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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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不哭》作者：暮锦南【完结+番外】
简介：
苏晚意曾以为，自己和那个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哥哥」永远也不会有交集。直到12岁那年，家中突生巨变，他成为她的光照进她的人生。
大一那年，她做了件勇敢的事，星月交辉下，她鼓足勇气将喜欢宣之于口。顾临聿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角蓄满泪意，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他说：「我们试试。」
两人分手，无人意外，朋友都不觉得顾临聿会喜欢一个小姑娘，只当他照顾妹妹，毕竟谁都知道，他全心全意都给了他的「qing.y」。
只有一次庆功宴，酒酣耳热时，他没了身影。
朋友找了几圈，才在夜色中看到他，月明如水，听见他低声呢喃：「这次，换我来。」
再重逢，苏晚意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舞剧《汉宫春晓》一登春晚，让她红遍全国，引无数粉丝为之痴狂。
就在网友们都期待仙女进入降维打击时，舞剧开始全国巡演，有眼尖的网友发现，每场舞台下的第一排，都坐着氢一科技的——顾临聿。
小剧场：
分手那天，苏晚意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可他原来就是把她当作妹妹来疼爱，怪不得他，从不主动。
收拾东西离开顾家的路上，听到路边传来一阵歌声，歌里唱：「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苏晚意：去他喵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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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指南：
成真/慢热/年龄差6岁/sc.he.
qing.y是男主公司研发的氢能源汽车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晚意，顾临聿 ┃ 配角：连载文《春日回信》 ┃ 其它：完结文《恋恋惊鸿》先爱
一句话简介：舞团首席x氢能源新贵
立意：成长
第1章
除夕夜，合家团圆，平和安乐的好日子。
京市央台后台，却是一片纷杂忙碌景象。
苏晚意跟着舞团众人刚退到后台，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
有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也有身边演杂人员的。
「谢谢！谢谢各位演员们！以秀逸韵致的舞姿还原汉代仕女春日踏青的景象，给我们带来了一场沉浸式赏画体验。」
「没错，将汉代风华融于仕女的休闲活动，真的是一场亦真亦幻、穿越古今的视觉盛宴。大家喜不喜欢这个节目啊？」
「春晚独家互动合作伙伴xxx给大家拜年啦，首轮准备了3亿红包……」
「18号节目准备上场，19号节目来准备。」
「化妆师在哪？都要上场了，这妆怎么还有问题？」
她跟着工作人员快步走过这片慌乱之地，朝休息大厅走去，耳边纷杂的声音渐渐远去。
她所在的表演单位是临城歌舞剧团，刚刚完成本次演出，演出的节目是歌舞剧《汉宫春晓》，是她们歌舞剧团排演了近一年的节目。
今天的表演，大家的完成度都非常好，苏晚意作为舞剧c位，舞团首席，更是极其亮眼。
进到休息大厅，工作人员对着舞团众位舞蹈演员说道：「各位老师表演辛苦了，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各位老师先换衣服，稍后会有别的同事来送你们出去。」
工作人员说完，便退了出去。
舞团众人并不急着去换下演出服，而是各自拿起了手机，开始看本场演出的网络实时反馈。
虽然《汉宫春晓》之前在临城的剧院演出，每场都座无空席，好评如潮，但今天的演出，面对的是全国观众，她们也想知道，她们的舞剧是否得到大家的喜爱。
打开微博，热搜上挂的几乎都是春晚相关的词条。
＃《汉宫春晓》
＃不愧是央台，绝！
＃中国传统文化 yyds
每个词条后面，都有一个深紫色的「爆」字。
苏晚意看着手机屏幕，嘴角溢出笑来，她们这一年来的排练，得到了这样的认可，十分欢喜。
随手点进去一条微博，准备再看看网友们的具体评论。
网友a：「怎么感觉是一幅会动的画，爱了爱了。」
网友b：「绝了，真·美人如画。」
网友c：「领舞的小姐姐叫什么？也太好看了吧！」
苏晚意滑动手指，给这几位网友的评论都挨个点了个贊，而后关掉手机，准备去换下演出服。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舞团老师正好领着工作人员进来，大家都在各自整理着各自的箱子。
舞团老师大着嗓门对她们说道：「大家今天表演都辛苦了，演出很成功，一会回家注意安全，到家了在群里报个平安，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咱们年后见。」
众人纷纷回着祝福，然后拿着各自的箱子，跟在老师和工作人员的身后，往央台大门处走去。
到了门口，工作人员和舞团老师再次嘱咐她们注意安全后，一同折返回去。
有些同事的家人或朋友一早等在这，看到她们出来，叫着她们的名字，不一会，人便走完了。
苏晚意在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再见。」「年后见。」「注意安全。」后。
心里忍不住吐槽道：姜棠这个不靠谱的，就知道她不会准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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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沿着路边往前走了一段，准备换个地方等人。前方正好是个十字路口，在这，更方便看到姜棠从哪个方向来。
姜棠是她十多年的同学兼好友，今年正好也留在京市过年，知道她今晚要参加春晚，便说结束演出后来接她，两个孤家寡人，一起凑活过年。
站在路边，苏晚意拿出手机，给姜棠打电话，电话接通，她问：「大小姐，你到哪了？我在央台大门西边的十字路口等你呢。」
手机听筒传来好友夸张的声音：「苏苏，你们这舞剧我看了这么多遍，还是不得不说，今晚的表演，绝美！我看入迷了，然后就……出门晚了，你再等我一会。」
苏晚意无奈，好友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淡笑回道：「行，你开车注意安全，也不急这一会，到了没看到我再打电话。」
姜棠欢快地回着：「好勒。」
然后电话挂断，苏晚意把手机放回口袋，裹了裹围巾领口，抬眼看着眼前万家灯火的景象。
她突然有点想顾爷爷了，自从爸妈意外身故，顾爷爷把她接到顾家，对她十分疼爱，去年因为和顾临聿分手这事，不想看见他，找了藉口没回去过年。
前两天，接到顾爷爷的电话，问她今年回不回去过年，她跟顾爷爷讲了要参加今年春晚的演出，所以可能晚几天回去过年。
顾爷爷很骄傲地跟她说一定守着电视看她的表演，团圆饭挪到她回去再吃。
那过两天，她就要再见到顾临聿了，这一年多来，她选择离开京市，加入临城歌舞剧团，就是想尽可能的避免和顾临聿有见面的可能。
过几天，应该就避无可避了吧，那是他的家，他肯定在家陪爷爷过年。
无所谓了，看见就当没看见吧，是她不想要他了。
一道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出来。
「苏晚意？」
她看过去，是李木子，她的大学同学，她所在的舞团，好像也参加了今晚的演出。
李木子坐在一辆奔驰副驾驶上，透过摇下的车窗，跟她说：「怎么，没人来接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单看这话，没什么问题，可这话用一股高傲的语气说出来，就是另一股味了。
她和自己一向不对盘，胜负心强到扭曲一人，大学时就处处和自己争，本来她也签了临城歌舞剧团，得知本身无意加入舞团的苏晚意最后也签了临城歌舞剧团后，宁愿付了高价违约金，也要退出舞团。
苏晚意原以为，李木子的本意是放下了她的胜负心，不再和自己较劲，可谁知她却是要再找一个旗鼓相当的舞团，继续和她争。
这不，这两年，苏晚意她们舞团参演的节目，一定有李木子所在舞团的身影。
大年三十，苏晚意懒得和她计较，客气地回着：「不用了，姜棠一会来接我，谢谢你的好心。」
李木子听言眉头一挑：「你哥哥呢？怎么，又没家了？」
她的身世，同学四年，大家知道并不奇怪，苏晚意实在是不想和她争吵，没理会她话里的不友好。正打算再次客气地跟她说再见，耳边传来另一道声音。
「一一。」
这是她的小名，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能在京市叫出来这个名字的，大抵只有顾临聿一个人。
她心下皱缩，努力压下心底泛起的层层涟漪。保持不动的姿态，没有看过去。
车里坐着的人也注意到了顾临聿，奔驰驾驶座上，李木子的男朋友快步下了车，走向顾临聿寒暄着：「顾总，好巧，本来说过几天再跟父亲去拜访您，没想到今晚在这碰上了。」
顾临聿瞥了一眼，是一供应商的公子哥，他点了下头，没回话。
眼神直盯着一旁的苏晚意看，公子哥见人并没有和自己交谈的意思，很有眼色地开口道别，而后开着奔驰车扬长而去。
副驾驶上，李木子眼神恨恨，好不容易有机会奚落苏晚意一番，又落了空。
昏黄灯光下，苏晚意并不受这一来一走的影响，依旧站着看向远路，姜棠可能会来的方向。
顾临聿抬步走到她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影瞬间遮挡住头顶的昏黄灯光，周身满是她熟悉的清冽气息，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
「怎么在这？我送你回去。」
苏晚意执拗地不抬头，垂着眼帘，闷声答：「不用，有人来接我。」
苏晚意好像听到顾临聿轻笑一声，可声音太轻，她不确定，也不想去验证。
大概过了几秒，或是几分钟，她心里乱作一团，对时间没了把握，感受到顾临聿手臂越过她的肩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不得不抬眼看过去，好知道这人意欲何为。
顾临聿拉过她羽绒服的帽子，盖在了她头上，「耳朵都冻红了，姜棠来接你？」
年少无知的时候，苏晚意沉溺于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她觉得这是他对她的在意，他那样一个孤僻冷漠的人，连他的至交好友都说，他对她，真的很不一样。
可这又怎么样呢？
他只是把自己当作妹妹而已，他对她，仅仅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关怀，而她却傻傻地认为，这是他爱她的举动。
苏晚意把帽子摘掉，往左后方挪了两步，侧过身子，背对他，没有答话。
顾临聿看着眼前姑娘幼稚的举动，心下喟嘆，缓了几秒，才又说道：「哪天回家？爷爷念叨你好多回了，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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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顾爷爷，苏晚意不好再不回话，冬日的夜晚，寒风簌簌作响，透过风声，传来她的答话。
熟悉的温声软语，却又让人觉得满是疏离的一句话。
「后天回家，我和爷爷说过了。不要你接。」
第2章
等姜棠开着她新买的红色玛莎停在苏晚意面前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一个低头出神，一个目光如炬。
她按了两下喇叭，「嘀嘀」两声后，苏晚意被声音惊醒，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姜棠摇下车窗，喊她：「 苏苏。」
苏晚意走过去，打开车门，上车。
车门关上后，苏晚意侧身繫着安全带，姜棠问她：「 直接走……还是？」
苏晚意瞥向后视镜，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车边站着一个人，朝顾临聿看着，隔太远，她看不清具体是谁。「直接走吧。 」
姜棠看她扣好安全带，脸色恹恹，脚踩制动踏板，启动车子，没再停留。
路上，姜棠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 我到的时候，你们两个那么一前一后地站着，他还深情款款地盯着你的背影看。」
「要不是我知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还以为你俩在这上演什么冬日恋歌呢。你逃，他追，你们都插翅难飞。」
苏晚意不想聊顾临聿，岔着话题回：「 上次见你，开的不还是阿斯顿马丁，怎么又换车了？」
「那车开着不顺，就换咯。 」
苏晚意忘了，她这位好友是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主。
她轻笑出声，看向身旁的好友，随口夸着：「这车不错。 」
姜棠斜睨她一眼：「别再给我岔开话题，速速招来，今晚什么情况。」
苏晚意知晓姜棠问不出名堂不会罢休，没再做无谓的挣扎。
「 站那等你，他过来了。」
苏晚意其实有点疑惑，今晚，怎么就碰上了，他不应该在平城陪爷爷过除夕嘛？
姜棠单手打着方向盘，想到自己从电视转播上看到氢一科技是今年晚会的贊助商之一时，就存了心思，晚来一会，给他们留点时间。
看来，这两位聊得不怎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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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姜棠准备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两人赶在零点前，仪式感满满的，放着春晚，吃起了年夜饭。
吃饭间隙，苏晚意问姜棠：「今年还不回家过年？ 」
姜棠手上没停，剥着基围虾：「不提那个家了，你呢？」
苏晚意放下手中的酒杯：「爷爷让我回去过年，去年就找了藉口没回去，今年我答应他过两天回去。」
「是该回去看看，顾爷爷对你，没话说。」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留你一个人在京市，我不放心。」
「不放心我什么？我自小一个人过年，习惯了。」
苏晚意打心底心疼好友，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宽慰她。
姜棠注意到她眼底的情绪，笑看向她，说：「真没事，我一个人自在惯了，要是无聊了，我就去平城找你，对了，你打算怎么回，要不要我送你？ 」
苏晚意掩下心绪，也笑着回：「高铁吧，方便。」
「行，那你回那天我送你去高铁站。」
吃过年夜饭，两人窝在沙发上，聊着最近的近况、八卦，她们两个在一处，总有说不完的话，直到背景音传来熟悉的《难忘今宵》，两人才看向电视。
然后两人抱在一起，互送新年祝福。
「苏苏，新年快乐！祝你新年新气象。」
「棠棠，新年快乐！愿你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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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初二。
一早，两人赖在床上，闹钟响了几轮，谁也没醒。
前天晚上，她们窝在床上一起看电影，说闲话，凌晨三点多才睡下。
最后一轮闹钟声响起后，苏晚意伸手拿过手机，眯着眼看了眼，十一点，还能再睡会，她订的是下午一点的高铁票。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两人才艰难地从被窝里出来，再不准备出发，苏晚意就要错过高铁了，春节期间班次少，这趟赶不上，就只能改签明天了。
两人匆匆吃了早午饭，就收拾东西出了门，到高铁站时，十二点半。
地下停车场里，姜棠打算下车把她送进候车厅，苏晚意按住她：「 别送了，你要跟我回去过年，咱们就一块上去。」
姜棠便也不再坚持，叮嘱她：「行，那你注意安全，到家后跟我说，指不定过两天我就去找你玩了。」
苏晚意推着行李箱，站在驾驶座外，跟她道别：「你开车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微信。」
两人再次挥手后，苏晚意推着行李箱走进电梯，身后有车进来，按着喇叭，姜棠没把车停在停车位上，挡了路，启动车子，回去了。
苏晚意买的是商务舱，等她进到车厢里时，座位上全是空的。
她记得网上购票时，好像是有别的乘客买了票的。
乘务员看到她的身影，走过来，接过她的行李箱和外套，带她走到座位处。
等她坐下，乘务员小姐姐挂着标准的笑，问她：「苏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苏晚意昨晚睡得晚，路上打算补觉，跟乘务员说需要一条毛毯，乘务员应下，转身去拿毛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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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十二点五十，还有十分钟发车。
等乘务员折回来把毛毯给她，苏晚意接过，换上一次性拖鞋，放平座椅，准备试着入眠时，听到车厢门处传来声音。
「顾先生，欢迎乘坐，您的座位在这边，请跟我来。」
苏晚意心下微怔，下意识看过去，果不其然，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里。
好巧不巧的，又遇上顾临聿了。
苏晚意收回目光，面朝着车厢壁侧躺，盖好毛毯，闭上眼睛，不打算理他。
回到顾家，少不了和他说话，这会，能免则免吧。
路上，高铁行驶平稳，苏晚意十分舒适得补了两个小时的觉。
抵达平城东站，乘务员过来叫醒她，她迅速去洗手间整理了妆容。
等出来，就看见一道颀长身影，手握着她的行李箱拉杆，正等着她。
苏晚意穿上外套，想要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不跟他一起回去。
顾临聿没松手，低声哄她：「 爷爷知道你今天回来，傅炀开车带爷爷来接你，这会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了。」
听到这话，苏晚意没再去争行李箱，跟在顾临聿身后，出了站。
她一年多没见顾爷爷了，虽然定期有和顾爷爷打电话，却还是想念得紧。
步子不自觉地加快，想要快点见到顾爷爷。
顾临聿感受到身旁人步调变快，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到出站口时，苏晚意一眼便看到了那两道人影，走过去，打招唿道：「爷爷，过年好。」
顾爷爷精神矍铄，一点不显老态，慈祥地笑看着她：「除夕夜里我守着电视看了半天，一一跳得真好，跟画里的人出来了似的。 」
苏晚意开心得到顾爷爷的夸赞，得意地回着：「爷爷这么厉害，带大的孙女也不会差嘛。」
顾爷爷听了这话，笑得更开怀了。
苏晚意看向另一人，礼貌又客气地说：「傅炀哥哥新年好。」
打过招唿，几人一同走去停车场。
车子停在负二层，苏晚意扶着顾爷爷，走在前面，另两人落后几步，跟在身后。
傅炀问他：「还没哄好？」
顾临聿苦笑出声，苏晚意这小姑娘，看着生性纯善，可狠起来，也是真的狠。
单方面跟他说分手，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去临城，埋头进舞团。
这一年多来，更是连平城的家都不回，所有联繫方式，只要是他，通通拉黑，一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别说哄人，要不是这次回来过年，她怕是根本不会见自己。
傅炀看他不说话，面露苦色，拍了拍他的肩，调侃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回到顾家，傅炀没做停留，跟顾爷爷道别回家。
傅炀家就在附近，他和顾临聿是髮小，称得上是顾临聿唯一的至交好友。
听到人要走，顾爷爷连忙过来留他一起吃晚饭。
傅炀婉拒了顾爷爷，说是回去陪父母吃。
顾爷爷便也不再挽留，对着顾临聿吩咐道：「临聿，你去送送小傅。」
顾临聿应好，起身拿起外套，跟傅炀一道出去了。
待两人出去，苏晚意去厨房倒了两杯水端出来，一杯递给顾爷爷，一杯自己喝。
顾爷爷喝了几口，放下杯子，感嘆道：「还是孙女好呀。 」
苏晚意笑笑，问着顾爷爷还喝不喝。
顾爷爷说不喝了，爷爷跟你聊点别的。
路上，他就发现，苏晚意和顾临聿这两个孩子气氛不对。
两人非必要就不说话，坐在一处，跟陌生人没两样，以往在一处时，孙子对她，关怀备至。她对孙子，也是十分熟稔。
可今天，任他怎么看，都觉得两人之间，很不对劲。再联想这一年多来，苏晚意更是连回都不回。
苏晚意听到顾爷爷有话要问她，乖巧地坐着。
顾爷爷看向她：「 一一，你跟爷爷说实话，临聿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要是的话，爷爷给你作主，别看他这么大了，爷爷一样揍他。」
苏晚意忙回着：「爷爷，没有的事，哥哥他没有欺负我。」
顾爷爷明显不信：「没欺负你，那你们两个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生分？」
苏晚意神色微怔，她们两个曾那样亲密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第3章
她们的故事，开始在那年夏天。
那天，是盛夏一个燥热的傍晚，苏晚意下了舞蹈课，等在喧闹的商业街区路边，爸妈跟她约定好了六点来接她去过生日。
可她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七点，落日余晖洒在她身上，耳边响彻着嘈杂的人声、热烈的蝉鸣声以及马路上的车流声。
前一个小时里，她给爸爸和妈妈分别打了十几个电话，发了几十条简讯，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的情绪越来越焦躁，父母自小对她宠爱有加，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称得上是家中的小公主，爸爸经营一家装修公司，妈妈是家庭主妇，今天是她十二岁的生日。
下午爸妈来送她上舞蹈课时，她还有点不情愿，今天她想去游乐园玩，庆祝生日。
可爸爸说，舞蹈学院附中的招考在即，这节课不能缺，一一好好上课，晚上爸妈带你去酒店庆祝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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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段时间去京市参加舞蹈学院附中的考试，爸妈带你去京市的主题乐园玩。
她知道京市的主题乐园，是幸福的童话城堡，刚开业时班里有同学去过，回来后在班里大肆宣讲那乐园如何如何梦幻。
有了爸爸保证的主题乐园补偿，她才答应乖乖上完这节舞蹈课。
爸妈把她送到舞蹈教室后，没有如平常般等在教室外，而是跟她说，今天是一一宝贝十二岁的生日，是很重要的生日，爸爸妈妈回去给宝贝准备生日礼物，布置生日现场，等六点宝贝下课了，再来接你。
她知道爸爸和妈妈相爱得很不容易，因为爸爸家中条件不好，姥姥不同意爸爸妈妈在一起，后来他们三十岁才跨过重重险阻结了婚。
三十二岁，才有了她。而妈妈因为高龄产女，身体留下后遗症，已经不适合再生育。
爸爸妈妈跟她说过，她是他们晚来的情意，唯一的宝贝女儿。所以给她取名苏晚意，小名一一。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她想了很多很多。
关于生日，关于爸爸妈妈，关于今天他们为什么会迟到。
可她想不明白，如果有事，为什么不打电话跟她说明，还有，什么事比她的生日更重要呢？
她甚至在想，爸爸妈妈是不是不想要她了？因为她今天不乖，不想来上舞蹈课。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在这站了一个半小时，又累又渴。
眼泪掉出来的前一秒，她听到有人叫她。
「苏晚意？」
她看过去，是顾爷爷的孙子，顾爷爷是爸爸的恩师，她跟着爸爸去看望过顾爷爷，见过这个哥哥，可这个哥哥跟她不是同龄人。
他比她大六岁，她们算不上熟稔。
可勐然看见认识的人，仿佛给她打开了一个倾泄情绪的出口。
眼泪终于大把大把地掉出来，她对着十八岁的顾临聿，哭泣道：「哥哥，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顾临聿是见过苏叔叔对她的宠爱的，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哭得不能自已的可怜模样，他还是顺着问道：「怎么了？」
苏晚意越哭越来劲，今天是她的生日，本该是个美好的日子，可现在，她真的太伤心了。
「爸爸妈妈…说六点来接我，可现在…都快八点了，爸爸妈妈，也没来，我给他们，打电话，也打不通。」
因为哭泣，她说话变得断断续续。
顾临聿很有耐心地听她说完，而后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递给她，安慰她说：「不哭了，哥哥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苏晚意接过纸巾，擦着眼泪。看向身旁的这位哥哥。
她其实只见过他三四次，并且之前每次见面都觉得他是个很冷漠的人，爸爸跟他说话，他虽然都礼貌客气地回答。
但他不苟言笑，脸上永远没什么表情，有时候，她还有点怕这个冷漠的大哥哥。
有一次看望顾爷爷时，她想吃冰淇淋，顾爷爷就让这个哥哥带她出去买，吓得她立马改口说又不想吃了。
可现在，这个哥哥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她却觉得，哥哥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顾临聿接过苏晚意的背包，正打算把她送回家看看苏父苏母的情况时，有人叫住他，今天是六月九号，高中班里一早拍了毕业照，然后同学间约着来这边的商业区聚餐。
来叫他的人是傅炀，傅炀看他旁边站着一个小姑娘，问他：「怎么回事？」
顾临聿又递给苏晚意一张纸巾，回他说：「爷爷学生的女儿，出了点情况，我送她回家。」
傅炀看着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她：「小妹妹，来吃个糖，有你顾哥哥在，别哭了。」
苏晚意并不爱吃糖，她又不是三四岁的小朋友，但这是善意的安慰举动，她还是接过来，然后道谢：「谢谢哥哥给我棒棒糖。」
傅炀笑笑，没再跟她说话，而是对着顾临聿说道：「行，那你去吧，我去跟同学们说，要是没什么事，送回去你再过来。」
顾临聿点头，然后侧过身子，跟远处的同学们挥了挥手，带着苏晚意，打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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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顾临聿给爷爷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试着联繫一下苏父，看他在哪。
到家后，苏晚意没有带家中的钥匙，她不管去哪，都有爸爸妈妈的接送同行，一向就没有带钥匙的习惯。
顾临聿带着她在门口敲了好一会的门，都没有回应。
楼梯上正好上来对门的邻居，看到苏晚意，诧异道：「我出去时，正碰见你爸妈，说是去接你过生日，怎么你在这呢？」
苏晚意问邻居阿姨：「阿姨，爸爸妈妈是几点出去的？」
那邻居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地上，想了想，说：「五点半左右吧，我一般都是这个点去超市的，今天出门急，也没看。」
说完，邻居阿姨又看向苏晚意身旁的顾临聿，问她：「一一，这是谁？你怎么跟他在一块？」
苏晚意看邻居阿姨眼神中带着点打量，怕她误会顾临聿不是好人，连忙解释：「阿姨，这是爸爸老师的孙子，我没等到爸爸妈妈接我，他送我回家看看。」
邻居阿姨也不解：「不应该呀，这个时间点，路上应该没这么堵车吧，你给你爸妈打电话了没，用不用阿姨帮你联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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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邻居阿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算打给苏父问问情况，回来的路上，苏晚意和顾临聿都又打了很多个，依旧是打不通。
苏晚意正打算跟邻居阿姨说不用了，打不通的，邻居阿姨已经拨出了号码，片刻后，从耳边拿开手机，说：「怎么回事，打不通。」
顾临聿这时开了口：「阿姨，不麻烦您了，我再带她去苏叔叔公司找找看，可能临时有急事。」
那邻居阿姨看眼前的小伙子，面容是冷漠了点，可对苏晚意的家庭情况还挺了解，就放下了戒心，对他说：「行，辛苦你了小伙子，我要赶紧回去做饭了，一会儿子就回来了。」
两人礼貌地跟邻居阿姨说了再见，再次下了楼，打算去苏父的公司看看情况。
顾爷爷路上给顾临聿回了电话，跟他说也联繫不上苏父，交代他好好带着苏晚意，有什么情况及时跟他说。
顾临聿一一应下，挂断电话，苏晚意看向顾临聿，语气里满是委屈：「哥哥，顾爷爷是不是也联繫不上爸爸，你说，爸爸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因为我今天不想去上舞蹈课。」
顾临聿努力挤出几分笑意，安慰她：「苏叔叔可能临时有很紧急的事情，所以来不及跟你说，这会可能就在公司里忙着呢。」
「那妈妈呢？妈妈平时不工作的，妈妈为什么也不接电话。」
「林阿姨因为跟苏叔叔在一起，需要帮苏叔叔的忙，所以也顾不上跟你说。」
苏晚意觉得这样的解释也很合理，爸爸今天本来要去公司的，因为她过生日，没有去，可能真的是公司临时有事，不得不回去处理。她知道，爸爸赚钱很辛苦。
计程车把他们送到了园区门口，苏晚意跟着爸爸来过公司，熟门熟路地带着顾临聿朝嘉禾装饰的所在地走去。
到了楼下，她们搭电梯准备上六楼，六楼一整层都是嘉禾装饰。
这会已经八点多了，过了下班时间，她们上了六楼后，苏晚意按开了密码门禁，朝里看去，除了因他们的响动亮起来的电梯口处的感应灯，办公区漆黑一片，大家已经都下班了。
顾临聿问她：「你知道苏叔叔办公室在哪吗？我们去看看。」
苏晚意点点头，带着顾临聿朝里走去，爸爸的办公室门是锁着的，她没有钥匙，打不开，苏晚意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又趴在门上听了听，也没有听到动静。
她朝顾临聿摇摇头：「爸爸妈妈不在办公室。」
旁边的办公室有人，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情况。
接着，她听到一句尖锐又刺耳的话。
「你爸爸妈妈出车祸，这会正在市医院呢，你怎么在这？」
第4章
苏晚意记不清那天最后是怎么去的医院。她只记得，她听到有人跟她说「你爸爸妈妈出车祸了。」
然后她就处在一种不可名状的低沉情绪中，车祸这个字眼，离她前十二年的生活太远太远。
可她也在新闻中见过车祸的惨状，她不自觉地去想，爸爸妈妈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今天还埋怨过爸爸妈妈不跟她说，为什么不来接她。
她泪水直流，担忧、害怕、无助……很多很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难过的快要无法唿吸。
顾临聿在她身边说了好多话，安慰她的，开导她的，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不记得他说过什么，只记得是他一路带着她，来到了市医院。
到手术室门口时，她先是看到了一片刺目的红，大大啦啦闪着红光的「抢救中」三个字，放大了她所有坏情绪。
苏父公司的合伙人看到她，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她是苏父苏母的同学兼多年好友，一位很干练的职业女性。
苏晚意从小认识她，她仰起头，泪眼矇眬地问：「何阿姨，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何琴韵给她擦着泪，说：「医生正在抢救中，现在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苏晚意想再问点别的，爸妈是怎么出车祸的，车祸现场有多严重，你有没有见到他们，他们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可她一句话都问不出口，现在已经够糟糕了，她不想再听到更坏的消息。
她在心里祈愿：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平安无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从没有哪一天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顾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给她们几个带了点东西吃。
谁都没心情吃东西，苏晚意平时最晚十点就要上床睡觉。
这会，已经十一点多了，她还睁大双眼，看着手术室紧闭的门。
顾爷爷来跟她说话，她很想回復点什么，可她开不了口，顾临聿在一旁站着，何琴韵一直揽着她，给她支撑。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看到头顶的手术室指示灯由红转绿，然后门被打开，有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务人员走出来，隔着医用口罩，她听到了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冰冷言语。
「家属请节哀，我们已经尽力了。」
她想起跟着妈妈看过的狗血影视剧，一般说这句话，代表人没救过来。何阿姨和顾爷爷情绪激动地走向医生，问了什么。
她没听到，离开何阿姨的支撑后，她晕倒了。
晕倒的前一秒里，她知道，她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还有，她好像看到了顾临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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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再也不要过生日了。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顾临聿每天都在医院里陪她，那个给过她棒棒糖的傅炀哥哥也来过一次。
何琴韵每天下班后也会来看她，顾爷爷也是一天几趟的来给她送饭。
苏父没有什么尚在人世的亲人，苏母的亲人都在国外，林家人是在三天后赶到平城的。
林父林母一直不理解，女儿为什么要放弃移民一定要留在国内嫁给这个穷小子，为此，不惜和家中断绝关系。
可这会，斯人已去，再多的不满也都化为心疼，那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女儿，才四十多岁，就这么去了。
林母抱着苏晚意哭，苏晚意早就流干了眼泪，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哭，解决不了问题，哭，也没办法让爸爸妈妈回来。
大人们处理着苏父苏母的身后事，苏晚意大多数时间，都精神不佳，躺在病床上，这打击对她而言，太大。
她变得不爱说话，曾经开朗热情的小姑娘不復存在。
醒着的时候，一般她会顺着病房窗户，看天，看地，视线像是盯着一处，好久好久。
到了饭点，顾临聿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
她不哭不闹，就是没有了生机，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转折发生在一周后，苏父苏母的身后事处理完毕。
林家人也该回去了，走之前，他们打算带苏晚意去国外生活。
他们没有先来询问苏晚意的意见，而是那天傍晚，在病房里告知顾家两人和何琴韵这事。
苏晚意从那晚后，第一次开了口，对病房内的所有人说：「我不要去国外，我要去考舞蹈学院附中。」
其实她本身并没有多热爱舞蹈，只是从小被爸爸妈妈以培养兴趣为主，送去了舞蹈班，一跳，就是七八年，而考舞蹈学院附中这事，是爸爸给她的规划，妈妈也认同爸爸的想法。
她想，如果她按照爸爸妈妈的规划走下去，就是对爸爸妈妈最好的纪念，她们一定，会很欣慰。
林父林母不捨得让外孙女一个人留在国内，走到病床边劝她，跟她说去了国外也有舞蹈学校。
可她知道，国外流行的现代芭蕾舞或是别的舞种，而她自小学的，是中国古典舞，国外并不适合她。
顾爷爷看苏晚意坚持，也清楚林家人的担忧，他也来到病床边，问苏晚意：「丫头，爷爷问你，就想在国内是不是？」
苏晚意对着顾爷爷，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顾爷爷慈祥地对着她笑了笑，没有追问原因。
后来，是顾爷爷搞定了林家人，跟他们说，苏晚意以后，会被他接到顾家抚养。
他退休前曾是一所中学的校长，苏父成绩优异，却苦于家境贫寒，父母疾病缠身，家中没有经济来源，本来他就要辍学打工养家了。
是和苏父同学的儿子跟他说了苏父的情况，此后，苏父就被他一路资助，完成学业。
事业有成后，苏父一直感恩顾爷爷曾对他的帮助，隔三岔五就会去看望他，这么多年来，他早把苏父当儿子看待了。
他把这些告诉林家人，是想让他们知道，他有善心，也乐意多结善缘，他会好好带大苏父的女儿。
何琴韵也跟林家人说，嘉禾装饰有一半是苏家的，这些所得，她都会在经济上转交给苏晚意。
最终，林家人又尝试了几次，也没有劝得动苏晚意改主意。他们只得放弃。不过又告诉苏晚意，如果她改变主意，不想在国内了，随时去找他们。
林家人又在平城停留了两天，看望了一些老朋友，而后，飞离国内。
苏晚意在出院后，被顾爷爷接到了顾家。
出院那天，是顾临聿来接的她，帮她收拾东西，带她一起，去了顾家。
她看到顾临聿帮她收拾的行李里，全是爸爸妈妈买给她的，有毛绒玩偶，也有漂亮衣裳。
她看着这些，曾经的美好回忆喷涌而出，脑海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看，你以后没有爸爸妈妈了，没有人会再给你无限宠爱。
她再一次情难自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临聿看到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有了情绪外露，没有出声安慰，只是静静等在一旁，等她哭累了，止了哭泣，递过去湿纸巾。
然后，苏晚意听到顾临聿的声音，低沉却又温暖的一句话。
「不哭了，以后你有哥哥，也有爷爷。」
她差点又掉下泪来，努力忍下泪意后，她看向顾临聿说：「谢谢哥哥，我会很乖，不给你们添麻烦。」
她不知道除了说谢谢以外，还能怎么表达感谢。
以前，是她没有眼光，觉得顾临聿是个冷漠可怖的人，现在她觉得，顾临聿是世界上最暖心的哥哥。
-
顾爷爷给给她准备的房间，看起来像是精心布置过的，刷着粉色的墙，床头的挡板是兔子形状的，柜顶尖尖的，像是城堡一样。
第一晚躺在床上，她还是做了噩梦，惊叫出声。
她梦见爸爸妈妈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她在旁边，大喊爸爸妈妈，可爸爸妈妈听不见她说话，眼睛慢慢闭上。
周围有很多人，她想叫他们来帮帮她，没有人理她。
她无助地跑来跑去，继续努力着，然后转头看见一辆大货车朝她疾驰而来，再之后，她就被这个梦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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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惊魂未定地躺在床上，以前她也做过可怕的梦，但醒来什么也不记得，这是第一次，她醒来后清楚记得梦里的内容。
以往这个时候，妈妈会听到动静，和她躺在一处，哄她继续睡觉，这会，只剩她一个人，妈妈不会再来陪她了。
她小声抽泣起来，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就让她，偷偷地哭一会吧。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苏晚意止了泪，从床上坐起来，带着点哭腔问道：「谁？」
「是我，顾临聿。」
苏晚意去打开门，看到顾临聿穿着一身灰色家居服站在那，头髮乱糟糟的，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他问她：「怎么了？听到你在房间里惊叫。」
她忘了顾临聿的房间就在她旁边，她一定是打扰他睡觉了。苏晚意仰起头，不好意思地看向顾临聿：
「对不起哥哥，我做噩梦了，吵到你睡觉了。」
顾临聿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轻柔地说：
「还害怕吗，要不要哥哥陪你一会？」
第5章
六月末，苏晚意渐渐接受爸爸妈妈已经离开的事实，京市舞蹈学院附中招考的时间在七月上旬。
她化想念为力量，每天都是舞蹈室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
舞蹈室的王老师曾说过，她是她见过最有天赋，身体条件最好的孩子。
看到苏晚意在最后阶段如此努力，王老师很欣慰，捨弃了很多自己的时间，带着苏晚意冲刺练功。
顾临聿每天会负责接送她，有一次，她觉得每天接送太麻烦顾临聿，回家和顾爷爷商量说以后她可以自己坐公交来回。
顾爷爷知她心思，只说顾临聿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呆在家里，不如出去走走，接送你都是顺路的事，不妨事。
苏晚意知道顾爷爷这么说是在宽慰她，事实上不是的，她见过顾临聿在家里经常伏案写东西，似是在准备什么材料。
她也听到过顾爷爷和顾临聿的对话，问他一些关于签证和留学的事情，都是她不太懂的东西。
那天下课，王老师见来接苏晚意的还是顾临聿，在教室外叫住了他。
王老师问他：「听晚意说你是她哥哥？」
顾临聿点头。
「以前都是晚意爸爸或者妈妈来接送她，最近怎么都没见他们？」
顾临聿沉默，没有立时回答。
王老师本就带了点怨气，这是她带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她寄予了厚望：
「孩子最近这么努力，附中报考也有很多家长需要准备的材料，工作再忙，也不能不顾孩子前途啊？」
顾临聿缓了几秒，回：「方便的话能不能留个您的联繫方式，接下来会由我带她去考试。关于考试，可能有些问题要向您谘询。」
王老师愣了愣，虽然不理解为什么面前的少年一直避讳回答苏父苏母相关，还是给顾临聿留了电话，并且又跟他讲了一些关于考试相关的内容。
顾临聿在一旁很有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拿手机记录些内容。
王老师见他态度认真，平息了心情，细緻地跟他讲着，等苏晚意结束练功，从舞蹈室出来，看到的就是两人面对面站着。
王老师不知在说些什么，顾临聿在一旁倾听着。
苏晚意走过去，对着两人说：「王老师，哥哥。」
王老师看到苏晚意的身影，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考试加油，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如愿考入舞蹈学院附中的。」
她重重地点头回应。
回家路上，苏晚意没忍住问了顾临聿，王老师和他说了些什么。
他翻看着手机上的内容，回：「王老师说了些关于附中招考的相关信息。」
苏晚意听到是和自己有关，追问道：「是什么？」
他说：「没什么，是哥哥需要做一些准备，你好好练功，加油考试。」
她点点头，没应声，然后朝车窗外看去。
顾临聿没有听到回话，视线移开手机，侧头看过去。
记忆里，在苏叔叔出事之前，他只见过她三次。
高一上学期末，他从京市转学，回到平城继续读高中。
临近年关，爸爸依旧没回家，是苏叔叔忙前忙后给爷爷备年货。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苏晚意，跟着苏叔叔一起来看望爷爷，小姑娘八九岁的年龄，一点也不怕生，爷爷很喜欢她，指着自己对她说：「这是我孙子，晚晚叫他哥哥就行。」
苏晚意甜甜地对着他叫着「哥哥」，他心里烦躁，面上也冷淡，没应声，只是点了下头。
爷爷知道他还没疏解好心情，让他回屋去了，回屋之前，他瞥了一眼，看到小姑娘坐在那，不似最初的活力。
之后的两次见面，大概是他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淡回应让她印象深刻，每次只是躲在苏叔叔背后怯生生地喊一句：「哥哥好。」
然后就找理由出去玩。有一次玩回来，爷爷和苏叔叔聊天还没结束，她一个人就坐在那看电视，电视屏幕上正好放到一则冰淇淋的gg。
她转头对着苏叔叔说：「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爷爷见他今天也在客厅里坐着，他和苏叔叔正聊得起兴，便随口对她说道：「让哥哥带你出去买。」
苏叔叔正想附和，还没开口，她急忙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对着大人说道：「爸爸，爷爷，我不想吃冰淇淋了，我想再出去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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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窗户外，正好有几个小朋友在跑着玩。
苏叔叔跟她说玩的时候注意安全，别弄脏裙子，不然回家妈妈又要说你。
苏晚意笑着点点头，然后一熘烟跑出去了。
出门前，他看到她脸上好像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
因为……自己没有能带她去买冰淇淋而感到放松？
后来他意识到可能第一次的见面吓到她了，所以之后也有意识的在她来时避开，高中学业越来越忙，他有做不完的作业和学不尽的知识点。
就再也没关注过这个小姑娘，她很幸福，有苏叔叔和林阿姨的宠爱。
他其实，有点羡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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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收回目光，坐正身子，跟他说：「哥哥，王老师说舞蹈班里有其他的同学也要考舞蹈学院附中，舞蹈室会有老师带队，我和同学们一起去考试。」
顾临聿对她已经很好了，她不想，什么事都麻烦他。
他看向她：「我正好要去京市办留学签证，和你考试的时间重合了。」
「所以我考试的时候你会和我一起去京市吗？」
「嗯。」
苏晚意内心有点小雀跃，其实同学们考试都有家长陪伴，王老师去京市，只是给舞蹈班备考的同学做些场外辅导。
有其他熟悉的人陪着她，她会更安心。
苏晚意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谢谢哥哥陪我去考试，我会加油的。」
顾临聿被她的情绪感染，回了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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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六号，顾爷爷把两人送到平城机场，这一趟，对两个人都很重要，他其实想跟着一块去，是顾临聿坚持让他留在家里。
他和顾爷爷保证，会带好苏晚意，也会办好自己的事情，爷爷年龄大了，在家等他们的好消息就行。
顾爷爷知道孙子自从那事后就变得极为懂事，能自己做到的事情，从不麻烦别人，就也没再坚持。
这是苏晚意第一次乘坐飞机，这之前，她也跟着爸爸妈妈去别的省市旅游过。
不过一般都是自由行，爸爸开车载着妈妈和她，也会有一些别的叔叔阿姨和她们的孩子。
上飞机前，她看着眼前的大傢伙，想像它一会儿会飞到万里高空，只要一个多小时，就能把她从平城带到京市，苏晚意只觉神奇。
她和顾临聿的座位挨着，上机后，顾临聿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则在她旁边坐下，这一路，他看到苏晚意处处好奇，坐里面，可以透过舷窗更直观地看到飞机起飞降落的过程，她应该会有兴趣。
机上座位渐渐被乘客填满，空姐穿着漂亮的制服，在过道里来来回回地走着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关闭手机。
顾临聿收起手机，检查了自己和苏晚意的安全带有没有扣好。
广播里传来一道女声：「女士们、先生们，本次航班即将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
苏晚意感受到飞机开始移动，她转头看向舷窗外，飞机在跑道上的速度越来越快。
然后慢慢爬升高度，她看得认真，以至于突如其来的耳鸣让她吓了一大跳，她两只手迅速捂向耳朵，面露土色。
顾临聿本打算闭目休息会，被苏晚意突然抬起的手臂碰到，睁眼看向她，发现异常，忙问着：「哪里不舒服？」
苏晚意试了试，可以说话，她放大声音，怕顾临聿听不到她说话，隐约带着点哭腔：「哥哥，我耳朵好难受，快要听不见了。」
顾临聿作为理科生，知道有些人会在飞机起飞和降落的过程中有耳鸣现象，因为高度变化导致压强的变化，使鼓膜内外的气压失衡。
他说：「把嘴巴张开。」
苏晚意耳鸣症状越来越严重，她有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顾临聿见状，也顾不得别的，动作轻缓地掰开了她的嘴巴。
苏晚意的耳鸣症状慢慢得以缓解，然后听到身旁的他说道：
「张大嘴巴，让咽鼓管打开，这样可以保持鼓膜内外气压的平衡，缓解耳鸣症状。」
苏晚意确信顾临聿说的是中文，可她一个字也没听懂，她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学生，顾临聿说的一长串，她只记住了「张大嘴巴」。
顾临聿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她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嘴巴张成o形模样，眼角因为刚刚的难受隐约带着点泪意，泪意下又带了点懵懂。
他刚刚说了什么？对着一个小学生讲物理？
顾临聿失笑出声，然后重新跟她解释：
「高度变化的时候有些人容易耳鸣，这是正常现象，如果你之后再遇到，坐飞机或是坐高处的缆车时，提前张开嘴巴就好了。」
这会，飞机已经平稳行驶在平流层，苏晚意嘴巴张得有点难受，耳鸣症状有了缓解，于是她问道：
「哥哥，我现在可以闭嘴了吗？」
第6章
京市舞蹈学院作为国内最知名的舞蹈专业学府，受一众舞蹈生追捧，考试难度极大。
有人说，能考上京市舞蹈学院附中，就相当于半只脚迈进了舞蹈界天花板学府。
时值七月，酷暑难耐，苏晚意参加初试那天，顾临聿空出时间，和一众家长等在了学校外面。
有些自来熟的家长们相互聊着天。
「我家闺女上学早，才十一岁多，这要是考上了，就要一个人留在京市，我真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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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是呢，孩子一心想来附中，她要是考上了，我就打算辞职来陪读了。」
「能陪读最好，不然年纪太小，现在这社会诱惑多，不像咱们小时候心思单纯，真怕她们离了家长不学好。」
……
顾临聿与那些家长年龄有壁，聊不在一起，他站在一处树荫下，听着那些家长们的闲聊。
这一幕，一个多月前他才在走出高考考场的时候看到过，虽然他已经收到了慕尼黑大学的offer，可还是想以国内的考试检测一下自己三年来的学习结果。
傅炀考前跟他说：「不然考试你来陪我吧，我怕我爸妈等在外面太紧张，发挥不好。」
顾临聿那时回：「我也要参加高考的。」
傅炀说：「你这种学霸真是闲得慌，又不在国内上大学了，还参加考试拉低我们的排名。」
他笑了笑，没说话。
傅炀成绩也很好，大概率会在京市读大学，等自己出了国，可以拜託他多照顾一下苏晚意。
学校大门处传来响动，是考生陆陆续续从学校里出来，顾临聿没过去，考试之前，他和她约定好了在这等她。
不一会，苏晚意过来了。
顾临聿从看到她的身影，就开始观察她的表情，想要捕捉些信息，结论，应该是还不错。
苏晚意站定在他面前叫他：「哥哥，我们现在回去吗？」
他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苏晚意接过喝了几口。
看她喝完，他问：「考得怎么样？」
苏晚意脸蛋上还残留着运动过后的红润光泽，语气有点兴奋：「我动作完成的还不错，都是王老师带我们反覆练习过的。」
「不过大家也都好厉害，以前王老师总夸我的脚背，今天在考场上，我看到别的同学的脚背条件都很好。」
她第一次参加这种专业学校的入学考试，见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同龄舞蹈生，她兴奋于这种打开新世界的感觉。
像是井底之蛙跳离深井，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知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以前在平城的舞蹈班里，她因着天赋总被王老师夸，可今天见识到了更厉害的同龄人，她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她来参加附中的招考，不只是因为这是爸爸妈妈给她的规划，更因为她本身也热爱跳舞。
旋转跳跃时，她可以摒弃所有杂念，好的坏的，沉溺在舞蹈的世界中。
她想起自己三岁开始学舞，刚上小学那会，有次受伤，两个月没去上舞蹈课。
妈妈心疼她，想让她就此放弃跳舞，爸爸问她：「一一以后还想不想跳舞呀？」
她也想没想就回道：「想」。
那时她不知道什么是热爱，只记得跳舞会穿漂亮裙子，时不时会有舞台演出，都是小城市里的小舞台，但台下的观众也会很给力地鼓掌叫好。
她享受在舞台上的感觉，耀眼夺目。
她喜欢在舞蹈室挥洒汗水，沉浸其中。
顾临聿看她说完，眼里还闪着光芒，他觉得，小姑娘能有这股劲，真不错，愿你能永葆热爱。
隔天，苏晚意自己在酒店房间里呆着，初试结果考试三天后出来，过了初试，要再参加复试，从平城来的几个考生，大家都约着住在这个酒店，方便王老师集中指导。
复试要考舞蹈表演，早上顾临聿说他要去大使馆递交签证申请资料，问她是在酒店呆着还是跟他一块去。
她想了想回：「哥哥，我在酒店吧，我想让王老师再帮我看看我准备的这支舞。」
他说好，我大概中午回来，带你去吃饭。
顾临聿去大使馆的时候，遇上了一个老同学，卓静，京市高一同学了半学期，转回平城后又是同学。
卓静问他：「你也是去留学？」
他说：「嗯」。
她又问：「哪个大学？」
他说：「慕尼黑大学。」
她笑笑：「刚看见你，差点以为又要做同学了，我申的是海德堡大学。」
他之所以对卓静有印象，除了那点巧合之外，还因为傅炀在他面前提过她太多次，少年的春心萌动总是来得不知缘由，却又难以忘怀。
两人跟着冗长的队伍慢慢前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主要是她问他答。
卓静说：「我还没你的联繫方式呢，咱们互留一下，谁要是收到使馆回復通个气。」
他和她交换了联繫方式。
她又问：「我记得高一统计学籍信息你从小在京市上的学，怎么高一下转回平城了？」
他回：「那时候就想着可能要出去读书，回去陪爷爷几年。」
不是实话，他也这么眼神平静地扯着谎。
她笑：「那你这规划还挺早，我是我爸工作调动，我妈非让我跟着去，平城高考可比京市难度大多了，要不是我也不一定去留学。」
德国学校学习难度大，入学容易毕业难，他想，既然如此为什么去德国，英美澳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他也就问了：「怎么去德国？」
卓静：「那边有亲戚在，我爸说过几年可能也考虑去那边，所以我先去那边读书。」
他点头。队伍前进到他们，于是他们各自去了各自那一队对应的办事窗口。
出来时，又在门口碰上了，两人道别，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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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顾临聿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跟傅炀发消息：［今天办签证，碰上卓静了，她去海德堡留学。］
傅炀回復得很快：［你们两个这是什么孽缘……］
他没回，过了会，又收到傅炀的消息：［我去京市找你玩吧。］
离报志愿还有小半月，他应该是挺无聊，他回：［想来就来。］
苏晚意初试成绩名列前茅，顺利进入复试，复试考完出考场，到了和顾临聿约好的地方，就见到还有一人——傅炀也在。
她问好：「哥哥，傅炀哥哥好。」
傅炀说：「叫他就哥哥，叫我怎么就非要加个名呢？」
她不知道怎么回，看向顾临聿。
顾临聿说：「不是要请吃饭？」
「庆祝你顺利考入京市舞蹈学院附中，成为一个光荣的初中生，哥哥带你去好吃的。」
她说：「还没有考上，还有三试。」
傅炀挠头笑笑：「考个初中还这么麻烦啊，没事，你肯定能考上，咱提前庆祝。」
她们先回酒店休息了会，然后五点出发，几人去了京市最繁华的地标建筑吃了饭，三十多层的一家星级餐厅，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还有一个专门的旋转观景台，到了晚上，三百六十度欣赏京市夜景。
苏晚意一直觉得，在平城，家里条件也算不错，同学有的，她都有，同学没有的，她想要什么，爸爸妈妈也都会满足她，可来了京市，才知道，平城真的比不了。
那天晚上，三个人吃饭花了两千多，傅炀付的帐，结帐的时候，苏晚意看到他眼神明显不似来时开心。
第二天，苏晚意在酒店休息等复试结果，三试是古典舞模仿考察，题目随机分配，模仿记忆动作。
王老师让她们各自在房间练习，不再统一指导，谁有问题单独问她。
那天下午顾临聿收到了使馆的回覆信息，资料审核已经通过，可以随时去使馆进行面谈。
顾临聿当着傅炀的面联繫了卓静，问她有没有收到使馆回復。
卓静回：[收到了，正在考虑哪天去面谈。你哪天去？]
他回：[明天。]
明天舞蹈学院附中应该也会出复试结果，不出意外三试就在后天。
卓静回：[那我也明天去吧，你先进去，出来还能给我透透底。]
他没再回復，把手机递给傅炀，傅炀又看了一遍，说：「明天留小姑娘一个人在酒店没事吧？」
他说：「没事，之前我去递交资料，她也是一个人留在酒店练习，这有她老师和同学。」
傅炀笑笑说：「那我明天跟你一块去。」
他点头应下。
翌日等他面谈时，傅炀就陪着卓静在外面等着，等他出来，跟卓静又说了说今天的问题，他们两个又在那等卓静出来。
傅炀说：「哥们，我打算约她出来玩，然后勇敢地告诉她，如果需要你，你给力点。」
顾临聿点头。
等卓静出来，笑得灿烂，过来跟他道谢，然后准备离开，走之前，傅炀叫住她：「你接下来几天还有安排吗？没的话要不要一块玩几天。」
卓静说：「我有个表弟，答应好他要陪他，应该跟你们玩不到一块。」
傅炀说：「我们也带了个妹妹，来考舞蹈学院附中，后天结束考试，打算去主题乐园玩，一起？」
第7章
那天最后，卓静也没直接应下傅炀的邀请，说是她那个小表弟性子顽劣，回去问问他再说。
傅炀回来后连着又问了两三次，最后也不知道是卓静那表弟真的对主题乐园之行感兴趣，还是败在了傅炀的纠缠之下，答应了同行。
苏晚意的附中考试落下帷幕，三试隔天就公布了录取名单，她以古典舞专业第三名的好成绩成功录取。
收到录取通知简讯的那一刻，苏晚意拿着手机就跑去了隔壁房间，顾临聿正在对着电脑查阅资料，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起身去开门。
刚拉开一点缝隙，就看到小姑娘仰着头把点亮的手机屏幕举在他面前，声音欢喜又雀跃：
「哥哥，我被附中录取了，是第三名哦。」
他接过手机，看了眼简讯内容，夸道：「很棒。」
苏晚意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有没有什么奖励？」
「明天带你去主题乐园玩？」
说完这句话，他明显看到她眸色暗淡了些，低下头，没有立时回话。
他带着她坐到沙发上，问她：「怎么了？不想去主题乐园玩？」
她依旧低着头，声音很轻：「我过生日那天，爸爸说，等我考上了附中就带我来主题乐园玩。」
他看不见她的眉眼，只轻飘飘的声音重重地砸进他的耳朵里，她想父母了。
顾临聿顿了顿，也放缓了声音，视线落在小姑娘的发顶，他说：
「昨晚睡觉，我梦到苏叔叔和林阿姨了，他们想让我帮个忙，告诉他们的宝贝，她很棒。」
「另外，我还答应他们，替他们带你去主题乐园玩。」
苏晚意勐地抬头，看他：「真的嘛？那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直接跟我说，我一次也没梦到过他们。」
她眼里浮起泪花，最近因为忙着附中的考试，练习强度大，晚上沾床就入睡了。
顾临聿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补充道：「小朋友晚上要专心睡觉，长个子，我是成年人，所以苏叔叔和林阿姨就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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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似是在思考这话的真假，这和她已有的认知不符，却又被顾临聿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她再次确认：「哥哥，爸爸妈妈真的让你带我去吗？」
顾临聿扯这个谎，只是不想看她落寞的神情，这会被追问着，让他有点不自在，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既然爸爸妈妈让你带我去，那就去吧。」
-
去主题乐园玩的那天早上，苏晚意是被傅炀的拍门声叫醒的，她躺在床上，不理解为什么傅炀哥哥比她还更想早点到主题乐园玩。
等她打开房间门，就看到傅炀一手给她拎着早餐，一手拽着顾临聿，跟她说：「你的早餐哥哥给你带上了，我们要快点出发了，去晚了入园队伍会排很长的。」
她没有过去大型主题乐园的游玩经验，不过她的确不喜欢排长队，就说着：「那我们快走吧。」
顾临聿拿过傅炀手里的早餐递给她：「不急，你先去房间里吃完早点，我们再出发。」
傅炀语气无奈：「可是我已经叫好车在酒店外等着了，让师傅等这么久不好吧。」
顾临聿说：「取消订单，一会重叫。」
苏晚意听到两人的对话，开口道：「哥哥，没关系的，我可以在车上吃早点。」
傅炀这时接到司机师傅的电话，催促他们快点下去。
顾临聿又看了眼早餐，是盒装牛奶和面包，在车上吃，也不是不可以。
几人坐电梯下了楼，上车后，顾临聿对司机师傅说着：「师傅您好，我们不急，别开那么快，她要在车上吃早餐。」
司机师傅看向后视镜，见是一个女娃娃，爽快地回着：「好勒。」
傅炀幽怨的眼神看向顾临聿，再看看拿着早餐的苏晚意，最终选择了沉默。
等他们三人快要到达主题乐园时，傅炀给卓静打了电话，电话里他说：「你和你表弟到哪了，我们就快要到了。」
卓静的声音带着点歉意：「不好意思啊，我表弟他早上赖床，我们可能还要一会，要不你们先进去玩？」
傅炀：「没关系，都约好了一块来玩，我们在入园处等着你们。」
卓静说着：「我们会尽快的。」然后两人互相道别，挂断了电话。
主题乐园外，有很多售卖周边的小摊贩，苏晚意颇有兴致地来回看着。顾临聿跟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逛，一圈下来，她买了个主题联名发箍戴在头上。
卓静带着表弟在小半个小时后和几人汇合，进到乐园里，有两条经典游玩路线，一路更适合小朋友游玩，项目设施都比较温和平缓；另一路全是些紧张刺激的游玩设施。
站在岔口，卓静表弟嚷嚷着要去玩那些刺激的项目，苏晚意自小胆小，眼神怯怯，顾临聿注意到，开口说：
「你们三个去那一路玩吧，我带她走这一路。」
苏晚意闻言，偷偷看向顾临聿，她一向不敢玩紧张刺激的，可她这会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瞥向了那边，哥哥是注意到了吗？
最后，几人兵分两路，卓静带着表弟和傅炀去了一路，顾临聿带着苏晚意走了另一路。
苏晚意玩得很开心，顾临聿带着她，走走玩玩，小半天的时间，就打卡了这一路上的所有项目。
两人继续向前，来到一个广场，这里有工作人员穿着玩偶服，游客可以和喜欢的角色拍照合影，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在这里排队等合影。
苏晚意看过去，正好有一个她很喜欢的动画角色，顾临聿这时问她，有没有喜欢的，要不要拍照，她指了指那个她喜欢的动画角色，顾临聿就带着她排在了队伍后面。
快到时，苏晚意侧身看向顾临聿，说：「哥哥，你要不要拍照？」
顾临聿回：「我就不拍了。」
苏晚意又说：「那你今天就只陪我玩，就等于没来玩嘛，我们一起和玩偶拍照吧。」
顾临聿笑笑：「行，那就一起拍照吧。」
拍照时，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中间，苏晚意在左侧，顾临聿在右侧，工作人员说：「3，2，1，茄子。」时，苏晚意比了个大大的「耶」。
顾临聿只是站在那，英英玉立，面容清淡。
这张由苏晚意随口一说促成的合照，她也没想到，后来，她会保存了很多很多年。
继续往前走，碰到了傅炀三人，他们也玩过了大半项目，只剩最后一个「极速摩托」，还没玩过。
傅炀问顾临聿：「这个极速摩托听说是乐园最火爆的项目，一起？」
顾临聿听见正在进行中的游客们时不时传来几声尖叫，他看向苏晚意，打算问她要不要玩，卓静表弟抢在他前面开了口：「你怎么这么胆小，什么都不敢玩。」
苏晚意听言，心下愤愤，她最讨厌别人带着嘲讽的语气在人前说她是个胆小鬼，她看向与她一般大的卓静表弟：「谁说我不敢玩。哥哥，走，我们去玩这个。」
等苏晚意真正坐在极速摩托上时，她看着眼前的轨道和封闭的环境，突然有点后悔了刚刚的逞强，顾临聿在半明半暗的中，靠近她，给她检查了安全措施有没有系好。
然后说：「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六十，就结束了。」
苏晚意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点了点头，可等游戏真正开始，耳边传来别人的尖叫声时，苏晚意还是吓得双手险些抓不住摩托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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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他听到了身旁顾临聿的声音「双手抓牢。」
然后，顾临聿捂住了她的耳朵。隔绝了外界的尖叫声，身旁是让她安心的存在，熟悉的气息，剩下的半程里，她逐渐不再害怕。
等下来，苏晚意和顾临聿站在出口等其他三人，过了一会，才看到他们，卓静表弟不似玩之前神采扬扬，这会，彷佛霜打的茄子，见了蔫儿，苏晚意随口问着：「他怎么了？」
卓静笑答：「当然是被吓得了，我这个表弟就是个嘴炮王者，又菜又爱玩。」
卓静表弟不满表姐揭自己的短，看向一旁的售卖亭，说了一句「我去买瓶饮料喝。」，然后就径直走了过去。
