好的学校。南城一中。 他也是在那里认识了江晚的老师，王叔。 那时候的王叔，在学校当教导主任。 在得知江晚的情况后，这个男人对他们照顾有加。 他也以为日子会这样下去。可是高一才读了一个月，江晚被检查出癌症。 为了给她治疗，宁野不得不多打好几份工，一边还要拼命学习，简直不把自己当人在用。 年少的他，长期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他从来没想过停下。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拼了命的救江晚。 从小到大，她打他骂他，可他记得最多的，是她耐心给他讲解那些程序语言的样子。 可癌症治疗的费哪里是他靠那些简直就能赚到的。 在江晚再一次陷入昏迷后，他走投无路，不得不去求江家的人。 那时候，江晚的亲爸已经去世，他找的人是江临，也就是江晚的亲哥哥，他的舅舅。 男人答应他会出手帮忙。 他那时候多天真，以为对方说的是真的。没想到对方因为家里的财产分割，不仅不帮忙，还将宁野去找他的事情告诉了江晚，甚至羞辱了江晚一顿。 江晚到底还是有一股气在，直接气到吐血。 宁野不知道，江临对自己的亲妹妹为何要如此残忍。等他再去医院时，江晚躺在床上，像朵溃烂的花叶，看不出任何生息。 他走到她面前。 她在落泪。 宁野有个直觉，她快要不行了。 可就在快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突然起身抓住了宁野的胳膊。 她面目狰狞，尖声叫着：「我爸给我留了财产，宁野，你帮我拿回来，答应我，帮我拿回来，你发誓，发誓！」 她的手指几乎陷进宁野的胳膊。 她不停重复着这段话，直到彻底失去声息。 整整两个月，宁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每天都泡在拳馆，拼了命的打拳。 那个女人明明对他不好，他恨她，可他又总会想起她。 她走后，他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他浑浑噩噩去上学，去兼职……他本来以为自己的世界从此都是一片黑暗了，直到那天下午，他看到了程阮阮。 他记得那个下午有很大的太阳，他刚从拳馆出来回学校。 第120页 他走过操场，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平日里，他从不会关注这样的声音，但那天，没忍住侧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看到一个女孩，靠在学校的高低栏杆上，仰着头笑着。风吹来，她洁白的裙子跟着她黑色的头髮在蓝色的天空下肆意飞扬。 他不知道，要有怎样的人生，才能那样无忧无虑，欢畅自由的去笑。就连阳光看到她，都要悄悄让路。 他没控制住羡慕了。 他站在那里盯着看了好一阵，汗水从后背的伤口滑过，带来阵阵刺痛，他却完全没有感觉。 直到对面的人回头看过来，他才狼狈收了目光。 他疾步离开原地，那个蝉鸣响彻的下午，在一节数学课上，他下意识在草稿纸上写下了那三个字—— 程阮阮。 第48章 .四十八混蛋 「jo？」王娇娇的一声叫唤将宁野唤回神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王娇娇看着宁野,心里的疑惑更深。 面前的宁野跟她认识的宁野简直判若两人。 她不禁又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野说：「你还是签名吧。」 王娇娇一脸惊诧看着他。若是说刚才的宁野有些陌生，那现在的宁野语气已经恢復往日的镇定。也就是说，他已经做好决定。 王娇娇还是不愿意相信：「jo,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帮我时，我就觉得你是个很厉害的人。你聪明,谨慎。我这辈子没有佩服过谁，你是一个。」 「但是我必须要说,今天这个决定太不明智了。它会毁掉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如今这样的社会,要想重新开始,你知道那将会多难。」 宁野一脸平静：「我做好了准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自己承担，所以……」 「不可能！」王娇娇这些年第一次这么激动,甚至站了起来，「我很欣赏你,我不能看你这样毁了自己。这个字我绝对不会签，假如你真的做好决定,那我作为合伙人,也会跟你一同沉沦。」 说完，她第一次率先离开。走到门口,她还是忍不住回头说道：「jo，你冷静一下。这个时代,什么都值钱，唯有爱情没有那么值钱。我是真的很欣赏你，我不希望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会后悔。」 「我也知道，你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说完,她开门离开。 宁野坐在沙发上，盯着外面的雨，半晌，露出一抹苦笑。 所有人都觉得他该是清醒的人，不应该感情用事。 他确实讨厌不确定性。他的人生成长轨迹告诉他，任何不确定性就是将把柄留给人家，然后害了自己。 所以每一条路，他都得确定好了危机再往前走。 但是这一次，他决定了，哪怕前路万劫不復，他也要义无反顾踏上去。 他起身快步走出茶馆。 冰冷的雨水很快就将他包裹，他的头髮，衣服全都被打湿，但他恍若未觉。地上的湿泥将他的鞋弄脏，他毫不在意，甚至越走越快，直到奔跑起来。 他要去找程阮阮，他要告诉她一切。 …… 江边岸是国内有名的集团性公司。从地产到餐饮，再到物流，涵盖了无数行业。 创始人是江越前。他是军人出身，退伍后正好赶上创业潮，便一头扎身创业大军。因为手段果决，不到几年就将公司壮大。加上后面又一波地产潮，公司资产直接翻了好几番。甚至在当年百年的家族企业程家出现问题时，他还出手相助。 江越前这一辈子一共娶了两个老婆，先后给他留下三个孩子。 他去世后，家里的产业由大儿子江临掌管。二女儿和三儿子是小老婆所生，一个当年为了一个男人跟江家决裂，另外一个无心商业，一直留学国外。 这几年，江家的企业越做越大，江临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两个儿子又不成器，没办法，他只能把一直留学国外的三弟江枫叫了回来。 此时，南城的某办公室里，江临面窗站着，正在思考着什么。 他比三弟江枫大了十七岁，已经快要步入知命之年。这些年的操劳，让他的额角出现了丝丝白髮。 他眼看着一辆车进了产业园，停在露天停车场，里面下来个男人。 男人撑着一把黑伞，一身精緻西装，看起来风华正茂，正是他的三弟江枫。 唿出一口气，他回头。 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青年。 青年戴着细丝眼镜，打扮的人模狗样，不是别人，而是陈免。 江临：「你爷爷怎么说？」 陈免手搓了搓裤子，说：「我爷爷说，他跟程家老爷子，还有江爷爷都是很好的战友。江爷爷如今走了，程老爷子又不清醒，如今就他一个人，他不能看后背干煳涂事情……」 江临哼笑了一声：「陈老爷子年轻时候干的坏事少了？再说了，做生意的事情，蛋糕本来就这么点大，我不分也会有人来分。生意场上没有兄弟。」 陈免：「我爷爷说当年江爷爷在世，一直帮着程家。」 江临面露讽刺：「所以呢，我现在把当年的拿回来也是天经地义。」 「做人不能太……」陈免脱口而出，却因为对面江临冷下来的脸色把后面的话缩了回去。 江临挥挥手：「让你爷爷来跟我说。你一个小辈，又没在家里当权，还轮不到你跟我谈判。」 第121页 陈免站起来，说：「我爷爷说，就算陈家生意做不下去，他也不会来的。」 江临笑了一声：「那你跟我向你爷爷带一句话，希望老人家养老的钱准备好了。」 陈免皱了皱眉，本来想说句什么，到底还是惧于江家的威慑，不发一言转身走了。 「软蛋玩意！」随着门关闭，江临嗤了一声。 声音未落，门打开，这次出现在门口的是江枫。 他看到江临，很明显有些讶异。 江临往座椅上一靠，讥讽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江枫唤了一声大哥，又说：「你老了。」 江临似乎习惯了那种讽笑，表情不变：「你以为都能像你这样逍遥，躲在国外撒手不管家里的事情。」 江枫没说话。 江临道：「你妈跟你说了吗，跟程家联姻的事情？」 江枫嗯了一声，说：「我才回来，觉得这事情不急。」 江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说：「我不能等了。」 江枫不解。 江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癌，没两年了。」 话刚出口，江枫脸上又出现了惊讶。 他的脸上似乎只有惊讶，不会有心疼，江临嘲讽想着，说：「我知道，我死了你们这些人都会开心。」 江枫立刻道：「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 江临挥挥手：「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该是清楚，当年要不是老爷子以命相逼，我早就把你跟你妈赶出江家。」 江枫站在那里不言。 江临看着他，说：「我也知道，你们母子两个人一直恨我对你姐姐见死不救，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她活该，不仅是她，你妈，你，都不该有好日子过。」 带着毫不客气的攻击言语，却没有得到江枫的回应。 江临看着面前沉默的男人，这个弟弟似乎越来越软弱无能，当然，这也是他要的结果。 其实仔细看，他们两个人的五官是有相似之处的，或者说，江家的人都随了江越前，有一副微微耸立的眉骨，显得眼睛格外的深邃。 可是在江临眼中，这样的相似就成了一种恨。 江枫的，江晚的，还有那个小杂种宁野…… 每次看到他们，只会让他想到那个小贱人上位，害他妈妈郁郁而终。 他深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内心的愤恨，尽力用一种轻松地语气说：「你最好是快点，我反正是活不久了，也不在乎老爷子那些话。我会把对江家没有用的人全部赶出去。」 江枫终于发表了一次意见：「大哥，程家跟江家交好。」 江临哼的一笑：「我要不是看在这一点，会让你去娶程家那小女儿？」 「对了，还有件事，那个小杂种坏了我好几单生意，他以为我不知道。我现在没工夫管他，你去给我带句话，让他好自为之。」 江枫眼睛一红：「你是说阿野？」 江临一脸噁心挥挥手：「别在我面前演这种情深义重，当年江晚离家，你是最先说要跟她断绝关系的，现在演给谁看。你们家的人果然都随了你妈，奥斯卡都不配给你们颁奖的。」 江枫哭丧着脸：「大哥，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怎样？」江临歪着头看着他，「再说了，我从来没把你们当成一家人。」 江枫红着眼看了他半天，最后说：「大哥，你情绪不稳定，等你稳定了我再跟你说。」 说完，他转身走了。 江临看着门关闭，骂了一声：「全他娘的钱养出来的软蛋。」 …… 程阮阮离开公司后一直在纠结。 她冲着宁野发那一通火，全都基于宁野是喜欢她的，可万一对方只是玩玩，并不喜欢她呢，那她不就是自作多情了？ 一想到宁野不喜欢她还要跟她做那些事情，她就更觉得自己被欺骗，一阵恼火。 她气哼哼开车回了老宅，打算先解决相亲的事情。 看到她回家，程妈还惊了一下，随即就道：「还知道回来呢？」 程阮阮开门见山：「妈，我不去相亲。」 程妈本来端着水果，听了这话，水果盘往茶几上一摔：「程阮阮，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没法没天了！」 程阮阮：「是您莫名其妙，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兴联姻这一套。」 程妈伸手指着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跟你讲，你在这个家，你就得兴这一套。」 程妈何时对她发过这样的火。程阮阮眼睛一下就红了。 她一天都在生气，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了：「那我不要姓程了！」 「混帐东西，你说什么呢！」程妈抓着一块梨就往她身上砸，她哪能乖乖被砸，一小步躲了过去。 程妈看她那机灵样，原本火气沖天的面上忍不住出现了一丝笑意：「跟个猴似的！」 一句话，让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软塌下去。 程阮阮见状软骨头一塌，扒着她妈就道：「妈，你为什么非要让我跟那几家联姻啊。」 程妈拿手指搓搓她的额头：「你以为我想啊。现在你哥一个人打点程家，你这种性子，我还能指望你，那不得让你赶紧找个女婿帮忙。」 程阮阮：「我怎么了，妈，你这是性别歧视。我自己的公司做的那么好。」 第122页 程妈：「你的公司是你的公司。家里的公司面对的那是些什么人，别说其他了，就家里那几个堂哥，随便两句话你都能气的掀屋顶，那能好好工作的？」 程阮阮吐了吐舌头，说：「那是他们傻！」 「怎么说话的！」程妈瞪她一眼。 她说：「那我自己找，我给你找个人，绝对比那些人厉害。别说是一个程家了，就是再来几个公司，他肯定不在话下！」 没想到她话音未落，程妈就道：「你说的那个宁野？」 程阮阮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妈。 程妈：「你真当我傻，什么都不知道的？」 程阮阮心里一阵暗喜，正想着如何夸赞一番宁野，却听到她妈说：「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凭什么？」 程妈：「凭什么，就凭他那身世！」 程阮阮：「他什么身世了，不就是家里苦了一点吗，人家自己那么努力。」 程妈一脸无语看着她：「程阮阮，你是我女儿吗？他给你当了这么久的保镖，你就没想着去了解他的情况？」 程阮阮一阵心虚，嘴上还在要强：「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知女莫若母，程妈一嘴道破：「我看你就是被人家那副漂亮嘴脸沖昏了头脑！」 程阮阮：「……」 程妈继续拿手指搓她的头：「你啊！我要被你气死。那个宁野，他妈妈是江家的二女儿。」 程阮阮还真不知道这层关系。她先是惊讶，接着是气愤宁野果然好多事情瞒着她，接着又疑惑：「那江家为什么不管他？」 程妈：「江晚当年为了跟一个男人结婚，跟江家断绝关系，闹得满城风雨。江老头子下令，以后谁也不准接济江晚。不过也有话说，江老头子那几年身体不好，家里实际当事的是大儿子江临。江临的妈是江老头子的原配，江晚跟她弟弟江枫的妈是家里佣人上位。江临一直特别恨这几个人。这个消息也是他放出来的。」 程阮阮脱口而出：「好一出豪门狗血剧。」 程妈瞪她一眼，又说：「太阳底下无鲜事。这圈子里，这种故事那能叫故事吗？」 程阮阮想着也是。 程妈又说：「所以，你跟谁在一起都不能跟宁野在一起。现在江家还是江临当权。江家帮我们度过好多次难关，我们怎么能做这种跟人递刀子的事情？」 短短的一句话，却瞬间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程阮阮心口。 程阮阮还想挣扎：「宁野又不会对江家有什么威胁！」 程妈瞪着她：「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 程阮阮其实知道程妈的意思，而且，就在程妈说完刚才的故事后，程阮阮内心已经形成了一套说法。 宁野这个人心思缜密，处处为营，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一直是出于什么目的在靠近这个圈子呢？ 她甚至忍不住想，他靠近她是不是也有目的的。 她不愿意接受这个想法，可心里还是一阵堵得慌。 「妈，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下。」她说着，起身，要回屋子，却看到爷爷走了出来。 「爷爷。」她的语气透着股委屈。 程老爷子看着她，说：「阮阮，你跟谁在一起爷爷不管你，但这件事情你得听你妈妈的。还有，江家的相亲，你不答应也要当面去拒绝。要有风范，特别是江家于我们有恩。」 连爷爷都说这样的话，程阮阮还能有何话讲？ 她本来想着回家解决问题的，未曾想问题似乎变得更复杂了。 更沉重的是，她越来越不知道宁野是不是真正喜欢她了。 光这一点，就让她心里难受，唿吸都不畅快起来。 加上程家跟江家的关系，她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压在五指山的孙悟空，只剩下绝望。 …… 程阮阮在老宅休息了一晚上。 整整一晚，她翻来覆去的想，试图从某些细节里发现一点什么。 男人一个动作，一个微笑，开车时从后视镜看向她的眼神……每个细节似乎都藏着温柔，可每一处细节又都只像是保镖的服务范围。 曾以为是她用来掌控对方的合同，现在成了桎梏她的枷锁。 更可气的是，她手机一直开机，宁野也没有发来任何解释的消息。 或许，他真的是有目的的吧。她越发灰心。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她头疼欲裂，却被程妈强行拉起来做造型。 今天她要去见江枫。就像爷爷说的，哪怕是不接受，也最好是当面说清楚。 她像个布偶娃娃，任由造型师摆布。 化妆师给她化妆时，顺口夸一句：「程小姐皮肤真好。」 要换了平时她还能臭美回上一句一般啦，可今天实在没有心情。 化好妆，程妈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见面的餐厅。 她出来时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冷风一吹，只穿了一件薄裙的她冻得瑟瑟发抖。 程妈见状将自己的香奶奶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膀上，还不忘叮嘱一句：「到了地方记得脱下来。」 程阮阮有气无力回了句：「是去拒绝又不是去谈恋爱。」 程妈嗔怪地瞪她一眼：「胡说什么！」 她没心情回应，说了声晚上要回来吃板栗烧鸡，就将车窗摇上。 小车驶出老宅，往餐厅驶去。 第123页 程阮阮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雨水。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是这座城市最自由的人，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一只外表光鲜的鸟。 城市里外表光鲜的鸟，脚上怎么少得了镣铐。 小车驶过某个拐角时，她似乎看到了宁野。一闪而过的黑影，骑着摩托。她慌忙按下车窗，风雨将她的头髮吹起来，对面的人只是个披着雨衣的外卖小哥。 她皱了皱眉，重新关上车窗。 骂自己为什么不死心，她喉咙堵得慌。 好不容易到了餐厅，江枫在门口撑着伞等她。 男人跟照片里差别不大，精緻的胡茬，漂亮的西服，眼睛带着笑，看起来像那种你生气骂他，他都能笑着跟你说没关系的人。 程阮阮这辈子最讨厌这样的人。 软蛋没有个性。她又忍不住想起宁野，像他那样个性的人，这世界上能有几个？ 只可惜，他又不喜欢她。 「程小姐？」江枫的叫唤将她唤回神。 她为自己走神愧疚，一边骂了一句自己没出息，干什么又想他。 「程小姐，不如我们进去说？」 「好。」 装修典雅的包厢，男人礼节地帮她拉开座椅。 待她入座，他才走到对面坐下。 侍者将菜单给她。江枫说：「我好久没回国，听说这家餐厅比较受欢迎，希望程小姐会喜欢。」 这家餐厅可不是受欢迎吗，王莎叫了好多次要来吃，托关系预约好几次都没预约上。 程阮阮点了份鹅肝配起泡酒，江枫要了份牛排。 等侍者走后，江枫笑着说：「一直听说程小姐漂亮，今天见到本人，果真是让人惊嘆。」 程阮阮挂上营业性微笑，说：「谢谢。」顿了顿，又道，「不如我们还是开诚布公吧。江先生，我还是简讯跟你说的那个想法。」 江枫估计没想到她本人如此直接，一怔，随即笑到：「程小姐就不准备给我机会？」 侍者过来上酒，程阮阮没说话。 等对方端着酒瓶走到一边，她端着酒抿了一口，说：「心眼小，只容得下一个人。」 江枫一呆，随即笑出声：「程小姐还真是个洒脱的人，敢爱敢恨。突然好奇，是哪个幸运儿能得到程小姐的青睐。」 程阮阮坐在对面想了想，突然有些好笑。 假如宁野跟江家真的是程妈说的那种关系，那江枫该是宁野的舅舅？ 她现在坐在这里跟舅舅相亲，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向？ 她的表情过于古怪，江枫疑惑道：「怎么了？」 她又喝了一口酒，示意旁边的侍者加酒，一边说：「一个不知好歹的傢伙。」 江枫诧异：「那个人不喜欢……抱歉。」 她摇摇手：「你猜对了，他就是不喜欢我。」 江枫：「那是真的有点不知好歹了。」 程阮阮听了这话，大概是憋屈了一晚上，或是喝了点酒，突然有了倾泻欲。 她便开始吐槽宁野。从他话少，到他毁她的晚会，从他不喜欢她还要亲她，从他总是跟她说些暧昧不清的话，从他说过，要是世界末日来了，他会保护她活到最后…… 「这话多假大空啊，偏偏我信了。我觉得不是他傻，是我傻！」程阮阮说的越多，喝的也越多，慢慢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江枫倒是好脾气，耐心听完了她所有的吐槽，甚至时不时还会补上两句。 等餐会结束，程阮阮步履都不稳了。 她起身，差点摔倒，江枫过来顺势服了她一把：「程小姐，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司机在外面等着，我还准备回家吃板栗烧鸡呢！」程阮阮红着小脸说着。 江枫看着她稍显憨态的样子，眼底不觉荡漾开一抹温柔，嘴上说：「程小姐，你这来跟我聚餐还准备回家吃饭？」 程阮阮啊了一声，迷迷煳煳地说：「我……我本来准备来了跟你说一句我不干就回家的。」 江枫带着她往外走，一边笑着：「那为什么没有直接走？」 「心情不好，喝点酒，不行啊？」 江枫怕她摔了，顺势抱着她肩膀，说：「行行行，那以后你心情再不好可以继续找我喝酒。」 程阮阮虽然醉了，但还是有一线理智的。她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嘴上说：「你别趁机吃我豆腐我跟你说。我不会再找你喝酒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我得对自己喜欢的人负责。我才不像那个混蛋，到处勾三搭四。」 江枫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道：「程小姐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啊。」 一阵刺骨冷风裹挟着雨水过来，程阮阮冻得一哆嗦，没来记得回话。 江枫的助理和餐厅的侍者忙过来帮他们撑伞，对面司机已经泊车过来。 程阮阮想着赶紧回到车上，太着急，脚不小心踩到裙摆，整个人往前栽去。 江枫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雨一下落到身上，程阮阮感受到一股冰冷，下意识往他身边缩了缩。 隔着灰濛濛的雨雾，不远处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摩托停在那里，一个男人正看着这边。 一眼过后，他疾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江枫听到声音，抬头，正好看到宁野。 他花了半分钟才认出宁野，心下一喜，正要开口，嘴角就是一痛。 第124页 宁野一拳将他揍开，一只手就揽住了要往地上倒的程阮阮。 他身上全是湿的，程阮阮被冰了一下，意识稍微有些清醒。 她抬起头，看到宁野，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将信将疑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是真的？她那些气愤的话一下子全都要出来，最后却只说了句：「你怎么在这？」 男人凝了雨水的眼睛漆黑一片，语气比外面冬雨还要冷：「我不该来是不是？」 程阮阮心想，老娘还没发火呢，你还发起火了，就感觉身体一轻，他竟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她叫着，对方却不管她，反而越发用力抱着她。 他疾步走到车边，将她塞进去，然后膨隆一声将门关闭。 车里程家的司机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外面，程阮阮也看向外面。 她看到宁野走到江枫面前。 她怕他们打起来，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大雨一下将她淋湿，凉意顺着嵴椎骨蔓延，她的酒意几乎消失殆尽。 顾不上雨水，她快步走过去。 刚靠近两个人，她就听到江枫叫宁野：「阿野。」 「别这样叫我。」宁野的声音很冷。 不给江枫说话，他就继续道：「你要是敢再碰程阮阮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你没有理由要求我。」江枫说。 宁野的语气带上一丝嘲讽：「她是我的女人。怎么，你还有这种嗜好？」 程阮阮惊呆了。首先，她什么时候成他的女人了，再说，什么嗜好？ 哦，她突然想起来，江枫是宁野名义上的舅舅。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枫就说：「虽然我是你舅舅，但这件事，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听你的。」 话音未落，砰一声，宁野又给了他一拳。他似乎想过防御，但无奈宁野的速度又快又勐，哪有他反抗的机会。 他往后一踉跄，亏得侍者拦了一下，才没摔倒。 宁野揍完她，转过身来。 看到程阮阮，他很明显一怔。 接着快步走来，一把要抱程阮阮，一边说：「出来做什么？」 程阮阮往后退了一步，说：「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女人了？」 「车上说，都湿了！」他说着，不给她反抗，过来一把重新将她打横抱住。 「你放开我，听到没有，放开！」程阮阮疯狂挣扎。 宁野不顾她的挣扎，抱着她疾步往车前走，道：「不放。」 「你混蛋！」她骂他。 他将她塞进车的副驾驶，说：「嗯，我是混蛋。」 他跑到驾驶位，敲了敲车窗，对司机道：「我送她吧。」 司机大哥看到这种情况也知道自己不该留了，赶紧下车熘走。 宁野刚坐上主驾驶，程阮阮挥拳就向他打来。 他一把截住她的拳头，道：「阮阮，别闹。」 无奈的声音，又带点宠溺的味道。 程阮阮这会儿酒意似乎又回来了，脑袋一晕，嘴上说：「谁跟你闹。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启动汽车，说：「不是说给我三天时间，这才第一天，我来负荆请罪，顺便告诉你，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混蛋。」 说完，一脚油门到底，汽车冲破雨幕，唿啸出去。 第49章 .四十九雨天 程阮阮最终还是没能听宁野讲他的身世。 车才往前开了没多久,宁野接到王午的电话。 他似乎真做好对程阮阮无所隐瞒，直接接通车内蓝牙，王午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即从音响里传来：「哥,你能来一趟医院吗？」 宁野眉头一皱：「怎么了？」 「我妹她……」王午的声音哽咽住。 宁野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说：「等着。」 挂断电话，他对程阮阮道：「我送你回家。」 程阮阮一脸奇怪看着他。她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王午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想着先把她送回去。 她说：「听不出人家很急吗,赶紧过去吧,我跟你一起！」 他闻言也不再多言,将车拐了个弯,直奔医院而去。 医院地下车库没有车位,他们饶了一圈才在外面找到个停车位。 外面下着雨，程阮阮穿着一身长裙,不方便行动。 宁野开门下车，注意到情况,说：「在车里等我？」 程阮阮觉得这种情况，自己下去也可能只是给他添麻烦。 她点点头,说：「你去吧。」 宁野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这才转身走了。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下没完，车里没伞,他淋着雨快步往医院跑去。 程阮阮感受着脑袋上的温度，心里莫名一暖。 她盯着他的背影。 他肩宽腿长,即使身上湿漉漉的，也看不出狼狈，反而像在拍什么电视。 她就这样一直到他消失在雨幕中，好久没能收回目光。 也许真像程妈说的,她鬼迷心窍。 等了一会，她才将车门关上。 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这会儿还有点儿云里雾里。 昨天发脾气说的那些话，她本来以为都要成为自己的一厢情愿了，没想到宁野竟然来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可不知道怎么，除却一阵酒精带来的眩晕，她此时此刻，最多的竟然是迷茫。 第125页 程妈说的那些话还是影响了她，她可以不在乎很多东西，但不能不在乎程妈。 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来，是江枫发来的信息：程小姐，你没事吧，有安全到家吗？ 她不打算回消息，直接关掉屏幕。 很快，程妈的电话打来。 犹豫一下，她接起来。 程妈噼头盖脸就是对她一阵训：「我刚听我一个姐妹说，她在餐厅看到宁野打了人家江公子？程阮阮，他混帐，你也跟着混帐吗？你这样，让我，让你爷爷怎么在人家面前做人？」 程阮阮一时语塞。 以前的她虽然任性，但也是事业为主，从不会让感情影响自己的判断。可宁野时常会让她不顾及那些。 亏得她那天还嘲笑人家苏嘉文，自己也不过半斤八两。 「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程妈估计是被她声音吓到，过了半天才问：「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程阮阮摇摇头，想着程妈看不到，又说：「他没有。」 「那你是怎么了？」 程阮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宁野都来找她了，她为什么还不满意呢？ 她看着车玻璃。 雨水汇集在玻璃上，凝结成细小的川流滑落，滑到一半，突然分叉成两股，接着消失不见。 她吸了吸鼻子，问：「江家是不是为难你们了？」 程妈一顿，说：「瞎说什么，江老爷子跟你爷爷是战友，哪能为难咱们家。」 程阮阮：「妈，我不傻。以前你让我跟陈免相亲，我不答应你也只是嘴上说说，没有像现在这样，还特意找人来给我弄造型，时时刻刻关注进展！再说江爷爷都去世好多年了，江家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江家。你告诉我，我哥的生意是不是出问题了？」 程妈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家里的事情你别管。你只要记住，妈不会害你。」 程阮阮：「妈，要是，我是说要是我真的跟宁野在一起，你会不认我这个女儿吗？」 程妈嘆了口气，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妈知道你不会的。阮阮，妈了解你，你比谁都聪明。」 分明是夸奖的话，却像一把刀刺进程阮阮的心脏。 她憋得慌，将车窗按下。带着水汽的冷风瞬间填满车子狭小的空间，她打了个哆嗦，却觉得更晕了。 一连深吸几口气，她说：「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跟我爸带着我学游泳的事情吗？」 程妈满是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程阮阮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这不是下周要过生日了，就想我爸了。」 程妈唿出一口气：「时间过的真快，你爸都走二十年了。」 程阮阮望着窗外嗯了一声。 程妈语气带上笑意：「记得那时候你哥刚好小学暑假，你爸要带你跟你哥去学游泳，你兴沖沖跑过去，结果刚下水就喝了口水，这之后，一整个暑假，不管怎么哄，你就是不肯下水，每次只要谁让你下水，你哭的哟……」 程阮阮轻轻一笑，说：「我后来还是学会了呀。」 「说来也是奇怪，等暑假结束了，你突然又要学。我跟你爸本来以为你大小姐脾气，没想到还真学会了。那时候可把你爸嘚瑟了一番。逢人就讲这事，说他程申的女儿，那就是巾帼不让鬚眉！」 程阮阮又是一笑。 程妈接着说：「说起这个，前几天我还在跟你哥说你这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每次一件事受了挫，躲的哟。还是你爸给你宠的，大小姐性格，受不了风吹雨打。」 程阮阮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没回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一句话简直完美概括她的某一方面性格。 小时候游泳这样，面对宁野也是这样。 现在，她好不容易做好了再来一次的准备。可是面前的情况，似乎比她想像的要复杂的多。 程妈在电话那边说：「阮阮，你下周生日怎么过？要不要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程阮阮：「静柔姐她们要给我办个party。」 程妈：「行行行，你们年轻人玩，到时候我还是给你准备礼物。对了，你今天回来吗？」 程阮阮看着外面的雨，回：「不回了吧。」 程妈嗯了一声：「注意安全。记住我的话。年轻人，玩玩可以，但是有些事情，自己把握好度。」 程阮阮顿了顿，回：「好。」 顿了顿，又喊了一声：「妈，要是江家真的为难你们，你别瞒着我。」 「瞎操什么心！」程妈挂了电话。 程阮阮拿着手机，在车里坐着陷入沉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一个小时过去，宁野依旧没有出来。 雨也一直下着没有要停的感觉，车外花坛里的树随着风雨摇曳，鬼影似的。 她盯着树丛看了一阵，最终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她身上本来就有些湿，在车里稍微干了一点，这会儿突然又被雨一淋，有种比之前更冷的感觉。 裙子比较塑身，她又走不快，等她走进医院大厅时，身上几乎已经完全湿了，盘好的头髮也被雨水散落下来，冻得整个人在细微颤抖着。 她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加上这身打扮实在不适合医院，一路上接受好多打量。 第126页 习惯了光鲜亮丽，现在这样子被人打量让她多少有些不适。 她提着裙子站在医院大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宁野。 她只能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宁野，结果提示手机已关机。 她拿着手机，突然发现，她跟宁野身边的其他人都不熟悉。 她只得去服务台询问，可是报了王午的名字，并没有相关登记。 最后，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在医院找。 医院很大，她又穿着一双高跟鞋，走了没一会脚就开始发酸。但她必须要找到宁野。一是他说有话要跟她说，她得弄清楚；二是宁野走的时候抽走了车钥匙，她现在回车里也不现实。 她绕着医院走廊走了一层又一层，在她脚疼的不行时，终于看到了宁野。 或许说，看到了宁野，王午，以及苏嘉文，还有王叔，还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妇女以及一名医师。 他们一行人在医生的办公室内，正在商量着什么。 程阮阮站在窗前，能够看清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相似的愁容。 他们聊了一会，苏嘉文突然起身去倒了杯水给王叔，又给了杯宁野。 宁野接水时，很自然抬头看她一眼。 程阮阮看到他薄唇开合，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苏嘉文笑着回了句话，然后很自然挨着他坐了下来。 他们所有人身上都有着相同的气息。程阮阮想着，宁野从未正面向这些人介绍过她。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湿漉漉的长裙，突然觉得，自己融不进那个世界，虽然那个世界隔她只有一面玻璃那么薄，她就是觉得自己融不进去。 她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要走，不小心撞到一名护士。 护士惊唿一声，手上抱着的东西落在地上。 她连忙道歉，一边弯身给对方捡起来。 房间里，听到声音的宁野很自然往窗户看来，什么也没看到。 他想要起身出来看看，被苏嘉文拦住：「阿野，医生说保守治疗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王午也看着他，眼底是抓不住方向的无措：「野哥，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以为，只要我努力，王小美她总有一天会像其他孩子那样，高高兴兴去上学，去谈恋爱……」 说着，他捂着头蹲下身去，一边的那个妇人擦起眼泪来。 宁野收回目光，伸手捏着他的肩膀：「起来，你再这样软蛋我揍你了。」 窗外，程阮阮帮那护士捡完东西，站起身来。 护士红着脸跟她说着感谢，一边问她：「小姐姐你是找人吗？」 程阮阮回头再看了眼窗内的那群人，然后摇着头笑了笑：「下雨，跑进来躲雨的。」 护士一脸奇怪啊了一声：「跑医院来躲雨？」 她：「额，喝多了，没注意。」 护士抽了抽鼻子，确实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忙道：「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瓶葡萄糖。」 程阮阮忙摇头：「不用了，有人来接我，我准备出去了。」 「你这不解酒明天会难受的。很快的，前面就是配药间。」小护士说着跑了过去。 程阮阮看着她消失在一个房间里，没有逗留，转身离开了医院。 第50章 第五十热闹 夜越来越深,雨也越下越大，夜色下四周黑隆隆一片，跟天要塌下来似的。 程阮阮出了医院,跑去路边打车。大雨天，一辆车也看不到。她身上已经完全湿掉，头髮散落下来,一手可以抹下脸上的妆。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或许她该哭，可是她哭不出来。此时此刻,她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环绕着。像是一头扎进深海,没有依託,只有任由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挤压着,缓缓下坠。 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她告诉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再矫情了。 她沿着路快步往前走,想着走到下个路口应该好打车一点。走了没多远，她突然听到一阵汽车鸣笛声。 她循声看去,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旁边，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有些陌生的脸。 她想了半天,并未想到这人是谁，正要继续前行,那人叫她：「女王大人！」 她脚步一顿，一断记忆纷至沓来。 陈免的死党,费天。 之前姐的酒吧，宁野让他叫她女王大人。 「上车！」费天沖她叫着。 天太冷了，她有种随时会失去知觉的感觉，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给你车弄脏了，你到时候洗车找我报销。」她开口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费天嘿的一笑：「不用不用。我这小破车能够载您一程，那是我的荣幸！」 程阮阮不言。 费天启动汽车，一边说：「这么大雨，女王大人您搁外面cos陆依萍呢？」 程阮阮横了他一眼，说：「别叫我女王大人！」 费天没皮没脸嘿的一笑：「那不是您那保镖厉害，我虽然打架打输了，那说话还是要算话的。诶，您那保镖呢，辞掉了？」 程阮阮：「专心开车，哪来那么多废话！」 费天：「得嘞，女王大人。」 程阮阮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没心情继续纠正他的称唿。 第127页 他倒是个停不下来的人，开了没几步远又说：「不过女王大人您倒是运气好，我正好要去见我免哥。」 程阮阮：「我不去见他，你把我送到前面就行。」 费天咧着嘴巴一笑：「我载您一趟，您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程阮阮感觉自己脑子被雨淋傻了，刚才都没想着费天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上了车。 她警惕道：「你要什么？」 费天忙道：「诶诶诶，别误会啊。我们虽然是流氓，但是正经流氓。其实也没啥，就我把你带去见我免哥，我刚好最近有个事情求他，他见了你心情肯定好，说不定就答应了。」 程阮阮：「你跟陈免不是好朋友，有必要这样？」 费天扯着嘴巴一笑：「女王大人，您比我想像的要天真啊。你们这种人跟我们这种人，那能真的做朋友的吗？」 程阮阮当即反驳：「凭什么不能？」 费天笑着摇了摇头，没回话。 程阮阮顺着他的话，又想起刚才在医院的那副场景，不甘心道：「我们又没区别。」 费天耸耸肩：「女王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啰。」 程阮阮知道他什么意思，想要反驳，却又觉得没必要。 那股无力感又来到她身上，她往座椅上一趟，不再跟他争论。 她也不想回家，干脆就顺了费天的意思，去见陈免。 等到了地方，陈免看到她，明显惊了一下：「程阮阮，你怎么来了？」 程阮阮：「不欢迎我这就走。」 「别啊！」陈免似乎喝了不少的酒，醉醺醺的。他一手拉着她，「我的单身告别会，你是我最后追的女人，你来我可开心了。」 程阮阮诧异：「你谈恋爱了？」 陈免不回话，只说：「你这身上怎么全是湿的，赶紧去换一下。」 他找来会所的负责人，程阮阮跟对方下去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简单得到体恤搭配牛仔裤，顺道卸了妆放下头髮。等她再走进包间时，一群人盯着她看。陈免更是吹了声口哨：「阮阮，你这也太清纯了吧！」 程阮阮毫不客气沖他翻了个白眼，他哈哈一笑，其他人也是跟着一阵笑。 这里来的大部分都是富二代什么的，对于程阮阮也多少有些了解。 漂亮是漂亮，但强势也是真强势，加上家里有个护妹狂魔，大部分人都不太敢招惹她。 她走过去，隔了陈免一个人的空位坐下。原本围着陈免的几个人见状，立刻起身，走到一边说话喝酒去了。 程阮阮对此倒是习以为常。她一脸平静问陈免：「你什么时候谈女朋友了？」 陈免：「怎么，伤心了，只要你现在一句话，我立刻回头。」 程阮阮瞪他一眼：「别跟我油腔滑调啊！」 他哈哈一笑，接着拿起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喝完，他仰面往椅子上一趟：「阮啊，说实话，我真羡慕你啊。」 程阮阮看出他情绪不对劲，顺口问了句：「羡慕我什么？」 他在沙发上偏过头来看着她，不知是喝多了还是什么，眼睛看起来红红的：「羡慕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啊。」 程阮阮一愣。 恰好有个哥们过来取酒，听了这话，说了句：「老陈，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人家曲家房地产做的那么大，曲小柔精神又不好。你以后娶了她，那不得是拿了钱还没人管，爽翻天了啊。」 程阮阮这才终于得知真相。 陈家跟曲家联姻了？ 她一脸不敢置信看着陈免。 陈免举起酒杯，哈哈一笑：「老子这命是老天爷特别眷顾，你就羡慕去吧。」 说完，他又是一杯酒下肚。 喝完，他冲着程阮阮举杯：「阮阮，你这还是第一次跟我喝酒呢，我这马上就要告别单身人群了，你不该跟我喝一杯？」 程阮阮接过酒杯，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你们家？」 陈免：「喝酒，别说那些有的没有的。」 说完，他一仰头又将杯里的酒喝干净。 程阮阮见状，不好再推脱，只好也喝了一杯。 喝完酒，陈免又说：「人家都说南城有三大家，程陈江！程阮阮，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听我爷爷说，我长大了是要娶你过门的。虽然吧，你打小就不喜欢我。哈哈哈。以后没人烦你了，你就偷着乐吧。来，再喝。」 说完，他又咕噜咕噜喝了一杯酒。 程阮阮看他满脸通红，眼睛都飘忽了，不禁道：「别喝了。」 「喝，怎么能不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改明儿哥有家室了，你再找我喝都喝不了了。你不跟我喝，我和其他人喝去。」说着，他歪歪撇撇起身，往人群中走去。 程阮阮看他跟其他人喝到一起，坐在那里不知该不该去管他。 虽说两家是世交，但程阮阮跟这些男孩打小就玩不到一起去，所以跟他也算不上特别熟。 她看他忘我的喝酒跳舞，不知为何，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 一眨眼就是三天后。 大概是那天淋了雨，这几天程阮阮一直有些不舒服。 怕麻烦人，她每天给自己餵一颗感冒药，病情算是没有加重。 三天内，除了收到宁野一条他最近会有点忙的简讯，再也没有接到其他问候。 第128页 程阮阮虽然知道王午家事情的重要性，但还是有些失落。 这两天，江枫还是不厌其烦给她发着简讯。 她昨天晚上烦了，回了句：江先生，你该知道我跟宁野的关系，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谁想到这江枫看起来一副软弱的样子，实则还是块狗皮膏药：我虽然是他舅舅，但我比他大不了几岁，再说了，男女之间的事情，喜欢就行，不能讲究这些。 程阮阮大无语。 今天一大早，江枫又来问她有没有时间再一起吃个饭，她干脆没回。 又过了两天，程阮阮的感冒算是好了，宁野那边却依旧是没有消息。 还有两天就是她生日了，这两天，赵静柔跟王莎今天问一下她party想要穿的礼服，隔天问一下她蛋糕的品种，简直比她本人还要兴奋。 她不想扫了她们的兴，也就强颜欢笑。 两位姐妹哪能看不出她的情绪，这天两个人把她拦在办公室。 赵静柔将她按在沙发上坐着，王莎站在一边双手叉腰，一派威武道：「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程阮阮脸色一僵，嘴上道：「说什么？」 王莎立刻看着赵静柔说：「赵妈，你看我怎么说的，她嘴巴比谁都硬。」 赵静柔让她坐下，一边叫了程阮阮一声。 过于温柔的一声叫唤，给程阮阮的鼻子叫的一酸。 她喉咙哽咽，艰难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赵静柔握着她的手，说：「你不说就不说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句话，阮宝，你这人啊，有时候自己都没发现，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就是因为怕被人伤害，所以处处爱给自己设限。」 王莎气哼哼地说：「你怕什么啊，沖就行了，了不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说了，后面还有我跟赵妈给你撑着呢。」 其实不过简单的两句话，可程阮阮听着还是鼻子酸的不行。 赵静柔又说：「阮宝，凡是不能想太多。谈恋爱结婚都一样，不要总想着未来的结果，要想着过程。是不是每一步，自己都做到了问心无愧，不留遗憾。」 这话要是别人说了，程阮阮会觉得假大空，可赵静柔的真实经歷让这话充满了信服力。 程阮阮看着她，半晌，用力抽了抽鼻子，扯开一个笑容，说：「知道了啦。」 王莎掐了她一下：「你知道啥哦你就知道了。」 她被掐到痒痒穴，往赵静柔身边一躲，岔着气道：「反正就是知道了。」 「知道啥，知道啥？」王莎拼命挠她痒。她最怕痒了，瞬间瘫软在赵静柔怀里，也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虽然是生理上带来的笑容，却也似乎让几天绷着的神经缓和了许多。 赵静柔见状，轻轻一笑，对王莎道：「莎莎，你别逗她了。」 王莎却不停手：「我得让她知道整天哭丧着一张脸的代价！」 说着，她便压在程阮阮身上，又是一阵挠，直挠的程阮阮告饶还没停下来。 …… 程阮阮说她知道了。她知道自己不是个躲在后面胡思乱想的人。 她决定去找宁野。她要把一切跟他摊开了说。 她至少要看看他的真实态度再做决定。 …… 当日下午，公司正好没什么事情，程阮阮开车去了棚户区。 连日的雨水，今天虽然天晴了，但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 本来就凹凸不平的路，此时满是泥泞，她下车走了没几步鞋子就脏了。她无暇顾及这些。一想到要跟宁野彻底摊开了说，她还有些激动。 她疾步走进巷子，很快就看到了宁野家那个砖瓦房。 门开着，里面有人在走动。 她站在巷子口盯着那屋口看了一阵，忽地想，她来这里两次，还从来没有从大门进去后。 深吸了一口气，她走过去，第一次从大门踏进了宁野家。 刚走进去，她就顿在原地。 苏嘉文在里面用一个餐盒打包着东西，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程阮阮下意识想退出去，苏嘉文却已经闻声回过头来。 看到她，苏嘉文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熟悉的地盘，也就比她快冷静下来。 苏嘉文甚至向她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程小姐有事？」 她这样子就好像她不计前嫌，又好像她赢了，拿胜利者的姿态来看程阮阮。 程阮阮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的。至少，她觉得自己不是个会去争风吃醋，小家子气的人。可她毕竟是第一次经歷这种事情，就好像那些不好好学习，说自己长大了绝不后悔的人，等真的经歷了，才知道自己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坚强， 她皱了皱眉，缩回踏进屋子的脚，嘴上问：「宁野呢？」 苏嘉文又是一笑：「阿野啊，他有事不在家，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我给他说就行。」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程阮阮摇摇头，想说没事，声音却卡在喉咙口。 她的眼睛定在苏嘉文拿餐盒的手上。苏嘉文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沈飞的杰作。 所以……她瞬间想起那天自己看到宁野微信上的聊天记录时的洋洋窃喜，她还以为这份惊喜是给她的，原来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 第129页 她觉得羞愧，羞愧的眼睛都酸了起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宁野家，总之，样子肯定算不上好看。 走出巷子，她拉开车门坐进去。 不准哭，不准哭！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眼睛还是不自觉模煳起来。 她哆嗦着手去启动汽车，好几下都没成功。 她气得骂了一句，汽车终于启动，却一下沖了出去，她快速打着方向盘，车底在一边的水泥台阶上磨了好长一段距离，这才带着难堪离开了棚户区。 苏嘉文看着程阮阮离开，顿在那里好久，这才重新低头整理手里的餐盒。 这时候一直在厨房忙活的王叔推着轮椅出来。 他张着耳朵，问：「嘉文，是有人来了吗？」 苏嘉文随口说了句：「没有。一条小狗，赶走了。」 王叔哦了一声。 苏嘉文又说：「叔，阿野最近有带人回来过吗？」 王叔闻言，脸上绽放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你说阿野这孩子终于开窍了，这么多年了，竟然知道带人回来了！不过还瞒着我哩，要不是我自己猜到，他都不肯承认。」 苏嘉文的脸色明显僵住。 「是吗！」她不甚用心地回，又说，「叔，我先把东西带医院去了，阿野中饭还没吃呢。」 王叔忙点点头：「好好好，你说，王午那孩子一直在外面忙，他妹妹这样，妈妈这几天也病倒了，哎。」 苏嘉文：「对啊，光知道麻烦阿野了。」 王叔立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阿野跟他比亲兄弟还亲，这时候帮忙是应该的。我就想着这孩子这时候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怕他想不开，做啥傻事。」 苏嘉文一怔，说：「他能做什么傻事。叔，我不跟你说，我先过去了。」 王叔：「你路上注意安全，对了，那个沈飞先生交给我的东西，你一定要给阿野啊。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苏嘉文闻言，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说：「知道了。」 苏嘉文开车去了医院。 宁野刚从病房出来。 「怎么样了？」她问。 宁野：「阿姨醒了，有点神志不清，王小美那边估计待会还要再去一趟手术室。」 苏嘉文看他鬍子拉碴的样子，一阵心疼：「你光顾着照顾人，也不管管自己，你没照镜子看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深沟出来的野人呢！」 宁野显然没心情跟她开玩笑，神色冷漠地嗯了一声，问：「王午又去哪了？」 苏嘉文：「我又没跟着他，哪里知道啊。他这个没良心的，到了这时候人影子都不见了。」 宁野摇头，神色有些凝重：「他不是那种人。」 苏嘉文：「行了，知道你们哥两好。赶紧来吃点东西，吃完了我去给你把他找回来。」 将餐盒放在一边的椅子上，苏嘉文开始往外面拿吃的。 宁野本来想说自己没胃口，眼睛看过去的一瞬间，直接冷下去。 苏嘉文还在拿东西，手被一把抓住。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宁野：「怎么了？」 宁野不说话，只盯着她的手，力气大到她发疼。 她说：「阿野，你抓疼我了。」 宁野瞪着她，语气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甚至，有点儿杀意。她被吓到了。她听到宁野压着声问她：「戒指怎么在你这里？」 苏嘉文反应过来。 这是刚才她回去打包东西时，王叔正好把一个盒子给她，说是有人给宁野的。她顺便打开看了眼，发现是枚戒指。款式新颖，特别好看，她便忍不住戴上了。 戴上后就没想着取下来。她觉得宁野对她那么好，她要是开口找他要，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她想着解释，却感觉手指一痛，宁野竟然不顾她疼痛，直接用力将戒指从她手上拽了下来。 这戒指她戴着本来就有点小，他这一下，仿佛给她手指刮掉了一层皮。 她瞬间也来了火，吼道：「你干什么！」 宁野瞪着她，重新发问：「戒指怎么在你这？」 苏嘉文只一次看过他这种表情，那是他妈妈去世时，他要去找人报仇。可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仇人？一股火气直窜头顶，她吼道：「不就是一枚戒指吗，你至于吗，我就是看着好看，戴一戴，还能给你弄脏了不成！」 谁想他竟然说：「脏！」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个说法，他一伸手，竟然将戒指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这个动作对于苏嘉文太具有侮辱性。苏嘉文眼睛一下就红了：「你什么意思？」 他冷着声，一步步逼近她，说：「我的东西，你凭什么碰？」 苏嘉文感受到他身上迸发出来的怒气，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走廊本来就窄，她一下撞到墙。这一撞给她撞出气焰。她昂着头一脸讽笑看着宁野，说：「怎么，碰了你要送给程小姐的东西，你就生气了。这戒指不便宜吧，你为了讨那个程小姐欢心，你所谓的好哥们家缺钱治病，你还能买这个？我以为你多讲义气呢，原来到了程大小姐面前，我们这些人就屁都不是啦。」 「宁野，你真他妈的是适合当有钱人的狗！」 话音未落，耳边一股劲风，她以为宁野要打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接着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响。 第130页 宁野一拳用力砸在她旁边的墙上。 她惊恐未定地睁开眼睛，面对的是宁野逐渐发红的眼睛。 她吓得脸都白了，但也清醒过来，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偏激了。 她想要道歉，却听他哑着声道：「以后，离我远点。」 说完，他转身离开。 苏嘉文站在那里，看着他，又看看自己旁边的墙，上面的石灰面上有斑驳血迹，可想而知宁野刚才那一拳有多重。 走廊里一下汇集了好多看热闹的。 她眼睛一热，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也顾不上面子了，哭着沖他吼道：「宁野，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跟人家，你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男人完全没有理她，直接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第51章 .五十一目的[重修] 人一旦踏进某个死胡同,就很难再走出来。 从看到那枚戒指开始，程阮阮翻江倒海，将过去的记忆全都拉扯出来,甚至变样。 从一开始她去人龙时宁野对她的拒绝，再到每一次对方有意无意的言语……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种试探和接近。 过去，她总觉得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带着目的靠近她,唯有宁野不会。 青春年少时，少年拒绝她的那份冷傲模样犹在眼前。 她一厢情愿以为他没变过,但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往阴谋论的方向去想。 他是有目的的。 潜意识里,她还有另外一层的想法,但她不愿意去深思,比起那个原因，俨然让她接受宁野是目的不纯更加容易。 她一开始找他也是有目的的。他们了不起就是隔着玻璃看戏,一下看穿了对方。 这样自我催眠，她表面上轻松许多。 她程阮阮,才不要为一个处心积虑的男人伤心。 她主动去联繫圈子里的姐妹。她要给自己的二十六岁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 江枫还是不厌其烦给她发着信息。 她现在看到男人就烦，特别是跟宁野有关的男人。 大手一挥,直接被将方拉黑,没想到对方转头换了新号，这一次,没再邀请她约会，而是说：关于江家跟程家,我有些话想跟程小姐说。 程阮阮：？ 她下意识觉得这男人是在威胁她。 对方下一条信息是：程小姐，我想我们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提到程江两家，程阮阮没有拒绝的理由。 已经是用晚餐的时间，两个人约在一家会员制餐厅见面。 程阮阮到时,江枫已经到达。 他一如之前，十分绅士在门口接她。两个人走进包厢，不给服务员上菜单，程阮阮就开门见山：「你是在威胁我？」 江枫一笑：「程小姐说笑，我哪里能威胁你。看看，吃点什么？」 程阮阮说：「不饿。」 江枫：「我饿了，那程小姐不介意我先吃完再说吧？」 程阮阮压抑着心中的不耐烦，说：「速度。」 他温和一笑，说：「谢谢。」 他要了一份羊排，又加了几个甜点。 等餐时，他说：「听说程小姐小时候学过拳击？」 程阮阮说：「你要是来搞调查，那我先走了。」 他忙说：「抱歉，我这就闭嘴。」 过于温和的态度，让人难以挑刺。 等了一会，他点的餐食上来。 他开始慢条斯理吃起来。 程阮阮先前觉得他跟宁野看不出相似的地方，这时候看他吃东西，又觉得非常像。 不紧不慢，十分的优雅。大概是江家的家教，宁野约莫是受了他妈妈的影响。 程阮阮想着，又听他说：「真不吃点？」 程阮阮开口要拒绝，他却已经低下头去，接着用一副不经意地语气道：「你看起来心情不好，跟阿野吵架了？」 一句话，戳中程阮阮的心思。 她眉头一皱，直接起身准备离开，他却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券放在桌子上。 程阮阮不解。 他说：「地下拳馆，阿野以前就在这里打拳。」 虽然心里告诉自己宁野的事关她屁事，但眼睛还是不自觉看向那两张券。 黑色的封底的券，上面写的字赫然是游泳健身会所！ 她一阵恼羞，瞪着江枫就要开骂：「有意思吗？」 江枫一脸无辜：「地下拳馆是违法的，所以用这种方式掩人耳目。」 程阮阮再次瞥了眼那两张券，刚想说自己没兴趣，就听江枫道：「你要是有空，陪我去看看，顺便，我们聊一聊江程两家的事情？」 程阮阮坐回椅子上，用一种勉为其难地语气道：「你最好是说的东西对我有用。」 江枫轻轻一笑，说：「保证有用。」 等他吃完，两个人走出饭店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服务人员已经将他的车开来。他说：「走吧，程小姐。」 程阮阮往一边走，说：「我开自己的车。」 他跟过来：「那介不介意载我一程？」 程阮阮：「抱歉，我不习惯开车时旁边有人。」 说完，拉开车门进去，将车门甩上。她按下车窗，小巧地下巴冲着车外的江枫示意一番：「前面带路。」 江枫露出个无奈笑容：「程小姐，你真的是，很有趣。」 第131页 说完，他快步走到前面，坐进自己的车里。 两人一前一后开出去，沿着城市绕了几圈，停在一个有些破旧的商业街道。 在江枫车灯的示意下，程阮阮挨着他靠边停车。 外面下起细雨，不给程阮阮下车，他就打了伞疾步跑过来。 程阮阮对人家给她服务倒也没有不自然。她拉开车门出去，他很自然将伞倾斜过来，说：「小心路滑。」 关上车门，程阮阮四处看了看。 这一处是城市早期发展的商业区，如今商业重点换区，此处早就萧条。 地上湿漉漉脏兮兮，几家没有客人的商店亮着昏暗不明的霓虹灯，有种科幻电影里残留的旧世纪街区感。 两个人沿着路走了几步远，然后从一个地下通道的阶梯下去，走过一个地下通道，有一扇门，门口有个男人守着。 江枫向对方展示了入场券，对方便打开门放他们进去。 门打开程阮阮就听到了人群的喧譁声。 她跟着江枫走过一段铁皮围着的长廊，前方突然豁然开朗。人群的喧譁也一下变大。 这类似于一个小型足球场的看台，围拢成一圈，正中间是一个钢铁网围着的擂台，像个巨大的鸟笼。 观众席昏暗不清，但程阮阮依稀还是能够看到好多人。 江枫带着她走过一条细窄的走廊，进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这里是看台的最上面，可惜清晰将整个场馆尽收眼底。 包厢里还有一台闭路电视，播放的画面是此时空无一人的擂台。 程阮阮刚坐下，服务员递过来菜单。 她礼节性要了份气泡水。等江枫点完单，服务员下去后，她问：「你经常来？」 江枫：「来过几次，阿野在这打拳的时候。」 程阮阮眉头微皱。 这里的打拳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是个什么形式，他怎么说也是宁野的舅舅，就坐在vip席看着自己的外甥在下面跟人殊死搏斗？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江枫说：「我爸去世后，江临一手遮天，我那时候自身难保。我到这来，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他不被打死。」 过于现实的话，让程阮阮不知如何回应。 正好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譁，程阮阮往下看去。 一个主持人走上了擂台，开始介绍今天拳手的信息，以及各位身边都有台机器，可以随意下注。 程阮阮闻言往自己身边瞥了眼，确实有个带着屏幕的小仪器。 江枫注意着她的举动，问：「想玩？」 程阮阮摇头。 她对这种血腥的赌博不感兴趣。 她看着江枫，问：「他在这打了很久的拳？」 江枫点头：「初三开始在这当小工，高一上台，一直到大学。他所有的学费，以及妈妈看病还有王德干看病都是自己挣的。」 「王德干？」程阮阮意识到，这应该是王叔的姓名。她还记得第一次跟王午去宁野家看到王叔时，就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下意识觉得自己不会认识这个人，所以也没细想。 江枫点头：「王德干，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他跟我姐也就是阿野妈妈是同学。就是他一手负责阿野转到你们高中的。后来高二时，有人秘密向教育部举报，说他受贿。证据没有坐实，但学校还是把他开除，宁野也跟着换了学校。」 原来宁野当年突然退学是因为这个。 程阮阮惊讶，又问：「宁野退学后去了哪里？」 「当时他是被学校开除的，这边都不收。王德干跑了好多关系，才让他在隔壁市挂了个借读。」 宁野退学后，程阮阮那时候一心想要报仇，还找人查过他，结果整个南城都没有他的信息，原来他是去了隔壁市。 这时候台下传来一阵叮铃，拳击比赛正式开始。 程阮阮没想到自己竟十分平静就接受江枫说的这些，甚至说了句：「他似乎一直都打不倒。」 江枫轻轻一笑：「是的。以前他在这里打拳。无论被揍的多惨，永远都会在最后一刻站起来。大家背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小铁狼。」 程阮阮觉得自己该不在意了，但当江枫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的心脏却募地疼了一下。 看起来永远不会被打倒的人，但也是人，肯定是知道疼的。 江枫唿出一口气，说：「其实这次找程小姐你出来，是有件事情求你帮忙，当然，也自然也是关系到程家的利益。」 程阮阮不解看着他。 他说：「阿野最近频繁向江家出手，他这些年当保镖，积攒下好多人脉，加上江临做生意霸道，得罪了好多人。这才短短一段时间，江家好几单生意都被他劫走。我想请程小姐帮我劝劝他，让他早点收手。假如他再这样下去，江临肯定会下狠手，到时候只能是两败俱伤。」 观众席传来欢唿声，有人被打倒了。 程阮阮往擂台上看了一眼，看到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收回目光，无奈一笑：「我恐怕没那本事。」 江枫：「你们？」 程阮阮耸耸肩。 江枫摇头：「你还是不了解阿野。」 程阮阮回：「是吗？」 她似乎，也不想再去了解了。 她尝试过去了解，但每一次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第132页 江枫说：「我看得出来，他肯定会听你的。程小姐，江临要是真疯起来，保不准会对程家做什么，唇亡齿寒的道理你肯定比我懂。」 程阮阮嘴角一动：「我虽然没接触他们的生意，但我也不傻。就算没有宁野，江临也会对程家动手，不然干什么一直让你来跟我相亲，不对，确切的说，是逼着我妈让我跟你相亲。」 江枫一怔，随即苦笑：「所以，程小姐这是不愿意帮忙？」 观众席一阵喧譁，拳击似乎打到了激烈的地方。 程阮阮微微一颔首：「我没有资格让人家停手。要说，你是他舅舅，比我要跟他亲，你去说比我有用。」 江枫盯着她，半晌，说：「我以为你跟阿野。」 场上的灯光渗透到小小的包厢，暧昧的灯光映的程阮阮一对眼睛闪闪发光。她嫣然一笑，说：「你误会了，他只是我的一个保镖。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保镖呢？」 说完，她站起身，道：「这种比赛太噁心了，恕我不能陪你继续看下去，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她踩着高跟鞋婀娜离开。 江枫坐在座椅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包厢门口哦。 他回头重新看向台下的擂台。 擂台上，有个选手被打倒在地，裁判在他身边读秒，观众大叫着让他起来，他试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嘭一声彻底摔在地上不动了。 比赛结束。 江枫一拳打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上那杯气泡水打了个旋，滑在地上噼啪摔的四分五裂。 …… 程阮阮快步走出那个铁皮的建筑，回到车里立刻启动汽车。 将车开到一个拐角，她便停下，接着整个人像个被针扎了的气球，唿出一口长气，也随之瘫软在座椅上。 外面，霓虹灯光又熄灭了几盏，雨变得更加密麻，显得整个街道更加昏暗不清。 她望着朦胧的夜色，从未如此迷茫过。 就好像你知道跑步比赛的礼品是你最想要的东西，一直努力狂奔，在即将到达终点时，突然得知礼品被换掉了。 该继续吗？可是礼品都被换掉了！停下来？可是终点就在眼前了。 思考时，后面的街道响起汽车的声音。 她通过后视镜看出去，看到一辆又一辆的车快速离开，猜测是拳击比赛结束了。 很快她就看到江枫的车离开。 等所有的车都走后，街道又恢復了先前的静谧。 她并没有立刻就走。她停在那里，一直等到对面的路上出现一个身影，这才启动小车，快速后退，拐了过去。 车一靠近对方，她便用力拍下喇叭。 那人被吓得往后跳了一下，回头就要开骂，跟车里的她对上眼睛，张开的嘴巴僵住。 「上车！」她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王午站在对面的路上犹豫了一会，然后乖乖走过来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他问。 程阮阮：「相亲。」 他很明显一怔，然后带着点不可思议看着她。 程阮阮神色淡定：「去哪，我给你送过去。」 他没回话，而是问：「你跟我野哥？」 「别废话，去哪？」程阮阮感觉今天夜晚的自己出奇的有耐心。 谁想到她话音一落，旁边的王午竟猝不及防哭了起来。 程阮阮从来没看过男人在自己面前哭过，吓呆了。她冲着王午道：「喂喂喂，我都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王午拿拳头抵着眼睛，呜呜摇着头。 他平时吊儿郎当的，这么一哭，程阮阮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那股被她一直强行压制的悲哀似乎也要捲土重来。 用力唿了口气，程阮阮说：「你怎么了，被打太重，太疼了，要不我带你去医院？」 他摇着头，整个人蜷缩在副驾驶上。一个大男人，看起来像只委屈的小虾米。 程阮阮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我发生这种事都没哭呢。」 他却说：「对不起。」 程阮阮一愣：「跟我道什么歉？」 他哭的人都抽起来：「是我害你跟野哥……野哥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程阮阮鼻子一酸，说：「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扯，这跟你什么关系？」 他摇着头：「那天在医院，他说要下去找你，是我拉着他。我太软蛋了。我怕我妹妹出事，除了他，我不知道依靠谁。他一直帮我忙前忙后，等好不容易忙完，他出去看到车里没人，本来要给你打电话的……然后我妈……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 虽然程阮阮确实有些气宁野那天把她留在车里后没再管她，但她清楚，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 她唿出一口气，从前面的抽纸盒子抽了几张纸递给王午，说：「别哭了。这不关你的事情。我跟他本来就只是合同关系。他对我……」 「胡说！」王午叫着，「野哥可喜欢你了。我从来没看他对谁像对你这么细心过。」 程阮阮立刻寻找解释：「也许只是他的服务意识变强了。再说了，他对你们也不差。」 这话一说，王午哭的更大声了。 他哭着说：「野哥就是太重意气了。是我害了他。是我们。这些年，要不是我们拖着他，他早就离开棚户区了。不对，要不是那年高考出事，他估计大学就不会回来了。他以前说过，他这辈子最不想待的地方就是南城。」 第133页 程阮阮一下抓住话里的重点：「高考？他高考出什么事了？」 王午抽泣着，说：「因为苏嘉文，他当年英语没考……这些年，我们欠他的太多了。他身上的责任太重了，呜呜呜，程小姐，每次只要看到你，我才感觉他还试着为自己活。」 后面的话，程阮阮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英语没考，为了一个人？ 要说之前程阮阮总是寄希望于那个傲娇的少年，但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用力抽了一巴掌。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故事，就是那些自诩为浪漫的小说里，有人为了另外一个人，牺牲自己的前程。 她不敢相信，这么愚蠢的事情会是宁野会做出来的。 之前她还有摇摆，但这一刻，在这条长跑路上，在终点就在眼前时，她果断停了下来。 她不允许，也不接受自己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他的傲娇，他的自负，到了另外一个人那里，竟然变成了愚蠢。 她为自己这些年的耿耿于怀不值得。一股怒火冲击着她，她发誓，要是现在宁野在她身边，她定会手撕了他！ 一边，王午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在源源不断说着，程阮阮完全听不下去。 她一路疾驰回到家，取出了那两份保镖合同，然后又回到车库。 王午蹲在车边等她。看到她，王午擦了擦眼睛，说：「谢谢你程小姐，我先回家了。」 程阮阮往车前走，语气偏冷地说：「不用，我刚好要去趟棚户区，载你一程。」 王午闻言一喜：「你要去找野哥吗？」 程阮阮嗯了一声，没说自己是去找他算帐。 王午只觉得她只要去找宁野一切就还有希望。他为自己今天把一切说出来开心，快速上了车。 程阮阮一路飞驰到棚户区。 雨不知道何时停了，空气中依旧湿漉漉的，棚户区的空气则是依旧有自带的难闻味道。 到了宁野家附近，王午怕被宁野看出他的问题，提前下了车。 程阮阮独自前行。 她刚停车，就看到宁野从巷子里走出来。 才几天不见，他似乎瘦了一点，整个人有股说不出的疲惫。 他甚至透着跟平时不一样的失魂落魄，都没有注意到程阮阮车。 程阮阮快步下车，平地一声怒吼：「宁野！」 宁野闻声，有些迟疑看过来，发现她，嘴角一动，快步走来。 她也快步向他走去。 两个人靠近的那一刻，程阮阮用力将两份合同用力砸在宁野身上，吼道：「从今往后，再也别让我看到你！」 宁野一怔。 看了眼地上的合同，他快速抬头看向她，说：「抱歉，那天……」 程阮阮直接打断他：「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们到此为止。」 说完，她转身就走，却被宁野一把抓住。 「你放开我！」她叫着。 宁野不仅不放，还加大了力气。 他盯着她，那对眼睛微微发红。他说：「你要判我死刑，至少也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 或许是他那副神态太过疲惫，或许是他的声音沙哑，或许是自己太委屈了，程阮阮一下没忍住，鼻头一酸，眼泪就要出来。 忙用力吸了下鼻子，她说：「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跟你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没想过让我进入你的世界，就这样吧，合同结束，我们两个人也结束了。」 宁野手一顿。 程阮阮想着，反正都开始说了，不如将一切说清楚。 她才不要像故事里那样，不明不白一刀两断。她要让他知道，她是如何判他死刑，让他以后不要再纠缠她。 她瞪着他，说：「别人都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我从来不信那些。我就想着，只要你跟我把一切说清楚，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呢，你从来没想过解释，没想过告诉我你的事情。」 「这么多天了，我来你们家连大门都没进过。」 「还有我上次问你把我当什么，你说过要给我解释，结果呢？我都还没跟你在一起呢，我就要累死了。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我也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有目的靠近我！」 越说越委屈，眼泪最后也终于没忍住流了下来。 宁野听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神色直接冷下去。 他看着她，压着声说：「你觉得我是有目的靠近你？」 程阮阮抹了把泪，冷笑：「不然呢？还好，我今天正好明白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以前以为你多骄傲呢，结果呢，他妈为了别人高考都可以不考。我一想到这事情我就直犯噁心，你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说完了！」他声音发冷。程阮阮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愣。想着他终于被她道出真相，原形毕露了。 她还想骂他，他却向她走过来。 他整个人透着股凌厉的气势，尽管程阮阮心理上告诉自己不要怂，但生理上对方带来的压迫还是让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他却在这时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到她发疼。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满身散发着压迫感。他哑着声，说：「你说我有目的，确实，我就是有目的。」 他承认了！程阮阮气得怕都忘记了，叫着要跟他拼了，开始对他拳打脚踢。他不为所动，最后甚至用力往前一按，将她整个人按在车上。 第134页 她整个人被他推上车头，他欺身过来，像一座大山压着她。 男人身上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心神不宁。她惊惧不定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宁野盯着她，半晌，嘴巴忽地一扬，露出一个痞笑：「你不是说我有目的吗，我就告诉你我的目的。」 他果真是原形毕露！程阮阮气急，却因为被他按着，无法下手。 她一口气无处宣洩，一低头，用力咬在他的手上。 她几乎用尽全力，很快嘴巴里就有一股血腥味道。 可他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始终用那对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须臾，他突然伸手在她脸颊的地方轻轻颳了一下。 程阮阮一怔，接着就听他语气带着讽刺道：「你以为我凭什么答应梅彤那个蠢的要死的邀约？是因为我知道秦方跟你哥有合作。」 「打他的地方也是我选好的。摄像头你以为我没发现？你以为就你那些合同能够管得住我？」 「别傻了，程阮阮。」他说，「所有的都是我设计好的。」 程阮阮气疯了。她没想到连这都是他算计好的。他这个心机狗。她恼羞成怒，放开嘴巴开始大叫：「我他妈跟你拼了！」 可惜生理上的差距让她手脚都还没出去就再次被他牢牢囚住。 程阮阮瞪着他，假如眼神可以杀人。她得杀他千万回。 可宁野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因为她的瞪视加重了几分唿吸。 程阮阮很快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她又羞又气：「宁野，你他妈的禽兽，放开我，不然我有你好看！」 他听了这话，却突然沉沉笑起来。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说：「你以为我会在这做什么？」 说着，还故意更用力用身体按着她，甚至拿手指在她嘴巴上摩挲了一下。 程阮阮一阵颤慄，瞪着他的眼神慢慢变红，里面透出仇恨的味道。 他注意到她视线的变化，先是一怔，随即又笑起来。 笑的肩膀颤抖，眼睛微微一红，最后甚至将脑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热的气息拂过肩窝，程阮阮一阵颤慄。 她拿拳头捶他，他却按得更紧。 程阮阮只能拼了命骂他，不知道骂了多久，对方突然叫了她一声。 不同前面讽刺的语调，沙哑的声音透着一丝愤愤和无奈。 程阮阮一顿，没再发声。然后宁野暗哑的声音从她肩膀处传来：「我从一开始目的就是你，程阮阮。」 程阮阮现在只想把他推开，根本听不进他的解释。 不知是他松懈了，还是她绝境里迸发出的力量。她终于将他推开。 她站直了身子，想要揍他，他却在这时往后退了一步。 程阮阮没有力气去追他，只能半靠着车瞪着他。 他站在那里，不再与她对视，而是微微偏着头看向旁边的某一处。 不知想着什么，他稜角分明的脸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黑色的眼睛带着沉沉的光。 半晌，他低沉的声音重新在夜色里响起来：「我确实没想过要让你来我的世界。我的世界一点好的东西都没有，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 说完，他回头凝视着她，继续道：「从小到大，我在这座城市没有好好活过一天。大学时，我终于有机会离开这里，我想过不回来。可是，想着你，我就想着再回来试一试。」 程阮阮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些话。她将高跟鞋脱下来用力砸向他，带着哭腔道：「混蛋，给我滚，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完，她转身上车，一脚油门踩到底，带着满腔的愤怒和委屈离开了那里。 第52章 .五十二女王 宁野真的滚了。 程阮阮好几天都再也没有见到他。 没有简讯没有电话,他也再也没有像以前她每次说要跟他解约时那样，气沖冲来找她，用各种不要脸的行为留在她身边。 程阮阮原本觉得自己会很轻松就能接受这一切,但时不时还是会有种难受感迎上心头。 她知道自己气宁野什么都不跟她说，气他一厢情愿做着各种只以为对她好的计划，气他似乎都不觉得她也很厉害根本就不怕他世界的那些东西……她更气的是,她似乎有些相信了那些人的话，她跟宁野是不适合的。 她这辈子从未向任何东西妥协过,人家越说不行的,她越是要做,偏偏这一次,她像是没有了这样的勇气。 …… 但日子总是要过的,这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事，她再次接下了彩虹糖果玩具公司的委託。 彩虹糖果的老闆亲自上门来道歉,并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和绝对独立的环境来设定方案。 对方的目的也很明确，绿色橄榄的策划新颖,创意，又有点戳中现代社会的一些痛点,非常受年轻人欢迎,而彩虹糖果这家玩具公司这些年发展下来明明有很好的技术，却因为没能第一时间考虑到年轻人市场,现在几乎沦为国内外各种盲盒玩具的代工厂。 他们想要跟程阮阮借着这一周年庆，做一个大的线上线下联合宣传活动,以此来展示他们品牌的年轻和创意。 程阮阮在得到对方老闆毫无保留的解释后，没有犹豫，答应了对方。 这几天，她有时间就会去彩虹糖果实地考察,一回来就对着电脑完善她的策划案，要么就是拉着下面几个策划一起开创意会，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时间填满，根本就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 第135页 当然，要除掉有时候在彩虹糖果会看到苏嘉文。对方看到她倒一副跟看到陌生人的样子，这让她更烦躁。 后面她再去，就干脆提前联繫马甜，旁听侧敲她们副经理在不在，不在她再去。 她什么时候这么怂过，但又硬生生忍下了这份憋屈。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还是有种自己输掉了的感觉。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六号，程阮阮的二十六岁生日。 生日这一天，她跟一群姐妹在某高端会所放肆喝酒，唱歌，玩游戏，似乎要把这些天压抑的情绪全都宣洩出来。 姐妹们依次为她送上礼物。 有名牌包包，有限量艺术品……程阮阮在一众礼物中看到了一条手鍊。这是赵静柔跟王莎送给她的。 她一眼就认出来是沈非飞的作品。 听说她们两个人轮番堵了沈飞两个多月，才让对方答应将这条手鍊卖给她们。 「知道你一直欣赏沈飞。」王莎说，「快点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手鍊是玫瑰金色，两条细链牵着一个被拉开的c字，非常简单。 程阮阮盯着手鍊看了半天。在一众姐妹们的催促下戴上去。 铜黄的色泽，闪着包厢里昏暗的灯光，更显深沉，将她的皮肤映照的白皙通透。 「真好看！」有人感嘆一句。 接着是一群应和。 程阮阮靠在赵静柔肩膀上，将手伸向空中，跟着说一句：「好看。」 「看把我们阮阮感动的，都哭了！」赵静柔伸手过来给她擦眼泪，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慌忙起身自己擦了擦，然后笑着说：「谢谢赵妈，我超级喜欢。」 王莎立刻道：「还有我呢？」 她又说：「谢谢莎爹。」说着，她起身拿起酒杯，对大家道：「谢谢各位姐妹给我举办的这次生日晚会，多的话不说了，都在酒里。」 说完，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状纷纷拿起酒杯喝酒，一边祝她生日快乐。 赵静柔跟王莎在身后对了下眼神，再看向她时，多少带了点担心。 十二点钟，会所服务员推进来一个巨大的蛋糕，程阮阮本身不太喜欢对着蛋糕许愿，但在大家的要求下，还是吹蜡烛闭着眼睛做了个样子。 睁着眼睛时想着不想许愿，等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自觉冒出想法：希望世界上所有混蛋男人都会得到报应。 她低头吹蜡烛时，王莎趁机往她脸上抹了一手奶油。 周围几个姐妹见状，纷纷效仿。 她惊叫着闪躲，又想着还击，倒是一下忘记了烦心事。 过完十二点，大家一起唱完生日歌，一行人又转站楼下舞厅，都是派对动物，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程阮阮在里面待了一会，找了个机会熘了出来。 她刚站在门口，赵静柔跟王莎也跟了出来。 两个人往她两边一站，一副押解犯人的样子。 她装傻：「怎么了？」 王莎：「你还好意思问呢，整个生日会，就你笑的最假。」 她一摸脸：「哪有，你污衊我。」 王莎白眼翻到天灵盖：「程阮阮，你眼睛动一下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给我在这装什么狐狸精？」 她一顿。 赵静柔这时候说：「阮阮，别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 她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情。放心吧，今天这生日一过，新一岁新气象，有什么过不去都过去了，我程阮阮又是一条好汉。」 王莎哼笑了一声：「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程阮阮冲着两个人行了个礼：「一定说到做到，请组织放心。」 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两个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赵静柔还是不忘说了句：「阮阮，我还是那句话，感情上的事情，得失都是常有的事情，重点是过程。」 程阮阮现在就是完全不想提感情，道：「知道了，知道了。」 赵静柔又说：「对了，马上年关了，我们不接年会项目，做完彩虹糖果和莎莎正在负责的音乐会项目，今年咱们的工作就差不多完成了，你们看到时候想去哪里玩，一起出去一趟？」 王莎说：「要不要弄个年会，毕竟几年咱们人也多了？」 赵静柔：「可以，不过下个月我得陪你们嘉轩哥去趟国外，我争取在元旦前回来。」 程阮阮闻言，问：「总裁大人怎么了？」 赵静柔嘆一口气：「还不是老毛病，应该不要紧。」 三个人站在外面闲聊了一通，迎着夜风醒了会酒，宴会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王莎找了代驾，赵静柔依旧是有人来接，程阮阮本来也准备找代驾的，没想到有人来接她。 来人开着她家的车，自称小田，是她哥给她新请的保镖。 她立刻打电话向程哲颜求证。 程哲颜语气尽是邀功：「怎么样，效率高吧，刚好赶上你生日，算是生日礼物了。虽然这保镖比不上人龙，但人也是专门给明星啥服务的。」 程阮阮一脸拒绝：「我不需要什么保镖。」 意识到小田还在，她看了对方一眼，对方脸上有些尴尬。她走到一边，对着电话道：「程哲颜，我手脚好着，要什么保镖？」 程哲颜说：「反正又不让你出钱，留着呗，免得再请司机。」 第136页 程阮阮：「上次你也是说不要我付钱，最后还是我付的钱。」 程哲颜：「上次我还让你把人辞掉呢，你拖了这么久。」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跌至零度。 程哲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道：「你放心，这一次我直接给你付了一年……」 话还会讲完，嘟一声，程阮阮挂断了电话。 程哲颜本来在开会，听到嘟声，愣了一下，这才带着一丝无奈放下电话。 会议室里，大家的目光全都放在他身上。 他正了正衣领，说：「继续。」 语气严肃正经，跟刚才电话里那个稍显温柔的人截然不同。 左手边，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说：「程总，对风青实业的投资是我们今年的重点项目，现在人力物力全都投进去了，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出问题。」 程哲颜眉头一皱，回头对另外一个人道：「另外两个项目呢？」 「石悦的也是突然说不合作，甚至愿意赔钱。」 「明动那边也是一样。」 …… 一阵沉默，前面那个年长的男人道：「程家跟江家怎么说也是世交，要不您去跟江总求求情……」 嗒一声，程哲颜的手机磕在会议桌上。他一对眼睛如鹰隼看向男人：「胡伯伯你说说，我该怎么跟江总说？」 …… 程阮阮挂断电话回到车边，小田向她鞠躬：「程小姐。」 她嗯了一声，说：「把我送回去。」 小田闻言，双目一亮，忙钻进车里。 小车一路往家里开，小田好几次觉得车里的气氛太安静想着说点什么打破，但一回头看到坐在后面的程小姐闭着眼睛，就乖乖闭上了嘴巴。 车一到车库，程阮阮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显然刚才并没有睡觉。 她说：「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九点过来接我去公司。」 说完，不给对方回应，她便下车。 小田赶紧打电话给程哲颜，在得到对方可以回家的指示，他才开车回家。 程阮阮往电梯口走，一个人影突然闪现出来。 她下意识想着防备，定睛一看，发现来者竟然是江枫。 江枫递给她一个纸盒子，笑着说：「生日快乐，程小姐。」 程阮阮没有接，而是双手抱胸看着他。 他见状，忙说：「没有任何目的，就单纯祝福生日，我都等你一晚上了。」 程阮阮听了这话，才接过礼盒。 他轻轻一笑，不给程阮阮反应的机会就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柔声道：「晚安。」 程阮阮来不及闪躲，有些恼火。可他本人已经走开了。程阮阮只能看着他走到一边的车里，皱了皱眉，这才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到达，她走进去，江枫也开车离开。 这时候，不远处的柱子后面出来个人。他一头黑髮，一身黑衣，身材高挑挺括，叼着根烟立在那里，像个拍夜香港的模特。 他盯着电梯口看了半天，然后将菸头撵熄在一边的一个绿色移动垃圾桶里，垃圾桶里丢满了菸头，显然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 他在那里站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扔进垃圾桶。 做完这些，他走到一边跨上一辆摩托车，启动摩托快速离开了车库。 停车场安静了片刻，摩托车又唿啸着开了回来。 车上的人快步下车，又将盒子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电梯口，按下了电梯。 程阮阮回到家，发现家里放着礼盒。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妈还有程哲颜准备的。 她今天格外累，没心情拆礼盒，直接将江枫的盒子放在那一堆盒子里，上楼洗漱。 大概是也是因为累加上喝了不少的酒，一上床就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亮，她是被门口一阵门铃声吵醒的。 出门，她发现是昨天会所的工作人员帮她把礼盒送过来了。 忙将对方迎进来。 工作人员将大大小小的礼盒搬进来，很快就将她不小的客厅塞满。 