顾临聿见状：「我去带她买点东西，顺便看看他，你们在这稍等会。」
把空间留给了傅炀两人。
十多分钟后，顾临聿带着两位小朋友吃饱喝足从售卖亭回来，苏晚意帮忙拿着买给卓静的吃食，她递过去：「姐姐，这是给你买的。」
卓静接过，道了谢。
苏晚意看向长凳一旁的傅炀，走之前，她记得傅炀哥哥笑得很开心，这会，怎么復刻了方才卓静表弟出来极速摩托的神情，她不解地问着身边的顾临聿：「哥哥，傅炀哥哥怎么了？」
顾临聿看了眼面容平静的卓静，又看向离得不远处面色萎靡的傅炀，便知道在他们刚刚离开的间隙发生了什么，回道：
「大概是因为我们明天就要回平城了，所以不开心吧。」
第8章
那年夏天格外的热，八月里，往年三十多度的天气，今年直接飙升至四十度。
这是苏晚意学生生涯中第一个没有假期作业的长假。除了每周三次的舞蹈课，其余时间她都呆在房间里。吹着空调，躲避暑气。
有天从舞蹈课下了课，她接到顾临聿的电话，说路上堵车，可能会晚到一会。
苏晚意便去到了商业街区一楼的快餐店，寻了个空座等顾临聿来。
她坐在那，前方桌子正好坐着一家三口，是一对年轻的父母和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小女孩正兴致盎然地拆着儿童套餐里的玩具盲盒。
她三下五除二地拆开包装后，情绪明显不似方才高昂，看向父母，撇了撇嘴道：「什么嘛，又不是我想要的那个。」
那位爸爸便哄着：「没关系宝贝，今天我们多买几份套餐，一定拆出你想要的玩具。」
年轻妈妈无奈：「你就宠着她吧，买那么多，吃得完吗？」
「吃不完我吃。」
话落，便听到了小女孩的欢唿：「爸爸真好，我好爱你啊爸爸。」
苏晚意正看着这一幕愣神时，感受到有人影落在了身上，她侧头看过去，看到了一位熟悉的面孔，是她小学六年的同学——彭朗。
彭朗惊喜道：「真的是你啊，苏晚意。」
说完就在她对面落了座。
苏晚意面色淡淡：「你好啊，彭朗。」
彭朗：「苏晚意，你是搬家了吗？上次我和邹可儿去你家找你玩，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后来还是你家对门的阿姨跟我们说，你不住在那里了。」
苏晚意点点头：「嗯，搬家了。」
彭朗：「搬到哪里去了，过几天我过生日，我爸妈给我准备了生日party，咱们班好多同学都会来，你有空吗？」
苏晚意想了想，回：「我暂时不确定，因为要上舞蹈课。」
彭朗在学校艺术节活动上见过苏晚意跳舞，也知道她从小学舞蹈：「不可以少上一次课吗，我们同学六年，听说你以后不在平城继续上学了，那不是很难再见到。」
苏晚意想了想，小学六年的情谊的确让她很怀念，每次艺术节她在舞台上跳舞时，台下的同学都会很用力的给她欢唿吶喊。
平时的相处中，大家也都很友爱，虽然面前的彭朗在一年级前后桌时也曾揪过她的马尾辫，不过在老师批评他后也很诚恳的给自己道了歉。
想到这些，苏晚意决定去参加彭朗的生日party，见一见自己的同学们：「那好吧，你生日那天，我会去的。」
彭朗像是怕她反悔，快速说道：「后天下午三点，新都汇8幢。」
说完，也不等苏晚意回答，紧接着就开口道了别：「那我先走啦，我们后天见，我舅舅还在那边等我。」
苏晚意跟他挥手再见，电话在这时响起，她接起，听到顾临聿的声音：「我在路口，靠边等你。」
顾临聿前段时间刚考了驾照，路边不能长时间停车，她匆匆将刚刚彭朗说的地址记下，然后收拾东西去找顾临聿。
坐在副驾驶上，她看向准备启动车子的顾临聿：「哥哥，我刚刚碰到小学同学，他邀请我后天去参加他的生日party，你能帮我和王老师请个假吗？」
顾临聿打亮转向灯，偏头视线落在后视镜上，回道：「是该出去玩玩，每天憋在家里，真怕你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车子行驶在路上，又问：「去哪里参加？」
苏晚意回：「新都汇8幢。」
他知道这个地址，离家里不远，是平城最早开发的别墅区。
-
参加生日聚会那天，顾临聿提早带着苏晚意出了门，先去往附近的一家超市买生日礼物，苏晚意挑选了一个恐模型作为礼物，她记得彭朗对恐龙一直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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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把人送到新都汇门口，嘱咐道：「结束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回家。」
苏晚意应道：「好的哥哥。」
来到8幢，是一栋三层别墅，一楼装修典雅大方，布置的很有生日氛围，四处挂着彩带和气球，邹可儿看到苏晚意，朝她招手：「这边。」
苏晚意走过去，和邹可儿坐在了一起，彭朗看到她，也过来和她打了招唿，苏晚意把礼物递过去，说：「彭朗，祝你生日快乐。」
彭朗接过，也没看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笑着道谢：「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今天来参加生日party的，除了他们小学班里的同学，还有彭朗从小认识的一些小伙伴，他在这没多停留，又去和别人说话了。
邹可儿问她：「听老师说你被京市舞蹈学院附中录取了，恭喜你呀。」
「我要去一中读初中了，咱们班里挺多人都去了一中，听说初中学习任务会变得很重，作业也很多，真羡慕你，以后只跳舞就行了。」
苏晚意解释：「附中对文化课也有要求的，不是只跳舞就行，你要学的内容，我也都会学的。」
邹可儿「啊」了一声，惊唿：「还以为你去了舞蹈学院附中会很轻松呢。」
苏晚意笑笑，就算只跳舞，也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啊，开背、压腿、练基本功，要想跳得好，就要付出绝对的努力。外行人只看到她们在人前的光鲜亮丽，却忽视了她们在严寒酷暑中流下的汗水。
两人窝在一处角落继续聊着天，听邹可儿吐槽着无聊的假期生活，苏晚意时不时地附和几句。
时针快要指向三点，彭朗邀请的小伙伴陆续来齐，潘白梦进到客厅里时，环顾一周，直接走向了苏晚意所在的角落。
潘白梦看向苏晚意，眼神状似无辜：「苏晚意，听我爸爸说你爸妈出车祸去世了，那你现在在跟谁生活呀？」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两三个月，因为顾爷爷和顾临聿的陪伴爱护，很多时候苏晚意并不会沉浸在无休止的悲伤痛苦中。
可乍然在人前被人揭穿伤疤，尤其是潘白梦着重强调抬高音量的「车祸」「去世」字眼被周围人都听到，苏晚意还是眼前一昏，心下微滞。
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都止了话题，看向这里，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每个人而言都过于骇人。
彭朗也注意到了这一处的动静，走了过来，他朝潘白梦呵斥道：「我请你来，是参加我的生日聚会，而不是让你说别人的坏话。」
潘白梦很委屈：「我只是听到我爸爸说了这事，想跟她确认一下，又没别的意思。」
苏晚意努力平復着心情，轻言浅笑，对上彭朗：「对不起，我今天可能不能参加你的生日聚会了。」
说完，也不等彭朗回復，就朝门外走去，脚步又急又快，彭朗对着潘白梦丢下一句「以后我再也不会请你来我家后」，也追了出去。
在快要走出别墅区时，彭朗追上了苏晚意，他拉住她：「我替潘白梦跟你说声对不起，你也知道她那个人，说话就是心直口快，招人烦，要不是我爸妈和她爸妈认识，我根本不会邀请她来。」
苏晚意轻甩开他的手，语气温和平缓，一字一句，让彭朗记了很多年，她说：
「可是，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以后，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祝你生日快乐，我先走了。」
没有经歷过生离死别的彭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苏晚意开心一点，就这么看着苏晚意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
顾临聿是在晚八点找来新都汇8幢的，他敲开门，是别墅保姆阿姨开的门，询问来意后，把彭朗从楼上房间叫了下来。
彭朗在知道苏晚意现在还没回家时，也慌了神，他重复着：「她说要回家，对不起，我应该跟上她的。」
顾临聿搞清楚了原委，没有再停留，身后彭朗跟了上来：「我跟你一块去找她吧。」
顾临聿叫了保姆阿姨，将彭朗交给她，彭朗叫嚷着：「如果你找到她了，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顾临聿背对着身，点了点头。
顾临聿先是沿着从新都汇回家的路仔细找了一遍，未果，和爷爷打了电话，还是没回去，站在那，他想着，她还能到哪里去？
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想到了苏晚意的家，那个她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家，顾临聿开上车子，朝那边疾驰而去。
这个地址他只那天来过一次，路上拐错了个路口，比预计时间晚了十多分钟才到，进到小区里，他放慢脚步，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走过小区绿化景观时，他朝里看过去，那有一处亭子，亭中长椅上，好像缩着一个小小身影，只一眼，他就认出，那就是她。
他走过去，没有说话，在她身旁坐下，苏晚意看到来人，抹了抹眼睛，小声道：「对不起哥哥。」
「我本来是想回家，可我到小区门口时，有两个大狗没有拴绳，它们一直叫，我不敢进去，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人，我就想，时间还早，可以回家看看。」
「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手机没电了。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去的。」
第9章
顾临聿听她说完，低头看向身旁的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痕，明显是哭过，这会，大眼睛里水润润的，眼泪像是又快要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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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口袋里的湿纸巾，递给她：「擦擦脸，不哭了，哥哥带你回家。」
苏晚意接过湿纸巾，胡乱地擦着脸。她本以为，顾临聿会责怪她，因为她今天不乖，乱跑，一定又给他添麻烦了，他那么忙，马上就要去留学。
而自己，还这么不懂事。可顾临聿没有一句指责的话，这让她更过意不去。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不用觉得麻烦，第一时间联繫我就好。」
「怕狗狗不敢进院子可以和我说，不开心心里难过可以和我说。」
「你有爷爷，也有哥哥，我们以后就是你的家人。」
努力压抑着情绪的苏晚意终于再也忍不下去，攥着湿纸巾，把脸埋在膝盖上，又哭了出来。
白天掉眼泪的时候，她羞愤于潘白梦在人前揭短的话，她想念爸爸妈妈。这会，她想，她要坚强起来，好好长大，不辜负顾爷爷和顾临聿对她的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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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京市国际机场t1航站楼安检口。
顾临聿刚办完行李託运，身上只剩一个背包，装着些长途飞行会用到的东西。
傅炀带着苏晚意，站在一旁。
顾临聿看了眼苏晚意，又看向傅炀，傅炀赶在他前面开了口：「你放心。」
他笑了声，没再重复交待过很多遍的话。
转而又对着苏晚意说道：「平时在学校，好好练舞，好好上课，有事就联繫傅炀。」
苏晚意点点头：「我知道了，哥哥，那我平时可以联繫你吗？」
顾临聿回：「有事随时发消息，我看到都会回復，不过隔着时差，可能不那么及时。」
苏晚意想，她不会介意的。
广播里传来催促旅客办理安全检查的通知，顾临聿没再停留，对着两人道别后，转身进了安检队伍。
傅炀带着她，直到看不到顾临聿的身影，才转身出了机场大厅。
回去市里的路上，苏晚意问傅炀：「傅炀哥哥，为什么你就留在国内读书，哥哥就要去德国呢？」
傅炀翻看着手机屏幕，神态悠闲：「我呢，没你哥哥那么崇高的理想，也没有那么远的人生规划，学校和专业都是我爸给我选的，我就来了。」
「他可是很早就定下了要学习材料化学和应用物理的志向，这两个专业都是慕尼黑大学的王牌专业。」
苏晚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她不懂材料化学和应用物理是要学什么，不过她想，顾临聿这么厉害的人，不管在哪里，一定都会很出色，而她，也要像他一样，做个闪闪发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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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春来，四季更迭。岁月如流，光阴似箭。
又是一年冬。
苏晚意刚结束今年的艺考联考，顺利拿下了合格证。
比起这个消息，更让她感到开心的是，顾临聿终于完成了学业，凭藉手中持有的多项技术专利，从华尔街拿到了一大笔初始资金，他要回国了。
顾临聿刚留学的那两年，每逢假期也会回国，然而国外的假期和国内的假期，时间不一致，苏晚意每次只是匆匆见了他，就又要分别。
他回来，要回去看爷爷，偶尔，也会参与一些合作项目，他总是很忙。
后来，他进了实验室，又忙于攻读硕士学位，便很少再回来。
而这次，听傅炀说，顾临聿会拿着投资人的初始资金，回京市开始他新的征程。
今天下午，他搭乘的航班就会降落在京市国际机场。想到这些，她就只觉，满心欢喜。
姜棠看着身边笑得一脸痴相的好友，拿手肘轻轻撞了下她，问：「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讲台上，数学老师正在谆谆不倦，口水并粉笔沫齐飞地讲着她听起来很费力的几何题。
苏晚意声音很轻，却也不难听出满满的欢欣：「哥哥要回国了。」
姜棠也惊喜：「哇，什么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接机吧，你哥哥的脸，秒杀一众娱乐圈帅哥。」
说到去接机，苏晚意眸色暗了暗：「哥哥让我在学校好好上课，周末他会来接我。」
她把艺考联考合格证发给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表扬了她，也没忘了跟她说「文化课也要好好努力，京市舞蹈学院在等你。」
她有跟他说过，今天想请假和傅炀哥哥一起去机场接他，可顾临聿让她好好在学校上课，等他安顿好了，周五放周末会来接她，到时候再见也不迟。
姜棠见状，安慰她：「后天就是周五，也不差这两天嘛。」
苏晚意扯唇笑了笑，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
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事，时间过得彷佛比平时慢了很多，终于熬到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
听到铃声，苏晚意背上书包，拉着姜棠，就往宿舍奔，姜棠的声音顺着风声传进她的耳朵：「我知道你急着见你哥哥，拉着我算怎么回事。」
苏晚意头也不会，边跑边解释：「哥哥说带我们一起去吃饭。」
姜棠：「你早说哇，那还回什么宿舍，我们直接去校门口。」
「要收拾东西，周末哥哥说可以不回宿舍住。」
苏晚意干净利落地装了些衣物，塞进包里，而后，便又拉着好友飞奔去了校门口。
这会，校门口停满了来接学生的车子，熙熙攘攘挤满了家长和学生，可苏晚意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在一辆黑色轿跑旁的身影，眉眼清冷，斯文与孤傲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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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过去，刚站定就笑盈盈地开了口：「哥哥。」
姜棠跟在身后，也跟着打招唿：「苏苏哥哥好。」
顾临聿给她们打开后车门，问：「想吃什么？」
苏晚意说：「都可以。」
顾临聿又看向姜棠，姜棠也笑：「我不挑食，随意随意。」
顾临聿轻笑一声，关上车门，走向驾驶座，启动车子后，他看向后视镜里正在笑着说悄悄话的两人，说：「傅炀说每次带你出来吃饭问你想吃什么，都是随意，让我不用问你，直接带你去就好。」
苏晚意讪讪答：「傅炀哥哥两周带我出去吃一次，我是真的不知道哪有那么多好吃的。」
「那吃过的店最喜欢哪家，让我也去去尝尝？」
「鲲家融合餐厅，哥哥，它们家的三杯鸡和菠萝叉烧我都好喜欢，我们去吃这家？」
姜棠补充：「粉丝虾球也很贊。」
「行，那就去吃这家。」
顾临聿对着车载导航发出指令，去往最近的鲲家融合餐厅。
路上，苏晚意提前拿手机排了号，到了地方，正赶上叫到她们的号。
坐定桌前，服务员拿菜单放到顾临聿面前，顾临聿又将菜单推到两个小姑娘面前：「看看今天想吃什么。」
苏晚意拿着笔，和姜棠嘀嘀咕咕，不一会就在菜单上勾选了五六道菜，又把菜单放在了顾临聿面前：「哥哥，我们选好了。」
顾临聿接过，看两个小姑娘选了他们刚刚说的几道菜。又添了两道招牌菜，将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等上菜的间隙，顾临聿问：「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刚结束联考，年后有校考，然后就是在学文化课。」
「文化课能跟得上吗？」
他知道艺术生会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专业的练习上，从而导致文化课上比较薄弱。
「其他都还好，只有数学，有点跟不上。」
说到文科生宿敌数学，苏晚意嘴角明显向下撇了撇。她想不明白，数学怎么能有那么多难懂的公式和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解题思路。
顾临聿注视着她撇嘴的模样，噙起一分笑意回：「带作业了吗，这周末休息，哪里不会，来问我。」
苏晚意原以为创业初期的顾临聿会很忙，周末很可能也是一个人在家里，这会听到他的话，只觉惊喜：「哥哥周末都有空吗？」
「到年底前，应该是的。」
苏晚意听言，笑得粲然。
说话间，服务员上了菜，顾临聿便停止了问话，几人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用餐完毕，两位女孩携手去了卫生间，顾临聿也起身去结帐。
走在去卫生间的路上，姜棠挽着苏晚意的胳膊，明眸皓齿，眼含歆羡：「苏苏，我真羡慕你，你哥哥对你真好，人长得帅，还体贴，你看吃饭的时候，多照顾你，哪像那个傅炀哥哥，每次带我们出来，就在那看手机。」
苏晚意唇角微微翘着，眼底深处也泛着笑意。
顾临聿真的是很好的哥哥，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很好。
回来时，顾临聿站在餐厅外等她们，几人搭乘电梯，下去停车场。
先把姜棠送回了学校，没多停留，接着返回顾临聿在京市的住处。
小区位于西康路核心地段，是一片比较成熟的现代化公寓群，顾临聿住在2103，一个三居室。
打开房门，顾临聿带着她去看房间，站在客厅，他指向一扇房门说：「你住这间，带有卫生间。我住旁边那间，还有一间房，留给爷爷住。」
她一一看过几间房，发现顾临聿把主卧给了她。
暖意在胸间流淌，哥哥回来了，真好。
第10章
第二天一早，苏晚意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看了眼手机，九点三十分。
她收拾好出去房间，看到顾临聿坐在桌前对着笔记本，看的入神。
「哥哥早。」
顾临聿看向她，合上笔记本，起身去厨房给她准备早餐。
苏晚意坐在餐桌前，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等着。
不一会，顾临聿端着盘子出来，一杯热牛奶，几片烤面包，还有一碟子切好的水果。
她突然想起有一年春节，顾爷爷去走亲戚，留他们两个人在家，请的阿姨过年也回家休息了，于是做饭的重任便交给了顾临聿。
那几天，早上烤面包片，中午煮面条，晚上清粥配小菜。
等顾爷爷回来，看到两个孩子大过年的瘦了一圈，愣是气笑了。
好吧，她不应该有所期盼的，几年过去，他还是只会这些啊。也不知道留学的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不是都说留学生约等于新东方自修生吗。
顾临聿好似看出了她隐隐的嫌弃之色，将盘子推到她面前，说：「先凑活一下，过几天找个阿姨周末过来做饭。」
「要不，以后做饭交给我吧，我可以跟着教程学一下的。」苏晚意仰起头，眼含期盼。
「好好学习，专心备考，对厨房有兴趣的话，高考完有大把的时间。」
苏晚意有点失望，拿起一片面包，就着牛奶，慢悠悠地吃起来。
等她吃完，顾临聿坐回桌前，跟她说：「我在这处理一些文件，你去房间写作业，有不会的，随时来问我。」
苏晚意应声，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桌面，她有点想看看认真工作的顾临聿是什么样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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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没顾上观察她的小心思，他最近很忙，虽然读书期间他就有深入关注清洁能源这一影响人类未来发展的领域。
也凭藉一些技术专利顺利拿到了一轮天使投资，可眼下，电动汽车市场的景况正如火如荼，他看好的氢能源汽车技术尚不成熟，研发成本极高，凭现有的资金，很难维持到真正落实。
而氢能源的应用，绝不局限于汽车领域，别的领域，也大有可为，作为决策人，他需要定下战略方向，专攻哪一领域，先做出成绩，才能为他真正想做的方向提供有力支撑。
他翻看着国内外相关专业资料，当下，实现能源体系的脱碳化发展是大势所趋，化石能源资源紧缺和环境问题都迫使各国将完善氢能技术产业链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
他公司创建之初，就被不少相关部门负责人约谈鼓励过，也得到了一些政策扶持，作为一家初创公司，能有这样的待遇，这让他充满使命感与责任感，他选定的大方向是对的。
最近他与师兄、导师也都有过深入探讨，国内外市场环境不一样，有一些可参考意见，他也有了一些初定的选择项，可到决断时，还是会有犹豫。
是选进项更高的电力，还是惠民更广的供暖？
苏晚意收拾好桌子，开门的声响让他不自觉抬头看过去，十二月底的京市，她穿着长款棉质家居服，袖口挽在手肘处。
房间内市政统一供暖让屋内外彷佛两个世界，屋外，零度上下，屋内，热气腾腾。
也许，供暖就是不错的选择，现有技术也能更快投入使用。
顾临聿的所有思考苏晚意自然不得而知，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专心工作的模样。
专心做事，投入其中，魅力十足。
她之前听傅炀说，顾临聿的公司发展前景会很好，他考虑辞职加入他的团队，当时，她还觉得傅炀对顾临聿好友滤镜过厚。
可这会亲自看到了专心工作的顾临聿，她想如果是她，也会被这样的他折服。
她知道他一向优秀，也相信他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苏晚意拿出课本和作业，也开始为奔赴更好的自己而努力。
做到第五道题就熄了火，这让她有点泄气，前几题比较基础她还勉强做得出来，这会，她又碰到了她的顽固敌人——函数大哥，她是真的一点也搞不懂。
她想出去请教顾临聿，又想到顾临聿认真投入的样子，在打扰他与不打扰他之间摇摆不定。
尝试去做下一道题，又是不会的，苏晚意扶额，算了，他说了可以随时去找他的。
她拿着作业，打开门，看到顾临聿手指纷飞正在敲击键盘，视线不自觉落在他上下飞落的手指上。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指骨分明，指节修长。因为瘦削，手上青筋明显。
苏晚意在他对面坐下，顾临聿停止敲击，将笔记本往旁边推了推，问她：「哪里不会？」
苏晚意指着那道题给他看，他接过，认真看起来，又拿起她带的草稿纸，尝试解题。
很快，便得出答案。
他问她：「知不知道这道题考查什么知识点？」
「函数。」
「具体哪个知识点？」
这，真的问到她了，苏晚意没接话。
顾临聿看她对知识点的掌握都不够透彻，从头开始给她讲：「这是一道考察数形结合的习题，作出两个函数的图像，求恆过定点坐标，交点是（1，1），所以a大于1。」
等他讲完，看向她，见她依旧是一脸懵，他问：「哪里不理解？」
「我，没看懂这两个函数的图像是怎么画出来的。」苏晚意觉得有点难过，她很认真的在听，也觉得他讲的很有道理，可为什么，还是没听懂。她真的这么笨吗，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顾临聿笑笑，说：「是我讲的不够透彻，重新来……」
最后，顾临聿从基础的给她讲起，一上午的时间，两个人相对而坐，大部分时间，他在讲，她在听，每讲过一个知识点，他会勾选出几道题，来检测她有没有真正掌握，趁这个间隙，他会继续写下今天刚订好的战略决策。
真正投入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流逝的速度彷佛上了发条一样。
窗外太阳高挂，阳光带着寒意，洒在窗台，不知不觉间已近正午。
顾临聿看了眼时间，打算让她休息会，早上做饭就被嫌弃了，中午，点个外卖吧，小姑娘正是关键时刻，经不起他这么煳弄，吃好很重要。
电话在这时响起，他接起，听筒里传来一道女声：「顾临聿，听说你回国了，我们一些老同学准备给你接风，今天周六方便吗？」
是班心言，他在京市的老同学，班父也是父亲曾经的同事，自小认识，留学期间她在英国，也见过几次，但就算渊源颇多，他们两个，也算不上什么相熟的朋友。
顾临聿回她：「接风就算了吧，今天不巧有事，改天我会去拜访班叔叔，至于其它人，改天我组局。」
电话里传来另一道声音：「顾总，知道您贵人事忙，这不赶巧了，严书正好跟傅炀是同事，他可跟我们说了你的住处，怕你不来，我们正在路上，打算亲自押你了，我们的面子你不给，班大美女的面子总要给一个吧，这可都是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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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电话又回到班心言手里，她接着说着：「你别听他瞎说，咱们这群老同学谁回国都这样，我们这会已经到西康路了。」
顾临聿看向对面，苏晚意已经放下笔，正看向他。
他想了想，左右也到饭点了，与其点外卖，不如出去吃。
「不用上来了，发地址吧，一会到。」
电话对面班心言笑道：「行，一会地址发你，我们先过去。」
挂断电话，苏晚意问他：「哥哥，你要出去吗？」
「我们一起出去，去换衣服，带你去吃饭。」
顾临聿没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这个消息让她感到十分开心。
她没管桌面上的作业，起身就回屋去了。
等两人到达会所包间门口时，里面正聊得火热。
「早就看出来咱们顾总非池中之物，上学那会，咱们还吭哧吭哧只知道读书呢，人就天天看上各种科技前沿杂志了，这不，一回国就走在了政策前沿。」
「傅炀好像是打定主意要辞职加入氢一了，我正考虑要不要跟着去，这会去了，等氢一上市，我也是元老级员工了。」
顾临聿没打算继续听包间里老同学的吹捧，他推开门，带着苏晚意走进去，包间里众人看到，傅炀同事严书见过她，跟她说：「诶，妹妹，又见面了。」
苏晚意知道这个人，有次傅炀带她吃饭，遇见他，之后就一起用了餐。
班心言看过来，问：「这是？」
顾临聿带着苏晚意落座，跟众人介绍：「我妹妹，在舞蹈学院附中读高三。」
众人看着顾临聿边介绍边拉开椅子，这么多年，谁见过顾临聿这么照顾人？都好奇：「亲妹妹？」
「不是。」
两个字，没再多解释。
班心言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转瞬即逝，然后看向他，笑着问：「你是主角，大家都没点，就等你呢。」
顾临聿接过菜单，放到苏晚意面前，问她：「看想吃点什么，他们选的地方，应该不会差。」
第11章
一顿饭，苏晚意吃得心不在焉。
她低头安静吃饭，桌上其他人都在侃侃而谈。
顾临聿的这群同学，各个出身良好，从小受着最优质的教育，有人毕业就进家族企业，不甘心被家里安排的，也都就职在行业巨头里。
谈论起金融市场、时政新闻，各个都有说不完的话。
交谈间，有人关心起顾临聿公司发展，问：「顾总公司业务打算先往哪个方面发展啊？」
「还没定，初创公司，总要谨慎些，不能让投资人的钱都打水漂。」
「顾总真是谦虚，你这入场就选了个好板块，现在市场不景气，到处生意都不好做，能源板块可是热得很。」
顾临聿笑笑，没接话。
苏晚意安静地听他们聊着，那些话题，她都插不上话。
吃到一半，看大家都放停了筷，她也跟着放下筷子。
拿出手机，跟姜棠聊天。
顾临聿看她一眼，见她头也不抬，就继续跟别人说话。
苏晚意：「哥哥今天带我来和他朋友吃饭，你猜我见到谁了？」
姜棠：「谁？别卖关子。」
苏晚意：「班心言。」
姜棠：「！！！帮我要个签名照哇！」
苏晚意：「好^_^」
关上手机，苏晚意悄悄打量起班心言，她进来时就觉得这个姐姐看着有点眼熟，一顿饭吃下来才想起来，这不是姜棠最近追的那个电视剧的女二号吗？
姜棠很喜欢那个角色，说这是她看过的剧里最不作妖的女二号，角色演技都比女主角出彩。
苏晚意跟着看过一点，但她平时不爱看国产剧，因而印象不是很深刻。
班心言注意到她时不时瞥过去的眼神，坐过来，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很是亲切地问：「怎么了？我看你一直在看我。」
苏晚意有点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跟朋友看过一个电视剧，你好像那个里面的演员。」
「如果看的是《恋恋惊鸿》的话，应该就是我吧。」
有人听到她们俩的对话，凑过来说：「妹妹，你是她粉丝啊，可以啊班大美女，这才出演了一部剧，出来聚个会就能碰到小粉丝了。」
苏晚意有点囧，脸微红着解释道：「是我有一个朋友，特别喜欢姐姐演的那个剧。」
不知道是谁，玩笑道：「通常说我有一个朋友，那不就是自己吗，妹妹别不好意思。粉我们班大美女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苏晚意听此，也不再多说，只看着身旁的班心言问：「姐姐，你能给我朋友签个名吗？」
班心言笑笑，拿过手包，打开锁扣翻找起东西来：「今天出门包里正好装的有工作室让签的签名照，给你朋友一张，谢谢你朋友的喜欢。」
苏晚意接过，小心装进包里，也没忘了道谢：「谢谢姐姐，你好漂亮。」
班心言眼神微妙，面上却是无懈可击，笑着回：「你也好看。」
有人提议说，难得聚在一起，不如去楼上开个房间打撞球去，众人都没意见，起身打算换地方。
顾临聿看向坐在那，这会正无所事事的苏晚意一眼，站起来说：
「你们玩，帐算我的，我先带她回去了，高三生，要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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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心言也拿起手包，跟大家道别：「不好意思大家，今晚有个採访通告，我也要先走了。」
来时开车接她的严书看向顾临聿：「她过来的时候坐的我车，你送送她吧，我去楼上玩会。」
顾临聿点头应下，三人一块出了包厢。
上车前，顾临聿问：「还在家属院住？」
「没，工作后搬出来了。」
「在哪？」
「长都名郡。」
路上，苏晚意坐在副驾驶，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车载广播放着轻音乐，除此，再没声音。
到了地方，临下车，班心言问顾临聿：「什么时候回家属院看看，上次回去看顾叔叔，他还提起你呢。」
顾临聿神色很淡：「最近很忙。」
班心言看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没再说什么，道了别，开门下车。
苏晚意却是在听到顾叔叔这个词时就瞄了过去，顾叔叔，是顾临聿的爸爸吗？
在顾家住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顾叔叔。
顾临聿注意到她的眼神，以为她是在看班心言，问她：「真的喜欢班心言？」
苏晚意这会真的有点无语，怎么顾临聿也信了那谁的胡说八道呢，「不是，是姜棠喜欢她，我替她要的签名照。」
顾临聿笑笑，跟她说：「小孩子家，别花心思追星，好好学习。」
「我不是小孩子啦！马上就成年了！」苏晚意被这个「小孩子家」说得炸了毛，她明明就快要成年了，为什么这么说她，他不也就比自己大六岁吗。
看着一脸不满的苏晚意，顾临聿觉得小姑娘这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抬手想揉揉她的头髮，又一想的确不小了，不合适，遂调转车头，回家去了。
到家后，苏晚意还是气鼓鼓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顾临聿的一句「小孩子家」这么气不顺，拿起作业就回了房间。
上午已经学了半天数学了，下午写别的科目作业吧。
写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听到肚子开始咕咕叫，午餐美味是美味，就是份量太小，每盘子菜功夫都花在了摆盘上，看起来都是小小一块，两三个人动了筷就没了。
可鑑于她还在单方面跟他生气，苏晚意决定忍一忍。
拿起笔，继续写作业。
五分钟后，苏晚意决定放弃挣扎，出去找点零食之类的垫垫肚子，她才不要主动去理他，让他叫自己「小孩子家」。
到客厅时，顾临聿在桌前坐着办公，看她出来，问她：「怎么了？」
她心里存着气，故意不说话，翻箱倒柜地找起零食来，在客厅找了一圈没找到，又进去厨房开始找，打开冰箱前，心想这里总该有能吃的吧，可谁知打开一看，全是蔬菜类的存货和饮料牛奶。
她在内心嘆了一口气，打算回屋忍到晚饭时间，转过身，却看见顾临聿倚在厨房门外，「饿了？」
苏晚意还是没说话，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声音，「咕咕咕」地叫嚣着不满。
顾临聿被这一幕笑出声来，又想到小姑娘还在莫名其妙地生闷气，很快止了笑，指了指餐桌，「去那等会，我给你煮碗面，饿着肚子怎么学习。」
她太饿了，听言，老实走到餐桌前坐下。
顾临聿煮面的操作很简单，番茄鸡蛋打个卤，加水煮面，再放点青菜虾仁，十分钟，就端着面出了厨房。
平时这种面苏晚意并不爱吃，可这会太饿了，她第一次觉得，这面味道也不错。
等她吃完，顾临聿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问她：「为什么生气？就因为我说你小孩子家？」
苏晚意点点头。
「行，我们一一长大了，以后不这么叫了。」
她这才开了口，语气认真又严肃：「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好，以后不这么叫了，回房间学习去吧。」
等她回房间，顾临聿却是坐在那内心感慨起来，小姑娘的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
-
临近期末，苏晚意被模考和年后的校考双重折磨着，晚上经常突然惊醒，京市的舞蹈院校只这一所，她想继续留在京市读书，因为这么多年对这城市多多少少有了一点点归属感，也因为顾临聿现在在这个城市打拼。
这天，半夜醒来，她觉得有点渴，起身去厨房倒水喝，打开房门，看到阳台上站着人，仔细一看，背影熟悉，是顾临聿。
她走过去，快到时试探性地喊：「哥哥？」
顾临聿回过头，她这才看清，他在阳台抽菸，看到她过来，掐了烟，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苏晚意闻见他身上厚重的烟味，下意识地抬手甩了甩，她不喜欢菸草的味道，苦涩又呛鼻。
顾临聿见状，打开窗户，又开了屋内的新风，散着味。
她问：「哥哥怎么了，这会还在吸菸？」
顾临聿最近在谈的合作不太顺利，热力公司是老国企，他想进去分一杯羹，自然会触碰到别人既有的利益，两边僵持不下。
虽然长久来看，能源转型升级利大于弊。这单子他也势在必得，只是搓磨的久了，难免烦闷。这些他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讲，于是反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想喝水。」
顾临聿起身去给她倒水，苏晚意见状，坐在沙发上心安理得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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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她，向来关怀备至，这些年来她也慢慢习惯接受他所有的好。
等他端着水杯出来，递给她，她接过，一饮而尽，还是渴，自然地把杯子递迴去，说：「还喝。」
顾临聿接过，又去倒了杯水。
这杯喝完，总算解了渴。
苏晚意坐在那，看向顾临聿，语气有点闷闷的：
「哥哥，最近压力好大，马上期末模考，担心考砸了。」
「还有，过了年，又要校考，古典舞一年只招三十个人，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第12章
那晚，苏晚意最后去睡时所有的坏情绪都一扫而空，她之前很少和顾临聿抱怨过学习上的困难和压力，一个是两人离得远，她知道他很忙，不想他相隔万里，还时时为她担心。
可最近，两人每周末都同在一个屋檐下吃住，像极了小时候刚去顾家那会，那会她最是脆弱敏感，也一点点被顾临聿温暖治癒。
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女孩，却也会在朝夕相处下又轻易寻到那种感觉，觉得有顾临聿在，什么都可以和他说，什么也不用担心，她也有坚实的后盾，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于是在这个被梦魇惊醒的晚上，她也就这么说了。
顾临聿顾念到小姑娘不喜欢闻见烟味，专门坐在了对侧沙发上，他一直知道她的成绩不是很好，却也算不上非常差劲，就是数学上总是缺根筋儿，不开窍。
其他科目中规中矩，倒也能看，并且总是要走艺术的，四百多分就能够得上国内所有的艺术院校，可他也是一路在国内上学上下来的，自然也明白国内的大环境下但凡有点上进心的，应该就没有不为成绩担忧的学生。
就像是傅炀那种那时候每次一出分就是重本线的，也会经常为成绩担忧，更何况一个小姑娘，他理解她所有的害怕和烦恼。
所以每逢周末不管多忙，有多少事，他都尽量推到工作日，把周末时间留给她，陪她学习，给她解惑。
这会说些假大空的话，安慰不到小姑娘，他就在想，能做点什么，让小姑娘开心起来。
他就想起来公司的两个员工，两个人是情侣，毕业又一起进了他的公司，国内顶尖院校毕业的高材生，那个女生好像是因为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进企事业单位，而是跟着男朋友选择了他的氢一。
跟家里闹矛盾，郁郁不乐好多天了，男生每天都变着法的哄她开心，给她买好吃的，下了班带她出去玩，但这些好像也都是暂时的，只那一次，无意间听见男生给女生讲了个笑话。
让女生记了好久，也乐了好久，他就想，这也许是个好法子，可以试试。
于是他也就这么做了，等小姑娘给他倒了一滩苦水之后，他看着低头沉默，情绪低落的小姑娘说:「我认识一只小狗狗。」
许是这话太不对题，又过于无厘头，刚讲了一句，她就抬起头看过来，他继续说：「那只小狗狗每天都很开心，我也想这样，于是我就问小狗狗要怎么办，才能每天像你一样开心呢？」
「狗狗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忘忘忘。」
小姑娘刚听完就乐笑了，笑得极开怀，好似方才那些烦忧都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他想，这好像真的是他第一次尝试用这种方法安慰人，但好像，也挺奏效？
或许以后能多输入点，离高考还有小半年，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能用得上呢。
苏晚意没给他这个机会，这之后的很久，每当她不开心或是有烦恼的时候，她都会想起这个深夜里他讲给她的笑话，尤其是最后那个「忘忘忘」，他还有意模仿了一下狗狗的语调，一想到这些，她就能笑出声来。
那晚最后，顾临聿还跟她说：「不用有压力，我们一一这么棒，成绩总能慢慢提上来，校考对一一来说就更不是什么难事了。快去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学习呢。」
那学期末的模考，在顾临聿的帮助下，她成绩提了一大截，主要是数学上的进步。
结束模考，再有一周就要放寒假了，这是她高中时代最后一个寒假。
有天晚上，她在宿舍写作业，姜棠躺在床上玩手机，正玩着，听见她喊她：「苏苏，你快过来看。」
她起身，走到姜棠床边坐下，凑过去一起看，手机上正在播放一条新闻视频，视频里，是顾临聿，和热力公司达成了五年合作，接下来的供暖能源将会逐步升级。
将会混合使用氢气和天然气，提供灵活连续的热力供应，视频里，主持人还在介绍，这是我国氢能产业链的一次重大突破，我国也将会持续创新科技，为节能减排，早日实现碳中和做出有效贡献。
视频最后，除了顾临聿，苏晚意还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当年一起去主题乐园一起玩过的卓静姐姐，卓静跟在热力公司签约代表的后面，签约完成后，她朝着顾临聿露出了一个很友好的笑。
顾临聿也点头回应了她，俊男美女在新闻里有这样的互动，很难不让屏幕前的看客们嗅出点不寻常的味道，于是弹幕上齐刷刷的多了很多吃瓜评论。
[啊啊啊帅哥美女是有故事的吧，这可是新闻频道啊朋友们，第一次见新闻里帅哥美女有这样的互动，我已经脑补出一出大戏了！]
[楼上很难不贊同，而且氢一总裁也太太太帅了吧，我刚去尝试扒了扒，只扒出来人家毕业就拿到华尔街天使投资，回国创办了氢一科技，其他什么也没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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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题我会，我跟我表姐一块看的新闻，我表姐说，那两位曾是高中同学，不过我表姐只和他们同班了半个学期，两人一块从京市转回的平城，后来又一起出国留的学。]
[要说这不是爱情，我可不信！羡慕哭了！]
这些弹幕，苏晚意和姜棠自然是一起看到的，姜棠问她：「苏苏，你认识跟你哥哥互动的那个姐姐吗？」
「小时候见过一次，我考上附中之后，她们高中毕业那年，一起去主题乐园玩过一次，之后就没见过了。」
「她们两个是高中同学，还一起去德国留的学，看起来那个姐姐对你哥很不一般诶，这可是新闻报导，一点也不避讳，他们俩不会真的像吃瓜群众说的那样，两个人有点什么吧？」
苏晚意神色微征，有点什么，会是真的像网友说的那样，两个人会是情侣吗？
这么多年，她好像的确也不太知道顾临聿的感情状况，顾临聿自然不会跟她讲这些，他留学的时候，很多关于他的事情，她都是从傅炀那听来的。
傅炀跟她说过顾临聿的生活，一般就是学校宿舍实验室三点一线，他是那种特别自律的人，平时假期留学生们组织的活动他都很少参加，放假了也一个人不知疲倦地泡在实验室里，只为了能早点出结果。
所以她一直觉得，顾临聿这样一心学业的人是不会拥有爱情的，可是这会转念又一想，顾临聿的确也是二十大几的人了，好像也不会从没谈过恋爱，可能因为她年纪小，所以感情相关，不会有人跟她说。
看她出神，姜棠又喊她一声：「苏苏，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在想你的问题，我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哥哥的感情状况，他从没跟我说过。」说完这句话，苏晚意明显情绪更低落了些，不像刚在新闻上看见顾临聿那会，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小骄傲。
姜棠看她这样，说：「你可以直接问你哥哥嘛，他对你那么好，你要是问了，他不会不跟你讲的。」
苏晚意觉得这种问题她没法问，她好像没有这个立场，顾临聿是对她很好，可她也清楚，自己只是以妹妹的身份被照顾，又不是亲兄妹，关心哥哥的情感生活顺理成章，她来关心这个问题，会很奇怪。
「这我要怎么问，难道要我跟他说，哥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你要是有了女朋友以后还会对我好吗？」
姜棠听了她的话，贊同道：「你这么说，好像是诶，关心不是亲哥哥的感情生活，好像真的很奇怪诶。」
听到好友贊同的话，苏晚意心里更难过了，她第一次有了这种可能会失去顾临聿对她好的这种想法，如果顾临聿有了女朋友，应该很难会不介意有她这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吧，很荒诞，却又真的让她无法接受的一个设想。
前几年，她和顾临聿是那种一年也见不了几天的状态，可他会通过网络、电话关心她的生活，了解她的近况。
最近，两人偶尔又住在了同一间房子里，看似依旧一切美好，可她也感觉到了，顾临聿真的很忙，很多次，她看到他在阳台讲电话的身影，辅导她学习的间隙，也随时关注笔记本上的信息，时不时回復些什么。
关于他工作上的事情，他从不跟自己讲，就连他的公司签下了这么厉害的合作，她都是从新闻上看到的。
姜棠察觉到她的心思，见她因为这事一直不开心，劝说着：「咱们不是快放寒假了吗，你放假就可以天天跟你哥住在一起，他有没有女朋友这事，好好观察，一定能看出来的，这会就别不开心了。」
听到这话，苏晚意才算从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了一些，是的，马上就快要放假了，她可以花些心思，看看哥哥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有机会见到傅炀，也能旁敲侧击地问一问。
第13章
苏晚意学期末放假时离过年还有十多天，顾临聿问她是想先回平城，还是留在京市等他一块回去过年，她藉口说和姜棠约着一块找了舞蹈室练舞，所以先不回去。
小姑娘这么努力，他也不好多说什么，顾爷爷还给她们两个都打了几个电话，嘱咐顾临聿照顾好苏晚意，交待苏晚意注意劳逸结合。
姜棠知道她年前都在京市，兴奋得不行，放假第二天，就找上门来。
她来得早，顾临聿还没去上班，问了两个女孩的行程安排，打算出门顺便把她们送过去，苏晚意就是随便找的说辞，并没有准备，她是打算和姜棠出去吃吃逛逛佯装成练舞的。
被顾临聿兀地问「舞蹈室在哪，一会把你们送过去。」时，吓了一跳，这差不多是她这么几年来第一次在顾临聿面前说谎，她毫无准备，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好姜棠反应快，她回：「苏苏哥哥，舞蹈室是我找的地方，今天第一次带苏苏去，她还不知道在哪呢。」
苏晚意这才回过神来，顺着说：「嗯，哥哥，你不用送我们了，我们一会还想去小吃街买奶茶喝。」
顾临聿听言，便也不再坚持，今天是周一，有例行早会，嘱咐两人出行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繫他后，就去公司了。
等顾临聿关上房间门走进电梯，两人听见电梯运行的声音后才长吁一口气，苏晚意感慨：「还好有你，差点就露馅了。」
姜棠笑她：「你这怎么行，就这胆子还怎么开展你的侦探事业，没等你发现你哥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你自己就被自己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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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我正愁这事呢，哥哥平时早出晚归去上班，现在我刚放假除了晚饭时间一起吃饭，其他也没什么接触，什么都观察不到。」
姜棠给她出主意：「观察细节啊，比如恋爱中的男生都很注意个人形象，出门会检查衣着是否合体整洁之类的。」
「可是哥哥一直是那种很注意个人形象的人，就算平时在家不用外出也会把自己收拾得很合体，刚刚他出门你也看到了，也没有故意整理什么吧。」
姜棠「额」了一声，又说：「还有，情侣间会定时聊天互道早安晚安什么的吧，有没有固定时间打电话之类的？」
她想了想，顾临聿在家经常打电话，可他一般接电话都在自己房间或者在阳台上，不会打扰到她，以前她看到他在讲电话也不会故意凑上前，之后如果有意偷听之类的，一定会被发现端倪的吧。
如果顾临聿发现端倪追问她，她肯定会在追问之下露馅的。
姜棠看这也不行，又继续帮她想着还能怎么去发现恋爱的踪迹：「你哥哥平时要管理公司，晚上还都是回家和你一起吃的晚饭，那等周末你看他有没有出去约会不就行了，如果是恋爱的状态，总要见面的吧。」
这个想法苏晚意觉得很合理，之前的周末顾临聿忙着帮她补习数学，没怎么出去过，这周周末看看他的行程也许就会发现些什么。
两个女孩商定好了行事策略，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她们去了常逛的那个商业区，在小吃街上各买了一杯热奶茶，然后进了商场里闲逛，她一直知道好友家境很好，每每逛起街来，都是看上什么就买什么，从不委屈自己。
何琴韵每年都会给她的帐户打一大笔钱，但这笔钱她从来没用过，日常开销都是顾临聿给她的，那笔钱，顾爷爷说等她成年后再自由支配，现阶段会先帮她管理。
她就也放心的将银行卡交给了顾爷爷，所以她并不会像好友那样毫不顾忌的消费，因为卡上余额有限。但这点经济上的差距并不妨碍两个女孩的友情。
回想她和姜棠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好像是附中第一学期刚开学时，每到周末，别的同学的家长都会来学校看自己的孩子，接他们出去玩，带他们吃好吃的。怕自家孩子年纪轻轻不适应学校的集体生活。
只有姜棠和她，没见家长来过，那会傅炀忙着封闭军训，也顾不上她，两个女孩自然而然的就熟悉了起来，等熟识后，才发现两人有多投缘，友谊就这么一路持续到了现在。
姜棠是各大专柜的常客，基本每周都要来逛那么一次，不过今天有苏晚意陪着，有人给她作参考，逛起来更来劲些，平时基本一个小时结束战斗，今天连着逛了两个多小时。
直到苏晚意说实在没劲儿逛了才罢休，姜棠把买好的东西拿去服务台填好了寄送单，两个女孩又去找地方吃饭。
出来逛街的乐趣不就是逛吃逛吃吗，少了任何一样都是没有灵魂的。
这会已经过了正常饭点，每家店人都不多，两人站在一排餐馆前面，又犯起了选择困难症，她们两个几年相处下来，口味越来越一致，只是面对这么多的选择，都不知道选哪家好。
最后还是姜棠拿手机搜了搜，选了家排名高评价好，装潢看起来也不错的店，网友推选出来的排名高的店果然没让两人踩雷，一顿饭吃的惬意又舒适。
等她们两个出来，百无聊赖，又在商场里闲逛了起来，权当饭后散步消食。
餐饮区是在五楼，她们搭乘手扶电梯下楼，在四楼电梯口，看见指示牌说这一整层都是男装区，苏晚意心下一动，跟姜棠说：「你陪我逛逛。」
姜棠最爱逛，一口应下，苏晚意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么多年，收过不少顾临聿送给她的各种礼物，玩偶，化妆品，首饰，有些是他作为节日礼物送给她的，有些是哪次从国外回来在机场顺手买的。
她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回送些什么，十五岁那年有次她就问过顾临聿，想不想要什么礼物，顾临聿当时怎么说的，他说：「我什么都不缺，你留着钱，喜欢什么就买给自己。」
她的经济来源就是他，被他说了几次之后，就没再动过心思花他的钱给他买礼物了。
今天她是正好看到，突然就动了心思，很想给他买点什么，她也就这么做了。
可站在一排男装店前，她又犯了难，她想到她都不知道他穿什么尺码，他有多高？比自己高一头多，对比班上的男同学，应该是有一米八几的，体型上也是那种瘦颀类型的。
还有，顾临聿每天去公司穿的好像都是西装，这种衣服好像是定制的会更合身些，这让她有些泄气，顾临聿对她这么好，而她对他，对比之下，真是太不上心了。
哥哥是称职的哥哥，但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妹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心安理得接受他所有的好的，她也记不清了。
姜棠看她站那不动，以为她不知道送些什么，问她说：「苏苏，你是不知道买什么吗？」
苏晚意没把自己内心的那些想法都说出来，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你之前送过你哥哥什么吗？」
「什么都没送过。」
姜棠「啊」了一声，略有点不敢置信：「我记得你哥哥不是送过你好多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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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见好友都发现了这一点，脸色更垮了。
「不过也没事，现在开始多送点慢慢也能还回去的。」姜棠揉了揉她的脸，接着说：「别不开心了，走，我带你去买。」
姜棠拉着她进了一家奢牌集合店，直奔饰品区，边走边跟她说：「你第一次送礼物摸不准你哥哥喜欢什么，就别选大件，买个袖扣、领带这种的，比较不容易出错。」
苏晚意觉得在理，也没顾着看其他琳琅满目的货架。
销售人员见两位女孩都是那种看起来面容姣好气质出众的，态度很好的到她们身边问她们想要选购些什么。
姜棠说了她们的需求，那位销售小姐姐就跟她们推荐：「我个人很推荐买袖扣作为礼物，送给亲近的人，既不昂贵，日常使用频率也高。」
苏晚意听从了销售小姐姐的推荐，最后选了h牌的一款袖扣。
从集合店出来，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两人就各自回家了，走之前还没忘了约着改天真的要一起去练舞。
苏晚意到家时，顾临聿还没回来，他一般都是七点左右到家。
她就拿着买好的礼物，坐在沙发上等着，这是她第一次送他礼物，心情难免有点激动。
顾临聿刚进门，苏晚意就迎了上去，等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玄关处的檯面上，苏晚意捧着包装盒到他面前，眼神亮闪闪的，也没说话。
顾临聿接过，问她：「这是什么？」
「这是送给哥哥的礼物。」
顾临聿闻言打开，见是一枚袖扣，他轻笑了声，问：「怎么想着给我送礼物？」
「今天和棠棠一起逛街，就想到我从来还没给哥哥买过礼物。」
顾临聿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单手拿着包装盒，说：「我一般没有带袖扣的习惯。」
眼中的光瞬时就熄灭了些，精心挑选的礼物，原来是哥哥用不上的东西吗？她抿了抿唇，难过一点点涌上心头，头顶这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说：
「不过这是我们一一第一次送我礼物，那我以后会好好带的。」
第14章
那晚，苏晚意躺在床上，心情澎湃了好久。
送礼物是临时起意，其实之前也想过了可能会是不被他喜欢的东西。
可是，他说，因为这是她送的礼物，所以会好好带的。
她一直知道顾临聿是那种对谁都淡淡的，骨子里带着点天之骄子的疏离感，就算是和朋友相处，也没有很多的情绪表达，尤其是做了领导者之后，这种感觉更甚，上次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吃饭，大家对顾临聿这种状态也很习以为常。
但他面对她时，和别人面前的他完全不一样，他对她，一直都是极致周到的关心和爱护，温柔、体贴，包容她所有的坏情绪。
在学校里时，身边也见过很多小情侣，见他们耳鬓厮磨，人前人后都毫不顾忌，她以前对这些，从没有过什么想法，像她的好友姜棠，是那种极致颜控党，她追星，见一个爱一个，嘴边天天挂着「男神」「老公」这样的字眼，她每次表达觉得这样的做法很幼稚时。
姜棠都会回怼她：「我和你这种不知情爱为何物的人说不通。」，她以前，是真的对这些没有任何想法，附中作为艺术中学，比普通学校的课程还要满，除了文化课学习，还有满满的舞蹈课程，平日里要学习，要练舞。
周末休息时，她除了和姜棠在一块，就是和傅炀在一块。顾临聿会经常联繫她，鼓励她好好学习，注意休息，她也都会好好听话，不做和年龄不相符的事情。
可当她知道，顾临聿现在可能在恋爱后，她真的心里时不时的就会觉得空荡荡的，随时都有一种可能会失去哥哥的爱护的落差感，她不想顾临聿也会这样温柔地去对待另一个人，一想到这种可能，她会不开心，甚至是，有点嫉妒。
她察觉到自己对顾临聿的情感好像有了一些变化，似乎不再是纯粹的兄妹情，可她也不知道这种情感的转变到底是什么，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她的哥哥，她也会害怕，万一被哥哥发现自己有这样可以称得上有点变态的想法，想把顾临聿占为己有的想法。
顾临聿会不会觉得她很可怕，这似乎不该是妹妹对哥哥该有的想法。
因为这点发现，苏晚意连着几天都闷闷不乐，情绪不好，顾临聿以为她是练舞累着了，给自己的压力太大，那天姜棠来找她去练舞时，他就说：「校考不是在二月份，现在快过年了，年后再抓紧也不迟，今天你们两个在家休息一天吧。」
姜棠发现好友情绪不好，应下了。那天，顾临聿去上班后，两个人就窝在房间里聊天说话，苏晚意本来是想藏着自己的小秘密的，可听到姜棠随口说着最近在追的小明星好喜欢他的时候，苏晚意藏着点小心思，状似无意地提问：「什么是喜欢？」
姜棠没多想，回她：「就是一看到他就会很开心，看不到他也会想着他。」说到一半，姜棠察觉出来这问题不对，反问她：「咦，不对啊，往常我说自己喜欢的爱豆你都是听完就过去了，可不会问我这种问题的，最近是怎么了？」
苏晚意没吭声，她不依不挠：「怎么，我们苏苏仙女这是终于动了凡心，对谁感兴趣了？」
听到这话，她有一种自己的少女心思被看穿的羞耻感，说：「没有的事，你别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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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上一本正经，如果不是耳后的红意就快要蔓延到脸上，也许姜棠就真的信了她的话，姜棠捕捉到了这不寻常，追问她：「你怎么现在跟我还有秘密了，我们不是说好有什么都要跟对方说的吗。」
苏晚意听言，本身就对自己的心思有点摸不准，这会，也就不再顾忌，打算让好友好好帮她分析一下，她最近是怎么了，声音很轻地开始诉说少女心事：「棠棠，我最近就是一想到哥哥可能在谈恋爱，就很不开心，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恋爱。」
「就是有点嫉妒，也有点难过。」
姜棠静静地听完，沉默了一会，才小心地开口：「你是不是，喜欢你哥哥？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而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苏晚意有点懵，她一直是很喜欢那个从她十二岁起对她施以援手，悉心照料的哥哥的，她感念在心，敬他、爱他，甚至想过，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这种爱护，可原来，不知不觉间，这种自以为应该的感恩竟转变成了这种喜欢吗？
她垂着头，轻声答：「我不知道。」
姜棠怀抱住身边的好友，安慰她：「没事的，你哥哥又帅气又优秀，如果我身边有这样的人，我也会被他吸引，慕强是人之本性。」
「可是，我怕哥哥会讨厌这样的我，他对我，一直就是那种哥哥对妹妹应有的爱护。我有这样的想法，好怕他会知道之后，讨厌我。」
「那就不让他知道好了，也许等我们再长大一点，就能够知道要怎么办了。」
苏晚意就这么趴在好友的肩头，试着去窥探自己那模模煳煳地心动，少女心事总会见天光，知明细。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也会心绪如麻、不知所措。
感情这种事，一向是不知何时而起，也做不到随时终止。
「可是哥哥可能已经有女朋友了。」静默了好久的苏晚意突然出声，那个可能的恋爱对象，还是比她更优秀更般配的卓静姐姐。
「她们也可能只是老同学呢，别瞎想了，不是还没确定吗。」
-
那个年底，顾临聿忙着拉新一轮的投资，氢一业务逐步走上正轨，除去与热力公司达成的合作，陆续还拿下了一些工厂订单，和部分公开招标订单，协同构建加氢站等基础设施建设。
研发中心的构建迫在眉睫，他创办氢一科技的初心就是制造生产氢内燃机汽车，第一款车型构想、命名都已经有了想法——q-zero。依託逐步完善的氢能供应链，逐步实行量产。
项目书一早完成，可大部分接触的投资公司考虑到投资回报周期过长，且项目前景不甚清晰，现有技术难以实现他的设想，而研发突破又是谁都说不准的概率事件，大都处于观望状态。
他每天都劳心焦思，游走在各个投资公司之间，力求能早一步让资金到位，立项实施。
也注意到了苏晚意的不寻常，只当是她是被升学的烦恼围绕。
放假前的最后一个周六，苏晚意本以为顾临聿会在家休息，没料到他会有饭局，临出门，她问：「哥哥最近怎么这么忙，周末还要去应酬吗？」
顾临聿回：「前段时间的合作，卓静帮了大忙，理该请她吃饭回谢。」
「那今天和哥哥一起吃饭的是只有卓静姐姐一个人吗？」
他愣了一下，看向她，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在意这个问题，也还是顺着回答：「还有傅炀，都是老同学。」
「哥哥，我也好久没见过傅炀哥哥了，还有卓静姐姐小时候也见过一次，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有点忐忑，有点不安，她只是想看看顾临聿和卓静在一起时是怎样的状态，她们到底是不是情侣，她小心翼翼地藏着这点心思，等着他的回答。
他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了，面对他时，很多时候又像初相识时小心翼翼，这本不是什么重要饭局，带上她并不影响，他想，小姑娘最近的确一直挺不开心，他最近忙着别的事情，对她的关心的确也少了些，今天带她出去，见见人，吃顿饭，也许能缓解一些。
他在沙发上坐下，说：「好，去换衣服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苏晚意内心先是雀跃不已，雀跃过后，却又是担心，担心验证了顾临聿的恋爱猜想，担心刚明了的少女心事就落了空。
苏晚意就是怀着这种纠结复杂的情绪跟着他去了饭局，地方是那种高端会所，私密性好、环境典雅。
他们到时，包厢内傅炀和卓静已经在等着，看见她们一块进来，起身迎着两人，卓静记得她，笑看向她：「还记得我吗？第一次见面时，你还是个小姑娘，现在都出落的这么漂亮了。」
说这话时，卓静脸上是那种亲近又端庄的笑，任她对她有再多的想法，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晚意还是极有礼貌地和卓静问好：「卓静姐姐好，好久不见。」
傅炀在那坐着，背靠椅背，散漫又随性，看她没主动跟他打招唿，声音气唿唿：「某些人，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他没回来时谁带着天天吃喝玩乐的，这一回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苏晚意走上前，这次是真心实意一点不掺假的笑：「傅炀哥哥好，好久不见。」
入座时，四人两两对坐，苏晚意左侧是顾临聿，右侧是傅炀，对侧坐着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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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身旁他的声音，说：「上次，谢了。」
卓静眼角眉梢都是笑，温婉又知性：「你我之间，无需这么客气的。」
极熟悉亲密的姿态，像是知心好友，也像是亲密恋人，她拿不准，猜不透。
原来，他的特别对待，不止是她。
第15章
苏晚意沉默地坐在那，听着两人的对话，知道了顾临聿上次能和热力公司达成签约，是卓静托父亲帮他引见了能说得上话的高层，才得以顺利快速的达成合作。
她鲜少见到如此健谈的他，心里泛起酸来 。
突然不想再继续去验证，怕看到更多让她难受的画面。
手机传来震动，她点亮屏幕，是姜棠发来的消息：「你是不是快回去过年了，今天有空吗，出来陪陪我吧。」
好友是一贯的乐天派，这样的消息，很不对劲。
她没迟疑，站起身来，顾临聿看过去，问她：「怎么了？」
「哥哥，姜棠临时有事找我，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傅炀挑眉：「什么事，这么急，吃完再去都不行？」
她没回话，敛着眉，小心翼翼地看向顾临聿：「我可以现在去吗？」
顾临聿觉得最近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小姑娘，明明前一阵还好好的，最近不知怎么了，又变成了刚来顾家那会的样子。
今天本来就是带她出来散心的，既然想去见朋友，就去吧。
得了顾临聿的准话，苏晚意松了一口气，她想知道好友到底是怎么了，也是真的不想继续在这呆下去，这回答，让她可以即刻逃离，她感到轻松。
等她离开后，傅炀问顾临聿：「她最近是怎么了？看着状态不太对劲。」
顾临聿托着额，说：「上次说升学压力大。」
几人似是被「升学压力」这几个字激起了回忆，想起了自己当年读书那会，空气寂静了片刻。
最后是卓静打破沉默，对着傅炀，语气认真严肃：「我们谈谈吧。」
傅炀起身作势离开：「我今天是陪老闆来感谢你对氢一的帮助的，如果是私事，恕我不奉陪。」
顾临聿在一旁失笑出声，两人这几年的分分合合，牵绊纠缠，他作为旁观者，看得最清楚。
这笑虽然有点不太礼貌，但他确实没忍住，都是二十大几要奔三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听到他笑，两人一块瞪过来，他起身：「这留给你们，你们聊，我回去看看她，改天再请你吃饭。」
拿上外衣，也不等两人回话，挥了挥手，离开了。
-
苏晚意打车去了好友发来的地址，位置是市郊的高档别墅区，她按响门铃，门打开，看到的就是一脸倾颓、眼眶红肿着，明显是哭过的好友。
姜棠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她没说话，也没动，回抱起好友，没一会，她感觉到肩膀上传来湿意。
好友哭得无声无息，身体都没什么动静，她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只能更用力地抱住她，试图将温暖传递给她。
不知过去多久，苏晚意觉得自己险些要站不住，姜棠松开了她，两人牵着手在沙发上坐下。
姜棠把脸埋进她怀里，声音很小地叫她：「苏苏。」
「怎么了？」
「先让我抱会，一会再说。」
「好。」
她揽着她，却不自觉地在想，这会，顾临聿在干嘛，他们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聊，同学多年，又同在一个国家留学，会有很多共同认识的朋友，见过同样的世界和风景。他们本该是很契合的同类。
想着想着，就出了神，姜棠叫她：「你怎么了，感觉你也不开心。」
「今天哥哥和卓静姐姐一起吃饭，我来找你的时候，他们正相谈甚欢。」
姜棠听到这话，勐地坐起身：「那你怎么不说，你可以晚点来的，一顿饭吃下来肯定就知道了啊。」
苏晚意低着头，目光空视：「我害怕看见那画面。」
姜棠又抱住她，在她耳边哭唧唧：「呜呜呜，我们怎么都这么惨。」
看她这会情绪像是恢復了些，苏晚意问：「你怎么了？」
「我外公去世了。」
她正想开口安慰，姜棠又接着说：「但是我外公给我留了一大笔钱。」
苏晚意：......