最后工作人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礼物盒子，道：「程小姐，刚才在电梯碰到个先生，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程阮阮一顿，下意识看过去。 那是个包装在粉白色彩纸的盒子，不到一个口红的大小。 她大概猜到了什么，用一种不在意地语气道：「放那吧。」 工作人员嗯了一声，将东西放下，又再次向她表示生日快乐，这才离开。 等人走后，程阮阮盯着一大堆礼盒上的那个小小礼盒看了一阵，这才抽回目光，转身准备去洗漱，想想又过不到那个坎，快步走过去，将那个礼盒拿起来直接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她唿出一口气，快步转身去洗漱。 化好妆，小田给她发来信息，说在路上了。 她下楼准备出门，走在楼梯时下意识往餐桌的地方瞥了一眼。 上面堆着礼物盒子，看不到人影，也看不到早餐。 她心里莫名一阵失落。 告诉自己不要没出息，她走到门口，打算去楼下吃点早餐，都走到玄关了，停了半天，又折返回来。 她走到垃圾桶旁边。 里面唯一的东西就是那个粉白的小小礼物盒。 她盯着盒子看了半晌，骂了一声，还是伸手捡了起来。 第137页 带着点气愤解开包装，里面是个小小的深蓝色绒布盒子。 她带着点好奇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躺着个u盘。 不知道对方在玩什么花样，她还是回到房间拿出电脑，将u盘插了进去。 u盘里只有一个图标，图标的图案是个戴着王冠的女王，下面写着，敢不敢点？ 幼稚！她心里想着，还是点了开来。 画面一闪，就是一段文字： 在很久很久以后，世界被毁灭，无数个人类团体成立了无数个国家。 在某个深林的深处，有个只有两个人国家。 这个国家由一个女王和一个骑士组成。 女王傲娇，说一不二，骑士话少但忠诚。 因为世界的资源很少，女王必须得利用合理的谋略来派遣骑士出去寻找供他们两个人生存下去的资源。 现在，请您选择角色1，女王；2，女王。 程阮阮：…… 根本就只能选一个视角，程阮阮随手点了二。 系统提示：您真是个勇敢的人，从来没人敢挑战女王的视角。 程阮阮：…… 什么破游戏。 系统提示：您这时候肯定开始吐槽本游戏很破了，您真是个聪明的人，现在，请下达指令吧。 程阮阮：？ 她看了下指令：女王开心的迎来了新的一天，现在请：1.让骑士出门寻找资源。2.让骑士去做洗掉脏衣服。3.让骑士去给您准备早餐。 程阮阮顺着心意点了3. 系统出现一个圈圈，然后出现一行字：骑士正在为您准备早餐中。 字闪过之后，上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q版人物，圆圆的脑海，黑黑的头髮，正拿着锅铲在一个厨房的环境里跑来跑去。 乍一看还挺可爱。 程阮阮盯着画面看了一阵，发现下面有一行选项：现在，您可以跳过制作画面，给自己画上美美的妆容哦。 程阮阮顺手点开。 画面一闪，变成了一个淡粉色的房间，里面一个头髮乱糟糟的q版人物从床上爬起来。 接着画面就变成了左边是人物，右边是妆容和衣服选项的画面。 她先给人物装点了髮型和妆容，再点进衣服，里面好多衣服。 挑衣服是她的人生爱好之一，她一件一件的点，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正点的开心，电脑上叮的一声，跳出来一个暖黄色的方框提示：骑士已经为您制作好早餐，您可以开始准备用餐了哦。 她在画面上找怎么进入厨房的按钮，这时候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想着应该是小田来了，她依依不捨从画面上移开目光。 走到门口打开门，发现不是小田，而是外卖员。 对方将一个纸袋纸递给她：「请问是女小姐吗，您点的外卖。」 她一脸懵逼：「什么女小姐？」 外卖员看了看订单，又看着她，眼神带着一丝奇怪的探究：「女王，女小姐不是您吗？」 程阮阮：「……」 第53章 .五十三恋爱 程阮阮跟宁野再次碰面是在她点开这个奇怪游戏的半个月后——那天通过那个游戏莫名其妙『点』了份外卖,她再也没碰过这游戏——她又不是小朋友，随便一颗糖就能哄好。 半个月后的周一，她难得早起去公司。 她在楼下等电梯时碰到了王娇娇。 王娇娇率先向她打招唿：「阮阮。」 程阮阮客气回了句：「娇娇姐,又来朋友公司了？」 王娇娇脸上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嗯，过来看看。」 关于程阮阮跟宁野闹掰，虽然宁野没说,但王娇娇在男人最近越来越不留情面的处事风格也能感受到一点。 他们虽然掰了，她倒不至于跟程阮阮闹僵。她又叫对方一声：「阮阮。」 程阮阮回过头来,一对眼睛澄明透亮：「怎么了？」 王娇娇看着她那对眼睛,到了嘴边的解释忽然变得难以启齿。 半晌,她摇摇头,说：「没事。」 程阮阮哦了一声,重新看向电梯。 今天这电梯格外慢，现在还停在十一楼。 程阮阮盯着上面的数字,须臾，王娇娇的声音传过来：「阮阮,你知道我来看的朋友是宁野吗？」 程阮阮一脸受宠若惊：「娇娇姐，你的合作伙伴没必要告诉我吧。」 王娇娇一顿,又说：「你跟宁野……」 程阮阮一脸平静：「我跟他解约了。」 王娇娇：「你知道上次的慈善晚会……」 她王娇娇何时这么畏手畏脚过,不觉有些恼怒，可面对超出寻常淡定的程阮阮,她又有些拿不定态度。 「我知道啊。」程阮阮又是一笑，接着脸上出现一丝有意的落寞,「说起来还有点伤心，我以为娇娇姐你看中的是我的实力。」 王娇娇忙解释：「对你的实力你不用怀疑，慈善晚会的结果大家有目共睹。」 程阮阮嗯了一声，看出对这句安慰并不太感冒。 王娇娇见状,又说：「你下次要是策划案有需要合作方的可以找我。」 程阮阮『不可思议』看着她，片刻，说：「不会又是那个谁的话吧？」 王娇娇苦笑：「阮阮，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这个人，就喜欢有真本事的人。」 第138页 程阮阮又是一笑，说：「那先谢谢娇娇姐了。」 「客气了。」王娇娇说着，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都搞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比程阮阮多修炼几十年，也不需要讨好程家！思来想去，归根结底，还是这小姑娘让她莫名有股怜爱感。看到对方，就好像看到年轻的她自己。傲娇自负，觉得天底下所有的人都需要顺着自己，只是这些年，她独自打拼，早就被磨平稜角，变成一只千面老狐狸。 她盯着旁边的程阮阮，想着要是一直有程家的庇护，这小姑娘大概一辈子都会维持这种天不怕地不怕，貌似知世故，其实也还是天真的性格吧。 可程家近些天出了好多问题，她还能这样简单活着吗？ 王娇娇思绪万千，直到一声叮咚的电梯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电梯门打开，她愣了一下，旁边的程阮阮也愣了一下。 电梯里，宁野白色衬衣配着深蓝色西装，休闲西装，没有扣起来，头髮分成二八，半边刘海落到眉前，显得下面的一对眼睛漫不经心，加上站姿随意，整个人就显出与往日当保镖那份认真截然不同的慵懒。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程阮阮，从那之后，眼神就再也没有移开过。 王娇娇到底也是见过风浪的，况且在她眼中，人情要比爱情重要的多。 她冲着宁野一笑，走了进去。 她本来想说为了不让场面尴尬，随口给程阮阮找个藉口，谁知道她还未出声，程阮阮自己走了进来。 程阮阮站在前面，直接无视后面的人。 她才不会怕他。 电梯没有上行，而是去了地下车库。 男人大概是要出去，程阮阮在电梯到达时，悄无声息往旁边走了两步。 可是电梯到达后男人并没动。 身后传来王娇娇带着疑惑的声音：「jo？」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此刻听到王娇娇喊出这个名字，程阮阮心里还是轻轻咯噔了一下。 哦，是jo，不是丁口，她想。男人低沉的声音也在这时在不大的电梯间响起：「有东西忘记拿。」 因为对方就站在程阮阮身后，她有种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着的感觉。 她慢慢唿出一口气。电梯门这时候关闭，她按下十楼，回头问王娇娇：「娇娇姐几楼？」 王娇娇显然忘记了上次来撒的慌，或是想着都这样了，也不再隐瞒，直接报了十一楼。 程阮阮按下电梯后，就回头看向上面的数字。 电梯到1楼又停了，门一开，一群人直接涌了进来。程阮阮下意识后退，那群人挤的凶，她退闪不急，直到身体撞上一片柔软。 她不回头也知道，自己应该是撞在了那个谁的胸膛上。 可电梯一瞬间被挤满，她动弹不得。她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还是因为后背感受到的那股心跳而心情复杂。 还有人往里挤，大家争着报楼层，显然电梯不能立刻走了。 空气很快被一股早餐的油腥味和汗味充斥。 程阮阮平日里就是怕碰到这情况，来的都比较晚，今天好不容易勤快一天。 她屏着唿吸，试着动了动，立刻引来一阵不耐烦的嘟囔。 她甚至听到身后的人闷哼了一声。 这狗男人，在想什么！ 程阮阮立刻火了，谁知道这时候身侧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先生，换一下。」 她一愣，立刻往旁边看去，没有意外，对上宁野的眼睛。 那她身后是？ 她都不敢回头看了，这时候宁野大臂一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她顺势往边上看去，一个比宁野矮一点的中年，正一脸兴奋看着她。估计是刚才趁着人群进来熘到她身后的。 她想着刚才对方那声喘息，一阵噁心，瞪了对方一眼。 那人却有恃无恐，甚至还猥琐的沖她眨了眨眼睛。直到宁野丢过去一个眼神，那人才慌忙移开目光。 猥琐男，欺软怕硬，她气死，这时身体忽地一动，宁野竟将她翻过身，让她面对着面靠进他怀里。 随着她这一动，人群自然又是一阵抱怨。 她觉得自己该推开他，可身后的人挤的紧，她连抬头都没有机会。 她只能被迫靠在他怀里。 他身上有股清晰的薄荷味，是比电梯的味道好闻太多。 程阮阮心里原本那股噁心感也很快被他身上的味道沖淡。 算我欠你一次。程阮阮想着，没有再动。好在，宁野也没了任何动作。 电梯不知道何时动了，直到停在某一楼程阮阮才意识到。 她想要回头看，人群中有人恰好叫了一声：「别挤了，包子都挤破了。」 有人答了声腔：「不想挤你早点来啊！」 「你怎么不早点来。」 一群人七嘴八舌吵起来，程阮阮也不敢回头了。 这时宁野的胸腔轻轻一动，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二楼。」 她耳朵一痒，往他怀里缩了缩。 被人群挤到另外一个角落的王娇娇目睹了全过程，移开目光的同时，感嘆了一句，年轻人玩的真花。 程阮阮觉得宁野是故意的，明知道她耳朵敏感。 她抬头去瞪他，却发现他已经抬起头去。 她顺着他的喉结看向他稜角分明的下颚线，男人似乎比之前还要野性了，她这样想着，好半天才移开目光。 第139页 她没注意到，她刚摞开目光，宁野的嘴角就轻轻往上扬了扬。 电梯继续上行，宁野持续为她报楼层：「3楼，4楼，5楼……」 每报一下，她就抖一下。 都快抖成帕金森，可电梯却完全没有因为持续停下出人而轻松。 可想而知这电梯塞了多少人！她发誓明天再也不早来了。正想着，突然感觉宁野的胸腔又震动了一下。 哪一楼了？她脑海里叫了一声，听到他说：「麻烦让一让。」 声音未落，程阮阮就感觉整个人被他掰着一转。 电梯到了十楼，她感觉一阵劫后余生，正要快点挤出去，却觉得肩膀一紧。 他护着她，在一众盯视下挤出了电梯。 一共三四步的距离，程阮阮还听到有人讨论的声音。无非就是对他长相的夸赞，她都麻了。 一出了电梯，她就重重松了口气。 她模煳说了声谢了，转身就往公司走。 宁野出声叫住她：「阮阮。」 程阮阮回头瞪着他：「不准那样叫我。」 他一手抄着口袋，一手指了指胸口。 程阮阮看过去，看到他白色衬衣上有个淡淡的口红印。 他嘴巴一扬，问：「怎么办？」 程阮阮眉头一皱，说：「多少钱，我陪你。」 他说：「不用，帮我洗了就行。」 她自己的衣服都没自己洗过！她瞪着他，想到什么，脸色比翻书还快，很快就变成了冷笑，「行啊，你脱下来，我现在就去卫生间给你洗。」 没想到宁野应了声好，骨节分明的手就往衬衣纽扣上去。 程阮阮惊呆了：「你要干什么？」 他一脸的坦然：「脱下来啊。」 程阮阮晓得他脸皮厚，没想到这么厚：「大庭广众你知不知道害臊！」 他却一派洒脱模样：「怕什么，又没其他人，我哪里你没看过？」 程阮阮：「……」 「滚吧你！」程阮阮丢下一句话，转身气哼哼回了公司。 宁野站在那里一路看她回了公司，这才松开捏着衬衣纽扣的手。 他轻轻一笑，转身从楼梯上楼去了。 …… 程阮阮回到公司把宁野骂了千遍万遍，最后不解气，还在纸上画了个小人儿，在旁边写了宁野的名字，下面加上丑八怪三个大字。 写上去后又觉得这有点不符合实际，于是把丑八怪划掉，改成了狗男人，再在娃娃上加上了狗鼻子狗链子，这才稍稍解气。 王莎一进门就看到程阮阮在生气，发出两大问：「我去，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大早上谁惹你生气了？」 程阮阮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幼稚行为，忙将纸团随意团了团丢进抽屉，一边道：「努力上班不行？」 王莎：「马上都过年了，您该努力不努力，不该努力在这临时拜佛呢？」 程阮阮翻了个白眼：「你今天来这么早？」 王莎：「别提了，我马上就要出门，那个音乐会的舞台搭建，对方又不满意！」 没聊几句话，她就准备带着几个同事出门了。临出门才想起来似的，说：「对了，赵妈说，园区今天要消防演练，表现好的公司，园区会积分，到年底奖励电费。」 程阮阮看着自己的高跟鞋：「怎么不早说！」 王莎耸耸肩：「今天早上临时通知。」 程阮阮无语。 王莎他们走后，公司就剩下程阮阮跟小欧。 消防演练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声音响起时，程阮阮刚午休结束。 她这个人有任何比拼，那都是要争个先的。 听到声音，她都顾不上高跟鞋，直接往外沖。 沖了一半想起来小欧。小欧午休还没起来，睡的满脸哈喇子。 她叫了半天，对方才爬起来。 「消防演练！」她叫了一声，小欧咻一下从椅子上冲起来就往外跑，跑了一半又回来拉她：「阮姐，快点：」 程阮阮被她逗笑了。 因为穿高跟鞋跑不快，她对小欧说：「你赶紧下去，争取跑个第一，我跟着，这样分数多少能拉回来一点。」 小欧听了这话，跟兔子似的，一下就沖了出去。 但显然，她这一耽误，好多人都已经跑下去了。 消防演练当然不能去电梯，程阮阮走到安全通道时，发现楼上楼下都跑的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在往下跑。楼道里传来音响的声音：「请大家有序撤离，不要慌张！表现最好的有积分奖励哦！」 程阮阮闻言，又看着没几个人了，也不需要顾及形象，毫不犹豫脱了高跟鞋。 已经是大冬天了，地面凉的她一哆嗦。 她跳了跳，咬着牙垫着脚尖往楼下跑去。 才跑到第一个拐角，她便顿住了。 宁野靠在拐角处，正按着打火机，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 虽然说她跟宁野仔细算来不能算前任男女朋友的关系，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有种被前任看到自己狼狈模样的羞耻感。 特别是，那狗男人还一脸玩味沖她挑了挑眉。 她顿了一下，接着很快整顿思绪，丢过去一个她自认为杀气十足的眼神，然后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从他身边走过去时，他的声音传来，淡淡的，听不太出情绪：「背你？」 第140页 「不要！」她其实都没听到他说什么，几乎是条件发射拒绝。 他走在她身后，说：「这可是十楼。」 她回头瞪着他，语气压抑不住的愤怒：「我说过，我没那么弱！」 他却说：「不想拿第一了？」 程阮阮毫无意外又被人家猜中了心思。 「都跑的差不多了，拿什么第一！」她不耐烦回了一句，准备继续往下走。 他说：「试试？」 语气嚣张又笃定，让人忍不住不相信，他可以背着她追上去！ 可是，她不要！ 她不回话，直接往下走。 宁野忽地两步走到她面前。 她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地上凉。」 说着，将鞋脱在她面前，一只手接过她提在手里的高跟鞋，转身快步往楼下走去。 程阮阮忙叫他，他却没有回应，很快就消失在下个拐角处。 程阮阮看着空落落的楼梯，又看看地上的鞋。 男人的黑色皮鞋，比女人的高跟鞋要野性的多。 在音响里再次响起提示时，她还是将脚塞了进去。 带着男人温度的鞋，让她脚上一暖，她才知道地上原来这么冷，冷到她都失去知觉了。 男人的鞋毕竟要大很多，她收紧了鞋带，还是不太方便。但还是比她的高跟鞋方便，也确实不凉了。 她走了两个拐角，意外发现宁野似乎在等她。 因为她每路过一个拐角都能看到他的身影，等她又追过去时，他又突然消失。 像个暗处的护卫。 她突然响起半个月前被她收起来的游戏，那个永远守护在女王身边的骑士。 要不回去再往后玩玩？ 她这样想着，不觉加快了脚步。 到达一楼时，宁野在楼梯口等她。 不得不说，十楼对她这种没怎么锻鍊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吃力，下来时，她的腿都有些酸了。 为了不被某人看低，她一脸轻松走到他面前。他将她打量了一番才将鞋子递过来。 两个人穿好了鞋，程阮阮本来想说声谢谢，男人已经率先走出去。 她忙跟上。 外面，大家已经按照公司站好队伍。 他们两齣来，俊男美女，很难不吸引目光。 一边的消防员见到他们，说：「帅哥美女，下次快点啊，这要是真着火，你们这速度可不行。」 一阵闹笑，程阮阮耳朵一热。 这时候一名交警走过来，说：你们两个人过来。 程阮阮抬头一看，一个头两个大，这不是那位年纪偏大的交警叔叔吗？ 她跟宁野在一群注视下像两个做了坏事的小朋友跟着交警大叔走到花坛角落。 不对，确切的说，她像小朋友，宁野顶多一不良少年。 两个人刚站定，交警大叔就道：「你俩怎么回事，是不是就爱在遵纪守法的边缘试探？」 程阮阮心想，我还想问您呢，今天消防演练，您管交通的怎么来了。 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大叔瞪她一眼：「天下警察都一家，我们在组织交通疏离。」 说着，又一脸严肃道：「虽然只是演练，但也是跟生命有关，不能当儿戏。年纪轻轻，机会多的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机会谈恋爱？」 程阮阮一脸懵逼，谁谈恋爱了？ 然后就看到交警叔叔伸手一指宁野的胸口：「太不像回事了，我得跟你们园区负责人说，这次一分都不能给你们公司！」 程阮阮顺着大叔的手看过去，就看到宁野的衬衣上一个红色的口红印。 正是她早上不小心留下来的。 交警大叔：「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程阮阮想说我要申诉，就听旁边某人义正严辞道：「警察叔叔说的是，我接受惩罚。」 程阮阮：「？」 第54章 .五十四帽子 结束完训话,程阮阮转身就走，看也不想看宁野一眼。 小欧气喘吁吁跑到她身边，问：「老闆没事吧？」 话是对着程阮阮说着,眼睛却不自觉往她身后的宁野身上跑。 程阮阮跟在宁野身后出来时，小欧目睹了全程。 如果她没有看错，她老闆出来时鞋子似乎都没穿好,更夸张的是那位男士衣服上还有口红印！ 小欧：「嘤！」 程阮阮：「？」 小欧脸一红，慌忙道：「老闆,我回公司工作了。」 说完,就随着一众结束消防演练的员工往电梯间走去。 程阮阮怕像早上那样挤,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宁野本来走在她身后,结果被许小钱叫走了。 程阮阮往咖啡厅走时,在心里暗自发誓，以后一定不能跟宁野再有多余交流。 结果没想到这件事过去不到三天,她就又不得不跟宁野接触。 科技园区办公室里的负责人跑来找她，称为了创造良好和谐的新时代园区。他们准备在元旦前举办一个园区联合会。 联合会以运动会的形式举办。园区办公室为了让大家更好的交流,特意安排每两家公司负责一个前期准备工作。 程阮阮跟宁野的公司恰好楼上楼下，就被分到一起。 程阮阮：「……」 现在什么行业都讲究年轻创新,没想到连这种出租的园区都这么内卷,还要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动。她不是不配合的人，但还是说了句：「每家公司都参加？」 第141页 负责人一脸兴奋点点头：「这次运动会拿名次的公司明年我们会在电费和租金上都有相对应的优惠,咱们园区本来公司普遍都很年轻，大家都很积极呢！」 看来是拒绝不了了,程阮阮问：「这个组队可以换吗？」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跟宁野一组。 负责人惊讶：「啊，您跟楼上公司老闆不认识吗，前几天消防演练,我还以为……」 程阮阮当即道：「我跟他完全不熟。」 「这样啊。」大概是她表情认真，负责人将信将疑回了句，又一脸为难道，「这样的，上次消防演练的结果您也知道。其实不瞒您说，好多公司都向我打听了您楼上公司，说是可以合作，倒是您这边……」 说到这，他看了看程阮阮。 程阮阮：「说吧，我不在乎人家的评论的。」 负责人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在意，这才道：「您这一层的好几家公司明确说明，不想跟您这边分到一组额。」 程阮阮：「？」 负责人忙道：「没关系啦，大家可能不了解程小姐您。恰好您这边安排的内容是前期项目的统计和运动会的主持工作。到时候相信程小姐您的公司一定会被大家喜欢上的呢！」 虽说程阮阮觉得被园区的大家喜欢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是，俗话说的好，不蒸馒头争口气，凭什么他宁野的公司就受欢迎，她程阮阮的公司就成为最不想合作的公司？ 她轻轻一笑：「这倒是没关系。不过既然您说大家都参加，我们公司也不能不合群。」 负责人听了这话，立刻松了口气：「那您这边安排一个人跟楼上的公司对接？我们待会给您拉一个群。」 程阮阮表示没问题。 等人走后，她在公司群里说明活动，问有没有人自告奋勇负责交加。 王莎几乎是立刻回消息：哎呀，园区要办运动会。这不是我散发魅力的好机会吗，需要拉拉队吗？ 赵静柔：我一走就搞活动，好气。 程阮阮：项目把你。 又说：没有拉拉队，不过我们负责主持，你要是想可以去。 刚说完，微信接到一条通知。她被拉进了一个名叫『运动会小分组102』的小组。 负责人在群里@了她和宁野，说：两位老闆好，接下来你们负责项目统计和运动会的主持，麻烦了哦。 宁野回了个嗯。 程阮阮见状，不甘示弱，回了个哦。 负责人：…… 为了活跃气氛，负责人发了个大家嗨起来的表情包。 三分钟过去后，发现群里并没有任何消息。 程阮阮这会儿已经退回到了自己公司的群里，王莎在群里自告奋勇她要主持。 程阮阮：那就这么定了，你可别后悔啊。 王莎发了个保证完成任务的表情包。 接着小欧也发了条消息：老闆，我可以负责项目统计吗？ 程阮阮：当然没问题。 程阮阮回到『运动会小分组102』，发现负责人在里面发了条表情包，刚想着不让对方冷场回条消息，对方又发了条消息：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对接的人哦。 程阮阮：我们已经选好人了。我把她们拉进来。 说完她就将小欧跟王莎拉进群里。 宁野那边没有回话，而是直接拉了两个人。 大家挨个介绍。 程阮阮惊奇发现，对方的主持人是许小钱。 果不其然，刚介绍玩，王莎就立刻私聊了程阮阮：阮阮，我不主持了。 程阮阮：你刚已经说了，后悔没用。你跟那个许小钱怎么回事，之前不还撩人家，怎么又开始躲人了？ 王莎：别说，说就来气。之前我问他要不要跟我试一试，他说他不是随便玩玩的人。他这话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像随便玩玩的人？ 程阮阮：不是，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直接要试一试了？ 王莎：现在大家时间这么宝贵，谁能像你还有闲工夫跟你那保镖玩暧昧！ 很快，又接过来一条消息：不对，现在人家不是保镖了，是楼上的老闆。 程阮阮：谁跟他玩暧昧了？ 王莎发了个正义的凝视表情包。 程阮阮：…… 程阮阮：主持人就你了。 王莎发了个大哭的表情包，还想要挣扎一下，结果发现自己被程阮阮屏蔽了。 王莎：「？」这女人真狠！ …… 小欧跟宁野公司的一个小哥每天下午和上午抽出一个小时来统计项目。因为之前园区工作人员有打过招唿，倒也并不难。 第一天小欧就来问了程阮阮要报名什么项目，程阮阮让她先去统计其他人。 统计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天后，小欧敲开程阮阮的办公室门：「老闆，你要报什么项目吗？」 程阮阮：「还有什么项目缺人？」 小欧：「还有女子一千米和跳绳。」 程阮阮报了一千米，小欧惊呆了：「老闆你确定吗？」 程阮阮：「怎么，不相信我啊？」 小欧脸一红，忙摇头：「不是。」 程阮阮笑了笑，没有做回应。 虽然最近运动少，但她怎么说也是打小锻鍊出来的，一千米应该不在话下。 为了有个好的状态，接下来的几天，程阮阮每天早早起来围着小区楼下跑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运动会的日子。 第142页 为了配合大家的时间，运动会特意选在周末。地点就在园区附近的一个体育馆进行。 不得不说，园区的工作人员多，运动会办起来非常的热闹。 园区负责人还煞有其事办了个开幕式，主持就是前面推选的王莎跟许小钱。 王莎这人活泼，许小钱话不多，但也懂得适时接茬。一个说，一个捧，效果意外不错。王莎还沉寂给绿色橄榄打了个gg，对此，程阮阮表示非常满意，隔着人群送了个飞吻。 开幕式结束运动会正式开始。 今天为了参加运动会，程阮阮特意穿了套白色的运动装。 自从走出校园后，她都是正装礼服，今天这一身搭配束起的头髮，显得格外的朝气。 开幕式结束后，好多人还汇集在运动管的主会场。有好几家公司的员工跑来问她联繫方式，被她委婉拒绝。 她注意了一下，说是运动会，其实更像是联谊，好多人都在交流联繫方式。 一眼扫过去，有一团地方的人最多。 她都不用细看就能看到被围在中间的人。 身材高挑，气质不一般，除了宁某人，还能是谁？ 宁野今天穿着一套黑白色的运动装，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下一头碎发随意搭拢着，往那一站，像哪个高中跑出来的校草。 程阮只在高中时看他穿过运动装。以前的他没有如今这么挺括，穿运动装是一种清瘦的漂亮，如今人张开了，有种野性的潇洒。 她不觉多看了两眼。 本来宁野低头在跟那些围着他的人说着什么，忽地抬头看过来。 程阮阮一顿，慌忙移开目光。 被人抓个正着，她耳朵一热，想着赶紧离开主会场，眼前掠过一阵薄荷的清凉味道。 上次在电梯闻到这个味道程阮阮特意回去查了下，貌似是某种戒菸糖的味道。 她抬头，很自然迎上宁野的目光。 宁野：「报名什么了？」 程阮阮不客气道：「我们很熟？」 话音未落，一个画着淡妆面容娇好的女人小跑过来。她看看程阮阮，又看向宁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宁老闆你好，我是你们楼上公司的，我叫贺玲。听说你报名了篮球，待会我去给你加油好吗？」 宁野看了程阮阮一眼，说：「不用。」 说完，他转身走了。 贺宁脸一红，冲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不就一个小网络公司老闆吗，拽什么拽！」 程阮阮脱口而出：「如今南城如日中天的网络公司，好多投资公司盯着，可不是小公司。」 话出口，又骂自己一句，干什么帮他解释。 贺宁闻言，回头看向她，不爽道：「你谁啊，跟你讲话了吗，毛病吧！」 说完，辫子一甩，高傲离开。 程阮阮莫名吃瘪，更是后悔帮某人解释了。 鬼上身了，她这样自我安慰。 她的千米在下午进行。这会儿没事干，就到处走走看看。 这家运动场馆不小，室外的场所多，今天的大部分项目都在室外。 阳光不错，甚至有点晒人。冬日的天空又蓝又远。周围都是穿着各种运动装的人，音响里不时传来王莎跟许小钱报项目的声音。程阮阮走在其中，有种走回高中的感觉。 不知不觉走到了篮球场。 篮球赛快要开始，要比赛的人已经在场上热身。 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宁野。 宁野脱下了之前的外套，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篮球服。 不伦不类的搭配，却被他穿出一种接头潮流感。 大部分上班的人都开始发福或是变老，这样的团队，身材维持好点的都会比较挑眼，而宁野的身材不只是维持的好，而是锻鍊的非常漂亮，肩宽腿长臀翘，加上本身就优异的五官，简直吸引了所有异性的注视。 程阮阮忽地想起来，以前读高中时，他也是这样。每次上场，总是能够吸引好多人在外围观。 那时候的程阮阮当然不要干围观那样的傻事，只是有一次无意经过，恰好看到他仰身投了个篮。 恰逢一束阳光从他头顶掠过，晃了程阮阮一下。 也就是那一刻，程阮阮想好了用球鞋向他表白。 一想到这，程阮阮又生气起来。 骂自己干嘛要到这来，她转身要走，发现身后已经站满了人，正要挤出去，小欧在球场对面叫她：「老闆！」 她本来想装作没听见，小欧又忙叫了声：「阮姐，这边。」 声音之大，让好多人奇怪看向这边。 程阮阮挤了半天没挤出去，只能认命回头。 小欧隔着篮球场跳起来沖她挥手：「阮姐，这边，这边！」 程阮阮尬笑着向她招了招手，回头，正好迎上了某个人的目光。 隔了冬日的太阳，那人在一众注视下小跑到她面前。 程阮阮从毛细血孔都写满了戒备。她瞪着他，刚要用眼神告诉他别乱来，头顶忽地一沉。 宁野取下头顶的帽子戴在了她头上。 她一顿，他却已经转身跑回了球场。 她感受到周围有无数道带着好奇的目光，耳朵发热，却还是努力抬着头维持着镇定。 旁边有个女人问她：「你男朋友啊，好帅啊？」 第143页 她莫名其妙，顺口啊了一声。 另外一边的一个女人立刻道：「还没结婚吧？」 她：「？」 那女人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男人一结婚就很难保持这种身材了。」 「瞧你酸的。」最先说话的那个女人道。 那个女人横了对方一眼：「你懂什么，幸福肥！我老公以前也帅得很，结了婚，我现在跟他接一次吻做噩梦三天。」 「那边那个十五号是你老公吧？还没一米七吧，怎么跟人小姐姐男朋友比。」 「怎么说话的！」 「实话实说啊。只有你会觉得你老公好看吧。」 「你……」 程阮阮默默往旁边移，远离战场。 她找了个新的位置站定，摸了摸头上的帽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刚才她的心脏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受控制的跳动。特别是对方一声不吭将帽子戴在她头上转身的那一刻。要是她妈在场，估计又得说她鬼迷心窍了。 随着一声哨香，球赛开始。 球场上的宁野如一把弓一跃而起，一把接过球，几下就带球到了对方篮筐周围，接着就是一个跃身，手往前漂亮一推，球在空中旋转出一个美丽的弧线，最后稳稳落进篮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半分钟。 阳光旋转，橘色的篮球落地弹起。周围的人群欢唿鼓掌，程阮阮也忍不住嘴角一动。直到宁野回头，似乎是在人群找她。她立刻收了笑，昂着头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宁野看她一眼就转身跑开。她看着他的背影，还是没忍住，又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第55章 .五十五为她 一场篮球赛几乎成了宁野单方面的拿分秀。 程阮阮看完整场,趁着宁野被队友围着庆祝时，赶紧熘之大吉。 她才走出篮球场，迎面看到个人走来,对方穿一套浅色休闲西装，短髮配着精心修剪的胡茬，不是江枫还能是谁！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程阮阮想着，转身往一边走。江枫两步追上来,叫她：「程小姐。」 程阮阮毫不客气道：「你怎么来了？」 江枫笑着答：「听说你们举办运动会,特意过来看看。」 程阮阮哦了一声,离开篮球场往对面的田径区走去。 江枫跟在她身后,一边感嘆：「你们这园区还挺有创意的,竟然办运动会。」 又说：「你有空带我转转呗，我还没来过呢？」 程阮阮：「没空。」 江枫噗嗤一声笑：「你也不用这样防备着我吧,我又不会吃人！」 程阮阮：「让人误会了不好。」 江枫瞥了眼不远处的篮球场，说：「怕阿野误会啊？」 程阮阮脚步一顿,回头瞪了他一眼。 江枫啧了一声，说：「伯母有跟你说吗？」 「说什么？」 「最近你哥的生意……」他故意停顿。 程阮阮闻言停下来。 她因为怕程妈一直让她相亲,这几天都没主动联繫家里。 她也知道江家肯定会为难程家,但程家怎么说也是这么大一个企业，程哲颜不至于被人三两下就摆平了吧。 在她带着疑惑的眼神下,江枫一脸无辜耸了耸肩：「真不是我威胁你啊。我也是受人所迫，你应该也听说了,江家一直都是江临说了算。」 程阮阮没有回话，而是直接打电话给程哲颜。 第一通电话，程哲颜竟然挂掉了。 她当下就觉得不对劲，赶紧再打过去,这一次过了好久对方终于接起来。 「妹啊，找我什么事啊？」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放浪子。 程阮阮直接问：「你在哪里？」 「公司啊。」 「江家……」程阮阮说着，看了眼对面的江临，接着无所顾忌地说，「江家有没有为难你？」 程哲颜立刻道：「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任人拿捏的吗。」 话虽这样讲，可假如对方从程大伯程三叔那里下手，可不好说了。 程阮阮还想要继续问，程哲颜在电话那边道：「行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就好好弄好你的那个小公司，什么事有哥呢。不说了，我还工作呢。」 眼看着他要挂电话，程阮阮慌忙叫了他一声：「哥！」 一阵诡异的安静，程哲颜在那边语气夸张道：「不容易啊程阮阮，你竟然主动喊我哥了！」 程阮阮不耐烦道：「哪里那么多废话。我就想跟你说一句，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会帮忙的。你妹妹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程哲颜：「那不是废话吗，我妹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妹妹。」 程阮阮：「你有完没完，我跟你正经的。」 程哲颜：「我也正经的，咋，你还知道害羞了？」 程阮阮再次看了眼对面的江枫，然后对着电话道：「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工作吧。」 程哲颜：「好勒。」 挂断电话，程阮阮抬头盯着江枫，问：「江临做了什么？」 她跟程哲颜这么多年的兄妹，光语气都能听出程哲颜在给她演戏。 江枫说：「程小姐，江临怎么说也是我哥，我不能当叛徒。」 程阮阮想来也是，转头要走。 江枫一把拦住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程阮阮不耐烦地看着他。 第144页 江枫说：「我觉得我们可以配合演一场戏。」 程阮阮心情不好，哪有功夫听他闲扯，冷冷道：「我没兴趣。」 江枫说：「你先别急吗，听我说完，你再考虑。」 他说：「有个秘密我可以告诉程小姐，你别告诉其他人。江临生病了，估计很快江家就要换人。你假意答应跟我结婚，先缓兵之……」 话说到这，他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程阮阮笑了。 认识程阮阮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这是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笑，极度的讽刺。 「程小姐是觉得这个提议？」 程阮阮看都不想看他：「我突然觉得，宁野没有被你们救济也算是件好事。你们家的人，貌似没有家人的概念。」 江枫面色一冷：「程小姐，你这话就严重了。」 程阮阮双手抱胸：「怎么，你刚才的意思难道不是让我跟你一起等江临死吗，你刚才还在跟我说他是你哥呢，接着转眼就一脸平静说他病了？」 江枫眉头一紧，片刻，说：「程小姐，我们家的情况你不清楚，你不能这样妄下定论。」 程阮阮面无表情哦了一声，说：「那你说说，我跟你假意结婚你的好处是什么，你总不能只说着全是为我为程家好就让我配合，程家又不是你的什么救命恩人。」 她才不信这个男人目的单纯。 一阵沉默，江枫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唿出一口气，然后说：「实话跟你讲了吧。这些年，江临一直看不起我跟我妈。假如我现在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会把我妈赶出去，我妈已经六十了……」 程阮阮有些不可思议：「江先生，所以你证明实力的方法就是跟我结婚？」 江枫挤出一抹苦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后面有人撑着的。至少现在，江临想要对付我们母子，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程阮阮突然生出一股庆幸。不为谁，就为了宁野。她不敢想像，假如宁野跟着江枫这样的人长大，会变成一个怎样委曲求全的软蛋。 她昂着头看着江枫，说：「这个计划，我无法配合。我还有事，你自便。」 「程小姐！」 「你再跟着我，我告你骚扰了。」程阮阮冷声丢下一句话，快步离开。 …… 下午烈日当空，一千米长跑在田径场开始。 程阮阮上跑道时，公司的员工全都跑来给她加油，王莎更是以公谋私，拿着话筒通过广播狠狠给她吹了一通彩虹屁。 这样，她想不被关注都不行。好在她早就习惯被人注视，一脸的淡定。 一声枪响，她第一个沖了出去。 因为上午江枫那一出，一直到现在她心情都堵得慌，正好随着跑步发泄一下。 谁想到她才跑了几步远，身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野跑在她旁边的草坪上，见她看过去，开口道：「跑太快了，放缓节奏。」 她才不要听他的！ 她甚至又加快了几分。 到底是跑得太快了，加上气温高，跑了一圈，她的肺部就开始灼热，胃也跟着隐隐作痛。 宁野一直跟在她身后，这时候又跑到她身边，没有再让她放慢，而是道：「长唿吸。唿——吸——」 程阮阮刚开始直接将他无视，可他低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着，宛如带着魔性，再过半圈，她便忍不住随着他的节奏开始唿吸起来。 唿——吸——唿—— 程阮阮顺着他的节奏，过了那个坎，胃部的疼痛也就消失了。 一千米一共是四圈。这里没有正宗运动员，甚至大部分都是平时不怎么运动的，程阮阮被宁野带着，很快就跑在最前面，将第二名甩了快一圈。 两个人都长得好看，一黑一白的运动搭配，并排在橘色的跑道上跑着，映着冬日暖金色的阳光，像青春电影里故意调过色的唯美镜头，好几个人都不自觉拿出手机拍摄，还有人直接开起了直播。 程阮阮当然知道他们成为了焦点，但她一心跑步和耳边某个人带着节奏的声音，完全就没多余的心思注意那些。 等到达终点，耳边的人说恭喜时，她还有种啊，就这样玩了的感觉。 公司的员工一下围过来给她庆祝，她后知后觉一笑，忙抬头去找宁野，对方站在裁判员身边，似乎是在看她的成绩。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抬头过来，然后伸手沖他竖了个大拇指。 程阮阮本来想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没忍住，还是对他笑了出来。 一边围观了全程的小欧，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嘤声。 音响里，王莎的声音传来：刚才，我们不仅看到我们的员工坚强跑过了一千米，勇夺第一，还吃了满满一碗的狗粮，对此，搭档你有什么说的呢？ 一阵沉默，许小钱平静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好饱，嗝~ 王莎对着话筒噗嗤笑出声，运动场上也随之爆发出一阵笑声。 程阮阮：「……」 她要打死王莎！ …… 运动会的奖项都是即时颁发，程阮阮去室内体育馆领了奖。出来时条件反射去找宁野的身影，结果没看到，倒是看到小欧跟宁野公司的那个小哥走在一起说着话。 她走过去，小欧立刻红着脸躲开，一看这两个人就有问题。 第145页 程阮阮才不会管员工恋爱。她问那小哥：「你们老闆呢？」 小哥瞥了眼小欧，忙道：「刚才有个长鬍子的男人过来，把他叫过去了。」 程阮阮一听长鬍子，立刻就想到江枫，忙问：「往哪边去了？」 小哥指了个方向。 程阮阮下意识就往那边走，小欧追过来：「老闆，是有什么问题吗，我跟你一起过去？」 「不用。」程阮阮将奖盃给她，说，「我过去看看就行。」 …… 另外一边，体育馆贵宾休息室。 宁野跟江枫在一个长方形的桌子前对坐。 江枫喝了口茶，说：「你公司才步入正轨，花这么多钱来办这么一场运动会？」 宁野神色淡定：「你是出于什么身份跟我说这话？」 江枫一噎，半晌，说：「阿野，虽然过去我确实对你不住，但我也有我的苦衷，我怎么说也是你舅舅。」 宁野嘴角一扬，露出一抹讽笑：「你还知道你是我舅舅，那你追着程阮阮身后？」 江枫：「这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程小姐跟你不一样。我们这是为了家里的生意。」 宁野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微微含着的眼眸满是淡漠：「别弄的好像你很委屈似的。」 眼皮微微往上掀起，他说：「而且，只要有我在程阮阮不需要任何牺牲。」 江枫看着他，说：「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事。我知道你恨江家，你想要报仇，你现在处处为难江家。江临这个人不像你，你心思缜密，又有伍嘉轩和王娇娇两大势力入股你的公司。可江临一个人要支撑起整个江家，有时候做事情难免武断了一些，大家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退一步，我再去劝他。」 宁野眉头微微一挑：「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江枫不解地看着他。 他往椅子上一靠，整个人透着股懒散：「我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过你们江家的人。而且，我也不是为了报仇。」 「你不是为了报仇是什么，就单纯想要江家的东西？阿野……」 话未讲完，被宁野伸手打住：「你跟江晚真的完全不像。江晚聪明自负，过刚易折，所以疯下去也疯的彻底，你这个人，不聪明，只管活着，所以什么都能牺牲。」 一句话，让江枫脸色难看到极点。 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摔，江枫叫了一声：「宁野！」 宁野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额头：「怎么，想打我？」 骤然变冷的语气，让江枫一怔。 江枫顿了半天，才又说：「阿野，你告诉舅舅，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是不好商量的？」 宁野嗤笑一声，说：「我说了，我真不是为了报仇。你们这些人不值得我出手。我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扫清障碍。」 慵懒的语气在不大的空间响着。分明是泥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男人，却仿佛早就居于上位，掌控一切。 江枫愣愣看着他。 这么多年了，江枫眼中，自己这个外甥不过是个小混混，充其量就是继承了一点他姐姐的聪明才智。 他从未意识到，在某一刻，这个人竟长成了一个可以一手搅动风云的人。 他还是不敢相信。 他说：「你说你要扫清障碍，为了谁？」 宁野闻言，长指撵着茶杯动了几下，然后说：「你还记得你们拒绝帮江晚，还向江晚告状的事情吗？」 江枫脸上划过一丝难堪：「你知道我是有苦衷的，我还得……」 「我不是指责你。」宁野的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想说，从那时候起，我就学会了不用在意某些东西。」 说到这里，他看向自己手中的杯子，想起了一些遥远的记忆。 他打小就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小时候每天就是躲江晚的打，再大点，用尽一切办法活着，赚钱给江晚治病，似乎人生都是围着她转的。后来她死了。他突然就迷茫了。 他这辈子就崩溃过一次。那是江晚死后一段时间。他一直处在一种低迷的状态，那天，他在拳馆打了拳，结束后像是鬼上身，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连活着都变成了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他本来准备回学校收拾东西，然后回家自杀。 他在回学校的操场看到一个人，莫名就忘记了那个打算，还上完了那半天的课。 「宁野？」江枫见他不讲话，见了他一声。 宁野稍显迟钝的嗯了一声。 江枫：「所以你是在为谁剷除障碍？」 宁野：「一个跟我有约定的人。」 江枫：「是程阮阮吗？」 说出这个名字，江枫自己都不相信。 宁野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说实话，宁野在他眼中不是一个痴情的人。 他是知道宁野的人生经歷的，他想当然觉得宁野是个冷漠自私的人。 他甚至觉得，宁野这样的人，哪怕对程阮阮有好感，那也绝对是有先决条件的，不可能毫无所求。 所以他才会在之前让程阮阮去劝宁野。他想的不是爱情，而是程阮阮也许有宁野要的东西。 然而，宁野没有反驳。 江枫陷入沉思。 对面，宁野听出了江枫语气里的不相信。他没有反驳。他做这些又不是为了给这些人看，管他们信不信？ 第146页 说到这，他又想到了那个午后。 那个约定。 从操场听到笑声过后，他心神不宁上完了半天的课。 从那之后，他总是会在校园里有意无意注意到程阮阮。 有一天，他决定跟她表白。 年少的他满腔孤勇，想什么就做什么。 那时候程阮阮还住在老宅，每天有司机接送。 他跟着她去了老宅，可是门口有人把手。他绕着院墙等到入夜，这才找了个有树的地方翻过去——这也是为什么那天他会如此熟练找到那个地方翻墙的原因。 也是跟那天一样，他翻墙过去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一个老人。 程阮阮的爷爷。 当时老人家还没有煳涂，还掌管着家里的事业。 程老爷子正在跟两个人商量着什么，他就躲在一边的假山后面。 商议结束后，那两个人离开，他本来准备等老人家走了就走，没想到老人家开口叫道：「出来吧。」 他犹豫片刻，走了出去。 老人看到他，先是一惊：「江老鬼？」 片刻，反应过来什么：「不对，你跟江家什么关系？」 他当时最讨厌听到的就是江家，转身要走，没想到老爷子跟知道他心思似的，开口道：「我马上就去告诉阮阮。」 他脚步一顿，回头，对上老人家稍显顽劣的笑。 「看来我们家阮阮有追随者啰。」程老爷子道，「你要是不嫌弃，陪我这老爷子聊聊天？」 老爷子善良，眼光也毒，一眼看穿了他的失魂落魄。 从那之后，他过几天就会翻墙过去，然后被老人家拦着聊天。 