可以理解你的情绪波动为何如此之大了。
「我爸终于可以把那个女人接回家了，苏苏，我再也没有家了。」
说完这句话，姜棠轻嗤了声，而后开始跟她讲述她家里的那档子事。
她之前只知道好友家境应该不错，直到今天，才知晓了全部。
「我爸，就是那种典型的凤凰男，大学里认识了我妈，他年轻时皮相好，我妈又是那种自小在蜜罐里长大，不知人心险恶，很快就接受了他，外公起初不同意，但是拗不过我妈的坚持，就这样，他们结了婚，有了我。」
「我爸跟着外公做生意，才刚站稳脚跟，就和年轻时喜欢的那个女人搞上了，我妈每天在家，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她就去闹，后来她病了，也闹不动了，外公让她们离婚，我妈躺在病床上站都站不起来，还不愿意。」
「外公没办法，就让我爸搬出去，他其实挺有头脑的，短短几年，认识了些人，也积累了一些资源，离开了外公，事业也逐渐风生水起，后来我妈病故，他也会去定期探望外公，但是外公从没见过他。他之前一直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养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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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后来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也是他负责照顾的，他说无论如何，感谢外公当年的栽培，可他还是在外公刚走就把那女人接了回去。」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对上她的眼睛，姜棠又找补道：「我是说像我爸那样的凤凰男都不是好东西，像你哥哥那种，还是很好的，做哥哥，也是人间理想了。」
苏晚意没说话，在心里暗想：顾临聿是很好的哥哥，可是她有点贪心，不想他只是哥哥。
看她一直不说话，姜棠托着腮，轻唿一声，看向前方：「讲出来这些，心里好受多了，外公三年前卧病在床，这几年一直挺痛苦的，到最后，是他不想继续治疗了，外公清醒的时候看到我，会很温柔地跟我说，我们棠棠不用怕，外公给你留了好多好多钱，没有爸爸，你也能很顺遂地过好这一生。」
「我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我爸一点都不喜欢我，他看我的眼神，甚至可以说是厌恶，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就跟我说，棠棠，你要给妈妈争点气，什么都要努力做到最好，让爸爸喜欢你，我爸有次无意说，女孩子家，学舞蹈挺好的，我妈就送我来学舞蹈，其实我那时候不喜欢跳舞的，只是不想看我妈失望，就去了。」
苏晚意问她：「那现在呢？」
「现在也谈不上多喜欢吧，只是毕竟跳了这么多年，很难突然间放下，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有次参加舞蹈比赛，得了奖，那次外公，我爸我妈都去看了比赛，比赛完，我爸还夸了我，第一次对着我笑，说为我感到骄傲，我高兴了好久，后来我才知道那句夸奖大概是看我外公在，并没有多少真心在的。」
姜棠轻笑了声：「现在想想，我小时候真傻，傻乎乎地以为我好好跳下去，他就能喜欢我，也能对我妈好点。」
苏晚意把头靠向姜棠的肩膀：「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以后的姜棠，无爱一身轻。」她侧头看着好友双手交叉往前伸展了手臂，动作舒展闲适，积压多年的心事说放下，就放下，哪有这么容易的。
苏晚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她：「今年过年你去哪？」
「前几年都是在医院陪外公过得，今年，应该就是我一个人了吧。」
「我到时候看看，年后能不能早点来陪你。」
姜棠把头抵在她头上，内心十分熨帖：「认识你真好。」
「认识你也是。」
两个女孩就这么头抵着头地靠坐在沙发上，静坐了良久，房间内，一片静谧美好。
又过了会，姜棠开口说：「苏苏，你说，为什么现在有这么多烦恼。」
十七岁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烦恼，苏晚意也想不通，「也许等我们到了大学，一切都会好一些的。」
至少，没有了升学考试的烦扰。老师们也总在课堂上念叨，熬过最后这段时间，迎接你们的将会是美好的大学生活。
十八岁后会是怎么样的，大学会有多自由？未知总是能让人充满期待。
电话铃声响起，苏晚意拿出手机，是顾临聿打来的电话，这会儿，卓静姐姐还在他身边吗？
她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他低冽的声音：「姜棠怎么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她没有立时应声，努力听着手机那端的声音，想要判断，他身边有没有人。
耳边能听到他清浅的唿吸声，滋滋的电流声。
还有一道女声，离得有些远，只隐约听到她说着：「...买这个...」
顾临聿「嗯」声答她。
这是，情侣间的约会吗？她心尖麻意传向四肢，举着的手机似有千斤重。
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涩，她说：「哥哥，姜棠情绪不太好，今晚我留在这里陪她一晚，明天我会自己回去的，可以吗？」
女孩声线轻柔，他却能想像到此刻她不安的眼神乱飘，也许正低着头，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顾临聿站在甜品柜前，接过店员包好的甜品盒，转过身朝外走去，他说：「好。」
第16章
那年春节，他们是二十九早上和傅炀一块开车回的平城。
一路都很通畅，只快下高速时堵了会儿，年底，漂泊在各地的人都回了家。不管今年过得怎么样，事业学业是否顺利，总是要和家人一起共度佳节，喜迎新岁。一解思乡愁绪，祈愿明年会更好。
车开进院子时，顾爷爷一早等在那，苏晚意一路上原本都情绪不高，见到顾爷爷，才算是展露笑颜，朝顾爷爷奔了过去，还没站定，就忙喊着：「爷爷。」
这声「爷爷」叫的顾爷爷也喜笑颜开，十分开怀地「哎」了声。
顾临聿两人站在后头，拎着行李，一起进了屋。
屋内暖气开的足，进屋后，傅炀没脱外衣，在玄关处放下行李就要告别回家，顾爷爷知道他思家心切，只嘱咐他路上小心，也没多做挽留。
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菜餚，顾爷爷招唿两人坐过去：「知道你们路上肯定来不及吃东西，快来先吃点。」
顾临聿走过去，动作娴熟自然地帮她也拉开凳子，见她站着不动，还没等他出声，顾爷爷先问道：「一一怎么不过来？」
苏晚意站在那，眉眼间疲惫难掩，轻声答：「爷爷，路上有点累，今早起的早，我这会太困了，让哥哥先吃吧，我先回屋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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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爷爷看她的确一脸疲态，也没再说什么，让她回屋休息去了。
顾临聿坐在餐桌前，沉默地吃着东西，心下却在思忖，她有意避开和自己的同处，好像是那天从姜棠家回来后开始的。
这几天，他几次有意和她聊聊，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脱拒绝，他还要顾着和意向资方接触，也只得作罢。
顾爷爷许是觉得孙子过于沉默，坐过来关心他：「公司最近怎么样？」
顾临聿放下筷子，认真回答：「爷爷，一切都好。」
孙子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在外留学那几年，每逢他问近况如何，孙子一向是只捡好的跟他讲，他知孙子一向懂事有分寸，便也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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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回房间后，坐在桌前收拾着东西，她把书包里的课本文具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还带了些小东西，打开抽屉准备塞进去。
拉开抽屉，就看到了一张照片——她参加附中招考那年顾临聿带她去主题乐园玩一起拍的合照。
她拿出照片，脑海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
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看起来有点凶有点冷的他；十二岁生日那天在路边安慰她的他；陪她去考附中的他；带她在主题乐园玩处处照顾她的他。
她们有太多回忆，这么多年，却好像只拍过这么一张合照，他不爱拍照，记得小时候有次顾爷爷说请个摄影师来给他们每年拍张合照留念。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顾爷爷的提议，说是自己对拍照没兴趣。顾爷爷尝试劝过的，可他坚持，最后就只得作罢。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张合照。连这间屋子都没带出去过，生怕不小心遗落在哪里。
只每年放假回家时，会拿出来看两眼。
她拿着照片靠坐在床上，心里想着事，加上一路回程久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着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看了眼手机，下午四点多，她把照片放回抽屉里，出了房间。
顾临聿和顾爷爷在沙发上坐着一起看电视，听见声响，看向她，顾爷爷问她：「醒了？坐着等会，爷爷给你做点吃的。」
她坐在餐桌前，乖巧地等着。顾临聿看她几眼，想跟她说几句话，见她一直低着头，一幅不太清醒的模样，心下嘆息了一声，还是作罢。
等她吃完，顾爷爷招唿她坐在沙发上，看向两人说：「前几天小王回家前说帮我买点零食年货备着，孩子们都爱吃，我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都爱吃什么，怕她摸不准你们的喜好，没让她买，一会让临聿带你去超市逛逛。」
听到顾爷爷的话，苏晚意愣怔几秒，自从那天开始，除了必要，她都在刻意地躲避和他的单独相处，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却不知道如何在这样的心思下和他同处，她害怕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更害怕感受到这改变。
她抬起头，这过程中，装作无意地飞快瞥他一眼——
他坐在那，神色如常，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
快速收回眼神，对上顾爷爷，她说：「爷爷，我年后要参加校考，过年期间要控制饮食不能长胖的，零食什么的就更不能吃了。」
顾爷爷：「现在艺考生这么辛苦啊，我们那时候可没有艺考这一说，不吃饱饭哪有精力学习的。」
顾临聿在心里轻笑一声，哪是不能吃零食，就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避着自己罢了，小姑娘平时哪有不爱吃零食的，以前每次一块去超市都要买一大袋子，她不想去，自己就去一趟吧，「爷爷，我一会出去一趟，顺路去超市买点东西。」
顾爷爷应下，起身走向厨房，预备看看还缺些什么，一块让他买回来。
顾临聿出门时，正巧傅炀打来电话，问他这会是否有空，一块出去走走。
两人一块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两个大男生，推着购物车，在一排排零食货架前扫荡着。
傅炀问他：「小姑娘今天怎么没跟着一块来，买零食她不是最积极了吗？」
顾临聿从货架上拿下一包薯片，是苏晚意平日爱吃的口味，放进购物车里：「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有意避着我呢。」
傅炀啊了一声，问：「怎么回事，平时小姑娘跟我在一块还总是问你这问你那的。」
顾临聿想过很多种可能，都不得其解，苦笑着说：「最近可能工作太忙，顾不上她，小姑娘有脾气了吧。」
逛完超市，两人没急着回去，在附近的街区拎着东西慢走闲聊着，傅炀毕业也快两年了，每年过年回家都难免被他妈以各种说辞催着他问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问题，他在高三那年暑假和卓静表白被拒之后，并没有放弃，那年暑假，两人又见过几次。
最后卓静被他的坚持打动，两人开始了一段跨国恋爱，毕业那年，因为卓静下不定决心回国而导致两人开始了分分合合，卓静最终还是在去半年回了国，可她家人早已在德国定居，他也不知道，两人这段恋情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
是以，一点也没给母亲透过风，今天下午他妈说给他安排好了两场相亲，年后走之前必须去见面，他推说不去，又和他妈吵了一架，这才出来找顾临聿避避家里的火力。
傅炀心里烦闷，无处诉说，只能跟顾临聿抱怨：「我妈今天说年后有两场相亲等着我，必须去，不去断绝母子关系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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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轻笑一声，回：「你和卓静这么几年你妈都不知道？」
傅炀：「大学那会应该是知道的，不过毕业那年我俩分手，有几次打电话被她听见了，她还不知道最近又和好了。」
「和好了？」
「算是吧。」傅炀说这话时有点不好意思，他和卓静的分合纠缠，每次只跟他说过，在好友面前他多少有点拿不下面子。
顾临聿眼神敛着，看着柏油路地面，回他：「挺好，人怎么说也为了你回国了。」
「现在是回来了，谁知道过两年是什么情况，现在没个定数，我也不想和家里说。」越说心里越烦闷，他本来年前刚辞了大厂的工作，进了氢一，家里就有意见，过年又有这处难题等着他，他拿出裤袋里的烟盒，顺手递给顾临聿。
顾临聿没接，摆了摆手：「一会回去了，不了。」
傅炀讶异：「戒了？什么情况。」
「算是吧，小姑娘不喜欢这个味。」他本来就没有多大的菸瘾，上学时，因为经常要出入实验室，向来也是没有抽菸的习惯的，回国后创办氢一，偶尔遇上难题心里烦闷时会抽上一根，谈不上戒，只是的确可有可无罢了。
傅炀自己点上一根，沉默地抽了会，掸了掸菸灰，说：「你这个哥哥当的，真是没话说。」
一个人吸菸没什么意思，正路过垃圾桶，他索性掐了烟，扔进去，嘴上没停：「你跟顾爷爷聊过没，以后打算怎么办，她也快上大学了，他爸合伙人这么多年不是一直给她转着钱呢，成了年，也有钱，还在顾家？」
顾临聿想到小姑娘刚来顾家那两年，他和爷爷谈过这个问题，当时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走舞蹈这条路，林家和她一直也有联繫，如果她想，随时可以中断国内的学业去国外，他和爷爷也做好了随时送走她的准备，几年下来，她没动过一点心思，安心上学，专心跳舞，如今也是一门心思地想考舞蹈学院。
「爷爷早把她当亲孙女看了，我出去这几年，也一直是她陪着爷爷，只要她还把这当家，就永远是我妹妹，我就会照顾好她。」
傅炀迟疑着，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当年那事，你是不是还放不下？」
第17章
三十下午，顾爷爷带着他们两个，在厨房包饺子，这基本也算是每年春节的固定活动了，顾爷爷和面，顾临聿盘馅儿，她坐着擀饺子皮儿。
窗外时不时传来鞭炮声、小孩们的笑闹声、邻里们的交谈声，和谁碰了面，都会先问句「新年好」，而后互相问候这一年过得怎么样，浓郁的新年气氛，让她心情不觉间也好了些。
吃年夜饭的时候，三人围坐在餐桌前，电视上放着春晚，入目不管是台上的主持人，还是台下坐着的观众们，都红衣似火，十分喜庆，她只瞥了几眼，这会的节目是个魔术表演，她不太感兴趣，默默吃着饭。
静默间就走了神，回神是因为突然听到顾爷爷的话：「你年纪也不小了，都说成家立业，也不能只顾着公司不顾个人，」
她小幅度抬眼看过去，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突然到了这，耳边听到电视上传来的声音，这会在播放的是个小品节目，内容大概就是回家过年的儿子为了不让父母催婚而雇了个临时女友，因此发生的一些爆笑事件，瞭然间，内心突然涌起一股酸涩，她想，他是不必做这样的事情的，卓静姐姐那么优秀，带不带回来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她低着头，等着他的回答，听到他说：「爷爷，现在氢一刚起步，正是关键时候，个人问题我还没考虑过。」
顾爷爷知晓自己孙子，是那种做什么事都带着一股劲儿，孩子有拼劲儿，他也不是什么老古板，只是应景看到电视上的那一幕，随口说一句罢了。「行，知道你有分寸，不催你。」
她想，他怎么可以这么一板正经地说谎话，明明，她都见到他和卓静在一处时相谈甚欢，也在电话里听到他们一起逛街买东西，这会对着顾爷爷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地扯谎。心下念叨着，嘴巴上也不自觉嘀咕道：「明明就恋爱了，还遮遮掩掩。」
听到自己发出声音，她内心一阵懊悔，怎么就不小心说出了口，好在背景音足够大，小品还在继续，演员的台词声、台下观众的爆笑声，交织在一起，应该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嘀咕声吧，她努力安慰着自己。
眼神轻抬瞄向餐桌对侧的顾临聿，恰对上一双深沉如海的眸子，他平静无波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垂直砸向她，让她无处可逃：「我遮遮掩掩什么了？」
一瞬间，她内心千迴百转，想了很多种煳弄过去的说辞，可等开口，不知为何，带着点委屈，还是直接道出了内心最真实的说法：「哥哥最近不是谈恋爱了吗，还说不考虑个人问题。」
顾爷爷正疑惑两个孩子在因何对话，听到这句，也看向顾临聿，打算一探究竟，还没等他问什么，就听到孙子继续说着：「我什么时候恋爱了，我都不知道？」
他说这话时不疾不徐，看着她，原本她还没什么底气，可听见他接连否认时，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没想到顾临聿是这种人，敢做不敢当！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些：「哥哥最近不是在和卓静姐姐谈恋爱吗？」
像是怕他继续否认，她接着罗列证据：「我从没见过哥哥和谁聊天时那样有说有笑，态度亲和，还有，你们一起吃饭还一起逛街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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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而失笑出声，盯着小姑娘涨红的脸，解释说：「卓静是傅炀的女朋友，我和她也同学多年，是比旁的人熟了些，还有，我什么时候和她一起逛街了？」
顾爷爷没听到想要的回答，早把视线转回到电视上去了，这会小品还在继续中，这是他一贯爱看的。
只余脸蛋通红的苏晚意哑口无言的对着直盯着她看的顾临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补充道：「你是说那天买回家的甜品？那天你刚离开我就也走了，他们两个正闹矛盾，路过甜品店，看你那段时间都不开心，就顺路进去买了。」
「所以，这段时间为什么闹脾气？」
四周瞬时如入寂静之地，她听到自己心跳声。
他说，卓静是傅炀的女朋友，原来如此，还有，那个她努力窥探他恋爱踪迹的电话，原来是在给她买甜品。
年前那么多个黯然神伤的夜晚，竟都是她自己庸人自扰。她真的，该听从好友最初的提议，直接开口问他的。
她又想起那天回家时他拿出那个甜品给她，当时她以为那是两人约会途中附带买给她的，她心如针扎般刺痛，也是用了年后校考的藉口拒绝了他，原来，那是他专门买给她的？有遗憾情绪慢慢上涌，很快被铺天盖地的喜悦冲散。
好丢人！又，好开心？
顾临聿看到对面的小姑娘忽得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扬着下巴看着她，脸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愉悦，语气带着点撒娇，她说：「哥哥，好想吃甜品。」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尽管在三十晚上他很难找到地方去买甜品，面对小姑娘这段时间态度的突然转变，他不想小姑娘失望，也不忍看到她这点小要求落空，合计了一番，他说：「明早出去给你买。」
苏晚意得了准话，心情愉悦更甚，吃完饭原本计划自己回房间，这会拉着顾临聿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春晚，前阵子小姑娘惜字如金，非必要不搭理他，这会，看到什么画面都叽叽喳喳跟他说个不停，有一点点聒噪，他却觉得，还是这样好一些。
顾爷爷上了年纪，习惯早睡，过了十点，就回房间了，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坐在那，晚饭吃得丰盛，荤食居多，又连着说了好一会的话，她有点渴，想喝水，又坐着懒得动，只侧头看向他，眨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灵动双眸下只字未言，他却懂了她的意思，起身走进厨房给她倒水。
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时，苏晚意甜声道着谢：「谢谢哥哥。」
而后自然地又把杯子递迴去。他接过，不厌其烦的又进了趟厨房。
苏晚意看着他的背影，宽厚、有力，自十二岁起便开始为她遮风挡雨，提供庇护。
她感受到不知何时而起的爱意在她心中深深扎了根，萌了芽，愈来愈烈。
瞥见他要转身的动作，她连忙收回视线，看向电视。
十一点五十九分，在主持人领头的倒计时中，正式挥别旧岁，迎接新年。
窗户外传来烟花凌空的声响，她起身走向阳台。顾临聿跟在身后，此时的夜幕如同一个巨大的舞台，远的近的，绚烂的烟花依次绽放着，花炮升腾，奼紫嫣红。如雨般坠落的光芒映在两人身上，忽闪忽灭，颜色转变，他余光中看到，光芒映衬之下，显得她姿色尤其出众。
顾临聿第一次意识到，小姑娘真的长大了，朱唇粉面、百媚千娇。早已不是初见的那个小女孩。
她扬着头，勃颈细白，自小练舞让她只是这么随意站着也气质尽显，笑意浅浅地跟他说：「哥哥，新年快乐。」
他想忍下的，可对着她明媚如玉的脸，还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新年快乐，祝我们一一新年愿望都能实现。」
在他的手掌触碰到她发顶的那一刻，一股麻意油然而生，酥酥麻麻，让她贪恋。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她做过这个幼时经常安慰鼓励她的动作。
他那样好，好到她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随时可能会暴露内心的想法，害怕太炽热的眼神会藏不住自己的少女心事，害怕会忍不住诉说她对他早已有了别的想法。
她没法再在这继续站下去，转过身子，对他说：「哥哥晚安，我去睡觉了。」
他看着她步伐轻快地回了屋，站在原地，静静望着窗外。
有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着，他看见几个小朋友围着圈，捂着耳朵，笑跑着。
拉上窗帘，回了客厅，手机吃饭时被他随手放在了餐桌上，他拿起，开始浏览今晚未阅读的信息，电话这个时间不方便回拨，他回了些信息。
瞥见未知发件人那一栏也有信息进来，他点进去，打算顺手删掉，可在看到那两个熟悉的号码时，停下了点击确认的手指，他没有即时点开，而是就这么坐着，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六年？甚至更久，原本，他的成长之路，他们两个就一直在缺席。直到现在，他也不理解，当时的他们为什么要选择步入婚姻，明明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勉强选择结合之后，还要再违背心意孕育子女，却又在之后生而不养。
他自嘲般的轻笑了两声，至少当下，他还没法选择原谅，点开手机，再次按下了删除键。
把手机放到一旁，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再去回復别的祝福信息。很多小时候的记忆开始窜上心头，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了，今晚的简讯，像是触发键，让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打开，明天，是时候该再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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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初三一早，苏晚意接到好友的电话，电话里，她兴奋地把顾临聿和卓静那事的原委讲给了她听，姜棠发自内心地恭喜了她，两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一个电话，足足打了近半个钟头，末了，快挂电话时，姜棠语气有些扭捏不自然地说：
「苏苏，我一个人，真的好孤单，好无聊，我能不能去平城找你玩？」
好友的问话小心翼翼，她想直接应下的，可想到自己也只是寄住在顾家，虽然顾爷爷和顾临聿都待她如亲人无甚差别，邀请自己的朋友来做客，还是应该问过两人的意思，苏晚意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今晚问问爷爷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安排，没的话当然可以啊。」
姜棠听懂了苏晚意的言下之意，笑着应好，而后结束了通话。
苏晚意挂了电话就去找了顾爷爷，说明好友想来做客这事，顾爷爷一辈子和学校打交道，最是喜欢朝气蓬勃的孩子们，笑说当然可以，况且这是苏晚意第一次开口想要邀请朋友来做客，他没有不应的道理。
当天傍晚，姜棠就搭乘航班抵达了平城。
翌日，作为东道主，苏晚意决定带好友逛逛平城，平城作为一个北部小城市，没什么着名的旅游景点，周边能被人叫得出名的景点，都距离五十公里往上，两个女孩过年期间出行不方便，没做考虑。
苏晚意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会，就做了决定，她自小在平城的娱乐活动，不外乎就是逛公园、逛商场，因而也打算带好友按这个安排来，先去平城最大的公园平湖公园逛逛，再带她去周边尝尝当地特色。
两人抵达平湖公园时是上午十点半，公园外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姜棠惊唿：「没想到这公园这么多人。」苏晚意也诧异不已，平湖公园虽然是平城最富盛名的公园之一，以往她来时也没这么火爆过。
等两人进到公园里，发现人流来往主要集中在一个方向——公园中心湖平湖那里。心中不免好奇，也就跟着人群走了过去，一路上人声鼎沸，走到湖边，沿湖站着几排人，等两人好不容易寻了个空隙处，才明了缘由，原来是公园管理处今年把中心湖改造成了湖冰场。
湖冰场一分为三，一块区域是冰刀区，一块是冰车区，还有一块则是冰球区。
在她们刚看清湖冰场的一剎那，便互相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兴奋地摇动起来，冰场表面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如一块巨大的白玉盘一般，这也太适合拍照打卡了！哪个女孩看了能不心动！
两人当即牵手去了售票处，购买了游玩通票，换上冰刀鞋，上了湖冰场，冰场表面打磨的十分光滑，两人刚站上去，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冰面上，互相笑着搀扶对方起来后，小心翼翼地玩了起来。
鑑于刚入场的一摔都让两人心有余悸，也没敢往冰面中心区，只沿着围栏周边，慢慢地滑行玩着，两人边滑边聊天，姜棠兴奋道：「苏苏，你们这真不错，这种户外冰场，别有一番趣味哇。」
苏晚意贊同道：「要不是今天和你来，我都不知道平湖今年会搞这个，差点错过。」
姜棠笑看向她，眼神透着得意，彷佛在说：快夸我！
苏晚意也很捧场：「你来得可真是太棒啦。」姜棠的小心思被满足，嘴角更弯了。
苏玩意也被好友的好心情感染，跟着笑出声来，身后这时传来一道带着点不确定的声音喊她：「苏晚意？」
她转过头看过去，是她在平城的小学同学邹可儿，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的暑假，今天在这碰上，都很意外，意外过后是惊喜，邹可儿熟练地滑着冰刀过来，说：「没想到真的是你，我在那边看着像，就想着过来看看。」
「好巧，竟然在这碰上了。」
「平湖第一年搞湖冰场，搞得还不错，都成网红打卡地了。我和同学一块来的，还有彭朗，他要知道你也来玩，一定也很惊喜。」
苏晚意指着身旁的好友介绍道：「这是我在舞蹈学院附中的同学，姜棠。」
邹可儿虽然内心疑惑怎么会有人大过年的来别的城市找朋友玩，可第一次见面这么问实在不礼貌，她友好地和姜棠打了招唿。
那边，和邹可儿一块来的同学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滑着冰刀过来一探究竟，彭朗在看清是苏晚意后，加快速度滑着冰刀第一个到了她面前，少年虽然穿着厚重的棉服外套，也难掩帅气的面庞。
踩在冰刀鞋上，身高接近一米九，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有压迫感，浑身都散发着阳光少年的气息。
彭朗停在苏晚意身边，说：「这么巧，你也来玩。」
苏晚意点点头。
他看到两人虽停在这，手也扶着围栏，抬手摸了摸后颈，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和朋友不会玩这个，我教你们？」
苏晚意看向好友，想要询问她的意见，如果她想继续玩，有认识的老同学在，可以教她们一些技巧，也许能玩的更轻松些。
姜棠没说话，用眼神告诉她：我都可以，看你了。
苏晚意扫了眼周围的人，彭朗他们一行六人，去年暑假小学同学聚会，邹可儿说过小学班里目前只有彭朗还和她是同学。
这几人应该都是他们两人的高中同学，她也只认识其中两人，带着好友再加入，不太合适，也许他们一会还有别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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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思考，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苏晚意在收回目光时就对着彭朗说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们怕摔，不打算玩了。」
邹可儿在一旁问：「就走了？」
苏晚意说：「不是，我们打算去旁边冰车区玩。」
彭朗接话道：「那正好，我也不想玩了，我们一起吧。」
彭朗家境优越，长相俊逸，走在哪里，都是人群中心，他的朋友们对他，一向都是唯他是从，听他这么说，大家都点着头，有人应声道：
「人太多了，滑不开，我也想去旁边冰车区玩了，那个小海豹，看着可真是太可爱啦。」
一行八人就这么换下冰刀鞋，去了旁边的冰车区，区域入口处，有冰上自行车、双人冰车，造型最可爱的是小海豹冰车，虽然小海豹冰车体型小了些，像是给小朋友准备的，可耐不住它模样最独特，俨然成了冰场上最受欢迎的存在，大人、小孩，选择这款冰车的最多。
他们人多，就每种车型都选了两个，可以互相换着玩，姜棠性格最是外向，只这一会，就和一个女孩聊上了天，两人好像是有共同的爱豆，一上来就投缘得很。
苏晚意还想问问她，要不要一起骑双人自行车时，她和那个女孩已经一起骑在了一辆双人冰车上玩了起来，邹可儿也坐在了一辆单人冰车上，开始蹬了起来。
其他几人像是收到了彭朗的眼神示意，纷纷占领了其他冰车，很快向游玩区进发。最后一辆小海豹冰车前，只余苏晚意和彭朗。
彭朗眉眼轻望她，说：「你先玩吧。」
苏晚意也没同他假客气，坐在了小海豹冰车上，她四下找着这辆小海豹冰车的冰椎，都没找到，彭朗指了指他同学的方向，说：「他拿多了，没事，我推你吧。」
苏晚意想拒绝的，可还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彭朗已经站在她身后，推着小海豹的尾巴就向前出发了，少年身高体长，力气也大，苏晚意紧紧抓着冰车手把，努力保持冰车平衡，生怕他一个加力就让冰车翻了个。
余光中，她看到别人手拿冰椎，滑得费力且慢，这个对比，让她立时就感受到了有人推着玩的快乐，彭朗似是也发现她比方才更自在了些，手上加了些力，推着她更快地滑了起来。
两圈下来，苏晚意让彭朗停手休息会，她从冰车上站起身来，笑盈盈地看向他：「刚刚，谢谢你，我玩得很开心。」
彭朗挠了挠头，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说：「没事没事。」
她看向冰场，想寻找姜棠的身影，见她这会玩得正开心，也没出声叫她，就和彭朗两人站在围栏处。她指了指冰车，看向彭朗：「你去玩会吧，我休息会。」
彭朗没动，回：「我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
听言，苏晚意哦了声，没再说话。
彭朗在她身边，默了会，有些侷促地开口说道：「你大学会去哪里？」
苏晚意想也没想，回答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继续在京市吧。」
「京市舞蹈学院？」
「嗯。」
这回答和彭朗的预想一致，他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看向身旁的苏晚意说：「我也打算报考京市的大学，到时候，我们可以常聚啊。」
苏晚意的目光被冰场上想要骑着冰上自行车漂移，却不小心摔在冰面上的姜棠吸引过去，她看着好友躺在冰面上滑稽的模样笑弯了身子，没有听到身旁人说的话，等感受到彭朗直盯着她的目光后，她侧过头问他：「怎么了？」
彭朗在内心轻嘆一声，收回目光，随意看向远处，说：「没什么。」
第19章
姜棠躺在冰面上, 目光遥遥看向她，离得太远，苏晚意看不清她的表情, 见她一直不起来，以为她摔狠了，也没顾得上身边还有人, 朝好友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到了地方, 姜棠一脸可怜样地张开手朝她伸过去，苏晚意伸手去拉她起来，却不料好友突然发力，苏晚意也跟着摔倒在冰面上, 一双杏眸疑惑地看向姜棠, 却见好友非但没有一点抱歉, 反而笑得更开怀了。
苏晚意不解，朝着好友嗔怪道：「早知道你没事我就不过来了。」
「我没事，但是, 你有事哈哈哈。」姜棠躺在冰面上, 笑道。
苏晚意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事, 眸光中疑惑更甚，姜棠眨眼给她示意, 她看过去, 刚刚站着的方向, 彭朗正往他们这里来, 对上她看过去的眼神，他顿住脚步, 眼神左右顾盼起来。
苏晚意：「这边怎么了？」
姜棠对于好友的迟钝很是无奈, 翻了个白眼, 说：「不知道也好，省得徒增烦恼。」
苏晚意听此，也不再纠结，问她：「你什么情况，玩个冰车还能摔倒？」
姜棠放过刚刚那茬，开始给好友诉苦：「呜呜呜，刚刚我身边有个小朋友，骑着冰车在我面前漂移了两次，我哪能受得了这种炫耀，于是就打算给他也炫一个，结果一个重心没控制好，就摔倒在地上了。」
苏晚意被好友这奇奇怪怪的胜负心笑出声来，旁边刚好有几个骑着冰车的小朋友路过，看到两人躺在冰面上，单手握着把，朝她们躺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姜棠又被激到了，勐地坐起身，说：
「我就不信了，我今天会玩不过几个小朋友！」
苏晚意正欲出言再劝几句，和小孩子有什么好争的，姜棠没给她这个机会，已经坐在冰车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漂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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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笑两声，撑着冰面站了起来，打算出去场外等她。
平湖边上，有一排长椅，苏晚意从湖冰场出来，找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空长椅，她坐上去，拿出手机给姜棠发信息，打算告诉好友在这坐着等她。
刚发完信息，感受到身旁有人坐下，她下意识看过去，见是彭朗，问他：「你怎么也出来了？」
彭朗：「不想玩了，出来休息会。」
苏晚意嗯一声，没再说什么，看向冰场上玩得不亦乐乎的人群。
彭朗坐在她旁边，用余光看着这个印象深刻、朝思暮想很多年的女孩，她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内搭浅色毛衣，体态笔直挺拔。
长发简单扎成马尾辫，脖颈细白，一双杏眸含波看着前方的冰场，日光洒在她脸上，显得整个人柔和又美丽，只是这么简单坐着，就吸引他不自觉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她身上。
他不敢侧脸大胆的直接看她，只是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向这个他放在心上很多年的女孩，胸腔中心脏就狂跳，扑通扑通，跳得他直痒痒。
没一会，姜棠他们从冰场里出来，找到坐在长椅上休息的两人，姜棠看到她，小跑过来拉住她，兴奋道：「苏苏，你看到了吗？我在那几个小屁孩面前一雪前耻，成功漂移了两次！」
苏晚意笑看向她，说：「看到了看到了，我还把你漂移的飒爽身姿拍了下来。」
姜棠松开抓着她的手臂，伸开手，说：「快让我看看。」
苏晚意拿出手机，解锁后调到相册界面递给好友，旁边，邹可儿笑盈盈地问她：「你们一会有什么安排吗？」
苏晚意说：「我们玩了一上午了，打算去吃饭。」
邹可儿：「要不要一起？我们也打算去吃饭了。」
彭朗也看向苏晚意，等着她的回答，她想到出来之前已经想好地方，打算带好友去尝尝她自小爱吃的那家店，这会得了老同学的邀请，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她看向姜棠，姜棠虽然一直看着手机，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见苏晚意看过去，说：「我都行。」
彭朗：「我舅舅开的火锅店，就在这附近，不如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有人应道：「吃火锅好啊，咱们人多，热闹。」
听到火锅，姜棠眼神也亮了起来，把手机还给苏晚意，见状，她说：「那就一起吧。」
彭朗惊喜地笑出声来，说：「行，我这就给我舅舅打电话，让他给咱们留个包厢。」
说完，就走到一旁去打电话了。
彭朗的同学们，互相聊着天，邹可儿怕冷落了苏晚意，也跟她说着话：「你大学是要继续考舞蹈学院吗？」
苏晚意嗯一声：「不出意外是的。」
邹可儿：「我也想去京市上大学，但我成绩不稳定，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得上京市的大学。」
苏晚意鼓励她：「还有半年呢，一切皆有可能。」
她记得，邹可儿成绩不错，一路都是在平城最好的初中和高中读的，也一直在重点班里。
邹可儿笑笑：「希望吧，彭朗是一定会去京市的，如果我也考上了，到时候我们小学三人组就在一个城市读大学了。」
苏晚意问她：「彭朗也要去京市读大学？」
她以为，他家庭条件那么好，也许会选择出国留学的。
「我们之前都以为他会出去留学，之前听他妈妈说过的，早就想把他送出去了，好像是他一直不愿意，他成绩很好，一直是年级前几名。」邹可儿眼含羡慕，她一直很努力，可自从高二分了科，她好像再努力，也追不上彭朗的成绩了。女生在理科上可能就是比男生少些天分。
说话间，彭朗已经打完电话，走过来招唿他们出发：「走吧，我舅舅的店就在平湖公园附近，我们走过去。」
一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跟在彭朗身后，朝火锅店出发。
到了地方，正是火锅店晌午最忙的时候，彭朗舅舅还是在店门口等着他们，把他们带到了二楼包厢里，嘱咐彭朗尽管招唿同学，舅舅给你免单。
他们齐声跟彭朗舅舅道了谢，彭朗舅舅十分爽朗地回了不客气，叫来服务员，就出了包厢，没再管他们。
都是年龄相当的一群学生，想聊，总有说不尽的话题，一上午玩下来，大家已然不似刚见面那会拘谨，吃饭过程都是有说有笑，宾主尽欢。
结束午餐，服务员送进来几个大果盘，他们坐在椅凳上，闲闲说着话，吃着饭后水果。
彭朗舅舅又过来了一趟，关心他们有没有吃好，他们再次齐声谢过了彭朗舅舅，彭朗舅舅面对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感谢，憨厚地笑了笑，关上门又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又转到了半年后的高考上，有人哀嚎：「这可能是我高考前最幸福的一天了，后天就要返校了。」
姜棠啊了一声：「你们开学这么早？」
那人说：「你们不是也高三吗？」
「我们年后要先忙校考，等结束各个学校的校考估计就二月底了，所以学校通知的也是三月初开学。」
那人又说：「老天怎如此不公，都是高三生，差别怎么这么大！」
姜棠笑笑：「要不你也去学舞蹈？」
那人连忙摆摆手：「那倒也不必，我受不了那个苦。我选择学文化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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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哈哈笑了两声，其他人也被他急急摆手拒绝的动作逗笑了，大家笑作一团。
苏晚意手机传来响动，她拿出手机，是顾临聿给她打电话，她起身，走出包厢，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说：「你和姜棠在哪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这会刚结束，要不要去接上你们？」
她看了眼时间，两点多，平城冬天一般五点天就黑了，接下来也没什么安排了，她回：「我们刚吃完饭，正打算回去。」
「好，你把地址发过来，我去接你们。」
苏晚意嗯一声，报过去地址，挂了电话。
进到包厢里，走到姜棠身边，拉她起身，跟大家道别：「我和姜棠先走了，哥哥来接我们，再见。」
彭朗、邹可儿也跟着站起来送她们出去，下了楼，邹可儿抱了苏晚意一下，说：「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考到京市去。」
对于这个小学关系最好的同学，两人这些年一直没有断了联繫，多数是对方在主动，苏晚意也回抱了她：「加油加油，你一定可以的。我在京市等你啊。」
松开怀抱，苏晚意看向彭朗：「谢谢招待，也祝你高考顺利。」
惊喜的神色在少年脸上骤然展开，他说：「谢谢，也祝你们年后校考顺利。」
姜棠玩味地看向彭朗：「加油哦。」
彭朗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点了下头。
顾临聿人就在附近，很快到了火锅店外，他降下车窗，出声喊了苏晚意一声，苏晚意朝顾临聿招了招手，示意他听到了。
几人再次道别，上了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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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上半年，大家好像都格外忙碌，顾临聿是在隔天接到助理电话，说望通资本投资部联繫了她，有意投资氢一，不过投资人说对方想要直接和您谈。
三人初五就回了京市，顾临聿那半年和望通资本来来回回交涉了十几次，最终成功拿下瞭望通的投资。
他开始忙得不可开交，直到五月底，研发中心正式挂牌，科研人员到位，他创立氢一的初心——生产制造氢能源汽车正式踏上征程。
q-zero的消息一经放出，就吸引了一大批车迷的关注，挂牌发布会当天，全网直播，苏晚意也观看了那场直播，直播间人气一度跃至科技榜第一。
她看到，顾临聿身穿一身深色西装，长身玉立，手持话筒，站在大型电子幕布前，讲述着他对q-zero这款车型的设想，发言最后，他说：
「氢一科技将努力为每一个消费者提供其消费能力范围内的氢能源汽车，氢一也将会尽全力，实现「助力全球向可持续清洁能源转变」的公司愿景。」
发言结束，全场掌声雷动，主持人上场，接过话筒，继续说道：「相信大家一定都很期待氢一的第一款车型上市，发布会当天氢一也将为各位元老粉丝带来最大的福利，现在预定，不论q-zreo上市价格如何，预定价都只需五十万元人民币。」
直播间放出氢一科技官网预订连结，虽然q-zreo车型目前只是设想，研发中心也才刚刚成立，可耐不住大家对科技创新的兴趣，很快就听到主持人继续说道：
「为了保证每一位q-zero车主的最佳体验，本次发布会将会放出一万个预定名额，目前还有两千个名额，请各位有兴趣的未来车主，欲购从速，快快点进预订连结下单啦。」
话落，预定名额很快就被一抢而空。
那年二月底，苏晚意结束了全部的校考，虽然她的梦想院校是京市舞蹈学院，可录取这种事不到收到录取通知书，谁也说不准。
为了保险起见，老师建议她们尽量多拿一些合格证，她和姜棠一起，跑了四五个城市，考了七八所舞蹈院校。
艺考生们陆续结束了校考之旅，学校发了返校通知，开始全力备战高考。
返校前一天，顾临聿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询问了她前段时间校考的结果，又鼓励她最后这段时间放平心态，不管什么事，都随时联繫他。
苏晚意知道顾临聿近段时间实在是忙，她想，她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这些，不能再给顾临聿添麻烦了，对着他，还是乖巧地点了头。
返校第一天，正好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学校组织了盛大的百日誓师大会，大会上，教导主任大着嗓门，劝导附中学子，砥砺前行，拼搏百日。
学校还请了往届优秀学生回来讲话，讲话的那位学姐，是前年文化艺术双第一考入舞蹈学院古典舞专业的，她的光辉履歷，至今还贴在学校门前的光荣榜上。
苏晚意在附中艺术节活动上，和这位学姐有过合作表演，她很喜欢这位笑起来甜甜的学姐，因而看到学姐的身影，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听起了学姐的演讲。
学姐的开场白谦逊又低调，她说：「刚刚高主任介绍我是文化艺术双第一，说来也很惭愧，今年艺术第一的合格证，相信也会出在母校，我拿艺术第一，并不稀罕。」
「至于文化第一，我就更不好意思了，毕竟——我高考分数只有区区五百分，和真正的学霸比起来，这分数，属实不值一提。」
台下众人，纷纷鼓起掌，学姐漂亮又谦逊，读了大学，比起粉黛未施的稚嫩高中学子，漂亮的不在一个水平上。
「记得我高三那年，结束校考前，我大概只有摸到四百分边边的水平，也是在最后百日，跟着学校老师的脚步，一点点把成绩提上来的，请相信，对于我们艺术生来说，只要拿下高考最简单的基础题，就能顺利迈入大学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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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些基础题，只要你付出足够的努力，就一定能拿得下。期待在京市舞蹈学院，再次见到各位优秀的学弟学妹。」
演讲结束，学姐走下舞台，苏晚意跟着众人，热烈地鼓起掌来，她认真听完了学姐的全程演讲，此刻，全身热血沸腾，第一，这个说出去排面十足的名头，谁不想拿下？
她现在，和学姐演讲中的初始成绩大差无几，经过年前顾临聿的教导，数学成绩有了质的提升，她对于其他科目，也意识到了是自己付出不够，因而成绩不够优秀。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最后百日，她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考出一个好成绩。
百日飞逝，转眼就到了高考要离校的日子，宿舍里，苏晚意和姜棠边打包东西边聊天。
姜棠有些伤感地说：「在附中六年，真的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还挺捨不得的。」
苏晚意轻嘆一声，这六年，在附中，有过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
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今天的离别，是为了奔赴更好的前程。
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说：「你高考一个人？」
「我那个便宜老爸前两天给我打了电话，问高考需不需要来陪我。」姜棠停下收拾的动作，坐在空荡荡的木板床边，「我看我那个妹妹的朋友圈，最近她放假，一家人去了马尔地夫度假，就算我说需要来陪我，他肯定也会再找藉口推掉。」
苏晚意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
姜棠摇了摇头，她们两个，不在同一个考场，「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订好酒店了，就在考场旁边。」
苏晚意也没勉强她，西康路距离姜棠所在的考点太远，「加油，我们还要继续做同学呢。」
两人四月份都收到了京市舞蹈学院的合格证，同样是古典舞专业，苏晚意第一名，姜棠第十三名。
姜棠点点头，嗯一声：「我们一定可以继续做同学的，你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了。」
两个女孩笑作一团，抱在一起。
高考前一晚，苏晚意紧张的久久不能入睡，这半年，她很努力的背书、学习，明天，就是检验这半年成果的时候了。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数绵羊、背古文，能想到的入睡方法都试了个遍，折腾的口干舌燥，还是没能睡着。
她索性出了房间，去厨房倒水喝，刚推开门，就看到顾临聿也走出了房间，看到她一脸土色，他问道：「睡不着？」
苏晚意点点头，有点小难过。
顾临聿指了指沙发，让她坐过去，而后自己进了厨房，去给她倒水。
她接过，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喝完，把杯子放在了身前的茶几上。低着头，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
「哥哥，我好紧张。」
顾临聿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半年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地说话了，他忙着研发中心的一应事宜，而她，忙着备考。
他突然回忆起他高考那年，考前那晚，他还和傅炀一起出去压了马路，畅想了结束高考的美好假期生活。
回家后，傅炀还是给他打了电话，说是太紧张求开解。
他什么都没说，只回他：「早点睡觉。」
傅炀大骂他无情无义，挂断了电话。对小姑娘，这样可不行。
他努力想着如何劝解安慰她，未果，最后只是说：「这个月应该可以空出几天，考完，带你出去走走。」
苏晚意惊喜地抬头，问：「真的吗？」
这半年，顾临聿太忙了，忙到偶尔周末回来，都不见他的身影，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了研发中心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同处了。她每天忙着学习，只偶尔，会偷偷想他，想他这会在做什么，也在想，他会不会偶尔想到自己。
她把自己的少女心思藏的很好，连姜棠都问她，是如何做到这样的，她只是觉得，现阶段，她们都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有些事情，该放就要放下。
放下，不代表放弃，只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再重新拾起。
「大概可以有五天的时间，到时候想去哪玩，带你去。」
苏晚意兴奋地站起身，对着他说：「哥哥要说话算数哦，那我先去睡了，我会好好加油考试的。」
顾临聿对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好像什么也没说，却能给她特别大的动力。
她现在，只希望，高考能快点结束，开始她和他的两人旅行。
重新躺在床上，苏晚意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高考结束后的美好憧憬，没了考前的紧张情绪，她很快进入梦乡。
高考那两天，顾临聿推掉了所有非必要行程，又一次，做起了陪考家长。
这事他做过一次，第二次明显就更得心应手些。
他换了辆商务车，把苏晚意送进考场，自己就在车上看文件，开线上会议。虽然比起去公司，效率是慢了点，可也算是没有耽误太多事情。
结束最后一门考试那天下午，校门口好多家长拿着相机给孩子拍照，纪念孩子结束高中时代，顾临聿一向不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等接到人，想了想，还是问她：「要不要拍照纪念一下？」
苏晚意点点头，目光直直看向他，像是有话要说，顾临聿调试着相机参数，语声温柔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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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垂着眼帘，轻声答：「哥哥，你可以和我一起拍照吗？」
小姑娘眸光中的期盼纵是垂着眼帘，也难掩光芒，落日余晖斜洒在她身上，有种不自知的柔和美丽。
他眼中浮出一丝笑意，声音依旧和缓，说：「好。」
顾临聿将调试好的相机交给身旁一位家长请他帮忙拍照，那人和声应下，还帮着指挥道：「你们兄妹怎么看着这么生分，哥哥可以揽住妹妹嘛。」
顾临聿朝她所在的方向靠拢了一点，对那人说：「就这样吧，麻烦您了。」
那人拿相机对着焦，眯着一侧眼睛说：「3，2，1，茄子。」
苏晚意依旧是举着手比了个大大的耶，标准的八颗牙露齿笑。顾临聿面容平和依旧，看着镜头。
那人拍完，把相机递还给顾临聿时说：「你们兄妹，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过都是俊男靓女哈。」
顾临聿笑笑，回：「谢您夸奖了。」
那人见顾临聿没什么攀谈的意思，还了相机，也就走了。
苏晚意拿过来相机，打开相册，细细看了起来，那人帮着拍了四五张。
有两张有点虚焦，另三张拍的都极好，人物居中，比例也合适。她看着照片，心里偷偷笑着。
顾临聿注意到小姑娘的神情，站在一旁等着她看着。待苏晚意看完，把相机递迴给顾临聿，说：「哥哥，你回去要记得把照片传给我一份。」
顾临聿轻声笑了下，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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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高考完第二天，回了平城一趟，六月九号，每年对她而言最特别的日子，是生日，也是爸妈的忌日，那天早上，顾临聿本打算陪她一起回去的，苏晚意拒绝了，她有自己的打算，见她拒绝的干脆，他就也没坚持。
回去之后，她也没让顾爷爷陪同，自己去了墓园，到的时候是下午，墓碑前，放着束白色的马蹄莲，一些简单的祭品，周边有打扫过的痕迹，她猜想，应该是顾爷爷或是何阿姨来过。
她把带来的那束白色康乃馨摆放在马蹄莲旁边，上前小心细緻地擦拭着墓碑，末了，站在碑前，语气轻柔的开始说话：
「爸爸妈妈，女儿来看你们了，我昨天刚高考结束，考得应该还可以，我应该，能考上舞蹈学院，继续跳舞，你们一定很为我骄傲，对吧？」
「你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今天是我成年的日子，十八岁，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生日，我真的好想听你们跟我说，祝我们宝贝一一生日快乐，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她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但是我知道永远也听不到了，所以我不要过生日，如果当年我不闹着过生日，也许你们就也不会......爸爸妈妈，对不起，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特别难受，是我当年的不懂事导致你们，我知道你们不会怪我，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眼泪无声地流下，她没有抬手擦，而是看着墓碑上父母的合影，像是想要穿过照片，去看看她们现在的境况，可是，什么也看不到，静态陶瓷照片过了多年，失了些光泽，照片上，苏父苏母面容年轻，挂着淡淡的笑意，苏晚意看着照片，泪意更加汹涌。
过了许久，她擦掉眼泪，继续说：「爸爸妈妈，我这么多年过得挺好的，顾爷爷待我如亲孙女一般，哥哥他，也对我关怀备至，我现在也成年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有在好好长大的。」
「对了，妈妈，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讲过你和爸爸的故事，那时候你说，爸爸是你遇见过最好的人，他待你体贴，做事努力有魄力，遇见爸爸，是你最幸运的事，我现在，也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是...哥哥，你和爸爸都见过他的，小时候过年，我们去顾爷爷家，你们还给他发新年红包呢。」
「哥哥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有点喜欢他，虽然他应该就是把我当做妹妹对待，也不知道我的小心思，我也不知道还能把这个秘密藏多久，妈妈，如果你在的话，一定会告诉我，要怎么办的吧，这事儿我肯定先和你说，跟爸爸讲了，他肯定会说哥哥是个坏小子，要拐跑他女儿。」
「我都能想像到爸爸说这话时的神态，妈妈你呢，一定就会很支持我对不对？」
苏晚意站在那，她知道，她听不到回答，可是，把心里藏了很久的事情说出来，突然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小的时候，她和父母从没有任何秘密，她和父母无话不谈，每年这天，她都会像小时候那样，跟父母讲讲最近的近况，聊聊自己的事情，她知道，这世界上，爸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她希望她们知道，她过得其实挺好的，不要担心她。
临近墓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人，她听到有隐隐的哭声传来，她看向眼前的墓碑，开始道别：「爸爸妈妈，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她跪在地上，面对墓碑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又连鞠了三个躬，离开了墓园。
-
六月中旬那几天，她和姜棠聊天，姜棠也有出去旅行的想法，两个女孩，天南海北的畅想着，一会想去内蒙大草原看风吹草低见牛羊，一会想去海边听海浪浅浅荡荡，一会又想去西藏感受最虔诚的信仰力量，祖国大好河山，美景太多。
姜棠还好，她一个人，时间充裕，三个月，够她玩一大圈，想去哪里，列入愿望清单，总能慢慢实现，苏晚意就不同了，顾临聿同她说过，大概只有五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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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好好计划，不想浪费每一天。最后，她拿定主意，预备去西北线，天空之境茶卡，一眼能看到底的青海湖，日月山，塔尔寺，都是她嚮往了很久的旅行目的地，她喜欢纯洁莹白的雪山，不沾染尘世污秽的湖水，这些纯净之地，给过她很多力量。
她做了很详尽的计划，包括她们出行、住宿、饮食，在网上查了很多旅行攻略，如何能在五天玩遍这些地方。
隔天睡前，顾临聿叫她出房间，说关于旅行想和她聊聊，在沙发上对坐着，顾临聿先开了口，他说：「欧洲那边有个联合国能源发展交流论坛，我本来想推掉把那几天时间用来允诺陪你出行游玩的，可导师亲自联繫了我，希望能过去参加交流大会，分享氢一科技成果，恩师的话我不好推脱，所以可能需要延后时间了。」
那晚出房间时，她专门把手机界面调到做旅游攻略的界面，是打算和他好好商量一下可行性的，看顾临聿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哪里需要改，可听他这么说完，她咽下了所有的话，只说：「没事的哥哥，我们之后去也可以的。」
顾临聿抱歉地看着明显稍显失落的小姑娘，缓了下，又说：「不过这次交流论坛我也不是每天都必须出席，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带你在那边逛逛？」他有注意到，小姑娘这段时间的动态，一直在做旅行攻略，她肯定有自己想去的地方，不知道愿不愿意跟着他去那边。
苏晚意这会其实是压抑着自己的不开心的，她期待了好久的毕业旅行，还是和顾临聿一起，可临到出行，他说他去不了了，这感觉，就像是站在悬崖边，原本面前是广阔的风景，一下子坠入深渊，落差大到她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可他又说，这次行程是可以带上她一起的，这算是弥补吗？也许去了那边，她可以去看看他读书的地方，他在那边生活了六年，而这六年，她对他知之甚少，她挺好奇这六年他是怎么生活的。
想到这些，原本的不开心被冲散了些，她仰起头，问他：「我真的可以跟着去吗？」
顾临聿扯唇轻笑了声，说：「可以。」
-
那届联合国能源发展大会的举办地在德国慕尼黑，正好是顾临聿留学的城市，虽然苏晚意是第一次去，可一下飞机，她对这个城市就有一种莫名好感，觉得很亲切，因为这是他生活过六年的地方。
能源发展大会第一天，苏晚意想跟着去长长见识，顾临聿有发言，把她交给了他的助理，她跟着周助理坐在台下，大会发言有英文、德文、法文，除了顾临聿作为中方受邀企业代表用了中文发言，听起来比较轻松些，其他人讲话都听得她头大。
大会就能源与气候进行了深入的探讨，那些探讨专业又晦涩，她耐着心思听了快两个小时，听得她云里雾里，周助理注意到了她的不适应，说如果不想继续听可以先送她回去，她以为这种会议没办法中途离场的，听言万分惊喜地应下了周助理的话。
周助理把她一个人送回了酒店，自己又返回了会场，与顾临聿汇合。她一个人躺在酒店宽敞的床上，百无聊赖，德国这会和国内有着六个小时的时差，她想和姜棠聊天的，又怕打扰她，转念想到自从高考完姜棠的作息就变得混乱，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发过去了一个表情包，一个小熊躺在地上，上面闪着三个文字：好无聊。
手机上，先是暱称棠棠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几秒后又变成了备註显示，姜棠给她打了视频通话，她按下接听，屏幕上映出好友的身影。
姜棠问她：「德国很无聊？」
苏晚意：「今天跟哥哥去旁听了能源发展大会的开幕式，你是不知道，那些人说话先不说都是我听不太懂的语言，他们发言还都一板一眼，我听着耳机里的同声传译，每一秒都在后悔，我为什么要跟着去这样的场合，这不是我这种美少女需要关心的事情。」
她讲话难得这样自恋，许是来了陌生却又亲切的国度让她无所顾忌，又或是结束了人生第一个大关让她卸下了很多负担，姜棠被她逗得在屏幕上捧腹大笑：「没错，这也不是我这种美少女需要关心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去那边吃了什么美食，见到了多少异国帅哥，有看到的话请拍照分享给我，好闺蜜就要有福同享的。」
苏晚意：「美食没有，你是不知道，虽然我才来了一天，但这边的食物，真的很劝退我，哥哥带我吃了当地的特色面包和香肠，好难吃，我已经开始想念我大中华的美食了，也不知道哥哥在这边的六年是怎么过来的，我跟你说过的吧，哥哥做饭就也很一言难尽的。」
姜棠觉得好友好像有些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活泼轻松了些，她为好友这样的转变感到开心：「哈哈哈，咱们都是中国胃，我之前出国玩，当地美食最多吃一天，然后就疯狂开始找中餐馆，还是中餐更合我心。」
苏晚意贊同地点点头。两人隔着时差，东聊一句西扯一句的，足足聊了快两个小时，直到苏晚意的手机发出低电量要关机的提醒，两人才挂断了视频通话。
她从行李箱中翻出转换插头，给手机充上电，给顾临聿发信息：「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临聿回復的很快：「在路上了，准备一下，出去吃饭。」
她回了个表情包，一个小兔子，点着头，旁边配着文字：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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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们在慕尼黑的行程一共是五天, 顾临聿除去必要，其余时间都带着苏晚意在城市中穿梭游玩，他带她一起去拜访了他的恩师, 一位头髮花白的老教授，莱布尼茨奖获得者，tum应用物理研究室主任, 老教授住在玛利亚公园附近的一栋久远的老宅里。
教授夫人是一位十分好客的老奶奶, 知晓顾临聿要带着家人一起来拜访，专程叫来了她的小孙女，一位和苏晚意年龄相当且对中国文化十分有兴趣的女孩，顾临聿和老教授进了书房叙话, 他的小孙女则带着苏晚意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女孩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问她：「你是gu的妹妹？」
苏晚意点点头。
「gu回国后有交往的对象吗？」女孩金髮披肩, 眨着眼睛, 等着苏晚意的回答。
她说：「没有。」
「oh.」女孩夸张地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他的爱人在中国。」
苏晚意目露疑惑看向她，那女孩又继续说：「gu读书时特别受欢迎, 他是我见过最帅气的中国男孩, 有好多人跟他表白, 他都。」那女孩顿了一下，撑着脑袋像是在思考要用什么词彙来表达她的意思, 「拒绝了她们。」
「也拒绝了我。」女孩耸了下肩, 语气稀松平常, 「他说我年纪太小。」
苏晚意侧头认真倾听她说话, 在听到「年纪太小时」，小心问她：「你多大？」
那女孩说：「20。」
回答完, 像是发泄不满, 继续吐槽道：「我从14岁开始约会, 第一次拒绝被人说年龄太小。」
苏晚意又问：「所以，哥哥读书这几年都是一个人？」
女孩说：「对，我最近新学会一个中文单词——和尚，是不是就是用来说你哥哥这样的人？」
苏晚意被女孩的错用逗笑了，认真跟她解释起了「和尚」的释义。
女孩见苏晚意是个很好的中文老师，一时兴起，又问起了最近学习中文过程中其他有疑问的地方，苏晚意耐心解答着她的困惑，直到教授夫人来叫她们下楼用餐。
晚餐主菜是老奶奶精心准备的火鸡蘑菇汤，比起这几天在餐厅中用的德餐，这顿饭，许是有着满满的爱意加成，苏晚意觉得，这是她在慕尼黑吃的最好吃的一顿晚餐。
在慕尼黑的最后一天，顾临聿预备带她去慕尼黑王宫和阿桑教堂看看，这两处，都是极负盛名的旅游景点，苏晚意得知安排后，她找到顾临聿，说：「哥哥，我不想去这两个地方。」
他问她：「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你的学校看看。」苏晚意仰着头，眼神晶亮地看向他。
「为什么想去学校？」
「我想看看哥哥读书的地方。」
顾临聿听言，没有再往下追问，而是改变安排，带她去了他的母校——慕尼黑工业大学，他带她去了学校里的图书馆，他们学院上课的教学楼，听讲座的报告厅，以及学校标志性的钟楼。
苏晚意一路上都很安静，这所校园和她印象中的校园完全不同。没有热闹的校园操场，整齐划一的学生宿舍，所有建筑，都充满着浓厚的学习氛围，到处都是长长的方桌和椅凳。学生三三两两对着电脑聚在一起，或安静学习、或齐声探讨。
透过这些画面，她仿佛能看到他的留学生活是怎样的，早上，他会从住处搭乘公车来到学校，他是极自律的人，必定不会步履匆匆，他会安排好时间，提早出发，不慌不忙，结束课堂后，他会去图书馆或是随便找栋教学楼，只要有空桌椅，他就能静下心来去学习。
也许偶尔学习中途，会有人搭讪打扰，那他就会面无表情的迅速拒绝，而后继续投入其中。晚上，他会赶上最后一班公车回到住处，回家后，会简单解决晚餐并提前做好第二天的早午餐。周末，他会去中超购买下一周的生活储备用品，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傅炀哥哥说过的，他不爱参加留学生圈组织的活动，除了必要的社交活动，其余时间都给了学习。听起来很清苦，可沉浸其中，箇中感受，只有自己最清楚。
那天最后，苏晚意在校园里的标志性钟楼前拍照留念，她问他：「哥哥，你们毕业典礼是在这里举行的吗？」钟楼面前，是一片青青草地。
顾临聿指了指报告厅说：「毕业典礼在那里。」
路过报告厅时，里面正有讲座进行中，不然她真想也进去拍照留念一下，在他毕业留影的地方，也留下自己的纪念，隔着时空，算不算也是一种同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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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苏晚意收到了京市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她以古典舞专业艺术第一、文化第二的成绩被录取，收到通知书后，苏晚意第一时间给顾爷爷和何阿姨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被录取的好消息。
她也接到了彭朗的电话，邀请她参加他的升学宴，他以平城市理科第一名考入京北大学，苏晚意由衷祝贺了他，不过她最近没有回平城的计划，婉拒了他的邀请，电话最后，她询问了邹可儿的的录取院校，是京市另一所大学，听闻曾经的好友也会到京市读大学，她打心底里感到开心。
苏晚意给舅舅和姥姥也打了电话，告知她们自己被录取的好消息，林家人祝贺她考入心仪的大学，并邀请她去加拿大过暑假，她已经有两年没去看望过她们了，她答应了舅舅的邀请，预备去加拿大呆一个月陪陪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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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人生活在魁北克省号称「北美小巴黎」的蒙特娄，这座城市充满着艺术和文化气息，既有法式风情，也兼具美式浪漫，夏季气温宜人，林家姐姐很喜欢她，只要有空，就会带她去感受城市风光，
她们在老城的法式建筑前一起拍照打卡，也去了皇家山的观景台俯瞰城市夜景，周末常有音乐会或是艺术展，比起国内，这里生活节奏舒缓平适，苏晚意在那里，度过了无比美好的一个月。
八月末，她返程回了京市，舞蹈学院的开学时间在九月初，回去那天，她带了三个沉甸甸的行李箱，有林家人送给顾家人的礼物，也有她买来送给朋友的东西。顾临聿亲自开车来接她，看到她面前满满当当的三个行李箱后，他扶了扶额，说：「傅炀为了翘班，说要和我一块来接你，我拒绝了他，现在后悔了。」
苏晚意把行李箱一股脑推到顾临聿面前，浅笑嫣然：「谢谢哥哥，哥哥辛苦了。」
顾临聿看着面前较之从前活泼了一大截的小姑娘，轻笑两声，接过三个箱子，一起出了机场到达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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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故事的开头是军训，在每天重复的正步、齐步走、列队练习时，苏晚意想的却是，她终于知道了留学的一个顶好优点——不用军训。
起因是这样的，有天晚上，她拿着手机和顾临聿发消息，吐槽今天的军训生活，她不知道顾临聿这会在干嘛，就是对他，她总有无尽的表达欲，开心的消息想和他分享，难过的时候想求安慰，顾临聿回消息并不总是很及时，有时会过很久才回復，但是他总会一条条消息引用回復，不漏掉她说的每一句话。
那天收到回復后，苏晚意发消息问他：「哥哥，你军训是怎样的，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那天军训下午，教官说他们作为舞蹈生，就来一场舞蹈的pk，大家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在操场上斗舞，欢乐无限，她拍了好多小视频分享给顾临聿，顾临聿一一看过，回覆说：「看着很有趣。」
她就问顾临聿军训时可有什么趣事，她也很想，了解他更多，结果，顾临聿的回覆是：「国外的大学没有军训。 」
苏晚意：！！！
原来受军训苦的只有大中华学子！
苏晚意就带着这种苦兮兮的心情结束聊天，去睡觉了。
军训一共半个月，中间没有休息天，第七天军训结束时，苏晚意和姜棠一起去学校后门小吃街买了东西带回宿舍吃。
她们两个紧挨着坐在一块，边看综艺边吃东西，一天的军训很累很苦，结束军训总要找点乐子才能恢復元气，两人吃到一半时，苏晚意接到顾临聿的电话，说在学校门口，这会没事的话可以来找他一趟。
苏晚意十分惊喜，她昨天刚跟顾临聿说过这周没有周末，不回去了，等到军训结束再回去，没想到顾临聿竟然不声不响的来看她，这怎能让她不激动？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晚饭，又匆匆换下回宿舍时懒得换下的军训服，挑了件样式简单的长裙，去学校门口找顾临聿去了。
快到校门口时，苏晚意隔着老远就看到顾临聿倚在车边，一只手撑在降了一半的车窗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讲电话。
周身散发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度，路过的女学生们都不觉朝他在的方向侧目，这么优质帅气的男人，看一眼也很赚嘛。
等苏晚意走到距离他几步远时，听到他对着电话讲：「先挂了。」
苏晚意对上他一贯从容的面庞，甜声喊他：「哥哥，你怎么来了？」
他笑了声，说：「看你军训这么累，本来打算等你周末回来带你吃好吃的，结果军训没假期，那就只能给你送过来了。」
他指了指副驾驶上放着的三层饭盒，说：「这是你平时最爱吃的那家店，刚买的，一会你带回去和姜棠一起吃。」
美食在前，苏晚意自然开心，嘴角上咧谢道：「哥哥好贴心，前几天都吃的食堂，好难吃，今天专门和棠棠去了小吃街买东西，不过等我拿回去这些，她肯定就也不想吃小吃街的东西了。」
顾临聿今天刚结束长达一天的研发部会议，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除了午餐时间，其他时间都在就q-zero的储能方式进行研讨，这一天，他心力交瘁，可结束会议看到小姑娘发的微信说食堂不好吃又不能回家时，还是决定拐这一趟，给她改善一下伙食。
他打开后车门，取下来一个包装盒，递给苏晚意，说：「这是筋膜枪，军训不是抱怨累？晚上回去你和姜棠互相用这个按摩一下，可以有效舒缓肌肉疲劳，以后练舞累到了，也都可以用，效果比按摩器好很多。」
苏晚意接过包装盒，抱在怀里，心里如蜜甜，丝丝缕缕，沁她心神。她随意的一句吐槽、抱怨，都能被他记在心里，不需自己更多表达，就有这样的用心对待。
好想一直沉浸在这样的细緻入微的呵护里，虽然平时顾临聿也很周到，可最近，程度更甚！如果是因为军训才有这样的待遇，她想：那军训再来半个月也不是不可以呀。
第21章
军训结束前一晚, 苏晚意宿舍进行了一次夜聊，第二天是军训汇演，没有什么高强度的训练, 是以女孩们都很兴奋，往常回宿舍吃过东西就预备睡觉的，今天都围坐在宿舍桌前。
苏晚意宿舍有四个人, 除去她和姜棠, 还有两个女孩，一位叫岑芸芸，还有一位叫田易，她们两个都是从家乡所在地考进来的, 中学读的都是地市的艺术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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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易来自江南水乡, 性子柔, 说话温声细语，岑芸芸来自北方一省会城市，性子大大咧咧, 为人豪爽。
军训前期因四人两两分在了一个军训方队, 姜棠和苏晚意在同一方队, 又一直是同学，自然走的近了些, 另两人在同一方队, 两人性格天差地别, 最近这段时间还能相处的不错。
就最近半个月的相处来说, 苏晚意对大学的两位新舍友都充满好感，岑芸芸这天说大家要一起做舍友四年, 今天我们一起聊聊天呗, 姜棠就拉过来凳子, 和苏晚意一起坐在了她们两个对侧。
岑芸芸先对着她们说道：「我爱玩游戏，以后晚上要是影响到你们了，你们就直接跟我说，我性子直，不过脾气还是很好的。」
「我证明。」田易在旁边举着手，笑容甜美，应声道。
姜棠听言眼神亮了亮，暑假她也爱上了打游戏，奈何技术太菜，听到室友也是游戏迷，怎能不兴奋，她问岑芸芸：「你平时玩什么游戏？」
「手游、端游，基本都玩。也都还算擅长吧。」
姜棠一脸崇拜，两手托腮，对上岑芸芸：「芸芸，带带我，我暑假开始玩英雄联盟，但我水平一般，游戏体验感极差。」
岑芸芸见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室友，把椅子往姜棠那边移了移问：「你号是哪个区的？」
「一个在艾欧尼亚，还有一个德玛西亚的。」
「巧了，这两个区我都有号，艾欧尼亚是超凡大师，德玛西亚傲世宗师。以后带你上分。」
姜棠两手握拳，开始拜师：「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您能把我带到铂金就行。」
「好说好说。」岑芸芸也很配合，只这几句话，就和姜棠一见如故，聊起了游戏相关的内容。
苏晚意和田易，聊着明天军训汇演的安排和马上要来的十一假期安排。
过了会，田易扭头，对着三人说道：「对了，我晚上有时候可能会和男朋友打视频电话，他在英国留学，不能经常见面，只能视频通话了，如果要是打扰到你们，你们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再改时间也行的。」
几人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眼，都看向田易，许是水乡气质自小浸润，田易只是坐在那，浑身就散发着一种温婉气质，岑芸芸羡慕道：「真好，你是我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吧，哪像我，从小到大，身边的男孩子都被我处成了兄弟。」
话落，岑芸芸嘆了口气，又哀嚎道：「我也好想谈恋爱！大学四年，我一定要脱单！你们两个有男朋友吗？」
姜棠摇摇头说：「没有，现阶段还是对游戏更有兴趣点。」她笑嘻嘻看向岑芸芸，「咱们假期约着一起打游戏啊。」
「没问题，我正愁假期没事做呢。」岑芸芸答应的轻快。苏晚意静默坐着，听着几位室友的聊天，田易看她不说话，又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苏晚意见躲不过，回答说：「没有。」喜欢的人有，可是什么时候，他，才能成为自己的男朋友呢？会有这么一天吗？
岑芸芸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笑问她：「你不对劲哦，从实招来，什么情况。」
苏晚意垂着头不说话，姜棠帮她解围道：「我们苏苏仙女暂时只是动了凡心，有了意中人，还没追到手呢。」
其余两人都啊声惊唿：那男生要多优秀，还需要苏晚意去追？苏晚意可是在美女云集的舞蹈学院都容貌出众的那一挂。
面对室友的好奇，苏晚意现下并不打算多说，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十一点，她岔开话题：「咱们明早还要早起，今天就聊到这吧。」
岑芸芸好奇心重，还打算再追问几句，田易拉住了她。
军训结束后，恰逢假期，今年也是凑巧，中秋国庆连在一块，学校通知连放八天假，这个放假时间让舞蹈学院的学生们叫好声不断，八天时间足够她们休养生息，卸下军训带来的所有疲惫，以全新的面貌迎接接下来的大学生活。
放假前一天，苏晚意问姜棠：「你假期有什么安排？」
姜棠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当然是在家先睡它个三天三夜，军训可算是结束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学的军训怎么可以这么长时间！好累。」
邹可儿开学后一直和苏晚意保持着联繫，她们学校开学早，九月中旬就结束了军训，如今已经上了半个月的课了，苏晚意还从邹可儿那得知，彭朗学校和她们学校的军训时间一致。也是国庆假期前结束的军训，两人国庆期间都没有回平城的计划。
邹可儿那次玩笑说，你在京市读了六年中学，也算半个京市人了，趁假期有空带我们好好逛逛京市。
苏晚意回说等她休息几天，一定！
假期前几天，她在家休息，顾临聿假期也没闲着，亲自带团队去国外相关企业学习拜访，她实在是累，拒绝了顾临聿带她一块去的提议。
假期第四天，她约了彭朗、邹可儿一起去浮玉山赏秋，现下正是枫叶盛开时，浮玉山可以说是京市的最佳赏秋地了。
几人搭乘地铁到了山下，邹可儿看着眼前巍峨耸立的山峦和苏晚意说：「这山上漫山红叶看着是很不错，可我不想爬山。」
说完，可怜兮兮地看向苏晚意，苏晚意轻笑一声，回：「没打算爬山，我才刚结束军训，不打算再给自己增加这么大的运动量了，咱们坐索道上山吧，全程可以俯瞰山上的黄栌、红枫、银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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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山顶有个观景亭，算是最佳赏枫点吧，下山我们可以先走一段，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浮玉寺拜拜。」
「浮玉寺拜什么比较灵？姻缘还是运道？」
「姻缘吧，之前一直听说这里拜姻缘很准的，不过我也没去过，你要有兴趣，我们去看看。」苏晚意想了想，回答说。
邹可儿看向彭朗问他：「去吗？」
彭朗说：「我都可以，看你们。」
邹可儿笑着对两人说道：「那我们就先到山顶赏枫，然后走一段去浮玉寺拜拜，再下山？」
两人对这个安排都没有什么意见，苏晚意从包里拿出学生证，对他们说道：「把学生证给我吧，我去买索道票。」
邹可儿正欲把学生证递给苏晚意，半路被彭朗接了过去，他把手也伸向苏晚意面前：「给我吧，我去买票。」
「还是我去吧，说好了今天是我带你们玩的。」
彭朗没收手：「我是男生，排队那儿人挺多的，你们两个找个阴凉处等一会，我去买。」
苏晚意看向售票窗口，窗口前排着长队，约莫几十人，现在虽然入了秋，太阳也还毒辣，邹可儿劝她：「你让他去吧，我们两个在这还能聊聊天。」苏晚意见彭朗坚持，就把自己的学生证递给了他。
邹可儿拉着苏晚意去了旁边的树荫下等彭朗，她们一起拿着手机搜索着浮玉山游玩攻略和闺蜜拍照姿势大全，边看边颇有兴致地讨论着。
彭朗是在十多分钟后回来的，他把索道票分给两人：「票买好了，走吧。」
几人搭乘索道上山，缆车四面通透，从哪个方向都能看到全山景貌。初秋临霜时节，浮玉山漫山红叶，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大片的红叶掩映着整个山面，从高处看去，景色颇为壮观，两个女孩拿着手机拍个不停，彭朗在一旁安静看着。
下了索道，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山顶的观景亭，观景亭是浮玉山顶枫叶最集中的地方，远看与近看各有一番风趣，假期游玩人多，每个挂着「最佳拍照点」的地方都等着三三两两的人。
苏晚意和邹可儿记挂着一会还要去浮玉寺，渐渐等的有点着急，彭朗指了指观景亭后面下山的路：「那边景色其实也不错，要不，你们去那拍？」
两人看过去，那是一条下山的小路，曲径通幽，虽不比这里宽阔，但看上去的确别有韵味，就应下了彭朗的话。
两个女孩，轮换着拍了近半个小时，总算拍出了都满意的图，彭朗也有耐心，坐在一旁，静等着。
拍完照后，三人转到另一条小路上，准备前去浮玉寺，浮玉寺这会临近闭寺，人并不多，她们三人赶在最后一波，被允许进了大殿。
苏晚意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观世音大士，暗暗祈愿：希望我的光能早点照向我。
一旁邹可儿也有模有样地对着观世音大士祈愿，只彭朗站在大殿门口处，注视着苏晚意。
他一贯不信神佛，也没有小女生那些细腻柔软的小心思，他想，他喜欢一个人，绝不会寄希望于求神拜佛，而得到眷顾，他会靠自己的努力与付出去争取、得到。
回去的路上，苏晚意和邹可儿互相传着照片，苏晚意挑选出来六张图，发了条朋友圈，五张风景图，还有一张是她和邹可儿的合照。
发完朋友圈刚退出界面，发现页就出现了红点，她点进去，是提醒有人点赞，点赞人的头像空白一片，这个人是她的通讯录置顶——顾临聿。
第22章
顾临聿国庆假期, 带着研发团队的几位核心成员一起去国外车企进行了一番交流学习，虽然双方都对各自的核心技术严格保密，不过这番交流学习, 还是有很不错的收穫。
成员归国心切，结束交流当天傍晚，都记挂着家中亲人, 国内一年之中难得放一次长假, 都想回家和家人多呆几天。随队行政原本规划的当地游玩计划也没派上用场，一行人搭乘当天晚上的航班回国。
顾临聿在机场休息大厅坐着，计算着国内这会的时间，其他人都奔去免税店给亲朋好友购买礼物, 他不知道苏晚意这会在做什么, 是否方便接听电话, 拿着手机随意翻看着，切进微信，恰好看到她更新了朋友圈, 她并不常发朋友圈。
顾临聿一张一张图片点开划过, 最后一张合照的女生他有印象, 过年期间在火锅店门口见过，是她的小学同学, 他听她提起过, 她有两个小学同学大学也来了京市, 有熟识的朋友在身边, 没事约着玩一玩，对她挺好, 他平时忙公司业务, 能陪她的时间不多。
关掉朋友圈, 顾临聿给苏晚意去了个电话，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小姑娘兴奋地声音：「哥哥。」
顾临聿感受到小姑娘情绪不错，他问她：「今天出去玩了？」
「嗯，来浮玉山赏秋看枫叶，这个时候枫叶全开了，漫山遍野的红，特别好看。」
「听着不错。」
电话那头问他：「哥哥，你那边是晚上吧，怎么这会给我打电话？」
「在机场候机，他们都忙着在免税店买东西，想问问你，缺不缺什么，帮你带回去。」
苏晚意听到的重点是，顾临聿结束行程要回国了：「什么时候到家？」
「估计明早起床就能见到你。」
其实那天白天苏晚意挺累的，三人去了浮玉山，下山后又去了临近商圈吃饭，可躺在床上，因为知道顾临聿要回国，她就觉得自己有点亢奋地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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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顾临聿这会在飞机上，可能凌晨就到家，很多天没见到他，因为想见他，所以从知道他回来就开始期待。
最后苏晚意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入睡前，她把房间门半开着，想要更清楚的听到开门声，结果因为白天太累，等顾临聿回来时，只看到客厅留着灯，小姑娘房间门半开着，站在门口，他听到她浅浅的唿吸声，顾临聿把门关上，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是凌晨五点过十五分。
他回来路上专程给她买了早餐，飞机上眯了全程，此时还不是很困，顾临聿坐在桌前，开始浏览这次交流行程的纪要，国外车企对氢能源汽车的研发较之氢一，投入早，成果自然显着，两方就很多问题进行了深入交流，他也在想，自己对q-zero的研发把控是否正确。
对方展示了他们公司的第一款氢能源车型，尚未上市，但外观已经颇具吸引力，苦于能源存储问题带来的续航里程短，让他们陷入了瓶颈期，对方公司已经就追求更好性能在完善，而氢一的q-zero，还只是一纸设想，市场只有那么大，如果不加快进度，等国外车企进驻，那氢一未来的路，会更难走。
苏晚意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些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是在做什么，她睁开眼想要顺着留门往外看去，结果发现房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她知道，一定是顾临聿到家了。
打开房间门，果不其然，看到顾临聿坐在桌前正对着电脑办公，苏晚意走过去：「哥哥。」
顾临聿抬起头，看着她带着睡意却笑眼弯弯的脸，也笑了声：「醒了？」
苏晚意嗯一声：「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专门留了门，却不想还是错过了他回来的时候。
「刚回来，去洗洗准备吃早餐吧，我回来顺路买了点。」顾临聿关掉电脑，起身去厨房热早餐。
苏晚意则是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哥哥回来了，真好！假期前几天，因为懒，她都是在床上瘫到中午，才出去觅食，顾临聿回来之后，接下来几天，早上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对着镜子，苏晚意看到自己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对自己说：矜持一点！
洗漱完毕，等她坐到餐桌前，顾临聿已经把早点热好，装盘放在了餐桌上。用过早饭，顾临聿说：「我去补个觉，下午，我们回家看看爷爷。」
苏晚意虽然先前并没有听顾临聿说过十一有回平城的计划，却还是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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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平城是顾临聿临时起意，在机场的时候他听随队行政说起，当地的深海鱼油软囊很不错，打算给家中老人带一些，爷爷是不爱吃保健品之类的东西的，可看买的同事多，他也就跟着买了几盒，趁假期还没结束，正好送回去，顺便探望一下爷爷。
节后到年底，应该都没什么可以回去的时间了，今天是假期中旬，路况还算通畅，两人下午出发，天没黑透，就进了平城市区。
路上，苏晚意问顾临聿，有没有跟顾爷爷说咱们要回去，他说：「临时起意，没说。」
苏晚意就提议，那我们就不说了吧，回去给爷爷一个惊喜，爷爷看到我们两个都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顾临聿想，如果提前给爷爷说了要回去，老人家一定算着时间早早等着，不说，也就不用折腾了。
等顾临聿把车停稳在楼下时，正碰上下班回家的王阿姨，苏晚意叫住她：「王阿姨，您下班了。」
王阿姨看到她们也很惊喜，她在顾家做保姆多年，也算看着苏晚意长大，只是她在京市上学，一年在平城也呆不了几个月。
王阿姨上前拉住苏晚意，满脸堆着笑说道：「一一现在出落的真俊，怎么今天回来了，不是说十一不回来了？」
「哥哥去国外出差，给爷爷买了些东西，趁着假期送回来顺便看看爷爷。」，苏晚意乖巧地回答道。
王阿姨看到顾临聿停稳车从驾驶座上下来，笑对着两人说道：「快上去吧，我刚做好饭，今天家里来人了，做得可丰盛了。」
顾临聿走过来跟王阿姨问了好，而后将手中拎的深海鱼油软囊递给王阿姨一盒：「王阿姨，这个您拿着，带回去给老人吃，有降血压血脂，预防关节炎的功效。」
王阿姨推拖着：「你拿上去吧，这一看就很贵，平时你给的工资就高，真是不好意思再收什么了。」
王阿姨推拖了一番，见顾临聿坚持，也不好为这事一直在这耽误下去，只得接过：「那谢谢小顾了，我带回去给我公婆吃。」
王阿姨将东西装进手提包里，跟两人道别，进到小区楼道里时，苏晚意对顾临聿说：「哥哥，王阿姨说家里来人了。」
顾临聿猜想，可能是爷爷的哪个学生趁假期前来拜访，爷爷和学校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称得上桃李满天下。
等两人走到家里所在楼层时，却意外听到屋里传来争吵声，顾临聿拿着钥匙，快步上前开门，苏晚意紧跟在他身后。
顾爷爷一贯是个好脾气，温尔儒雅，七十年代的大学生，经歷过岁月的沉淀，在教育系统呆了一辈子，在顾家这么多年，苏晚意从没见过顾爷爷和谁有过争吵。
她不免好奇，家中来人是谁，能让顾爷爷这样大发雷霆？
她跟在顾临聿身后一起进了屋，前一秒还红脸相对大声争吵的两人，都扭头看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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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爷爷缓了下，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孩子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个假期不回来了？」
那个站在房间中间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也走向顾临聿，面色有点慌张无措，语气忐忑又不安，他声音很轻：「小聿，这是我的技术专利转让书，金属催化剂产氢技术，你公司应该能用得上。」
顾临聿没有伸手去接，只斜乜那中年男人，语声淡漠又疏离：「一个不成熟的技术而已，不需要。」
语毕，抬脚朝顾爷爷走去，硬生生让本欲再说点什么的中年男人止了话。
中年男人也跟着朝顾临聿快走了两步，拉住了顾临聿：「小聿，这些年我一直在完善这个技术，现在它是最便宜直接清洁的产氢方法，你拿着好好看看，一定有用的。」
中年男人的语气接近恳求，顾临聿丝毫不为所动，大力甩开了他拽着的衣袖，动作甚至可以说得上粗暴。
苏晚意站在门口，她隐约猜到了中年男子的身份，应该是顾临聿的父亲，可她不知道他们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见面这般剑拔弩张。
中年男子被顾临聿的大力动作牵着往后退了两步，他正欲继续劝说时，顾临聿面色十分冷淡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疏离，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说：「如果你今天是来看爷爷，就别再和我说一句话，如果你就是为了给我这份专利转让书，那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思吧。我不会要你的任何东西。」
中年男人听了这话，并不死心，继续劝说顾临聿：「眼下成本问题你一定要考虑，我的方法可以直接从太阳和水催化制氢……」
「我说过你的什么东西我都不会要！」顾临聿的声音接近嘶吼，苏晚意从没见过脾气如此外露的他，这么多年的相处中，顾临聿大多时候都是平和温良的。
顾爷爷站在一旁，轻嘆一口气，为了阻止两人继续争吵下去，适时开口道：「一一，你先带你哥哥回房间。」
苏晚意得了吩咐，走到顾临聿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她看到，顾临聿此刻眼眸中带着点猩红，眼神恶狠狠地瞪向那中年男人，她努力控制自己，语声柔和些对他说道：「哥哥，先回房间吧。」
顾临聿垂眸看向身边人，动作小心翼翼，怕自己不跟着去房间，面色有点不安。
顾爷爷走过来，也劝说道：「临聿，你先带一一回房间，我跟他说。」
顾临聿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跟着苏晚意一起进了房间。
房门紧闭，可两人坐在房间内，还是听到客厅又一次响起了争吵声，声音止在最后的关门声。
顾临聿听到关门声，站起身就出了房间，他环顾客厅，看到顾爷爷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那个熟悉的文件袋。
顾临聿走过去，坐在顾爷爷身旁，只扫了那文件袋一眼，他说：「爷爷，我不要他的东西。」
「他执意放这儿，等他下次来，我让他带走。」
顾爷爷刚结束争吵，面色看着不太好。语气也比平时显得无力些，顾临聿注意到这改变，心情低落起来：「对不起爷爷，让您为难了，我就是，还没法原谅他。」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你什么都没做错。」
顾爷爷嘆了口气，一边是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一边是懂事的孙子。他心疼孙子，早就端不平这两碗水。
两人结束对话，就这么平静的坐在一起，苏晚意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祖孙两人，这个时候，她上前并不合适，他们有她不知道的过去，她不知其因，无法判断谁对谁错，就算知道，她也一定是站在顾临聿这边的。
最后，苏晚意轻轻关上了房间门，没有打扰客厅中相邻而坐的两人。
两人在平城陪了顾爷爷两天，七号那天，返回了京市。
隔天，是苏晚意的返校日，十一之后，天气渐冷，她收拾了一些换季的衣服准备带去学校宿舍，女孩子衣服多，零零散散一收拾，就装满了一整个行李箱。
第二天早上有早课，因而苏晚意选择在假期最后一天的下午返校。
那天顾临聿也在家，她准备出发时，去跟顾临聿告别，顾临聿看了眼她拿着的行李箱，起身说道：「别去坐地铁了，我送你去学校。」
苏晚意原本是打算坐地铁去学校的，小区楼下不远处就是地铁站，可顾临聿有空送她，她就免了拉着行李箱的不便，自然欣喜应下。
回家这两天，苏晚意觉得顾临聿一直情绪不太好，许是因为回平城发生的事，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一路上，苏晚意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顾临聿全程专心开车，车载广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十一小长假最后一天，城市街道拥堵现象严重，车外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喧闹的人声，车内安静的彷佛和车外是两个世界。
因为拥堵，平时半个小时车程的路，今天一个小时才到，返校日，许多家长开车来学校送学生，学校允许家长车辆进出。
顾临聿就把车直接开到了苏晚意宿舍楼下，两人一左一右下了车，顾临聿走去后备箱，拎出行李箱，苏晚意接过：「哥哥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苏晚意看出顾临聿并没有逗留的意思，接过行李箱，就开口道别，顾临聿点头应下，想再开口嘱咐几句的，正想着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两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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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
苏晚意看过去，是她的室友田易和岑芸芸，她向顾临聿介绍道：「哥哥，这是我的两个室友。」
顾临聿友好地和两人问了好，她们两个也很礼貌地回着：「晚意哥哥好。」
打过招唿，两人问苏晚意，需不需要帮忙，苏晚意婉拒了室友的帮助，她们两个应是刚从后门小吃街回来，手里拎着食品袋，饭香四溢。
「你们快上去吃晚饭吧，不用帮忙，我一会就上去。」
两人的确是饿着肚子，笑嘻嘻地和她道了别，齐身进了宿舍楼。
顾临聿看苏晚意和这两个室友相处的还不错，问她：「宿舍几个人？」
「四个人，我和姜棠，还有她们两个一个宿舍。」
顾临聿点点头，他看到过一些不好的新闻，关于女孩子同宿舍有矛盾之类的，看到苏晚意和室友相处的都很不错，也就没了这样的忧虑。
他对待苏晚意，像哥哥，也像家长，爷爷年龄大了，自小苏晚意有任何事都是由他来解决。
顾临聿以前曾经担心过，她性子太敏感，一个人在外读书会交不到朋友，后来得知她身边有姜棠，因而之前每次回国，去学校看望苏晚意时，都会带双份的礼物，希望两个小姑娘能友谊长存。
现在，她身边有了新的交好的同学，他也想她们能把这种友好关系维持下去，想了想，他说：「以后周末，可以带室友回家玩。」
苏晚意仰着头，眼神晶晶亮亮：「可以吗？」
近段时间她想钻研一下厨艺，苦于没有人帮她试吃提意见，周末经常只能晚上匆匆见顾临聿一眼，如果可以带室友回去，那她的这个小烦恼就迎刃而解了。
顾临聿轻笑一声，回：「当然可以。」
语毕，身后有送学生的车子按喇叭，他在宿舍楼前停留的时间已经不短，挡了新来车的路，那车主人透过车窗朝他喊话：「还要多久？」
「这就走。」顾临聿对那人回了话，对苏晚意说道：「快上去吧，我先走了。」
苏晚意挥手再见，站着没有动，看着顾临聿开车而去，身后车子紧随其后，占了先前顾临聿停车的位置。
苏晚意直到看不见顾临聿的车尾，这才准备转身进宿舍楼。
转身前，她听到一道男声叫她：「苏晚意。」
彭朗其实是在半个多小时前就来了宿舍楼下，前几天出去玩，他忘了把学生证还给她，和邹可儿聊天得知苏晚意今天返校，便想说亲自来还给她。
来时，他在楼下叫了位女学生，希望她能上楼帮忙叫一下苏晚意，那女生刚好认识苏晚意，也知道她的宿舍号。
彭朗在听到那女生认识苏晚意时还很惊喜，原本自己一时冲动来她的学校找她，在网上查询了古典舞专业的宿舍楼，却不知道苏晚意的宿舍号。
没曾想随便叫住一位同学就认识苏晚意，他欣喜于这巧合，可过了会，那女生下楼来跟他说：「她们宿舍没有人，敲了好一会门，没人应。」
彭朗跟她道了谢，纠结是继续等下去，还是直接联繫她，可他平时和她基本没联繫，他不知道怎么联繫才不显得突兀，于是就在宿舍楼前站着思考。
没一会，就见到顾临聿送苏晚意来学校，两人的交流他全程远远看着，他看到，苏晚意面对顾临聿时是如何放松的状态，也看到，苏晚意平静无波下小心隐藏的少女心事。
那样的眼神和姿态，他太熟悉，贪恋却又暗藏心思，他这样，看过她很多很多次，却不想会有一天，看到她这样看着别人。
那个人，不是她的哥哥吗？为什么，她会对他有那样的眼神和心思？
他压下内心的不解和酸涩，朝苏晚意走过去。
「前几天出发玩，学生证忘了还给你了，今天正好来你们学校这边，顺便还给你。」
彭朗手拿学生证递还给苏晚意，她接过放进口袋，跟他道谢：「谢谢，你要不来还我，我都不知道学生证落在你那了，平时进练功房都要刷卡计时的。」
「改天请你吃饭，谢谢你专程跑这一趟。」
说这话，苏晚意其实有点假客套的成分在，但他没想到，彭朗竟是一点也不客气。他说：「就现在吧，今晚正好没吃饭，带我去你们学校餐厅随便吃点吧，等我回学校，估计餐厅都关门了。」
苏晚意完全没曾想彭朗会这样回答她，她愣了一下，才接话道：「也好，那你稍等我一下，我上去放一下行李箱。」
苏晚意进宿舍放下行李箱就要往外走，岑芸芸问她：「怎么刚来就要出去？」
「假期出去玩学生证落在朋友那了，他刚给我送过来，带他去餐厅吃晚饭。」
岑芸芸捕捉到这个意味不明的他，问道：「男性朋友？」
苏晚意嗯一声答她，出了宿舍。
等她出了宿舍，岑芸芸拉着田易一起去了宿舍阳台，打算看看这位来给苏晚意送学生证的男性朋友，她记得上次夜聊得知苏晚意有喜欢的人，八卦如她，自然就对这位「男性朋友」来了兴趣。
过了几分钟，她们两个看到苏晚意的背影，身侧跟着一位高大的男生。
岑芸芸八卦道：「苏苏喜欢的人不会就是这个男生吧？」
「我看着不太像，她站在他旁边没有一点小女生姿态，像是个陌生人一样，」田易在一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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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喜欢的人是怎么样的姿态？」岑芸芸从没有谈过恋爱，面对有经验的田易，她觉得她说的很在理。
「至少会比较雀跃吧，你看苏苏刚进来放行李，咱们知道她要出去，她还不紧不慢的，回答问题也没一点慌乱，她们两个走在一起，苏苏都没侧头看他一眼，倒是那个男生，频频侧头看她。」
岑芸芸啊一声：「原来这位只是拜倒在我们苏苏石榴裙下的一员啊，走啦回去了。」
岑芸芸对于漂亮女孩子身边的追求者并没有什么兴趣，她想八卦的，只是苏晚意的心上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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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学院有两个餐厅，一个平价一些，基本都是大锅饭，还有一个明面上是教职工餐厅，但学生去消费，也都会做，全是小灶，口味比另一个餐厅好一些。
苏晚意宿舍楼正好离教职工餐厅比较近，她就带彭朗来了这里的一个小炒窗口。
窗口前，苏晚意问彭朗：「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自己点吧。」
「你不吃晚饭？」
「我从家来学校时吃过了。」
彭朗听此，看向墙面上的菜单，点了份单人小炒套餐，点过单，两人站到一旁等候，彭朗想到苏晚意刚刚说的家以及方才看到的画面，忍了忍，他还是问道：「你从那事之后就一直住在你哥哥家吗？」
他想起有小学毕业生日会那年，见过苏晚意的哥哥，他也一直以为，那是苏晚意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嗯。」
「他是你什么亲戚家的哥哥吗？」
苏晚意侧头看向彭朗，不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却也还是回答道：「不是，我爸爸曾经是他爷爷的学生。」
原来，他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怪不得她，会那样看他，彭朗的心一阵阵抽疼着，他的这段持续多年却从未宣之于口的喜欢，很可能会无疾而终，可是，纵使他已经预见结果，也一点不想放弃。
苏晚意见彭朗没再继续问下去，心里那股淡淡的不解也渐渐散去，窗口阿姨叫他们去取餐，彭朗端过餐盘，苏晚意和他一起找了个空座，她原本是没什么事的，出来前也打算等送走彭朗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
刚坐下，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是好友姜棠：「苏苏，你能来学校门口接我一下吗？我带的东西有点多，门卫大爷不让计程车进学校。」
苏晚意回说好的，挂断电话，她抱歉地看向彭朗：「谢谢你来还我学生证，姜棠在学校门口等我帮她拿东西，你自己在这吃可以吗？吃完快回学校吧，时间不早了。」
彭朗内心苦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地回道：「没事，你去吧，我吃完就回去了，明早还有早课呢。」
苏晚意见他这般好说话，再次致歉后，起身离开。
彭朗就这样看着苏晚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其实这个小炒套餐味道还不错，比起他们学校他常去的那几个窗口，色香味俱佳，可他却一点也吃不下去，只随便扒拉几口，收拾了餐盘，回学校去了。
第23章
顾临聿在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例行参加了研发中心的会议, 会议上，研发中心再一次就q-zero核心部件氢燃料电池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研发一部总工坚持氢燃料电池应该继续使用铂金作为其催化剂，「铂金是目前反应速率最佳, 同时足够稳定且长期有效的催化剂，我坚持使用铂金，现阶段求稳很重要。」
研发二部总工有不同意见, 「你有没有考虑过成本问题？铂金昂贵堪比黄金, 我们要打造的是一款可大规模商用化的车型，用铂金，q-zero根本走不下去。我建议买断京大顾教授的最新专利，用金属催化剂替代铂金。」
「新技术没有经受过长久考验, 谁知道是否稳定, 你这样一味考虑成本问题, 没有一点科研人员的本心在。」一部总工语气逐渐凌厉。
「你有本心，你怎么不继续呆在研究所？既然选择了氢一，为公司未来着想有什么错？」二部总工一向看不惯一部总工一股子老学究风范。
两人都是顾临聿重金聘请的核心研发人员, 只是两人性格天差地别, 常有意见不合之处, 顾临聿坐在会议室主座上，理智告诉他, 选择研发二部总工的建议的确更合适, 可他前几天才刚拒绝过顾教授本人的专利技术转让书, 他也根本不想接受他的示好, 情感上，他宁愿选择一部总工求稳的路线。
两位研发中心总工还在各持己见的争吵之中, 成本主管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她将成本费用财务报表分发给参会人员, 起身说道：「站在我的立场, 我同意二部高总工的意见，买断顾教授的技术专利，使用金属催化剂，可以大大降低q-zero的成本，我是外行人员，关于性能方面，我不了解，但从成本预算来看，我投高总工一票。」
周助理见两位主任听了成本主管的话仍然各自为营，没有停止争吵，他稍微侧身靠近身前的顾临聿，问道：「顾总，您看怎么办？」
顾临聿有片刻失神，听到周助理的话才回过神来，他面容平静地看向两位还在喋喋不休争吵之中的两位研发中心总工。
「一部继续以铂金作为催化剂进行研发，二部可以指派专人去接洽顾教授，买断技术专利后进行金属催化剂的研发，至于最后q-zero选择哪一种，还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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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顾临聿的话，两位研发中心总工各自不屑的朝对方冷哼一声，结束了争吵。
今天的会议除去催化剂选择这一项外，其余进程都很顺利，研发中心整体日渐走上正轨，经过小半年的时间，设计部和整车性能部在今天的会议上交出了几份设计草图，顾临聿接过，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只随意扫了几眼，便抬眼看向设计部工程师说道：「我希望q-zero不只新在能源上，车身设计也能有足够的创新区别于传统汽车。这样的设计稿，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设计部工程师有两位参与了国庆假期期间的国外交流，见识到对方企业展示时就知道这些设计稿丝毫没有竞争力，很可能会被全部毙掉。递出设计稿时就已经预见了结果，这会，只连声抱歉道：「对不起，顾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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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伊始，苏晚意也陷入了忙碌的状态，倒不是因为课业的原因，而是今年恰赶上三年一度的「梅花杯」舞蹈大赛。
「梅花杯」舞蹈大赛是由京市舞蹈学院发起，至今为止已连续举办十多届，逐步发展为国内规格最高的舞蹈大赛之一，有着舞蹈届奥斯卡的赞誉。
比赛分为青年组和少年组，按舞种不同，再往下细分。周五班会上，辅导员给班上同学下达了本次大赛的参赛要求，鼓励同学们都积极报名参加，虽说大家现在才大一，但如果不珍惜本次大赛机会，等下一届她们会忙于毕业，很可能腾不出精力和时间去参加。
班会回宿舍后，苏晚意她们几个也就这次比赛进行了讨论，姜棠一向对比赛这些不太看重，没有一点要参加的意思。
岑芸芸也附和道：「我才刚开始大学的美好生活，一点也不想把接下来的时间都花费在这个比赛上，预赛、准备，再加上接下来的几轮比赛，我会崩溃的。」
岑芸芸属于艺术排名不高，靠文化课加成被录取的学生，艺考才刚过不久，噩梦犹在。
「你们两个有想法吗？」岑芸芸问其他两位室友。
「我毕业后想回家乡文化宫当个普通舞蹈老师的，参加这种比赛太累了，就不参加了吧。」田易话如其人，什么时候都给人一种不争不抢的柔和感。
田易说完，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晚意身上。她其实，是想参加的，她真的很享受每一次的舞台，也很珍惜每一次拥有舞台的机会。
苏晚意侧头看向宿舍中的其他三人，说：
「我应该会参加的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毕业后会想要做什么，但每次站上舞台我都很享受，这是一个很好的舞台机会。」
其余三人听言，都围过来在苏晚意身边。
「苏苏加油，那我们宿舍就派你为代表去参加了。」
「我们三个就是你最坚实的后勤保障，你专心比赛，争取拿奖。」
「加油，每次在练功房看到你，只要一跳起舞来，就让人移不开目光，和平时的你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
苏晚意浅笑回应着室友们的善意和鼓励。
之后的几个周末里，原本计划开始钻研厨艺的苏晚意搁置了原计划，开始全力准备「梅花杯」舞蹈大赛的预选赛，本次大赛全国各大舞蹈院校都可以报名参加，会在各个院校先选出优胜者，而后再进行总决赛。
预选赛在十一月中旬，只有一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时间紧，任务重，想要在高手如云的京市舞蹈学院突出重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苏晚意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预选赛上，每个周末和课余时间，都泡在练功房里，有时连餐厅的饭点都会错过，好在她有三个贴心的室友，经常会来练功房陪她，带她按时去吃饭，监督她注意劳逸结合。
通常是苏晚意在练舞，姜棠和岑芸芸她们两个抱着电脑打游戏。田易也会带些低脂肪低热量的小零食一边抱着平板追剧一边陪她练功。
苏晚意练舞时，她们就自己玩自己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几个女孩的友谊也越加深厚。
预选赛前几天，苏晚意联繫了顾临聿，问他是否有空来观看她参加的比赛，那段时间，顾临聿知道苏晚意全心全意在准备梅花杯的比赛，她已经快一个月没回过家了。
氢一派去接触顾教授的行程并不顺利，顾教授节后参与了一个联合实验项目，人在国外，得知氢一派代表想要买断他的技术专利，他没留一点转圜的余地，拒绝的很干脆。
顾教授年轻时一心科研，为此妻离子散，事业上是有了极大的成就，可弥补不了情感上越发的空无，他想藉此机会缓和与儿子的矛盾，试图挽回些父子情分。
氢一的工作人员并不放弃，辗转接触，最后，顾教授言说等他回国再进行面谈，且提出条件，想要和氢一总裁直接就专利进行交流。
那人不明白顾教授的意图，向顾临聿转达了顾教授的意思，顾临聿同意了顾教授的要求，两方约定，十一月十六号上午十点的会议。
而这天，正是苏晚意参加「梅花杯」舞蹈大赛预选赛的日子，顾临聿在接到电话时，思考着当天会议可能的进度，未知的事情他没有把握就不想给人留有念想。在苏晚意充满希冀的询问之下，他回：「那天公司有重要会议，可能去不了，决赛是什么时候，提前跟我说，我会留出时间，去看我们一一比赛的。」
电话那头，苏晚意泯了下唇，声音难掩涩意：「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预选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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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轻笑一声，他听出了小姑娘声音里的不开心：「那不要留出去看决赛的时间了？」
「要的，哥哥，我一定会进入决赛的。」苏晚意忙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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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选赛那天，邹可儿得知消息后，和彭朗一起来看了她的比赛，比赛内容是技巧组合和控制组合。
这些内容，在她十多年的舞蹈学习生涯之中早就形成了难以磨灭的肌肉记忆，每一个动作，闭眼她也可以做到最漂亮最标准，兼具韵律感和节奏感。
预选赛选手众多，苏晚意抽籤顺序较为靠后，等她结束比赛时，已经接近中午。
出了比赛场馆，苏晚意的室友和彭朗、邹可儿招手向她示意。
场馆外，有很多前来观赛的选手家长、帮选手们助威的亲朋好友。苏晚意看着每个笑脸洋溢的人，并不被这氛围感染到，纵使通过了预选赛，可是，她最想要来观看她比赛的人——顾临聿，却没有来。
苏晚意走向朋友们的所在处。
大家再次向她表达了祝贺，苏晚意撑着笑回应。
彭朗站在一旁，开口说道：「听说你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忙着预选赛，现在结束了，我租了个轰趴馆，这两天正好开轰趴放松一下，你们宿舍和我们宿舍一块，大家人多热闹，一起玩？」
开轰趴的事彭朗已经和其他几人说过，姜棠她们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正好周末，大家一起放松一下，这会只等着苏晚意回话。
苏晚意敛着眉，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前段时间太累了，周末打算回家好好休息，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吧。」
岑芸芸劝道：「一起去玩呗，你要是不去，我们几个也不认识他们，还有什么好玩的。」
苏晚意依旧不为所动：「不去了，你们去吧。」
姜棠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在岑芸芸打算继续开口相劝时，抬手按住了她，并轻轻摇头让她别再说什么。
彭朗见状，只能自己继续游说道：「也是想谢谢你上次假期带我出去玩，我室友都很好相处的，就当认识新朋友。」
苏晚意拒绝的话接连说了两三遍，内心早是烦躁不已：「我说了最近太累了，不想去玩。」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友好，她又补充道：「对不起，最近真的很累，压力也有点大，你们去吧。」
姜棠在一旁帮她打着圆场：「没事，累就回去休息好了，既然已经租过了，那我们去玩。」
言毕看向彭朗，又说道：「不会苏苏不去了，你就不打算邀请我们去了吧？」
彭朗笑笑：「怎么会，我室友知道我邀请了舞蹈学院一整个宿舍人一起玩，都很期待呢，你们要一个都不去，我回去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了。」
「那就行。」
苏晚意听此，正打算开口跟几人告别，回宿舍拿东西回家，勐然间，透过人群，她看到顾临聿的身影。
她撇下几人，朝顾临聿飞奔而去。
彭朗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苏晚意的身影，看着她情绪转变的飞快，面色恹恹的脸挂起满满的笑，看着她面对顾临聿时笑靥如花，几步距离，和方才换若两人。他苦笑一声。
这些画面，自然也落在了姜棠眼里，她不确定彭朗到底看出了多少，只能帮好友掩饰道：「苏苏最近忙着排练，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而且她哥哥本来说今天不来的，所以勐然看到，会比较惊喜。」
彭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知道对于姜棠的解释到底信了几分。
岑芸芸顺着说道：「她们兄妹感情好深。」
田易听言，心里一惊，身边的少年毫不隐藏他对苏晚意昭然若揭的感情，可苏晚意愣是全程视若无睹。
这会，站在自己哥哥面前的苏晚意，倒像是和方才的彭朗一样。她们，不是兄妹吗？她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面色有少许煞白。
岑芸芸注意到，问她：「怎么了？」
田易笑笑，甩开内心的猜测：「看了一上午的比赛，好饿。」
另一边，站定在顾临聿面前的苏晚意仰着头，惊喜道：「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公司有重要会议来不了吗？」
顾临聿把手里拿着的花束递给她：「这是我们一一很看重的比赛，所以结束就赶紧过来了。」
苏晚意接过花束，眼角眉梢全是不加掩饰的雀跃：「谢谢哥哥来看我比赛。」
顾临聿轻笑一声，算是回应。
言谈间，姜棠几人走过来，和顾临聿问了好，姜棠说：「既然你哥哥正好来了，那你就跟他一起回家吧，我们就去玩了。」
苏晚意点头应下。走之前，邹可儿又问她：「真的不来玩了吗？你可以今天在家休息，明天来一天也行的。」
彭朗也停下脚步，等着苏晚意的回答。
「不了，我想好好在家休息两天。」
听此，邹可儿遗憾地笑了笑：「那好吧，还想着可以一块玩呢。那下次再约吧，再见。」
苏晚意挥手和几人道别。
等姜棠一行人走远，顾临聿问她：「怎么不和同学一块去玩？」
苏晚意低着头，含煳道：「最近太累了，想回家休息。」
她低着头，顾临聿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不疑有他，只当她是最近投入比赛太过专注，精力耗费大，自然疲惫。
顾临聿没再问什么，带着她，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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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苏晚意用余光偷偷看着身旁人，她哪里是太累，只是，最近太久没见他，想要，尽可能多一些和他一起相处的时间。
第24章
那个周末, 顾临聿刚解决掉专利转让书一事，研发二部得以顺利开展后续工作，他也难得拥有了一个轻松的周末。
周日早上, 苏晚意放纵自己睡到自然醒，一夜好眠，让她持续紧绷了一个月之久的神经得到舒缓。
她穿着米色棉质睡裙, 也不急着去洗漱换衣, 准备先去看看今天顾临聿留给她的早餐是什么，睡得久了，一早醒来，肚子已经在咕咕作响地表达不满。
先前的很多个周末早上, 顾临聿一般都会在她睡梦之中离开, 每个周末他好像也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苏晚意伸着懒腰，哈欠连连，眼神因为刚醒, 还不甚清明。
哪料刚一打开门, 就对上了客厅中的人。
客厅之中, 顾临聿端坐在桌前，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 听到开门的声响, 下意识地看向苏晚意。
她把打到一半的哈欠咽下, 立时就清醒了三分, 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还未整理的头髮，只是一瞬间, 转身回房间, 关上房门, 整个人靠在门板上，两手胡乱摩擦着头髮。
心中暗暗懊恼：今天顾临聿怎么在家，如果早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这副样子出房间的。
房门外，传来顾临聿含笑的声音：
「看来最近是真的累，再不起床就该吃午饭了。快收拾一下出来吃东西了。」
苏晚意愈发觉得有点后悔，打开房门前，怎么就没有留意听听客厅的动静，下意识里就觉得今天这个时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
她嘴巴往下撇着，声音有点闷闷的，微扭着头，朝房门外说道：「哥哥，你今天怎么在家？没有事情要忙吗？」
房门外顾临聿的声音透过门板，依旧清晰，他说：「这个周末恰好没事，在家休息。」
苏晚意听此，原本还因为被顾临聿看到她邋遢的一面而感到的不开心一点点被冲散，这意味着今天一天顾临聿都会在家陪她。有很久，两个人没有一起在家度过周末了。
她唇角逐渐上扬出好看的弧度，朝外确认道：「哥哥是今天一整天都在家吗？」
房门外，顾临聿嗯声答她，声音很轻，却一点点落在她的心上，喜悦自心间开始扩散。
苏晚意站直身体，离开靠着的门板，高声说道：「马上出去。」
而后动作飞快进入卫生间，刷牙、洗脸、换衣服。
十分钟后，打扮一新的苏晚意再次走出房间，顾临聿抬头间看她打扮颇为清整，脸上还化着淡妆，随意问道：「一会要出去？」
他记得，她的朋友们昨天一起去了轰趴馆玩，走之前，也有多次邀请她，难保昨天不想去，今天又变了想法。
苏晚意自是不知道顾临聿心中所想，只是顺着回答：「不出去。」
顾临聿有点搞不懂小姑娘为什么在家还这么一身正式庄重的装扮，只摇了摇头，姑娘家长大了，心思难猜，她开心就好。
他把手里端着的刚热好的早餐放在餐桌上，开口叫她：「来吃饭吧。」
苏晚意坐过去，开心地吃起了早饭。
吃到一半时，房间内的智能家居发出整点报时：叮咚，现在时间是上午十一点整。