他们身后是他翻过去的院墙，黑黢黢隐秘在夜色中，对面不远处就是程阮阮的家，那里总是散发出温暖的灯火。 他们就坐在那里，老爷子问，他答。 再后来，他才知道，老爷子看到他的第一眼，觉得他不是个好惹的主，怕他青春期经不住管，偷偷做出伤害程阮阮的事情，所以才故意拉他讲话。 对方总是在那等着他。在了解了他的身世后，程老爷子还想过帮他回到江家，他自然拒绝。 聊了几次后，老爷子发现他很聪明，无论讲什么，他都能很迅速反应过来。 「你是个人才。」这是在商场身经百战的老爷子对他的评价。 在他又一次翻墙过去后，老爷子跟他说了这么一段话：「假如你真喜欢阮阮，我觉得你们现在不适合在一起。」 「阮阮没吃过苦，我也不会让她像你妈妈那样，所以，你得证明自己。」 「怎么证明？」 「足够的能力，排除万难的毅力。你可以做到吗？」 少年望着漆黑的天空，再望着不远处的温暖的灯火。 在灯火里，传来少女稚嫩的叫喊：「爷爷！你又躲花园干什么，吃饭了。」 一个身影向这边欢快地跳着走来，在对方即将过来时，他点点头，说：「我能。」 那是年少的一腔孤勇。哪怕再回忆起来，有点像老傢伙骗他，但他信了，并一直以此为目标。 那个夜晚，他再次远离灯火奔向黑暗，接着在未来的人生，每一天都是在向光明靠近。 回忆打住。他放下茶杯，说：「江临这些年胃口越来越大，一次次对其他企业吞併垄断，一家独大在这里做不下去。你也不用多说，他出问题只是早晚问题。」 「所以是程家？」 宁野没回话，江枫再傻也明白过来。 他凝视着宁野。 他本来以为宁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这一刻才知道，面前这个人连恨他们都不屑。 或许说，要不是他们动到了程家的利益，他连眼神都不会给他们。 江枫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可以让他松手，只能道：「我希望你念在你妈妈的份上，别做的太绝。」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没多久，宁野也离开了休息区。 他正要回田径区，远远看到程阮阮一脸焦急走过来。 两步上去，他顺手扶住程阮阮，问：「怎么了，这么急？」 程阮阮喘着气往他四周看了看，问：「江枫呢？」 他抿了下唇，说：「走了。」 「走了？」程阮阮诧异，接着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宁野被她的样子逗笑，说：「阮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程阮阮一怔，才意识到自己表现有够夸张。她一把将他推开，硬着语气说：「谁关心你，你也是有够自恋的。」 不给她手走开，宁野已经顺手将其抓在手里。 「你干什么？」程阮阮瞪着他。 他说：「要不要去看一样东西？」 程阮阮想当然拒绝：「不看。」 嘴上说着，却又想，他是要干什么？ 他说：「看看，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他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程阮阮明明都做好了要对他铁石心肠的准备，可那一刻，却还是想着，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她就去看看他耍什么花样，然后再趁机好好嘲讽他一番。这样想着，她便勉为其难点点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勉强看看吧。」 他轻轻一笑，说：「好。」 宁野带着她往体育馆的一个建筑走，一边说：「进去前，我得先向你说明一件事情。」 第147页 「嗯？」 「这个运动会是我资助的。」他说着，看了她一眼。 程阮阮脸色并没有意外的表情。 她一脸平静：「我大概猜到了，毕竟这种小园区，哪有钱弄这个。」 再说了，这个运动会出现的太突兀了，她想不怀疑都难。 她又在心里腹诽，人家道歉都是玫瑰香槟跑车，再不济也是半跪着声泪俱下各种天打雷噼的誓言，他宁某人呢，给你开一场运动会。这世界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神奇的人了吧？ 第56章 .五十六骑士 程阮阮觉得,她不应该对一个能够想出办运动会来给人道歉的人有太高的要求。 至少，不该抱有任何浪漫的想法。 当然，她本身的目的就是抱着羞辱宁野来的。对方表现得越差,越是方便她发挥。 在行走途中，她甚至已经模拟好待会用怎样不屑的眼神去看他。 两个人走进一栋建筑。 这间建筑不高，也没有电梯。 往楼梯走时,宁野道：「我原本有几个方案。」 程阮阮一副勉强听一听的态度：「嗯？」 宁野一边示意她脚下台阶，一边说：「最开始想着送礼物,但鑑于上次送戒指闹了个乌龙,我觉得这不算个明智的选择。」 听到他说戒指,程阮阮很自然一顿。 那枚沈飞设计的戒指,她曾一度以为是送给她的…… 她不自觉看向宁野。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宁野眼底露出一丝无奈：「当然，要是你想要沈飞的设计,短时间我估计是弄不到了。上次我把他的戒指丢进垃圾桶，至今他还不愿意理我。」 程阮阮不可思议看向他：「你把……沈飞设计的戒指丢了？」 他嘴唇微抿,不言而喻。 程阮阮明白过来，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小家子气,但还是莫名有些开心。 她嘴上却说：「你还真是暴殄天物啊。你知道他的设计多难买吗,你……败家子！」 宁野哪能看不出她的傲娇。嘴角一动，他继续说：「这是第一套方案。第二套方案,想的是篮球比赛后送你一双鞋。」 程阮阮惊讶。他现在说的是高中时，她送他球鞋的事情？ 他说：「估计你会拿鞋砸我,到时候破坏你的形象。」 想得还挺周到。程阮阮双手抱胸：「那你想多了，对于揍你这种事，我可不顾形象。」 他又是一笑，说：「是吗,那留着下次用。」 带着浓浓宠溺味道的语气，让自诩为『铁石心肠』的程阮阮一时间心如乱撞。她一个白眼，道：「谁跟你有下次。」 宁野看着她飞扬的神色，喉咙莫名有些瘙痒。他半握着手轻轻咳嗽一下，接着说：「第三套方案，让专业的快闪演员混在运动场，让他们表演，然后我出来道歉。」 程阮阮几乎立即噗嗤笑出声：「太土了！」 而且，这完全不适合他。 宁野也跟着一笑：「所以直接否定。」 程阮阮摇摇头：「亏得你还给我当了几个月的保镖，在我身边也没有耳濡目染一点我的聪明才智。」 宁野向她投来一个温和的目光，笑着嗯了一声，说：「所以，最后想到了这个办法。」 不知不觉，走到了最高层。 面前是一扇双开门，宁野走在前面将门打开。房间是全封闭的结构，不透光，漆黑一片。 程阮阮往房间里看了看，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 「这什么啊？」她感到莫名其妙。 宁野站在前面向她伸出手，说：「进去看看？」 磁性的声音，带着蛊惑，加之他前面说的那些话勾起了程阮阮对这间屋子的好奇。 她想知道，他还能想出什么傻办法。 故作姿态清了清嗓子，她将手递给他，说：「你要是弄一惊一乍吓我，我……」 「放心。」宁野打断她后面的话，将她的手握紧。 温热厚实的手心，让人不自觉踏实下来。 她跟着他走进去。 两个人才进去，身后的门就关闭。 整个空间陷入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去。程阮阮不喜欢这样的黑暗。她下意识想要收紧被宁野握着的手，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她放开了。 她往周围看了看，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宁野？」过于静谧的黑暗让她有些心慌。 她伸手四处去摸，想着开门出去，一边想问宁野到底搞什么鬼，这是道歉还是故意报復？ 只是未等到她找到门把手，远处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快速闪烁了一下。 黑暗里骤然亮起的一束光，很难不吸引人的目光。 她顺势往那边看去，就看到那一束光越来越亮，慢慢从一束变成两束，接着变成无数光的丝线，在空中旋转扭曲汇集，慢慢形成了一面院墙。 红色的院墙，爬满了绿色的植被。 光线并未停止，它们形成藤蔓，形成阶梯，形成窗棂……不知道过去多久，程阮阮看到不远处的空中，出现了一栋凌空飘浮的城堡。 这场景实在不像是现实生活中能够看到的，她不觉瞪大了眼睛。 「宁野？」她又叫了一声，这一次的声音带着疑惑。 这一次，声音刚出来，对面城堡上面出现了一行字：游戏加载中…… 第148页 程阮阮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城堡，是那天她在那个游戏里看到的城堡。 女王跟骑士住的城堡。 她借着光影，发现对面其实是有一面屏幕的，因为四周太黑，让人很难注意到，加上屏幕估计有特殊成像给人造成视觉欺骗，所以乍一看，就有一种画面是真实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引起了她的一点好奇心。 她抬头重新看向对面的画面。 城堡成型后，城堡前又浮现了两行字。确切的说，是两个选项：进入游戏和结束游戏。 这俨然是宁野设计的第四套方案。 她来不及选择，进入游戏的按钮就自己闪烁了一下。 这傢伙，还是这么擅作主张！ 她愤愤想着，屏幕上闪过的一行字却让她一愣： 骑士只想努力保护好女王，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沉默会伤害对方。 女王因为骑士总是什么都不跟自己说生气，将骑士逐出了城堡。 可是骑士暗自发过誓，他的这条命是女王的。无论用怎样的方式，只要能够保护女王就行。 字一个一个的出现，又一行一行消失在黑暗中。 程阮阮看到城堡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是那天她帮忙打扮过的女王。 女王穿着华贵的长裙，站在城堡上面的一个窗台后，同一时间，在城堡下面的一个角落，又出来一个q版人物。 程阮阮也认出来，这是那天她在游戏里指派去做饭的骑士。 骑士站在院墙外面，昂着头，似乎是在看女王。 半分钟过去，面前的光影一闪，城堡上面突然出现一团乌云，一道闪电在乌云里如蛛丝般闪过，接着就是一阵轰隆的雷声。 雷声过于真实，宛如就在耳边炸裂，程阮阮吓了一跳。 等她再抬头时，城堡下面出现了无数绿色的小怪物。它们狰狞着面孔，嘶吼着往城堡冲来。 骑士就站在楼下，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些小怪物。 他抽出宝剑，最后看了眼城堡上的女王，然后义无反顾沖了出去。 骑士骁勇善战，很快地上就躺满了绿色小怪物的尸体。 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小怪物从四面八方冲上来。 光影配合着冲破耳膜的尖锐叫嚣声，给程阮阮一种置身其中的感觉。 她不觉跟着紧张，甚至替画面中那小小的骑士捏紧了拳头。 骑士再骁勇善战，到底只有一个人，很快就身受重伤。 那些小怪物见他受伤，变得尤其兴奋，一群又一群的往他身上扑。 没多久就尸横遍野，绿色的血流淌成河。 骑士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站在尸堆上喘着气，头顶显示的血条就要见底。 程阮阮看着那可爱的小人，急了，就在这时，画面一闪，依旧是两个选项，只是这一次的是：亲吻骑士给他无限力量或置之不管。 程阮阮：「？」 她的眼睛很自然往第一个选项看去，不给她犹豫，那个选项就动了一下。 程阮阮：「……」 这游戏比某鹅的氪金游戏还要流氓！ 画面一闪，又出现一行字：女王发现了楼下的异样，看到血泊中的骑士，她心疼不已，不顾自己安危冲下楼来。 她抱着身受重伤的骑士，吻了他，骑士因此获得无限之力。 字体过后，画面上q版的女王抱着q版的骑士亲了一下，还有几个小小的粉色爱心从两个人头上冒出来，然后骑士全身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他头顶的血条也在一瞬间回满。 他重新拿起宝剑沖向那群怪物，一刀下去一片，不过一瞬间，如蚁般的怪物全都被斩杀，化成灰烬消失。 接着女王跑到骑士身边抱住骑士，页面出现一个旋转的圈圈，似乎又在加载什么页面。 程阮阮嘟囔一声：「这故事充满了套路和狗血。」 「是吗？」宁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她身边。 她回头，很自然迎上他的目光。 房间依旧没有开灯，他的眼睛映着对面荧幕上的光，明暗不定，看起来深邃又神秘。 程阮阮看着他，半晌，伸出手指戳他的胸口，说：「你很卑鄙耶你知道吗？」 手指却被他握住。 手心的温暖包裹着手指，让程阮阮一顿。她有些无措地看向宁野。宁野靠近过来，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深沉。 「阮阮。」他叫她，忽然道，「我错了。」 这两个字，他似乎准备了好久好久。 沉着，坚定，让人难以忽视。 不知道是他语气过于真诚，还是眼神太温柔。程阮阮就觉得鼻子一酸，这些天压抑的委屈忽然全部跑了出来。 她忙用力抽了抽鼻子。 下一刻，宁野伸手将她抱进他的怀抱。 宽厚的怀抱，让她鼻子越发酸。 她又听到他叫她：「阮阮。」 宽厚的手掌扣在后脑勺上，她听到他说：「抱歉，以前我总想着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程阮阮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你总是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你太自大了！」 头顶一重，宁野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以后不会了，保证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汇报。」 第149页 程阮阮将眼泪一股脑擦在他衣服上，说：「我才不要你汇报，弄得好像我要求似的！」 他轻轻一笑，说：「我自愿的。」 程阮阮在他胸口昂起头。 她眼底带着未擦干净的眼泪，鼻头红红的。她总是一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何时有过这样委屈柔软的时候。宁野心头一涩，忙伸手给她擦去眼泪，一边又重复道：「我发自内心的想要跟你分享未来的每一天。」 声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程阮阮听着他的声音，多少委屈都化成了水。她说：「既然你这样，那我勉为其难听一听吧。」 宁野又是一笑，突然俯身过来在她鼻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他说：「谢谢。」 「不客气。」尽管耳朵很热，但程大小姐还是努力维持着泰然。 宁野看着她这样，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在她准备开口反抗时，他说：「要不要再试试这个游戏？」 程阮阮故意道：「眼睛看一下都不给人犹豫就直接操作的游戏，谁敢玩啊？」 宁野：「……」 程阮阮看他吃瘪，没忍住笑起来。 她边笑，边说：「还能怎么玩？」 「等我一下。」宁野说着，疾步往旁边走去。 程阮阮看他两步走进黑暗，才发现那边有个暗房。 她重新看向对面。 此时，城堡已经恢復一片宁静。城堡内部，女王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骑士又在厨房跑来跑去。 q版的人物，忙活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可爱。特别是那一头黑色的碎发和黑色的大眼睛。程阮阮又想起刚才他躺在血泊中的样子，心里一滞。 等宁野再过来时，她伸手掐了他一下。 宁野不明所以，任她掐着，还是问了句：「怎么了？」 程阮阮给骑士报了仇，昂着下巴，道：「没事，就想掐你一下。」 宁野哦了一声，顺道抬头看了眼对面，似乎明白什么，抿了抿嘴唇。 他拿出一副眼镜，两个圆柱给程阮阮：「戴上。」 程阮阮一眼认出来这是vr游戏装备。 她问：「为什么体育馆会有这些，还有这屏幕？」 宁野：「这屋是体感体育游戏体验厅，在让人感受未来体育的可能。之前建造时，我帮忙看过程序。这一次正好，就把游戏带过来了。」 程阮阮戴上眼镜，哦了一声，又问：「你这个游戏做多久了？」 宁野过来帮她调整设备，说：「大学开始的。」 她不觉看向他。 他很自然开始解释：「那时候做完兼职没事，就在宿舍做这个游戏。」 他高中就不太合群，程阮阮几乎可以想到他大学独来独往的样子。 「准备好了吗？」他在身后问。 程阮阮点点头。 他也戴上眼镜站在她身后。 接着他对着屏幕按了下什么。程阮阮就看到眼前一阵光影掠过，等她再看清时，发现周围一片粉白，她躺在沙发上，手变得格外的小萌。 她变成了女王！ 那宁野？ 她往旁边看去，那里站着一个黑头髮黑眼睛的小人儿。 小人沖她挥挥手，显然就是宁野。 她起身走过去，在宁野的小人儿头上敲了敲。 小人儿和宁野的脸一样冷。 刚才她还在因为宁野对小人儿设计的苦战义愤填膺，这会儿自己欺负起来却毫无愧疚之心。 甚至越玩越起劲，特别是那小小动漫的脸，明明很可爱，却又因为跟宁野有几分相似，没有太多表情，就给她一种欺负小时候的宁野的感觉。 她操作手柄，让女王在小骑士脸上揉啊，搓啊，给人的小脸捏出无数形状。 捏一下，她就忍不住一阵笑。 不得不说，这比她玩的那些vr游戏要真实的多。她甚至感受到了那种捏在脸上的柔软。 她越捏越起劲，直到身边传来一声闷哼。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她才发现，手上的触感是真的！ 她慌忙取下眼镜，毫不意外，她刚才一直在扯宁野的脸。 男人的脸颊已经被她捏的有些发红。她一阵不好意思，对方还在这时问了句：「好捏吗？」 程阮阮：「……还行。」 急着收回的手被对方截住。她抬头看过去，宁野将她的手按在他脸上，说：「那继续。」 程阮阮望着他那对眼睛，心想，这男人要生在古代，绝对是个蓝颜祸水！ 在她思考间，身体突然腾空。 宁野竟将她抱起来放在一边的一个桌子上。 她来不及反抗，眼前忽地一黑，宁野给她重新戴上眼镜。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到那个碎发黑眼睛的小人儿俯身过来，主动亲吻了女王的嘴唇。 第57章 .五十七记录 临近年尾,时间过的尤为迅速，一眨眼一个月就过去，一年没剩下几天。 彩虹糖果玩具公司的策划要到元旦后,今年绿色橄榄做完王莎那一单音乐厅，就算是彻底结束。 因为武嘉轩的病反覆，赵静柔最终无法在元旦前赶回国。公司之前约定好的旅游也因此不得不取消。 年会只能由程阮阮和王莎组织。 她们商量后,决定请大家吃个饭，再给每人包个红包。 饭店是王莎订的。距离公司有点距离。 第150页 程阮阮跟王莎带着员工分成两批开车过去。程阮阮到时,王莎一行还没到。她们便在大厅等着。 这段时间好多公司都在举办各种晚会,这家酒店口碑环境都不错,此时大厅站满了人。 程阮阮意外的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确切的说,是小欧先认出了对方。 宁野公司那个跟小欧一起统计运动会项目的小哥。 小欧主动跟对方打招唿,程阮阮就站在一边，想不听他们的聊天内容都不行。 小欧问对方公司也在这边开晚会。对方说是公司的一个聚餐。 昨晚,宁野给程阮阮发过消息，说他今天要去看望王午妹妹,一整天都不在公司，让她有任何事情直接打他电话。 那次体育馆事件过后,两个人之间少了许多结缔,接触自然也多起来。 但前车之鑑，程阮阮并没有完全放开手脚,或是说从来不主动。 所以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宁野在主动联繫她。她想回应就回应，不想回应就无视。 当然,每次只要她无视，不到三分钟，宁野就会出现在她公司。 他每次来，都是拿着各种零食或者礼包。这才短短一段时间,程阮阮公司的各位，已经将对他的称唿，从楼上的帅哥变成了宁野哥。 连王莎那个没良心的，都在不知道收了他什么好后。从之前不就一个保镖吗的态度，变成了宁野兄。这个称唿还是程阮阮反抗无数次后改的，她之前暗自叫宁野女婿…… 昨天，宁野说要去看王午妹妹，程阮阮本来想说一起，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这倒不是傲娇。她直觉王午打拳的事情宁野不知道，怕到时候三个人一碰面。宁野精，王午不算聪明，她也不是奥斯卡，到时候露了啥马脚不好，再就是，她不想看到苏嘉文。 看到那位小哥，程阮阮便以为宁野已经从医院回来了。 她难得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就简单三个字：「回来了？」 宁野秒回：「还没。」 过了一会，又发来一条消息：你们公司聚餐？ 程阮阮忙抬头看向四周，正好看到那位小哥放下手机。 对方注意到她的目光，沖她羞涩一笑。 她低头噼里啪啦按过去一条消息：你们公司发展特务的，报信能力这么强？ 宁野：还行。 这是什么臭屁回復？程阮阮咬牙发过去一条语音：「我不是在夸你。」 聊天窗口显示对方正在说话，半天，只弹出来一个两秒钟的语音。 程阮阮点开，男人低沉的声音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你知道个头啊！这个大猪蹄子！这情商他是怎么把公司迅速壮大起来的？程阮阮转手给他发了好几条有关提高情商的公众号内容。 诸如：「学会这几个技巧沟通更愉快」 「哈佛情商课不公开的秘密」 「震惊！成功的人原来都是这样说话的。」 等等。 过了一会，宁野回她一张截图。 截图是她转发的众多内容中的一条，标题是：男朋友学会这些聊天技巧，不怕女朋友生气！ 他截下标题，特意用红色的框框出了男朋友和女朋友六个字。 程阮阮：…… 这狗男人，对这方面倒是比谁都敏感。 她正无语，宁野又发来一条消息：「对了，给你的那张卡，现在不限额了。」 程阮阮有些不可思议。一个月多前，也就是运动会结束的第二天，宁野给了她一张卡，额度是七位数。 这是宁野的私人卡。他几乎将他这些年的所有都毫不犹豫交给她。那场道歉后，他拿出了所有的诚意。 程阮阮这辈子就没愁过钱花，她自认为自己这辈子会被任何东西感动，但绝对不可能被钱感动。 可是拿到那张卡时，她还是狠狠感动了一番。 她知道宁野不一样。他现在公司起步，正是用钱的时候。 她想着拒绝，他却都不给她机会，放下卡就走了。 后面几次，她想着还他，总被他矇混过去。 他这个人，总是有各种办法让她从一件事情走神到另外一件事情。 她上一秒还在生气呢，他下一秒就能让她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话想起要敷面膜，好好睡个美容觉，完全忘记自己生气的事情。 程阮阮偶尔觉得宁野这种能力太恐怖了，但又莫名沉溺。 这张卡也一样，拿到后，还不回去，她就想着给他暂时收起来，没想到这才短短一个月，这卡就直接不限额了？ 虽然她不缺钱，也知道钱没有那么好赚 她不敢置信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帮人洗/钱了？」 宁野回到：「网际网路正是风头，比洗/钱还快。」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程阮阮开心。这说明他短时间是不缺钱的。但她嘴上还是说：「那也是你的，我才不要。你赶紧拿走，不然我直接给你剪了。」 没想到宁野回道：「你的是你的，我的一切也是你的。」 这话太羞耻了，特别是配合他的嗓音，像午夜电台里那种专门找好听的声音播报出来的低俗小说里的台词。 似乎生怕她不知道这土味情话从哪里来，他还发了张截图。 毫不意外，正是从程阮阮那条：「男朋友」和「女朋友」的文章截出来的。 第151页 程阮阮：「……」 宁野：「怎么样，学的可以吗？」 程阮阮捂着发烧的额头：「这种误人子弟的公众号以后别看了。」 宁野：「好的。」 虽然没有看到男人的表情，但程阮阮看到这两个字，就隐约看到男人那贼兮兮的淡笑。 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有她了。 她正要收手机，宁野又发来消息：「我等会到。」 程阮阮：「我管你。」 宁野：「好的。」 程阮阮：「……」 她搞不懂对方的脑迴路是怎么长的，忙又回：「我说的是我不要管。」 他又立刻发过来一张截图，正是刚才的聊天记录。 她的头像说：我管你。 宁野的头像回：好的。 像是嫌不够，一眨眼，程阮阮发现他的头像都变成了这条聊天记录，只不过没了头像，只有内容，这样更是给人一种隐秘的秀什么的感觉。 哪怕是面上再怎么镇定，程阮阮那颗心啊，还是不受控制噗通噗通一阵狂跳。 这时候跟小欧站一块的那个小哥突然道：「我去，我们老闆换微信头像了。」 小欧：「换个头像把你大惊小怪的，我还过几天换个头像呢！」 小哥：「我们老闆这么成熟稳重的人，一般不会随便换头像的。」 小欧：「你……」 小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道：「我不是说你，别误会啊。你看这头像，确实跟我们老闆不太搭呀。」 小欧瞥了眼，一下瞭然：「你懂什么，外表再冷酷的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那都是温柔的！」 小哥瞪大了眼睛，压着声道：「你是说我们老闆？」 小欧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不然呢！」 说完这句话，她才突然意识到到什么，立刻抬头看向程阮阮的地方。 程阮阮早八百年就熘之大吉。 看着自家老闆稍显仓惶的背影，cp狂魔小欧：「嘤！」 第58章 .五十八告白 等程阮阮结束聊天,王莎他们也到了。 聚会开始。 程阮阮不是个平时爱在饭桌上侃侃而谈的老闆，王莎更是随意。平日里多亏有赵静柔坐镇。今天赵妈不在，王莎带着一群人没法没天,光酒就摆满了一桌。 她声称今天要不醉不归。结果没几杯人就东倒西歪。 程阮阮在一边让她少喝一点。她反过来骂程阮阮被爱情腐蚀，酒都不敢喝了。 完全搭不上边的指责，程阮阮不跟她争辩,最后反而被她拉着喝起来。 那两个平时跟王莎跑现场的小男生，陪着王莎喝了一杯又一杯,不久也面红耳赤。 酒桌不知道过去多久,一行人都有点上头。 程阮阮正拿着一杯酒小酌,王莎跟那两个男生哥俩好,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一群醉汉同一时间看向门口,就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外面。 男人面容清秀，有股书卷气。 正是许小钱。 程阮阮很自然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心情莫名有些失落。 许小钱看了眼包厢,最后落到王莎身上。 他走进来。 王莎俨然也认出他，不耐烦道：「你进来干什么啊？」 他不发一言走到王莎身边,拿走她手里的酒杯,接着又转头看向程阮阮。 本来抿着酒看热闹的程阮阮自然一顿，然后听到他说：「野哥说让程小姐少喝一点。」 程阮阮几乎立刻道：「他谁啊,还管我喝酒了！」 为了证明自己，她故意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喝完。 一看就是喝得不少,行为举止都可见的低龄化。 一边的王莎听了程阮阮的话，也道：「对啊，你谁啊，管这么宽！」 话音未落,许小钱突然道：「莎莎，别闹。喝太多身体不好。」 程阮阮看到王莎的耳朵几乎立刻比前面醉酒的状态红了几分。 王莎嘟囔一声：「不用你管。」 程阮阮给自己倒酒，腹诽了一句莎爹平日里比她咋唿，没想到这么没出息的。 许小钱又不知道对王莎说了句什么，王莎直接脸红不讲话了。 程阮阮靠在椅子上透过酒杯看着他俩，啧了一声：「你俩要谈情出去谈，别在这给我们餵狗粮！」 其他人立刻跟着应和：「就是就是！」 王莎佯怒地瞪了程阮阮一眼：「程阮阮，别瞎说。」 说完，又回头对许小钱道：「我们出去说。」 许小钱回了声好，对程阮阮道：「野哥正在路上。」 程阮阮一个大白眼：「关我什么事。」 许小钱没有反驳她，沖她一颔首，然后跟着王莎出去了。 「我们继续。」程阮阮回头道。 又喝了一会，她收到王莎的简讯，大意就是不回来了。 程阮阮回过去：叛徒。 王莎在微信上发了一长排跪着道歉的表情包，又发来转帐截图，说今天的所有她包了，不算在公司内消。 程阮阮看了这消息，抬头让大家加了一轮菜，又给大家订了酒店房间，转头就将帐单发给王莎。 王莎：……算你狠。 她轻轻一笑。 手机这时又响起来，这一次是宁野的电话。 第152页 犹豫片刻，她起身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宁野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边传来，带着奇怪的喘息：「喝了多少？」 程阮阮顿了顿，没回话，而是问：「你干什么呢？」 宁野似乎是笑了，声音沉哑：「知道听语气，看来还没醉。」 程阮阮听出他语气里的逗趣，不满道：「你把我当小孩呢。」 「对啊。」他说。 程阮阮一顿，刚想要回击，就听到他叫她的名字：「程阮阮。」 程阮阮发现每次他有正经话要跟她讲时，都会第一时间叫她全名。 仿佛是在提醒她，程阮阮，你听好了。 程阮阮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说：「干什么？」 「本来想当面对你说的。」他说，「但等不及了。」 「怎么，你要离开南城了？」程阮阮故意激他，「什么时候，看在我们公司这么近，你又给我打过工，我可以抽空给你送行。」 「不跟你说笑。」他语气认真。 程阮阮被他语气感染，不觉张开耳朵。 他说：「刚从医院出来，突然想着，人一辈子没多长，有些话得说明白。」 程阮阮下意识眉头一皱：「你讲什么呢？」 他说：「我认真的。特别是最近……」 「阮阮。」一阵沉默过后，他又叫她，「我打高中时看到你的笑，我就想着，这辈子谁要是能让一个人一直这样笑，那是件多牛的事。」 程阮阮一怔，顺口问：「什么样的笑？」 他的喘息声似乎变的更大了：「什么也击不倒，特天真。」 程阮阮耳朵瞬间燃起来：「你在讽刺我傻呢，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没有。」他说，「我知道你很聪明，就是因为知道你很聪明，还能那样笑，才更难得。」 程阮阮：「你说我没心没肺？」 「程阮阮！」他语气无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阮阮按着发烫的额头：「行了行了，你说。」 他说：「有句话，知事故而不世故。」 「这些年，每个知道我身世的人，都自觉以为我会变成一个阴暗的人。我也一度这么以为。」 他似乎又笑了，语气也随之变得更重：「你绝对不敢想像，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那天遇见你。」 「其实，相比于对不起，我更想对你说的是一句谢谢。」 「要不是你，我不会变成我。程阮阮，人生很长，但我有个目标从来没有变过，我要让你一直做你自己。」 外面似乎起风了，他的声音带着滋滋的扰乱音，却又平添了一份沉淀质朴，仿佛来自很遥远的过去。 那一刻，程阮阮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变得格外的酸胀。 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该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突然词穷。半天，她憋出一句：「你到底在哪里？」 宁野没有让她表态，而是顺着她的话道：「车抛锚了，我在路上。」 她猜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道：「你不会是跑过来的吧？」 他嗯了一声：「外面下雪了，路上堵，我跑过来快点。」 外面下雪了？ 程阮阮立刻道：「你是不是傻啊，下雪在外面跑什么，我在这又没事。」 他说：「我发现这样跑一跑挺好的。」 「我就是在刚才跑的途中想清了很多事情。我得说出来，不仅现在说，待会见到你我也要说。我要让你明明白白接受我。」 明明是她喝了很多酒，为什么他跟喝了假酒似的！程阮阮感觉自己都喘不上气了。她说：「我才不要听呢！」 他笑了一声，说：「等着我，我跑快点。」 程阮阮几乎立刻道：「你慢点！」 他说：「没事，我的体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阮阮：「……你讲什么呢！」 他又是一阵笑，说：「我来了。」 程阮阮怕他分心，说：「你专心点，不跟你说了。」 放下电话，程阮阮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连毛细血管都烧了起来。 她一连深唿吸了好几下，然后回头对大家道：「大家慢慢吃，我在酒店给大家订了房间，待会有任何事情找酒店工作人员，喝了这么多酒别随便外出。」 一行人忙回了句谢谢老闆。 小欧到底是经常跟在她身边，关心道：「老闆你要走了吗，我给你叫代驾？」 程阮阮一手将她按回位置，说：「有人来接。」 小欧一下明白意思，本来就醉眼惺忪的眼神，此时闪烁出星星之光。 程阮阮没注意这些，在一群老闆慢走声中快步离开酒店。 走到门口，外面确实下起雪子。 冬日的冷风裹挟着冰冷的雪子打在身上，让人肃然起敬。 酒店的工作人员打着伞跑到她身边，问：「程小姐，请问需要给您叫代驾吗？」 她摇摇头，说：「有人来接。」 工作人员：「这雪子越下越大了，您要不去大厅等着？」 她脸红彤彤的，语气却带着难掩的兴奋：「我就在这等。」 工作人员一脸奇怪看看她，以为她是喝醉了，准备在这里陪着她。 她见状，道：「你把伞借给我，你快回酒店吧。」 工作人员听了这话，犹豫片刻，在她坚定的眼神里，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 第153页 程阮阮打着伞往外看去。 酒店外面是一条宽敞的大路，两边种满了景观树，再往里是人工湖景。此时，一切都笼罩在灰濛濛的冷雨下。 她今天穿的也不算多，冬裙配着一件薄款外套，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冷。 也许是最近宁野确实做了许多，也许是她真的看到了他的改变，或许单单就是那张俗气的银行卡，更或者，只是那个跟某个人完全不搭的微信头像和那一通不像是他风格的告白，她突然就豁然了。 她以前没经歷过爱情，一直以为，要确定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必定要歷经轰轰烈烈，可真当置身其中，仿佛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你觉得是他了。 至少，这一刻，是他了。 她撑着伞，提着裙摆沿着酒店的大路快步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变成了跑。 风很大，吹起她的黑髮和裙摆，冰雪纷纷扬扬从四面包裹着她，她却完全停不下来。 一想到，在这片黑夜之下，在茫茫的冰雨中，有个人也正向她奔来，她就说不出的激动。 她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宁野。 她想要告诉他，她可以跟他再试一次。 刚才她还在笑王莎呢，现在自己也变成了没出息的人。 想到这，她嘿嘿笑起来。 若是她清醒时看到自己这样笑，定会骂自己傻瓜。 但她顾不上这么多了，这座城市的冬天动不动就会雨夹雪，但并不是每个冰冷的夜晚，都会有个人无所顾忌向另外一个人狂奔而去。 第59章 .五十九吃饱 雪子越下越大,直到变成鹅毛大雪。 漫天大雪里，奔跑的程阮阮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停下来循声看过去，看到宁野站在马路对面。 车来车往,大雪下，他手上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穿着件浅色的衬衣站在那里。 等程阮阮看过去时,他沖她轻轻挥了挥手，然后伸手指了指前面。 程阮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有个过街天桥。 她明白过来,大步流星向着天桥走去。 边走,她边往对面看。 虽然隔着夜色和车流,但她知道宁野也在看她。 她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脏已经疯狂跳到了嗓子眼。 她快步冲上天桥,一抬头,看到宁野就站在几步远处。 他微微喘着气，白色的薄雾在他面前萦绕。 他似乎是沖她笑了一下。 隔着薄雾,她看不太真切。 她只知道，等她再醒过神来时,她已经被他抱在怀中。 熟悉的怀抱，带着不太熟悉的踏实感。 那一瞬间,她差点哭出来。 她拽着他的衬衣,说：「你记住你在电话里说的话。」 他伸手按着她的头，说：「不可能忘。」 她轻轻一笑,说：「宁野，本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暂时原谅你了。」 他便笑起来。 两个人不知道抱了多久，大雪都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然后他牵着她下了天台。 宁野本来要回市中心，程阮阮却突然道：「去你家。」 她根本就不怕他的世界。 既然他能克服一切来到她的世界,那她也能。 宁野似乎有些犹豫：「确定？」 她说：「我像是随便说说的人。」 他的脸上闪过一个淡淡的笑，说：「好。」 他们打了一辆车，下了二环，直奔棚户区。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灰白一片，车开的很慢。 他们时而看向窗外，时而相似一笑。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但他们一直紧握着彼此的手。 很多东西不言而喻。 车终于到达棚户区。 他们下了车。 宁野牵着她，直接往家走。 路上湿淋淋的，不太好走。 宁野很自然蹲在她面前，她没有犹豫就攀上去。 他背着她走进漆黑的巷子，走过崎岖的小路。 程阮阮忽地想，他背着她，不管路有多难走，他也总是游刃有余。 很快宁野家那间小小的三层楼房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一次，宁野没有往外面的楼梯走。 程阮阮看着他要去走正门，扯了扯他的耳朵：「就从外面走。」 宁野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程阮阮：「这么冷的天，王叔都睡了，别吵醒他。」 宁野说：「没事，这个时间他还没睡。」 程阮阮今天就不想从正门走。她说：「就走楼梯。」末了，补上一句模稜两可的话：「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不管走哪条路，都能走通。」 宁野显然听懂了。 他依了她的言往楼梯走去，却说：「你不需要跟别人比，你本来就不一样。」 程阮阮一怔，趴在他肩膀上哦了一声。 虽然她极力想表现的淡定，可惜些微颤抖的语气还是出卖了她的欣喜。 他今天比哪天都快。 等程阮阮再抬头时，他们已经到达三楼。 他推开门，踢掉鞋子，快步将她放在床上。 他们身上还带着未干的雪花，全身都是冬日的冷气，但没有人在意那些。 程阮阮等宁野来吻她时，顺手抓住了男人的领结。 第154页 这一次，他们都没有任何犹豫和试探，直捣黄龙。 屋子里的窗户关着，但依旧可以听到唿唿的风声。 外面是寒冬冷雪，屋子里的温度却持续升腾。 宛如他们两个人创造出来的一片小岛，冰雪融化，春水搅动，原本隐藏在冻土层的那颗小树苗，终于久逢甘露，成长为茁壮的交织的根叶。 …… 程阮阮醒来是在第二天下午，宁野已经不在床上。 房间的窗帘拉着，朦胧一片。 她张着耳朵听了听，外面静谧一片，肆虐了一夜的风雪似乎是停了。 从床上爬起来，借着窗帘的微光，她发现房间里的一切似乎又变了样。 墙上多了几张很有设计感的海报，床对面多了个衣柜，床边多了个设计简单的落地檯灯，书桌上也多了几本文案策划的书，更夸张的是地上，竟然扑了毛毯。 看着这些，又想到昨晚男人情动时说的那些话，她捂着被子嘿嘿笑了一阵。 笑完后，她突然想起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雪，想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昨晚太急，衣服鞋袜早不知道丢哪里去。她干脆直接裹了被子下床。 地上有毛毯，踩着也不会冷。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她站在三楼，将整个棚户区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在一片白茫茫中间，分不清哪里是屋顶，哪里是平地，更别说那些骯脏的街道了。 她有片刻的迷茫，不觉往远处看去。 不知道隔了多远的远方，有个巨大的烟囱正对着外面吞云吐雾。 在白雪之下，那灰白色的烟雾变得格外有温度。 她盯着看了一阵。 收回目光，看到不远处有个黑点向着这边移动。 黑影移动的很快，到近处了，她发现是宁野。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露出的脸庞洁净漂亮。 他总是很好看。 他手里提着几个袋子，想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他，突然抬头看过来。 程阮阮下意识往后一躲，片刻后意识到自己有点欲盖弥彰，又忙看出去。 结果外面只有一排整齐的脚印，哪还有半个人影。 没看到她？她正想着，身侧的门发出一阵响动。 宁野带着满身冷气进来。 他说：「窗边冷，赶紧到床上去。」 程阮阮也才感受到有丝丝的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 她赶紧放下窗帘，慢慢摞到了床边。 因为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看起来像只肥嘟嘟的粽子。 宁野整理桌子时往这边看了一眼，喉结轻轻一动，低头沉笑了一声。 程阮阮这时候可敏感，听到他的笑声，立刻问道：「笑什么？」 他摇摇头，说：「洗漱了吃点东西？」 程阮阮才不会被敷衍过去：「你到底笑什么？」 宁野走过来，半蹲在她面前。 程阮阮赫然发现，大概是床不高，她也不高，而宁野很高，于是人家蹲着竟然跟她平视！ 她忙用力直了直脖子，想营造一种她居高临下的感觉，下一刻就感觉脸上一紧。 宁野竟然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他说：「笑你可爱。」 这话一出，程阮阮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变成了火车头，开始突突突冒热气了。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昂首挺胸，一脸傲娇道：「你侮辱谁呢，我就不是可爱挂的！」 宁野一顿，接着竟沉沉笑的肩膀都抖起来。 程阮阮脸都烧起来了，瞪着他道：「你还笑！」 「好，不笑。」他虽然这样说着，却根本没有停下。 程阮阮恼羞成怒，双手抓着他的头髮，将他的头一顿乱摇，语气威胁道：「不准笑了！」 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还顺势往她身上一压，将她按在床上，笑得不能自已。 他看起来不是壮硕型，但胸肌腹肌该有的一样不少。这样在程阮阮看来就是很大的一只。 压在程阮阮身上，程阮阮根本就动弹不得。 她只能伸手去掐他脖子，威胁要杀了他。 她正愤愤，腰上忽地一紧。 他竟然抱着她将她翻了个身，让她坐在了他身上。 程阮阮先是一惊，接着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处于优势，赶紧咬牙切齿伸手去掐他脖子，却发现他已经停止笑脸，正目光深沉看着她。 程阮阮以为自己刚才太用力弄疼他了，直到肩膀一冷，她才惊觉，自己没穿衣服，刚才裹着的被子已经滑落。 「你……」 指责的话未出口，就感觉胸口一凉，宁野已经落下了一个吻。 轻轻的吻，像羽毛划过，程阮阮一个哆嗦。 她再低头看过去时，后脑勺已经被男人的大手掌控。 他按着她，让她吻上他。 很轻的一个吻，还带着外面的冰冷。但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程阮阮忸怩两下，便顺了他的意思。 夜幕降临，宁野公司来了个电话，有急事找他。 他说去去就回，让程阮阮有任何事情只管打他电话。 程阮阮餍足小猫，都懒得开口说话，皇太后似的沖他挥挥手，示意他服侍好了，可以退下了。 他正给自己系领带，见状，温和一笑，附身过来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第155页 程阮阮没有挣扎的力气，就随他去了。 他收拾好一切就出门了。 程阮阮躺在床上，操劳过度，很快又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的。 醒来时手机已经停下，她从床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程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不知道程妈找她什么事情，她正要回过去，程妈又打了过来。 一般情况，程妈哪怕急事找她，两个电话不接也不会再接着打。 她直觉肯定有情况，一下清醒过来，忙坐起身接起电话。 程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丝焦急：「阮阮，你在哪里？」 程阮阮眉头不觉一皱：「怎么了？」 程妈的语气竟然带了前所未有的哭腔：「家里出事了！」 这些年，程阮阮还是第一次听程妈的语气这么慌张。她整个人一抽，直到家里出大事了。 「妈，你别急。」她下意识安慰程妈，「你等着，我现在就回来。」 她起身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找到宁野帮她叠好的衣服，胡乱穿上，头一次出门都没来得及整理下仪容。 胡乱扒了几下杂乱的头髮，她打了个电话给程哲颜，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60章 第六十爱情 大雪已经到了脚踝的厚度。 程阮阮的记忆里,南城很少下这么大的雪。 她深一脚浅一脚往棚户区外走着，一边不停给程哲颜打去电话。 无一例外，电话始终提示关机。 可是她不愿意放弃。程哲颜虽然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绝对不是甩手不管的人。 她隐约觉得程哲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心里那股不安变得越发强烈。 昨晚没有开车来，她走出棚户区好远才打上车。 一辆破破烂烂的出租,一进去一股脚臭味。 她现在没功夫嫌弃这些。不过她头髮乱糟糟，高跟鞋上全是雪水泥泞,倒是惹来司机的一通抱怨。 风光体面惯了的人,这时候只能说着给对方加钱。 没想到那司机嘟囔道：「一看就不是咱这的人,跑咱这破地方卖,装什么装,还加钱，不逃单我就谢天谢地。」 显然,对方误会了她的身份。 这种想当然的代入叫人厌恶，她却没有心情辩驳。 那司机却以为自己猜对了,更加肆无忌惮。他时不时在后视镜直勾勾看程阮阮，然后说些模稜两可的话。 车下了二环,往中心区开去。程阮阮从始至终都没搭理他。谁知道都快到地方了,他又开始嘴贱：「你住这地方一个月不便宜吧。现在的女孩子，被那些网红带坏了,啥也不想干，吃不得苦,就晓得图享受。」 程阮阮皱眉。 他又说：「别说你不爱听。你们这些人，以后肯定又是找个我们这种老实人嫁了，害我们。」 「有完没完！」程阮阮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那司机不仅不怒，反而笑起来,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猥琐。