苏晚意停下喝牛奶的动作，看向墙上挂着的电子时钟，时间显示的确是上午十一点钟。
她醒来后一直没看时间，还以为这会最多不过十点，没曾想今天竟然这么能睡！呜呜呜好丢人。
顾临聿注意到她的囧样，轻笑了下，问她：「前段时间是不是睡太少了？」
苏晚意回忆了下，因为要兼顾上课和准备比赛，她每天早晨六点就会去练功房练舞直到上早课，下午上课结束一般也会继续去练功房呆到晚上快十一点，通常是卡在宿舍楼门禁时间才回去。
的确很久，没有睡一个如此安稳的好觉了。她点点头。顾临聿合上面前的电脑，坐到她的对面：「比赛再重要，也要注意好好休息。」
苏晚意其实不太喜欢他对她的说教，看他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呵呵笑着打岔道：「知道了。」
顾临聿如她所愿止了话，只眼神示意她接着吃早餐。
吃过早饭，苏晚意窝在沙发上玩手机，顾临聿坐回办公桌前，继续对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盯着手机，却忍不住时不时抬眼偷看他。好在顾临聿够专注，应是没有注意到她时不时的小动作。
手机屏幕上，苏晚意打开的是一个视频浏览软体，这会正播放着一个美食博主的视频，屏幕上方，飘过几条弹幕：
［看着就嘎嘎香，怪不得说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ta的胃。］
［博主先别吃，等我顺着网线爬过去！］
［想吃，跪求教程！］
那博主回復了第三条评论：［安排！教程在下一条！］
苏晚意点进去博主主页，看到发布列表上，每一个美食视频后面紧跟着就有一条教程视频，她点进去刚刚看的那个美食视频对应的教程视频，颇有兴致地仔细看着。
教程视频里，美食博主轻轻松松就做出来了美味佳肴，摆盘精緻，令人垂涎三尺。香气隔着屏幕，放佛都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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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反覆看了两三遍，越看越起劲，她想，顾临聿既然不擅长烹饪，那这个重任就只能交给她了，不然两个人以后，不能每顿都点外卖或是出去吃吧。
下定决心后，她跳起来，拿着手机就往厨房去，顾临聿抬头问她：「又饿了？」
「不是。」苏晚意站在厨房门口，看向顾临聿说道：「想练习一下厨艺。」
顾临聿勾了勾唇，先前小姑娘嫌弃他做饭不好吃，想要进厨房自己捣鼓，那会儿她高考在即，没让她去。现在，既然还有这想法，就随她折腾吧。他嘱咐道：
「小心明火，有问题随时来问我。」
苏晚意撇了撇嘴，什么吗，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嘱咐小孩子一样，基本的生活技能她一定有。不需要他的指点帮助，她也可以跟着教程视频做出一桌美食的，苏晚意如是想，胡乱点头应下顾临聿的话，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厨房。
站在操作台前，苏晚意对着手机里还在循环播放的教程视频，开始思考第一次展露手艺，要选择做什么，才能惊艷到顾临聿，太难的她也清楚第一次肯定会不好上手，可太简单的一定也没法达到她的目的。
她退出还在播放的教程视频，上下浏览着美食博主的主页，被一个名为「茄汁炸蛋——米饭克星！好吃又好做！」的标题抓住了眼球，她点进去，开了倍速快速看了一遍。
比起那些复杂的菜式，这个的确看起来不是很难，苏晚意按照视频上标註的字幕内容开始准备食材，鸡蛋四个，番茄两个。
她将食材摆放在料理台上，手机架在一旁，跟着有模有样的开始操作起来。
番茄切十字刀，然后过热水去皮切丁，放到一旁备用，又去碗柜里拿出一个空碗打发鸡蛋。
食材准备完毕，她开始跟着视频准备茄汁炸蛋的灵魂料汁。
［少许东古劲抽，一勺东古蚝油，半勺东古酱油，一勺番茄沙司，少许白糖面粉，加少许清水，搅拌均匀备用。］
对着这个料汁配料表，苏晚意犯起难来，少许是多少？手边的勺子看起来和视频中的个头也不一样，那就多加半勺好了。至于少许，就看感觉来吧。
准备好料汁，苏晚意打开气灶，支起了油锅，油温逐渐升高，她端起刚刚打好的蛋液倒入锅里，厨房新手没料到油锅反应会这么大，她被噼里啪啦作响的油锅吓得倒退几步，右手举着锅铲，无措地站在那，旁边的手机里还传来主播的操作指引声音：炸至定型，翻转另一面……
苏晚意手拿锅铲，却迟迟不敢上前翻面，油锅里的油被蛋液激得上下跳动，厨房的动静引来了顾临聿，他看到苏晚意站在油锅三五步距离远，面上满是慌乱，那边锅里，炸蛋已经快要炸到泛黑。
顾临聿走到苏晚意面前，她垂着头，有点泄气，第一次的厨房之旅好像不太顺利，乖乖向面前人递过去锅铲，顾临聿接过，上前翻面，关火。
做完这些，顾临聿才侧头问道：「想要做什么？」
苏晚意瞟了一眼炸的不是很成功的炸蛋，还是回道：「茄汁炸蛋。」
顾临聿应一声，问她：「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苏晚意拿起手机，把还在循环播放的视频教程给他看，顾临聿快速看了一遍。剩下的操作不是很难，他询问她的想法：「剩下的你来？」
苏晚意仰起脸笑了笑，像是生怕顾临聿会强制剥夺她使用厨房的权利，快速说道：「我来，哥哥你出去等着吃饭吧。」
顾临聿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模样，失笑出声，再次嘱咐她注意安全后，退出了厨房。
有了刚刚观看顾临聿处理油锅的范本，再次起油锅后，苏晚意便少了几分害怕，开始翻炒葱姜蒜末，切好的蕃茄丁。
尽管动作还透着几分不熟练，但总算是没被吓到退到后面去了。
翻炒完毕，往锅里倒入调好的料汁和炸蛋，而后小火焖煮两分钟。
出锅——
等盛出装盘后，她已经在厨房来回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时间接近一点钟。
苏晚意想，第一次做饭，能成功做出一个菜已是不易，就这么凑活吃吧。她放弃了满桌佳肴的最初设想。
她端起盘子走出厨房，餐桌上，顾临聿已经盛好了刚煮熟的米饭等着她。
苏晚意将餐盘放在餐桌中央，递过去餐具给顾临聿，眨着双晶晶亮亮的眼睛说道：「哥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顾临聿眼尾带笑轻点头应下，苏晚意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盯看着对面人，想要第一时间得到他的反馈。
顾临聿拿着勺子，浅尝辄止地挖了半勺，放入口中，顷刻间，鸡蛋炸狠的苦味、奇奇怪怪的料汁味四散开来，他自诩自己也算得上半个厨房杀手，可留学那几年，好歹也是自己餵饱了自己，苏晚意做的这东西，真是……一言难尽。
对上小姑娘晶晶亮亮的眼睛，他又怎么也说不出实话，努力咽下之后，对她说道：「味道很不错。」
惊喜的神情在苏晚意脸上蔓延开来：「真的吗？我尝尝。」
顾临聿正打算制止，苏晚意已经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称得上黑暗料理的「茄汁炸蛋」放入嘴中，只一秒的功夫，苏晚意的脸开始变得扭曲。
这……真的是她做出来的吗，怎么这么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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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刚才，顾临聿是为了不让她难过，才说出了那样违背良心的假话吗？她做的东西，和好吃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和味道不错沾不上边。
苏晚意抿了下唇，伸手去端餐盘：「我去倒掉吧，真的太难吃了。」
顾临聿感觉到苏晚意情绪的低落，他伸手抓住餐盘一角，努力安慰道：「我觉得味道真的不错，配上米饭说不定更好。」
苏晚意嘴角撇的更往下了，她说：「哥哥，你不用安慰我了，真的很难吃，别为难自己了。」
顾临聿站起身来，从苏晚意手中接过去餐盘，说道：「你坐着等会，我去加工一下。」
苏晚意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加上刚刚的厨房失败之旅，让她这会对厨房也没了兴趣，听话地坐下。
厨房里，顾临聿捞出炸得太过发苦的炸蛋，重新调和了汤汁比例，放进去了一些其他配菜。
其实对他而言，厨房的操作并不难，只是他以前，懒得去钻研其道，如果小姑娘对吃上面比较讲究的话，那他也不是不可以花些时间多研究下。
约莫十分钟后，顾临聿端着新出锅的茄汁杂烩出了厨房，放到桌子上，他示意苏晚意尝尝。
苏晚意没抱什么希望地挖了一勺。
！！！竟然意外的味道很不错？
顾临聿从她的神情中已然得知，这个二次加工，应该算是成功了。
他对上苏晚意的眼神，只说道：「因为我们一一调的料汁好吃，只是鸡蛋炸狠了，所以加了些其他食材。现在，是不是味道还不错？」
苏晚意眨巴着眼睛，真的是这样的吗？
明明刚才的第一口，料汁味道也不是这样的，那个齁的，让她咽都咽不下去。
顾临聿点了点头，告诉她，就是这样的。
「吃吧。」
折腾了这一大会，她的确又饿了，便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端起碗筷，愉快地吃起了午餐来。：
第25章
结束周末, 回到学校的苏晚意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周一下午，古典舞系主任将舞蹈学院今年通过预选赛的学生集中在一起, 开了一个会。
会上，对通过本届「梅花杯」舞蹈大赛预选赛的各位学生表示了祝贺，也鼓励各位学生再接再厉, 争取在总决赛上也发挥优异, 为校争光。
会议最后，系主任分配了学生们的参赛指导老师，总决赛的重要比赛项目——个人独舞表演，要求必须是原创编舞, 这对尚是在校生的她们来说, 颇具难度。
因此每届比赛学校都会分配指导老师, 帮助学生完成编舞。
苏晚意所在的班里，正好有两位学生通过了本次预选赛，系主任也就顺理成章的把她们两个分给了一个老师。
另一个学生名叫李木子, 专业课上, 是很爱出风头的那种, 她也算是苏晚意开学伊始少数印象深刻的同学之一。
当天结束晚课，她们两人的指导老师, 古典舞系讲师, 青年舞者王姝好, 给两人发了信息, 让她们七点钟在二教301舞房集合。
苏晚意晚课后跟着室友匆匆用过晚饭，就赶去了二教的舞房, 到的时候是六点五十分, 舞房内, 只李木子一人在，王老师尚未来。
苏晚意客气地同李木子打了招唿，距离总决赛还有一月时间，尽管她对李木子的初印象不是很好，这一个月中，两人难免共处，面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
李木子看苏晚意主动和她打了招唿，两人是那种在学校里碰见可能都会忽视而过的同学，大学里，每个人都会自己的小圈子，同班同学的感情，大多都很淡薄。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木子也噙着笑，同苏晚意问了好。
末了，两人各自走到舞房的把杆前，开始压腿、练基本功，再没说话。
王姝好是在七点过十分钟到的教室，她摘下围巾，和手包一併放在舞房的存储柜上，对两人说道：「临时有点事，来晚了，不过你们两个都很自觉。」
两人停下了动作，走到王姝好面前，王姝好开门见山，直接问她们：「对于独舞剧目，你们两人有没有什么想法，虽然我是你们的指导老师，但要参加比赛的人是你们，我希望你们本身是对这个剧目充满情感的，这样在跳的时候才能充分融入其中。」
言毕，李木子抢先回答道：「王老师，对于剧目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我希望您在帮助我编排动作时能给我的剧目多加些动作难度。」
王姝好依旧笑着，却没有回应李木子的话，侧头看向苏晚意，等着听她的回答。
苏晚意犹豫了片刻，轻咬了下唇，这才开口说道：「王老师，我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
王姝好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苏晚意接着说道：「我给这支舞命名为《伯劳飞燕》，想要通过这支舞，寄託对离别亲人的思念。」
「怎么有这样的想法？」王姝好淡笑问道。
「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我父母去世很多年，是他们让我走上了舞蹈这条路，所以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想要缅怀一下他们。」
「想法很好。」王姝好收回目光，左右扫视着面前两人，「个人独舞剧目不是动作难度的堆砌，如果没有感情融入其中，技术难度再高，也不具有观赏性。苏晚意同学的想法很好，李木子同学，我希望你也能尽快选定好你的剧目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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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王老师。」李木子内心不忿，比赛就是比赛，打什么感情牌。对上王姝好，还是老实应下她的话。
「今天晚上我先单独指导苏晚意对舞剧进行初步编排，你可以留在这旁观，练功，或是先回去想定剧目主题都可以。」王姝好脱掉身上的外套，随手搭在了舞房把杆上。
李木子斜睨了苏晚意一眼，见她笑得一脸粲然，心中暗觉不屑，得意什么。她维持着看似友好乖巧的表情，走去储物柜旁拿东西。
「王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一定确定好舞剧主题再来找您。」
王姝好随意点头应下，示意李木子可以先行离开。
等李木子出了舞房，王姝好带着苏晚意开始进行热身，热身间隙，她询问苏晚意对于舞剧编排是否有什么想法。
苏晚意动作标准的完成着软开度训练：「只是有了初步的设想，具体的动作编排还没有，大概就是伯劳东飞，燕子西去，伯劳和飞燕在舞台上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没有聚首。」
王姝好赞许地点了点头：「伯劳飞燕各西东。想法不错，设定的内容很适合独舞表演。」
结束热身，王姝好带着苏晚意开始就独舞剧目具体编排进行指导练习，直到王姝好的手机传来响铃，她接听电话后，才对苏晚意说道：「我老公来接我回家了，你自己再在这练一会儿，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是老时间，老地点。」
苏晚意收了提气，停下动作，和王姝好道别：「王老师再见。」
王姝好点头应下，穿上外套，拿过手提包，推开门离去。
苏晚意看了眼舞房墙上的挂钟，这会儿是九点多钟，时间还早，她想继续再练会。
想要传神的表现出她设定的独舞剧目内容，自然少不了空中舞姿，连续的变位中跳、凌空跃、趱步跳，对体力和技巧的要求都很高。
既然参加了比赛，这个剧目于她而言还有特别的意义，她想要尽可能的多练习，争取以最好的姿态展现出来。
直到二教的保安挨个舞房查看还有没有逗留的学生，苏晚意才匆匆结束练习，回了宿舍。
从那星期起，苏晚意再一次开始了舞房、教室、宿舍，三点一线单调又充实的生活。
周五那天，苏晚意给顾临聿打了电话，告知他接下来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比较忙碌，周末就先不回家了。
顾临聿隔着电话，对她接下来的安排进行了关心询问，末了，他说：「我会出差一段时间，正好也不在京市。等你决赛的时候，差不多正好回来，到时去看你比赛。」
那段时间，氢一刚谈妥了临省热力公司供暖能源改造的大单，他作为公司负责人，需要前去签约，也要在今年供暖开始之前，尽快安排好锅炉改造工作。
时间紧，任务重，接下来两三个星期，工作重心都会放在临省。
苏晚意听言，心间淡淡泛起一丝丝难过，又要很久见不到。她掩下情绪，对着手机听筒说道：「哥哥工作之余记得注意按时休息。」
-
顾临聿在临省出差那段时间，老同学严书新婚燕尔，新娘恰是本市的，新婚那天，和签约的日子撞了，他只包了礼金送去，人没到。
严书得知顾临聿来了这边出差，回门宴说什么也要他一定到。
婚礼已经错过，回门宴他去虽有不妥，也不好再三驳了严书，只得应下了老同学的邀请。
宴礼安排在了本市一家五星级酒店，顾临聿到的不算早，宴厅装潢华丽，宾客喧闹嘈杂。他大眼一扫，没有看到他们那帮老同学的任何人，也是，他们那帮人，应该婚礼那天该去的都去了。
顾临聿按照严书发的请帖寻了座位入座。等他坐下，那边忙着和人交谈的严书看到他，走过来和他寒暄：「见咱们顾总一面不容易，婚礼你到不了，礼金我也不白收你的，只能今天请你了。」
顾临聿起身，笑回道：「迟到的新婚快乐。」
「不迟到，你的红包诚意十足，感受到你的祝福了。」严书心情很好，语气十分愉悦。
打过招唿，严书还要去忙着和新娘这边其他的亲戚见礼，离开前，他同顾临聿交待道：「对了，班心言前段时间进山拍戏，也没去我婚礼，一会我还忙着招唿别人，她从地市赶过来，有问题我让她联繫你。」
顾临聿点头应下严书的话，再次送上祝福。严书笑笑谢过，转身离开。
约莫几分钟后，顾临聿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班心言：严书宴礼是在哪个厅，我到酒店楼下了，忘了拿请帖。］
顾临聿手指轻点，回復班心言：［6楼，1+2厅。］
班心言很快到了宴会厅门口，回门宴就快要开始，宾客已经到的差不多，她四下张望了好一会，才看到顾临聿的身影。
坐下后，顾临聿对班心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唿。
班心言也不计较他的冷漠无情，笑问道：「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
「就公司的那摊子事儿，最近来这边出差。」
「前一阵回家听我爸说你和顾叔叔有联繫了，你们父子俩总算是破冰了。真为你们开心。」
「公司业务上的联繫。」顾临聿语声淡漠，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班心言在娱乐圈混迹这两年，别的不说，察言观色学的一顶一，她转移话题继续说道：「来这边出差还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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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天吧。」
「我接下来在这边的电视台也有几个通告，有空再聚。」
顾临聿没回话，台上主持人说着漂亮话，回门宴开始了。
隔天，严书开始新婚旅行前，组了个局，新娘朋友们听说新郎那边来的两个朋友，一个是势头迅勐的女明星，一个称得上科技新贵，都有心相交一二。
严书自是紧遵老婆之命，极力请了两人来参加。
去的是严书老婆朋友开的一家酒吧，朋友知道是他们要来，给他们留了位置最好的卡座。
也是凑巧，顾临聿到的时候，正好在酒吧停车场遇见班心言，两人相互颔首致意，就一起进了酒吧。严书隔着老远看到两人一同前来的身影，站起来和他们招手示意。
等两人走近，严书调侃道：「你们两个什么情况？一块来的？」
作为老同学，这么多年班心言对顾临聿有意思这儿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他们一众老同学，也都觉得两人很合适，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撮合一二。
奈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这么多年，顾临聿总是丝毫不为所动。酒吧内音乐声震天响，他还是开口认真解释道：「停车场正好碰到。」
严书哦一声，也没再多话，引着两人入了座。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话题，问到新婚夫妇结婚前后有什么不一样。
严书笑得一脸甜蜜：「那当然是怎一个好字了得。」他环上身旁的新娘，亲了新娘一口，「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一座朋友们都被两人毫不顾忌地亲密酸到了，纷纷诶呦起来。
严书老婆笑得温婉，大方坦然的和朋友们分享：「以前觉得单身好，结了婚才知道两个人一起生活和一个人，完全是不一样的。」
她对上自己的朋友们：「你们也都抓紧点，别等我请孩子的百日宴还没法把你们的礼金还回去。」
严书老婆和她的朋友们笑作一团，说着话。
严书看向自己的两位老同学，也跟着说道：「你们两个，也抓点紧。咱们这一圈老同学都陆陆续续结了婚，没结的也都正碰着合适的人，就你们两个，单身这么多年，要不你俩，凑合凑合算了。都是老同学，也知根知底的。」
顾临聿坐在觥筹交错的酒吧里，脸上是一贯的清冷：「以后别再开我俩的玩笑。」
看他一脸认真严肃，严书打着哈哈：「人班大美女都没说什么呢。」
班心言适时开口道：「我跟公司签的合约到期前，没有恋爱的打算。」
严书思量，你公司你爸不是最大股东，合约能压得住你？不过是对方无意，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
又坐了会，顾临聿跟严书道别：「明早还有早会，先回去了。」
班心言也跟着起身：「我也先走了，明天还有通告。」
严书放下手中的酒杯：「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大忙人，我也不留你们了，路上注意安全，回家说一声。」
两人点头应下，一齐离开了酒吧。
刚走出酒吧门口，顾临聿手机铃响，有电话进来。
苏晚意刚结束今天的练舞，总决赛在就在这周六，她想再次确认一下，顾临聿到底能否到场。
「哥哥，你这趟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比赛就在这周六，你真的能来吗？」
在酒吧坐了一晚的顾临聿眉眼间的冷漠疏离都未散，接通电话，眼底慢慢升起了笑意：「就这几天，就回去了，一定准时去看我们一一的比赛。」
班心言走在顾临聿斜后侧，对他神情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禁疑惑：一一，是谁？这样的温情，面对她时，是从没有过的。
她忍着心底的嫉妒，听着顾临聿讲电话，挂断的时候，她状似无意地笑问他：「女朋友？」
顾临聿的心勐地一颤，讲电话是哪里给了班心言这样的误解？
眼底温情顷刻散去，他回道：「回国那会你见过的，我妹妹苏晚意。」
班心言沉默了一下，她和他自小相识一路同学的情分，原来还比不过半路不知道从哪来的妹妹。
两人之间就保持着这样诡异的沉默，直到停车场，也没人再说话。
走到车边，顾临聿才像是想起身边还有人同行：「走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班心言这一路都在内心做争斗，她喜欢顾临聿这么多年，她不信，顾临聿一点都察觉不出来，看到顾临聿打开车门毫不留恋的正准备上车。
班心言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出声喊住他：「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思吗？」
第26章
「梅花杯」舞蹈大赛总决赛那天, 苏晚意一早就到了后台集合，排队等着大赛化妆老师给她做造型。
前一天晚上，她把比赛流程表传送给了顾临聿, 告诉他如果忙的话可以在十一点左右到，正好快要轮到她上场的时间。
顾临聿回復道：［好的。］
时针指向十点钟，马上就要轮到青年组古典舞的比赛。化妆老师看她站在队伍中都能离神儿, 笑着叫她：「5号选手, 来化妆了，一会就要上台了，怎么还在发呆呢。」
苏晚意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坐在化妆镜前, 等着化妆老师给她做妆造。
等她做完造型, 手机还是没有收到顾临聿的消息, 她再也忍不住，打开聊天对话框，给顾临聿发消息：［哥哥, 我就要上场了, 你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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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姝好在化妆室门口, 看到自己带的两个学生临上场还有看手机的，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你们两个, 马上要上台了, 怎么还在看手机？」
苏晚意迅速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 没有新消息进来, 她把手机放进储物柜，和李木子一起出了化妆室, 跟在王姝好身后, 朝舞台入口处走去。
王姝好边走边做最后的指导：「不要紧张, 就按照平时练习的时候来，注意眼神，身体打开。」
等把她们两个送到舞台入口处，王姝好笑得温婉，柔声又鼓励道：「第一次参加，预祝你们旗开得胜。加油！」
「谢谢老师。」
「谢谢老师。」
苏晚意和李木子齐声道了谢，王姝好转身离开，预备到观众席观看两位指导学生的比赛。
待王姝好身影走远，李木子斜乜苏晚意一眼，语气傲慢又不善：「苏晚意，你别得意，今天的比赛，我一定赢你。」
苏晚意发现李木子不知何时开始对她充满了敌意，这场比赛有来自全国十多所专业舞蹈院校的几十名参赛选手，她也不知道李木子把她视为最大的对手是该谢谢李木子这么看得起她，还是要怎样。
她保持着面对人时基本的友善，淡淡回道：「那你加油，祝你成功。」
这样不咸不淡甚至是毫不在意的语气彻底点燃了李木子内心的胜负欲。
她从小做什么都严格要求自己，要做就做最好的，比赛只能拿第一，可在报名「梅花杯」以后，先是预选赛苏晚意得分就比她高，老师表扬，永远是先说出来苏晚意的名字，夸赞一通完毕以后才轮到她。
总决赛被分给了同一个指导老师以后，王姝好也总是夸奖苏晚意，说她在跳舞的时候充满感情、身韵俱佳。到了她，就是反覆强调，舞蹈作为艺术的一种，除了技巧的展示，你要对舞蹈注入感情，才能让欣赏者更能体会到一支舞的魅力。
她对自己的舞蹈技巧充满自信，完全有信心凭藉技术难度征服所有的评委老师，今天她就要让王姝好看看，自己是怎样在总决赛上拔得头筹的，苏晚意，不过是在舞剧编排中装装可怜以此博得同情罢了。
舞台上，传来主持人的报幕声音：「接下来请欣赏青年组a组古典舞4号选手带来的个人独舞剧目《西江月》。」
李木子提起裙摆上场前，苏晚意撇下自己对她的坏印象，还是满怀热情的给她加油道：「该你上场了，比赛加油。」
李木子在舞台台阶上从上往下睨她：「你就等着看我是如何拿到最高分的吧。」
苏晚意笑笑，对她的绝对自信不置可否。
个人独舞剧目限制时间在五分钟以内，每组比赛完毕，会由台下的评委老师一起打分，当场进行全组点评以及公布整组分数，宣布排名。
很快就轮到苏晚意上场，当主持人报幕完毕，她深唿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就朝舞台上走去。
不管顾临聿今天有没有来看她的比赛，这支舞，是她想要跳给爸爸妈妈看的，她一定要全神贯注，跳出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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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走上舞台的那一刻，聚光灯由上而下全部打到她身上，女孩化着浓艷的舞台妆，可台下的顾临聿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那双他熟悉的眉眼。
昨晚凌晨才睡下，今天七点又来了场馆看她比赛，场馆内每隔几分钟就会响起一阵掌声，不算热烈，却也在封闭场馆内显得十分刺耳，尽管如此，他还是睡着了，原本在临省的进度就一赶再赶，跟着出差的员工他都给他们放了三天的假休养生息。
今天本来是要好好休息养养精神的，可答应了苏晚意的事也不好再让小姑娘失望，顶着满身的疲惫，他还是早早来了比赛现场。
刚刚收到小姑娘的简讯后，隔了一会他才醒，回復过后没有收到回信，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小姑娘的心情。这会，看到舞台上伸展自如、光彩夺目的起舞身影，他才算是放了心。
上一次看她跳舞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小姑娘十二三岁在平城上舞蹈课那会，那会他负责接送她，有时到的早了，就站在舞蹈教室外面，和一群来接孩子的家长，隔着玻璃墙，看看教室内上课的情况。
他挺久没看过她跳舞了。印象里的她跳得还比较稚嫩，今天舞台上的她，则是完全颠覆了他原本的印象。
小姑娘真的有在好好长大，也看得出来，是真的热爱舞蹈，短短几分钟，把伯劳的留恋，飞燕的不舍，都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切实感受到了她在这支舞中传达的情感。
一舞结束，顾临聿都没意识到，这阵掌声由他而起，蔓延开来。
很快，青年组a组古典舞的个人独舞剧目全部表演完毕，所有选手集中一排站在了台上，等着评委老师们的点评和打分。
六位评委老师正在评委席激烈地唇枪舌战中，对于众多选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偏好和看法，得出一致的结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约莫几分钟后，一位评委老师说道：「在公布各位选手的分数之前，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问各位选手，请点到名的选手上前回答即可。」
另一位评委老师接过话筒：「4号选手，我看这组里面只有你没有穿舞蹈鞋，我想问一下是什么原因？」
被点到名的李木子上前一步，站在立麦面前，看似谦逊的开始回答问题：「评委老师您好，是这样的，我是想通过在比赛场上大方展示身上的伤口，让观众知道，跳舞从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它是很残酷的，每一位舞者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每天也都承受着不同的伤痛折磨，它是我荣耀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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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观众听到李木子的回答，自发地鼓起掌来，这位选手甫一上台，很多人就注意到了她脚面上血迹淋淋的伤口，可她就是带着这样的伤口，完成了一段超高难度技巧的舞蹈表演。
观众席上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人也正在讨论李木子。
「你看到了吗？，4号选手姐姐好强，技巧一流，我什么时候才能跳成这样啊。」
「看到了看到了，要多辛苦才能练到这种水平，不过她的舞好像有点太显摆技巧了。」
等掌声结束，那位评委老师继续说道：「一个好的舞者，呈现在舞台上的，应该是舞蹈本身的优雅、美丽、内容，而不是这些伤口，如果我在欣赏一支舞的时候，有这些伤口在，会让我没法共情到舞蹈本身想要传达的情感，反而让我生出一些同情来，没有一个舞者身上没有伤口，但在上台前，她们会有各种手段把它隐藏起来。」
李木子原本内敛的得意神情被这位评委老师的点评骇到消散干净，她想继续解释：「老师您好，我并不是想用伤口来博得同情，这也是我对所有舞者的一种致敬。」
「刚刚的掌声你也听到了，这就是你的伤口为你博来的同情分，而不是用舞蹈本身征服了她们，很抱歉，你可以退到后面了。」
李木子面有不甘，却只能退回到队伍中间。
又有评委老师问道：「5号选手，可以讲一下你这支舞的创作灵感嘛？」
苏晚意上前两步，调整了一下立麦：「评委老师好，我能走上舞蹈这条路，是因为我的父母，她们在我小时候因为意外身故了，这是我参加的规格最高的舞蹈比赛，站在这个对我而言意义很大的舞台上，我想通过舞蹈，来寄託我对亲人的思念。」
提问的评委老师笑着朝苏晚意点头致意：「你在跳的过程中情感饱满，我想，你做到了。」
苏晚意深深鞠了一躬，谢道：「谢谢老师。」
……
评委席上，六位老师依次提问，点评了参赛的选手们，主持人手拿主持卡，走上舞台。
女主持穿着精緻华贵的晚礼服，站在一排参赛选手前面：「下面我将公布，本届梅花杯舞蹈大赛青年组a组古典舞总决赛的第一名。」
女主持顿了一下，诙谐笑了声，才又接着说道：「12号选手常之双《临江仙》……最后，我将公布特别奖，5号选手苏晚意《伯劳飞燕》，让我们恭喜以上选手，在本届梅花杯古典舞总决赛中收穫荣誉！」
台下，掌声此起彼伏，苏晚意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这场两个月之久的比赛终于结束了，她微抬头，顺着场馆侧上方的窗户朝天空中看去，心里默念着：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我做到了！
收回视线的过程中，她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观众席上，顾临聿坐得端正，正跟着人群鼓掌祝贺，他笑看着她，那表情像是在传达：为你骄傲。
苏晚意上一秒因为想到父母而升起的丝丝难过，在这个对视中慢慢消散殆尽。
等苏晚意回化妆室换下演出服，拿出储物柜中的手机，才看到顾临聿在一个多小时前回復的信息。
［坐着睡着了，刚醒，比赛加油。］
文字后面还接了个表情包，可爱小熊举着花花，左右摇摆，加油加油。
她看着这个和他人一点都不相符的表情包，嘴角上扬着。
那边，李木子刚刚换好衣服准备离开，就看到了这幅画面，化妆室里，工作人员都已经离场，选手们也都走完了。
只剩下她们两个，李木子停住离开的脚步，冷哼一声：「苏晚意，你是不是很得意。」
苏晚意熄灭手机，看向几步远处的李木子，语气依旧淡淡的：「我在看手机消息。」
李木子又冷哼一声：「你不过也是靠博同情拿了个特别奖而已，装什么装。」
苏晚意心里默念着：不与傻瓜论短长。刚刚结束比赛的好心情，不要因为李木子的几句话而破坏。
她将东西全部装进包里，准备离开，李木子被她这样的冷淡回应再次激怒，在苏晚意快要走到她所站着的化妆室门口时，左脚一伸。
苏晚意毫不设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绊，差点摔在地上，好在及时扶住了门框，才站稳了身子，还没等她开口诘问，有一道身影快速跑到她面前。
是姜棠，姜棠拉住她的胳膊，左右探看着：「苏苏，有事没。」
苏晚意笑着摇摇头：「我没事，没摔到。」
看她没事，姜棠才朝李木子吼道：「李木子，你是不是有病，比赛有输有赢再正常不过，你技不如人就背地里使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为人这么恶劣。」
李木子脸上挂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她扶了一把肩上的背包：「哎呀，我就是准备走，谁知道她为什么走路不看路呢。」
岑芸芸和田易也在说话间到了化妆室门口。
「李木子，你说这话臊不臊，我们三个都看见是你故意伸腿绊了苏苏，现在在这装什么白莲花呢。」
「李木子，大家都是同学，你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李木子并不为所动，眨了眨眼，眼里盛满了无辜：「你们人多，非冤枉我绊她的话，我还真是有嘴说不清呢。」
「你……」
岑芸芸被李木子这不要脸皮的话激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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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拉住身旁还打算继续和李木子掰扯的室友们：「算了，我没事，别在这耽误时间了，我们走吧。」
李木子朝几人挤出一个笑：「几位同学，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话落，脚下生风，大步离开了。
顾临聿在比赛场馆外等待苏晚意出去，等了一会，直到没什么人影，还是没见到苏晚意，索性进了场馆内找她。
这会，场馆内基本没什么人，空旷的长廊上，远处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那个故意绊了小姑娘的人，此刻正从他身边走过。
他眼风斜扫，带着些威严的气势打量着。
李木子不认识相向而过的清瘦男人是谁，却在被他狠厉的眼风扫过时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顾临聿只随意扫视了几眼，女孩间有矛盾，由他出面解决并不合适，他没再管身侧脚步加快的人，朝苏晚意所在的方向走去。
姜棠接过苏晚意的背包，四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会怎么去庆祝她在总决赛中拿下特别奖。
长廊拐口处，当顾临聿的身影忽然出现时，苏晚意第一眼就瞧见了他。
苏晚意跟室友们随口.交待道：「等我一下。」
然后就小步跑向顾临聿，他停下脚步，看着小姑娘朝他小跑过来。看来，是没什么事。「慢点。」
「哥哥，我是特别奖获得者哦，有没有什么奖励？」
第27章
小姑娘上一次问她要奖励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附中招考那会, 她顺利通过，收到了附中录取的通知简讯，举着手机屏幕, 眨着双晶晶亮亮的眼睛，声音欢喜又雀跃地问他：
「哥哥，我被附中录取了, 是第三名哦。」
「有没有什么奖励？」
那会他带她去了主题乐园游玩, 现在，主题乐园应该对小姑娘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面前这幅姣好容颜带着点撒娇意味还在直盯着他看，等着他的回答。
莫名的, 顾临聿觉得小姑娘刚刚那轻轻的声音, 像是猫爪一样在他心上挠过, 他心勐地一颤，这不是面对她时该有的情绪反应。
他不自在地稍微侧过头，别开和苏晚意对视的目光, 努力挥散着心尖上的情绪：「想要什么奖励？」
苏晚意注意到了顾临聿的异样, 却不知道是为何, 她跟着挪了一步，再次对上顾临聿的目光, 仰着脸, 甜笑回道：「还没想好, 等我想好再跟哥哥说。」
烦躁的感觉再一次升腾而起, 顾临聿快速点了下头，作为回应。而后背转过身, 再不看她。
转身的那一瞬, 苏晚意看到, 顾临聿喉结微滚，眼底藏着她没看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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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周日，苏晚意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订了一个包间，一方面是打算和室友庆祝一下在舞蹈比赛中获了奖，另一方面是感谢室友和朋友们近段时间的鼓励和帮助。
除了宿舍的三个女孩，她还邀请了邹可儿和彭朗，她们两个预选赛和总决赛都有到场来给她加油助威。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饭桌上，岑芸芸也和朋友们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她脱单了！
言毕，饭桌上的焦点瞬间全部转移到了岑芸芸身上。
田易：「咱们两个每天都在一起，我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姜棠：「怪不得最近晚上叫你一起玩游戏，你都说最近先不玩了，原来如此！」
苏晚意先前精力一直放在舞蹈比赛上，听到室友的好消息，真诚祝贺道：「恭喜芸芸。」
只彭朗，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地说了声「恭喜。」
姜棠坐在彭朗对面，看他表情未变，似是一早就知道了这消息，问道：「这事你早知道？」
彭朗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由他来回答，求助地看向事件主人公——岑芸芸。
岑芸芸笑得娇羞可爱，说道：「还是我来说吧，就上次彭朗开轰趴那会，不是还有他们宿舍的人吗，林文瑞，你们有印象吗？」
姜棠想起了那个轰趴聚会上沉默的过分，仿若呆瓜的男生，不解问道：「你喜欢这一款啊？」
「你们两个，性格差别有点大吧。」田易也不理解，如此外向的好友是如何和那个沉默少年有了牵扯的。
听到朋友们这么说，苏晚意对岑芸芸的这位未知男友充满了好奇。
「哎，就是那次轰趴大家一起打电动吗，我就教他怎么玩，然后看他挺有兴趣，我就说要不加个好友以后你要想玩了就找我，当时是想着，这好歹也是京大的学霸，竟然还有不会的事情，他虚心求教问我怎么打电动的样子，特别呆萌。」
岑芸芸讲起和男友的故事，是平日少见的娇声娇气。
「然后我就加了他的微信，后来，他真的约过我两次，我们一起去了两次电玩城，那天他送我回学校，在宿舍楼下，就对我表白了，他说，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很开心，以后也想经常见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你们是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严肃又认真，我第一次被人表白诶，就稀里煳涂地点头答应了，之后我们就悄悄谈起了恋爱，只是今天才告诉你们而已。」
姜棠站起来，走过去把手搭在岑芸芸肩膀上，轻推着她说道：「这恋爱的酸臭味，瞒挺好，火眼金睛如我，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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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芸芸笑呵呵地把姜棠的手拿开：「这不是今天都在，我就赶紧坦白从宽了吗。」
田易也在一旁悠悠道：「说吧，什么时候带他来请我们吃饭。」
大学里，室友谈了恋爱，恋爱对象请全宿舍的人吃饭好像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苏晚意也含笑等着岑芸芸的回答。
「下周周末，这周不是饭局已经安排了吗，给苏苏庆祝是正事，下周我和林文瑞请，想吃什么尽管说。」
姜棠这才放过了岑芸芸，回到了座位上。
苏晚意稍微侧了点身，预备问问隔座的彭朗，林文瑞为人怎么样。
彭朗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放心吧，林文瑞特别老实，还是市状元的身份进的京大，家里条件也不差，在我们面前是沉默少言了些，不过人特别好，接触过的都对他评价很高。」
苏晚意得了准话，也就放下心来。
彭朗保持着回话的姿势，心里浪潮翻涌，他只知道自己的室友和苏晚意的室友谈起了恋爱，具体过程林文瑞没在宿舍讲过。
他都不知道，原来简单的表白就能虏获少女芳心。在一起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那么，如果他勇敢一点，和苏晚意，是不是就能多一点可能？
他瞥向苏晚意，几个女孩正议论着怎么帮岑芸芸考验她的男朋友，岑芸芸护着短，笑说有什么沖她来，别为难林文瑞。
用餐完毕，一行人起身回学校，吃饭的地方就在舞蹈学院后门商业街，这会是晚上快十点钟，走到舞蹈学院后门，苏晚意看向彭朗和邹可儿：「邹可儿就麻烦你送她回学校了，到了给我发个信息，我们先回去了。」
彭朗心不在焉地点头应下，然后几人挥手道别。
送邹可儿回学校的路上，彭朗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今晚陡然而起的那个想法：是不是勇敢一点，就会多一点可能。
到邹可儿学校门口时，彭朗还是心神不定的样子，对上彭朗意味不明的眸光，邹可儿问道：「你今晚怎么了？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
彭朗努力压下心中疯狂叫嚣的想法，向邹可儿求助道：「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就是你们女生，是不是都会很期待被人表白，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一个女生，但那个女生可能不喜欢他，如果我朋友表白了，她们两个会有可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那个女生又没亲口说过不喜欢你……你朋友，为什么不试试呢，表白了，就多一分可能，不表白，就永远没可能。」
听了邹可儿的话，彭朗终于下定了决心。没错，就算苏晚意真的不喜欢他，至少表白了，他就多一分可能，他也没有很差吧。如果一直不敢开口的话，苏晚意应该也很难会注意到他，那他们两个就绝没可能，机会要把握在自己手里！
「谢谢你，我知……我会转告给我朋友的，替我朋友谢谢你。早点休息吧，再见。」
话落，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邹可儿站在原地，看着熟悉的背影渐渐远去。
其实，彭朗一开口，她就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她鼓励他勇敢告白，也是有私心的，如果苏晚意答应了彭朗，那她会作为两人共同的好友，真心祝福两人。
这个可能很小，因为她从没留意到苏晚意对彭朗有过一点点额外的关注，最可能发生的是，彭朗勇敢告白，苏晚意利落干脆的拒绝，而后，苏晚意大概率可能会躲着彭朗。
这样，她或许会多一点机会，邹可儿对着那道背影心里暗自伤神道：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私心。给你出了个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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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星期周五那天，顾临聿被邀请去合作的供应商工厂车间视察，q-zero储氢设备签下了这家供应商提供的储氢合金。
该储氢合金除具备更强的储氢能力外，还可进行热的储存和传输，用于汽车的制冷或採暖装备。
那家供应商工厂地址回家的路上恰路过舞蹈学院，结束视察，大概五点钟左右，也是苏晚意平时结束一周课程回家的时间。
他给苏晚意发了信息，询问她本周是否回家，要不要顺路接上她。
苏晚意回復的很快：［不用了哥哥，我室友谈恋爱了，她们要请全宿舍人吃饭。］
他看到简讯，轻笑了一声，年轻真好，忽而又嘆了口气。
小姑娘在学校是不是也会有追求者？也许哪一天，她也会告诉自己：哥哥，我恋爱了。
有一点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失落感，又莫名觉得胸腔有点空空荡荡的酸涩感。
顾临聿拿着手机，保持不动的姿态，开始思索起来，自己近段时间无故生出的这些不该有的想法。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这些想法？他追溯不出来，他只知道，这是不对的。
她对他，是百分百的依赖和信任。把他当作亲哥哥来看待。他怎么可以，对她有这样龌龊不堪的想法。
傅炀原本跟在顾临聿身后几步远，顾临聿停下看手机前说了句：「你先走，看条信息。」
傅炀寻思一条信息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怎么感觉顾临聿还没走过来，他扭头看过去，就见到顾临聿站在原处，手握手机，失了神。
他折回去，站定在顾临聿身旁，顾临聿竟是一点也没察觉到，他伸手拍了下顾临聿的肩，问道：「怎么了？是突然想到有什么问题吗？咱合同可是签好了，q-zero的储氢设备可都从这订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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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这才回过神来：「没怎么，今晚跟卓静有约没，没的话去喝两杯？」
傅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挑了下眉：「你不对劲，发生什么了，跟兄弟说说，多大的事，能让你喝酒买醉。」
顾临聿在他的印象中，是那种天塌下来都冷静自持的人，一下午的视察都和平时那副一贯冷淡的样子，收到了一条什么简讯，竟能让他有了买醉的想法？
顾临聿没给傅炀继续打探的机会，他把手机放进口袋，迈步离开：「不去算了，我约别人。」
傅炀跟上，搭上顾临聿的肩：「这可是您第一次约我喝酒，我哪能不去啊。走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酒吧，环境不错。」
顾临聿嗯一声，抬手松了松领带。
林文瑞和岑芸芸各自叫上了自己宿舍的人，除去苏晚意，大家在上次轰趴馆都打过照面。两边宿舍既然都要请吃饭，不如一顿全请了来得实在。
林文瑞在舞蹈学院附近的一家酒店定了一个包厢，足够容纳两个宿舍的人。
那家酒店挂着米其林三星的招牌，苏晚意她们宿舍快到时，林文瑞宿舍的人正在酒店楼下等着她们，有人调侃林文瑞道：「兄弟，下血本了啊，今天我可放开吃了，谁让你是咱们宿舍最先脱单的。」
另一人也哀嚎着：「我真是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最老实的你先脱了单，要是人彭朗我也没这么酸了。」
林文瑞还老实巴交地反问道：「我比起彭朗差很多吗？」
那人被自己室友这呆萌样笑翻了，边笑边回道：「没，不差，彭朗也就是比你帅了几个level而已，你嘛，可能妹子们就爱你这种类型的。要不以后我也装装深沉老实算了。」
彭朗推开不着调的室友，跟林文瑞说：「你别听他瞎说。」
林文瑞点点头。
几人笑闹间，苏晚意她们走了过来。岑芸芸笑嘻嘻地挽上林文瑞的手臂，跟几位室友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林文瑞。」
林文瑞朝着三人鞠了一躬，起身面色严肃地说道：「你们好，我叫林文瑞，是芸芸的男朋友，多谢你们平时照顾她。」
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鞠躬吓了一跳，而后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这是什么老古董，岑芸芸这是捡到宝了吧。
岑芸芸也被男友这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起来，拉了拉他，有些不太自然地说：「你干嘛呢，订的包厢在几楼，我们快上去吧。」
两个寝室，除去苏晚意，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相处在一块，丝毫不见拘谨，席间，大家情绪上来，都闹着要喝酒。
索性第二天也是周末，就算喝多了，也能好好休息两天，刚结束一周的学习，都想放松一下，没人对此有意见。
几个男生点了瓶白的，几个女孩要了一打啤的。
直到十点多钟，一行八人才结束用餐。男生们醉着酒也极有绅士风度的要一起把女孩们送回学校。
下到酒店楼下，林文瑞站在路边拦车，几个女孩站在后面等着，苏晚意看了眼手机，十点多，还不算晚，和室友们说道：「我回家了，你们回宿舍好好休息。」
说完，就往回家的路口走去，在那边拦车更顺一点，走在路上，苏晚意感受到身后有人跟着，她疑惑地扭头看去，见是彭朗。
彭朗看到苏晚意停住脚步，快步上前，脸微红着，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第28章
傅炀带顾临聿来的是一家叫「cherry」的小酒吧, 地址坐落在大学城附近的商业区，一座两层独栋。白天一层是一家咖啡馆，售卖现磨咖啡和下午茶。
夜幕降临时, 灯红酒绿的世界就从二层开始，酒吧灯光主打/黑红色系，配上金属工业风装修风格。当顾临聿跟着傅炀进入酒吧, 看到舞池内摇摆晃动的人群时, 他皱了下眉，突然就没了喝酒的兴致。
这种场合他并不常来，上到二层前，他都以为傅炀带他去的会是一家文艺、静谧的小酒馆。万万没料到, 这栋外表看上去十分有格调的独栋建筑, 内里, 竟是这样的。
他跟着傅炀坐进卡座，耳边响彻节奏感十足的hiphop风音乐。
顾临聿眉心微动，眼睛半阖着, 靠在皮质沙发上。
傅炀叫来服务生, 跟他介绍道：「不是想喝酒吗, 这的特调很不错，你看想喝点什么？」
「你看着点吧。」
傅炀见他眉眼皱得有稜有角, 的确是一副烦心模样, 也没再问, 只对服务生说道：「两杯cherry bomb.」
那服务生很快端来两杯特调和两小碟小食, 放在了桌上，对他们微笑致意后, 就没再打扰。
顾临聿把外套脱掉, 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端起酒杯，就打算一饮而尽，傅炀扶住酒杯制止他：「你可别，这家店的cherry bomb又叫一杯倒，照你这个喝法，你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听到这话，顾临聿小口品了点，酒香浓烈，度数应该在五十度往上，的确算是烈酒。
小姑娘今晚还回家，少喝点解闷可以，喝大了就不妥了。
傅炀见他理智还在，也没再管他，自顾自的也喝了起来。
酒过半酣，傅炀放下酒杯，扬着唇角，问道：「所以，今天怎么就突然想喝酒了？」
顾临聿眼底失落一闪而过，放下酒杯，说道：「没事，就是太久没喝了。」
傅炀也不接话，只是直盯着他看，那眼神仿若在说：你倒是编个让我能信服的理由也好，敷衍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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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无论如何就是不开口，傅炀索性也放弃了追问，顾临聿不想说的事，他可没自信能撬开他的嘴。
服务生见两人酒杯都见了底，极有眼色的又送来了两杯。
然后是第三杯，第四杯……
在服务生再次送酒过来时，顾临聿靠坐在卡座椅背上，眉间微拧，朝他摆了摆手。
喝的再多，心底那股烦躁也散不尽，反而徒增新的忧思郁结。
顾临聿按亮手机屏幕，十点过五分，他心下思忖，一群年轻人吃饭再聊得来，这个点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是时候回家了。
他站起来，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低头问傅炀：「你怎么走？」
「来之前我跟卓静说了，她和朋友一块吃饭，结束来接我。」
「行，那我回了，小姑娘一会到家了。」
「你喝酒了，还能开车吗？要不等卓静来，我俩先把你送回去？」
「不必了，刚约了代驾。」
傅炀神态十分放松地笑了声，朝顾临聿挥了挥手。
顾临聿留下一句「走了」，迈着大步，头也没回地就出了「cherry」。
走在路上，秋夜里的晚风并不算凉，可一想到一会回去就要面对她时，顾临聿就只觉得，心底如烈火焚焚。
代驾app上显示司机师傅还有几公里才到，他索性站在路边吹着晚风醒酒。
勐然间，顾临聿隔着马路，看到对面街上那道熟悉的人影，是苏晚意。
小姑娘身后几步远距离，还跟着一男生，那人他也认识，是她的小学同学彭朗。
今晚，不是说室友谈了恋爱，请全宿舍人吃饭，怎么没看见宿舍其他女孩，反而跟彭朗在一块？
小姑娘长大了，有秘密，这他能理解。拿和室友一块吃饭的幌子出来和男生约会这事，顾临聿只是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觉得整个人要炸掉。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装作没看见她，回家等她，过后有什么可以慢慢问，或者等她想说给他听，再问。
但眼前的画面，小姑娘停下脚步，男孩快步上前，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顾临聿眸光不明地看着街对面的画面，黑目不觉间蒙上了一股冷意，他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火，双脚不受控制地快步朝街对面走去。
等他站定在两人不远处的树影里，鹰隼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的身影。周身散发着他不自知的冷戾。
这距离，他只能看见那男生的背影，挺拔宽阔，将苏晚意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十点多钟的夜里，路上行人并不多，有偶然路过的行人，看到隐在夜幕中的男人身影，男人看起来一副斯文模样，西装笔挺，高大俊朗。
可做出来的事情却有点耐人寻味，他在……盯着一对年轻男女？
如若他再知道这男人其实还是势头正勐的年轻总裁，想必更会惊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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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抬眼望着脸微红的少年，眼底带着一缕疑惑问道：「怎么了？」
彭朗这会不只脸红，耳朵也红了个透，因为紧张，唿吸也不平稳，一紧一松。
他抿了下干涩的唇，眉头微微蹙着：「苏晚意，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
不等苏晚意回答，他又赶紧补充道：「我是喝了酒，但我这会儿没醉，这不是酒后胡言乱语，是我最近想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想要告诉你的。」
「我知道可能我说了之后，我们俩可能连朋友也没得做了，但我还是想勇敢一次，给自己一个机会。」
苏晚意在听到「喜欢你」几个字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小步，拉大了两人间的距离。
她眉眼一片冰凉，丝毫没有因被人告白而产生任何悸动的情绪。
苏晚意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要怎么说才能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干脆拒绝，她抿着唇，看着面前这个认识多年的小学同学。
「彭朗，你醉了，明天醒了酒，你肯定会后悔你今天说过的话，你快回去吧，我就当你什么也没说。」
「我没醉！今天是周五，我白天上了三节大课，课上的每一分钟，我都在思考今晚要怎么和你表白，我想过很多种浪漫的设想，最后都否定了。」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喜欢你很久很久的彭朗，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对你的感情吗？」
眼前的少年落寞尽显，垂着眼，看着苏晚意。
这样赤诚又热烈的语气，她虽然不知道他是何时对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可现在，她真的很难再说出怀疑他真心的话。
这样的真心很好，可能对其他任何人，都会很受用，苏晚意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她拿彭朗当同学当好友，之前的相处中，是她太过迟钝，竟一点没发现彭朗对她有别的想法。
如果早点知道的话，她一定会一早避着他，她的心很小，只能住的下一人。
「对不起，你很好，但我，不喜欢你。」
彭朗内心苦笑一声，这个结果他早预料到的，但在真的面对面听苏晚意说出来后，还是顿觉五脏六腑硬生生地发疼。
酸涩麻意传遍他全身，彭朗忍着翻涌而上的痛感，努力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但我不会放弃的，以后，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吧？」
苏晚意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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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却思忖道：以后，我们最好做不用见面的故友。
那边，彭朗的室友扬声喊他：「车来了。」
彭朗扭头朝着室友挥了挥手：「马上。」
转过头，又对着苏晚意说道：「那我先走了，你回家注意安全。」
「再见。」
直到彭朗的身影消失在路口，苏晚意都保持着未动的姿态站在原地。
她其实，挺羡慕彭朗拥有这样的勇气，敢于大胆说出自己的喜欢。
而她，就是个胆小鬼，明明，喜欢顾临聿喜欢到不得了的程度，却只敢，一味隐藏自己的心思，生怕他发现后会厌恶自己。
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这种大胆示爱的勇气。
什么时候，她才能大声对他说出那句埋藏在心底的「我喜欢你」。
苏晚意在心底默默喟嘆了声，收回视线，准备继续去路口拦车。
树影下的顾临聿，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代驾师傅应该已经到了一会，明明他按断了一个又一个电话，那头，师傅还在坚持不懈地打着。
这样的敬业精神，放在平时，顾临聿一定会很欣赏。可这会，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索性把手机关了机。
这画面对他的冲击太大，顾临聿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一阵阵抽疼着。他微闭了一下眼睛，全身肌肉紧绷，犹如一根上紧了的弓弦，努力压制住疯狂想要过去的冲动。
好在，他看到了那边的另一群人，有姜棠的身影，今晚至少，她是真的来和室友们吃饭，不是骗他。
如果不是那一边的少年扬声叫走了彭朗，他真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秒冲出去，叫走她。
顾临聿觉得自己一贯是个冷清的人，但最近，因为她，他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心底有个声音每时每刻都在告诫他：这样不对。
可他控制不住，只能任它叫嚣，肆意而起。
少年少女面对面说了大概两分钟的话，然后少年一脸落寞地转身离开，少女则望着那个离开的背影暗自失神。
就这么看了会儿，苏晚意收回视线，转身离开。等看到人坐进计程车后座后，顾临聿才走出树影，把手机开机后，电话铃声很快又想起。
「您还需要代驾吗？不需要的话麻烦取消订单，我好去接别的单，逗人玩呢你，打了快十分钟都不接电话。」代驾师傅语气不善地喋喋说着。
「不好意思，师傅，刚临时有点事，耽误您时间了，这单我会付给您三倍的价钱。」
听到有三倍补偿，电话那头的代驾师傅立马笑出声来，赶忙说道：「哎，临时有事，理解理解，您要还没忙完我再等会。」
「结束了，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顾临聿侧转过身，准备去停车的位置，目光却被街边便利店窗台下的一对情侣吸引，一对年轻男女，挤在一起，正在吃一桶泡面。
那女生拿着叉子，自己吃一口，餵给身边的男友一口，他看到这幅画面，心脏再次抽疼起来，如果小姑娘谈了恋爱，是不是也会和别人这样亲密？
走去车边的每一步，他都觉得腿如铅注，沉重无比。也许哪一天起，她会有亲密恋人，会和别人组建家庭，会离开顾家，会有新的亲人。
慢慢的，也许会忘了他这个只是少时寄住过的住家哥哥。
第29章
苏晚意到家后打开门, 一室昏黑，她打开灯，连喊了两声「哥哥」, 都没有得到回应。
墙上电子时钟显示，这会儿已经快夜里十一点钟，顾临聿不是下午还说要去接自己回家, 应该没有加班的行程吧。怎么不在家？
她拿出手机, 给顾临聿打电话，那边接通得很快。
「哥哥，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在家？」
顾临聿眼睛半阖, 靠坐在后排座椅上。听到电话铃响, 他睁开眼, 在看到来电显示后，原本冰般冷淡的目光顷刻散开，陡而浮起的是一片温和, 柔情暗蕴。
「傅炀心情不好, 陪他喝了点酒。」
「傅炀哥哥心情不好, 干嘛拉上你一起喝酒，哥哥, 你这会在哪？不会还在喝酒吧, 都十一点多了。」
顾临聿话音刚落, 小姑娘叽叽喳喳就说了一大长串, 温软声音透过电波，传进他的耳朵。他眼底笑意更深, 积压多日的烦躁情绪好像也随此平息了一些。
他轻抬左臂, 瞧了眼腕錶, 随即放下，手指在车座上有规律地轻点着。右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继续讲电话：「在回家的路上，马上到家了。」
「哦。」苏晚意嘴角撇着，带着点不开心说道。哥哥平时那么忙，好不容易结束一周的工作，还被傅炀哥哥拉去喝酒到半夜。太可气了！
「对了哥哥，你怎么回来的？」
如果一会儿见到傅炀，她一定要好好说道他几句，以后心情不好，不要拉着顾临聿去喝酒。
「叫了代驾。」顾临聿勾着唇，耐心回答小姑娘的问题。
那今晚见不到傅炀哥哥，就先放过他吧。
苏晚意站起身，准备去厨房帮顾临聿熬点醒酒汤。
「那哥哥，我先挂了。一会见。」
挂断电话，苏晚意把手机切换到搜索界面，开始搜索如何熬制醒酒汤。
排在搜索界面最上面的，是生姜解酒肉汤，她只记得，生姜有驱寒保暖的作用，竟不知道，原来生姜还能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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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开始跟着教程指示熬汤，此汤做法比她上次进厨房尝试的茄汁炸蛋要简单很多。
生姜搭配鸡肉，放在锅里，无需加其他调味料，注水一起炖成汤即可。
等顾临聿推开门进屋时，客厅一室明亮，只是不见她人影，厨房内，隐隐传来轻微声响，顾临聿循着声音走过去，停在了厨房门口。
他斜倚在厨房门边，一只手支在太阳穴上，眉眼带笑，轻望着厨房内忙活在灶火前的身影，小姑娘左手端着瓷碗，右手拿着勺子，正从锅中盛出来汤汁。
如果不是上回她做的茄汁炸蛋味道记忆太深刻，只看着这画面，倒还挺像模像样的。
大半夜的，是饿了？不过，这空气中瀰漫的浓郁姜味是怎么回事，这好像不是她爱吃的口味。
顾临聿正思索间，苏晚意盛好了汤，关上阀门，两手平端着瓷碗，一扭头，就对上了那双眉眼舒展，双目含笑的温润面孔。
苏晚意眨了几下眼，惊喜说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在厨房专注熬汤，竟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刚回来，听到厨房有动静，过来看看，在做什么？」
苏晚意把手中的瓷碗递过去：「哥哥，这是我熬的醒酒汤，你今晚喝了酒，喝点这个，睡觉会舒服些的。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熬，味道可能不太好。」
顾临聿接过碗的一瞬间，暖意从胸腔中酥酥麻麻，四散开来。小姑娘满眼真挚关怀，就算这是一碗苦水，他也能眉都不皱地喝下去。
顾临聿端起瓷碗，放在嘴边，汤汁入口的一瞬，他想：还是低估了小姑娘的黑暗料理技艺了，这汤，味道也是够怪的……
小姑娘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看，顾临聿心一横，眼微阖，闭着气，端起碗，一口喝了个净。
苏晚意看顾临聿一口喝完，接过见了底的空碗，问道：「哥哥，你还难受吗？锅里还有，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顾临聿：「……」
倒也不必了。
他努力咽下喉间那份苦意，缓了下，而后开口说道：「今晚我没喝多少，都是看着傅炀喝的，一碗醒酒汤下肚，这会儿舒服多了。」
苏晚意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她没怎么见过醉酒的他，他回来前，也不确定他喝了多少，她只知道，醉着睡觉会不舒服，所以想要做些什么，舒缓他的难受。
眼下，亲耳听到他说喝了她的醒酒汤，舒服多了，有丝丝甜蜜泛出心间，苏晚意唇角弯了又弯。
「既然舒服多了，那哥哥快去睡觉吧，喝了酒就不要熬夜了。」
顾临聿看着眼前唇角飞扬的倩影，纵使喉间有苦味涩意持续翻腾，他也觉得，值了。
「好。你也早点睡。」
那晚，苏晚意因为晚上吃饭喝了几杯啤酒，躺在床上，并没因彭朗的表白影响思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顾临聿则是久久不能入睡，心间躁郁越是深夜越趁势而上，他索性出了房间，打算去阳台抽根烟缓解一下。在房间找了一会儿，没翻出一个打火机和一盒烟，才想起来因为小姑娘不喜欢菸草味道，他许久未抽，早没存货了。
不知道最后辗转反侧了多久，才入了睡。
那晚，顾临聿做了一晚荒唐的梦，梦里的他，大胆又直白，他朝着心底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影欺身而上……吻落在她唇边的一瞬间，一股姜味涩苦扑鼻而来，他醒了。
睁开眼对上房间上方的吊灯那一刻，顾临聿心底也在做着挣扎，一面想要闭眼继续这荒唐一梦，一面又告诉自己要隐忍克制。
他和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在相识的人眼中，就是兄妹，没有哪个哥哥，会对妹妹生出这样的情感。
他清醒的知道，这样不对，可又忍不住在这真实欲望下沉沦。
他没救了，唯有她，是他解药。
-
傅炀和卓静是在十点多钟不声不响地拎着几袋子食材来的2103。
敲开门，苏晚意就看到两人相邻而立，卓静递上手里的捧花：「听说你前阵子参加梅花杯拿了奖，今天周末，我和傅炀一起来给你庆祝。」
苏晚意接过手捧花，甜甜道谢：「谢谢卓静姐姐。」
她引着两人进了门，转头对着书桌前的顾临聿喊道：「哥哥，傅炀哥哥和卓静姐姐来了。」
顾临聿听到动静就起了身，接过傅炀手里的东西，问道：「今天怎么过来了？」
「这周难得清闲，卓静听说小姑娘拿了奖，也好久没见，她有个小表妹，该上高中了，也想学舞蹈，过来问她点事儿。」
顾临聿颔首，低头看了那几袋子食材：「来就来，买这么多东西干吗？」
「天凉了，适合吃火锅，咱们人多，也热闹。」
明面上这么说，傅炀在心里暗想：来你家吃，吃完走人，省得我收拾了。
那天中午，四人风风火火地吃起了火锅。
傅炀把食材依次下了锅后，问顾临聿：「家里有酒没？一起喝点？」
还没等顾临聿回话，苏晚意先站了起来：「傅炀哥哥，你怎么这么爱喝酒，喝酒伤身体，你不知道吗？昨晚就非拉着哥哥去喝酒，今天中午又喝！」
一通炮轰完，苏晚意又对着卓静温言温语道：「卓静姐姐，你管管他，别让傅炀哥哥老叫着哥哥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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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静听言，侧转过头，一脸严肃，质问傅炀道：「昨晚不是说你兄弟难得约你喝酒，原来是你约他？」
傅炀有口难言，连声说着「不是，我没骗你，真是他约我。」
他求救般地眼神瞥向顾临聿，示意他帮忙解释一下。
卓静看到，微眯起双眼，瞪向傅炀。对上女友这样的眼神，傅炀侧转过头，看着顾临聿：「你倒是说句话啊，昨晚是不是你约我去喝酒。」
顾临聿面色微变，拿着公筷，将锅中煮熟的食材捞出分发到几人的碟子上：「不是你约我嘛，我不好拒绝，就只能陪你去了。」
傅炀眼睛立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颠倒黑白的顾临聿，气到说不出话来。
他转回头，对上卓静依旧幽幽的目光。内心暗嘆：是他傅炀英明一世，交友不慎，他认栽。
好在顾临聿还算有点良心，说完话的他起身去拿了瓶果汁，一人倒了一杯，锅中正沸腾，各种食材在底汤中翻滚，招唿几人一起吃了起来。
有了美食转移注意力，卓静这才放过傅炀，顾临聿暗暗瞥向傅炀：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回家你就自求多福吧。
傅炀也眼神似刀，泣诉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临聿！以后别说我是你兄弟！
苏晚意正蘸着料汁吃碟子中的辣牛肉，无意间看到傅炀锋利的眼神如刀如剑，落在顾临聿身上。
她放下筷子，指了指傅炀，又对着卓静告状道：「卓静姐姐，你看傅炀哥哥不吃饭，一直盯着哥哥看。」
卓静抿了下唇，侧眼看向傅炀：「你在干嘛？」
傅炀收了眼刀，笑呵呵回道：「你不是爱吃玉米嘛，在他那边放着呢，我让他递给我，煮给你吃。」
顾临聿倒也配合，递来装着玉米的盘子，傅炀谄媚地往锅里下着玉米，嘴上也没停：「你先吃着，一会儿玉米煮好了我捞给你。」
顾临聿也顺手又盛了些食材放在苏晚意面前的碟子上：「快吃吧。」
苏晚意点点头，继续吃起饭来。
饭毕，苏晚意乖巧地对着三人说道：「我来收拾，卓静姐姐，你们去沙发上坐着休息吧。」
卓静含笑朝苏晚意招了招手，苏晚意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卓静走过去。
她亲昵地环上苏晚意：「咱们两个去你房间，姐姐问你点问题，这摊子东西留给你傅炀哥哥收拾吧，他很擅长做家务的。」
傅炀这会儿，哪敢再违逆，只笑呵呵地拿起两瓶水递给两人：「你们去聊，这儿就交给我吧。」
苏晚意留下一个大大的笑：「那就辛苦傅炀哥哥了。」而后带着卓静一起进了房间。
客厅里，顾临聿正打算熘回房间，半路被傅炀搭上肩：「冤枉我至此，还想跑，你良心被狗吃了？」
顾临聿把傅炀的手从肩上拿下来，嘴角挑着：「好兄弟，辛苦你了，我回房间回復下邮件，这就交给你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很擅长做家务。」
傅炀也噙着笑，毫不示弱地回道：「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我伺候女朋友，你伺候小姑娘，不都一样。谁还比谁高贵？」
听到这话，顾临聿眉心微动，失笑出声。好像还真是。
苏晚意房间里，传来她的大声喊话：「哥哥，你帮我和卓静姐姐切点水果端来。」
顾临聿扬声回了好。转身走进厨房，傅炀不紧不慢地声音在背后响起：「切点桃子，卓静爱吃。」
房间内的两人自然也听到了傅炀的声音，苏晚意感嘆道：「卓静姐姐，傅炀哥哥对你真好。」
卓静轻笑一声：「以后你也会恋爱，会交男朋友，甜甜的恋爱也会轮到你的。」
苏晚意垂着头，心里暗嘆道：再不会有人，比顾临聿对她更好了。
看到她这副黯然伤神的模样，卓静揽着她：「怎么了？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苏晚意抬眼看向身旁优雅知性的卓静，突然感慨，还好卓静姐姐的男朋友是傅炀哥哥，先前误以为卓静是顾临聿的女朋友。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竞争对手，那还真是很难搞呢。
她突然信任极了身旁的卓静，朝她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跟姐姐讲一讲，你喜欢的男生是什么样的？」
苏晚意眼睫微闪，轻声答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可是，他好像不喜欢我。」
卓静捏了捏苏晚意没了表情的脸：「我们一一这么漂亮，哪个小伙子这么没眼光，不喜欢你，那你也不要喜欢他了，世上男生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
「不要。」苏晚意勐地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地看着卓静：「我就是喜欢他。」
卓静再次笑出声来：「被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我们一一这么喜欢他。」
「总之就是各方面都没得挑，对我是很特别的存在，他……鼓励我度过了很难熬的日子，平时也很照顾我，我也喜欢他好久了。」
卓静支着脑袋：「这样啊，可是如果对方不喜欢你，你的坚持会很难过，感情这种事，也强求不来的。」
「没关系的，只要一想到他，我就会很开心，喜欢他是我自己下定决心的事情，我不需要他的回应也可以的。」苏晚意眼神坚定，让卓静没法不心疼眼前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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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静拨了拨她额边的碎发，问她：「这个男生你哥哥知道吗？」
苏晚意的心勐地一颤，故作镇定地回道：「不知道，姐姐，你也千万不要跟哥哥说。」
卓静对苏晚意点了点头，唿吸清浅：「好，不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谢谢卓静姐姐。」苏晚意甜笑道着谢。
门外，顾临聿端着水果切盘，手指轻弯，抵在门上，却迟迟没有抬起再落下。
他自认一向是个磊落坦荡的人，却在到门口听到两人关于「喜欢的人」的对话后停下了叩门的动作，鬼使神差般地偷听了起来。
越往后听，越如坠冰窖，他竟不知道，原来从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姑娘，早已情窦初开，芳心暗许。是他，僭越妄想了。
他心如撕裂般刺痛，一点一片，不復完整模样。
第30章
以往的周五, 顾临聿总是会提前交待周助理，能往后推的工作安排就往后推，非必要不要给周末安排工作相关。
周助理也一直严格执行顾临聿的吩咐, 哪知这个周五时，早早做好准备按时下班的周助理被叫去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里，顾临聿背对红柚木办公桌而立, 背影挺阔, 平视着全景落地窗外。
「顾总。」周助理站定在办公室门口，两手垂落在身侧，沉声叫道。说不上原因，这一个星期以来, 他就是觉得, 他们顾总总是会莫名给他一种寂寥的感觉。
「这周的文件处理完了吗？」
顾临聿听到人来, 身体未动，出声问道。
「紧急文件都已经处理完毕，还有些不太紧急的, 已经把它们归入到下周工作安排中再处理。」周助理回答起工作相关问题, 收了小心打量的目光, 恭声回着。
「你去把那些文件都拿过来，今晚加班处理一下。」
周助理闻言满脸不解地抬眼看向顾临聿的背影, 想问些什么, 最终只是回了句「好的, 顾总。」, 然后出了办公室。
等周助理出来，总裁办的其他人整齐划一地抬起头：「周助, 顾总有什么新指示吗？」
周自明笑得意味深长：「通知大家一个好消息。」
其他人听到好消息, 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 竖起了耳朵。
周自明不紧不慢地走回工位，坐下后，抬起头对总裁办其他人说道：「顾总通知今晚要加班，整理一下未处理的文件，一会儿我一块送进去。」
有人叫苦道：「周助，这算什么好消息呀？」
「这还不叫好消息，顾总给加班费一向很大方，本月大家工资一定都很可观。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消息。」
大家见周自明已经动起手开始归档文件分类，便也相信了周自明没有同她们开玩笑，认命地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晚上十点，氢一科技总裁办还是一派忙碌景象，总裁办公室，门紧关着，只时不时的周自明进出一二。
在周自明再次从办公室出来时，有人忙不迭问道：「周助，今天顾总是怎么了？咱这班还要加到几点啊。」
「顾总最新指示：整理一下研发中心的工作进度报告送进去。」
周自明并不回答他也不确定的问题，只转告了顾临聿的安排，而后便回到了工位，开始自己的工作内容。
角落里，有人小声交头接耳道：「今天顾总发什么疯，以往周五从来都是准时下班的，我今天跟男朋友订了餐厅吃饭，人餐厅都快打烊了，我还没下班。」
「谁知道呢，哎对了，你知道吗？以前我还好奇咱们为什么周五从来不用加班，那次周五我去大学城接我表妹一块逛街，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啊？」
「顾总啊。」
「啊？不会吧。」
「千真万确！就在舞蹈学院门口，一个特漂亮的女学生，跟咱们顾总有说有笑的，然后上了顾总的车。」
「天吶，顾总看起来这么光风霁月一人，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我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不过看着挺亲呢的。」
「啊！我突然想起来一事儿。你还记得不，那次那个京大的顾教授，就是和顾总谈金属催化剂的那个，我听说其实他和顾总是父子。」
「不会吧，顾总要是顾教授儿子，当时买断专利还会那么不顺利？」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顾总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顾总没跟任何一个，回了平城老家和爷爷一起长大的。」
「这样啊。」
「我有个大学同学也是平城的，他知道咱们顾总，听他说，顾总家好像有收养一个女孩，你说的那个漂亮女学生，会不会就是那女孩啊。」
「这我哪知……」
「你们两个，没事做了？」
两人专注聊八卦，在勐然听见这话后，心微滞，循着头顶的声音看过去，周自明正站在她们两个工位前，紧盯着她们看。
两人连忙止了话，坐正身体，对着电脑又忙碌起来。
路过这处拿东西的周自明却是突然明了了顾临聿无故加班的缘由——大概率就和苏晚意有关了。他轻摇了摇头，无奈笑了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整理起研发报告。
-
苏晚意周五下午开始，就一直等着手机来消息，她中午给顾临聿发了信息，说下午下课后会回家，以往在她发了这个消息后，顾临聿会回復来接她或是让她回家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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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会像今天一样，没有回信。一下午的思政课，她都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打开手机看看是否有信息进来。
姜棠原本在课上玩手游，一局结束，也注意到了苏晚意的异样。她关掉游戏，问苏晚意：「你怎么了？」
苏晚意目光上移至手机屏幕右上方，信号显示的确是满格，那为什么一直没有收到顾临聿的回信呢。
「棠棠，你给我发条信息说句话。」
姜棠一脸无语：「我就在你旁边，为什么要给你发信息说话，我们不能面对面交流吗？」
「不是，我怀疑我手机坏了，收不到信息。」
听到这解释，姜棠才拿出手机给苏晚意发信息。
［姜棠：你在干嘛？］
很快，苏晚意手机震动了两下，信息内容跃然于屏幕之上。
苏晚意：「……」
看来手机没问题，她微侧头看向好友：「你玩吧，没事了。」
姜棠看苏晚意确认手机没坏后，还是一直盯着手机看，她问：「不是没坏吗？你到底在看什么？」
苏晚意眼睫微垂，轻声答：「我给哥哥发了信息，说今晚回家，都一下午了，他还没回復我。」
「这会儿不还是工作时间吗，可能你哥哥在忙，没看手机。」
虽然苏晚意觉得姜棠说的很在理，可她依旧觉得今天顾临聿不回信息这儿事，让她很难不在意。
不只是今天，这周她给顾临聿回信息，他都回復的很慢，也很……敷衍？对，就是这种感觉，以前回信息偶尔也会隔很久才回，但顾临聿会引用每一条信息，认真回復。
这周就是隔很久，才回一个「嗯。」「不错。」之类的话。
女孩子天生敏锐度就高，一点点区别就能引发她们的很多遐想，更何况这个人，对她而言，还是很特别的存在，这让苏晚意更加在意，今天会得到怎么样的回覆。
最后，直到她下了课回宿舍收拾东西，都没有收到回復。
苏晚意兴致不高的和室友们挥手再见，拿上背包，去了地铁站。
回程地铁上，因为注意力一直在手机上，她险些坐过站。
在地铁门关上的最后几秒里，她才勐然看见已经到了要下的站点，匆忙拎起背包下了地铁。
苏晚意在房间里等到十一点钟，都没有等到顾临聿的回覆，也没等到顾临聿回来。
她怀着忐忑沉重的心情进了自己房间睡觉，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
最近一周，顾临聿为什么好像有点在疏远她？对，就是故意疏远的感觉，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就这么一直胡思乱想着很多种可能，也许最近公司太忙，亦或是哥哥他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在以前都不会对自己这样的，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睡不着。
索性也放弃了入睡，靠坐在床头，拿起手机随便浏览着，想要等等看顾临聿什么时候回家。
屏幕显示快一点钟，她才听到外面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苏晚意故意揉乱了头髮，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顾临聿手正放在房间门把上，预备开门进去，听到这边传来的响动，他看过来。
苏晚意半眯着眼，抬起手揉着眼睛，声音故作朦胧地说：「哥哥，你怎么才回家？」
「公司最近比较忙，刚结束加班。怎么还没睡？」
「睡了，有点渴，出来喝水。」
顾临聿嗯一声：「不早了，喝完水早点睡觉。」
而后他收回视线，打开门，进去了。
只留苏晚意一个人站在原地，她收了伪装的面具，心慢慢下沉。
原本她还担心那些猜测是她过于敏感，现在，她觉得这些都得到了证实。
顾临聿的确是在有意疏远她。她一点点回溯记忆，想要找出缘由，却是一点都找不出来。
明明上周末，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苏晚意也没了喝水的心思，在门口又站了一会，转身也进了房间。
顾临聿一直在门后站着，刚刚他故意不去看她，不去管她，就是这样，他也能轻易察觉到小姑娘真切感受到了他态度的变化。
他会害怕，自己在面对她时更加压制不住内心叫嚣的欲望。
也会害怕，自己只是面对她，就停不下那份嫉妒如火的心思。
既然控制不住，那就离她远点。
那晚，两人都久久未能入睡，天际破晓时分，苏晚意才拜倒在翻山倒海的困意之下。
顾临聿则是索性放弃入睡，简单洗漱之后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家。
等苏晚意睡醒之后，她只看到了顾临聿留给她的便籤条：周末要去研发中心加班赶进度，在家好好吃饭。
苏晚意拿着便籤条看了几遍，手机就在另一只手里拿着，她想要立刻打去电话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知道顾临聿不会回答她的。
明明脚踏在实地上，苏晚意却觉得，她像是沉入谷底，满身压抑，世界都黑了起来。
第31章
又是周五, 临近下班，傅炀路过部门茶水间，听到里面传来几道女声闲聊。
「听说了吗？从来没加过班的总裁办上周五加班到凌晨才下班, 今天我刚问了，也没一点下班的苗头，今天怕不是也要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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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之前还一直羡慕总裁办来着, 钱多事少，还从不加班，要是这样，那我觉得咱们营销部也不错。」
「我还听说顾总上周末去了研发中心, 吓得研发中心那帮人以为出了什么错, 周末都没过完就回来上班了。」
「这么惨, 顾总最近怎么了？情场失意，所以专注起事业了？」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话听到这里, 傅炀重新迈开脚步, 调转方向, 朝顶层总裁办公室走去。
「咚咚」声后，顾临聿扬声说了句「请进。」, 他以为是周自明进来送文件, 等了一会, 没见到人朝办公桌走来, 这才把目光从显示屏移向门的方向。
见来人是傅炀，顾临聿问：「有事？」
傅炀走到红柚木办公桌边, 两手撑在桌沿上：「听说某人上周五和周末都加班来着。」
顾临聿嗯一声。
「最近有这么忙？」
顾临聿没说话, 只抬起头瞥着桌前人。「有事没, 没事可以回去准备下班了。」
傅炀笑一声：「今天不是周五，小姑娘不回家？你这三好哥哥不用回家忙前忙后了？」
「她这周没发信息，不知道回去不回去。」顾临聿眉心微蹙，眼神有片刻呆滞，自从那晚后，小姑娘这星期都没再给他发过任何消息。
顾临聿的面容变化自然没逃过傅炀敏锐的眼光，他把椅子拉过来，转到顾临聿身侧，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身旁人，眉头稍挑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对劲。」
「没事。」顾临聿不欲多说，侧转目光，继续看向显示屏。
傅炀手臂向前一伸，直接按下关机键：「这不是上周会议就毙掉的设计稿，现在看什么？」
他把身下的椅子推开，拉着顾临聿起身：「兄弟我不计前嫌，陪你去喝酒，有事就说，别一天天整的这么忧郁，你看你最近带着总裁办疯狂加班，这坏名声都传到营销部茶水间了。」
顾临聿本就是不想回去面对苏晚意，听了傅炀的话，索性也拿起外套，跟着出了办公室。
路过总裁办外面的办公区时，周自明刚整理好顾临聿吩咐要的东西，他拿着一沓整理好的文件问：「顾总，还用送进去吗？」
顾临聿说：「送进去吧，周一再处理。」
周自明应下，随后顾临聿跟着傅炀进了电梯。
等电梯发出下行的运行声音后，总裁办的一众人才抬起头跟周自明确认道：「周助，今天是不用加班了吧？」
周自明脸上挂着笑：「看来是的，各位可以准备下班了。」
有人欢唿：「我爱傅经理。」
她旁边那人也笑道：「别贫，你不是还等着约会呢，快收拾东西下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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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炀这次带顾临聿来的是一家装修雅致的小酒馆，环境清幽，私密性好，适合朋友间谈话喝酒。
顾临聿入座后，连喝了几杯清酒，傅炀看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拿走他的酒杯，说：「别急着喝，先说说最近你是怎么了？」
顾临聿向后靠坐着，头抵在墙面上，眼睛微闭，右手手背抵在额上：「不知道怎么说。」
他的顾虑太多，有想过她还太年轻，况且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他确实也下不了横刀夺爱的决心。
也会想，那是妹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世俗定义上也会觉得他这样的情感太过于变态。
他每天拿几倍于平时的工作量来麻痹自己，心中的烦闷只会积压的越来越深，丝毫得不到缓解，他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窗口，不然他真的，哪一天就要彻底崩溃决堤。
顾临聿突然下定了决心，如果连对傅炀都说不出口，那他真的再没了可以倾诉的人。
「我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傅炀却是在听到后秒懂，他先是在心里暗念了一种植物表示震惊，转而才又认真思考起来。
小姑娘的确越长大越标志，十八九岁，出水芙蓉的年纪，朝夕相处，顾临聿那样的照顾法，有这样的想法的确也不奇怪。自己的兄弟就要自己挺。
「喜欢就追呗，你们总归也不是真的兄妹，怂什么？」
「她……有喜欢的人。」
「你一科技公司总裁，你们两个还有一块长大的情谊在，会比不过一毛头小子？」
「我也不想她不开心。」
「所以就这么折磨自己？」
顾临聿没接话，如果那天没有在房间门外听到她和卓静的对话，他也许真的会放弃自己的隐忍克制，太汹涌的感情他压制不了太久。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把人占为己有。
但他听到了，他就不可能装作不知情。眼下，除了故意疏远，不去面对，疯狂折磨自己。他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困境。
傅炀瞥一眼顾临聿，他眼底尽是黯然神色，眉梢处也带着几分伤感。
是会很难的吧，就像当时他和卓静有问题时，明明知道放手对两个人都更好，可他偏偏也放不了手，折磨自己也折磨她，那份心意最是难捱，既不忍心她难过，也不想她以后都和自己没了交集。
现在他们两人的问题根源，就在苏晚意身上，如果小姑娘对此没想法，那顾临聿再怎么勉强，只会把人越推越远，她成了年，读了大学，勉强的过了，她可以选择离开顾家，自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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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就更没了可能，也没了现在的交集。感情上的问题，他的经验有限，想不出什么好的意见支招给顾临聿。
傅炀无奈嘆了口气：「我思前想后，也没什么好主意，帮不了你，我还是陪你喝酒吧。」
顾临聿跟着苦笑一声，端起酒杯，继续喝起了闷酒。
一醉解不了千愁，借酒消愁，往往只会愁更愁。
但喝酒的确能短暂麻痹，顾临聿一杯接一杯，直到深夜，两人才结束了这场酒局。
顾临聿喝的很醉，傅炀半醉半醒，和卓静两人一块，才把人送了回去。
途中，傅炀还不忘指着烂醉的顾临聿和卓静解释：「媳妇儿，你看，这回你信了我吧，上周也是他，非拉着我一块喝酒。」
卓静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茬早过去了，偏提，眼下的问题，她很怀疑他还剩几分清醒，怎么把人送回去。
-
苏晚意下午下课就回了家，只是今天，她没有再和顾临聿说，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她忙出了房间，去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就看到傅炀和卓静扶着已经醉的没了意识的顾临聿。
她把沙发上的东西随便清理了一下，指了指沙发对两人说道：「先把哥哥放到这里吧。」
傅炀两人依言扶着顾临聿躺在了沙发上，卓静扭头看向傅炀，他一路上都说着胡话，这会也是不太清明的样子。
卓静无奈拉起还和顾临聿说着胡话的傅炀，对苏晚意交待道：「他也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家了，你照顾一下沙发上这位吧，也不知道怎么了，连着两个星期，算是喝不够了。」
苏晚意点着头，帮忙给顾临聿脱着外套，顾不上看卓静，只出声谢道：「辛苦卓静姐姐了，你快带傅炀哥哥回去吧。」
等卓静两人离开，苏晚意跑去卫生间，把毛巾打湿，预备去给顾临聿擦脸。
她难得见到睡梦中的他，可以离他这么近，她拿着毛巾，动作轻缓，给他擦着脸，从眉眼处到脸颊、再到下巴。
顾临聿生得很好看，鼻子高挺，薄唇剑眉，许是因为醉酒难受，他眉毛微拧着，整张脸，轮廓完美到无可挑剔。
这是她叫了很多年的哥哥，也是，她的心上人。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划过眼前这张脸，手指每划过一处，都有麻意传至周身，她屏息闭气，贪恋这难得的亲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他突然清醒。
怕什么来什么，在她手指划过他唇边时，顾临聿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指。
苏晚意被吓到嘴巴微张，瞳孔瞬间放大，不敢抽离，也不敢乱动。
顾临聿睁开眼，看到手里抓着的手指，抬起另一只手，伸向苏晚意，先是揉了揉她的发顶，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梦里的触感也这么真实，和他想像中的一样，柔软细腻，他想把人拥进怀里，既然现实中有太多顾忌，就让他在梦里放肆一次吧。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他一把拉过她，把她的头抵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衣服，他也感觉到一片温软。
这样不够，他想要更多。
他勐然发力，拉拽着，把苏晚意带到了沙发内侧，身体相贴的前一秒，顾临聿还是败给了心里那道暂时无法突破的防线。
不可以！她是妹妹，她有喜欢的人，就算是梦里，也不可以。
他坐起来，嘴里念叨着：「是妹妹。」
而后摇摇晃晃的进来了房间。
只留苏晚意一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抵在沙发内侧。
她心跳如雷，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她没法平静唿吸，她害怕又期待，从没见过顾临聿这样狠戾的一面，也从没和他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她胸膛高低起伏着，脑海中乱做一团，耳边却迴响着他回房间前的最后那句「是妹妹。」
她早就不想，只是做他的妹妹。
第32章
翌日清晨, 顾临聿醒来后，躺在床上，昨晚醉酒的记忆一点点回笼而来。
他隐约记得, 傅炀叫去了卓静，两人先送他回家，回家路上他头痛欲裂, 睡了会。
再之后,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拥她入怀，也差一点, 把她压在身下, 这会儿回想起来, 他只觉全身燥感难耐，他把双手举到眼前，试图循着梦境去回忆温软触感。
未果, 梦终究是梦, 她和他, 还隔着几道跃不过的鸿沟。
顾临聿喉结滚动着，起床进了卫生间。
苏晚意一晚上都是半梦半醒着, 她担心顾临聿因为醉酒睡不好, 隔一会儿会去隔壁房间看看他的状况。
直到后半夜, 见他一直安静入眠, 没有什么不适，她才放下心来, 不再去管他, 准备入睡。
闭上眼睛, 眼前就会浮现起沙发上那令她脸红心跳的一幕，他发狠地拉着她，把她按在他的胸膛上；他拉拽着，让她躺在他的身侧，只差一点，他和她就要肌肤相贴。
更要命的是，拉拽过程中，她的唇轻扫过他的下巴，离他的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她们两个，脸对着脸，暧昧到了极点。
她的眼睛，离他的脸只有一拳距离，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唿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
湿湿痒痒，乱她心扉。
她以为他会继续发狠下去的，会强势地抱住她，亲吻她，她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期待，期待两人可以有更亲密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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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最后只留下了一句「是妹妹」，然后就回了房间，她躺在沙发上，周身满是他身上的淡淡酒气，她好想也醉倒在这余留的酒香中。
夜太长，尤其是在这虚假的短暂亲密后，更显悠长，她已经暗恋的够辛苦了，他还要这样，给她甜头，又让她继续难熬下去。
是以在清晨听到开门声时，苏晚意就睁开了眼睛，她听见顾临聿进了卫生间，随后是花洒的流水声，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
她想等他出来的，等他出来，要出去问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她甚至想过了，如果他装作不记得，自己就重演给他看，让他也体验一下自己昨晚那难捱的心路歷程。
也就是想想罢了，她知道的，她不敢。
在昨夜之后，她更加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她听到卫生间的门打开又关上，然后是收拾东西的声音，随后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顾临聿在朝着她的房间走过来。
她再也顾不得胡思乱想，赶忙闭上眼睛，装出一副熟睡模样。
门外，顾临聿轻轻转动门把，看到苏晚意躺在床上，睡颜清丽，初晨阳光斜洒在她脸上，白色肌肤更显晶莹如玉，鼻子小巧精緻，柳叶眉，长捷微闪，一头乌黑的秀髮平铺在肩侧。
那股难捱的、刚刚靠着冷水澡压下去的躁意又升腾而起。
理智告诉他，他该关上门去做别的了，可眼睛就是怎么也移不开。
薄被下，苏晚意手指微蜷，紧紧拽着睡裙两侧，她不知道顾临聿是怎么了。
平时他从不会这样直接打开门的，不管她在房间里干嘛，他都会先敲门，等她同意后，他才会进来。
今早，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转开门，她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紧张到无法唿吸，又要装出一副熟睡模样，偏他还没完没了，这都看多久了，再看！她真的要装不下去了。
苏晚意就在这紧盯的目光中慢慢睡着了，昨晚她满打满算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这会儿在极致的紧张状态中，她终于屈服在了最原始的生理困意之下。
顾临聿在苏晚意房间门口，不知道又看了多久，他忍受着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终于拜倒，而后轻轻关上了房门，又进了卫生间。
-
那一整个星期，苏晚意都无精打采，心不在焉，上课上着上着就云游神外，和室友们说着话，说着说着眼睛就不知道看去了哪处。
岑芸芸几次问她怎么了，她都以「没事，前段时间太累了，还没休息过来」搪塞过去。
这理由能把岑芸芸煳弄过去，姜棠可不行。
那天，两人从舞房出来回宿舍，路上，苏晚意眼神呆滞，在差点和对向而来的行人撞个满怀后，被姜棠一把拉开，然后直接牵着她坐在了校园湖边的长椅上。
姜棠掰着苏晚意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不像岑芸芸，那么好煳弄。」
苏晚意看一眼明显问不出名堂不会罢休的好友，垂下头，轻眨着眼。
「棠棠，我快要藏不住了。」
「最近发生什么了？」
苏晚意把那晚脸红心跳的过程掩过，开始给好友讲述顾临聿最近的反常，莫名其妙的冷淡疏远，
讲到最后，她说：「明明我们两个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哥哥却好像要把我推离他好远，我受不了这样的冷待了。」
「我宁愿直接去跟他表明心迹，如果哥哥因此而疏远我，那我还能好受一点点，至少，我勇敢过，他也知道了我的心意，这样莫名其妙的疏远，他以前对我那样好，我真的接受不了。」
姜棠歪着脑袋，语气随意：「那就去表白啊，如果成功了，你就可以开始甜甜的恋爱了，就算没成功，大不了以后再不回顾家，你还有我，别这么折磨自己了。」
苏晚意伸出手臂抱住姜棠：「我有点想，但又有点不敢。」
姜棠轻拍着苏晚意的后背：「你再想想吧，我总是会帮你的。」
苏晚意把头从姜棠的肩膀处抬起，问：「怎么帮我？」
姜棠：「……」
我只是顺口一说，还没想好呢。
「暂时还没想好，要不我回去和岑芸芸她们商量一下，人多力量大？」
「不要！」苏晚意直接拒绝，「她们上次还见过哥哥送我来学校，这会儿要告诉他们其实我喜欢的人就是哥哥，感觉有点怪怪的。」
「好吧，不过如果你们真成了，她们两个早晚也会知道的。」
「那就等那时候再说吧。」
姜棠摊摊手：「那好吧，那我先帮你想想。」
「谢谢棠棠。」
姜棠得了苏晚意的准话，开始苦思冥想，如何能帮好友把顾临聿拿下，或者说，如何去试探一下顾临聿的想法。
她一直不能理解，苏晚意只是因为是顾爷爷得意学生的遗孤，在她父母出事后被接到顾家生活，顾临聿为什么能这么多年，从始至终的对她这么好？
她从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好，一定是有缘由的。
她也不信，好友这样的花容月貌，顾临聿真的能坐怀不乱，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过女朋友之类的？
这正常吗？绝对不正常，谁知道他，是不是对好友也心怀不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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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去验证一下她的想法。
可是要怎么做呢？这真的难到她了，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美少女。
现在却要为好友的爱情/事业操碎了心，没办法，谁让对方是苏晚意呢，换成其他任何人，她都不会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姜棠连着好几天，沉浸在网络世界，妄图从各个感情博主那里学习些理论知识，以此为理论根据，再结合好友的实际，帮她想出一个完美的验证计划。
她也顾不上玩游戏，减少了和其他两位室友的一些社交活动。
岑芸芸不理解姜棠在忙什么，几次想从姜棠的电脑上窥探一二，都被姜棠利落地关上屏幕，她答应了好友先不告诉其他两位室友，就要说到做到。
岑芸芸只能跟田易抱怨道：「她们两个是怎么了？一个天天魂不守舍云游天外，一个不知道在忙点什么。都没人跟我玩了，我好无聊啊。」
田易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人，既然另两人暂时还不打算跟她们说，她就也没有一点窥私慾，况且几人也算朝夕相处，早晚会知道的。
「你把林文瑞置于何地，再说不是还有我吗？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他就算了吧，学霸学习日顾不上我的，我们的快乐只在周末，你也不太行，我不想和你玩着玩着就开始听你甜蜜地打越洋电话。我想和棠棠一块打游戏。」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幽怨，姜棠在百忙之中抽空也给了她回应：「芸芸乖，我马上忙完了，等我忙完这茬，就日日宠幸你。」
「你还要多久？」
「就这几天吧，很快了。」
听到这话，岑芸芸才收了幽怨的眼神。
「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隔天，姜棠在大课课间拉着苏晚意出了教室，两人走到上一层的楼梯间，窝在角落里。
姜棠神秘兮兮地附在好友耳边：「我有一个好主意，你要不要试试看？」
苏晚意不在状况地回答道：「什么好主意？」
「帮你表白啊。」
苏晚意声去细纹：「可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
姜棠也不恼，翻了个无奈的白眼，只说道：「没想好要不要表明心意就算了，那你想不想试探一下你哥哥的想法，比如他对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苏晚意觉得顾临聿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可她实在很好奇好友到底拿着什么主意：「怎么试探？」
姜棠笑得意味深长，她就知道，好友一定抵不过这样的诱惑。
她趴在好友耳边，开始跟好友详细讲述她的计划。
苏晚意听完，只瞪大眼睛看向姜棠：「这样真的可以吗？」
姜棠一脸得意：「信我的准没错，试试又亏不了什么。」
第33章
隔天晚上, 苏晚意给顾临聿打了个电话。
两人其实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手机联繫过，勐然看到来电显示的顾临聿愣了几秒，才接通了电话。
苏晚意语速很快：「哥哥, 你明天下午能来学校接我一下吗？天气彻底冷了，我想把夏天的东西都带回家。宿舍柜子太小了，东西放不下。」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 才传来顾临聿的回话：「明天下午……不一定准时下班, 你叫上姜棠帮帮忙，一块打车回来？」
听到这话，苏晚意说不难过是假的，姜棠就在她旁边站着, 给她比划着名告诉她快点拒绝。
苏晚意脑袋飞速运转, 既然决定按照好友的方法试试,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能再往后拖了！
她继续说道：「棠棠有社团活动，没法帮忙, 而且外来车辆不让入校的, 东西好多, 拎起来有点沉，哥哥, 你能来吗？」
小姑娘声音可怜巴巴的, 顾临聿已经拒绝了一次, 话说到这种程度, 单纯就是妹妹请求哥哥来接她回家，再拒绝, 就过了。
顾临聿抬手轻揉着眉心, 声音尽量轻缓：「好。」
「谢谢哥哥。晚一点也没关系的, 我等你。」
苏晚意的声音明显欢快了很多。其实等待回话的过程她紧张得要死，握着手机的手心满是汗，心也悬着，好不容易决定试试，如果顾临聿不同意，那计划真的是还没开始就泡汤了。
好在，电话的最后，他说了好。
顾临聿挂断电话，心中开始盘算，那天要怎么样，才能从容面对。
他找到了傅炀，把这事转告给他听。傅炀听完，笑看向他说：「这一多好的消息，看把你给愁的。」
顾临聿问：「哪里是好消息？」
傅炀说：「一般女孩子这种时候不都会藉口找喜欢的人，找男生帮忙搬了东西，就有了理由回请他吃饭，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不就有故事了吗。」
说完，他眼神上下瞟着他，似在说，你看，她有什么事都找你，对那个她喜欢的男生，这点小手段都没有，完全不用在意的。
顾临聿淡然听着，眼神平静无波。傅炀真的戏太多，他并不了解情况，小姑娘只是暗恋那男生，那男生并不知情，况且小姑娘从小就是偏胆小怯懦的性子，近来是活泼外向了些，傅炀口中的这些小心机她断然也是不会用的。
不过，自己近来有意的疏远，并没有让她也选择远离自己，信任依赖一如往常，这个发现，让他很是受用。
-
早在开学时，苏晚意就把课表发给了顾临聿，当时还是他主动要的，一个是了解一下她的大学课程，一个是也想着知道她的时间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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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周五下午有节思政大课，课程结束在四点半，下课她一般会直接回宿舍收拾东西，以往来接她的时候，一般五点钟之前，她就会收拾好所有东西等着他来。
是以今天，顾临聿算着时间，四点过十分，就从公司出发，抛去路上可能的堵车时间，也一定不会让她等太久。
宿舍里，苏晚意还在抓着姜棠：「你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吗？」
姜棠第一百零八遍回答：「就是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嘛，你不要紧张，又不是让你做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你只要记得，放轻松，平常心，就能知道答案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滴滴」两声，有新信息进来，苏晚意拿起，是顾临聿的消息。
［顾临聿：到了，在宿舍楼下，下来吧。］
苏晚意拎起打包好的东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宿舍，姜棠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给她比划着名「加油！」「你可以的！」这样的手势。
下楼时，苏晚意也一直在给自己打气：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常心平常心。
等坐进副驾驶，顾临聿准备调转车头，从正门回去，苏晚意叫住了顾临聿：「哥哥，我们从西门走吧，那边有一家新开的周边快闪店，我想去逛逛，买点东西。」
顾临聿单手握着方向盘，偏头看向后视镜，想问什么，最终只是抿了下唇，直接掉转了车头。
从西门出来，是一条宽阔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两边店铺林立，种类繁多，这会正值下课时间，附近的住户加上学生，把路两边快要占满。
顾临聿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空闲点的位置停好车。
两人下车步行，前往周边快闪店。
苏晚意走在顾临聿身侧，兴奋地介绍着：「哥哥，你看过《xx》那个系列电影吗？我很喜欢，它第一次在国内售卖官方周边，还是快闪形式的，只开今明两天，正好你今天来接我，可以帮我拿东西，我要把所有的周边都买一遍。」
顾临聿侧头看着最近总是动她心扉的小姑娘，目光中藏着无限宠溺，他下意识地绷了绷嘴角，掩住的笑意在瞳孔中四散开来。
还是孩子心性，是自己太过于别扭了。
进到店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这个系列电影算是全球知名度都很高的大ip，涵盖影视作品、主题乐园，火爆到每一个形象都有超高知名度，粉丝成群。
有售货员笑容满面的跟两人打招唿：「欢迎光临xx世界，所有周边限购一个，这个货架上的特别限量款情侣拍照买一送一哦，两位可以随意挑选，有需要随时叫我。」
苏晚意在听完售货员小姐姐的介绍后，敛着眉偷偷瞟着顾临聿，看他的反应，只见他薄唇微抿，眼睛深邃，无形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之意。
苏晚意心内打鼓，话到嘴边，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伸手指了指斜前方，说：「哥哥，我们先去那边挑选吧。」
顾临聿点了点头，拿上一个购物筐，跟在了苏晚意身后。
两人一路沿着货架摆放顺序，逛了起来。苏晚意选购着喜欢的周边，她负责挑，他负责拿。
很快，就把不大的店铺逛了个遍，只余中间那个特别限量款货架。
苏晚意的目光时不时的就往那边瞟着，顾临聿想忽略掉的，可谁知一向胆小的她直接转过身来，眼巴巴地直看向他。
她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脸微仰着，可怜又可爱。
顾临聿微偏过眼，藏住眼底那说不出的情绪，问她：「想要？」
苏晚意疯狂点着头，眼睛一眨一眨：「那是我最喜欢的，可是，那是情侣特别款。」
有售货员路过两人身边，听到两人对特别限量款有兴趣，停下脚步再次和他们介绍道：「那是情侣特别限量款，这位帅哥，只要和女朋友拍照，就可以买一送一带回家了，知道你们男生都不爱拍照，偶尔拍一次也没什么的嘛，既然女朋友这么喜欢，来这边我给你们拍？」
苏晚意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心急得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迫切想要听到顾临聿的回答，又害怕这回答让她失望。
姜棠跟她说，像顾临聿这样的人，标准的工科男，为人严谨有原则，大多不会接受这样的玩笑，如果他拒绝的很干脆，那就说明他从没动过不该有的心思。
但凡他没有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有犹豫，或是答应，那就说明，他不是攻不可破的，你就可以大胆出击了。
苏晚意反覆回想着姜棠跟她说的这些话，好像过了很久，她脑袋里一团乱，对时间没了把握，一片混乱中，她听到了他的答话。
「可以。」
苏晚意觉得自己脑袋轰地一声像是要炸开，连顾临聿跟着那位售货员走向拍照区都没注意到。
她低着头，反覆回想着他的回答。
他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可能是因为看她太想要那个特别款周边，又或是真的像姜棠所说那样，她可以大胆地做些什么了，他其实没有像他表现的那样坚不可摧。她可以把他拿下。
这每一种可能，都令她心田开花。
顾临聿折回来叫苏晚意时，看到的就是小姑娘低头垂眼，嘴角疯狂上咧着。
「不是很喜欢那个特产款周边？还不过来拍照。」
苏晚意勐地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顾临聿正目光如电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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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继续与他对视，慌忙移开目光，朝着拍照点走过去。
只余顾临聿站在原地，他藏着打量，想要看看他答应以情侣的身份拍照她有什么反应，结果，小姑娘的兴趣好像真的都在那周边上。
他心下喟嘆一声，收了追随着她身影的目光，迈步跟了上去。
那边，售货员小姐姐已经准备好了拍照要用的道具，两个印有该ip形象的发箍。
等他们两个走过去，售货员小姐姐把发箍递给两人：「拍照时要露出我们的形象logo，该照片可能会被选用为周年主题活动展示，参与即视为同意使用哦。」
苏晚意点点头，兴致极高地接过发箍，她分给顾临聿一个，然后把自己的那个戴上。等她戴好，瞥向顾临聿时，见他拿着发箍，戴得极滑稽，歪歪扭扭，苏晚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售货员小姐姐也掩面极力忍着笑。
苏晚意轻轻拽了拽顾临聿的袖口：「哥哥，你低一点。」
顾临聿闻声弯了弯身体。
苏晚意感受到顾临聿的鼻息缓缓飘落在她面前，她快速摘下来那发箍，摆正，给他戴上：「好了。」
而后顾临聿直起了身体，售货员小姐姐看他们两个准备就绪，拿起了相机，对两人说：「男生朝女生靠近一点，我们这是情侣主题活动。」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距离，没有身体相贴，也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
苏晚意有点僵硬地站着，不知道要怎么办，那售货员小姐姐又说道：「就男生搂着女生就好。」
突的，苏晚意感受到了身旁人在移动，而后，他手臂伸开，虚放在了她的肩上。
快门声响起时，苏晚意听见自己心跳声。
咚咚、咚咚，剧烈到连她面对镜头一贯的咧嘴笑都快要维持不住。
第34章
合照结束, 苏晚意如愿以偿得到了两个特别限量款周边。她抱在怀里，压抑着喷涌而出的甜蜜心情，眉眼弯弯的低着头。
售货员小姐姐放下相机, 整理好拍照用的发箍，说：「本店提供免费列印服务，跟我去那边拿下照片吧。」
苏晚意正在计划着一会儿回家之后要赶紧联繫姜棠, 称赞一下她的绝妙指导, 然后继续请教一二，接下来要怎么做。
顾临聿瞧在眼里，只当她太喜欢怀里的周边，看得入了迷。
轻笑一声后, 迈步跟着售货员小姐姐去拿照片。
回到西康路住所的地下停车场里, 面对一整个后座的周边和后备箱的行李, 苏晚意背上背包，抱着那两个限量款的周边玩偶，就笑盈盈地走去电梯间按电梯去了。
等电梯快要下行到达, 她扭头去叫顾临聿快一点, 恰看见他手里拎着她打包东西的箱子, 两侧手臂下，夹着她买的周边, 那是一个玩偶, 体型巨大, 横七竖八的斜跨在他脸前身前。
周边玩偶粉嫩可爱, 顾临聿穿着深色西装，瘦削挺拔, 两相对比之下, 违和感满满, 别提多好笑了。
苏晚意又一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欢，前仰后合。顾临聿静静等她笑完，说：「我帮谁拿的，再笑自己拿。」
苏晚意嘿嘿两声：「不笑了，谢谢哥哥，哥哥真好。」，而后快步进了电梯。
顾临聿则因为东西太多，先是进电梯时趔趄了一下，进电梯后，周身空间显得十分侷促，苏晚意窝在电梯一角，给顾临聿和他拿着的所有东西让着位置。
在电梯开始上行后，她拿出手机，偷偷对着怀里抱满周边玩偶的他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进到家里，顾临聿把她的东西一齐放到了沙发上，对她说：「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去做饭。」
苏晚意点头应下，开始收拾起东西，她把宿舍里平时不怎么用的，还有夏天所有的衣物全都打包带回了家，因为和顾临聿说了东西太多才要接她，她就真的足足收拾了两个箱子的东西。
索性大部分也是不常用的东西和明年才会有需要的衣物，苏晚意一股脑直接从箱子里把它们挪进柜子里。
收拾好行李，又开始收拾她今晚买的一堆周边，有海报，挂册，玩偶，立牌。
有些先放着，大玩偶它习惯性放在了床侧，那对情侣限量款的两个，她把其中一个摆放在了她枕头边上。
然后拿着另一个去了厨房找顾临聿，站在厨房门边，苏晚意没进去，只出声叫了顾临聿一声，等他扭头，苏晚意指了指怀里的周边玩偶说道：「这个是我们拍照买一送一得来的，我房间里已经有一个了，这个我去放到哥哥房间吧。」
顾临聿扭头看了一眼，只一眼，而后转过去继续翻炒着锅中的食物，背对着她淡声回道：「去吧。」
苏晚意脚步欢快地进了顾临聿的房间，他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都给她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床上是一整套灰色的床品套件，床头，除了靠枕和枕头，再没其他的东西。
苏晚意轻轻掀开被子一角，伸出手指点了点手中的玩偶，小小声地说道：「你先替我陪着哥哥吧，要乖乖的哦。」
她把那个玩偶放在了顾临聿的枕头旁，打开手机对着拍了张照片，又把刚刚在自己房间拍的枕旁的同款玩偶照片拼在了一起。
对着拼好的照片，苏晚意捂着嘴，甜蜜地笑着，真好。
全部收拾妥当，苏晚意坐在客厅开始玩手机，等着顾临聿做好晚饭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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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聊天界面，开始给姜棠发消息。
［苏晚意：我到家了。］
［姜棠：怎么样怎么样？］
［苏晚意：那个情侣拍照买一送一的特别款周边，我拿到了～］
苏晚意把那张两个同款玩偶在枕侧的拼图发给了姜棠。
姜棠的回应是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快给我讲讲他的具体反应是什么？］
苏晚意好不容易平復的甜蜜心情随着回忆又一次泛出心间，她详实细緻的给姜棠讲述着今晚在快闪店发生的所有细节。
姜棠也很配合，静静的接收着消息，没有一句问话，只在她讲到顾临聿当时说了「可以」时，打趣了几句。
［姜棠：我想要那个情侣款玩偶，可以～］
［姜棠：我想你换一个身份，做我男朋友，可以～］
［姜棠：反正不管你想要什么，都是可以哦，快大胆向前沖！］
苏晚意耳朵尖渐渐染上一层浅红色，要是有姜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那她哪儿还会有那么多烦恼？
［苏晚意：我不跟你说了，一会要吃饭了。］
［姜棠：哈哈哈这就害羞了，以后真的谈起恋爱你可怎么办呀，等你来学校，我教你后面怎么做。］
她按灭手机，没有再回復，把手机随便放在沙发上，朝着厨房问话道：「哥哥，饭做好了吗？」
顾临聿也扬声回她：「稍等一下，很快了。」
苏晚意哦一声，坐着左右也没事做，她干脆起身去到厨房门口，预备看看今晚做了些什么。
苏晚意扒着厨房门框，探头往里看，顾临聿翻炒间隙感受到身后有目光投来，侧头问她：「饿了？」
苏晚意眨着眼睛点点头：「今晚做了什么？好香，我闻着味道就来了。」
顾临聿忽然笑了一下，看来闲时翻看的菜谱没白翻。「第一次做，闻着香，吃着怎么样不保证。」
小姑娘的嘴有多挑，他是知道的。
「反正肯定比我强，哥哥做的我都爱吃。」已经尝试进过厨房的苏晚意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丝毫没有烹饪技能，只作为吃的那一方，当然要狠狠夸赞做菜的那一个。
苏晚意就扒着门边，看着顾临聿在厨房中忙碌。
他回家时只换下了西装外套，家居衣下，还穿着衬衣，许是因为厨房内热气匍匐，他把衬衣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散落在两侧的衣领随意的搭在肩胛骨上。
好性感……
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苏晚意觉得，她也没法保证自己不会扑上去。
客厅桌子上传来一阵电话铃声，是顾临聿的手机，苏晚意跑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眼，是未知号码。
她拿着手机往厨房走，边走边说道：「哥哥，有电话，没有来电显示，不知道是谁。」
顾临聿正往餐盘里盛菜，闻言动作没停，跟苏晚意说：「你先帮我接一下，看看是谁。」
苏晚意回了句「好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小顾，最近你和心言闹矛盾了？她在家呆了快两个星期了，也不去工作，今天你阿姨才问出来是因为你们两个孩子间有矛盾，不开心才闹脾气的。」
电话里是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
「这个时间点，你应该也忙过去了，叔叔也好久没见你了，你阿姨做了一大桌菜，你过来，咱们两个喝一杯，你们两个孩子有什么，直接说开就是，小时候那么好，现在都长大了怎么闹起矛盾来跟孩子似的。」
苏晚意安静听着电话，这过程中，今晚所有的好心情，一点点地消散着。
心言，是那个漂亮的演员姐姐，她还以为两人只是同学，原来两人也有着从小长大的情谊，那是她一无所知的，关于顾临聿的小时候。
她忍着甜蜜与苦涩心情的碰撞，声音平缓的问道：「你好，哥哥在忙，请问你是谁，我把电话转交给他。」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和小顾说我是班叔叔他就知道了。」
「好的，请稍等。」苏晚意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继续朝厨房走去。
「哥哥，是班叔叔的电话。」
顾临聿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苏晚意也没了探究的心思，只把手机递过去，就转身离开了。