边笑，他边说：「脾气倒是不小。你客户是不是就爱你这一套？」 程阮阮这会儿正烦着，突然碰到这么个奇葩，烦躁的心更是火上浇油。 她吼了一声：「你是不是有病？」 司机道：「对啊，性病。」 程阮阮噁心坏了，叫着：「停车！」 司机不仅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我叫你停车你听到没有！」程阮阮叫着。 「你他妈说停就停啊！」司机也沖她吼起来。 平日里一直有宁野待在身旁，她此时才清醒过来，棚户区人员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你再不停我报警了。」程阮阮说着，拿出手机。 那司机却是轻蔑一笑：「报，你今天不报跟我姓！到时候警察来了，我还能给你举报了，就是不知道举报鸡有没有奖金。」 程阮阮彻底怒了。她电话都不打了，直接一手机砸了过去。 司机估计没想到她这么虎，毫无防备，脑袋稳稳受了一击。 砰一身闷响，那司机痛唿了一声，反身过来就骂她：「小婊/子你他妈活够了！」 「看路！」程阮阮叫着去扶方向盘，司机却趁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男人粗糙的手，打得她一懵，耳朵都嗡嗡响起来。 那司机打了她，这才踩下了剎车。 汽车用力一停，两个人都随着惯性往前一动，然后程阮阮扑向了司机。 那司机不够灵敏，一下被她掐住了喉咙。 对方伸手来抓她，叫着：「臭/婊/子，放开我！」 话音未落，程阮阮一拳用力捶在他鼻子上。 他的鼻子立刻见了红。 他懵了一下。 程阮阮此时气晕了头，恨不得手撕了面前这个傻逼。 她一连几拳下去，打得那司机鼻青脸肿，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是有急事，她定不会让这贱男人好过。 对方不动弹后，她才下车离开。 等她走了没多久，车上的司机才缓缓抬起头来。 他一阵咳嗽，咳了满手的血，骂了一声，一脚踹开旁边的车门，往门外的血地吐了口血沫。 一连骂了好几声，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边才接通，他就骂道：「操/他/妈的，苏嘉文，你他妈玩我呢？你刚跟我说就是宁野的一个马子，幸好老子半路认出来了，不然老子搞她，他妈程家不废了老子？」 第156页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冷笑了一声：「老子肖候是吓大的？狗日的宁野，要不是老子，他能有今天？他现在是过好日子了，想要完全洗干净，没门儿。你也别跟老子逼逼，老子答应跟你合作就是看他宁野不爽，没必要惹其他麻烦！」 那边又说了一句什么。 他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真假？」 「操，刚她打老子的时候，老子还想着这娘们挺带劲！」肖候又露出猥琐笑容，「等下次她还敢来棚户区，老子让她有去无回！」 …… 程阮阮揍了那司机一通，心情更差了。 刚才司机打了她一巴掌，现在脸上又麻又痒，嘴角也疼疼的，估计是裂开了。 打个车都能碰到这种事情，她只觉运气差。 一想到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更是感觉流年不利。 还好此地距离别墅区不远了，她加快步伐，很快就看到了建筑群。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但四周的树木花草掩盖着白雪，整个空间便映照得格外明亮。 她穿的高跟鞋往前走，此时脚上早就麻木，估计也有地方受伤了。 别墅区人行道上的雪倒是已经被清理，可故意设计出来的石板小路格外滑。 她高跟鞋更是加大难度。走几步滑一下，走了没一半路，她脚腕都扭麻了。 最后她干脆踢了鞋提在手里，光脚往家走去。 冰冷的地面刺得她几乎当即尖叫出声。 她在地上跳了两下。 她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但她顾不上这些，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赶紧回家。 宛如西天取经经歷九九八十一难，在她整个人都冻麻了时，她终于到家。 老宅的门半掩着，她推门进去，叫了声妈。 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头，她鼻头突然一涩，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赶紧揉了揉鼻子，才发现鼻子都没知觉了。 开门，程妈就在客厅。 看到她，程妈一脸震惊：「这是怎么了？」 看到程妈安然无事，她忽地松了口气。 全身松懈下来，感官回到世界，她才发现，脚疼，脸疼，全身都在疼。 程妈已经快跑到她面前，拉着她，一脸焦急：「这是怎么啦，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程阮阮又要哭，赶紧再用力抽了抽鼻子。 她摇摇头，说：「没事，就是路上碰到一条疯狗，跟他打了一架！」 程妈：「瞎说什么！你这手怎么这么冷，赶紧跟我去卫生间，给你用温水沖沖。」 程阮阮这时候哪有心情管这些。她拉住程妈：「妈，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程妈明显顿了一下。须臾，她说：「先别说这些，赶紧洗洗，看看你现在，这像个什么样子，待会被你爷爷看到了。」 程阮阮这才发现家里出奇的安静。 她没跟着程妈动起来，而是站在原地问：「妈，家里的阿姨呢？」 程妈脸上闪过一丝难受。 程阮阮急了：「妈，都这样了，你把我叫回来，就不准备跟我说？」 程妈思考片刻，最后拉着她的手长嘆了一口气，道：「阮阮，咱们家可能要搬出去了。」 搬出去？搬哪里去。 程阮阮其实有了答案，甚至在回来的路上都已经思考过最坏的打算，可真当程妈将事实说出来时，她突然又不愿意相信了。 她站在那里，陷入沉默中去。程妈一脸担心看着她，说：「只是暂时的，等你哥那边周转开。」 对，程哲颜。 程阮阮忙道：「程……我哥呢？」 程妈：「阿颜被叫去公司了。你大伯他们待会估计就要过来，你快去收拾一下。」 程阮阮眉头一皱：「他们过来干什么？」 程妈眼眶微红，平日温婉的妇人此时只有一股落叶无力的萧瑟：「早半年前，江家就在处处埋线对程家的入侵。你哥掌管公司，压力大，一心想着快速发展，这两年併购好几家企业，几个大併购案其实都是人江家埋下的圈套。」 一声嘆息，程妈接着说：「你大伯他们现在要你哥交出公司管理权，还要无论如何补上之前的亏空！」 一切说的足够明晰，以至于程阮阮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能责怪她哥，可大伯三叔以及他们的家人不可能。 「去洗一洗吧。」程妈又说。 可惜，不给程阮阮有所动作，门被打开，大伯带着几个堂哥婶婶全部进来。 平时温声和气的一群人，此时个个铁青着一张脸，一副来算帐的样子。 程阮阮下意识往程妈身前站了站，试图护着程妈。 一群人看到她娘两，特别是看到程阮阮，都惊讶了一番。不过除了大婶皱眉说了句阮阮你这是怎么搞的，其他人并没有就她的情况发表意见。 大家开门见山。他们的发言人显然是程大伯。 程大伯开口就问：「哲颜呢？」 「大伯！」程阮阮叫了一声，立刻被对面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伸手打住。 程大伯道：「阮阮啊，都这时候了，就别跟我们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当年老爷子把公司给你爸，我跟你三叔秉着老一辈的传统，可是一句话没说。你爸能力出众，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后来老爷子又一句话，把公司交给你哥。家里堂哥这么多，也是你大伯我还有你三叔压着，没让大家有意见。结果呢，现在公司都要改姓了！」 第157页 程阮阮：「我相信我哥……」 「这不是你信不信就行的！」程三叔打断她，「阮阮，现在程家破产的传闻已经在南城传来，你总得让哲颜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说！」 「我早说过他不适合管理公司。平时吊儿郎当，没一个正经！」两个堂哥立刻应和道。 程阮阮：「你们闭嘴！」 「程阮阮，你越来越没法没天了。眼里还有我们这堂哥吗？」 「就是说！」 程大伯挥挥手，两个人停下来。 这时程妈拉开程阮阮走上前。 她冲着对面的人群一笑，温声道：「大哥，三弟，哲颜刚去公司了，你们看要不要先等等，我去做个饭，大家待会吃个饭，坐下来好好谈？」 程阮阮何时看程妈如此低声下气过，鼻子微微一酸。她想要拉住程妈，程妈却像是知道她会怎么做一样，忙回头给了她一个眼神。 对面，程大伯道：「弟妹啊！不是我们不想好好谈。这些天我们也来了老宅不止一次了。你这眼看着佣人都清退了，听说老宅都要抵押，一副随时跑路的样子，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们？」 程妈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大哥你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一天认识我们，我们是随便放下一切跑路的人吗？公司现在财政危机，我们抵押是帮公司渡过难关。其实运营公司吗，总是有起有伏。大家只要相信哲颜，我在这保证，一定不会让公司出事。」 「弟妹，你这话说的。」程大伯笑着摇了摇头。说完，他抬头看了看房子，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房子我们也该有份的。」 「就是说！」 「凭什么就让程阮阮一家住着！」两个堂哥直接上前来。 程阮阮赶紧上前挡在程妈面前，满脸戒备道：「你们要干什么？」 大堂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说：「程阮阮，你打小就跟我们不亲，不会这时候还想让我们跟你讲情面吧？」 二堂哥笑了笑：「臭死了，不亲还好，亲了说出去丢人。」 程妈立刻道：「程阳，程光，哪有你们这样说妹妹的。」 「婶娘，你这话说的，平时也没见咱这个妹妹叫过一声哥哥啊！」大堂哥程阳道。 程光忙应和：「就是说！」 「好了好了。弟妹，也不说我们一群大老爷们为难你娘两。你们从老宅搬出去，公司帐户权交出来，以后大家说出去还能是一家人。」程大伯道。 昔日的亲友一瞬间变得如此陌生，这是程阮阮无法接受的。 她试图说点什么，程阳却伸手拽住她的胳膊：「程阮阮，赶紧的啊！」 「放开我！」她被碰的地方一阵鸡皮疙瘩，尖叫出声。 程阳一脸骇然：「你干什么呢，我就碰你一下！」 「放开她！」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循声而去，看到老爷子杵着拐仗从里屋走了出来。 程阳见状，一脸悻悻然放开程阮阮。 程阮阮瞪了他一眼，带着程妈往后退了一步。 程老爷子边往这边走，边道：「一群混帐东西，是当我不在了是不是？」 「爸你怎么出来了？」程大伯立刻道。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没出息的儿子。」老爷子脸都气红了「当年，公司面临转型，处处危机，你深怕连累了你，拿着钱自己出去开公司，老三更是不成器，弄个不像样的东西，就知道烧家里的钱！要不是老二带着我挨个去求人家的人情，哪能有后来的程家，你们能过这样的日子？你们那是没意见吗？你们是没脸有意见！」 「这些年，你们在这个家拿的用的，那都是老二的心血，现在家里出了点问题，一个个不知道出手帮忙，还有脸来分家产！」老爷子说的激动，一阵咳嗽。 程阮阮跟程妈忙过去扶住老爷子。 程大伯跟程三叔也要过来，老爷子拐杖一伸，道：「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爸！」程大伯叫着要过来，老爷子推开程阮阮跟程妈，拿起拐杖就敲过去。 「我让你们滚！」他敲着拐杖将众人往门口碾去。 程阮阮担心他摔倒，忙跟上去。 一行人追赶着出了大门。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大风一吹，一行人都是一哆嗦。 这时候程大伯一把夺过老爷子手里的拐杖，道：「爸，你煳涂了！老二他再怎么样，帮的是这个家，我们也念着他的好。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程哲颜不是他爸。今天这个家，不分也得分，分也要分的干干净净！」 「你这混帐东西！」老爷子气的面红耳赤，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往后倒去。 「爸！」 「爷爷！」程阮阮跟程妈赶紧扶住程老爷子。 没想到程大伯铁了心，都不顾自己亲爹死活了。他直接吩咐两个小的：「进去把公章和资产证明拿出来，就在老爷子房间！」 两个堂哥听了这话，就要往屋里沖。 程阮阮立刻站起来拦住他们：「不准进去！」 「程阮阮，走开啊，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程阳道。 程阮阮瞪着他，就不让路。 「别跟她废话了！」程光说了一句，伸手就来推程阮阮。 程阮阮一脚踹向他，他机灵的很，一闪就躲过去。 第158页 「操，程阮阮，你还真不客气啊！」他说了一声，向程阮阮扑来。后面几个叔叔婶婶也立刻过来。 程阮阮双拳难敌众手，很快就被按住。 程妈来帮她求情，被人推的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程妈也是体面人，从来没有跟人动过手，一下懵了。 程阮阮见状，骂了一声，却被人按在了地上。 几个婶婶把她按着，她无法动弹，只能像一只困兽，发出愤恨的怒吼。 那声音迴荡在雪地里，透着股悲哀。 两个堂哥看着她，纷纷笑得一脸讽刺。 她此时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看着雪地里的程妈，又看着靠在一边生死未卜的爷爷，她又气又急。她咬牙瞪着这些人，叫着：「你们会有报应的！」 可是没人理她。 他们冲进屋子里去。 她的愤怒慢慢变成绝望，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她要起来，她要救妈妈，要救爷爷。 可是那些人按着她，她好几次挣开又被压回去。 两个堂哥拼命在她旁边说着风凉话，她恨不得起来撕碎他们的嘴，可她被按着，无能为力。 她一次次挣扎而起，一次次被按下。她的力气终究也是有限。 她喘着气，全身早已经汗湿。她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她要支撑不住了。 她努力抵抗着内心升腾而起的绝望，她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可大雪漫天，四周黑黢黢的，没有人能够帮他们一把，她似乎也真的没有力气了。 她感觉那绝望正在慢慢蚕食着她。她的眼睛越来越酸，身体也慢慢瘫软下去，就在她即将被那绝望笼罩时，雪地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鸣笛。 声音过于突兀，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往那边看去。 程阮阮也移动眼睛看过去。 在漫天飘洒的雪花下，一排光冲破黑暗向着这边靠近过来。 光下的雪花拼命翻飞，伴随着一阵轰鸣声，程阮阮看清了，那是一排哈雷。 黑色的哈雷，最前面的那一个人，穿黑色冲锋衣，一头碎发迎风张扬飞舞，黑色的眼睛隔着夜色都那么明亮。 是宁野，她的骑士，他来救她了。 程阮阮似乎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她哥。但她没有仔细分辨的时间。她看到宁野跨下摩托车。 他向她走来。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雪花下落的速度变缓了，她看到他推开那些白色的细小花朵走来，她能听到他的脚步在雪地上踩出来的声音，蹬蹬蹬，那么有力，迴荡在耳边。 围着她的人被他几拳揍开，两个堂哥嗷嗷叫着滚倒在地上。 他弯腰将她抱起来。 她看到他面色沉冷，回头对旁边的人吩咐道：「看看老爷子和伯母。」 说完，他便抱着她进了屋。 他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蹲下身去。 程阮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处在失神中，直到被他放开，她才下意识伸手去抓他。 她的手刚按在他的肩膀，就感觉自己脚上一温。 她光着的脚脏兮兮的，上面还有血瘀。 他盯着看了一阵，然后站起身。 程阮阮慌忙抓着他，脱口而出：「别走！」 声音在颤抖着。 他咬着牙站在那里，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 半晌，他终于还是回头过来。 他蹲下身，毫无犹豫将她的脚踹进自己胸间。 程阮阮连忙后退，却被他一只大手稳稳拽住。 「脏。」程阮阮声如蚊吟。 他却不发一言，半蹲在那里用力将她的脚按在自己胸口的地方。 温热的气息带着心脏的搏动传来，程阮阮耳朵发热，却听他说：「对不起。」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他为什么要道歉？他又没做错什么！ 程阮阮叫他：「宁野？」 他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你抬起头来！」 他偏着头，漂亮的下颚线用力蹦着。 「宁野！」程阮阮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声音有些不稳。 他听着，半天，终于还是回过头来。 程阮阮看到他的眼睛，愣在原地。 他那对总是明亮坚定的眼睛，此时微微泛红，像个极力保护自己的宝贝却还是没保护好的小孩，委屈，不甘心，和一丝丝的倔强。 程阮阮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第61章 .六十一不改 眼泪落下来的一瞬间,程阮阮脸上一暖。 宁野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动作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 他越是这样，程阮阮的眼泪越是控制不住。 今天一天的遭遇太奇葩了。坐个车莫名被司机讽刺,打了场囫囵架；回家，那些平日里还算和气的亲戚突然翻脸到完全陌生……俗话说，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能把牙塞了。 当然，她也明白没有什么是永恆的。 最好的朋友会背叛,家里的亲人会在她爸爸的葬礼上谈论资产问题——所以哪怕亲戚们时常往来,她依旧跟这些亲戚都不亲。自然,有这一天并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她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一天来临时,她竟然像个裸/体上阵的战士，所有的弱点全都展现在人前,毫无还手之力。 第159页 「别怕。」宁野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来，低沉温柔。 她摇摇头,说：「我没有怕。」 宁野半蹲在她面前，说：「有我在,没有人能够让你从这里搬出去。」 他的神情跟他的语气一样认真。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程阮阮很自然想起了那个女王和骑士的游戏,骑士会誓死护卫女王的城堡。 她叫他：「阿野。」 细算起来，她似乎从未在正式场合这样叫过他。 他明显顿了一下,半晌，才回了声嗯。 她说：「能不能先带我离开。」 她觉得这里好噁心，她不想再在这里待着。 他没有异议，只是起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说：「先等我一下。」 程阮阮大概猜出他要做什么，但是她没有阻拦，就这样一直目送着他走出了客厅。 外面，程哲颜已经安排人将程妈和老爷子送去医院，此时正在跟一群叔伯掰扯。 电视剧里，豪门财产争夺，拍的险象环生，高端感十足。现实却是，一旦跟钱有关，平日里和气的人也面红耳赤，吵起来跟菜市场骂街的无异。 程哲颜这边有了宁野的人助阵，嚣张不少。那边一群大叔婶婶只敢嘴炮不敢再动手。 宁野推门出去，老宅的木质门打开发出咯吱声响，有人闻声看过来，看到他，忙招唿一声野哥。 一声起，连着好几声叫唤，不想注意这边的人都不得不看过来。 宁野双手抄着口袋，漫步走进雪地，风吹起他的髮丝，显得下面一对眼睛狂放不羁。 他就这样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场走到人群前，问：「刚才谁动手了？」 程阳刚才被他踹过一脚，正气着，见他还敢出来，叫到：「你谁啊，我们家的事情轮的着你管……我操！」 程阳只看到他突然冲过来，都来不及反应，肚子上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宁野一膝盖怼在他肚子上，他哇的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一边的程光看到这架势，脸都僵了。但一想到自己身后全是自己的人，他梗着脖子道：「我就知道，程阮阮跟程哲颜都一样，就喜欢跟你这种不三不四的人玩！你们……」 「哇……」尽管他做好了防备的姿势，可到底是低估了宁野的实力。他手才伸出来，宁野的拳头已经砸在他肚子上。 他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程大伯见状，伸手指着宁野，叫到：「还有没有规矩了，随便一个外人都能来这里胡闹！」 话音未落，在一边看好戏的程哲颜道：「大伯，他可不是外人。忘记给你介绍了，他现在是我公司的特聘专员。」 程大伯闻言，再看着全身散发着冷气的宁野，脸都绿了。 他不敢跟宁野起冲突，只能回头道：「程哲颜，你简直胡闹，我们家的公司是让你这样弄的吗？」 程哲颜伸手掏了掏耳朵：「大伯，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当年家里企业出问题时，你为了从家里分钱，跟我爸还有爷爷牵过一份协议，以五百万卖断你在程家的所有股份。 当年，家里那种情况，别说五百万，五十万都拿出来，我爸求你好几次，你一句话也不肯让。我爸为了凑齐这笔钱，几乎把我家所有的东西都卖了，我妈连自己结婚时的嫁妆都添进去了。 当时我妈还有身孕在身，后来压力太大，直接流产。我妈在医院急救时，我爸想让你拿笔钱救救急。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钱管你！这可是你刚拿了五百万后说的话。」 程大伯脸色由青转绿，一时哑言。 一边的程三叔则是气愤道：「老大，你当年在家拿了这么多钱？」 程大伯一脸不自然，却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三叔：「现在怎么就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三婶道：「对啊，老大，这些年一直是你压着说什么一家人以和为贵，让我们不要伤和气。我们听大哥的话，结果原来你早就拿了好处了！」 「我拿什么好处了？你们家两个废物，搞什么艺术，这些年拿家里的钱还少吗？」 「你什么意思，谁废物了，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三叔和三婶红了脸。 程哲颜看着面前的情况，冷笑了一声，说：「行了行了。演给谁看呢？」 「程哲颜，你怎么说话的？」程大伯吼道。 程哲颜啧了一声：「既然脸皮撕破了，咱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演的和和气气了。就你那合同，这些年我们对你的支持，那都是有理由要回来的。我是不明白你哪来的勇气跑来要分家产！是想跟这些叔叔伯伯们一起浑水摸鱼？就他们，能做什么！」 「程哲颜，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就是说，简直太不像话了。」 「一点家教都没有。」 「……」 程哲颜一脸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你们这些人，股份都转给人江家了，不然我们至于闹出这破事？现在在这给我唱哪一出，还真是年纪越大脸皮越厚了？」 此话一出，现场虽然还有议论，但没有人敢大声叫唤了。 程哲颜见状，笑了一声：「从今天起，程家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家里的钱，你们也休想再拿一分。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假如还不离开这里，我就打电话报警。」 第160页 他清楚，对于这些给钱就是娘的人，不给他们钱比任何打击都大。 果然，立刻有人反对：「你凭什么随便做决定，程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凭什么？就凭我现在是程家的管事。对了，老爷子的股份现在也全都交出来了，所以理论上来讲，老爷子的话现在也没作用。」 「老爷子把股份全给你了？」程大伯满脸不可思议。 程光听了这话，疼都不知道了，咻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睛道：「凭什么，我也是爷爷的孙子。」 程哲颜：「就凭你爸对家里没有贡献只有吸血。爷爷能养着你们一家人，都是看在奶奶的面子，知足吧。」 「程哲颜！」程大伯脸色难看到道极点，「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程哲颜哼笑一声：「良心是什么？我就是以前太有良心，你们这群人才能今天在这里跟我讲条件。对了，大伯，你公司的入股我已经全部撤回。」 「你……」程大伯气得眼睛都红了，结果双腿一翻，竟然晕过去了。 大婶还算明事理，一直没说什么，这会儿看自家老公晕倒了，才道：「哲颜啊，你非得气死你大伯才行。」 程哲颜瞥了眼程大伯还在喘气，说：「婶，今天这情况显然是大伯自己造成的。」 程光跟程阳这会儿围过来，叫着：「爸，爸……」 两个人扶着程大伯往外走，一边还不忘丢下一句：「程哲颜，我爸要有个什么事情，我们跟你没完！」 程哲颜看着程大伯还在出气，哦了一声。 程大伯一走，群龙无首，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就都走了。 最后就剩下了程三叔和三婶。 三叔看着众人离开，回头对程哲颜道：「哲颜，你刚才那些话……」 程哲颜忙道：「三叔，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三叔一脸难堪，三婶看了三叔一眼，对程哲颜道：「哲颜啊，三叔三婶这些年从来不争不抢，你三叔再怎么说也是你爷爷的亲儿子，这公司他虽然没出过力，但无论从哪一点……」 「放心吧婶，就沖我叔提醒我小心大伯的份上，我也不能不管你们。」程哲颜比谁都清楚，这些人造不成大的风浪，不然也不会这些年一直安心养在程家。 三叔又是一脸尴尬。 他还有话讲，磨磨蹭蹭半天才开口：「那咱家这公司？」 程哲颜看了眼旁边，发现宁野已经回身往屋里走去，宁野带来的那些人此时也都骑上摩托准备离开。 回想起一个月前，宁野第一次来找他。当对方说要帮他时，他简直觉得天方夜谭。 当时他不仅羞辱了宁野一番，还放下狠话，只要他程哲颜活着一天，宁野就不要想跟他妹妹在一起。 结果没到一周的时间，公司资金鍊断掉，几个项目连番爆雷。在他黔驴技穷时，王娇娇突然来访，递给他一份合同。 那是一份对他百利无一害的合同。他当下觉得宁野是不是疯了。谁知道王娇娇道：「以前在我需要帮助时，jo也是像天神一般降世帮了我。你放心，他会需要用到你的。」 程哲颜唯一能想到对方会需要用到他地方就是程阮阮。 他不久还发过毒誓，一转眼，签名打脸，可疼。 「哲颜？」程三叔看到程哲颜半天没有回话，心里打鼓。 程哲颜闻声重新回头。他说：「放心，程家不仅不会有事，还会越来越好。」 …… 程阮阮张着耳朵，听到外面从吵闹变得安静。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她慌忙抬头，看到门口是宁野，不觉松了口气。 宁野走过来。 她说：「解决了？」 他嗯了一声。 简单的一个字，却像是神奇的魔药，让程阮阮狂跳了一晚上的心瞬间安分下去。 她问：「我爷爷跟我妈呢？」 「去医院了，王午发了消息，说没事，爷爷醒过来又睡了，伯母今天就在那边休息。」他说着，似乎怕她不放心，还拿出手机给她看了简讯。 程阮阮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好不容易赶回去的眼泪又要出来。 骂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了，她忽然听到宁野说：「走吧，回家。」 程阮阮一怔。 他说回家？ 程阮阮那颗今夜都要衰竭的小心脏又是一阵狂跳，正要回应，看到门口出现个人。 「程哲颜！」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喊出这三个字，抓起旁边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程哲颜一个闪身抓住枕头，慌忙道歉：「妹，我错了！」 他平时油腔滑调，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如此积极主动向她道歉。这突然来的一句抱歉给程阮阮整不会了。 其实又怎么能全怪他呢？程阮阮双手抱胸往沙发上一靠，说：「从明天起，我要去我们家公司上班！」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两个男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点惊讶。 她注意到了，不服气道：「干什么，我也是自己开公司的，虽然没有你们公司大！但是，我的公司绝对不会出问题。更不会像你们这些男人，做个生意还能连累家人！」 这话一出，程哲颜首先汗颜，宁野则陷入提前反思。 程大小姐说完一通大话，本来想着潇洒离开，结果发现自己的鞋不在这边。 第161页 宁野看到她低头在找东西，说：「我抱你。」 不给程阮阮回话，程哲颜就道：「在自己家，抱去哪？」 程阮阮此刻不想看到程哲颜。 她犹豫一下，向宁野伸出双手。 宁野附身过来，将她公主抱抱在怀中。 虽然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但这样在另外一个人面前，程阮阮还是羞涩了一下。 「喂喂喂，我还在呢！」程哲颜发出抗议的声音。 宁野沖他微微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在。 程阮阮则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程哲颜看着两个人离开，张牙舞爪一通，没得到任何回应，只能悲催认命。 …… 宁野没有骑摩托，而是去了车库。他轻车熟路找到程阮阮经常开的车，然后看向程阮阮。 程阮阮心想这傢伙莫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边拿出刚才在家里拿的钥匙按了一下。 意外的是，车并没有往二环去，离开别墅区后开了没多久，直接拐进了一个造型古朴的小区。 这小区这两年刚建设的，均价不低，当时程妈还想给程阮阮在这置办一套，程阮阮就怕离家近每天被程妈唠叨，才买了那边的房子。 她一脸惊讶看着主驾驶上的人。 男人沉默开着车，并没有给予回应。 车很熟练开进车库，找车位停下后，宁野下车，大步绕到副驾驶。 他伸手准备拉开车门，程阮阮却一伸手从这边扯住车门。 车窗放下，四目相接。 程阮阮抬头看到他眼底的疑惑，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回到：「当保镖的钱买了这边的房子。」 程阮阮脱口而出：「你当保镖这么赚的？」 手上放松，他趁机拉开车门。 他俯身过来抱她，带来一阵柠檬清香，低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还行！」 「切！」程阮阮回着，心想就他那种点单量和价位，确实赚的不少。 她双手自然抱住他的脖子，一边又明知故问：「干什么买这边啊，离我家这么近。」 他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轻轻一笑，说：「是这个原因。」 程阮阮心里美滋滋，嘴上却说：「你好恐怖啊，追着我不放！」 他说：「让你困扰了？」 程阮阮一顿。这狗男人突然客气什么，这时候不该像霸道总裁那样说一句，女人，无论你逃到哪里，你都是我的人？ 她头一偏，想说没有，却听他说：「那我先道个歉。」 「啊？」程阮阮一脸懵逼在他怀里抬头。 他低下头，说：「程小姐，未经你允许私自把你计划进我未来的人生，实在抱歉，但是，不改。」 第62章 .六十二回家 宁野这句话太像告白了,导致程阮阮有些呆。 也不是说人呆，就是面上看起来有点呆。事实是，程大小姐脑袋里的头脑风暴都已经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首先,她想起了自己早已遗忘的某个计划：让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完全臣服于她。 然后，她想起了曾经某个人对她的誓死不从。 再然后，她脑海里的小人儿就对着天空抽了口烟,感嘆了一句：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最后,她感觉一股迟了好久的浪潮终于在这一刻从天际线慢慢靠了过来,久旱逢甘霖,是满心的欢心。 在她满脑袋云云时,宁野已经抱着她到达门口。 她感觉手被他牵起来,一脸茫然看过去，正看到他按着她的手指往门把手上压。 程阮阮：「你干什么？」 宁野语气坦荡：「指纹锁,给你录个指纹。」 「你的房子，我录什么指纹啊？」她嘴上这样说着,还是任由他按着录了个视频，脑袋里的小人拽成二五八万了。 进屋后,宁野将她放在沙发上。 她趁机环顾四周,发现房间色调单一，家具简单,跟样板间无差。 她毫不客气发表评论：「你这品味，也太乏味了。」 他扯下领带,回到：「买来就这样，只加了生活用品。」 想了想，又说，「本来游戏里有个装修模式,想着等你弄好我就照着改。」 程阮阮一顿。他说的肯定就是那个女王和骑士的游戏。 程阮阮只第一次和后来那次体育馆玩过。她记得里面有换装功能，但是没注意还有装修。 想起那个外卖，她有些不自然道：「那游戏的东西都能在现实实现？」 他已经走到一边的柜子不知道在捯饬什么，头也不回道：「我尽量。」 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认真。 程阮阮望着他浅色衬衣的宽阔背影，故意道：「那我说我真想当女王呢？」 他闻言回过头来。 程阮阮当然是开玩笑，这多不现实。不等跟他目光相接，她就道：「逗你的。」 他起身走过来，半蹲在她面前。 程阮阮才发现他是去找清理伤口的药了。 他从一堆药里拿出酒精，一边说：「也不是不行。」 程阮阮这辈子最怕的两件事，第一件程妈催婚，第二件就是疼。 她双眼如临大敌盯着男人手里拿着的酒精，根本没注意他说的是什么，一脸疑惑啊了一声。 宁野看出她戒备的模样。 第162页 他本来以为她这种风风火火的样子，不会怕这些。这倒是个新发现。心里一软，他嘴上说：「沖一下，不疼的。」 「你骗……啊！」程阮阮没想到这狗男人狼子野心不给她准备就将酒精直接倒在她伤口上。她顿时尖叫出声，一手抓住对方的胳膊，指甲都要陷进去。 宁野任由她抓着，一边坐上沙发抚摸她的背，低声哄道：「伤口上有石子，不冲掉会发炎。」 程阮阮这时候疼的死去活来，哪里听得进他的解释。 她就觉得他是故意的，一把扯过他的手恨恨咬下去。 他一对剑眉轻轻动了一下就立刻舒展开来。 他以前是从拳脚里面讨生活的，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那温热让他有些不适。 他就这样任由程阮阮咬着，低头开始给程阮阮清理伤口。 一只手实在不方便，加上程阮阮非常不配合。他没办法，干脆长腿一撩，将程阮阮一双腿完全困在自己大腿里。 他的大腿那么有力，程阮阮哪还有机会挣扎，只能呜呜叫着被他清理伤口。 不知道过去多久，程阮阮终于从他那里得到了一对包扎的像两个粽子的脚。 等疼痛过去，程阮阮也才终于松口将宁野放开。 男人的手掌旁一排小小的牙印，隐隐冒出一点红色。 疼痛过后，程阮阮的理智回炉，望着那伤口，顿时有些羞愧。 她微微偏开头，下一刻，宁野的手掌落在她后脑勺上。 他温柔的声音传来，说的是：「没事。」 似乎想安慰她，他又说：「我皮糙。」 他的皮肤看起来一点也不糙，甚至因为长期的运动，带着蜜色的细腻。 程阮阮也知道，他说的糙不是那个糙。 她记得他胳膊上有一条疤，还挺长的，胸口也有，后背的地方似乎也有几道颜色跟其他皮肤不一样的痕迹。 他是受了很多苦长大的。 或许他说的对，他真该谢谢他自己没有长成一个内心阴暗的人。 他说这得谢谢她。程阮阮虽然自恋，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要变成今天这样沉稳积极的模样，得经歷多少精神上的磨练。 他最该谢的应该是自己。 谢谢他自己超出寻常人的毅力和坚强。 程阮阮觉得自己也该谢谢他。谢谢他，让她知道自己当年并不是个傻瓜。 他说能守护她是多牛的人。 她觉得，能喜欢上他这么厉害的人，那才是最幸运的事情。 「想什么？」宁野的声音传来。 程阮阮收回意识。她看着他，说：「想起小时候爷爷总是问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个回答如此具有跳跃性，但宁野显然是有兴趣的。他问：「你怎么回答的？」 程阮阮：「那时候我特别喜欢看那种美少女的动画片，就总是幻想着能成为一个可以帮助别人的人。」 他轻轻一笑，说：「还挺伟大。」 程阮阮一脸得瑟：「那是。不然你以为呢，我可是有伟大梦想的人，只是没想到后来做了这一行。」 他说：「你做这个也帮了人。」 程阮阮：「那才哪到哪，而且我自己也知道，我做那些的根本目的不是去帮人的。」 说到这，她的眼神有些许落寞，但一闪而逝。 她立刻抓着宁野，问：「你呢？」 宁野腿上搭着她的腿，原本是微微弓腰的姿势，听到她问这个问题，他往后坐了坐，沉默片刻，才说：「想成为一个有钱人。」 「啊？」程阮阮懵了一下。 宁野看到她的反应，沉沉一笑。 程阮阮见状，伸手去掐他，一边道：「你这么正经，我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回答呢，没想到这么俗气！」 他又是一笑。 程阮阮发现，他最近越来越爱笑的。笑的时候表情一直都不算大，只嘴角微微打开，不过一对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或许，他原本该是个爱笑的人。她这样想着，却听他带着笑音的语气道：「这是高中前。那时候总觉得有钱可以办很多事情。后来就变了。」 「变成什么了？」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俗气。 他回过头来，盯着她，说：「变成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身体健康，没多少钱也行，但老婆买的东西得买的起。」 「俗，又俗又土！」程阮阮嘴上这样说着，却不敢直视他那对眼睛。 她感觉自己耳朵又要烧起来了。 细想起来，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坐下来谈心。 两个人又聊了彼此高中之后的人生。 程阮阮的大学人生就是聚会，上学，聚会。可以说精彩，可以说无聊。 宁野的大学人生就是编程，上学，兼职。 他自称没什么可说，程阮阮也毫不客气给他盖上了超级无聊的大章。 最后，程阮阮为这通聊天总结陈词：她跟谁都聊的来，跟宁野更聊的来。 是的，她又自恋的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聊完天，她有些困了。 今天身上落了雪，肯定不能这样就睡觉。 可是，看着自己的一双腿，她愁眉不展：「我怎么睡觉？」 宁野看看她，说：「我抱着你洗一下？」 第163页 程阮阮：「？」 宁野一本正经看着她，解释道：「你脚刚上的药，最好是不要沾水。」 程阮阮：「早知道先洗完澡再上药了。」 宁野一脸的严肃，满眼的歉意：「是我疏忽了。」 程阮阮原本也以为是他疏忽了。 直到他在浴缸放了水，抱着她进去，她才知道，是自己疏忽了。 这狗男人，根本就是早就计划好了！ 第63章 .六十三双更 程阮阮总想,要是时间就停在这一夜该多好。 外面冷风唿啸，屋子里却像是包裹着棉花糖一般暖和。 她有宽厚的怀抱可以依靠，不用去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可天会亮,人也会醒来。 第二天，她首先接到王莎跟赵静柔的电话。 好在两个人并没有多问，只表示,她们会动用所有的关系，让她不要担心。 接着,她又接到程哲颜的电话。 程哲颜的意思是,如今公司是关键时期,本身股东已经各种意见,不能让她空降进公司。 她自然也懂。 这些年,她从未管过程家的生意，昨天一时生气发说出那样的话,等现在清醒了才知道根本就不可能。 她说她知道。 程哲颜也说着跟王莎还有赵静柔一样的话，让她不要担心,他这个当哥哥的一定会帮她保住嫁妆。 她心里发堵，嘴上却故意开玩笑：「你最好是,少了我嫁不出去拿你是问。」 程哲颜说：「那我得更加努力,我才不想以后一回家就看到你！」 「程哲颜！」她怒吼出声。 程哲颜哈哈哈笑着挂了电话。电话一挂，她的脸色又迅速沉下来。 过了一会,卫生间的门打开，宁野围着浴巾带着湿气走出来。 她便又摆上一副闲散的表情。 将对方上下打量一番,她啧了一声：「你又健身了？」 他嗯了一声，走过来双手按着她两边的椅把手，在她嘴上落下个湿湿的吻：「偶尔练一练。」说完，又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别担心,万事有我。」 程阮阮心里一涩，嘴上道：「我才不担心呢！有你跟程哲颜替我打江山，我坐在家里当个闲散女王，开心还来不及。」 宁野闻言，盯着她没讲话。 她怕他看出什么，伸手推他：「赶紧出门了，不是说要帮忙，天都亮半天了，你这积极性，行不行？」 他闻言，又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这才起身开始穿衣服。 接下来的几天，宁野几乎都是早出晚归。 程阮阮公司已经开始提前元旦假期，没有工作，又帮不上他们忙，每天就只能一个人闲在宁野的房子里。 她一闲下来就容易瞎想，为了不让自己瞎想，就将宁野设计的那款游戏拿出来玩。 这款游戏，不仅有点外卖，打怪，换装的功能，也确实有装修的功能。 程阮阮有事没事就拿出电脑在游戏的模拟房间里点点点，刚开始只是想说给宁野提供一份装修方案，结果却直接游戏上瘾。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装修系统有个打分，而且每次她动任何地方，都是游戏里的女王伸手一指，那个跟宁野很像的小骑士就拿着比自己人还大的锤子跑过去敲敲打打，一阵烟雾过后，她要的样子就会出现。 光是看这个过场小动画她都不亦说乎。 最近几天，宁野一回来就看到她对着电脑玩游戏。 她有时候戴个防蓝光的眼镜，头髮随意扎着，穿的又是宁野配套的颜色简单的睡衣，乍一看像个沉迷游戏的女大学生。 宁野看着好笑，要抱她休息，被她一脸嫌弃推开。 慢慢，程阮阮甚至觉得，游戏里那个表情生动的小宁野，比现实中总是冷着脸的宁野可爱的多。 当她开始给游戏里的小宁野氪金买衣服时，宁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虽说游戏里的虚拟币也是宁野自己设计的，但是看到游戏里他的化身房间里堆满的礼物，和十只手指上各色的大戒指，他还是无奈中有了点酸酸的感觉。 为了证明他比游戏里更有用，他晚上格外的卖力。 阮阮不懂他的心思，只觉得这男人需求无度，简直就是种/马转世。 对比起来，游戏里的人物除了爱女王，别无所求，简直干净到一尘不染。 她越发爱那小人了。甚至还找人照着游戏里的人物订做了一款小人挂件当手机挂件。 对此，宁野表示：「……」 他一步十算，英明一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要跟自己设计的角色争宠。 关键是他还不能动这个角色，他一动，程阮阮晚上绝对不会让他进房间。 他也算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程阮阮也并不是一味沉迷游戏。 白天时，宁野出门后，她也会出门。 程妈还在医院照顾爷爷，她当然得过去帮忙。 爷爷经过上次的事情，似乎真的煳涂了。 有时候都认不出她跟程妈，只要稍不注意，人就熘出了病房，说是要找他老婆去。 程阮阮奶奶早在程阮阮出生前就去世了，能去哪里找？ 医生说爷爷是受刺激，最好是不要让老人家单独待着。 程阮阮和程妈一起照顾老人家，她本来是准备留在医院的，前几天苏阿姨突然过来了。 第164页 程家生意出现问题，程妈怕麻烦，早就清退家里的阿姨管家。 最近南城一直盛传程家濒临破产的消息，大家避之不及。 程老爷子病倒后，除了程三叔和三婶来看过一次，苏阿姨算是以前家里唯一过来的。 看到老爷子话都说不清楚，吃个饭也能撒的到处都是苏阿姨比程阮阮反应还大。 程阮阮闷在心里难受，苏阿姨直接哭出声来。 一边哭，一边说老爷子以前是多么清明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干干净净的。 听到这话，程阮阮跟程妈也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程妈偷偷抹眼泪。 如今家里出问题，程阮阮觉得自己做不了其他事情，至少该坚强一点。 她抽了抽鼻子，想说句调节气氛的话，张嘴时却哽住，最后只得偏开头去。 好在苏阿姨也不需要人安慰，哭完之后，她拿起老人家沾着汤水的手帕就出门去洗。 这之后无论程阮阮跟程妈怎么劝，她都不搭理她们。 程阮阮最后便让程妈把苏阿姨留了下来。 接近元旦，程阮阮给对方包了个大红包。 苏阿姨也没拒绝，只是这几天给老爷子准备的食物越来越精緻。 人到了为难时，谁人对你好，谁人对你不好一眼便知。 这个恩情，程阮阮记住了。 当然，苏阿姨对她在生活事情上的嫌弃也是一如既往。 给老人的毛巾没拧干，鱼里面的鱼刺也没挑干净……等等细节，让程阮阮彻底意识到自己完全不会照顾人。 苏阿姨嫌弃她帮倒忙，她每次过去待一会苏阿姨就赶她走。 她没办法，就只能回家打游戏了。 她也知道自己最近对游戏似乎有点过于沉溺了。 可生来至今，她第一次有这种不踏实的感觉。 她一个待得久了，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道程家能不能真的挺过去，她想要帮忙又无从下手，她也不知道爷爷的病会怎么样，她更不知道的是，假如一切真的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她还要不要留在宁野这里。 她第一次开始产生摇摆，就像吴西说的，她的骄傲，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她姓程。 程阮阮有旁听侧敲过程哲颜，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程哲颜的回答永远是，相信你哥，而且你这个保镖真的很厉害——时至今日，他还是称唿宁野保镖。 