大概五分钟之后，顾临聿从厨房中出来，端着晚餐，放到了餐桌上，苏晚意走过去，看顾临聿没有坐下来吃饭的意思，她问：「哥哥，你要出去吗？」
「嗯，小时候的邻居叔叔有事找我，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吃饭，吃过饭早点休息。」
话落，顾临聿没有在餐桌边停留，回了房间换衣服。
苏晚意坐在桌边，面对飘着香气的饭菜，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听到顾临聿从房间里出来，苏晚意走过去，问他：「那个班叔叔为什么这么晚找你啊？」
顾临聿整理着外衣扣子，说：「班叔叔在小的时候，很照顾我，好多年没见过了，今晚长辈相请，再晚也要去的。」
他的回话，一点都不提及心言姐姐，哥哥，是不知道她接听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今晚他要去干嘛吗。
苏晚意的心慢慢下坠着，才刚刚有了一点点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竟然只要一个电话，就让她又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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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哥哥，早点回家。」
顾临聿嗯一声，嘱咐她：「快去吃饭吧，一会饭菜凉了。」
苏晚意这会已经没了答话的力气，难过、烦闷、郁抑、沉闷，很多种不好的情绪堆在心头，压得她连喘气都不顺畅。
她胡乱点了下头。
顾临聿瞧出小姑娘情绪不好，想再问上两句，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他止了话意，先接听了电话。
「你到哪里了？妈妈做了好多菜，你还记得家属院在哪里吗？我去门口等你？」
电话那头的女声十分激动，语气兴奋到连站在一旁的苏晚意都感受到了。
「我记得，你和班叔叔说，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第35章
班建华夫妇早年都是京大的讲师, 九十年代班建华顺应时代浪潮，离开学校，下海经商, 生意越做越大，夫人李谷秋留在京大继续教书。
顾临聿小时候，父亲一心钻进实验室里, 所有的追求就是实验项目尽快出成绩, 母亲对孩子也不上心，他在父母离婚前，得到的关爱大部分都来自班建华夫妇。
班建华和顾家在京大职工家属院住对门，两家又是同乡, 家中孩子们年龄也相近, 从小就是同学, 李谷秋是一位十分和善的女性，小的时候，她看到顾临聿家中那样的情况。
只要知道对方大人不在家, 就会让女儿去叫对门孩子来吃饭, 生活上也很关怀。
顾临聿在成长过程中对父母的怨恨, 可以说被班建华夫妇治癒了很多。
是以在接到班建华的电话后，不论他和班心言有什么样的问题, 他都不会拒绝班建华的相请。
顾临聿到班家的时候, 在餐桌上看到了一位意外之客——他的父亲。
两人眼神交汇了几秒, 而后是相对无言。
班建华笑着给两人打着圆场：「你父亲一个人在家, 每顿饭就是在餐厅随便凑活一下，这买的哪有家里做的好, 今天你阿姨菜也做的多, 我就把他也给请过来了。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父亲也不容易。」
顾临聿也不反驳班建华的话，只递上去两瓶陈年好酒：「班叔叔，好久不见，知道您就好这一口，这是我前段时间得的好酒，今天带来给您尝尝。」
班建华笑得更加开怀，接过酒，打量了几眼：「小顾有心了，这五十年的佳酿不好寻。」
「你呀，看见好酒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小顾大晚上的过来，肯定还没吃饭，这桌菜我刚热好，快坐下一块吃吧。」
李谷秋数落着丈夫，招唿顾临聿入座。
顾临聿给李谷秋递过去两盒茶叶：「李阿姨，这是朋友家里自家茶园刚得的新茶，记得您爱喝茶，带来给您尝尝。」
李谷秋接过，随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笑着说道：「这么多年没见，难得你还记得我爱喝茶，谢谢小顾，快坐下吃饭吧。」
顾临聿把给两位长辈准备的礼物送上，这才安心入座，准备用饭。
席间，顾临聿原以为班建华夫妇多少也会问几句他和班心言之间是怎么了，如果问到，他来时已经想好了所有说辞。
可班建华夫妇只顾着关心询问他后来回平城之后的生活、学业和目前公司的运营状况，一点也没提他和班心言之间的事儿。
班建华还有意让顾临聿父子间搭搭话，他每次都巧妙绕过去，既不下班建华的面子，也不和顾父说一句话。
次数多了，李谷秋也给丈夫使眼色：别再提了。
用餐结束，班建华和顾父多喝了几杯酒，两人酒后非闹着去楼下健身器材处比试臂力。李谷秋任他们去了，顾临聿起身告辞，李谷秋也没多做挽留，和班心言说道：「你去送送小顾，有什么话说开就是，两个年轻人，哪有化不开的矛盾。」
李谷秋把两人送到门口，又对顾临聿说道：「有空就来家里坐坐。」
顾临聿温声答着好，和李谷秋道别。
走去车边的路上，班心言一直不说话，是顾临聿打破了沉默：「我上次应该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对你……」
班心言回想起那晚的回忆，她鼓足勇气，把自己多年的喜欢说给他听，她以为，凭她们两个从小的交情，就算顾临聿对自己暂时没有想法，也会顾及自己是女孩子家，说话委婉一点。
哪知他毫不留情面，干脆直接地同她说：「看不出，别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
班心言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清楚了，但我选择怎样做是我自己的事。」
「那就别让班叔叔和李阿姨担心。」
「最近恰好没什么工作安排，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
这一点顾临聿是知道的，班叔叔和李阿姨对班心言，宠爱无边。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车边，顾临聿手放在车门把上，淡声说道：「回去吧，不用送了。」
班心言固执地盯着顾临聿的背影，一动未动：「顾临聿，我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除了在你这，我从没碰过壁。」
顾临聿眉头皱了一下，他想不明白，身后这个自己直言拒绝过的老同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你喜欢苏晚意是吗？我认识你的时间比她久，她除了年纪比我小，我哪里比不过她，是我不够好看吗？」
顾临聿转过身，眼角有凛冽的寒光，眉眼之中一点温度都看不到，他就这么看向班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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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陌生又凌厉，如匕首一般，班心言在这样直视的目光下隐隐有些害怕，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表现出来，她强撑着不安，说：「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见人就跟人说她是你妹妹，可你看她的眼神，早就暴露了。」
顾临聿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乍然被人说穿心思，他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及眼底，「是与不是，都和你没有关系。班心言，我印象中的你，一直是端庄知礼，为人有分寸的邻居家老同学。」
言下之意是：我们的关系也仅仅止步在邻居家同学，你的话，逾矩了。
班心言苦笑一声，她以为她和他，有着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谊，原来在他心里，就只是邻居家同学。
「好，作为你邻居家的老同学，喜欢上了你，我就有追求你的权利。」
顾临聿冷冷地看着班心言，坚持是难得可贵的品质，但用在这件事儿上，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不想再继续和班心言纠缠下去，留下一句「随便你吧」，打开车门，驾车而去。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开门时，顾临聿瞧见小姑娘房间有光亮透过门缝传出，转瞬就又熄灭。
他想起临出门时小姑娘突然而来的情绪，去到厨房看了眼，果不其然，餐盘里的饭菜基本上没怎么动，出门时走得急，这会想问是怎么了，小姑娘明显也不配合，他嘆了口气：明早再说吧。
翌日上午，苏晚意醒来后，窝在房间里，她昨晚其实有听到顾临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留意到他回来后进了厨房，又在她房间门口徘徊的脚步声。
她想起昨天的大起大落，心中抑郁难解，醒来后听到顾临聿还在家里，也不想出去面对他。
百无聊赖，她拿起手机，不知怎么，忽然就想搜索一下班心言，那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顾临聿的老同学。
排在搜索展示界面最上面的，是一条最新的採访视频，发布时间显示是今早，热度火爆且持续飙升中。
她点开了这条採访视频。
採访视频里，主持人问精緻到连头髮丝都无可挑剔的班心言：「你的新剧正在上映，前段时间的宣发期你选择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可以讲述一下这个时间点选择休息的原因吗？」
班心言对着主持人点了一下头：「好的，是这样的，这部剧我在拍摄时投入了很多精力，我相信在宣发中没有我和剧中演员炒角色cp，这部剧也能够收穫观众朋友们的喜爱。」
主持人继续问道：「这不是你播出的第一部 剧，以前的你，也没有拒绝为角色营业过，是什么原因让你在这次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呢？」
「本来想有好消息再来跟大家分享的。」班心言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娇羞的笑，「我有一个喜欢很多年的人，最近我正在追他，更多的精力都花在了这件事上，对没有参与新剧的宣发，和支持我的粉丝朋友们说一声抱歉，同时，也请期待我的好消息。」
主持人没想到这年头的女演员如此不避讳个人感情问题，短暂惊诧了一下，接着挂起标准的职业微笑：「原来是这样，你的回答相信不止让我感到好奇，粉丝朋友们也很好奇，可以给我们分享一下你和你正在追求的人的故事吗？」
「我和他是儿时的邻居，父母是同事，两家住对门，因为一些原因，他中途去了别的城市生活，我也是最近才重新遇见他的，他一如既往的优秀帅气，很吸引我，我的爱情观就是，勇敢直球，可能重遇之后的他还没有发现我的好，所以只能由我来做主动的这一方了。」
听到这里，苏晚意可以确认，班心言口中这个正在追求的人就是顾临聿，她按下了暂停键，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眼神却不自觉的被採访下面的评论吸引。
网友一：小姐姐真的是娱乐圈一股清流，第一次见这么直球的女明星。
网友二：小姐姐颜值放在娱乐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是哪位帅哥，这么没有眼光。
网友三：我大胆预言一下，下次看到这位小姐姐的热搜一定就是公布恋情，凭小姐姐的美貌，拿下这位帅哥就是早晚的事！
看到这里，苏晚意烦躁的关上手机，在床上扑腾了一下。
心里，隐约也有一点认同，自己和班心言比起来，没有丝毫的优势，她成熟有魅力，事业有成，和顾临聿。
且她能够这么直接的在採访中大胆说出自己在追求顾临聿这事儿，一定也是因为追求过程比较顺利，不然之后这事儿无疾而终，多丢人。
这次，她确信自己没有像卓静那回一样，是误会。
她积攒了好久的满满斗志忽而全部泄了气，好不容易决定也要勇敢一点。
姜棠给苏晚意发来两条消息，她刚刚看过的採访连结以及一句问话。
［姜棠：分享连结］
［姜棠：我记得你说过班心言和你哥哥是同学？你知道她说的谁吗？］
苏晚意闭了下眼睛，转而坐起身，手指在屏幕上纷飞，开始回消息。
［苏晚意：这个人就是哥哥，我是不是很倒霉？我刚刚多方面对比了一下，发现我和她相比，没有任何优势。］
姜棠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抓马消息震惊到了，隔了几分钟才回復消息。
［姜棠：我先声明，我不是她的粉丝，我只是之前比较喜欢她演的那个角色，主要是人设太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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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棠：你自信一点！怎么就没有优势了，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狗头］
苏晚意看着好友发来的新消息，无声地笑了一声。
客厅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是顾临聿出门了，苏晚意嘆了口气，起身收拾东西，这个周末，她不想再呆在家里面对他了。
第36章
顾临聿一向是个极自律的人, 很早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安排好了职业规划，并且立志要让那人看看, 他既可以在工作上做到优秀，也可以兼顾家庭。
后来慢慢在这一行扎根立足，除了那点原因, 也是真的热爱。能靠自己所学所长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世界变得更好, 这让他每一天都充满干劲儿。
他习惯在早晨六点起床，醒来后第一件事情是浏览早间新闻推送、翻阅行业最新消息。
而后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工作日他没有在家用早餐的习惯，一般会在公司饭堂解决。
周末，如果小姑娘在家, 为了照顾她, 会多一项安排, 给她准备一日三餐。
苏晚意有睡懒觉的习惯，周末基本没有在十点以前起床过，往往是早饭午饭一起解决, 这是她学生时代养成的坏习惯。
舞蹈生为了艺考, 控制体重是很重要的一项, 身体轻盈才能更好得展现动作的美感，挨饿, 是苏晚意最常用的手段, 早饭不吃, 午饭七分饱, 晚饭三分饱，再加上日常训练, 久而久之, 体重这事她从没烦恼过, 也习惯了。
顾临聿也是在回国后才发现她这坏习惯的，所以不管周末有没有工作安排，他都会空出时间，监督她好好吃饭。
今天公司和国外一供应商其实有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他要去研发中心和研发部的工程师一起和供应商公司开会，会议时间定在十点半。
眼下已经快十点，顾临聿收拾好了东西，想要等苏晚意出来问问昨晚是怎么了，顺便再嘱咐她一个人在家好好吃饭再出发。
他在客厅中听到她应该是已经醒了，房间内隐隐有动静，却迟迟不见她出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定好的会议时间，不好临时更改。
小姑娘好像在闹脾气，醒了也不出来，他拿出便籤条，跟她说明了今天有工作，又嘱咐她早饭就在冰箱里，起来热一下就能吃。
时间显示已经十点过五分，再不出发，就要耽搁工作进度，他只得拿上公文包，比平时动作幅度大了些地开关门，出发去公司。
苏晚意在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后开始收拾东西。她出来时，背着书包，早上採访视频的打击让她没一点胃口，自然也没留意到餐桌上的便籤条。
坐地铁去学校的路上，她收到了顾临聿的消息。
［顾临聿：中午在公司加班，晚上想吃什么？回家带给你。］
苏晚意撇了撇嘴，顾临聿总是这样，对她很好，但就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就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在学校怎么样，也会鼓励她好好学习之类的。
她想要的，早就不是这样的关怀。从前的她，会庆幸在突遇变故之后遇见这样一个真心待她的哥哥，认清自己心意的苏晚意只觉得，这些都是阻碍她暗恋美梦成真的绊脚石。
她现在觉得，那晚快闪店试探的结果并不像姜棠说的那样，他只是因为看出来她太喜欢那款限定周边，两人只是简单拍个照就能让她心愿达成，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事情。
她想起之前在网络上也看到过类似的网友分享，奶茶店情侣买一送一，也有亲兄妹一起去薅羊毛的，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他对她，就是只有哥哥对妹妹的爱护。
她又看了几遍信息，心下斟酌了一番，开始回復。
［苏晚意：哥哥，临近期末，有小组汇演，今天忘了有排练，我去学校了，之后几周，周末都不回家了。］
其实除了期末前的那个周末，是真的需要在汇报厅排练，其余周末，都是没有安排的。
但她觉得，她现在没法平静面对他，至少在放假前，可以找理由避开他，那就不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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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在会议休息间隙，想到家里还有个莫名闹脾气的小姑娘，他走出会议室，去到外面给苏晚意发信息。
回復是在几分钟后收到的，他先是愣了几秒，再之后，切换手机界面到日历，今年不觉间竟已到了年底。
他侧头顺着窗户向下看去，路两旁的行道树早没了绿叶丛生，只剩干枯的枝丫，随风摇摆。路上行人，各个大衣外套加身，抵御寒风。
秋去冬来，又一年要结束了。
周自明见顾临聿迟迟没有回会议室，出来寻人，远远看见他目不斜视地看着窗外。他想到前半程的会议不太顺利。
q-zero的推进进度明显延缓于立项书，研发投资是个无底洞，一轮融资资金已经快要用尽，结束这次的採购计划，新一轮资金到位如果不及时，进度又要往后推。他们顾总，是会有很多烦心事的吧。
「顾总，后半程会议就要开始了。」
周自明站在顾临聿两步远处，沉声说道。
顾临聿收回远眺的目光，「知道了，你先进去。」
周自明应声后转身先行回了会议室。
顾临聿拿起手机，给苏晚意回復消息。
［顾临聿：知道了，在学校按时吃饭，天凉了，注意加衣，排练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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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搭乘的地铁线路，在到学校前会经停繁华商业区站点，路过换乘站时，一下子上来了很多乘客，车厢逐渐变得拥挤。
周末，城市里的打工人结束一周的工作，吃饭逛街看电影作为成本最低的消遣，商场成为了它们一站式休闲最好的选择。
苏晚意站在车厢最里侧，周围三三两两的说话声压住了信息通知声。
她面前站着一对年轻的情侣，她的目光被她们紧握在的一起的双手吸引。
两人紧贴着站在一起，女孩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她轻晃了下手臂，男生立马微低了头，女孩附在男生耳边：「我想先看电影再吃饭。」
男生没有一句问话，点了点头，而后拿出手机，应该是打开了购票界面，举到了女生面前：「想看哪个电影？我都可以。」
女孩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指了指选中的电影，男生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无限爱意，眸中带笑，完成了购票。
她们的交谈声音很轻，但离苏晚意太近，她还是听到了。
下一站商业中心，应该就是她们的目的地。
地铁行驶平稳迅速，很快传来广播播报声，两人牵着手随着人流在商业中心站下了车。
车厢变得空旷，她所在的这节车厢，只余她一个人。空旷让她的感官放大、思维变宽。
这是一对处在热恋中的年轻恋人，这才是恋人间该有的亲昵。
她没在顾临聿眼中看到过这样的情感表达，至少在她面前，她没见过。
因为他把她当作妹妹，所以这样的情感释放对象不会是她。
也许面对班心言时，他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她们以后，可能会是很登对的恋人。
难过一点点在心间蔓延。
她该知道的，暗恋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很多次的，想要勇敢一点去尝试表达，去突破两人现有的关系，又总会因为一点新发现，变得怯懦、偏执。
暗恋成真是她心中美梦，他站在光里，而她只敢在暗处。
如冬日饮冰、三伏暴晒，心间隐隐泛疼。
这世上多的是难圆的月，难并的肩，爱而不得才是人间常态。
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喜欢你，可面对他时，还是只能全力压制。
苏晚意突然没了一丝勇气，放弃，至少能够继续以妹妹的身份偶尔和他呆在一起。
如果选择大胆迈出脚步，去突破，去表达，他会不会因此而远离自己。
失去和从未拥有过，一样令人生憾，但眼下，她并不想连这仅存的兄妹之情也丢掉。
她想，她不要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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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分组，苏晚意没有和宿舍任何一个女孩分到一组，反而和不对付的李木子分到了一组。
第一次排练时，姜棠得知分组结果，闹着要去找老师调换分组。
苏晚意感念好友的在意，还是制止了她。老师的分组一定有老师的考量，作为学生，遵从是最基本的学生准则。
姜棠担心她被欺负：「你性子软，她那个人，争强好胜到了变态的地步，我是真的担心你。」
苏晚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其实她觉得李木子那个人本身并不坏，只是对名头太过于在意，她还挺欣赏她的拼劲的。
「我会注意的，这次又不是比赛，我跳好我自己的，她应该不至于怎么样。」
「你真的是，汇演总要选出主舞领舞的，舞台就那么大，一组里面，总不会都是中心位。」
「她想要中心位就给她好了，我不会和她争的。」
姜棠听言默了会，自从那周好友决定暂时放弃勇敢，她觉得好友好长一段时间都有些一蹶不振。
对生活都像是失去了期盼，浑浑噩噩地上课，生活，也有在朝前走，却变得更加沉默，像是回到了附中刚认识那会儿。
还没有完全从父母出事的阴影中走出来，经常性的心情低落。
她觉得自己可能给她出了个坏主意，一直想做些什么弥补一下，一直没找到机会。
姜棠伸开双臂，拥住了苏晚意。
「苏苏，如果早知道暗恋这么辛苦，我当时一定劝你放弃，对不起，是我给你出了坏主意。」
苏晚意笑笑，回抱住姜棠。
「不是的，你只是顺应我当时的情况，给我出的都是正向的好主意，是我太胆小了。」
苏晚意的期末小组指导老师，是她参加梅花杯时的指导老师，王姝好。
进到舞蹈教室，她来得还算早，只到了两个人。
都是同学，苏晚意友好地和她们打了招唿。而后换上舞蹈服，开始压腿开背做伸展练习。
苏晚意全神贯注地做着练习，没注意到王姝好是什么时候来的教室，只在她出声让同学集合时才回了神。
从李木子身前经过时，苏晚意听到了她小声的哼声，「假积极，真会演。」
第37章
苏晚意只当作没听到李木子的话, 一个眼神也没给她，从她面前走过，站到队伍中。
王姝好看人来齐, 开始给她们介绍关于期末汇报表演的相关事宜。
「你们组抽到的舞蹈剧目《追月》，相信大家都看过师姐们的优秀表演，但我相信在人才辈出的舞蹈学院, 一代更比一代强, 大家好好跳，不会比师姐们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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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小声说道：「师姐们跳的这个舞剧可是上过央台的，我们真的可以吗？」
王姝好笑笑：「舞台经验都是一次一次积攒起来的，师姐们也不是第一次舞台就上了央台, 都是在学校里每一次期末汇演中慢慢成长起来, 毕业进舞团后, 还有剧场舞台，之后是地方电视台、央台，只要你们真心热爱舞蹈, 坚持跳下去, 总会一步步登上更大的舞台的。」
苏晚意听着王姝好的话, 心中热爱之火逐渐被点燃，还好有舞蹈陪她, 可以慰藉她心灵。
每一次的排练, 她都投入百分百的精力, 心无旁骛。
推选领舞那次, 王姝好给出的方案是自荐pk制，《追月》剧目偏向群舞, 领舞只在中间一小段有单独打光表演, 前期的排练大家统一练习的都是一样的动作。
如果当选领舞, 还要额外学习新部分的动作，那天结束排练，王姝好让有意向竞选领舞的留下。
苏晚意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她知道李木子一定会想要领舞这个位置，她已经够烦心了，实在不想再和她有纠缠，是以结束排练就去储物柜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走出舞蹈教室后，她还是被李木子叫住了，李木子问她为什么不想当领舞。
苏晚意对上她探究的眼神，还没开口，从走廊另一头来找她一起回宿舍的姜棠先呛声说道：「我们苏苏做不做领舞，在舞台上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而后拉着她，再没理李木子，直接走了。
汇报表演那天，每一位参与表演的同学都有两张邀请券，可以邀请朋友或家人前来观看，苏晚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顾临聿联繫过了，她把那两张邀请券直接塞进了抽屉最里面。
在后台的时候，身边有人讨论着。邀请了朋友或是邀请了家人前来观看自己大学第一学期的期末汇演，觉得很有意义。
也有人和在观众席上的朋友打着电话，聊着关于她的上场顺序，嘱託朋友一定要把她美美的舞台拍下来，放假带回去给父母看。
苏晚意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听着身边同学兴奋的讨论，她们大部分人，这次的汇报表演算是大学以来第一次很正式的舞台，除去每位同学邀请的朋友，学校还组织了别的系的同学来捧场。可以容纳一千人的汇报厅，据说坐得满满当当。
很快，轮到了苏晚意所在的小组上场，观众席上没有灯光，除去座椅中间的过道亮着小灯，乌黑一片。
苏晚意只随意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开始准备起舞动作。
她跳舞的时候，从不会分心去想别的，尤其是身在舞台上，音乐声响起，她就能立即进入最佳状态。
一舞毕，台下掌声雷动。苏晚意跟着小组成员一起鞠躬致谢后走下舞台。
王姝好在休息室门口等着她们，告诉她们结束了期末汇演也就意味着她们本学期的校园生活正式结束了。
可以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大家齐声谢过王姝好，和王姝好说着老师年后见。王姝好微笑和大家道别，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了她们。
有人边卸妆边议论着，定了什么时间回家的票，好久没回啦，很想念家人。
也有人讨论着放假会去哪里玩，再也没有写不完的作业和做不完的卷子等着她们。大家都对假期充满期待。
苏晚意听着大家的讨论，心里平静无波，她已经有了初步打算，放假第二天就先自己回平城，顾临聿大概要忙到年底才能回家，这样，她就又有半个月可以不用见到她。
一切收拾妥当，苏晚意拿起背包和同学告别，之后一个人走出了汇报厅。
站在汇报厅侧门台阶上时，有一股冷风自左侧吹来，风中夹杂着少许尘土，京市的冬天就是这样，时不时就颳起一阵邪风。
她抬手挡了下，顺便侧过头，想要用后脑勺对着风来的方向。
侧头的一瞬间，苏晚意在台阶几步远处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是顾临聿。
她下台阶的脚步就生生被突然出现的人给吓得踩了空，是的，她摔倒了，好在台阶只有三层，她跌坐在地上。
冷风颳在她脸上，尘土迷了眼，苏晚意无声地落着泪，看着那个人大步朝她奔来。
她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想要靠着远离去麻痹自己心中的情感，只是一眼，就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堤全线溃败。
顾临聿也吓了一大跳，他从傅炀那得知卓静表妹今天会跟随艺考培训机构来舞蹈学院观摩期末汇演，才知道原来一学期在今天就要结束。提前收尾了工作，不请自来地来看了小姑娘的期末汇演。
这一个月，两人没一点联繫，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前段时间他忙着公司的一系列事情，一轮融资快要用尽，他去了几个城市，接触新的投资人，拉投资。
拉投资的过程不算顺利，临近年底，各投资公司都收紧了投资计划，想要给今年书写一份漂亮的年报，他的氢一，投资风险高，回报期长，不稳定性大，不在那些投资人的第一选择梯队里。
没有见面的一个月里，他会经常想到她，尤其是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怎么继续和她相处，对他也是难题。
顾临聿暂且放下了这难题，不去纠结，只是想着要给苏晚意一个惊喜的，他听说参与期末汇演的很多同学都请了朋友或是家人来，来给她们录像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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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别人有的，他的小姑娘也要有。他带了相机，全程给苏晚意的表演录了像，卓静表妹是个时髦的小女孩，还打趣他拍的这种紧跟着一个人的镜头叫直拍。
他看着苏晚意跌坐在地上，心也跟着揪了一下。朝她过去的时候，看到小姑娘无声地流着泪，他恨不得是他摔了，舞蹈生平时少不了受伤，一点伤痛根本没什么的，除了小时候，他有多久没见过小姑娘流泪了。
顾临聿单腿蹲在苏晚意旁边，着手检查着她的脚腕，「是不是扭到了？」
苏晚意觉得更疼了，倒不是身体上有多疼，而是心疼，她突然像是失声，没法回答他的话，点了点头，根据经验，刚刚的踩空是有点崴到了，但应该并不严重。
顾临聿拿开放在她脚腕上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擦着泪，动作轻柔：「不哭了，勇敢一点。」
苏晚意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勇敢的人，她胆小、怯懦，遇事只会退缩。像个乌龟，喜欢把自己塞到壳里，她也想过尝试的，可都以失败告终。
这会，她心心念念的人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她身边。她情难自已，借着伤痛，借着风沙，无所顾忌地发泄着近来所有的苦闷和相思。
顾临聿看她一直不说话，以为摔得太严重，扶着苏晚意站起来，想要尽快带她去医院看看。
因为疼痛，苏晚意崴到的右脚用不上力，身体朝左边倾斜着。顾临聿扶着她歪斜的身子，身体微弯，把背部放在了她面前，说：「上来吧，要赶紧去医院看看。」
苏晚意泪流得更凶了。
她再也不想管那些有的没的，伸开手环住了顾临聿的脖颈，顾临聿稍稍用力，把她往上託了托，带着她去往停车的位置。
那段路统共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苏晚意把脸紧贴在他脖颈上，泪还在流，流到他身上，也流进他心里。
来之前，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时小姑娘还有情绪，他还想要问问到底是怎么了，现在，他一点也没了这心思，他的小姑娘，怎么样都成，一定是当时他哪里没做好，惹她伤心了。
他腾出一只手，放慢了脚步，直接用手指给苏晚意擦着泪。
那触感酥酥麻麻，苏晚意把脸换了个方向，阻止了他的动作。
顾临聿眼中疼惜和温柔交错闪烁着，见此，任她哭着。
顾临聿带她去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医院，做了一整套检查，医生给出的诊断是没有伤到骨头，轻微扭伤，涂些外用药物，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顾临聿反覆问了几遍医生没有伤到骨头怎么会这么疼，小姑娘哭了一路，医生只说：「每个人对疼痛的耐受度不一样，女孩子比男孩子，也会娇气一些的。」
顾临聿仍是不放心，继续询问着伤情，医生给出的回答都是问题不大。你看人这会儿不是好好地坐着吗。
他这才放下心来，带着苏晚意回家。回家路上，苏晚意脑子终于清明了些，她想起在学校那会突然见到顾临聿后一系列的事情，只觉得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看见他就像失了魂。
苏晚意闭着眼假寐，车子开进停车场时，她听见顾临聿轻声叫她，告诉她到家了，醒一醒。
苏晚意左右晃动了下脑袋，这才慢慢睁开眼，看向顾临聿，他问她：「还难受吗？」
苏晚意点点头，顾临聿下了车子，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弯下身体，侧头对她说：「上来吧，背你上去。」
第38章
因为脚伤, 苏晚意搁置了回平城的计划，脚腕处实打实地扭到，尽管回家顾临聿就紧噂医嘱准备了冰袋冷敷伤处, 当天晚上，还是肿了起来，她原本细瘦可见跟骨的脚踝, 足足肿了一大圈。
疼倒是也不疼, 就是有一种忽略不掉的肿胀感，隐隐有些难受，再就是下地走路时不敢太用劲儿。
白天顾临聿见到此情况，又是好一阵关怀, 热敷、涂药, 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苏晚意给了自己一个多月的时间, 想要放下那段也许没有结果的感情，告诫自己停止越界，恪守以前的距离。
一见面就又全部破防, 很多事情,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一颗种子一旦生根发芽, 破土而出，开了花结了果, 连根拔起除了过于残忍, 最重要的是会心疼。
她屈服于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也败给了体内不停叫嚣的原始欲望, 借着受伤，感性一跃而上, 打败理性, 沉溺于其中。
过了周末, 顾临聿还要顾及公司，拜託了姜棠来照顾人，姜棠得知好友受了伤，二话没说收拾了行李预备来陪住几天。
她们两个，早饭有顾临聿走时做好，起床了热热就能吃；午饭有顾临聿订好的餐厅准时送过来；晚饭如果顾临聿当天准时下班，会由他亲自来做，要加班的话还是贴心送餐业务。
两个女孩，心安理得地窝在家里，追剧追综艺，过着饭来张口的美好假期生活。
周五晚上，两个女孩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晚八点黄金档的狗血剧，又土又上头，忽而听到一阵敲门声，姜棠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周自明，周自明左右手各拎着食盒和一袋子水果。苏晚意坐在沙发上，目光在姜棠开门时就看向门厅处，看见来人，眼底失望一闪而过。
随后还是微笑开口：「周助理，你怎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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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明将东西放到餐桌上，把食盒中的餐点摆放整齐：「顾总临时出差，着我来给你们送点东西，顺便看看你们周末有没有什么需要。」
「哥哥最近在忙什么？」
顾临聿从不会把工作上的事情说给苏晚意听，就算她有心问，也会被他以你好好学习就行，这些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挡过去。她问周助理，也没想着一定能从他嘴里得到答案，所以勐然间听到周助理的认真回答，她愣了几秒。
「顾总和几位投资人约了会面聊新一轮的投资计划。」
苏晚意道了声「谢谢」，而后周自明起身准备告别，「这个周末，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繫我。」
苏晚意扶着姜棠站起来，预备把周自明送出去，「谢谢周助理，不用了，有棠棠在就够了。」苏晚意指了指身旁的好友。
周自明笑笑，走至玄关处，又问道：「前几天的餐食还可口的话这两天还从这里订？」
苏晚意点点头，挥手和周自明说了再见。
关门声响起，之后是电梯运行声。
两人重又坐回沙发上，苏晚意这会儿已没了心思再去看电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姜棠侧眼注意到，关了电视。问：「怎么了？」
苏晚意扁着嘴，抱住了好友：「哥哥平时那么忙，我前段时间还闹脾气不理他，哥哥一点也没生我的气，还是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很任性？」
姜棠安慰着好友：「你哥哥一直对你好得没话说，我们女孩子，偶尔任性一点，没什么的。」
-
周日晚上，顾临聿身心俱疲地赶回了京市，这趟出差，一无所获，原本电话里还稍有意向的投资方在会面后详细看了q-zero的立项书后，给出的回答都是「抱歉，我们需要再重新评估。」
其实结果他早有预料的，可在连续落空后，总是难免失落。
到家的时候是八点半，顾临聿没急着上去，他在小区里的景观湖旁边坐了一会。
寒风凛冽，晚间的景观湖附近一片寂静，只偶尔远远传来几句哪户家里家长训斥孩子的骂声。
顾临聿四指撑着额头，大拇指抵在太阳穴上，接连的不顺利让他心情低落，他不想把这情绪带到家里，也不想小姑娘看出什么。
双眼放空落在隐隐有冰霜的景观湖湖面，努力挥散着不佳情绪。
大约一刻钟后，他站起身，整理了衣服，眉眼间一片平和，迈步回家。
进房间时，两个女孩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玩游戏，看到他，苏晚意放下平板，眨着眼睛甜声问好。
姜棠很有眼色地抱着平板回了房间，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顾临聿把手中的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走去沙发旁，「伤处怎么样了？」
苏晚意撩起裤脚，指着脚踝处：「差不多已经消肿了，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顾临聿环视了脚踝一圈，比起刚受伤那两天，明显见好，他笑了声，说：「没事就好，接下来还是要好好休息，姜棠要没事可以再继续住几天，你们两个做个伴，一块在家里玩，我到年底前应该都会比较忙。」
苏晚意飞快点着头，回：「哥哥你忙，棠棠说陪我到过年。」
那段时间，顾临聿开始早出晚归，即便同住在一起，往往也几天互相见不到面，通常是早上苏晚意没醒之前顾临聿就出了门，晚上快十二点被姜棠押着去睡觉也没见回来。
有一天下午，两人照常窝在一起抱着平板看电影，看的是一个爱情电影，电影的最后，男主人公没有熬过病痛的折磨，自由地选择了生命的终点。
女主人公在男主人公的帮助下，勇敢追梦，成就了新的人生。他们相爱，却没有选择厮守终生。爱的很多种选择里，他选择了放手。
电影结束，两个女孩都为电影里沉重又真挚的爱情泪流满面。
苏晚意脑海里，反覆迴响着电影里的那句台词：「knowing you still have possibilities is a luxury.」
知道你仍然还有机会便是一种奢侈。
她突然觉得之前自己的想法太过于偏激，不去尝试，就永远没有可能；试了，成功与失败的机会五五对半。
她不可能永远做个缩在壳中的胆小鬼，她遇不见她的威尔，没有人帮助自己成长就要学会自己推着自己成长。
她不想永远抱有遗憾的继续下去，比起电影中天人永隔的失去，至少她是幸运的，拥有可能拥有的可能性。
她是这样的，很容易被牵动情绪，想法善变。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晚意在身旁人的推搡中惊醒，姜棠把手机举到她面前，那是一条微博视频界面。
姜棠见她已然看向屏幕，按下了播放键，视频内容能看到女主角是班心言，面对她而站的男主角，只有一个背影，苏晚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顾临聿。
视频画面模煳，应该是隔很远的偷拍，无声，也很短，两人面对面交谈了一两分钟，而后男主角拂袖要离开，班心言伸手拉住了男主角，被男生无情甩开，大步离去，余后的画面是班心言一个人面有不甘的发疯画面。
视频到此结束，姜棠退出视频界面，回到话题栏，一路滑下去，全是各大营销号的黑通稿。
＃女明星求爱不得为爱发狂
网友的评论，也和她那天看的採访视频下面的评论大相迳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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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1：这个最后的画面看着有点可怕是怎么回事。
网友2：同意楼上，平日看着光鲜亮丽的女明星怎么还有这样一面，好吓人。
两人关掉手机界面，面面相觑。过了会，姜棠说：「她这是被对家黑了吧，不过视频结尾看着好像的确不太正常，还有那个视频里的那个男主角，我怎么看着有点像你哥哥。」
苏晚意脑袋里一团乱，还是顺着答：「是哥哥。」
她不清楚视频里具体的内容在说些什么，但她知道，她前段时间关于班心言和顾临聿两人的臆想推测应该又都是错的。
她突然好想问问他，他和班心言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顾临聿连着三天没有回家，她也连着三天没有见到他。
中间这几天，班心言的微博一直沉寂着，最后一天，她的工作室发了一条澄清微博，警告断章取义恶意偷拍的营销号，同时发博说年后班心言将会赴美留学，进修表演，为期两年。
发博的那天晚上，顾临聿也回了家，他看上去一脸疲惫，苏晚意有很多问题想问，对上眼底都发青的他，她咽下了一箩筐的话，温声温语地催着顾临聿回屋去休息。
翌日早上，苏晚意起床后出房间，看到顾临聿在办公桌前坐着还有些不可置信，她揉了揉眼晴，确定没看花眼，这才出声说道：「哥哥，你今天怎么在家？」
顾临聿被她这模样逗笑了，笑过后，说：「在家过假期过迷煳了？今天周六。」
苏晚意呵呵笑了两声，每天呆在家里，哪还在意今天是周几。她走过去桌对面，拉了椅子坐下，直接问道：「哥哥，我前几天在微博上看到了关于班心言姐姐的一些新闻，是怎么回事，那个视频里还有你。」
顾临聿斟酌了一番，关于她的事，有哪些能讲给她听，有些事他也才知道，虽然因为那件事，对她多少有一些怨念，可看她已经那样惩罚过自己，他不想过多回忆关于那件事的记忆，也不想揭自己或是她人的伤疤。况且班叔叔已经做出了补偿，他也答应了班叔叔，不把班心言的情况告诉任何人。
「她因为一些不好的报导，被圈子里对家找人发通稿，状态不太好，班叔叔让她出国散散心，读读书，等风波过去了，想继续拍戏的话，再回来。」
他的回答有些避重就轻，好像是回答了，可她真的想知道的，全都避过去了。
苏晚意思量了片刻，拐着弯又问：「你和班心言姐姐是情侣吗？你们吵架了？」
她眼神左右提熘转着，装作随意地等着他的回答。
等了几秒，没等来回答，目光移向顾临聿，便撞进了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眸里，他反问：「怎么这么问？」
「就，视频里的画面，很难不让人觉得是你们两个在闹矛盾。我之前……还看过班心言姐姐的一个採访，她说在追你。」苏晚意语速很慢，她想要在今天的交谈中得到她想要的所有答案。
「我们不是情侣，视频里在谈另一件事，有些不愉快，所以她情绪激动了些。」顾临聿语气很淡。
苏晚意得了答案，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叫姜棠起床」跑回了屋。
顾临聿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小姑娘的心思，轻笑一声，重又对上笔记本屏幕，班建华为了补偿班心言的过错，主动提出班世资本将会给氢一注入一大笔投资金额。
他拒绝过的。班建华坦言：除了有补偿的心思在，也是真的看中了氢能源的市场，你就不要推脱了。
他知道，那件事算来班建华夫妇并没有什么过错，不负责任的到底是他的亲生父母，即使因班心言而起，不过是孩子们间的玩闹，也怨不上她。
房间里，姜棠前一晚因为熬夜玩游戏，这会还在酣睡之中，苏晚意摇醒好友：「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
姜棠不情愿的睁开眼，嘴里嘟囔着：「既然你已经好了，今天我就回去了，省得没睡醒还要被你叫醒。」
苏晚意嘿嘿笑了一下，躺在好友身边，附在她耳旁，轻声说：「因为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想要第一时间先告诉你，所以，原谅我啦，我今天，要给哥哥表白。」
姜棠原本不甚清明的眼睛，瞬间放光，在她尖叫出声的前一秒，苏晚意捂住了好友的嘴巴：「哥哥还在外面。」
姜棠终于清醒，转过身子，笑得一脸暧昧：「你好多变哦，怎么今天就做了这个决定呢？」
「因为前几天一起看的那个电影，让我对遗憾有了新的认识，也因为知道了好多次都是我自己不去求证就随便臆想哥哥的情感状况，与其每天患得患失，不如勇敢一次，如果成功了，那自然好，如果没成功。我可能就要和你一起去你家了。」
苏晚意说完，原本平躺的身体也转向好友，有点讨好的笑在眼里。
「好啊，我过年正好缺个伴，换你去伺候本小姐。」
「你你你，怎么不祝我马到功成。」苏晚意捧住姜棠的脸，揉捏着。
「其实我一直就觉得，你该尝试一下的，祝福早就说过了，不差这一次，最近照顾你很辛苦的，我还没享受过你的服侍呢。」
「那你也崴个脚，我立马端茶递水餵饭伺候您。」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恶毒。」姜棠说完，闹着缠上苏晚意，作势去打她。两个女孩笑闹在一起，门外传来敲门声，顾临聿听到屋内的笑闹声停下，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着，他要出去一趟，早饭在桌上放着，尽快出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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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回了句好的，爬起来，快速走出去，见顾临聿已经在玄关处换鞋，她问：「今天不是周六，我还以为哥哥会在家休息一整天。」
顾临聿动作没停，回他：「临时有个紧急文件，要去处理一下。」
「那，什么时候回来？」
顾临聿换好鞋子，拿起公文包，转头问她：「怎么了？」
「今天棠棠回家，好多天没一个人在家了，我怕有点不适应。」
顾临聿笑笑，说：「我早点回来，回来前告诉你。」
苏晚意也笑了，笑得很灿烂：「好，那哥哥回来前一定告诉我，我下去跟你在小区里转转，脚已经全好了，好久没出去转过了，今晚哥哥陪我在小区里逛逛吧。」
顾临聿点了下头，转开门把，出了门。
第39章
苏晚意和姜棠一起用过早午饭, 姜棠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这个新年，姜棠给自己订了海岛半月行, 她说一个人在哪都一样，也无所谓过年的气氛，京市的冬天太过漫长, 她要找个城市去过夏天。
苏晚意其实想过带着姜棠一起回平城去过年的, 姜棠直接拒绝了，说去找你玩两天还可以，跟着你回家过年算怎么回事，我爷爷给我留的存款再挥霍也足够我潇洒过一生, 当然是哪里怎么快活怎么来, 才不去给你添麻烦呢。
苏晚意打趣她说你命真好, 年纪轻轻就过上了富婆的美好生活，姜棠笑笑，对命好这个说法没辩驳什么, 她有过想要很多爱的年纪, 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 如今这样，拥有花不尽的钱的生活何尝不快乐呢。比起虚无缥缈的爱, 她觉得实打实拥有的财富让她每一天都很有底气。
走之前, 她站在门厅处, 给好友加油道：「今晚好运哦, 没成功的话也别伤心，海岛行我带上你, 不过估计这个钱我肯定也是花不出去的。」
苏晚意走过去抱住了姜棠, 能交到这样一个知心朋友, 是她的幸运。
「假期愉快！玩得开心，年后见。」
-
下午，苏晚意心情其实一直挺平静的，她在房间里安静地化妆、收拾自己，也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结果如何。想得越多，心越乱。
表白是她的选择，答不答应的选择权在顾临聿那里，她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临阵退缩了。
许是心理暗示做得太成功，等待的过程里，她竟然有点困了，还不确定顾临聿什么时候回家，时间还早，苏晚意决定小睡一会儿，养养精神，今晚不论结果如何，都註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再醒来快要五点钟，她听到窗户外传来簌簌风声，临近年底，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她走去窗边，拉开窗帘，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漫天的橙黄洒满天际，金色的阳光残留着太阳最后的温度，照在窗台上，她心情大好，对着夕阳余晖，伸了个懒腰，惬意地伸展着身体。
放在床头的手机这时传来「滴滴」声响，苏晚意连忙跑过去，坐在床沿，解锁手机去看信息，是手机运营商发来的缴费提醒。
她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了一声，怎么办，下午那会好不容易酝酿好的平静心境，随着时间的接近，还是没法维持下去了。
她删掉信息，给手机缴了话费，百无聊赖，靠坐在床头髮呆，没什么别的心思去干别的，脑袋里是完全放空的状态，思绪飘到这一下，又飞到那一下。她觉得这会什么也做不了，精神没法集中一秒钟。
过了会，她听到电话铃响，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顾临聿，苏晚意深唿一口气，接起电话，便听到了顾临聿的温润声音：「下来吧，我在楼下，外面有点冷，穿厚点。」
苏晚意跳起来，裹上羽绒服，下了楼。
顾临聿今天是去公司继续敲定班世资本的注资合同，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尽管是班建华拍板板上钉钉的事，他也要一丝不苟地拟定合同，走正规流程。
今天出门前，小姑娘眼睛亮闪闪地说在家里养伤这段日子太闷了，想下来散散步，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其实今天天气不算好，冷风一直刮着，这会太阳已经下山，温度更低，但他不想小姑娘因为这一点事不开心。
前段时间被小姑娘晾了快一个月，他也做了些反思，他年纪长她六岁，不管有什么别的心思，都不能忘了自己做哥哥的身份。
苏晚意下来得很快，刚出电梯，她就看见站在电梯厅外的顾临聿，她笑靥如花地走到他面前，出声叫了句「哥哥」。
顾临聿勾了勾唇，心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觉得今天的小姑娘很不一样，具体倒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
他问她：「想去哪里逛？」
她说：「不早了，就在小区里随便走走吧，好久没出来了。」
自受伤起，她的活动范围就只在房间里。
而后两人并肩而行，走出了挑高的公寓楼大厅，院子里很安静，没有几个人，这样的天气，人们更喜欢呆在有暖气的房间里。
苏晚意确是眼前一亮，真好，是新鲜空气的独属味道，凉凉的晚风唿唿吹着，她伸出手，想要握住风，未果，又松开，反覆玩了几遍，自己呵呵乐着。
顾临聿侧头看她，见她兴致不错，便也没出声打扰，任她孩子气的举动。只是有意放慢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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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一会，苏晚意没了兴趣，两人开始安静前行，走在小区的绿化带小路上。松软的草地带着冬日独有的湿气，连石阶好似都比平时绵软了些儿。
两人一路无言，苏晚意一直在斟酌，要怎么开口，顾临聿也在思考，要如何维持两人之间的关系。
因为专注，苏晚意没注意这条小路马上就要走到尽头，前面是两三级台阶，她险些再一次踩空，顾临聿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下。
之后顾临聿松开手，继续朝前走，下了台阶，身旁不见了人，扭头看过去，苏晚意还在台阶上站着。
她看到顾临聿回头，脸上是特别郑重的表情，她说：「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然后她背转过身，她害怕对上他的眼神，闪烁一分她就会泄了气，索性不去看他。
她缓慢开口，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十二岁那年，我特别庆幸那天遇到的是你，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很好，好到不真实。」
说到这里，她眼眶突然有些发红，微微仰起头，对着枯树枝，在话说完之前，她不想眼泪先落下，吸了一口气，苏晚意才又继续说道。
「我喜欢你，考虑了很久，决定在今天告诉你我的心意，这份感情不是心血来潮，你可以选择不接受，也不用有负担，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记得，我遇见过这样好的你。所以，我们要不要尝试一段新的关系，不是哥哥和妹妹，而是男朋友和女朋友？」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身，对上顾临聿意味不明的眸光。
顾临聿在小姑娘背转过身的那一刻，心勐地跳了一下，他有预感她要说些不同寻常的话，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话。
他仍是安静看着她，只是胸腔里那狂跳的心脏，只有他自己感觉得到。扑通扑通，剧烈到他的胸腔快要装不下。
苏晚意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砸进他心窝里，他心里涟漪不断，面上却还冠冕堂皇努力维持着平静，他不知道他的小姑娘是何时有的这样的心思，也许比他晚，在这一刻之前，他从不敢奢望过，他的心意能得到同等的回应。
他想，就算不能更进一步，他也会好好守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她有喜欢的人，也许在她们在一起后，他还能去敲打他一番，以哥哥的身份，让两个人好好的。
可眼前，他的小姑娘眼角满是泪意地看着他，星月交辉下，他心软得一塌煳涂，他有想过，她年纪太小，对这份感情的认知到底正确与否，她对他，到底是依赖还是喜欢。
可对着眼前马上就要落泪的人，他怎么也问不出那些话，他不想去验证更多，全身每一处都催着他尽快回答，于是他说：「我们试试。」
天空中毫无徵兆的开始飘雪，起初并不大，一片两片，渐渐密集，有片雪花落在苏晚意眼捷上时，她听到他的答话。
「我们试试。」
眼角的泪连着雪花一併滚落，顾临聿抬起手，抹掉她眼角的泪痕，问她：「冷不冷？」
苏晚意再也站不住，她三两步跳下台阶，扑进顾临聿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滚烫热泪夺眶而出，她亲耳听到了他答应的话，却还是觉得不真实。
直到扑进他的怀里，没有被推开，感受到他的手落在发顶，一点点安慰着她，她才确信，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抬起头，眼里还有未落下的泪珠，脸上是独属于少女的羞赧，顾临聿点了下她的鼻尖：「怎么最近这么爱哭？」
苏晚意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太激动，又或是太害怕，她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泪水还是说来就来，她再次把脸埋在他身上，鼻尖是她熟悉的清浅气息，独属于他的味道。她慢慢平復着心情，止了泪，说：「我在外面从来不哭的，只有面对哥哥时，才会忍不住。」
她听见顾临聿轻笑一声，然后伸手加重了怀抱，他箍得很紧，「在我面前，怎么样都行。」
苏晚意深吸了口气，脸颊烫的像火烧，雪还在下，他们两个周身，却都是热气腾腾。
这怀抱又维持了一会儿，苏晚意听到他问：「下雪了，想上去还是继续逛逛？」
苏晚意身体未动，埋在他身上，声音显得有点闷：「想逛逛。」
而后她从他怀里钻出来，站直了身体，正欲往前走，手掌被人牵起。
他的手掌很暖，苏晚意被牵起的那一刻，嘴角不自觉的慢慢上咧着，心里暖意融融，熨贴到她想再度回到他的怀抱里。
只是想想，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在小区里走着。
顾临聿似是不放心，问她：「脚真的都好了？」
苏晚意拉着他的手掌原地表演了个转圈圈，等脚步停下，面对他，说：「哥哥你看，没一点事啦。」
第40章
年底回平城之前, 苏晚意和顾临聿做了一个约定，关于两人恋爱的事情，先不和顾爷爷说明。
苏晚意是觉得, 自己被顾爷爷收养这么多年，刚成年就和家里大几岁的哥哥在一起，老家邻里难免有人说闲话, 若是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到顾爷爷耳朵里, 除了徒增烦恼，没任何好处。
顾临聿听言没有什么意见，他一时心软，在没有完全弄明白她的心意前就答应了她, 他害怕有一天她会突然认识到其实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爱情, 从而抽身离开, 若是这样，没有旁的人知道，她总能更自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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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上次回平城还是十一假期那会, 顾临聿出差回来临时起意回平城探望顾爷爷, 其实也就三个多月没见, 在车子下了高速，车窗两旁看见熟悉低矮风格的建筑后, 苏晚意还是一阵恍惚。
看惯了京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勐然间回到更北方的小城, 视觉上和心理上都有一点小小的不适应感, 但很快也被亲切感覆盖，这里毕竟是生她养她的故乡。
过年那几天, 还是老样子, 保姆王阿姨放了假, 她们两个回了家，会帮顾爷爷分担些家务，年三十那天下午，围坐在一块包饺子，吃着团圆饭看春晚。
第二天一早醒来，给顾爷爷拜了年，一准会收到一个大红包，初二开始陆陆续续有顾爷爷的学生上门拜年。
那天，顾爷爷要去拜访几位老同事，几人约定了趁开学前一道回工作了几十年的学校看看。
顾临聿一早跟着做司机把顾爷爷送去了地方，苏晚意本以为，这天她要一个人在家。
午睡起来，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她带着疑惑去开门，站在门后，苏晚意出声问道：「谁？」
门外，顾临聿轻笑了一声，小姑娘一个人在家，警惕性还挺高，他存了逗她的心思，故意不说话，又敲了几下。
苏晚意见状，踮起脚趴在门后的猫眼上，努力往外张望着，在看到门外熟悉的眉眼后，她打开门，顾临聿走进来，顺手关上门。
苏晚意一把扑进他怀里，惊喜抬头，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还以为今天要一个人在家。」
顾临聿拨了拨她的头髮，说：「爷爷那用不到我了，想到家里还有个人，怕她一个人太无聊，所以回来看看。」
苏晚意从顾临聿怀里探出头，仰着脸看他：「那今天可以出去玩吗？」
自过年回来，一直呆在家里，且说好了不让顾爷爷知道，她们两个，守着规矩，保持距离，没一点恋人的做派举动。
听到苏晚意的话，顾临聿有了主意——
平城过年最有人情味的地方，非老城集市莫属，一道老街，两边悬挂着一串串红灯笼。摊贩们一家挨一家，汇集各地小吃美食。
每天晚上，华灯初上，这里都是人挤着人。
她们两个到的时候是五点钟，前几天刚下过雪，路两边随处可见清扫出来的雪堆，有的被歪歪扭扭地堆成雪人，左右各插上一根树枝，脸部点缀着其他小部件做五官，滑稽又可爱。
空气里瀰漫着凉气，老街上却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灯笼齐齐闪着红光，映在拥挤人群身上。
站在老街口，苏晚意拉着顾临聿，两人十指交握，周围的笑闹声感染了她，不自觉地，她的情绪也比前两天欢快了些：「这条老街我基本上每年都会来，来过那么多次，也就吃过那几家，今天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今天一定要把这条街上的好吃的都吃一遍。」
顾临聿笑她：「就你？」
「我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我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把我以前没尝过的都尝一遍，之后就交给你收尾啊。」
顾临聿侧头看着眼尾嘴角弯得一致的身旁人，眼底尽是宠溺，没再说什么，两人牵着手，一起走进了老街。
路口处的第一家摊位是一位老爷爷售卖的香糕，有牡丹、玫瑰、桂花三种口味，玫瑰口味的应该是招牌卖品，还被做成了小兔子模样，苏晚意一样要了两个。
顾临聿还没付完款，苏晚意已经接过包装袋尝了起来，软糯香甜，很是好吃，她先尝了个玫瑰口味的，而后顾临聿结束付款，苏晚意举着香糕到了他嘴边，顾临聿自然地张开嘴，第一次品尝了来自她的投餵。
等吃完香糕，两人继续朝前走，进来之前信誓旦旦说要尝遍老街的苏晚意其实还是靠着眼缘找吃的，那么多摊位，哪能真的一次都吃遍。
再次停下脚步，是在一家烧烤流动车前，苏晚意被烤炉上飘散开的香气吸引，拉着顾临聿循香而来。
她看着流动车上的展示板，一连串的点了下来。烤苕皮、烤兔肉、烤肉串。
老闆是个中年男人，动作麻利，很快，就把苏晚意点的所有东西烤好递了过来。
带着竹籤的串串装满了一个纸盒，另一纸盒里放着烤苕皮，站在流动车旁边，两人大快朵颐起来，最后这东西当然大部分进了顾临聿肚子里。