如前面所说，程阮阮当然相信宁野，可是，现实里，关于程家濒临破产的消息越传越广，他们家的股票也是一路狂跌。 程阮阮每天都能接到好多简讯和电话，都是以前那些塑料姐妹花来八卦她家里的情况。 有一天晚上，她无意点开一个群，发现里面竟然商量着要不要把她踢出去。 有人说程家已经榱崩栋折，程阮阮以后怎么跟她们玩。 有人甚至直接@她，让她自己退了，免得弄的不好看。 程阮阮以前哪是在意这些的人，偏偏现在突然觉得字字扎眼。 她一句话都没说就退出了群聊。 她才恍然觉得，自己的傲娇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她表面上还是那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程阮阮，唯一变化的，可能就是有点沉迷游戏。 游戏里，那个什么都不用怕，一切早就设定好的世界，似乎成为了她的避难所。 ……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就距离元旦只有一天了。 以前这个时候，程阮阮的电话早就被打爆，全都是来询问她要不要参加party的。 现在，程阮阮手机都没开。 早上时，宁野一如往常起床收拾整齐。 临出门时，他给程阮阮一个吻。 程阮阮昂着小下巴，一脸嫌弃：「我们什么关系，别动不动吃我豆腐。」 宁野没有回话，只轻笑着在她头顶又吻了一下。 程阮阮心里却是一阵空落。 她突然像个溺水的人，急于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比如宁野的一句表态…… 宁野走后，她简单洗漱一番也出门去。 她去了公司。 公司放假，大家都走了，往日热闹的园区显得格外的寂寥。她打开办公室门进去，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打开电脑。 桌面上是彩虹糖果的策划案。她点开，强迫自己检查。其实早已经没有检查的必要，程家出事后，她们开年的好几个单子客户都打开电话取消，其中就包括彩虹糖果的单子。 程阮阮有试图跟赵静柔还有王莎商量，要不要她先退出，结果被两个人毫不客气拒绝。 她眼睛盯着策划，却发现越看越不对劲，好像哪里都有问题。 以前，别人说她靠程家，她虽然嘴上说着我自己的家为什么不能靠，心里多少还是带点自负，觉得别人不懂。 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就是构架在程家之上的。 人就是这样。要么不想，一旦开始，那就钻进牛角尖再也出不来。 她情不自禁打开网络，搜索跟他们家有关的一切。 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看的她心里更堵，可是她就像上瘾，明知有害，完全停不下来。 她是被一阵汽车的鸣笛声惊醒，一回头看向窗外，却发现天已经黑了，外面又下起雪来。 第165页 想着宁野要回来了，她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连忙关了电脑，她下楼一路开车飞奔回宁野的住宅。 家里的灯关着，按照平时，宁野估计不到转钟不会回来。 今天是跨年夜，她第一次一个人待着。早上时程妈倒是有问过她要不要去医院一起跨年，被她拒绝了。现在面对空落落的房间，她突然有些后悔。 她在玄关换了鞋子，一边给宁野发微信消息：下雪了，待会开车注意安全。 等了半天，没有回覆。 想着他大概在忙，程阮阮心里又是一涩。 她走进屋子，没有开灯。而是如往常一样，从茶几上拿出笔记本，窝在沙发上打开了游戏。 进去后，那个小人儿向她行了礼。 她望着自己早已经装修好的房子，突然不知道还要干什么。 又想起刚才在公司搜到的那些消息，她盯着画面发起呆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电脑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她自然看向屏幕，发现里面的小骑士自己跑了起来。 她并没有下达命令啊。 以为是系统出现问题了，她看着骑士跑到一边拿起一个镜子，然后又跑回女王身边。 女王照了会镜子，道：「哎，本王简直倾国倾城！」 神态堪称臭屁。 前几天程阮阮还向宁野表达过抗议，说女王的设定太臭屁了。 宁野的回答是：「艺术来源于现实。」 程阮阮气的，一晚上没理他。 现在又看到对方那表情，程阮阮却想，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很讨厌。 这个想法让她心口一滞，有点唿吸不过来的感觉。 她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不觉变的模煳。 电脑上，那两个小人儿却还在动着。 小骑士将镜子收起来，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个小花球，开始一边跳舞，一边说：「女王倾国倾城！女王倾国倾城！」 靠在沙发上的女王，笑的拳脚乱踢，周围出现泪珠儿的特效。 程阮阮最近天天玩这个游戏，对小骑士的各种动作如数家珍，她敢肯定，这是最新的动作。 在她惊诧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宁野打来的。 她立刻反应过来游戏是宁野搞的鬼。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宁野的声音：「吃晚饭吗？」 同一时间，电脑里，骑士问女王：「女王，吃晚饭吗？」 程阮阮今天没怎么吃，不想对方担心，她刚想说自己吃了，电话里却再一次传来宁野的声音。 他说：「我去做。」 电脑里，骑士也说：「我去给女王做。」 电脑里，骑士走向厨房，现实中，房间里的灯突然点亮，身侧的书房门打开，宁野出现在门后。 他穿着一套浅灰色的居家服，显然早就回来了。 程阮阮放下手机，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挽起袖子往厨房走，一边说：「下午，今天在家办公。」 程阮阮想着自己下午都不在家。 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去了你公司，又回来了。」 他没说的是，他在楼下盯着楼上程阮阮公司的窗口看了半天。看的肩膀完全被雪浸湿，脚下一片雪被融化，才转身回来。 程阮阮听到这话，不知为何，眼睛忽然有些酸酸的。 她赶紧用力眨了眨眼睛，一边装作没事人样，说：「去了怎么不上去找我，我今天突然有点事情，回公司处理了一下。」 他没有回话，而是从一个塑胶袋里拿出一盒排骨。 程阮阮坐在沙发上。厨房是半开放设计，透明玻璃的门拉开，她可以看清他所有的动作。 他买了一满袋子的菜。 他挽起的衣袖下，结实的小臂因为洗菜用力，而爆起青筋。 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配合家里偏暖的灯光，看起来那么温暖。 温暖到程阮阮感觉再多看一眼就要哭出来。 这是她入住以来，他第一次下厨。 这个厨房显然也是第一次用。 程阮阮想如常起身，嘻嘻哈哈问他准备做什么好吃的贿赂她。 可是她试了几次，发现双腿有些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她只能坐在那里盯着他的后背，看他忙来忙去。 他总是十分利索。 排骨戳水，西红柿剥皮，拍蒜切姜……程阮阮忍不住想，要是他，苏阿姨一定不会嫌弃笨手笨脚。 肯定不会，程阮阮想起，苏阿姨还拉着要给他介绍对象。 他的很多客户也是，总会在他工作结束后，对他恋恋不忘。 包括程阮阮自己，高中时候一次简单的注意，让她至今都没忘记他。 可是她呢？ 有钱？有钱？有钱？ 现在她连钱都保不住了，似乎还要他来帮忙。 无数的想法交织在一起，终于让程阮阮忍了好几天的眼泪掉下来。 宁野始终背对着这边忙活着，似乎并未发现她在哭。 她默默哭着，终于忍不住开口。她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她却说不出来。 或许她就像吴西说的，是个表白都要别人帮忙找藉口的真真切切的劝蛋。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开口的一瞬间，那边切菜的人后背明显松弛了一下。 第166页 但是，依旧没有声音出来。 程阮阮听着他有节奏的切菜声，抿着唇不再说话。 她想，也许他终于认清了她其实是个纸老虎，连安慰都懒的安慰了。 越想，她越伤心，眼泪越是不听话往下掉。 她哭的伤心欲绝，厨房里炒菜却进行的热火朝天。 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哪怕是个软蛋，那也是有点骨气的软蛋。 她不能在这里被人看不起。 她起身回了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结果发现自己来的时候啥也没带，她在这里用的穿的都是宁野第二天给她买的。 她只能空手出去。又气又觉得丢人，一出门，却看到男人已经坐在餐桌上。 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 她看也不看一眼，往门口走，却听他说：「过来坐。」 声音很冷，带着点命令的味道。 怎么，现在就开始欺压她了？ 她顿时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凉与愤懑。 她瞪着他，说：「怎么，现在就开始侮辱我了？宁野，我话放在这，我程阮阮就是饿死冻死，我也不会吃你东西。」 宁野的眉头几不可闻皱了一下。他起身走过来。 程阮阮想着，看吧，前几天还在骗她，现在一旦烦了，原形毕露了，就对她不客气了！ 她自怨自艾是一回事，人家当面欺负她，她这些年过的生活也不允许她忍气吞声。 顺手抓住玄关处的一把雨伞，她指着宁野，吼出声：「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说话间，她手忙脚乱低头换鞋。 她还是低估了宁野的速度，就这一瞬间，手上一松，她痛失武器。 她慌忙抬头，手却依旧被对方擒住。 宁野将她拽直按在玄关处，低头压着声道：「我们都这样了，你就还不信我？」 声音带着愤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程阮阮被他眼神压迫，原本的悲愤突然也化成了委屈。 她知道她不该怀疑他。她只是不知道用什么藉口了，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她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可她忍不住。 宁野看到她眼底的微红，到底是不忍心，手上松了几分。 他用手指撵去她脸上的眼泪，说：「过来吃饭，顺便将事情说清楚。」 说完，他便回头重新回到餐桌。 程阮阮站在那里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跟了过去。 她坐在他对面。 宁野抬眸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而且自己换到了她旁边的转角处。 「先吃饭。」他说。 尽管面前的饭菜很香很香，可程阮阮哪里吃的下去。 他看着她，确定她肯定不会吃，嘆了口气。 他起身，走到一边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将东西放在程阮阮面前，他说：「看吧。」 那是一沓文件。 程阮阮疑惑看着他，片刻后，还是翻开看了一眼。第一页的内容就让她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黑体字，内容竟然是：《关于收购江氏企划》。 宁野的声音同一时间传来：「我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布局，要解决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语气自负又豪横。 就这一份文件，程阮阮已经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可思议看着宁野。 宁野却突然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啊，对我多点信任。」 微微的疼痛让程阮阮知道这不是梦。 她又听他说：「那些消息都是烟雾弹，我本来想着跟你说，但是最近因为一些事情突然忘记了。」 「什么事情？」程阮阮好难开口，发现自己声音竟然在微微颤抖着。 宁野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因为某人沉溺游戏角色，导致他冥思苦想忘记了这事。他只说：「太急。」 程阮阮不疑有他，继续往下翻，第二份合同是：《关于j网络全力扶持程氏的企划》。 下面已经有签名，程哲颜，宁野。 程阮阮盯着那两个签名看了好久好久，鼻子又酸了。 他的感情太义无反顾，她都没给过他任何承诺，她何德何能。 男人仿佛知道她的想法，说：「我自愿的，你不用有压力。」 说话间，他抽出了第三份合同。 这份合同是《拟聘绿色橄榄负责棚户区人员改造策划》。 程阮阮不解地看着他。 「棚户区周围有个化工厂，这些年这块地方癌症高发。有几次有人举报工厂，但人员少，凝聚力又不行，还容易被买通。我想弄一场策划，让更多的人关注到。」他说着，看向她，「这个策划案会非常困难，甚至需要你自己去挨家挨户走访调理。」 程阮阮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被他连番的重磅炸/弹轰炸得早就忘记了伤心，现在一颗心几乎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他注意到她的神态，说：「假如你不做……」 「我做。」程阮阮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就一手拍在那份文件上。 她总该做点什么！ 宁野脸上闪过一丝浅浅的笑。他说：「既然要做，那后面我再好好跟你说，先吃饭。」 程阮阮站在激动到哪里还吃的下去。 程阮阮双眼发光看着他。 第167页 她想，他该不会是上天派给他的buff吧。 让她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宁野注意到她的眼神，在她头上弹了一下，说：「想什么呢？」 程阮阮摇摇头，一边擦掉即将掉下来的眼泪。她说：「我只是觉得，这几天自己太差劲了。」 宁野：「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更何况，你大多数时候都很棒，所以允许你短暂消极。」 程阮阮自我怀疑：「我有吗？」 宁野伸手摸摸她的头：「你很好，不然你身边不会有这么多愿意帮你的朋友。」 程阮阮抽了抽鼻子，终于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要是……我不是怕没钱，我也不是怕过苦日子，我就是怕，我都还没战斗，就输的彻底了。我一边觉得自己不是个这样的人，一边又怕自己其实就是，因为我想要战斗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宁野握住她的手，说：「阮阮，这份策划案，一般人都会拒绝，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哪怕你见识过棚户区。你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直都相信你。」 「家里的一切都有我在，你的战场不在这边。」 程阮阮愣愣看着他。她以前总以为小说里那种把命都给对方有点夸张，但这一刻，她觉得，让她为他死她都愿意了。 一声鸣笛，外面响起烟花爆炸的声音。 落地窗上闪烁出绚烂的灯火。她看着他眼底的闪烁。她听到他说：「新年快乐，程阮阮。新的一年，多多指教。」 又是一声烟火响，程阮阮情不自禁点点头，说：「好。」 第64章 .六十四甜蜜 程阮阮发现,人有时候不能把话说太满。 比如她说就算饿死，也不会吃宁野做的饭这话…… 得到了宁某人的一番告慰，加之程阮阮本身就是个情绪来去匆匆的人,这会儿就意识到自己这几天有点钻牛角尖了。 程哲颜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怎么说商业场上这些年也让程家的家业连番上涨，业界不容小觑的精英。 现如今又加上宁野,她有什么好怕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成功,以她的策划能力,她还能养不活程妈跟爷爷。 而且就像宁野说的,她确实不懂他们家的商业模式,她有属于自己的战场。 这样一想,她瞬间就清醒了。 清醒过来后，她就发现自己饿了。 低头,糖醋排骨，红烧黄花鱼,白灼大虾……一桌子家常菜，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她想起刚才自己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只觉得冲动是魔鬼。 偏偏这时候宁野还说了一句：「放心，除了我们没人听到刚才的话。」 程阮阮：「……」 头上一沉,宁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我好多年没这样坐下来吃过跨年饭,陪我吃点？」 她听了这话不禁抬头看向宁野。对方眼底的认真告诉她，他没有说谎。 程阮阮一阵心疼，拿起筷子，小脸一扬：「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陪你吃吧。」 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宁野闻言嘴角一动，沉声说：「谢谢。」 说话时，程阮阮已经迫不及待夹起一根排骨塞进嘴里。 小排软糯，酸甜适中，好吃到她恨不得骨头都吞下去。 宁野看出她的表情，眉头微微一动，一边给她倒了杯水，关怀道：「慢点吃。」 程阮阮哪有功夫管他，左一口右一口塞的小嘴鼓囊囊的。 吃过一轮，程阮阮才抽出空看了一眼宁野。 男人慢慢喝着酒，慢慢吃着菜，说不出的优雅。 程阮阮感觉跟他对比起来，自己这些年的淑女教育早就悉数还给老师。 简直惭愧。 她将酒杯伸过去：「给我倒一杯。」 宁野没有拒绝，一手拿起醒酒瓶给她倒酒。 红色的液体流进透明的高脚杯，绽放出诱人的光泽。 程阮阮抿了一口，确实是好酒。 好酒配美食，难免会失去节制。 吃饱喝足，程阮阮动都不想动了，前面那些悲伤也被她抛去九霄云外。 宁野起来收拾时，她假客气了一句：「要我帮忙吗？」 宁野：「不用，切了水果，去沙发上坐着。」 「是你不要我帮忙的啊。」她假模假样说了一句，躺沙发上去了。 厨房里传来水龙头流水的声音，她看着宁野洗碗的背影。 高挑挺括的背影，就连做这种油腻腻的事情都格外赏心悦目。 一旦接纳了宁野，她内心对于宁野的溢美之词也不再那么别扭了，当然，说出口那还是不可能的。 默默盯了一会，她才收回目光。 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水果，还特别闲情的摆了盘。 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但看着面前的漂亮果盘，盛情难却。 她帮不上其他忙，捧场还是会的。 她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电影，就拿起水果吃起来。 一部老电影，她很久以前就看过。 程阮阮看书看电影从来不看第二遍，但也许是今天心情不同，看这电影又有不一样的感觉。她本来想着打开有点声音就行，没想到看的入迷，过了一会，宁野洗好碗走过来。 宁野在她旁边坐在，她顺手从水果盘里插了一块水果递过去。 第168页 她眼睛也没看一眼，举着水果的手到处乱跑，宁野吃了两下都没吃上。 无奈，他握住她的手，这才将那块蜜瓜咬走。 「手这么凉。」他说着，从小沙发上拿过毛毯。 程阮阮好难从电影收回目光。 她蹲坐在沙发上将毛毯裹在身上。 毛毯很大，她裹着后还剩下好多。 她突发奇想，冲着宁野道：「你也蹲坐过来。」 宁野显然接受不了这个动作，一脸抗拒。 「来嘛！」她说，「还是你嫌弃我。」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突然被抱起来。 她吓了一跳：「干什么啊！」 宁野将她抱在怀中，然后用毛毯将两个人裹在其中。 程阮阮一顿。 这太亲密，太小女生了，跟她平时的风格不搭。 她不适的扭了扭。 宁野收紧了怀抱，双腿承住她的双腿让她伸直，下巴往她头顶一压，磁性的声音传来：「别动，看电影。」 程阮阮又顿了顿。 片刻过后，她选择了放弃挣扎。 这个动作比她蹲着舒服多了，腿可以伸着，背后有个人肉靠垫。 她才知道，男人的肌肉放松的时候这么软，这么好靠。 他们包裹在同一片毛毯里，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被袋鼠妈妈装在袋子里的小袋鼠，安全感爆满。 当然，这个比喻有点怪异，她肯定不能给宁野知道的。 在她胡思乱想时，宁野接过她手中的水果叉，一手端起对面的水果。 他开始给她餵水果。 程阮阮手脚都裹在毯子里，只用动动嘴就行。 她想，古代君王美人伺寝的快乐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只是没过多久，程阮阮就意识到，「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记好了价格」——她贪图温柔乡，吃太多积食了！ 她躺着看了会电影，胃就开始难受起来。本来以为只是吃的多，过一会就好了，没想到过了一会越来越难受，甚至有种想吐的感觉。 宁野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话音未落，程阮阮从他怀里脱出，快步沖向卫生间，哇一下吐了出来。 亏得程阮阮这时候还有偶像包袱，看着宁野过来，一伸手，模煳吼道：「别……过来！」 宁野这时候哪会听她的话，走过来蹲在她身边。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担心道：「哪里不舒服？」 程阮阮按下抽水马桶，皱着眉道：「胃不舒服。」 宁野起身快步走出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让她漱口，一边道：「去医院。」 程阮阮一听说要去医院，忙道：「没事，吃多了，吐出来就好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脸色卡白。 宁野不容置疑重复道：「去医院。」 程阮阮发现自己根本拗不过他，只能提出唯一的要求，不去第一院——程妈他们就在一院，她怕他们担心，当然，也怕丢人。 宁野倒是理解，开车去了二院。 外面下着雪，宁野把家里的毯子拿了出来，将她裹的跟个粽子似的。 程阮阮想说自己是胃不舒服，又不是感冒，没必要裹这么紧，但一看宁野过于凝重的神色，她就不敢说了。 他一路疾驰，每个红灯都是掐着点过去。 程阮阮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虽然像是晕了头，但程阮阮心里暖唿唿的。 到了医院，程阮阮想着将毯子放下来，没想到宁野却说：「裹着。」 「裹着怎么走啊！」她顺口反驳，接着身体就一轻，直接被宁野抱进怀里。 大庭广众的，她又不是不会走路。 「你放我下来！」她压着声叫着，宁野却跟没听见似的。他膝盖将车门踢上，转身就往医院大厅走，一边道：「病人别乱动，听话。」 程阮阮要说年轻也年轻，但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被这样对待，有种羞耻，但也有点儿不想承认的开心。 就这一晃神，宁野已经抱着她走到医院门口，她想要再返回已经来不及。 虽然是元旦，但医院人却并不少。 程阮阮看到好些人投来打量的目光。她平时最好面子，后知后觉丢人，赶紧将毯子往脸上一盖，假装一个晕倒的人。 没想到大家看到她这样，纷纷让开了道路。 宁野刚一走进大厅，一个护士疾步跑过来，问：「怎么了？」 宁野：「胃不舒服。」 护士：「晕倒了？赶紧送急诊。」 程阮阮想着这样下去得误会大了，立刻抬起头，解释道：「我没事，就是胃不舒服，吐过好多了。」 护士被她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然后一脸奇怪看着她，又看着宁野。 程阮阮想，人家估计把他们当神经病了。 太丢人了，她只得把头埋进宁野的胸膛，耳朵都烧起来。 护士这会儿反应过来，问：「是积食了吧？」 程阮阮还在想这护士经验这么丰富吗，一句话就能判断出来？等她进了候诊室，透过毯子的缝隙看到满满的一群小朋友和零零散散几个老人，瞬间明白过来了。 「节假日，大鱼大肉，好多吃积食的。在这边等着。」护士交代一句，转身走了。 第169页 宁野抱着她找了个位置坐下。 程阮阮透过毯子看了一眼，周围好几道目光往这边看着。 她再一抬头，宁野一脸气定神闲。她怀疑，他就是传说中的社交牛/逼症，任何场合，他都能保持自我的闲雅。 注意到她的目光，宁野低头看向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伸手拍拍她被毯子裹着的肩膀，温声道：「没事，大家都一样的。」 程阮阮：「……」 哪一样了，人家都是小朋友，就她一个大人！ 这就算了，她还跟那些小朋友一样被抱着！ 她简直又羞又臊，可这时候让宁野把她放下去她也是绝对不肯。 都是他害的，今天她就是下地狱也得拉着他一起。 她窝在毯子里胡思乱想，突然有人拉了她的毯子一下。 她悄咪咪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小朋友。 小朋友一下抓到她的眼神，甜甜叫了一声：「姐姐。」 小朋友的妈妈也在这时沖她笑了一下。 程阮阮觉得这样不回应有些不礼貌，只得沖对方笑了一下。 小朋友看看自己的身上的毯子，又看看她的，说：「姐姐怎么了？」 小朋友的妈妈尴尬看一眼程阮阮，沖小朋友道：「姐姐跟你一样，吃太多东西了。」 程阮阮：「……」 妄她一世英名，以为前几天家族破产传言已经是人生低估，看来是她低估了谷底的深度。 这时候一名医师出来，刻意压着声说：「还有哪位小朋友没有吃糖糖啊？」 在一堆举手的稚嫩声中，程阮阮感觉到身边男人的胸腔轻轻一动。她意识到大事不妙，刚要伸手去提醒他别多话，就听宁野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这边没吃。」 医生往这边看了一眼，给其他小朋友诊断后，便将『糖』给了家长。 他走到他们面前。 程阮阮感受到对方的靠近，已经放弃挣扎。 她的偶像包袱今天彻底粉碎了。她任由医生给她诊断，听宁野跟对方交流症状，任由宁野从对方手中接过『糖』，她听医生说：「这几天清淡饮食就行。」 她想，丢脸的尽头大概就是这样，麻了。 小车往家开时速度明显慢了好多，宁野似乎心情不错，甚至还打开音响放了首歌。 不知是不是他故意的，歌曲是电影《马戏之王》的主题曲《this is me》。歌词大意就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做自己。 激扬的音乐在小小的空间响着，外面洋洋洒洒下着雪，小车慢慢往前驶着，不远处的夜空不时绽放一束绚烂的烟火。 程阮阮感受着这一切，特别是听着歌又想起刚才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边笑，她边伸手去掐宁野。 她说：「你好讨厌，我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宁野嘴角一动，说出来的话却是：「阮阮，我们在一起吧。」 程阮阮想过，也许他们不需要告白，就这样顺其自然在一起了。毕竟都这一步了，两个人早就心知肚明。 她没想过宁野会要给这个关系盖章，如此猝不及防，如此平凡又不平凡的场景。 车外是万家灯火，车里是两个人的舒适。 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在音乐达到最高/潮时，她张嘴想说好，偏偏这时候，前面突然响起一阵口哨声。 一名交警站在不远处示意他们靠边停车，程阮阮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宁野关掉音响，靠边停车。 交警过来，宁野放下车窗。 一阵风涌进来，交警说：「查酒驾。」顿了顿，「哎呀，是你们啊。」 程阮阮闻声看过去，赫然发现是之前碰到过好几次的交警大叔。 宁野下车接受检查。 检查完，他上车。交警大叔俯身过来，冲着程阮阮道：「过节虽然开心，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显然刚才宁野跟他交流过了。 程阮阮半尬不尬额了一声。 交警大叔又说：「好了，赶紧走吧，我还等着检查下一辆呢。」 说完，给他们将门关上。 程阮阮忙冲着外面道：「新年快乐。」 交警大叔：「新年快乐，回家路上小心。」 宁野轻轻点头，说了声新年快乐。 车门关上，宁野系安全带时，程阮阮说：「好的。」 烟火阵阵，宁野在后视镜里看着她。他的眼睛映着烟火，光彩熠熠。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稍显迟疑低头启动汽车。他说：「带小朋友回家吃糖。」 程阮阮一怔，又情难自已笑起来。 这一次，车里的音乐变成了《lover》。 伴随着taylor swift甜蜜的声音，小车缓缓往家的方向驶去。 第65章 .六十五可爱 元旦过后,程阮阮跟宁野都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 程阮阮看了宁野给她的合同，整个合同除了相关注意事项，并未对她本人提出要求。 用宁野的话讲,这是对她充分的信任。 工作久，接触的人多了，就知道像这样的甲方简直大海捞针。 程阮阮主张公私分明。 宁野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向她阐明一二三条观点，彻底抹削她的疑云。 一,这个策划案涉及到各方各面,特别是棚户区人员复杂,交流起来并不简单,他了解绿色橄榄的模式,也知道程阮阮在每个策划案开始前都会认真调查。整个南城再也找不出比绿色橄榄或是说程阮阮更适合这个案子的。 第170页 二，关于合同的薪酬方面,他是按照正常的费用拟定，没有任何特殊照顾一说。要说合同没有对她提出特别要求,这是他的风格。跟他合作的人都知道，他只跟认定的人合作。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这个案子必须绿色橄榄做，但绿色橄榄并不一定非要做这个案子。所以细算下来,该是他利用他们的关系占了个便宜。他都不需要跟其他公司的邀约竞价，就得到了绿色橄榄的帮忙。 程阮阮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开公司的，总不能怀疑自己的武器。 她对自己的策划能力还是有自信的。 她也觉得这个案子是适合她的。 经过宁野这么一说，她的目标也变得非常明晰，那就是把属于自己的这场战打漂亮。 赵静柔跟王莎听到消息,开心的不行。 她们似乎以为程阮阮会一蹶不振。看到程阮阮干劲十足，两个人对宁野的好感简直蹭蹭往上涨。 王莎更是叫嚣着两个人什么时候结婚，她要抢捧花。 程阮阮直接发她个大白眼。 他们确定关系才多久，结什么婚！ 赵静柔听了这消息立刻道：哦，确定关系了呢！ 王莎：啧啧啧，要请客吃饭！ 程阮阮：…… 后知后觉被人套话，不过她既然答应要跟宁野在一起，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请，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你们要吃什么随便说。 赵静柔跟王莎连忙发来一串谢谢老闆的表情包，一边表示，接下来的工作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鑑于棚户区的情况，程阮阮打算前期先一个人摸个底，只说：废话，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后面需要用到你们的地方我肯定不会客气。 自此，关于《拟聘绿色橄榄负责棚户区人员改造策划》正式启动。 这个策划的最终目的，程阮阮也清楚，就是让棚户区的人员能够团结起来，一起上诉那家位于棚户区附近的化工厂。 刚好去医院看望爷爷，程阮阮便顺道去看了下王午的妹妹王小美。 这是宁野给她的线索。王小美就是出生在棚户区，刚出生没多久就被诊断出骨髓癌。 程阮阮到病房时，并没有看到王午。 小姑娘王小美躺在床上，旁边一个妇女在照顾着。 对方应该是王午跟王小美的妈妈。整个人看起来比床上的王小美还要憔悴，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王小美住的病房是双人病房，环境还算不错。 程阮阮敲门进去时，那边一大一小闻声抬头。 程阮阮忙点头招唿，一边自我介绍：「阿姨好，我是程阮阮。」 那边的阿姨露出个不算好看的笑：「我知道，阿野跟我说过你。」 显然，宁野已经提前打好招唿。 程阮阮还想着如何拉近关系介绍流程，这样一下省去好多步骤。 她将买来的水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一边沖床上的小姑娘递过去一个礼貌性微笑。 小姑娘戴着一顶毛茸茸的粉色帽子，帽檐下一对大眼睛，苍白的皮肤下那对眼睛黑白分明，格外澄澈。 王小美从她一进来就盯着她看，这会儿开口问道：「你是阿野哥哥的女朋友？」 程阮阮一顿，随即沖她嗯了一声，边小声道：「你是我第一个面对面主动告诉的人。」 她说的实话，毕竟昨晚两个人才正式确定关系。 第一次谈恋爱，她再怎么大方的一个人，当着人的面承认这段关系，还是有种心跳不觉加快的感觉。 小姑娘听了她的话一对眼睛闪闪发光，说：「你好漂亮。」 程阮阮打小被夸到大，但在小朋友嘴里听到这种赞美还是开心。她摸摸对方的头，说：「你也很可爱。」 小姑娘倒是个爽快的人，伸手按了下头上的绒线帽，说：「我以前更可爱，现在年纪大了。」 小大人的语气特别讨人喜欢。 可惜没聊几句，王小美就困了。护士进来提示让病人休息，程阮阮便跟王妈妈出了病房。 刚出来，王妈妈就问：「你是为了那个厂子的事情来的吧？」 程阮阮嗯了一声，刚想解释，王妈妈就接着说：「阿野跟我说了。他好心，可是咱们那一块住的人不像你们，那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就认钱不认理。我也跟阿野说了，这事情啊你们真不能做，别到时候吃力不讨好。」 程阮阮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她对棚户区的人口虽然不算特别了解，但从宁野的成长，和自己几次过去见到的，也大概能够看出一二。可是，就是因为知道难，她才接手的。 她没有急着反驳对方，而是问：「阿姨，我知道的。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小美的情况，顺便看看您有没有什么意见。」 王妈一听她提起小美，直接嘆了口气，眼睛也红了：「小美就这命。这也是我的命。我上辈子欠她的，她这是来要债的，债要完了，她就走了。」 越是没钱的人，越是相信命运和老天。 程阮阮说：「她看起来精神似乎还不错。」 王妈又是一口气：「全靠药吊着命。家里多少钱都能烧进去。多亏了阿野，这病房也是他帮忙安排的，可是我们不能总是拿他的啊！」 程阮阮问：「您住的那一块地方，得这种病的人多吗？」 第171页 王妈脸上有些茫然，接着说：「多啊，前几天老钱家的女儿也是得了癌症走的。这是穷人的命。吃的喝的那哪能跟有钱人比，有钱人都是特供，我们那都地沟油，塑料米。」 一句话里不知道涵盖了多少社会上的谣传。程阮阮一时不知道如何答话。王妈似乎意识到自己话不妥，忙又道：「当然我不是说你啊，你跟阿野都是好人。你还跟我们这种人说话，阿野也不忘本。在我们那里，像他这样有了钱还挂记着咱这些老街坊的，找不出第二个了，人家都说我们命好哩！」 程阮阮来这里不是来听王妈说这些命运好坏的话的。她尝试性说了句：「阿姨，假如大家一起联合起来告那家工厂，工厂可能会搬走，大家也可能会得到补偿。健康的人以后的生活也能得到保障。」 王妈却笑着摇了摇头：「程小姐，你还是太年轻，你去那边看看，你就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完全就不会有人听。」 程阮阮皱眉。 她虽然做好了困难的准备，但没想到本应该最容易说服的王妈都完全不为所动。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得找王午。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王午呢，怎么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王妈神色一凝：「不提这臭小子还好，一提我全是气。他妹妹这些天病情加重，他长期不在，过来也是看一眼就走了，赚不到几个钱，比人领导都忙！阿野都比他来医院来的勤快！」 程阮阮瞬间想起上次的拳馆，没有多言。 与王妈道别后，程阮阮找个地方吃了个午饭，想着晚点去拳馆看看。 趁着这个时间，她查了下那家化工厂的信息。 南城青口化工厂，从事日化用品生产，为国内多家品牌日化生产合作单位。 她在企业结构中看到了一点，这家化工厂为江家投资建设。 江家？ 她忽地有种跟宁野是在一个战场的感觉。 刚好宁野发来消息，问她：吃午饭没？ 她拍了张自己跟食物的合照。 想了想，又打开修图软体挑选滤镜，挑了半天，最后恶趣味选了个可爱的兔耳朵滤镜加上去，发过去。 宁野：人都修变样了。 程阮阮：…… 她不知道怎么吐槽，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 在她怀疑宁野可能不知道她的微笑是讽刺时，对方也发过来一张照片，就是简单的食物，背景还是公司的茶几。 程阮阮刚想说没点情趣，那边又发过来一张照片。 一张自拍。 这位先生显然是不常自拍的人，一张怼脸自拍，亏的是人长的好看，不然这种照片哪能见人？ 不过得到配合的程阮阮心里倒是挺开心的，连带着刚才去医院那点儿郁闷也消散了一点。 她将吐槽删除，重新打字：好好吃饭，好好工作。 宁野：好。 真简单，程阮阮腹诽着，顺着他的回覆看向他的头像，还是上次那段聊天。 『我管你。 好的。』 她点开看了一阵。 这时候手机又是一振，宁野又发来一条消息：这几天得加班，回去可能会有点晚。 程阮阮想着自己今晚的计划，正好，便回：放心，我又不等你。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半天，又变成平静，过了一会，又变成输入中，如此来来去去一会，不知道过去多久，聊天框终于弹出消息，竟然是一颗碎裂的小小心脏。 程阮阮一愣，接着噗嗤笑出声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从他们成为好友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她发表情包，虽然是个系统自带，一般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用的表情包，配合他的一顿挣扎，却莫名的可爱。 她刚要截图，聊天窗口又一动，宁野又发来一条消息：这表情包有点傻。 程阮阮看到这条消息，毫不客气发了一长排哈哈哈哈过去。 下一秒，聊天窗口又进入输入中和一动不动的切换。 程阮阮看着变化，自然想起宁野一脸正经，手上却犹豫不决的样子，又没忍住笑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野的消息终于发来，这一次的消息是一朵玫瑰挨着一个跳舞的企鹅旁边又一朵玫瑰。 程阮阮上次看到这么多玫瑰的表情包还是王莎二姨发的朋友圈代购文案。 她刚要吐槽，宁野又发来一条消息：送给女朋友。 这是什么土味玩法？程阮阮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嘴角又忍不住疯狂上扬。她男朋友，怎么这么可爱啊！ 第66章 .六十六世界 下午的一通聊天给程阮阮打了鸡血,晚上她直奔郊区野拳馆。 为了防止遇见熟人，她还特意乔装了一下。 大捲毛大墨镜，皮革带,鲜少的浓妆，比平日去夜店还要狂放。据她之前的观察，拳馆里好些这样打扮的人。果然,进去后除了有人过来询问联繫方式，并没有人觉得奇怪。 拳馆的入口处有一张电子表格,上面有今天的节目安排。 她看了一眼,一共是五场拳击比赛。 巧的是,她去的第一场正好是王午。 跟王午对战的是一个人看起来不壮,但出手极其阴狠,王午好几次吃了对方的亏，但最后还是险胜。 在一通掌声中,王午抹了下嘴角的血，冲着台上扬了几下拳头才退下去。 第172页 短暂休息时间,程阮阮找了个时机，进了后台。 运气好,正好在一条通道遇见王午。 王午也看到她。跟在王午身边还有一个人。王午向对方说了句什么,那人便回头离开。王午疾步走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程阮阮看着他,说：「找你有点事情。」 王午眉头一皱，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赶紧走，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知道怎么跟野哥交代。」 程阮阮哼笑了一声：「你还关心他的想法呢？」 王午眉头自然一皱。 程阮阮摊开了话讲：「他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打拳，肯定气死。」 身后传来人说话的声音,王午沖她示意了一下，两个人走进一边的一间隔间。 不到十平米的地方，只摆着一张床，应该是人休息的地方。 王午将门关上，一边解开手上的拳套，说：「我不会让野哥知道的。」 程阮阮：「你觉得你瞒得过他，再说了，你就保证你能一直赢？」 王午一顿，站在那里陷入沉默。 程阮阮来这里也不是逼他立刻退出的。她想了想，问：「你知道阿野的那个计划吗？」 王午：「我听说了一点。」说着，他的嘴角一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我说句实话，我一直觉得野哥不该跟你在一起。他跟你在一起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像。」 程阮阮本以为王午会是无条件支持宁野的。对方的话让她诧异，她想着反驳，这时候门被敲响。 巨大的膨隆声让小小的铁皮屋子整个都在颤抖。 「谁啊！」王午一脸戒备看了眼程阮阮，接着不耐烦冲着外面吼了一声。 「午哥啊？你在里面干什么呢？」一个人道。 「你管老子！」 顿了顿，外面的声音道：「午哥，候哥说让我查一下房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你的下一场拳击要开始了。」 王午不耐烦道：「知道了，休息一下吵什么吵！」 那人闻声，又连忙道歉，然后是一阵脚步声，整个空间恢復安静。 等了一会，王午回头对程阮阮说：「肖候跟野哥不和，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说完，没给程阮阮继续说话的机会，他开门出去。 程阮阮要叫住他，门膨隆一声关闭。 程阮阮气死。 什么叫认识她才让宁野多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又不是搞传销的！再说了，宁野从棚户区出来，还能有这样的想法，不才是难能可贵！ 她还以为王午是懂宁野的，现在觉得对方根本就不懂！ 愤愤踢了一脚旁边的床柱子，她拉开门出去。 重回观众席，她感觉黑暗中似乎多了好几道看向她这边的目光。等她再去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以为是昏暗环境给自己造成的错觉，她没有多管。 看着拳台，她还想待会再劝一下王午。 这一场，王午的对手是个有将近两米的壮汉。 对方出手勐狠准，王午好几次被打得趴下，差点没有站起来。 拳台上的拳手受的伤越重，观众席上的观众就越是兴奋，吼叫和鼓掌声几乎震翻屋顶。 程阮阮感觉自己都要耳鸣了。她看着看台，不禁有些担心王午的身体安全。 好在，最后王午还是一身伤赢下了这场比赛。 程阮阮松下一口气，赶紧回到刚才的走廊。 可惜，这一次还没等到王午就迎面走来两个人，她想着王午说的话，怕惹麻烦，赶紧顺手拉开旁边的门走了进去。 一股刺鼻的汗味迎面而来，差点让她当场晕厥。 她赶紧看了看，发现跟上次进的房间不一样，这间屋子里摆着好多一人多高的铁皮柜子，不远处还有个布帘子，看起来应该是换衣服的地方。 铁皮柜子上贴着名字。各种字体都有，应该是选手自己写的。 有的很新，有的已经随着时间泛黄破损。有的上面甚至叠着贴了好些张。 她心里隐约有个想法，沿着铁柜一路看过去。 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的那个铁柜。她一阵失落，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有人要进来了！ 她心下一急，拉开铁门就钻了进去。 铁皮柜子很窄，堪堪能够将她容纳下去，转身都不可能。 关上门，一束光从铁门的上面的缝隙里进来。 这里面挂着衣服，旁边还贴了照片，她眯着眼睛看了眼照片，接着整个人一惊。 上面贴着一张合照。 一群人，但里面一个人格外出众，从未见过的劳改头，一对如狼似的眼睛，薄唇紧抿，脸上写着淡漠，不是宁野还是谁。 五官还不如现在立体，但已显出锋芒，皮肤倒是比现在白很多。 程阮阮意外的发现，剃着劳改头的宁野有种说不出的野性。 她在宁野家都没看到宁野的一张照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她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可惜里面太黑，她又不敢开闪光，所以拍出来的照片非常模煳，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她往外看了一眼，想着等那群人走了她再拍一张，没想到那群人一进来就开始脱衣服。 她心下惊唿一声，赶紧回头面对照片，刚才看到照片都忘记了自己身在哪里，这才后知后觉紧张起来。 第173页 就在她祈祷着不要有人过来时，一个脚步声往这边靠了过来。 空间逼仄，她动不了，也就无法看清外面。眼看着黑影靠近，她一颗心慢慢提到了嗓子眼。 她伸手用力扒着铁门，想以此防备。 那人很快就过来，拽了两下门，没拽开。 程阮阮一颗心疯狂跳动，想着自己直接埋头冲出去的后果会是什么，就听到外面有人问：「午哥怎么了？」 王午？程阮阮一下松懈，同一时间，门咯吱被人拉开。 她要再伸手已经来不及，就这样跟王午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不给她想出要用什么表情面对，门又膨隆一声重新关闭。 「怎么了？」有人走到了王午身边，程阮阮人生第一次这么紧张。外面一群人全是打拳的，她不知道自己要是被发现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要不装成误入的普通人，可是看王午刚才的反应，程阮阮知道，这一招估计是行不通。 她思绪乱飞，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唿：「有人打起来了！」 「谁啊，不要命了！」 「不知道，大家赶紧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一阵此起彼伏的脚步声，程阮阮听到铁门被敲了两下，王午的声音传来：「刚在外面听到肖候在找人，估计是找你，别出来！」 肖候是谁？他怎么认识我？程阮阮满脑袋问号，可现在显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王午已经随着人群跑了出去，整个更衣间重新安静下来。 程阮阮等了一会，确定外面没有声音，这才慢慢推开了铁箱子的门。 王午说那个肖候在找她，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为了不惹麻烦，她觉得自己还是趁乱逃走为妙。 可惜她才踏出去一只脚，门外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来不及思考，赶紧又退回去重新将门关上，顺带用两只手扒住铁门，一边屏住了唿吸。 立柜铁门上的缝隙很小，加上里面空间有限，她又不敢乱动，一眼看出去只能看到对方很高。 想着估计是那个肖候的人，她的心再一次来到了嗓子眼。 那人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迈开步子往里面走来。 程阮阮一边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了不起待会奋力对抗，一边却还是忍不住心急。 她真不想节外生枝。 那人很快就来到了这边，甚至就站在了立柜前面。 这一刻，程阮阮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她扒着铁门的手指不觉用力到发白。然后她就听到咔哒一声，那人打开了铁门的扣环。完蛋！她脑袋里响起声音的一瞬间，门被那人拽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捏着拳头就往对方脸上打去。未曾想，拳头在靠近对方脸的那一刻，被对方一只手稳稳截住。 反应还挺快，程阮阮想着，伸腿就攻击下门，对方另外一只手一把捏住她的膝盖，接着双手一起用力，往前一送，将她膝盖按回地上的同时，整个人欺身过来，将她按在了铁柜上。 这是什么怪力气！她惊呆了，想着继续反击，却听到对方沉声道：「阮阮，是我！」 温热熟悉的气息佛在脸上，程阮阮一愣。 宁野？ 程阮阮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宁野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整个人显得又高又大。 他按着她，跟衣服一样黑色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语气低沉：「还不赖，知道先下手。」 程阮阮看到他的一瞬间，悬着的一颗心徐徐落地，随即化成愤怒。她跳起来，一脚踩在他皮鞋上。 趁着他抽吸时，她叫着：「吓死我了！」 他闻言，目光一沉，说：「你一个人跑这来，不吓我？」 程阮阮一阵心虚，忙又说：「我就来看看王午，本来想着走的。再说了，要出什么事情，那也是你的原因，谁让你到处树敌！」 简直占据道德制高点，宁野一时语塞。 程阮阮昂着头：「算了，不跟你一般计较，外面什么情况？」 宁野：「我的人，还有警察。」 程阮阮睁大了眼睛：「你报警了？」 宁野被她的反应逗笑：「这种时候不该报警？」 程阮阮脱口而出：「不是啊，按照故事情节，这不是该决一死战，杀出一条血路吗？」 宁野伸手敲了下她的头，温声说：「想什么，我跟你确定关系是要过日子的，不是刀口舔血。」 猝不及防的踏实=言语听得程阮阮心里一暖，当然，中二之魂还是让她有一丢丢的失落。 这时候休息室的门被踹开，好几个人沖了进来。 带头的人一进来就吼道：「宁野，我他妈杀了你！」 程阮阮循声而去，赫然发现说话的人是那天跟她打了一架的的士司机！ 「是你！」她伸手指着对方，惊唿出声！ 肖候这时候显然没工夫管她，只红着眼睛瞪着她身边的宁野，道：「宁野，你个狗娘养的，老子当年好心收养你，你就是这样报答老子的？」 宁野走到程阮阮身前将她互在身后，一边对着前面冷笑了一声：「收养？没我能有这个地方？阮阮，你认识他？」 程阮阮震惊在宁野那句没他没这地方中，对方突然回头问她问题，她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又忙道：「哦，那天我从你们家打车出来，是他载的我，然后我们打了一架。」 第174页 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发现宁野的脸色越来越冷了。 宁野脱下大衣递给程阮阮。程阮阮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还是顺手接了过来。 他回过头，一边伸手挽袖口，一边慢声慢气地说：「本来今天不想动手的。」 肖候是知道宁野的实力的。当年宁野突然说自己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他找了几个他手下最厉害的人准备把宁野废了，结果不仅没有打赢对方，还让对方冲进来差点把他废了。 原本还嚣张的他这时候突然有些慌，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今天我他妈就是死，也要跟你死一起。」 「是吗？」宁野冷笑了一声。 他回头对程阮阮道：「阮阮，后面一点。」 程阮阮本来还想着关键时刻搭把手的，听了他的话，尽管不想承认，还是觉得自己在会碍了他的手，依依不捨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抱着大衣看着对面。 宁野穿着浅色衬衣，黑色的长裤搭配黑色皮鞋，想得一双腿格外的长。 这种装扮打架，程阮阮只在动画片和某些电影里见过，帅到惨绝人寰。出于对宁野的信任，她默默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录像模式。 对方一共七个人，宁野一个人。 程阮阮就是在这一天，见识到了宁野的厉害。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拳头下长大的人。他的拳头，膝盖，脚踢……程阮阮觉得，等以后有时间，她得让他教教他。 「他哪只手碰的你？」宁野回头问程阮阮时，程阮阮正在研究如何拍能更加体现现场的帅。她随口道：「两只手。」 那边立刻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 警察进来时，那七个人已经倒在地上哭着求饶。程阮阮举着手机还处在惊讶中。宁野跟警察说了句话，回头，看到举着手机的她，露出个稍显无奈的笑。 他走过来，说：「走吧。」 程阮阮何时这样过。她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宁野的脑残粉，一阵羞涩，赶紧收了手机。 她将大衣还给宁野。 宁野接过大衣顺势披在她身上，一手环住她的肩膀。 那边的警察道：「去跟我们录个口供。」 …… 录完口供出来，程阮阮还沉浸在刚才的打戏中，小脸激动的有些潮红。 她跟在宁野身边，脚步不觉轻快，嘴上问：「你跟肖候是什么关系？」 宁野看她一眼，正要开口，却看到程阮阮对面走来两个人。 一个是戴着眼镜的许小钱，一个是鼻青脸肿的王午。 跟他的眼神对上，王午一脸不自然偏开头去。 …… 「野哥，对不起。」露天烧烤店，烟火熏天，王午哭的鼻涕眼泪煳在一起。 宁野脸上看不出情绪：「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这么做只是为自己解决后顾之忧。」 听到这话，王午哭的更大声：「野哥，我错了，我不该不跟你讲的。」 程阮阮上次看到大男人哭也是王午，不过这一次王午哭的比上次还要惨烈。 感觉周围好几道目光看过来，程阮阮拿膝盖轻轻撞了撞宁野。 宁野一手按住她的膝盖，半晌，终于问王午：「肖候给你多少钱？」 王午眼泪哗啦啦流，一边说：「刚开始他还会按照合同给我钱，但时间一久，他就跟以前一样，每次只给我一点。我不干，他就威胁我。」 「蠢！」宁野冷声道。 王午闻言，涨红了脸，拼命擦眼泪。 程阮阮想说大庭广众还是得给对方点面子，准备再撞一下宁野，却听对方说：「行了，哭有什么用？」 王午一对眼睛肿的跟灯泡似的，流起泪来别说多可怜。他边哭边拼命道：「我知道错了。野哥，可是我也不能一直指望你啊！」 宁野冷哼了一声：「当年你让我把你带出来时怎么说的？」 王午脸皱在一起，踯躅不言。 程阮阮不知道他们当年的事情，不好发表意见，忙看了眼对面一直沉默的许小钱。 许小钱本来看着这边，注意到她的眼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错开了视线。 这个鸡贼的男人！程阮阮心中骂骂咧咧。 气氛陷入沉默中去。 一直到烤串店的老闆上了一把羊肉串，宁野才重新开口，却是对程阮阮说的：「不准吃。」 程阮阮手都伸过去了，抬头就抗议：「关我什么事情？」 宁野压低了声音：「忘记昨天的事情了？」 昨天她刚积食去了医院。 可是，她现在已经好了！她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老闆已经端上来一碗粥和一袋用热水热过的牛奶：「这放哪里？」 程阮阮：「……」 谁他妈去烤串店吃粥喝牛奶！ 她气死，可惜宁野已经回头对对面道：「吃吧。」 一句话，对面两个人乖乖拿起串吃起来。 程阮阮看看自己面前的粥，又看看对面乖乖吃串的两个人，忽然觉得，他们三个人像是宁野带出来的三个小朋友！ 不对，这是□□！是压制。她要推翻！她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向很多，但这时候宁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是对王午说的：「我说过让你不要担心，你怕欠我的，好好活着，一辈子这么长，还怕不够时间还？」 王午拿着手的串一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意外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出声。 第175页 程阮阮看看宁野，再看看王午，又看看许小钱。许小钱沖她眨了眨眼睛。她意识到，事情应该是过去了。 还是这四只眼的鸡贼！程阮阮想着，趁着宁野注意力不在这边，偷偷伸手去摸串，结果手刚出去就被宁野拿竹籤敲了下手。 不疼，但侮辱性极强，特别是对面的许小钱偷偷发出了一声笑声。 程阮阮：「……」 王午沉默着哭了半天。 半天后，他突然抬起头对程阮阮道：「嫂子，对不起。」 程阮阮因为被宁野敲了手，这会儿正盯着自己面前的粥生闷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她说话。 「跟你说话。」宁野提醒了她一句。 她茫然回头：「啊，你叫我啊？」 王午举起一杯啤酒，说：「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是傻逼。这杯酒我喝了，给你赔罪。」 程阮阮不记小仇，看着他将酒杯里的酒一干二净，才想起他是说他在拳馆休息室说的那些话。 她看了眼自己面前，只有一杯奶。 瞪了宁野一眼，她拿起那杯奶，说：「没事，那种话我不会放心上的。」 说完，一脸豪气云天喝了一口奶。 杯子刚放下，一边的许小钱也举起酒杯道：「嫂子对不起。」 程阮阮一直在跟宁野较劲，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喊的是嫂子。 她瞥了眼宁野。宁野吃着串，一脸的淡定。 她向来是混得开的人，虽然心里因为这句称谓有些不自然，面子上还是豪爽的：「你道什么歉？」 许小钱：「我以前总觉得像你这种人，特别矜贵，惹不起。现在我才知道，嫂子你这人很可爱。」 宁野丢过来一记眼杀，他立刻改口：「不是，是很好相处。以前我有眼无珠，对嫂子态度不好，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一连喝了三杯。 程阮阮被人误会长大的，许小钱对她的误会都是小巫见大巫。 她举着牛奶杯：「没事。再说你也没感觉错，我可矜贵着，你最好是少惹我，也别欺负王莎，不然我给你沉在南城湖里去！」 许小钱听到王莎，一口酒喷出来，脸都红了。 程阮阮见状，噗嗤笑出声来。宁野在一边也轻笑了一声。 这时候王午又道：「这我也该道歉，我以前也有这样的偏见！今天我才知道，我野哥为什么会喜欢嫂子你了。」 「为什么？」程阮阮可好奇这个问题了。 王午：「因为嫂子你是我跟我野哥，是整个棚户区，不会遇到的那种简单纯粹的人。」 程阮阮最喜欢人家夸她了。她双眼发光看向宁野。 宁野被她看的不自然，伸手敲了下她的头：「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趁热把粥喝了。」 王午叫着：「野哥害羞了。你看他耳朵，脖子，全红了！」 程阮阮一看，还真是，平日蜜色的皮肤泛出可疑的红。 原来这是害羞的表现啊。 她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诶诶诶，啧啧啧，我以为多厉害呢，原来还知道害羞啊！」 王午跟许小钱听了她的话，直接哈哈哈笑的捶桌子。 宁野瞪了对面一眼，然后伸手捏住程阮阮指过去的手指：「吃东西。」 程阮阮难得从他语气里听出一点祈求，哈哈笑了一阵，暂时放过了他。 烟雾瀰漫，烧烤铺的老闆又吆喝着送来一把串。 对面的两个人很快就喝的醉醺醺了。 他们开始向程阮阮讲他们跟宁野的故事。 讲他们在拳馆的拼搏，讲肖候对他们的苛刻。讲拳馆如何在快要倒闭的情况下，被宁野的几场拳赢来生意。讲宁野的退出，肖候对他痛下杀手。他彻底跟肖候决裂。以及知道他要走时，他们过来，求他带走他们。 那时候，他们发下誓：「野哥，跟你走了，不管你把我们当什么，以后我们永远把你当亲哥。」 他们又讲起他们如何入职人龙，服务的那些客户。宁野的臭脸排行第一名。以及各种生活中的窘迫。 讲到不开心的地方就笑骂一声，讲到轻松的地方就痛快大笑…… 烧烤的烟雾沿街飘来，不远处还有未化干的雪。 这是程阮阮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吃烤串。她看着对面哈哈笑红了脸的人，再看着旁边始终浅笑的人，再看看周围喧嚣的人……街边的几盏灯火，烤串的哔啵声在耳边响着，抬头甚至还能看到几颗星子在微微闪烁。 她跟着对面的人笑着。她想，这该是宁野的世界，充满了她不曾见识的烟火气。仿佛知道她的想法，又或许是旁边的男人也终于喝醉了。他在这时突然俯身过来，在她耳边道：「程阮阮，我世界所有好的东西，就在眼前，全介绍给你了。」 程阮阮看着对面笑着搂在一起的两个大男人，不知为何，眼眶突然微微湿润了。 第67章 .六十七家长 派出所探监室。 苏嘉文跟肖候相对而坐。 肖候面目狰狞,压着声吼道：「你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苏嘉文眼底难掩嫌弃：「你那些客户为了撇清关系，把你做的事情都供出来了。我哪来的办法！」 肖候闻言，一锤桌子：「狗娘养的宁野,老子只要能出去，一定废了他！」 第176页 苏嘉文冷笑了一声：「就你犯的那些事情，能活下去再说吧！」 肖候咬牙切齿：「臭婆娘,你到底是哪边的？」 苏嘉文：「你搞笑呢，咱们这种人不为了自己,还能为谁？」 肖候虽然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听到人家这样对他说还是接受不了。他身体前倾,低吼道：「没有老子,你能做什么？」 苏嘉文一手撑着下颚,说：「你猜猜你进来了你那些人现在都在哪？」 肖候睁大了眼睛：「臭婆娘，你玩老子？」 苏嘉文看着他不回话。 旁边的狱警提醒肖候不要激动。他好难才控制住自己。用力唿了几口气,他说：「你准备怎么办？」 苏嘉文漫不经心地说：「这几天程阮阮一直在棚户区，你说那种地方,她要是出个什么问题，是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肖候听了这话,顿了顿,接着露出一抹狞笑。 他看着面前女人的眼神，知道就算他不出去,这个女人也一定不会让那两个人好过。光知道这一点，他就满足了。 …… 大雪过后,天气开始转晴。连日的太阳化了雪，棚户区的路也越发难走。 下午时分，太阳开始下山。 稀薄的光芒落在棚户区低矮的建筑之间，让本就破旧的街道更是显出一种苍凉。 程阮阮跟王午坐在棚户区一条巷子路口的石桩上。两个人鞋上都沾满泥水,脸上也都带着些微的疲惫。 「这是第几家了？」程阮阮问。 王午在表格上打了个勾，脸上有些挫败：「第五十三家。也是拒绝。」 那天夜晚聚餐过后，程阮阮照常在第二天开始她的策划调研。王午主动请缨要当她的保镖。她这是工作，还特别配置保镖未免小题大做，本来要拒绝，宁野却让王午留下来。 宁野的意思是，棚户区人员复杂，他最近又忙着与江家周旋，让王午待在她身边，他也放心。 怕程阮阮不接受，他还特意道，这算是他们公司给程阮阮这乙方提供的安保服务，费用也由他们支付。 程阮阮本来说程哲颜给她安排过保镖，未想有的人出手迅速，不日程阮阮就接到程哲颜消息：「阮阮，家里财政吃紧，之前给你请的保镖我辞退了。」 程阮阮：「……」 她自诩随便来个人应该也奈何不了她，但为了让大家放心，加上王午确实比她了解棚户区，最后还是妥协。 这几天调查下来，王午也的确帮了她不少忙。 王午对棚户区了解，跟这里很多人认识，他们去拜访时，人家算不上好脸色，但多少还会因为王午跟他们说上两句话。 只是跟王午妈妈说的一样，这些人根本就不信她。 好点的觉得她这是痴人说梦，差点的把她当成骗子，而有一部分人一句废话没有，要做事可以，先拿钱来。 程阮阮肯定不能给钱。 她能给钱让这些人站出来，就能有人出更多的钱让这些人闭嘴。 可是人家根本就不听她解释。她那些个人权利的话术落到这些人耳朵里就是纯粹的笑话。 刚开始一两天天她还能自我催眠，说这是正常情况，但一连好几天这样。特别是看到那些一家人病的要死要活。她说都这样了，拼一下也不会失去什么。可人家宁愿在家念一些据说可以祛除灾病的咒语，也不愿意信她。 她不禁有些颓败。 眼看着一束看不出温度的夕阳从巷子的缝隙里消失，才不到五点的光景，棚户区就像是沉进黑水中一样，变得又暗又冷。 程阮阮这几天在这里待得久了，时常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不是贫穷，而是明明每个人都在为了生活动着，但好像就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每每这种时候，她就越发的佩服宁野。 她喝了口水，感嘆一句：「要是我，离开这里估计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王午一笑：「能出去并且在外面活好的，没有想回来的。」 顿了顿，王午又说：「以前我以为野哥也不会回来。」 程阮阮听到他说起宁野，不禁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王午说：「大一时，野哥彻底摆脱肖侯。他去了沿海城市读大学。我们跟着他一起。野哥一边在人龙上班，一边在那里弄了家汽修店。虽然人龙的总部在南城，但他很少接南城的服务。」 所以她才从国外回来后几乎没听到过他的消息？程阮阮想着，又听王午说：「我知道他不喜欢这里，想着他不回来也好。我都准备跟他一起留在那边了。野哥这人在哪都混的开。那边人有钱，他的店积累了好多高端客户。不怕你笑话，我们哥几个私下一直有个说法，只要跟着野哥，就算捡垃圾都能捡的比人家漂亮。」 说到这，王午笑了笑，程阮阮也一笑。她相信他的说法。 正笑着，却又听王午说：「结果一年前，他突然说他要回来。」 「我们还以为他是开玩笑。有一天他问我要不要那家店，我才知道他是确定了。他要回来，我怎么可能一个留在那边。」 「半个月不到他就把店转了出去。其实那个店发展的很好了，就算是找个人打理都行。但他没有。他这个人，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有些一根筋。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不会给自己留退路。」 第177页 听到这，程阮阮心脏用力抽了一下。她想起某个晚上她来找宁野吵架，对方曾经跟她说过的话。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这后面还有这样的故事。 思考间，王午继续说：「我知道一点他跟江家的事情，一直以为他是回来报仇的。直到我看到你。」 程阮阮手心不觉攥紧。王午的声音随着夜风不断传来：「我前几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野哥决定回来的那个晚上，他跟我喝酒。他喝醉了。他这个人清醒，很少会让自己喝醉的。我当时还奇怪。照顾他休息时，我在他手边的平板上看到了一个南城电子报的截图。当时我只注意到头版头条，是江家拿到了多少融资。我就以为他是回来报仇。前几天我特意去网上翻出来看了下，那新闻下面，还有条连结。」 说到这，王午看了程阮阮一眼：「标题非常简单，程氏集团千金与南城四少白跃约会被拍，或好事将近！」 话音徐徐落下，程阮阮整个人一顿。白跃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有些陌生。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一年前，程妈确实给她安排过一段相亲。或许说，从她回国，程妈就没停下过给她安排相亲。 白跃也是其中一段。这个人非常浮夸，跟几个世家不入流的子弟在网上给自己封了个南城四少。 真正的有钱人谁会这样标榜自己？ 那时候爷爷身体刚出现状况，程妈嫁女心切。 程阮阮记得当时她出于礼貌答应跟对方吃个饭，结果第二天本地的报纸就头版头条报导了这条新闻。 程阮阮虽然平日里不低调，但也不像那种网红形名媛。这世界上有钱人多了去，你不刻意炫耀或是有意识宣传，根本就不会有媒体报导你。 这新闻蹊跷，加上新闻一出来，白家股票就开始上涨，傻子都知道什么情况。 于是第二天，程哲颜出面说明了程家跟白家无意结亲。 家里还是传统，除了对业内解释，要求地方新闻不再报导，就没再做什么。程阮阮对这种新闻向来嗤之以鼻，之后也完全没有关注。 她从未想过，这么一则新闻，竟如蝴蝶效应，引发了这样的连锁反应。 她又想起那个夜晚，她气沖冲来找宁野算帐。宁野跟她说过，他不喜欢这个城市，但想着她，他就像再回来试试。 当时她在气头上，完全没有听进去。如今证实这句话的故事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出来，她才后知后觉。像一瓶老酒久久才上来的后劲，她突然有种头重脚轻，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王午为注意到她的反应，只笑着又道：「我以前特别二，一直觉得从这里出去的人，应该就像野哥那样，绝情绝爱，哈哈哈，真的好二逼的想法。我现在算是明白，我野哥这个人，虽然打小就没有被人爱过，但是比谁都懂爱。」 最后这一句话，让程阮阮彻底绷不住。 她曾以为宁野什么都不懂。对方总是沉默，总是自作自事。她不知道，他怀揣了那么多东西来到她身边。 这一刻，程阮阮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满噹噹的。她就像颗圆滚滚的气球，要飘起来，飘向空中，飘到九霄云外去。 她突然有个想法。她想冲到宁野面前，什么也不做，就抱一抱他，然后哈哈哈一阵傻笑。这一刻，她可以不在乎面子，不怕别人说她傻。 她就想抱着他笑。 王午回过头看向她，一对眼睛闪闪发光，脸上挂着稍显憨气的笑：「嫂子，这世界上，总有这样聪明的傻子。野哥是，你也是。正常人谁会答应这差事啊！」 程阮阮好难抽回意识。她一脸洋怒瞪着他，说：「行啊你，说这么多就是想拐着弯骂我傻！」 说完，她抓起旁边一块没化的雪去砸王午，迎面一阵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王午躲开她的雪球，道：「嫂子，你别哭啊，野哥知道要教训我了。」 程阮阮伸手擦着眼泪，一边瞪着他：「谁让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王午哈哈一阵笑。 程阮阮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人坐在那里傻笑了一通，仿佛今天受到的委屈消散了不少。 等情绪稍微平復，程阮阮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起来，别想着讲了这些就矇混过关，赶紧干活！」 「好勒！」王午站起来高声应了一声。 两个人一起进攻下一家。 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棚户区渐渐被各种味道的油烟味填满，难能可贵有了点生活气息。 也许是氛围缓和，也许是刚才听了王午说的那些，虽然后面的几家跟前面情况差不多，但是程阮阮心里那股压抑的感觉少了许多。 又被一家拒绝后，出来是六点多钟。冬日的阳光彻底消失，只留天际处一片灰不灰白不白的云层。 不算宽的街边亮起几盏昏黄色的路灯，湿淋淋的路面更显脏乱。 程阮阮想着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拿出手机准备给宁野发一条消息。 其实从王午讲完那些话她就想发了，一直忍到了现在。 她还在考虑发什么内容，宁野的电话已经打来。 她连忙接起来。宁野的声音带着点暗哑：「在哪里？」 程阮阮：「刚出来，在……」 她四处看了看，没看到路标。 第178页 王午在旁边道：「189巷子出口。」 街边很安静，不给程阮阮重复，电话那边的宁野就道：「等着。」 电话并没有被挂断，但宁野没再说话，程阮阮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就这样沉默举着手机，听着汽车引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隐约间，似乎还有宁野浅浅的唿吸声。 不知为何，光是听到那声音，程阮阮就有种踏实的感觉。 引擎的声音从远到近，不多久就在耳边响起。 「到了，挂电话吧。」话筒里传来男人带笑的声音，程阮阮看到对面一辆黑色的车开了过来。 她赫然意识到自己举着电话一句话不说的样子似乎有点儿傻！ 她赶紧看了眼身边的王午。王午快速偏开头，看样子分明在憋笑。她耳朵一热，拿下电话，威胁王午：「不准笑！」 「不笑！」王午嘴上这样说，肩膀却拼命抖着。 程阮阮做都做了，总不能让人家忘掉，只能任由他笑了。 宁野的车停在他们旁边。程阮阮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子里有股淡淡的沉木香，那是宁野身上的味道，让程阮阮一下松懈下来。 等王午入座后，宁野看了眼程阮阮，然后发动汽车。他道：「王叔这几天要去他女儿那里住，给提前包了点饺子，王午你待会给你妈带点过去。」 王午多有眼力见，忙道：「出了路口把我放下来，我拿饺子打车过去就行。」 今天王午跟着跑了一天，程阮阮听了这话，立刻道：「给你送过去。」 王午想说拒绝，宁野道：「送过去也行。」 王午闻言，冲着程阮阮拱了下手：「多谢嫂子让我野哥有了点人性！」 宁野眼睛一眯：「是吗？」 王午忙道：「我错了。」 程阮阮听着，没忍住噗呲笑出声：「你两要不要这么可爱。」 王午：「嫂子，你夸我可爱行，可是野哥跟可爱哪里搭边了？」 宁野：「下车！」 王午：「嫂子你看，他这种一句话不对付就冷气伺候的人，哪里可爱了，暴/君，是暴/君还差不多！也只有嫂子你能受得了他。」 程阮阮捂着脸：「可不是，你不知道我平日里受了多少委屈！」 「是吗？」宁野回头问她一句。 她立刻道：「看，暴/君又要冷气伺候了。」 王午笑的窝在座椅上，程阮阮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又看向宁野。 宁野嘴角微微一扬，伸手在她头上胡乱揉了一把，然后继续开车。 这个动作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宠溺，程阮阮脸蛋发热，偏开头看向车窗外，嘴角都要扬到耳朵根去。 她伸手搓着车窗玻璃上某个人立体的倒影，不由想着，原来，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喜欢是这样的感觉啊。 送王午到了医院。宁野跟程阮阮也顺道进去看了下程老爷子。 老爷子已经睡了。程妈看到宁野，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欢喜，但也没有牴触。 大家都没吃晚饭，就琢磨着一起吃算了。 宁野在医院周围找了家环境还算不错的餐厅。 程阮阮去叫上了王午跟他妈妈。 到了餐厅，苏阿姨将程阮阮拉到一边好好打听了一番她跟宁野的情况。 程阮阮并没有隐瞒。 一听说她跟宁野在一起了，苏阿姨开心的恨不得原地跳起来：「我一直都说这小伙子可以的。现在家里出这么大事，我也听你妈妈说了人小伙子帮了不少忙。英雄不问出路，关键要有一颗真心！」 程阮阮一听程妈跟苏阿姨说了宁野帮程家的事情，忍不住瞥了眼旁边的程妈。 程妈本来竖着耳朵听着，一看到她看过去，赶紧低头装着不在意的样子看菜单。 「你别看你妈这样子，她就是要面子。前几天她还把你跟那小伙子八字给我，让我去找人算了下。」 程阮阮一听程妈私下都安排让人给她和宁野算八字了，更是震惊。 苏阿姨接着说：「人大师说了，你们是佛前的一束灯芯，经歷磨难后拧到一起，只会越烧越旺！」 程阮阮忍住没掐自己人中：「阿姨，青蛇白蛇也是佛前的灯芯来着。」 苏阿姨一个白眼：「佛祖他老人家那么气派一人，那能只点一盏灯吗？」 程阮阮一想也是，说：「那……」 「行了，哪那么多话呢。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不信这些，这可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瑰宝，句句在理！」苏阿姨说。 程阮阮想着，老祖宗要是知道她跟宁野都能成为佛祖的灯芯，棺材板能气的飞起来，但到底是没有还嘴。 她跟苏阿姨回到桌子前。 程妈瞥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没忍住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跟我们说？」 不给程阮阮说话，一直沉默在看手机的宁野抬头，一脸认真道：「阿姨，想着事情彻底解决后。」 程妈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但程阮阮了解她妈，看那神情，估计是应允了。 她也不觉跟着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一半，就听程妈道：「我们家就这一个宝贝女儿。」 「妈！」程阮阮觉得这时候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到她刚出口，宁野就道，「阿姨你放心，我无法保证其他，但至少能保证她跟着我不受委屈。」 第179页 两个人确定关系没多久，程阮阮很少会听宁野说起承诺的话。她忙不迭看向宁野。 宁野默契地回望她，伸手想要握她的手，程妈却在对面咳嗽了一声，程阮阮闻声，赶紧将手收了回去。 宁野手扑了空，露出一抹无奈笑容。 程妈：「其实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长辈也管不了。但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我不是卖女儿。你就算今天把程家的产业全部抢走，你要是不爱她，一切免谈。」 程阮阮整个人一愣。 虽然心里知道程妈爱自己，但这些年被逼着相亲的经歷让程阮阮一直觉得程妈爱她，那也得将程家的生意摆在最前面。 她还是头次听程妈说出这样的话，看向程妈的眼睛不觉微微发酸。 注意到她的眼神，程妈瞪了她一眼，道：「看什么看，我是你妈！」 不知为何，分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让程阮阮忍不住要哭起来。还好这时候程哲颜破门而入：「吃饭不等我，你们这群人可真不够意思啊！」 他一进来，什么样的气氛那都得云散了。 程阮阮赶紧眨了眨眼睛，这时候放在桌子下的手一紧。宁野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向宁野。宁野沖她露出一抹浅笑。她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心里又是一暖。刚要说话，肩膀被人一推。程哲颜端了个凳子坐在她跟宁野中间，道：「行了你两，回家腻歪还不行，别在这给我们餵狗粮了！来，今儿哥们喝一顿，我们还没在一起喝过酒呢！」 程阮阮被他挤开，立刻道：「你别欺负他！」 程哲颜回身一手敲在她额头上：「程阮阮，你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其他人闻言，哈哈笑起来。 程哲颜又伸手指了下旁边的王午：「你怕什么，人家这又不是一个人，你该担心担心你老哥我，我这还带你一个拖油瓶！」 程阮阮耳朵发烧，嘴上说：「我才不要陪你们喝酒。」 程哲颜一边开酒，一边冲着宁野道：「看到没，天知道我多希望她赶紧结婚，不然平时找个喝酒的人都没有。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 程阮阮听了这话，也不管他们了，道：「喝吧，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天谁比较厉害。」 程哲颜说：「那肯定是你哥我啊！」 王午立刻道：「那你怕是小瞧我野哥了！」 程哲颜将酒一字摆开，说：「来，今天比一比。」 有了程哲颜这个活宝，加上王午也是个活跃气氛的，一群人很快就热络起来。 程阮阮在旁边看着，一边感嘆男人之间的友谊还真是简单，一边又忍不住开心。 寒冬腊月，这小小包厢里坐着的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没想到王莎立刻发来消息：在哪？我要去蹭饭！ 王莎这种派对动物，最是喜欢热闹。程阮阮向她发了地址。她很快就到了，不仅到了，还带来一个人。许小钱。 程哲颜跟王莎吃过几次饭，看到她，立刻道：「哎哟喂，赶紧的，我们都喝一轮了。」 王莎带着许小钱跟长辈们一一打过招唿，又冲着程阮阮眨了眨眼睛。她撸着袖子走过去，道：「才一轮，我马上赶上来！给大伙儿介绍一下，这我未婚夫许小钱！」 一句话，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 王午首先开麦：「什么情况，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许小钱推了推眼镜，脸上冒出微微的红晕：「元旦前。」 程阮阮想起元旦前公司年会，许小钱被王莎接走的事情。那才不到半个月，这就未婚夫了？ 王莎：「你们以为我是程阮阮啊，墨迹墨迹的。」 显然，这位学了赵静柔，也玩闪婚那一套。 程阮阮：「好你个王莎，这么多天，你今天才说！」 王莎忙道错了，又说：「你这情况，我也不好意思说啊。」 想来也是，程阮阮还是道：「不行，你得罚酒！」 王莎：「好，我罚！」 她酒杯还没拿到手里，许小钱道：「我来罚吧。」 程哲颜跑过去一把揽住王午：「我受不了这种酸臭味！」 王午：「谁说不是呢！」 一边跟苏阿姨还有王午妈妈聊天的程妈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你们受不了那就赶紧找对象啊！」 「我也想啊，奈何没人要啊！」钻石王老五程哲颜这样回到。 程妈翻了个跟程阮阮平时一样的白眼。 程哲颜嘿嘿一笑，回头对程阮阮道：「看到没，人家这速度，学着点！」 王午跟着起闹：「对啊对啊！」 程哲颜说：「不是我说，你们要是这速度，我都当舅舅了！」 「程哲颜！」程阮阮咬牙叫了他一声，又忙看向宁野，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眼神带着浅浅的笑意。 大庭广众，程阮阮却觉得他那眼神带着某些不言而喻的暗示。她瞪了他一眼，匆匆收回了视线。 程哲颜这时候又举着酒杯对宁野道：「阿野啊，你看她这臭脾气，以后可有你受了啊！」 程阮阮要骂他，却见宁野举杯与他一碰，说：「挺可爱的。」 程哲颜一把抱住王午，呜呜呜道：「谈恋爱的人好噁心啊。」 第180页 王午用力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程阮阮听了宁野的话，嘚瑟一阵笑，道：「就酸吧你们！」 她没想过，她还有向钻石王老五程哲颜秀恩爱的一天。 第68章 .六十八坦荡 棚户区,某居民屋子里。 「滚滚滚！现在的骗子还能不能有点新意！」一个男人面红耳赤将程阮阮和王午赶出屋子。 程阮阮还想争取一下，对方已经砰一声将门甩上，太过迅速,差点撞上她的人。 「操，什么态度啊！」王午忍不住捶着门骂了一声。 程阮阮拦住他：「算了。」 王午收了手，又骂了一句：「这群人没救了！」 程阮阮闻言,嘆了口气。 距离元旦过去已经一个月。他们在棚户区努力了整整一个月，眼看着马上都要过年了,两个人依旧毫无进展。 再有激情的人,连连碰壁也难免挫败。 「走吧。先出去。」程阮阮说着,自己转身往楼下走去。 王午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闷闷骂了一声，还是跟着下楼。 程阮阮下楼时心不在焉,一个小男孩迎面往楼上沖。她没注意，小男孩跟她撞了满怀。 好在她反应快,一手抓住了旁边的扶手才没摔倒。那小男孩则往后一仰，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她眼疾手快伸手一抓,正好抓住男孩的衣领。她不觉松了口气,谁知道下一刻就听到咔嚓一声，那小男孩衣服跟烂笋似的,直接从衣领处烂开了。 她要再出手已经来不及，膨隆一声,小男孩球似的滚下了楼梯。 程阮阮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看那小男孩情况。 意外的是，小男孩没有哭。他站起来擦了把鼻涕，接着抬头看向程阮阮。 与小男孩对视的一瞬间,程阮阮内心一惊。 小男孩皮肤很黑，脏兮兮的，一对眼睛却黑白分明，充满力量。她没来由想起宁野。小男孩看她一眼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领，接着脸一红，一把推开她往楼上跑去。 「喂！」程阮阮想问他有没有摔到那里，一眨眼功夫小男孩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王午过来问她有没有事。 她摇摇头。 注意到她似乎在意那个小孩，王午道：「放心吧，咱这的孩子皮实，而且刚才你扯了一下，不会有事的。」 程阮阮收回目光，瞥到地上半块布片，有些失神地嗯了一声。 意外的是，她刚站起身一堆东西从她随身背着的包里落出来。 是她放在包里的口红等东西。她意识到不对劲，拿起包看了一眼。好傢伙，皮包下面一道整齐的划痕。 「这□□崽子！」王午骂了一声，拔腿就往楼上追。 程阮阮也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这一块位于宁野家后方不远处，是一处旧居民区，统一的六层建筑。他们本身就在四楼，结果一路上楼都没看到那小孩的人影。 王午甚至敲开了楼上几家的门，依旧没找到那小孩。 两个人到达楼顶时，程阮阮看到隔壁楼跟这边楼隔了不到一米的天台，想着那小孩估计早跑了。 「有东西掉了吗？」王午问。 现在都不兴带钱包，程阮阮平时包里除了化妆品，就是一台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手机。 化妆品都在，备用机不见了。 她赶紧摸了摸口袋，还好，自己用的手机还在。 王午得知她掉了东西，又骂了一声：「这小崽子，被我逮到肯定揍死他。」 眼看着天黑了，程阮阮道：「算了，那手机也用好久了，不值几个钱。」 倒是那包，接近六位数，她暗自无奈。 确定一时找不到那个小孩，两个人只好下楼去。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个人下楼走了没多远，就被一群人拦住。 黑天瞎火，程阮阮从人群中艰难分辨出几个人是他们先前拜访过的住户。 这群人围着他们就说让他们赶紧滚出棚户区，以后要是再看到他们在这，一定不会对他们客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阮阮准备拉着王午离开，那群人却又拦着他们前面：「等下，这几天的保护费交了！」 王午终于忍不住了，道：「你们谁啊，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有人收保护费的？」 那边带头的人听了，道：「你管我们谁，你们在这骗人，我们就要管！」 本身今天受了一肚子气，王午听了这话直接恼了：「你说谁骗人？」 程阮阮怕王午跟对方动手，赶紧伸手拽了王午一下。 对方显然也不是善茬，一言不合直接开骂：「就他妈说你们是骗子。怎么，不服啊。他妈的一直在这晃你妈呢晃！」 程阮阮听了这话，眼神一冷，道：「你说话干净一点。」 那人听了她的话，笑着对旁边的人道：「我操，这逼还说让我干净点，自己他妈在这骗人，还让人干净点，笑……我操！」 不给他讲完，王午冲上去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对面见他们动手，二话不说，一瞬间全部沖了上来。 王午见状，往前一扑拦住所有人，一边叫到：「嫂子，赶紧跑！」 程阮阮怎么可能丢下他逃走。 她随手捡了根不知道谁丢在这里的木棍子，往前一指，吼道：「都别乱来，不然我报警了！」 第181页 这时候谁管她报不报警，那群人已经跟王午打在一起。 王午能打，但双拳难敌众手，很快就被人踹倒在地。他一倒地，一群人围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程阮阮想要上前帮忙，被几个人拦住。带头的正是刚才沖她说脏话的那个男人。 对方沖她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冲着旁边道：「刚没注意看，长得好鸡掰正，抓起来！」 围着程阮阮的几个人听了这话，一脸兴奋就沖了上来。 程阮阮也不是好惹的，拿起棍子就是一通输出。 前面几个围上来的很快就见了红，那个骂脏话的人本来想要浑水摸鱼，被她一棒子敲在脸上，直接敲了一嘴的血。 那人骂骂咧咧淬了一口，不管不顾就扑了上来。 生理性的差异，加上人多，程阮阮一个防备不及时，就被对方按住。 她还想要反击，对方一把扯着她的头髮，命令两个人将她架住。 原本都被按在地上的王午看了这边的情况，怒吼了一句，撑开人就往这边沖，冲到一半又被人按在了地上，自然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程阮阮这边也没停下。 那个脏话男控制住她后，伸手捏住她的脸，哑着声道：「妈的还挺带劲！走，进巷子！」 恶臭的气息迎面而来，让程阮阮想吐。 她开口要骂，男人随手扯下的一双脏手套塞进她嘴里。 一股噁心的机油味扑鼻而来，她瞪着那男人，势要用眼神杀死对方。 那人注意到她的眼神，反而极其亢奋，甚至还伸手摸了摸□□。 她要被这个动作噁心坏了。可是她被人按着，无力挣扎。 几个人架着她，将她往一边的巷子里推。 她不肯进去，几乎是被这群人连拖带拽往巷子里弄。 「有种沖我来，狗娘养的！□□妈……」王午愤怒绝望的骂叫从后面传来，直到变成一声呜咽。 程阮阮听到这声音，心口一滞，赶紧回头，就看到王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旁边站了个人，手上拿着一块满是泥泞的砖头。 程阮阮是不到最后一刻就不会轻易放弃的人。上一秒，她还在想着待会进了巷子她就算是拼了命，也得让这群人付出代价，可这一刻，看到地上的完全不动的王午，她才突然感受到一股恐惧。 眼睛一红，她拼命挣扎起来，一边开始开口大骂，可惜嘴巴被堵着，发出来的只有呜咽声。 走在她身后的男人见状，越发兴奋，叫着：「操，这娘们终于知道怕了！赶紧的，老子干完了你们来！」 程阮阮听了这话，回头瞪向他。棚户区的人谁还没受过一点威胁。那男人看了她这样子，捏着她的脸将她往对面的墙上一按，一副猴急猴急的样子，就往她身上贴来。 程阮阮瞅准了时机，在对方靠过来的瞬间，膝盖用力往上一顶。那男人没想到她这时候还会反击，跟触电似的整个人一抽，弯腰夹着腿双手捂着那里就在地上跳起来。 男人面色苍白，好久才指着程阮阮道：「你他妈想死！都愣着干什么！妈的，给老子干死这个臭娘们！」 那几个人看到程阮阮刚才那一下，跟着一阵蛋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正要上前，一束光突然照了过来。 本来昏暗的环境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光，所有人都很自然一顿。 程阮阮眯着眼睛，看到强光后面，一群人影影绰绰往这边走了过来。她听到有人道：「是费天！」 「他来做什么？」 费天？陈免那个死党费天？程阮阮眯着眼睛看着那束光，想着，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那束光旋转了一下，那群人走过来，有个人跟这边的一个人说了句什么，接着按着王午的人就将王午放开。 有人骂了声还不快滚！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像见了光的蝙蝠，往四周散去。那个被程阮阮攻击了的男人，瞪了眼程阮阮，也一瘸一拐跑了。 程阮阮被放开后立刻扯下了堵着嘴巴的那副脏手套。嘴巴里难闻的油味让她干呕了几下，舌头麻麻的。 这时候那道强光又照向她。她下意识用手一挡。那光往她脸上晃了晃，又移开了。片刻，那边一个人走过来。 到了面前，她认出来，确实是陈免的死党费天。 他拿着个手电筒，冲着程阮阮露出个痞里痞气的笑：「女王大人，你没事吧？」 程阮阮没有回话，而是快步走到王午身边。 王午已经被人扶起来。 他满脸的伤，还好人还清醒。看到程阮阮没事，他松了口气。想冲程阮阮笑一下，他扯了扯嘴巴，结果疼得一抽。 程阮阮赶紧扶着他，说：「别瞎逞能了，去医院。」 话音未落，费天就道：「听到女王大人发话没，给人弄医院去。」 费天的手下听了这话，忙几个人过来将王午一架，往对面的车走去。 这时候也没其他办法，程阮阮只得跟上。 程阮阮跟王午在后面入座，费天上了副驾驶。 车往前开，程阮阮对着前面道：「谢谢。」 费天一脸不在意冲着后面挥了挥手。 程阮阮：「你怎么在这里？」 费天在后视镜瞥她一眼：「您都在这活动一个多月了，棚户区谁不知道啊！」 第182页 程阮阮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又听费天道：「别误会啊。我可没你们那种高尚的情操。我是收了钱财与人消灾。」 程阮阮反应很快：「宁野？」 费天回头沖她打了个响指：「聪明！」 程阮阮有些不可思议：「他让你来保护我们？」 费天啊了一声：「不是我说，女王大人您这男朋友真够意思，我那酒吧，找了那么多人，最后还得是他！」 程阮阮想起上次下大雨，费天载她去陈免的单身派对，让她帮忙向陈免说情的事。 看来最后陈免没能帮上忙。 她思考时，费天突然道「诶，女王大人，您说您男朋友对您这么珍惜，我要是这会儿给您绑架了，是不是可以拿到更多的钱？」 程阮阮听了这话，本来已经稍微松懈的心立刻戒备起来。 在一边闭眼休息的王午更是立刻坐直了身体，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一阵诡异的沉默，费天噗嗤笑出声。他边笑边微微举着双手：「别介啊。虽然我是混了点，但不至于这么不懂恩情吧。看给你们吓的！」 程阮阮盯着他看了一阵，确定他只是开玩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到了医院，王午做了全身检查，还好他自我防备能力好，都只伤到皮肉，不过后脑勺有道不小的伤口，缝了针，有轻微脑震盪，得住院观察一晚。 费天这个人说话不靠谱，办事倒是利落。带着人跑上跑下，给办了住院手续。 最后还不忘对程阮阮邀功：「我这服务不错吧，女王大人！」 这次多亏了他，程阮阮心里感激，嘴上道：「说了，别这样叫我！」 他却道：「那不行，我可是当着人发过誓的。诶，说曹操曹操到。」 程阮阮隐约猜到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宁野出现在对面走廊。 今天早上两个人才从家里一起出的门，程阮阮这会儿看到他，却有种好久没见的感觉，甚至鼻子酸了酸。 她看到男人大步流星走到她身边。 她刚要说话，肩膀一紧。 宁野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确认她没事后，手一揽，将他用力扣进自己怀里。 这段时间，跟江家的对垒到了关键时刻，宁野每天都忙到夜深，早上也是早早出门。 他很累，她就想着不能让他担心，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结果现在又惹了麻烦。 她一边难受，一边又有点委屈。 刚才在巷子里时，她好想那光后面的人是他啊。 她知道这样想有些无理取闹了，他已经做到很好，可就是忍不住，眼睛都开始发酸。 她感受到男人的手在她后脑勺慢慢抚摸着。她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对不起。」 他一道歉，她就更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也更委屈了。 这样的她让自己都陌生。 谈个恋爱，她感觉自己光速变得矫情起来。 偏偏这男人还拼命惯着她。 「别怕别怕。」她听到对方说着。 温柔的声音让她慢慢踏实下来。她用力回抱住他。就矫情一下吧，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他的怀抱这么有力，她怕什么？ 她这样想着，顾不上平日总是执拗的大小姐面子，竟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一边哭，她一边瓮声瓮气地说：「都怪你，我变得越来越矫情了。」 他轻轻一笑，说：「是好事，说明你开始接受自己了。」 程阮阮掐了他一下：「你什么意思，我很矫情吗？」 他说：「不是矫情，是变得坦然。」 「我本来就坦坦荡荡」程阮阮抽着鼻子说。 他这一次倒是毫不客气：「但是死要面子。」 她心里是承认的，嘴上却说：「我才没有。」 说完，她破涕为笑。 行吧，她刚才又要面子了。 第69章 .六十九光芒 夜凉如水。棚户区某家烤串店的包厢里。 苏嘉文冷着声骂了句废物玩意,将茶杯用力摔在桌子上。 对面的男人见状，脸色铁青。 他瞪了苏嘉文一眼，不耐烦道：「我他妈怎么知道费天会来！」 要是程阮阮跟王午在场,就能一眼认出来，这个人正是那个对他们说脏话，故意将矛盾激化的男人。 苏嘉文一脸讽刺：「我以为肖候的人多厉害呢！」 男人闻言,咬牙切齿道：「你少他妈给我拿猴哥说事，要不是为了帮猴哥报仇,老子才不会跟你配合！」 苏嘉文呵笑了一声：「你搞清楚,要不是我,你们这些人都得进去陪肖候。」 男人道：「陪就陪,你以为老子怕？」 苏嘉文盯着他,半晌，突然语气变软：「好了,别气了。我也只是想帮忙。他们让猴哥进去，让拳馆的生意彻底黄了,怎么也得让他们付出点代价。」 男人哼了一声，过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说：「你有什么办法？」 苏嘉文笑了笑：「办法倒是有,就看你愿不愿意做。」 …… 第二天清晨，程阮阮跟宁野吃完早餐。 她正要跟宁野道别,却听对方问她今天的计划。 签过合同后，宁野对她的工作一直没有过多追问,就像之前说的，他给了她绝对的自由。 第183页 这还是他第一次问她工作的事情。 程阮阮诧异，但还是回到：「王午受伤了，我今天准备一个人过去着重回访一下之前不是特别反感的人家。」 宁野嗯了一声,拿起玄关处立衣架上的大衣，说：「走吧。」 程阮阮奇怪：「去哪？」 他说：「我这边的工作差不多要结束了，今天我跟你一起。」 程阮阮一时没反应过来，张着嘴啊了一声。 宁野：「怎么，不愿意？」 程阮阮忙说：「不是，你别因为昨天……那只是特殊情况，而且……」 宁野打断她：「我工作真的差不多了。还是你怕我打扰你工作？」 「怎么会！」程阮阮当即反驳。其实想起昨天那群流氓她也心有余悸，要是有、宁野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只是…… 看出她的顾虑，宁野故意一脸落寞道：「现在是其他人当保镖可以，我不行了？」 「不是！」她肯定不是这个想法。「行了。真没事。很多事情都上了正路，而且还有你哥在。」宁野说着，过来将她手一捞，不给她再犹豫就带着她出了门。 …… 车上，程阮阮得到宁野再三保证不会影响到他工作，才终于心安理得接受了他在身边。 男人开着车，她坐在副驾驶。 今天是个大晴天。一片青空，格外安逸。 望着外面闪过的街景，程阮阮想起之前宁野跟她当保镖的事情，当时两个人也是经常这样沉默开着车，只是那时候的沉默跟这时候的沉默完全不同。 宁野注意到她的神情，问：「笑什么？」 程阮阮如实回答。宁野眉头微动，说：「现在也是你保镖，独家的。」 程阮阮一愣，又笑起来：「越来越会说话了，是不是偷偷练习了？」 他倒是老实：「之前你给我发的那些连结看了眼，不难。」 程阮阮拿手指着他：「行啊你，学会套路人了。」 他一顿，说：「分明是你套路我。」 程阮阮看到他眼底那抹无奈的笑，忍不住窝在副驾驶上笑出声。 ……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心情轻松，亦或是有了宁野这个buff加持，程阮阮回访的家庭里，竟然有一个人松了口。 那是个三口之家。家里的男人跟小孩都得了病。女人拿着她准备的资料，说自从她上次来过，对方想了好几条，只要不让他们给钱，有其他人加入她就会加入。 虽然下一个愿意加入的人不知道在哪里，但要知道这一个多月里，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她。 这绝对算是重要的进展。 导致程阮阮觉得宁野就是他的幸运星，抱着宁野就是一顿亲。 宁某人嘴上说着这其实不关他的事，倒是心安理得接受了对方这一通『谢礼』。 当然，还是那句话，『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记好价格。』下午的走访就没有这么顺利了，一路碰壁，导致程阮阮好心情直线下降，最后完全不想搭理他。 他在旁边耍宝逗人开心，得到的只有人冷淡的眼神。 宁野：「……」 ……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吃完晚饭后。 夜幕降临，正是棚户区放工的时间，程阮阮还想趁机再去几家。 她刚跟宁野走进棚户区没多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划她包包的小孩！ 那小孩拖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破烂袋子，正往一条巷子里走。 程阮阮见状，叫了一声：「喂！」 那小孩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脸上鼻青脸肿，看到她，吓得原地一跳三尺高，丢下袋子就跑。 「怎么了？」宁野问。 程阮阮拔腿去追，一边道：「那是划我包的小孩。」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宁野从她面前跑过去，声音也传来：「待在这别动。」 他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冲进巷子里去。 程阮阮不顾他刚才的话，连忙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冲进巷子，却发现这是一条死巷子，周围堆满了各种破铜烂铁。 程阮阮看了眼被小孩丢在不远处的袋子，里面也装着破铜烂铁。这大概是那小孩的秘密基地。 她四处看着，这时候宁野道：「他从这里跑了。」 程阮阮顺着看过去，看到破铜烂铁堆着的墙中间有个小小的狗洞。 「去那边。」宁野对这一块地方还算了解。他指了个方向，程阮阮忙跟着他一起往那边跑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周的光源来自周围人家屋子里的灯光，算不上亮，但也依稀能够看清路面。 他们绕了好几条巷子，终于在一条巷子的拐角看到那小孩从另外一个路口钻了出来。 小孩猴精猴精，一看到他们转身就跑。 他速度不慢，加上这边巷子狭窄，大人跑起来勉强，却让他如鱼得水。 程阮阮跟着宁野跑出巷子时，这小孩早没了人影。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堆着砖头碎屑，荒草丛生的废墟。不知道哪来的光源，让整个环境映照在一片黯淡的朦胧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那里！」宁野伸手一指，程阮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那小孩钻进了荒草地的一个建筑里去。 第184页 程阮阮抬头看了一眼。 黑色的苍穹下，那是个不算高的建筑，看起来像是一座破败的塔。 「是水塔。」宁野说着，往前走去。程阮阮紧跟其后。 荒野地杂草丛生，有些甚至有半人高。 宁野一路牵着她往里走去。往草里走了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条被踩出来的路，路很窄，估计是那小孩踩出来的。 两个人沿着路很快就到了水塔。 砖石结构的塔，好多地方的砖头已经脱落，感觉只要风稍微大一点塔都能塌。 地上也到处都是石头。 程阮阮跟在宁野身后小心翼翼走着。还好来棚户区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穿运动鞋，走起来不算困难。 「以前这地方本来准备包出去给人建游乐园的，后来不了了之。」她听到宁野说。 她顺口问：「什么时候？」 宁野想了想，说：「我五岁？」 两个人走进去，里面的石墙上有个盘旋而上的楼梯。石板的材质，好几个地方已经断裂掉落。 程阮阮突发奇想：「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跑过来？」 宁野一脸坦然点头，道：「以前被打的太多，就会躲到这里来。」 程阮阮想着他小小的身子躲在这四处漏风的破塔里的场景，一阵心疼。 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他安慰一笑，表示已经过去。 上面传来一阵异响，两个人抬头，看到那小孩趴在一块石板上，似乎是摔倒了。 「别瞎动！」程阮阮赶紧叫了一声，「我不是来找你算帐的。」 此情此景，她这话那小孩怎么可能信。小孩往下看了一眼，爬起来继续往上跑去。 程阮阮看了一眼宁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塔上走。 塔本身就不高，他们很快就到了塔顶。 顶部有个围起来的空间，里面堆满了枯枝烂叶。那小孩缩在一个角落，看到他们上来，忙往上翻。 宁野出手迅速，一伸胳膊就给人捞了下来。 小孩要挣扎，他声音不高不低说了句：「别动。」 大概是他身上的那股气魄，或是他本身看起来严肃，那小孩竟真乖乖不动了。 呵，这小孩还挺会看人脸色。程阮阮想着，蹲下身耐心道：「我说了，我不是找你算帐的。」 小孩偏着头，小小的脸色写满不信。 程阮阮盯着他看了一眼，说：「你至少该跟我道歉，我那包可是别人送我的生日礼物。」 小孩听了这话，回头快速瞥了她一眼，又偏过头去。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不道歉，我只能去找你家长了。」程阮阮故意唬他。 那小孩倒是比宁野好唬一点，立刻道：「不要！」 他捏了捏拳头，半晌，声若蚊蝇说了声：「对不起。」 「什么，我没听到。」程阮阮道。 小孩瞪着她，说：「对不起。」 听那语气，委屈的都要哭了。 程阮阮心想我都没委屈你怎么委屈上了，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熊孩子她反正是治不了的。 她站起身，对宁野道：「走了。」 宁野看了那小孩一眼，问：「脸上怎么搞的？」 那小孩看看他，又看看程阮阮，伸手抹了把鼻子，没说。 宁野对小孩显然没有程阮阮这么柔。他冷声道：「问你话呢！」 程阮阮看那小孩明显瑟缩了一下。宁野冷起面孔来确实吓人。程阮阮刚要说让他别把人小孩吓傻了，谁知道那小孩竟开口道：「被人打的。」 果然，还是欺软怕硬。程阮阮想。 宁野问：「为什么？」 小孩说：「不听话。」 「你爸妈打的？」宁野显然是猜到了问题。 小孩擦了擦鼻子：「我妈没了。我爸打的。」 宁野闻言看向程阮阮。 程阮阮看出他的意思，低头对那小孩道：「要不带我们去见见你爸？」 那小孩闻言，立刻戒备起来，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程阮阮：「放心，不告状。我最近在这边办事，就去你家看看。」 小孩看着她，声音超出常人的冷：「没人会信你的。」 程阮阮一惊：「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小孩：「我看到你好几次。」 程阮阮：「那不就行了。你带我去，上次那事我跟你一笔勾销。」 小孩抬头盯着她，似乎在确定她此言是否当真。 程阮阮见状，伸出手：「不信我？拉钩！」 小孩看着她的手，露出个鄙夷的眼神。 他偏开头去。 程阮阮僵硬收回手，大无语。 这小孩竟然鄙视她？ 她越发确定，这小孩跟宁野一样。宁野以前没有向她坦白心声时，不就是这样一个死傲娇！ 经过宁野一通『语言劝解』，小孩答应带他们去他家。 路上，小孩自我介绍，他叫彭无心，他爸叫彭兵。 无心，这名字倒是取的狂放。程阮阮想。 彭无心家距离水塔并不远，走出荒地再过半条巷子就到了。 一个小平房，外表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月，但比周围的房子整洁。 房子前面围了个小院子，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些废铁，一个角落还种了菜，焉了吧唧，看不出品种。 第185页 程阮阮在这边待了一个月，发现整个棚户区看起来破破烂烂，其实面积却不小，更像是一个发展停滞的小镇，还有好多户人家她都没来得及拜访，这一家也是。 「爸！」彭无心冲着屋子里叫了一声，「有人找你。」 话音未落，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门打开，一个头髮花白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头髮虽然白了，脸看起来却不算老，不过有些苍白。整个人有些畏缩，仿佛风一吹就能像片烂叶子一般落进泥地里去。 这人就是彭兵？ 程阮阮想着，对方看向他们，眉头明显一皱：「你们有什么事情？」 程阮阮上前道：「您好，我叫程阮阮，这位是……宁野。我们有点事情找您谈一下……」 她说：「我看到彭无心脸上有伤。」 「妇联的？」彭兵一脸严肃，「这臭小子手脚不干净，我不该打吗？」 程阮阮惊讶，看向彭无心，对方却已经熘进里屋。 她简单说了两句教育不能光靠打。若是碰到棚户区其他的家长，估计早就不耐烦，但是彭兵却意外的没有反驳。 意识到对方是个难得理智讲道理的，程阮阮做了自我介绍后，就步入正题。 只可惜，听了她的计划，彭兵露出了跟其他人一样的冷笑：「你们要骗人也不看看情况，我们家看起来像是有那钱的样子吗？」 程阮阮立刻道：「我们不是骗子。这位，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这个计划就是他想出来的。他只是想要帮帮这个地方的人。」 彭兵听了这话，顿了顿。抬头看向宁野。 他盯着宁野看了好久，久到程阮阮有种他在透过宁野看什么的感觉。 宁野倒是一脸的淡然。 半天，彭兵终于收回目光。他摇着头，面露讽刺：「你们是哪里来的圣人？」 程阮阮：「您千万别这么想。我之所以要接这个活，是因为这里有我的朋友。他们家也是受害者。这件事情，如果大家不站出来，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假如大家一起发起理赔，至少生活不会这么苦。」 彭兵摇着头：「你们这么有雄心，就去帮你们朋友吧。我不需要，你们走吧。我没那功夫听你们说这些。」 说完，他一阵咳嗽，直咳的面红耳赤。 原本跑进屋子的彭无心闻声跑出来，扶住他：「爸，我带你去休息。」 彭兵嗯了一声，又看了眼宁野跟程阮阮，说：「你们回去吧。」 说实话，程阮阮到这里来，第一次遇见这么客气的人，加上对方看起来身体似乎真的很不好，她不太好意思一直拖着对方。 彭无心很快就扶着彭兵回了房间。 没一会，彭无心又跑出来，将一个手机递给程阮阮：「你的东西还给你。」 程阮阮惊诧。她没想过手机还会还回来。 彭无心不给她接过来，把手机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又跑回屋子里去了，屋子里传来持续不断的咳嗽声 程阮阮拿起手机，看向宁野。 宁野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对面的墙没有说话。 程阮阮听到屋子里的咳嗽声，觉得有些难受，跟宁野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她走到院子里唿出一口气，看着一地的废品，感觉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在了自己身上。 前面那些人不听她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好好跟她交流的，依旧是这种情况。她突然不知道怎么继续了。 过了一会，宁野出来了。 意外的是宁野一出来就道：「明天再来。」 程阮阮一脸奇怪看向他。 他说：「墙上有大学毕业照。，这个人受过高等教育。而且，墙上还有工厂的奖状。」 「你是说他在那家工厂上过班？」程阮阮刚才注意力全在这对父子身上，完全没注意墙上贴的东西。 宁野点头：「而且看样子他应该还是管理层，要是能够说服他，让他出来帮忙，估计会有人听进去的。」 程阮阮听了这话，赶紧回屋里看了一眼。墙上确实贴着各种照片。只是照片里的少年充满了朝气，很难跟刚才她看到的那个病恹恹的男人混为一谈。所有的照片里，程阮阮一眼注意到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有些年头了。照片里，男人穿着一身西装，依旧是朝气蓬勃的样子，旁边站着一个同样穿着西装的人，程阮阮认出来，那人是江临！ 照片上面有一行手写字：公司总部管理层位临工厂考察。 能够跟江临这种级别的总裁站在一起这样照向，彭兵以前绝对是个不小的管理层。意识到这一点，程阮阮刚才的迷茫也慢慢消失。 她回头，对宁野道：「明天我们再来。」 这之后几天，程阮阮跟宁野每天都会去彭兵家拜访。 他们给他买了各种药和补品，提出要带他去医院检查，对方对他们一直都是冷漠相待。 无论他们说什么，彭兵就是三不原则：不信，不听，不懂。 对比起来，彭无心反而好接触的多。 除了那一次的追逐，这之后每一次他们去，彭无心都会跟他们有意无意互动。 比如给他们倒杯水，比如问程阮阮要手机玩，比如会让宁野给他讲他不会写的题目…… 这小孩简直就是宁野的缩小版。跟你不熟悉时，或是不想让你了解他时，对你完全一副爱答不理傲娇的样子，一旦他愿意接纳你了，就会慢慢向你展现他的温柔的一面。 第186页 甚至会有些让人惊讶于他细心举动。 像彭无心这样的，很明显是受过不错的家庭教育。 宁野说的没错，彭兵将会是他们的关键。 只可惜，这人像块铁板，怎么都踢不动。 眼看着新年就要来临，程阮阮本来以为事情会推到过完年，没想到就在距离新年还有半个月时，事情发生了重大转机。 这天，程阮阮跟宁野照常去找彭兵。 跟平时一样，彭兵又对他们进行了三不政策。 两个人要离开时，彭无心拉着宁野，非要让他给他讲题。 不想扫了小孩子的兴，两个人便留了下来。 宁野给彭无心讲题，程阮阮就在一边分析她拜访的这些居民中有哪些是可能被说服的。 她勾勾画画，正入神，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彭无心，我来找你玩了！」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跑了进来。 彭无心瞥了女孩一眼，就回头继续盯着捲纸。 那女孩叫一声：「彭无心，我叫你呢！」 彭无心语气不高不低哦了一声。 程阮阮暗自感嘆，太像了！ 要不是彭无心长得像他亲爹年轻时候，程阮阮都怀疑这是宁野的亲弟弟。 程阮阮看向那女孩。女孩也发现家里有人。 她眼睛一到程阮阮身上就定住不动了，须臾，惊唿一声：「漂亮姐姐！」 程阮阮记人名没什么本事，但也立刻想起来，这女孩她认识。 刘悦儿！ 前面她给梅彤组织舞会时，曾经发生过一件事。王莎请来布置现场的工人团队被换成了不专业的人，当时施工发生意外。有个工人受伤，她去探访，后来工人的女儿给她送过一坛酸菜。 那小女儿正是刘悦儿。 「刘悦儿。」她叫了一声。 那小女儿眼睛一亮：「姐姐，你还记得我！」 她快步跑到程阮阮面前。 将程阮阮上下打量一番，说：「姐姐你越来越好看了！」 小孩子干净的眼睛让这番夸赞含金量十足。 程阮阮眼底全是笑意。她情不自禁伸手揉一揉小孩子的头：「越来越会说话了！」 话音未落，彭无心在一边冷冷道：「马屁精！」 程阮阮一顿。刘悦儿回头就红着脸沖彭无心道：「你才是马屁精。你是牛粪屎！」 「幼稚。」彭无心语气凉凉。 「你……」刘悦儿气的眼睛发红，眼看着要哭了。这时候宁野拿笔敲了一下彭无心的头：「不能这样跟女孩子说话。」 彭无心捂着头，黑黢黢的耳朵泛红。 宁野：「道歉。」 彭无心艰难看向刘悦儿，可惜不给他开口，刘悦儿头一偏，道：「我才不要他道歉。他是个混球！」 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那边一大一小两个男的显然都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程阮阮见状，拉着刘悦儿走到一边，说：「走，不跟这两个臭男人待一起。」 莫名就被骂臭男人的宁野：「？」 看两个人出了门，彭无心说：「我才不臭，阿野哥，你也不臭。」 宁野冷声道：「好好写作业！」 …… 程阮阮带着刘悦儿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凳子上。 刘悦儿一个劲儿向程阮阮骂彭无心是傻瓜。 程阮阮不理解男人，还能不理解同性吗。她说自己双手贊成。 刘悦儿到底是个小孩子，骂来骂去就那两句话，最后下了结论，她以后再也不跟彭无心玩了。 下了结论后她又哭了，说：「可是彭无心有时候对我很好。他给我用铁做了个小玩偶，虽然丑死了。呜呜。」 程阮阮忙说：「那除非他好好道歉，不然不原谅他。」 刘悦儿：「不行，他道歉也不能原谅。」 程阮阮：「……」 好吧，她也不理解女人。 她被哭的一个头两个大，好在刘悦儿哭了一会就不哭了，甚至主动询问她：「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暗自松一口气，说自己在这边办点事，又问刘悦儿为什么在这里。 刘悦儿说：「我爸来找彭无心爸爸喝酒。」 还有这层关系？程阮阮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一点什么，问：「你爸呢？」 刘悦儿：「去前面小卖部买酒去了。」 正说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毫不意外，正是那次伤了腿的老刘。 老刘看到程阮阮显然也惊了下，甚至有点儿不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了看四周，确认自己没有来错地方，才疑惑道：「请问，是程老闆吗？」 程阮阮一笑：「叫我程阮阮就行。」 …… 老刘热情，非要拉着程阮阮跟宁野吃饭，说是之前还没好好感谢他们。 酒过三巡，老刘问程阮阮为什么在这里，程阮阮毫不隐瞒说了，顺势问了下两个人的关系。 老刘便将他跟彭兵的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老刘跟彭兵是老乡。 当年彭兵家搬到棚户区，还是找老刘家借的钱。 老刘比彭兵大五岁。以前在村里，彭兵就爱跟着老刘屁股后面跑，后来来棚户区了，还动不动熘回去。 两个人可以说是比亲兄弟还亲。 第187页 老刘打小不爱读书，早早辍学工作。 彭兵打小就学习好，可惜家里没钱，好几次差点读不下去。 彭兵中考时，考上了南城一所不错的高中，家里没钱，他都准备出去打工了。 那时候在南方一个工厂上班的老刘听到这消息，向厂里请了假，连夜坐火车回来。他把自己这些年攒的钱都给了彭兵。 「他就是俺亲弟，他真的是个读书的料，不读可惜了啊！」饭桌上，老刘红着眼说。 把自己所有的钱给了彭兵，老刘又连夜站票回了厂里上班。 彭兵没有辜负老刘的期望。他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最后以市第二名的成绩去了国内某知名大学。 「读完大学，小兵说他要回来。」老刘说「俺说他煳涂，好不容易从这里出去了，干什么还要回来。」 「他跟俺说，这里有很多跟他一样的小孩，他也想成为一个像俺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老刘脸红了红：「一个大学生，想要成为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程阮阮看向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他去了工厂。他这人打小能吃苦。工厂里又只有他一个大学生。他很快就到了管理层。他说那家工厂污染很严重，想要改变那家厂。他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傻。像俺们这样的人，拿什么跟那些人拼。」 「结果也看到了，好好的一个大学生，现在……哎……」 三言两语，一声嘆息，将一个人的前半生讲完，这其中多少热血，又有多少辛酸，无人能够感同身受。 但程阮阮知道彭兵也曾跟他们为了相同的事情拼搏过，再看看面前从刚才开始一直窝在那里低着头不发一言的男人。 她不知道该是多少拳头，才让这个曾经满腔热血的男人后背弯成了这样。 手上一紧，她看着宁野的手握着他的手，视线模煳，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哭了。 她慌忙擦了擦眼泪。她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想，宁野该是受了多少苦，却还能保持这般傲气。 这时候老刘道：「程老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们家也厉害，这位宁老闆我不认识你，但你看起来也不普通。可是我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一生，输一次，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不能再输一次。」 话讲到这里，程阮阮觉得自己再多说什么都会显得残忍。 她点点头，想说自己了解了，那边沉默的男人却突然抬起头来。 他看着程阮阮。他说：「程老闆，你有多少的把握？」 程阮阮一愣。她在彭兵眼神里看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那是宁野身上的，热切，一腔孤勇。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很明显，这些年过去了，他并没有完全放弃。她突然怕辜负他。 这时候宁野又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她听到宁野说：「我向你保证，我们绝对不会退缩。」 程阮阮回头看向宁野。他也看着她，眼神里是她熟悉的光。 她像是受到了某种鼓舞，回头，对彭兵说：「我保证，我会用尽全力。」 彭兵笑了笑。 程阮阮这几天来他家好多次，头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笑。 轻松，释然。他点点头，说：「前面我不了解你，所以才不想跟你们多说，但是刚才听刘哥一说……感谢你对刘哥的帮忙。」 说着，他回头对老刘道：「刘哥，我没几天日子了。」 「阿兵！」刘哥喝住他，「孩子在这，你瞎说什么！」 彭兵一阵咳嗽，摇着头道：「刘哥，至少，我想让无心知道，他爸爸不只是个病鬼。」 他抬起头，看向墙上的照片，声音温柔却不失力道：「我想，再试一试。」 第70章 完结章彼此 「欢迎大家收看由《风月》杂志跟南城卫视联合创办的访谈节目『她们』。关注女性创业者,发现她能量。我是主持人郑妮。大家应该知道，这两年有一家由三位女性创办的公司绿色橄榄发展迅速，前些日子还因为跟大学生联盟组织的地铁快闪登上热搜,可谓风头无两。今天，我们特别邀请到了该公司代表程阮阮女士，让我掌声欢迎。」南城卫视某演播厅内,郑妮站在沙发前，做着今天的节目介绍。 她声音落下,下面节目组请来的观众非常配合鼓起掌来。 随着掌声,后台走出来一女子。 对方穿米色小羊绒短外套搭配浅灰色阔腿长裤,画着简单淡雅的妆容,微卷的头髮落在一边,踩着高跟鞋走上台。 分明是明艷高冷的感觉，却因为眼底的一点笑,平添一份亲切感。 现场的掌声加大，程阮阮冲着大家打招唿。 其实刚才在后台,郑妮早就见过程阮阮，但现在看到女人走出来,还是不免惊嘆。 记得上一次见程阮阮还是在那个聚会上,由王娇娇介绍她们认识。 当时，程阮阮虽然也是个看起来自信的人,但在郑妮这种商业场上摸爬滚爬多年的人眼中，对方那些自信多少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郑妮觉得,那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不够了解的盲目。 可如今的程阮阮，整个人不再有那种刻意为之的高傲。她温和，怡然自得，你却能在她身上感受到那股强大。 第188页 程阮阮走过来,率先打招唿。 郑妮慌忙收回神，笑着与她握手。 一通介绍，採访正式开始。 前面就是简单的对公司的各种採访，程阮阮从容作答。 聊了一会，郑妮话锋一转，问：「我们都知道，绿色橄榄的转折，是两年前工厂集体诉讼策划，请问，程小姐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做这个策划案的？」 程阮阮道：「不是我，是我未婚夫给的策划提议。我看了觉得可以，就做了。」 郑妮冲着镜头开了个玩笑：「程小姐你订婚了啊，看来咱们镜头前很多观众要心碎了。」 程阮阮温柔一笑。 郑妮又说：「我看过新闻报导，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活。」 程阮阮点头：「确实不容易，光前期我们就磨了好久。」 郑妮说：「但是你们成功了。」 程阮阮笑意微收：「只能说大家获得了自己该得的赔偿。」 她没说的是，也有人为了这件事，殚精竭虑，最后病情加重再也没有起来。 她又想起来那天，彭兵双眼发着光，跟她说，他想要再试一次的场景。 因为那句话，程阮阮跟打了鸡血似的。 第二天，她叫上了王莎她们。 这些天的走访让她知道，单纯的游说无法解决问题。 思来想去，她准备组织大家看电影。 她查阅了一些资料，其实国内外都有类似工厂污染的案例，而其中更是有一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叫《永不妥协》。 这部电影之前程阮阮就看过，讲的是一个毫不懂法律的女人带着一群因为化工污染得病的人跟一家大公司打官司，最终获得胜利的故事。 程阮阮当然不负责他们的官司。 她得到的工作就是让这些人能够行动起来，所以她的策划案也基本有个雏形。 通过观影加上现场演讲的方式来传达目的。 行动后发现这样确实比她前面一个个去游说要好的多。 这边有家很多年前的独栋建筑的电影院，程阮阮出了点钱，包了两个影视厅，每天晚上七点开始，连续三场放映。 听说有免费的电影要看，棚户区的大部人都是特别积极的，加上大冬天，大家没地方去，窝在电影院是个不错的选择。 每次电影完，彭兵都会上前演讲。 起初大家自然是完全不听，但彭兵以前在工厂里当过领导，里面的老员工熟悉他，或多或少也会给点注意力。 这样反覆几次，就真的有了听众，甚至开始有人来主动询问程阮阮，要是打官司，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获得赔偿。 走过前期的黑暗，曙光似乎终于出现。 当然，也不是完全的一帆风顺。 就在大家干劲十足前，在新年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程阮阮还记得那几天又是连续几场大雪，把一切淹没。 她因为每天都在忙这些事情，加上天气变化，患上了重感冒。 那天，宁野让她待在家里休息，不准她再出去。 等宁野出门后，她还是忍不住去了电影院。 现在现场由王莎负责。王莎看到她，跟她讲了几句话，看她整个人蒙矇混混的，强行赶她走，加上王午在旁边起闹，她为了不给他们麻烦，说自己到电影院的按摩椅上躺一下。 结果等她走出放映厅，发现按摩椅上都是人，她找不到地方坐，想着宁野家距离这不远，就干脆去了宁野家。 宁野给了她这边的钥匙，她直接从楼梯上了三楼休息。 不得不说，这小房子还挺温暖的。她窝在被子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的。 声音就在外面，她迷迷煳煳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就看到不远处灰色的天空下，暗红色的火光直冲天际。 盯着那火看了一阵，她忽地反应过来，那边似乎正是电影院的方向。 来不及多想，她穿了鞋就往外沖。 都顾不上头晕，她几乎是飞奔到的电影院。 等她到时，电影院已经完全被火光包围，周围站满了人。 夜色下火光中，有人在叫，有人在跑……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雪花与火苗下，像某种电影的镜头。 程阮阮盯着面前的一切，大概是感冒加重了，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直到有人将她的胳膊拽住。 她回头，看到王莎写满了慌张的脸：「阮阮，你跑哪里去了？」 她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解释，王莎又说：「刚才大家都出来，没看到你，急死了。宁野刚过来听说你不在，直接冲进去找人去了。」 宁野进去了？程阮阮像是被人敲了一下，一个激灵。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火里沖，被王莎一把拽住：「你干什么？」 程阮阮：「找宁野。」 王莎：「这么大的火，你进去不是送死吗？」 可是，宁野在里面找她啊。她感冒的脑袋昏昏沉沉，唯有这个思维格外清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王莎的。她听到王莎惊唿了一声，但她顾不上那么多。她只知道宁野在里面，她要去找他。 她刚一转身，撞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跟块铁板似的，给她鼻子都撞酸了。她也无暇顾及这些，甚至都来不及看对方一眼，在她准备推开对方继续往前沖时，那怀抱却突然一收，将她圈了进去。 第189页 她被用力按进那个怀抱，接着是那个熟悉好听的声音传来：「你去哪了？」 是宁野？程阮阮不敢置信抬头，盯着面前的人。 确实是宁野。虽然他头髮乱糟糟的，脸上也灰尘扑扑的。 程阮阮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确定面前不是幻觉，然后道：「我去你家睡觉去了。」 面前的男人一顿，随即笑出声：「你啊！」 声音未落，他将她的头按进怀里。 程阮阮想我怎么了，又想起他刚才冲进火里去了，赶紧推开他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问：「你没事吧？」 话刚出口，她脸上一湿，竟迟钝的哭了起来。 得到对方再三保证，程阮阮都没能停下哭泣。 她满脑袋都是他冲进火里去了。那后知后觉的恐惧淹没了她，让她唿吸不畅。 …… 好在这场大火除了造成几个人轻伤，并没有生命之忧。 只是大火一路蔓延，烧了快大半条街道。也是这场大火，让有关部门开始决心整治棚户区，这给他们对工厂的官司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有了彭兵的义无反顾，加上程阮阮跟宁野，这场官司最后以工厂赔偿五百万给棚户区为结束。这金额分在棚户区那么多病人身上可谓杯水车薪，但就这样的赔偿，也是维权官司的记录。 好在这件事在网上引发了不小的谈论，开始有各方组织捐款，一切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去。 官司赢下后，宁野跟程哲颜对于江家的反击也到了最后关头。程阮阮记得是在一个周一，她正在公司处理邮件，突然收到了江枫的简讯。 内容很简单：我跟我妈出国了。我真的喜欢过你。 程阮阮回了四个字：一路顺风。 后来，传来江临病重的消息，也有消息说江枫将江家几乎所有的财产全都转移，但这些程阮阮都不感兴趣了。 过了没多久，程哲颜就将程妈跟程老爷还有苏阿姨接回老宅。程家的生意似乎又走上了正轨。只是，大伯他们周末时再也不会来老宅聚餐了。 不过老宅并没有因此而寂寞下去。每过半个月，程妈都会举办聚会，她邀请王午的妈妈，王午妈妈就会邀请王午，王午再带上许小钱，许小钱都来了，王莎自然会到。 这样，也就导致程阮阮每半个月都会回去一趟。 不过她如今也不那么抵抗回家了，当然，要是程妈不催着她跟宁野赶紧结婚生小孩的话，她会更愿意回去。 说起结婚，还得说一件事，就是大火过后。相关部门通过排查，发现这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街角的一个摄像头拍下了纵火者，此人名叫何吕，以前一直跟着肖候混的。让人意外的是，何吕被抓后，还供出了一个指使者，苏嘉文。 虽然苏嘉文拒不认罪，但何吕为了从轻处理，向警方提供了苏嘉文跟他签署的合作合同。 此致，苏嘉文被以主观纵火嫌疑逮捕。 在她被逮捕的第三天，她要求要见宁野。 那一天，宁野带着程阮阮一起去的，但是程阮阮没有进去。 她对苏嘉文这个人没有好感，也不想听她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宁野进去后，程阮阮也没有问他跟对方说了什么。他只知道男人出来后，说一切结束了，然后带她去吃了一顿饭，回家的路上，他说，他要娶她。 是的，他们的求婚并没有海誓山盟的诺言，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场面。就像那天他问她要不要在一起一样，在回家的车上，那个小小的充满安全感的空间。他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他要娶她。 …… 「很多人都说，绿色橄榄的很多公益项目都是为了自己的发展，是伪善的。」郑妮的声音将程阮阮从走神中拉回现实。 程阮阮说：「这些公益的策划案确实给我们公司带来了发展。但我们的出发点，从来都是解决问题。」 郑妮点点头：「我看过你们的一些策划，确实有着不错的调动性。你们真的很勇敢。」 程阮阮最近听到最多的就是勇敢这个词。但每一次她还是会开心。这世界纷纷扰扰，又太多的事情会让人变成一个软弱的人。她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她说：「有个人，对我影响很大。他是任何地方都能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创造希望的一个人，我也想变成这样的人。」 郑妮一眼看破：「这人是你的爱人了。」 程阮阮的笑意难得带上一点羞涩。 郑妮开起玩笑：「要不是咱们节目只邀请女性嘉宾，我都想邀请你爱人来了。」 下面一阵起闹。 郑妮笑了笑，说：「我听说你们公司又接了一个策划残疾人运动的项目？」 程阮阮点头。 郑妮：「还真是永远都在行动啊，我都开始期待这场运动会了。」 接下来的访谈都是一些制式化的问题，虽然提前对过稿子，但一路答下来，等节目录制完，程阮阮还是有种虚脱了的感觉。 结束后，郑妮还说邀请她吃饭，想着再给她在《风月》弄个专访，被她拒绝了。 她几乎是跑出的演播厅。 已经是春天了，一场春雨带着风，她一出门就一哆嗦。 她拿出手机正要给助理小欧打电话，前面响起一阵鸣笛声。 第190页 她抬起头，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一个身材挺括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对方打着一把黑伞，长腿几步迈到她面前。 她顺势往伞里一钻，问：「不是说今天要开会？」 「提前结束。」宁野说。 程阮阮：「我让小欧载我回去就行。」 「那怎么行，今天可是你第一天上电视。」宁野说的一本正经，惹来程阮阮一阵笑.她说：「还不是王莎，她自己答应人家访谈，临到了录制跟我说她孕吐！赵妈现在疫情又回不来，就只能我来了！」 宁野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说：「辛苦了。」 程阮阮顺势往他身上一靠：「累死了。」 「今天晚餐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都吃。」程阮阮道。 「嘴巴这么甜？」宁野给她拉开门。 程阮阮坐进去，一边道：「那是，咱这种不会做的，说肯定要会说。」 他轻轻一笑，绕到主驾驶坐下。 启动汽车，他又说：「妈让我们这周末回家吃饭。」 程阮阮一顿，道：「你这个妈倒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他又是一笑：「拖了老婆的福。」 程阮阮笑着翻了个白眼：「油腔滑调。」 汽车往前行驶，程阮阮往旁边瞥了一眼，正好瞥到他的手腕。 那次大火，他的手腕处还是受了伤，伤好后，留了一块不算大的疤痕。 每次看到这块疤痕，程阮阮总是忍不住自责加上心疼。 几个月前，程阮阮突然发现他的疤痕变成了一个纹身。 绕着白色的疤痕，纹身师纹了一簇白色的茉莉花。 茉莉下面，是三个连写的字母，cyy。 那一晚，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茉莉花的花语，你是我的。 差点给程阮阮这种『大老粗』羞死！ …… 程阮阮忍不住伸手摸上那个纹身。 认真开车的男人因为她的触碰轻轻一动。他伸手过来在她头上揉了揉：「又想什么了？」 程阮阮偏开头看向车窗外，半天，故意玩笑道：「我在想，我该想个怎样的诺言才能比得上这朵白色的花。」 一阵沉默，宁野说：「其他事情都能让你，就这件事，你得让我赢。」 程阮阮啧了一声：「那我勉强让你一下吧。」 他一笑，说：「那谢谢了。」 汽车驶过路口，交警示意他们靠边。 「查下酒驾……怎么又是你两，你们大晚上没事专门在外面晃悠吗？」交警大叔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程阮阮看出去，一眼认出来对方，嘟囔一声：「我还在想您专门追着我们查呢！」 交警大叔伸手指了她一下：「这位同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程阮阮忙道：「我认错。」 双方都是一笑， 宁野配合检查完，第一次主动跟交警大叔搭话：「您贵姓？」 交警大叔：「干什么，想套近乎下次免罚？不可以！」 宁野摇摇头：「想说，我们结婚请您当一下证婚人。」 程阮阮跟交警听了这话，都是一愣。 宁野这时候回头问程阮阮：「可以吗？」 程阮阮觉得这个提议特别有趣，忙点头：「可以啊，不知道大叔您愿不愿意。」 「搞半天你两还没结婚啊！那我之前就没冤枉你们。」大叔道，「沾喜事的事情谁不愿意做。没问题，到时候你们到南城第一交警中心找我。我叫徐莽。」 「好的徐大哥。」程阮阮道。 宁野也说了声谢。 徐莽笑着拍拍车门：「行了，先祝你们新婚愉快，赶紧走吧，不对，慢点开，注意安全。」 宁野点点头，放上车门将车开出去。 程阮阮笑着说：「不错嘛。」 宁野：「爱人教得好。」 程阮阮一脸臭屁：「那也确实是我教得好。」 宁野嘴角一扬：「那今晚再教教我？」 程阮阮一愣，随即耳朵发红：「你……臭流氓吧你！」 …… 最后，自然也轮不上程阮阮教。 今晚喝了点酒，两个人格外的狂热。 途中，程阮阮一直问宁野会爱她多久。宁野闷声用力，仿佛想用行动让她知道他的久。 程阮阮几乎是晕睡过去的。 睡梦中，她似乎听到宁野在跟他讲话。 他说：「这一辈子我都要做你的保镖。」 她想说一辈子好长啊，却又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宁野看着睡梦中傻笑的女人，轻笑了一下。他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说：「阮阮，一辈子不长，所以我要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像你以前那样。」 睡梦中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说的话，又嘿嘿一阵傻笑。 …… 程阮阮是被热醒的。 她从被子里起来，发现宁野不在床上。 她赶紧四望，看到宁野背对着这边坐在不远处的梳妆檯前，正盯着电脑。 他不知道在看什么，都没发现她醒来。 她慢慢起身，想要吓他一跳，蹑手蹑脚走过去，刚要伸手吓他，他的声音就传来：「醒了？」 程阮阮手一顿，嘁了一声：「没劲。」 他一笑，回身，很自然将她揽在自己身上坐着：「怎么醒了？」 第191页 程阮阮：「空调开太热。你干什么呢？」 他拿遥控将空调调了一下，说：「棚户区那边的游乐设施，我在看帐单。」 程阮阮：「这事情不是王午负责吗？」 宁野：「王午准备带无心去隔壁市读初中，今晚过去，明天办手续。」 彭兵去世后，王午妈妈收养了彭无心。 程阮阮嗯了一声：「为什么不在这边读？」 宁野：「小孩子自己提的，说是在这边会影响他独立自主。」 程阮阮啧了一声：「这像是个孩子说的话吗？」 宁野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笑了笑：「以后咱们的孩子也得培养独立自主。」 程阮阮耳朵一热：「谁要跟你孩子！」 宁野：「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程阮阮反身过去捂他的嘴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 他轻轻一笑，将她抱的更紧了。 发现他身上的变化，程阮阮将他一推：「赶紧工作，别熬夜。」 「好。」他说着，却没有放开她。 他转身过去敲电脑，程阮阮就干脆坐在他身上。他工作，她抓过自己放在梳妆檯上的手机来玩。 今天睡的早，这会儿才十一点多钟。 工作群里，王莎跟员工正聊的火热，朋友圈也是动不动有人发新的动态。 程阮阮刷着，突然收到一条私信。 她打开来，发现是郑妮发来的。 郑妮：阮阮，其实有个很个人的问题想问你，你为什么会接那样的策划案呢？毕竟，你家的环境不像是会接这种案子的。 接着又发来第二条：抱歉，我不是说你家怎么样，你可以不用回答。 程阮阮看着消息，并没有奇怪。 其实有这样好奇的人也不是她一个。 想了想，程阮阮在手机上打了一条消息过去。 她说：不知道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这世界上有人生来就在楼顶，有人却在沟壑，但无论在哪里，都有仰望星河的权利。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有的人故步自封，将所有东西分为三六九等，而有的人选择仰望星河，相信这世间所有的浪漫。 「打什么呢？」宁野的声音传来。 程阮阮将手机举给他看。 宁野：「不错，哪里看的？」 程阮阮：「瞎编的。」 一阵沉笑。 程阮阮听着身后的笑，忽地说：「谢谢啊。」 一顿，他问：「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记起来，初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我，其实是个敢幻想拯救世界的人物。」 他说：「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