苏晚意时刻牢记自己舞蹈生的身份，再好吃的美食面前也是浅尝辄止，从不重口腹之慾。
吃过这些，继续朝前走，其实老街上的这些美食小吃，他们学校的商业街上大部分也有，只是身在其中，氛围在那，总觉得这里的口味比京市的好。
陆陆续续的，苏晚意又尝了两家，一道汁道生煎，还有一碗七彩汤圆。
老街上前半段尽是些小吃商贩，到了后半段，就是些乱七八糟卖东西的摊位，最多的当然是玩具类。
走到一家石膏小玩偶涂色摊前，尽管是冬日里，旁边摆着的桌子前也坐满了人，小朋友们只要有得玩，哪里在乎冷热的。
一张大长桌，正好有两个空座位，苏晚意拉着顾临聿坐下。
她们左右两边，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在玩，左边的小男孩在很认真地给他的□□熊涂色，右边是个小女孩，在妈妈的帮助下，一起给小飞象涂着色。
刚打量完左右，摊位老闆已经拿着画册走了过来，那摊位老闆把石膏玩偶画册摆在桌面上的空白处，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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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可以看看想画哪一款，不过今天只剩玩偶类的石膏娃娃了。」
坐下之前，苏晚意是想着自己之前见过那种男孩女孩的石膏玩偶，两人可以一起涂色玩玩，还能带回去留作纪念，也算是一次约会活动了。
哪知道今天竟然只有动画玩偶类，她想再去别处看看，同样的摊位这里应该不止一家，顾临聿制止了她，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不知道一会还用不用去接爷爷。
可能随时会要回去，他翻开画册，指着那个玉桂狗，说：「我记得你以前手机屏幕是不是用过这个？我们一起涂这个？」
苏晚意对此有点惊喜，她平时会经常在网上冲浪时看到好看的图片就保存下来，手机里存着几千张图片，动辄就换屏保，换头像，用过的图片不计其数，她没想到，顾临聿会记得她用过的手机屏保是什么图片。
她点头，说：「好，那我们一起画两个，我画的送给你，你画的送给我，看谁画的更好看一点。」
摊位老闆没等他们出声，已经拿来了两个玉桂狗石膏娃娃，加上颜料盘，放在了两人面前。
涂色是个精细活儿，调颜料，下笔还要笔触均匀，避免涂出来疙疙瘩瘩。
中间，苏晚意瞧见顾临聿涂个石膏娃娃像是投入什么正式工作似的，低着头，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上着色。
她涂色之余，也不忘故意捣乱一下，一会总胳膊肘轻轻顶顶他，让他帮忙拿一下那个颜料管，一会又问：「这个颜色是怎么调出来的？」
她觉得顾临聿真是厉害，明明都是第一次涂石膏娃娃，怎么有些人做什么事都能显得那么游刃有余。
一个多小时后，顾临聿先涂好了他的那一个，苏晚意见状，直接把她涂了一半的推到他面前，耍着赖说：「你是不是学过美术，怎么都是第一次涂，你涂的比我好看就算了，还比我快这么多。」
苏晚意全身的艺术细胞，可能都给了舞蹈，她的石膏娃娃，被她涂的起起伏伏，颜色上也不干净。
顾临聿只笑笑，把他涂好的那个推到她面前：「这个算你涂的，比赛我输了，等我涂完，回家。」
苏晚意便也一点不知羞地捧起顾临聿涂好的那个，左右探看着。
上了色的玉桂狗，比刚拿到的全白好看了太多。她越看越喜欢。
顾临聿有了涂第一个的经验，十分游刃有余得把苏晚意涂一半的玉桂狗完成了上色。
等全部涂完，摊位老闆过来收东西的时候，看到苏晚意面前放着的那个玉桂狗，问她：「小姑娘，你这个涂得真好看，我200收了留着做个样品，你卖嘛？」
这石膏娃娃涂两个也才一百元，虽然老闆给的价格听起来很实在。但这可算是两人互相交换的第一个小礼物，她哪捨得，直接就拒绝了。
老闆见状，再次夸赞了这个娃娃涂得真的很不错，给两人装进了包装袋递过去。
回家路上，苏晚意问顾临聿：「哥哥，你是学过画画吗？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会。」
顾临聿开着车，侧眼看着后视镜，答说：「要是某人涂色的时候认真点，别一会撞我一下要这个要那个的，保管能比我涂得更好看。」
到家的时候快要九点钟，顾临聿估摸着快要到了爷爷回来的时间，他把苏晚意送上去，就收到了简讯，是顾爷爷发来的，说刚和老同事们结束晚饭，去接他一趟。
顾临聿放下东西，起身往外走，苏晚意在桌边刚喝了杯水，见状，走过去问道出去做什么。
顾临聿回答了她，苏晚意突然踮起脚，亲在了顾临聿的唇边。
「谢谢哥哥今天专门回来陪我。」
第41章
结束那个旋即的唇边吻, 苏晚意留下一句「哥哥开车注意安全。」，而后飞快跑回房间里。
确定关系以来，她们的亲密行为不外乎牵手和拥抱, 她其实有在寝室夜聊中听其他几个女孩儿说过，女孩子在一段关系中要矜持一点。
她还记得岑芸芸给她们分享过她和林文瑞的恋爱故事，就连那样一个呆板老实的男生, 在两人每一次关系更亲近时, 都是主动的那一个。
田易对此话题的分享有限，不过以她的性子来看，她的男朋友一定也是主动的那一方。
所以她除了在那晚告白之夜时情不自禁地扑进他怀里，一直在等着能由顾临聿来主导, 让两人有更亲密的接触举动。
她等了小半个月, 他都没有更进一步, 有时候，苏晚意也会在夜深时思考，那晚, 他怎么就答应的那么轻易。
他对她, 是喜欢吗？确定关系以来, 感觉他对她，和以前并无二致, 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 那就是并不排斥牵手拥抱行为, 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两人真的是有在恋爱的证据。
刚刚那一吻结束, 她有在离开的瞬间，去看他眼中的神色——
满是错愕, 大概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 实实在在地吓到了。
总算不是毫无反应, 这个反应，也还合理。
她终于得尝所愿，暗恋成真，既然他不主动，那由她来做主动的那一方又何妨？
反正，她对他，本身也有无尽的欲望。
苏晚意走去窗边，从窗帘缝隙处往下看去，顾临聿正拿着钥匙按开车门。
临上车前，他扭头朝她的房间处看了一眼，苏晚意瞥见，迅速隐去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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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动作太快，以至于没看到楼下的人对着她房间的方向驻足观望良久，观望之时眼中满是缱绻爱意。
-
翌日清晨，顾老爷子预备在早饭后跟两个小辈说，有位老同事儿子经营一家温泉度假酒店，几人昨天聚会中做了约定，各带上家中小辈趁着年假还没结束去放松几天，也互相认识一下，让他们半辈子的情谊有个延续。
约定的是中午在温泉度假酒店集合，先一起吃饭，之后介绍年轻人互相认识后让他们玩他们的，他们做长辈的，也不多打扰。
顾老爷子觉得这主意很好，等到九点多，却不见苏晚意起床。
顾老爷子多少有些着急，平时这个点差不多该起来的，他叫自己孙子去看看什么情况。
顾临聿得了吩咐，走去苏晚意房间，敲了敲门，房间内传来苏晚意不甚清明的声音，鼻音明显，听起来有点虚：「哥哥，我好像发烧了，好难受。」
睡之前一切还好，可能是昨天出去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又穿得不够保暖，这会苏晚意觉得自己全身无力，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顾临聿打开门，进去房间，走到床边，把手放在苏晚意额头上探了探，又比对了自己额头的温度，热意明显。
他把苏晚意盖着的被子裹了裹，俯下身体，问她：「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还有哪里难受？」
苏晚意眼睛微睁，因为生病，唇色透着苍白，「就是没力气，其他还好。」
「我去给你倒杯水，量量体温，先吃药看看。」
苏晚意阖上眼，做点头状。
顾临聿快步出了房间，一边在药箱里找体温计和退烧药，一边和顾老爷子说道：「爷爷，一一有点发烧，我去给她量量体温。」
顾爷爷听言，跟着站了起来，问：「大过年的，怎么生病了？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家呆着。」
顾临聿前往厨房倒水的脚步顿了一下，昨天午饭后，他是借着去找傅炀临时有点事情的由头熘出来回家带她玩的。
他原是想怕她一个人在家太无聊，回平城以来两个人恪守距离，没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出门时她眼里的不开心他都看在眼里，这才生了这主意，用这半天时间带她玩玩儿，哪儿成想好心办了坏事，大冷天里，玩是玩了，却给病着了。
顾临聿倒好水，端着出来，「前几天刚下过雪，天气冷，女孩家身体弱，咱们住这房子老，暖气越来越不顶事了，兴许就这样冻住了。」
顾老爷子听此，便没再往下问，现在住的地方是有些年头了，从他工作到退休，几十年他住习惯了，也不觉得条件差，倒是让小辈跟着他受苦了。
他心疼生着病的苏晚意，跟在顾临聿身后一起进了房间。
顾临聿拿着体温枪朝她额头上探了下，显示三十七度八，顾爷爷更心疼了，「一一，跟爷爷说，都哪不舒服？」
苏晚意原本闭目养着精神，听到问话睁开眼看过去，气若由虚地答着话：「爷爷，就是可能冻着了，有点发烧。」
顾临聿收了体温枪，说：「先把退烧药吃了。」
苏晚意手撑着床坐起来，顾临聿已经把旁边的枕头放在她身后，她靠上去，接过水杯和药丸，仰头咽了下去。
苏晚意吃完药，又喝了点水，预备躺下去继续睡，顾临聿问她：「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再睡？」
苏晚意已经躺进被窝里，「先不吃了，吃不下，等过会退烧了再吃吧。」
顾临聿也没勉强她，拿着东西和爷爷一併出了房间。
顾老爷子看家里有病人，和孙子商量着，约定好的行程要不临时打电话取消吧。
顾临聿劝解爷爷：「爷爷，要不我把您送过去，我和一一就不去了，你们一年也难得见几回，我在家照顾她就行，没什么大碍。」
顾老爷子还是有点不放心，这趟就算出去了，心里肯定也惦记着家里有病人这事，玩也玩不好，不如不去。
两人正就此话题商量着，顾爷爷接到了老同事的电话，询问何时出发，电话里，顾爷爷讲了家中的情况，耐不过老同事的极力邀请。
有人常年跟着孩子在国外生活，今年难得回来过年，他们这个年龄，真是到了见一面少一面的时候，最后，顾老爷子决定还是去见见自己的老同事，跟他打电话那人知道情况后，也没让顾临聿再去送他，主动说要来接上他。
顾老爷子是在一个小时后等到人来的，这中间，他好多次想再打电话说要不就不去了吧，顾临聿也劝解着，发烧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去，他们回来过年，不是来给爷爷添麻烦的，他在京市能照顾好人，在平城也能。
等顾临聿把爷爷送下楼，坐上来接他的车，他快步回去，直接进了苏晚意房间。
先是用手掌又探了探温度，比那会好像是低了些，小姑娘额边满是细汗，应是退烧的反应。
他去拿了毛巾，准备给她擦擦。
顾临聿坐在床边，给苏晚意擦着汗，他动作已经尽量放轻，苏晚意还是被擦汗的动作弄醒了。
刚刚睡梦之中，她隐约听到一点客厅中的动静，「哥哥，爷爷是出去了吗？」
顾临聿给她讲了今早的事儿，言毕，苏晚意抬手摸了摸额头，「怎么就发烧了，要不今天就能一块去了。」
顾临聿把她胳膊塞回被子下面，「想去泡温泉？今天人多，等你好了，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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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笑了声，真是烧煳涂了，她只想到今天可以和顾临聿一块去，忘了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在外面要有顾忌，也玩不开，还不如如今生病，和他一起呆在家呢。
顾临聿只当她真对泡温泉有想法，默默记在了心上。
四下无声，苏晚意的肚子突然叫了声，一室寂静之中尤其明显，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顾临聿，眨了眨眼。
顾临聿收了毛巾，笑着说：「再躺会，我去给你做饭。」
他动作很快，早上刚熬好的白粥，开火热了热，盛在碗里，端去了房间内。
这会，苏晚意精神比早上那会，好了很多，她听到动静，坐起来，靠在床头。
顾临聿见她起来，小心把碗递过去，苏晚意接过，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刚病过的身体胃口不太好，苏晚意喝了半碗，就有点喝不下了，她把碗随手放在床边小柜上，顾临聿在她喝粥的间隙，一直在床沿坐着。
苏晚意双手一伸，直接抱住了顾临聿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舒服地闭着眼嘟囔道：「明明是一块出去玩的，怎么就我生病了呢。」
顾临聿手掌放在她发顶，轻轻摩挲着，没有说话。
苏晚意很是喜欢两人这样的亲近，虽然这会有些犯困，大概是药物的原因，可她一点也不想离开温暖的怀抱。
比她自己躺在被窝里还要舒心，鼻尖尽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顾临聿也就任她靠着，他原是身体直坐在床沿，为了能让小姑娘更舒服些，他往后靠了靠，借着床头靠坐在那。
如此，苏晚意能更舒展地窝在他怀里，改变后的姿势苏晚意很满意，她满足地喟嘆一声，手臂加力，抱得更紧了。
不知不觉中，苏晚意就在这个姿势下又睡着了，顾临聿轻轻把她的手臂从身上拿开，扶着她的头放在枕头上。
睡梦中的苏晚意似是不满意这改变，嘴巴里轻声哼唧着，顾临聿低下头，轻声哄她：「一一乖，躺好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晚意这才停止了哼唧。乖乖躺了下去。
放置好苏晚意，顾临聿预备起身去厨房收拾一下刚刚做饭的厨台，刚转身，感受到身后衣角被人拉住。
放置在被下的手臂不知何时伸了出来，人依旧是睡着的模样，似是无意识的行为，「哥哥别走。」
第42章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斜洒进房间内, 有道光恰落在苏晚意眼捷上，不知是被这日光晃了眼，还是被楼上楼下的欢声笑语吵到了。
苏晚意迷迷煳煳醒了过来, 这觉醒来，身上全无了无力感，取而代之的, 是退烧后的舒适感。
她没有立即起床, 赖在被窝里，楼上楼下的住户，应是有亲戚到访，交谈声十分热闹, 隔一阵儿便能听到一串儿笑声。有孩子们的, 也有大人们的。
老房子隔音不算好, 声音稍微大点，就能穿透墙壁，她喜欢听这些声音, 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和年节, 很是相衬。
又躺了会儿，苏晚意感觉到自己急需补充些能量, 睡前的白粥将将喝了半碗, 现下, 肚子饿极了。
起身下床, 简单收拾后，她拿起手机, 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三十五分, 的确也到了午饭时间。
这一觉，因为发烧，断断续续睡了有快十多个小时。
等她出去客厅，顾临聿人坐在沙发上看书，她打了招唿，顾临聿放下书，走过来，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似乎是对手动探测不放心，他又速度极快得去取了体温枪，看到体温枪的显示后才放下心来。
「烧退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临聿关切道。
苏晚意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饿了。」
「去坐着等会，我去做饭。」顾临聿笑，手指了指沙发方向。
苏晚意应声坐去沙发上等着，她随手拿起刚刚顾临聿放下的书翻了起来，一本和汽车制造相关的书，外文版，也不是英语，大概……是德文？她只是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趣，一个字母也看不懂的书，又原位放回去。
目光被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吸引——
平城的家和京市的公寓布局不同，京市的客厅和厨房不相连，她在客厅坐着，看不到厨房内的情景。
这会儿，她坐着的方向正对着厨房门，她能清楚看到顾临聿的身影，哪还有心思再去做别的。
于是她就紧盯着他的背影，他先是从冰箱里取了些食材，而后放在料理台上，清洗、备菜。
做完这些，起锅，开火，热油，翻炒，动作娴熟，背影迷人。
曾几何时，顾临聿还是只会拿粥和面包片以及一些速食食品凑活了事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厨艺越来越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苏晚意支着下巴，一边继续看厨房内忙碌的身影，一边认真思考起来。
她记得她好像在京市的家里看到过几本菜谱大全，那几本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对了！就是在她尝试进厨房做饭之后。
看来，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烹饪天赋，她还记得以前顾临聿还提过之后请阿姨来做饭，在她进了厨房之后，顾临聿连夜购买菜谱大全，钻研厨艺，怕的就是自己再进厨房吧。
苏晚意被这个发现逗笑了，也好，家里有一个擅长做饭的就好啦。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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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好，不但心被顾临聿牢牢抓着，如今胃也拜倒在了他日渐精进的厨艺中。
厨房内香气四溢，苏晚意再也坐不住，起身进了厨房，打算看看今天会被投餵些什么。
「哥哥，在做什么？好香。」
苏晚意倚在厨房门边，浅笑嫣然。
顾临聿回头看她一眼，继续忙活：「三鲜面。」
苏晚意撇了撇嘴，还以为做的什么大餐呢，原来是面啊。
顾临聿见身后没了动静，搅拌间隙看见她的反应，解释说：「烧刚退，不能胡吃海喝，吃点清淡的对身体好。」
「好吧。」
这不是一碗简单的面，这面饱含着顾临聿对她的关心，她还能说什么！
如是想着，苏晚意觉得，吃面也不错。
几分钟后，热气腾腾的三鲜面出了锅。
关火，盛碗，顾临聿没让苏晚意动手，自己端去了餐桌上。
苏晚意跟在顾临聿身后，两手空空，只等着上桌吃饭，连筷子勺子，都不用她动手去取。
这顿饭，苏晚意为了照顾自己刚刚痊癒的身体，打算放肆一次吃个十分饱。
除了有点饿之外，实在是因为面的味道也很不错，汤不是普通的清汤，有点排骨高汤的味道，清香可口，配以墨鱼、虾仁、海参、竹笋等她爱吃的配菜。
苏晚意胃口大开，一碗吃完，又去加了小半碗。
顾临聿见苏晚意如此，心情大好，自己没有白忙一场，身为厨子，能被食客给出这样的反应，他很满意。自己也用了两碗。
结束午餐，苏晚意极不客气地移步去了沙发，留下餐桌上的一摊子给顾临聿收拾。
她打开电视，没什么目的的随便调着台，春节期间，各大电视台反覆重播的都是合家欢节目，春晚重播，或是一些小品相声语言类节目集锦，再就是新闻类节目了。
她把电视定格在一档语言类节目集锦，听着响，不太认真地看了起来。
小品节目笑料百出，她没太认真看，也还是时不时被演员们抖出的包袱逗得哈哈大笑。
电视声音放得不算大，身在厨房的顾临聿听不太清，只偶尔听见几声苏晚意的笑声，他就在这背景音中，挽起袖子，刷碗、清理厨台。
结束这些，顾临聿又切了些水果，端去了苏晚意身前的卓几上。
两人挨坐在一起，看着电视。
这个小品结束时，顾临聿的电话响起，他接起，是顾爷爷的来电。
电话里，顾老爷子问孙子：「你们中午吃饭了没？一一烧退了没？」
顾临聿：「吃过了爷爷，一一这会已经没事了。」
老人家还是不放心，让孙子把电话交给苏晚意，苏晚意接过，听筒里顾老爷子又是一顿问话。
苏晚意乖巧答话：「爷爷，哥哥做了三鲜面，可好吃了，您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了，您和同事们好好玩吧。」
关心完苏晚意的身体情况，顾老爷子又说：「这趟行程估摸还有两天，要不你们俩明天过来？这边条件挺不错的。」
苏晚意在顾爷爷说话前把手机开了免提，顾临聿也听到了爷爷的话，她朝顾临聿摆摆手，意思是不去了。
又指了指电话，示意让他来回答，顾临聿对着话筒说：「爷爷，一一刚好，就不带着她乱跑了，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一下，马上也该回京市了。」
顾老爷子也不勉强，又嘱咐了他们在家好好的，你是哥哥，要做好哥哥的表率，照顾好妹妹。
顾临聿顺着爷爷的话，应得很是乖顺。
结束通话，苏晚意很开心，「这几天，都是我们两个人在家？」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等爷爷回来，他的年假差不多也要结束，就该启程返回京市了。
苏晚意伸手抱住顾临聿精瘦有力的腰，仰着头，眨着双小鹿眼：「明天我们出去约会吧。」
温软身体紧靠在自己身上，说话间的热气不偏不倚全落在他喉间处，顾临聿只觉得有一股热气蹿升而起，搅得他心慌，他咽了口气，努力压制住喷涌而出的燥意，说：「好。」
站起身，端着空了的水果切盘，往厨房走。
「我去切点水果，明天想干什么？」
苏晚意不知道顾临聿心中所想，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我们去逛街？或者看电影，我还没有约过会呢，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顾临聿站定在料理台前，右手拿着刀，左手扶着橙子切片。
「看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
身后，苏晚意很满意这个回答，甜声说着：「哥哥真好。」
感受到身后人的手臂似是要举起攀上来，顾临聿先声制止，「去坐着等会，要切东西。」
再不制止，这热意可就压不住了，真是要命。
苏晚意自是不知顾临聿心中所想，哦了声，走回沙发处坐着，小品都结束两个了，那人还在厨房切着水果。
她一下也没了心思继续看电视，这会，她只想好好研究一下，明天要去干点什么。
苏晚意关掉电视，站起来准备回房间里，关门前，转头对着厨房喊道：「哥哥，我不吃了。」
顾临聿轻唿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刀，左手里的水果，已经快被他雕出花来了。
回房间后的苏晚意，摊在床上，苦思冥想着明天可以做些什么，在学校时，她见身边的同学们谈恋爱，周末总是有很多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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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一起去做手工、逛街吃饭什么的，这些她们两个以前也做过，她就在想，有没有什么独特一点的事情，是只能恋人一起完成的。
她想啊想，没想出来，于是决定场外求助一下，求助对象自然是她的恋爱军师——姜棠同学。
苏晚意给姜棠发信息：［棠棠，我明天要去约会，你有什么约会建议吗？］
姜棠回復得很快：［没有，你忘记我尊贵的单身贵族身份了吗，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呗。］
苏晚意：［好多事情，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也做过啦，我是想找件独特点的事。］
姜棠：［独特点的，只有情侣间能做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个。］
苏晚意大喜：［什么啊？说来听听。］
姜棠：［做/爱啊#狗头，这个以前没做过吧。］
苏晚意大囧，关闭聊天页面，丢开手机，不再理会好友。
她突然想到那次顾临聿醉酒后的行为，狭窄沙发上，他那样强势，生拉硬拽着让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要说对这件事没想法那也是自己在骗自己。
可是，她已经够主动了，暂时还不想，连这事儿都是她上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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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晚意最后选定的约会行程是去看电影，没什么新意的一件事情。
今年春节档恰有一部黑马影片突围而出，不靠情怀，也不靠营销，而是实打实的因为影片质量，收穫了无数自来水粉丝在网络上推广称赞，在朋友间口口相传。
这是一部喜剧电影，小成本制作，没有大导演和流量明星，制作班底也是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团队。一百多分钟的影片全程包袱满满，全员演技在线，短短数十天，已经收穫几亿票房，俨然春节档最大赢家。
苏晚意选中的影片就是这个，除去这个，实在是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春节档的电影卖情怀的太多，她不喜欢在这样喜庆的节日里看那些情感泛滥的影片，也对每年换汤不换药的儿童大电影没什么兴趣。
电影开场的前半小时里，苏晚意觉得，作为喜剧电影，她给满分，放映厅里，笑声此起彼伏，隔几分钟就能听到一阵儿。
然而，她昨晚一直在纠结今天到底要干什么，加上白天睡太多，夜里凌晨两点多钟才睡下，电影看到一半，困意铺天盖地袭来，眼皮开始打架，脑袋开始左右摇摆，又过了会儿，再也撑不住，她就在这满场笑声中睡着了。
顾临聿原本注意力是在大荧幕上的，余光瞥见身边人的动态，他往两个座椅中间处靠了靠，在确认苏晚意睡着后，把她歪扭的头拨过来，放在了他的肩上，顺便拿过进来时脱下的外套，搭在了苏晚意身上。
后半程中，顾临聿哪还有心思看电影，因为环境有点吵闹，苏晚意睡得并不安稳，在她每一次快被吵醒的前夕，都有顾临聿的轻声安抚，她才得以睡到影片结束。
放映厅里的观众陆陆续续走出影厅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让苏晚意彻底醒来，这次，顾临聿没有什么动作，也到了该起得时候了。
苏晚意眼睛半睁不睁地揉着眼，左右瞧瞧，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哀怨地看向身旁人：「我睡着了怎么不叫醒我，电影票白买了。」
顾临聿低笑一声，牵着苏晚意站起来：「我的错，电影不错，改天一起来二刷。」
听此，苏晚意丢给顾临聿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牵手走出了放映厅。
下到商场一楼，大厅中间搭有临时舞台，古香古色的布置，有穿着统一服装的小女孩们在跳舞，苏晚意下意识驻足看了几眼，有点惊喜——
是她在平城上学那会的舞蹈培训机构举办的活动，她牵着顾临聿走到前排，观看了一会。
这活动，既是舞蹈学校的一次户外招生表演，借着商场的人流量，给培训机构做宣传；也算是给今年要参加校考的女孩们的一次外景演出机会，台上都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们，有些女孩子胆子小，一直只在舞蹈房跳舞的话，难免会怯人。
一般舞蹈机构都会时不时的举办这样的活动，给学生们练胆儿用，让她们不畏惧在人前表演，这样在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面前，才能忽视评委老师们的存在专注地跳舞。
苏晚意边看边低声和顾临聿说着：「时间过得可真快，她们已经要开始今年的集训了，大概集训到三四月份，就要去参加各个学校的校考了。」
顾临聿没接话，他想到，他就是在苏晚意这个年纪遇到她的，那年，刚结束高考的他带着这个年龄的她一起去京市参加京市舞蹈学院附中的校考。
那时候多小一人啊，因为父母刚过世，整天郁郁不乐的，多少次他瞧见她偷偷掉眼泪，转过头又跟没事人似的对他笑。
现在，真的是大姑娘啦，顾临聿唇角慢慢上扬出好看的弧度，苏晚意瞥见，好奇问道：「哥哥在想什么？」
顾临聿收了笑，说：「没什么。」
苏晚意自然不满意这回答，他笑得那样好看，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正打算追问，听见有人试探地叫她的名字，她看过去，眼睛一亮，是她那时在培训学校的王老师。
「王老师，您还记得我呢。」
其实一开始看见苏晚意王老师只觉得这女孩一看就是学舞蹈的，人往那一站，肩开得挺阔，嵴背挺直，那气质，少说也是古典舞十多年才能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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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女孩是苏晚意，反倒是认出了顾临聿，苏晚意也算是她们培训学校成功考入最高学府的优秀表率，每年她都会和学生们提一提。
因而对她带苏晚意参加校考的印象比较深刻，那年，原本万事都由父母安排的苏晚意最后是由自称「哥哥」的人带着参加考试的，她还记得一直担心因为这事影响了苏晚意的考试结果。
好在最后苏晚意成功考入附中，回到平城后，她慢慢也听说了小姑娘临考前的家庭变故，也后悔没及时发现情况，能给苏晚意些安慰。
这会见到，感慨万分：「你可是我每年都跟学生们讲的优秀表率，怎么会忘，现在在哪里上学？」
「今年刚考上京市舞蹈学院，还是学的古典舞。」苏晚意浅笑回答。
「不错，那时候就觉得你身体条件好，适合走专业，这一路也算稳扎稳打，这边活动马上结束，一会要不要去学校给你的小学妹们分享一下经验？」
苏晚意侧头看向顾临聿，一会是没有别的安排的，意外碰见王老师，她也很惊喜，王老师在舞蹈学校一直特别照顾她，她不想拒绝王老师的邀请。
顾临聿看出她的意愿，轻点了下头，示意她按你的意思来，我都可以。
苏晚意扭过头，朝王老师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谢谢老师邀请。」
那边，有活动场上的人叫王老师：「王校长，这个设备好像有点问题，我调不好，您过来看一下吧。」
王老师朝那人说了句好，又对苏晚意说：「我先过去忙了，学校还在老地方，这儿的活动大概半小时后结束，一会学校见。」
「好的，王老师，您先去忙，我记得在哪，一会直接过去。」
结束对话，苏晚意有点兴奋，这可是她第一次被邀请去给学妹们做分享，成就感满满好吧。
她一脸得意地看向顾临聿，一副求夸奖的姿态，那模样和小狗狗没什么差别，就是看得他特别想rua两下，公众场合这行为不太合适。
他换了个地方，揉了揉她的发顶：「优秀的学姐要不要给你的小学妹们带点慰问品？」
苏晚意点头，她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十几岁的年龄，顿顿要控制饮食，每天早上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称体重，胖一两都会被老师怼到怀疑人生。
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真的太可怜了，虽然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可这些小学妹们一定还没有，这可是她们舞蹈生涯的第一次重大考试。
考上各大院校的舞蹈附中，基本意味着能顺遂地走舞蹈之路，考不上，大概率就慢慢放弃，转为兴趣培养了，小学妹们一定都特别努力，很久没吃过零食了。
苏晚意不再看表演，拉着顾临聿往超市去，「我去买点减脂小零食带给她们吧。」
两人进了超市，对于零食，顾临聿都不怎么吃，更不知道哪些零食有减脂效果。
他也就安心地推着购物车跟在苏晚意身后，充当苦力角色。
苏晚意四下搜罗着，平时她会定期网购一些减脂零食放在宿舍，现在网购这么方便，在京市都很少逛超市，更别说一年呆不了一个月的平城了。
找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了一个，是一款维生素软糖，不是她常吃的那个品牌，她仔细研究了一下配料表，大差不差，然后直接搬空了货架——其实也就几十包的量。
平时连续的基训练功后，她习惯来两颗，及时补充运动流失的胶原蛋白，健康低卡无负担。
只这一样，显然有点拿不出手，苏晚意继续在货架上搜寻着，又转了两三排货架，才又看到一款低卡零食，五黑桑葚紫米饼，苏晚意又一次搬空了货架。
这豪爽的架势让推着购物车的顾临聿有点忍俊不禁，平日哪见过她这么气派的样子，对这些小学妹们，倒还挺捨得，大概是自己吃过那些苦，所以更能感同身受吧。
装完最后一包紫米饼，购物车已经堆满到溢出，这个发现打消了苏晚意继续购物的念头，她指挥着顾临聿推车前去结帐。
到结帐排队处，因为在春节，超市里人还挺多，每个结帐的队伍，都排着长龙，她们随便找了一队，等了大概十分钟，才轮到她们。
这些零食，共计一千多元，收银人员扫完码报出金额后，苏晚意正打算点开支付界面支付，顾临聿先她一步付了款，往超市外面走时，苏晚意问：「是我要请我的小学妹们吃零食，你干嘛跟我抢呀？」
顾临聿两手各拎着一个超大购物袋，侧头看向问问题的小姑娘：「当年没机会给辛苦集训的小一一买零食，今天就当隔着时空请她一次。」
苏晚意听完站在原地，耳朵尖渐渐染上一层浅红，这这这，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在讲情话，这可是第一次听到哇，管它是不是呢，她就要这么一厢情愿地认为。
请辛苦集训的小一一，呜呜呜好浪漫的说法。
那她就勉为其难地当作被请了吧。一会儿这些零食，可不能全都给小学妹们了，她作为被请的那一个，留几个，不过分吧。
顾临聿感受到身旁没了人影，站定在那里，回头就看到了一脸傻笑的苏晚意，他叫她：「那边的活动已经要结束了，再不走快点可就要让她们等你了。」
苏晚意听到声音，小跑几步走到顾临聿身侧，跟着出了超市，超市门口正好有一家奶茶店，苏晚意驻足，指了指奶茶店的方向，一脸的理直气壮：「那现在没有集训的想要喝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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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勾了勾唇，直接迈步进了奶茶店，苏晚意对此行为表示很满意，跟在后面一起进去。
营业员小姐姐态度亲和，笑容灿烂：「两位喝点什么？」
苏晚意：「来两杯店里的招牌吧。」
营业员传单给后面制作的工作人员，顾临聿问她：「要不要给王老师她们带点？」
苏晚意点点头，她问营业员：「如果要一百杯，大概要多久？」
营业员面对突如其来的大单，脸上的笑都深了几分：「数量多的话制作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们提供免费送货服务，两位可以先去忙，制作完成后给您送过去。」
「那就再加一百杯吧，xx舞蹈培训学校知道吗？就在这个商圈里。」
「知道的，那里的学生常有来买奶茶的。」
顾临聿拿出手机付了款，营业员说会尽快完成制作送过去，苏晚意又留了电话号码，和顾临聿一道去了舞蹈学校。
她们到的时候，学生们刚卸下舞台妆，王老师已经提前跟她们说过一会儿有一个曾经的学姐来给她们做分享。
是以看到苏晚意，一群小姑娘们甜声叫着「学姐好」，这架势，倒叫苏晚意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接过顾临聿手中的购物袋，把零食分发给她们，一边发零食，一边鼓励她们集训要加油，如果有想考京市舞蹈学院附中的，有问题都可以问她。
顾临聿递过去购物袋，就自觉退到后面，把空间留给了苏晚意和她的小学妹们。
她们围坐在一起，一起吃着零食，聊着天。
有人夸她：「姐姐你好漂亮，王老师说你当年可是前几名考入舞蹈学院附中的，又漂亮又厉害。」
苏晚意听了夸奖自然开心：「你们也都很漂亮啊，每个女孩子都拥有独一无二的美，现在集训才刚开始，好好加油，附中在等着你们。」
又有人问她：「姐姐，你现在在舞蹈学院还是古典舞专业，跳了这么多年，会不会觉得没意思呀，天天跳舞好辛苦。」
苏晚意认真想了想，说：「累是肯定会觉得累的，偶尔也觉得烦，毕竟技巧动作就那些，日復一日的训练，都会烦的，只是我真的也挺热爱舞蹈，这么多年也就坚持跳下来了，未来应该也会一直跳下去的。」
不知道哪个小姑娘，拿出手机想要和苏晚意合影：「姐姐，我可以和你拍照吗？我觉得你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舞蹈演员的。你就是我的偶像！」
苏晚意被小姑娘夸张的语气逗笑了：「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学生，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不辜负你的期待。」
有了这位小学妹的带头，好些人都要拿出手机拍合照，王老师在旁边插话道：「拍合照这事不急，大家想不想看学姐跳一段啊？近距离观看一下专业舞蹈学院学生的表演。」
她们拍合照的心思被这话歇了火，各自收回手机，纷纷鼓起掌来，苏晚意有点犹豫，她没一点准备，王老师看出了她的犹豫，跟她说：「不是什么正式演出，你就随便跳一段，这些孩子，有的骄傲得不行，觉得谁都跳得没她好，你就当帮我煞煞她们的锐气吧。」
王老师话说到这份上，她不好继续推脱，拿出手机翻着着相册里保存的练习视频，看了一小会，选定了一个片段，一段独舞，配乐是去年年底很火的一个古装剧的主题曲。
她把这个片段视频点开给王老师看了看，王老师很满意：「这段舞对身韵的要求很高，挺合适的，就这个吧，你准备一下，我去连下设备给你放音乐。」
苏晚意走到压杆旁，脱掉厚重的外套搭在上面，小幅度地回忆练习着动作。
顾临聿就靠在压杆旁的墙边，这会，苏晚意顾不得和他说话，那个片段，她就期末前跳过几遍，拍作业用，已经很多天没跳舞了，一会在学妹们面前出糗就不好了。
她顺了两遍动作，心里多少才有了底，那边，王老师已经连好设备，学妹们也排排坐成了两排，等着看她的表演。
苏晚意跟王老师示意已经准备好了。走到中间，她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下面是一件浅色阔腿裤，虽不是专业舞蹈服，可当苏晚意站定在那，音乐声前奏响起时，还是迅速起范儿，眼神动作，一点也不比在真正的舞台上差。
这是顾临聿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苏晚意跳舞，片段很短，统共不过两分钟，小姑娘足尖轻点，身姿婀娜，眼波流转，在暖光灯下翩翩起舞，一下、又一下，他的心也就跟着一颤、又一颤。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昏君们宠幸舞姬果然不是没缘由的，这真的，很难不心动，那踩得哪里是节拍，说是他的心尖也不为过。
一舞毕，苏晚意做了致谢动作后，就对上了顾临聿过于炽热的眼神，他就靠站在墙边，直直地看着她，跳这支舞时，她的心思全在舞蹈上，这会，想到她跳舞时，身后还有他在看着。
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她跳得挺不错的，反正动作连贯情感充沛是做到了，她突然就有点想求表扬，小跑几步到了顾临聿面前，问他：「刚刚这支舞，怎么样？」
顾临聿想忍住的，可她的小姑娘仰着脸站在他面前，眨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一副求夸奖的姿态，他情不自禁地抱了抱她：「跳得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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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热烈的掌声变成了一声声诶呦声，苏晚意连忙从他怀里钻出来，拿起旁边的外套穿上。不理会顾临聿，走回小学妹们面前。
现在的小孩子们，各个是人精，有人大着胆子调侃苏晚意：「学姐学姐，那是不是学姐夫呀？」
苏晚意脸更红了，什么鬼称唿，「学姐夫」，有这个词吗？但好像也没错呀，她不说话，但她红透的脸早让那群小姑娘们知道了答案。
又是一轮新的热闹。
「学姐夫好帅，学姐好幸福！」
「学姐夫比电视里的男明星还好看，是谁羡慕了我不说。」
门口这时传来敲门声，王老师走过去，打开门，见是外卖员搬着一箱饮品，她问外卖员：「我没有点啊，你确定配送地址是xx舞蹈培训学校没送错？」
那外卖员低头看了眼配送单，很肯定地说：「地址就是这里没错啊，一百杯招牌奶茶。」
苏晚意听到对话声，走过去，「王老师，是我点的，请学妹们喝。」
外卖员确认是这里没送错，放下饮品箱，转身离开了。
王老师看着这一大箱饮品，眼神无奈：「你呀，我是请你来给学妹们做分享的，倒是叫你破费了。」
「没事王老师，他请客的，我没花钱。」苏晚意指了指顾临聿站着的方向，嘿嘿笑着。
「我专门交待了少糖的，今天破个例，她们可以喝吧。」
那边，排排坐的小姑娘们齐齐看向这，她们从集训开始前的两个月严格控制饮食，像奶茶这种东西已经很久没喝了，这会，都等着王老师的答话呢。
王老师看着那一箱饮品，「你买都买了，浪费也不好，今天的外出表演大家表现都挺出色的，来拿吧。」
听到王老师答话的一群小姑娘雀跃地欢唿着，今天能见到苏晚意真开心，有零食吃还有奶茶喝，还被苏晚意餵了一把狗粮，真的是给她们单调无趣的集训生活添加了很多乐趣呢。
她们一个挨一个的过来拿奶茶，拿完，还不忘一人一句「谢谢学姐，也谢谢学姐夫请客。」的感谢着。
苏晚意哪见过这阵仗，早就羞得背转过身，不去看这些小姑娘们了。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顾临聿也几不可见地抽了下嘴角，主要是这些小姑娘们的话感情纯真又真挚。
他对上苏晚意的眼神，掩面轻咳了声，微微侧转过头，不去看苏晚意。
怪他，都怪他，刚刚应该忍住的，忍住就没有这一出了。
分发完奶茶，苏晚意又跟这些小姑娘聊了会天，她看见她们总觉得特别亲切，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对这些小女孩们的问题，有问必答。
临走前，王老师说特别感谢今天她能过来，也是凑巧，算是给这届学生上了一课，大家一起拍个合照留念一下吧。
拍照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顾临聿身上，今天的户外表演租的有专业拍摄单反，顾临聿上手很快，只听王老师讲了几句，就掌握了技巧，这款单反他没用过，总的来说，和他用过的那些差别不大。
他举着单反，看向取景框，小小的取景框里，他看见他的小姑娘笑得一脸灿烂，站在她当年的老师旁边，挽着她的手臂，周围，围着一群更小的小姑娘们。
同样的笑靥如花，他祝福她们，都能和他的小姑娘一样，拥有一样的璀璨前程。
定格！
拍照完毕，王老师又拉着苏晚意一阵寒暄，苏晚意和王老师重新加了微信，当年那会，她还用着只能打电话发简讯的手机。
如今七年时光一闪而过，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智慧型手机更迭迅速，人们的沟通也变得越来越便捷，苏晚意有点捨不得，这趟行程太。
「王老师，今年要还是您带队去京市参加附中的校考，有能帮得上的地方随时联繫我。」
王老师笑笑，「我不带队很多年了，现在有新的老师带队。」
苏晚意也笑了，她又忘了，王老师现在已经是王校长，只管理培训学校的招生事宜，不带课了。
真的到了走得时候，后面的小女孩们也很捨不得，有的悄悄抹着泪，感嘆欢乐时光太短暂。
苏晚意走出培训学校的时候，路过一排排座椅，心里伤感渐升，她想到了小时候，妈妈一周三趟的送她来上课，每次她上课的时候，妈妈就坐在学校外面的长椅上等她。
那天，她如果没有哭着闹着要过生日，乖乖来上课，妈妈兴许也会如平常般，等她上完课，带她回家，在家里做很多好吃的，给她庆祝生日。
如果不是她的哭闹，爸爸就不会为了补偿她的乐园行在酒店给她布置生日会，一件其实已经早就释怀的事儿，再次想起，还是没忍住又掉下眼泪。
顾临聿看见她掉眼泪，一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抹眼泪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正看见培训学校外的一排座椅，福至心灵般，就知道了原因。
他站在那，拿出纸巾给她擦着泪，「想苏叔叔和林阿姨了？」
苏晚意忍着泪水，点了点头。过去这么多年，大部分时间她都可以平静接受父母早已去世这件事。
今天实在是触景生情，情难自已。
「不哭了，苏叔叔和林阿姨要知道她们的宝贝女儿这么大了还动不动掉眼泪，一定会怪我没照顾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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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会。」苏晚意反驳。
再没有谁，比你对我更好了。
苏晚意在心里默念道。
爸爸妈妈，一定特别感谢，那天的我，在路边遇到的是你。
第43章
隔天一早, 苏晚意醒来后习惯性拿起手机看眼时间，目光被满屏的微信新消息提醒吸引——是她们的宿舍群。
她坐起来，解锁手机, 准备翻阅一下群消息，她们的宿舍群，在假期中已经沉寂很多天了。是什么事, 让大家聊了这么多, 她挺好奇的。
等苏晚意翻到歷史消息最上面，最先看到的第一行字直接把她的起床气全数吓退。
岑芸芸：［苏苏@苏晚意，视频里的男生是谁？脱单了也不告诉我们，太不够意思了！］
［分享连结］
［@姜棠,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 我太好奇了呜呜呜, 要不你先跟我透个底吧。］
姜棠上来一个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知，别瞎说。］
岑芸芸又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配以文字：［你猜我信不信。］
田易后面也参与了聊天：［我看到的重点是这条视频好火, 几十万的点赞, @苏晚意, 苟富贵，勿相忘。］
因为田易的参与, 姜棠和岑芸芸调转了聊天方向, 开始齐齐夸起了彩虹屁。
岑芸芸：［网友好会夸, 手指尖都在跳舞, 苏苏随便跳跳都这么美！］
［同样是舞蹈学院的学生，我们不一样＃大哭］
还有一个流眼泪的表情包, 配以文字［我是不会退学的, 舞蹈学院就指望我丢人了。］
这个表情包, 被姜棠和田易齐齐转发。刷着屏，三人还在争抢到底谁是舞蹈学院之耻。
看完消息，苏晚意点开最上面的那个连结，那是她前天去培训学校给学妹们表演的独舞片段，被不知道哪个小姑娘拍了下来，上传到了短视频网站上。
这两天意外流量特别好，点赞量高达几十万，登上了热门，连发视频的小姑娘都亲自回復，表示受到了惊吓。
［我就是随手记录一下学姐的表演，没想到意外被这么多人看到，你们都在问学姐的信息，我只能说学姐是京市舞蹈学院的学生，以后应该会一直走专业的，期待在剧场看到学姐的表演吧。其他的问题不再一一回復了。］
发视频的小姑娘把这条消息设为了置顶，她点开评论区就看到了。
而后关掉评论区，又看起了视频内容。
说实在的，自己看自己的跳舞视频，有一点点羞耻感，她拉了一下进度条，直接划到了舞蹈结尾部分。
岑芸芸就是看了这条视频得知了她恋爱的消息，她想确认一下，顾临聿被拍到了多少。
拉到最后面，拍摄的小姑娘还给了个追随特效，她一路小跑站定在了顾临聿面前，而后被顾临聿抱在了怀里。
视频到这里结束，可能因为拍摄者当时坐着的缘故，没有拍到顾临聿的全身，只到肩膀处，肩膀以上都在镜头外。
还好还好，苏晚意轻唿一口气，要是顾临聿露了脸，以现在网络的传播速度和效果，她不想要知道的人，就全都知道了。
她把这个视频顺手保存在了手机里，开始在寝室群里回復消息。
苏晚意：［没第一时间和你们说是我的错，求原谅，等开学我一定从头给你们讲。］
网络冲浪一级达人岑芸芸像是住在了手机里，立即回復。
岑芸芸：［看在你态度这么好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快快开学，我好无聊，想听八卦。］
姜棠怼她：［你是想你的亲亲男友了吧。］
岑芸芸发来一个娇羞的表情包。
姜棠：［这恋爱的酸臭味，我远在普吉岛都闻到了！］
岑芸芸：［突然想到，我们寝室就只剩你是单身狗了，抓点紧吧。］
姜棠没有回怼这句话，而是连发了几十张照片，有风景照，也有她住的带游泳池的独栋别墅，还有她的比基尼沙滩美照，游艇出海照。
跟上一句：［男朋友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富婆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田易也上线和她们聊天：［富婆姐姐贴贴！］
岑芸芸迅速滑跪：［我酸了，我不说。］
苏晚意也跟风：［曾经有一个真挚的邀请摆在我面前，但我不知道珍惜，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选择跟你一块去。］
姜棠回了个很霸气的表情包：晚了！
群里气氛过于融洽，苏晚意又继续和室友们闲扯了一会，才关掉手机准备起床。不知不觉，和室友们聊了小半个小时，她突然有点想念她的室友们了。
她的求学路，在附中一路有姜棠的陪伴，在大学认识的岑芸芸和田易也都是特别值得交往的朋友。
幸福感油然而生——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苏晚意关掉手机，起床！
打开房门时，顾临聿坐着的方向背对她的房间门，见他蛮专心的对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放轻脚步，慢慢朝他走过去，行至顾临聿身后侧，两只手掌微微抬起，迅速盖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很幼稚的举动，顾临聿只是轻笑一声，拉开她的手，问：「饿不饿，马上结束，去给你做饭。」
苏晚意双臂抱住他的脖颈，正打算把脸朝他的脸贴过去，就看见了笔记本屏幕上周自明一脸非礼勿视的表情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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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移动到一半的脸生生停在了中途，而后迅速松开手臂，跑到桌对面，指责顾临聿：「哥哥，你在打视频怎么不跟我说！」
顾临聿眉眼之间全是宠溺之意：「是谁问也没问就直接过来的？」
好吧，好像是她主动过去的，可是！他明明可以制止她的，还是任由她随意的举动，糗大了，周助理全看到了，好丢人……
苏晚意没理也要强占三分：「不管，都怪你，你要早点制止我，就不会在周助理面前丢人了，这下全被看到了。」
「没关系，周助理什么也没看到。」顾临聿笑笑。
「咳咳，刚刚在低头看文件，我的确什么也没看到。」周自明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
苏晚意很恨地瞪了顾临聿两眼，走去沙发上坐着。
那边，顾临聿和周自明进行着工作收尾。
「好的，顾总，后天公司晨会上，我会以文件形式转达您的意思的。」
顾临聿嗯一声：「那没事了，下线吧。」
合上笔记本屏幕，顾临聿起身，朝厨房走，苏晚意跟过去，扒着厨房门框往里探头：「我们明天回京市吗？」
顾临聿右手放在灶炉旋钮上，开火后才回答她：「嗯，爷爷今天下午回家，后天就要復工了，你要是想再在平城一段时间的话快开学我再回来接你。」
「我和哥哥一起回去。」她才不要一个人留在平城呢。
「好，那就一起回去，去坐着吧，马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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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饭后，傅炀拎着大包小包来访，有他回京市带的行李，也有带来孝敬顾老爷子的年节礼物。他和顾爷爷许久没见，陪着顾爷爷聊了好一会儿的天，他们坐在客厅聊着天，苏晚意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
再过会，就要返程回京市了。离开学还有小半月的时间，苏晚意虽然很捨不得顾爷爷，但她更想能多些时间和顾临聿相处。
离别总是难免伤感，苏晚意打包行李的空档，也在打量这间她一年住不了几个月的房间。
房间的布置和她刚来顾家时一样，是那种很适合小女孩的房间，粉嫩嫩的装修风格，处处皆是少女心的装饰品。
顾爷爷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把她接到顾家，但她为了和顾临聿谈恋爱，好没良心，都不愿意在平城再陪顾爷爷一段时间。
想到这一点，苏晚意忍不住在心里谴责着自己。
顾临聿刚收拾好行李，推着装好的行李箱，拎着打包的年前王阿姨腌的小菜，炸的东西，这些年货王阿姨放假前备了一整个冰箱。
过年他们三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冰箱里还有三分之二，顾老爷子就念叨着收拾一半带去京市。家里自己做的，总是比在外面买来的好。
他从苏晚意门前经过，见门半掩着，没关严实，随意一瞥就看到低着头髮呆的苏晚意，他把行李随手放在墙边，空手走进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问：「怎么了？」
「我是不是应该留在平城再陪爷爷一段时间，爷爷对我这么好，感觉我好没良心。」苏晚意垂着眼，声音很轻。
顾临聿捏了下苏晚意的脸颊，笑着说：「爷爷一个人习惯了，这楼里上上下下不少他的老同事老下属，几十年的老邻居，关系都很好，我也和王阿姨联繫过了，她明天就从乡下过来了。」
「爷爷还是不愿意去京市生活吗？」苏晚意说：「我记得你去年那会提过这个事，爷爷不是说再看吧，那现在呢？」
「昨晚我和爷爷又聊了聊，他说不想去，在一个地方生活几十年，人到老了，哪也不想去。」顾临聿嘆了口气：「现在爷爷身子骨还算康健，平时有王阿姨照顾，我们常回来看看就行了，以后再说吧。」
去年顾临聿刚回国那会，就和顾老爷子提过要把他接去京市三个人一起生活，那会，顾老爷子考虑孙子公司刚起步，平日忙，事业上还没站住脚，也不想给他添乱，就敷衍说这事以后再提。
这次过年，他有想过年后带着顾老爷子一起去京市的，奈何顾老爷子想法也执拗，他劝说了几回，都没效果。
客厅里，傅炀扬声喊着：「你们两个东西收拾好没？再不走下高速指不定堵到几点呢。」
年假结束前两天，返京尖峰时段，各个高速口拥堵严重，他们计划的是午后出发，高速上行驶三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下高速。如此再拥堵也不至于耽误晚上正常休息。
「马上好了。」顾临聿先大声回了傅炀的话，又柔声跟苏晚意说：「这事我来想办法，快收拾东西吧，开心点，别一会让爷爷担心。」
苏晚意点了下头，继续装箱行李。
其实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本来过年也就回来几天，带的东西也不多，刚说话前已经归整好，就差装箱了。
不一会，苏晚意装完最后一件衣服，两腿压在行李箱上拉上拉链，然后拉着行李箱拉杆出了房间。
站定在房间门口，说：「我收拾好了。」
见苏晚意出来，傅炀站起身，「爷爷，下次回平城再来看您，我们先走了。」
顾老爷子坚持要跟着下楼送送他们，三人哪肯，极力劝说着不用，顾老爷子又怕来回推託耽误路上行程，这才作罢。
「爷爷再见，我和哥哥会常回来看您的。」苏晚意挥着手，依依不捨的和顾老爷子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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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女娃娃好啊，孝顺，有你这话爷爷就很开心了，你们在外面好好的就行。快走吧，小聿你和炀炀路上换着开车，注意安全。」
孙辈们出行在外，他在家里最挂心，挨个嘱咐着。
等关上门，顾老爷子站在门后，心底空落落的，他忽得就想起很多年前，那会儿子还没离婚，每年过年，一家人回来总是热热闹闹的。
哪像现在，往事不堪回首。顾老爷子摇了摇头，走去阳台，顺着窗户往下看，孙子正打开后备箱放行李。
之后孙子进了驾驶位，傅炀上了了副驾，苏晚意进了后排座椅。等车门都关上，平稳驶出小区路道，他看了眼时间，两点多钟，高速上差不多要三个小时，五点多那会，要记得去个电话问问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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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内，傅炀人坐在副驾，眼神一会瞥瞥后排座椅上的苏晚意，一会瞧瞧开着车的顾临聿，两人各自专注各自的事情，都不理他，他终于忍不住，说：
「你们两个，就这么难捨难分？收拾个行李的空档，还钻房间里卿卿我我，要不是我叫你们，咱这一趟，几点走还说不准了吧。」
苏晚意被这话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侧转过头往车窗外看。
「瞒挺好，连我都不说，要不是我刷到那个视频，还被你俩懵鼓里呢，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傅炀说完，背靠向车门方向，盯着另两人，等回答。
苏晚意脸早红的不行，她羞死了。恨不得能立马隐身，两个人都是她从小哥哥长哥哥短叫着的，突然一个哥哥成了男朋友，还被另一个哥哥追问恋爱过程。
这会车子行驶在一条长街上，路很直，顾临聿两手握在方向盘上，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方向盘，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瞧见苏晚意的窘况，给她解围。
「你坐好，话要再这么多影响我开车就换你开。」
长途开车累是不必说的，傅炀能偷懒一会是一会，他迅速坐正身子，还不忘补一句：「我就特好奇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不问了，你们两个，怎么开始的，你主动还是她主动的？」
他记得年前顾临聿因为对感情无从下手这事没少找他喝酒，怎么过了个年，一下子就进展飞速了呢，好奇，实在是好奇。
「我主动的。」顾临聿回答的很快，丝毫没有犹豫。
一直侧头看着窗外的苏晚意其实也在等着听顾临聿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两个人的开始，明明是她先表的白，可这会，他说是他主动的，是为了在人前照顾她脸皮薄吗。
「可以啊兄弟，你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就玩大的，不愧是杀伐果断的氢一顾总。」
傅炀解开了他心头最想知道的问题，也顺着后视镜看见了红透脸的苏晚意，算是消了继续盘问的心思。
小姑娘脸皮薄，有问题还是等着单独问顾临聿吧。
「我睡会，昨晚睡得晚，一会到服务区换我开，你们两个自便，想聊什么都随意，就当我不存在。」
话落，傅炀把座椅往后调了调，稍微平躺的姿势，没一会，就传来他一声高一声低的唿噜声。
苏晚意惊呆了，这是什么绝技，说睡着就睡着。
她问顾临聿：「傅炀哥哥这就睡着了？」
顾临聿笑：「卓静过年去了德国陪父母，昨晚他应该是隔着时差陪聊了一夜，这会能不困吗。」
苏晚意瞭然：「好吧，我还以为傅炀哥哥有什么独门绝技在身，可以任何时间一秒入睡。」
顾临聿被苏晚意的脑洞大开逗笑了：「小说看多了。」
「才没有，就是第一次见觉得很神奇。」苏晚意附中那几年真挺爱看小说的，还是上课偷偷看那种，不限类型，反正只要和学习没关系，她就能看得很起劲。
老师在课堂上面讲，她把书压在课本下面，看到好看的，晚上回宿舍也不睡觉，钻被窝里也要继续往下看，为了能知道后续情节发展，通宵看也是常有的事。
上了大学倒是不怎么看了，一个是前几年射猎太广，经典文学网络文学也算看了个遍，品味也更加刁钻，很少能再找到对胃口的书。
闲暇时间也被手机上的各种应用软体占去了大把时间，那种短视频应用，说起来看一个也就一两分钟，刷起来就很容易上瘾，还有各种手机游戏，搞得她很多时候很难再静下心来看书。
「那傅炀哥哥这样，一会还能开车吗？」困到这个地步，多少算是疲劳驾驶了吧。
「我开就行，让他睡吧。」
苏晚意闻言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傅炀一笔，他一定是知道顾临聿会这么纵容他，前一晚才敢不好好休息的，有点可恶！
傅炀醒来是在进京市的高速口那，每个卡口都排着长龙，尽管有好几个交警在指挥着车辆按秩序前行，总是少不了想夹队的，按着喇叭不松的，开着窗户骂骂咧咧的，也有小朋友在车上坐不住哭闹的。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傅炀就是这样被吵醒的，他起来揉了揉眼，看了眼天，已近日暮时分，天际晚霞千姿百态。他把座椅调正回归原位。
「怎么没叫醒我，我说这一觉睡的这么安稳，我还一直惦记着换我开车这事呢。」
顾临聿朝他哼一声，没说话。
苏晚意说：「你困成这样，让你开车成心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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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傅炀自知理亏，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又说：「哎，今晚也睡不好，明天一大早还要去机场接人。」
「卓静明天回国？」顾临聿问。
「嗯，昨天还为这事吵架呢，她爸妈还是不想她一个人在国内工作，国内多卷啊，哪有国外过得轻松。」
「大环境在这放着，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人卓静为了你真没少牺牲。」
「我知道，我是出不去，也不放心我爸妈在国内，他们要不是思想太古板，惦记着他们那点退休工资，我早想带他们一块出去了。」
「出去也不见得好，对他们来说，语言不通，没朋友，出去了肯定也不开心，老一辈都这样。」
「是啊，所以我是两头为难。」傅炀把手搭在顾临聿肩上，嬉皮笑脸地说：「只能指望着多一些向你一样有良知的老闆，给员工多点福利，带动改善一下大环境了，顾总，我今年会加薪的吧。」
顾临聿丢给傅炀一个眼刀，氢一还没推出任意一款车型，营销部做的都是些前期调研的基础工作，没什么提成拿，以现有薪资水平来看，的确算不得什么高薪工作，比起傅炀的前一份工作，是差了些。
「眼光放长远点，等q-zero上市……」
「停！我最烦听你们这些资本家画大饼，你是我兄弟我也不稀得听，我要不是看好氢能源市场，也不会辞职跟你干了，就是吐槽两句。」
傅炀朝顾临聿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把刚刚的随口吐槽当真。
后排座椅上，苏晚意问：「哥哥，现在q-zero研发到什么地步了？」
她乍然听到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略一回忆，想到了她之前看过的那场发布会，她记得这款车型好像预定量挺不错的。
这不是什么机密问题，顾临聿淡声回答：「关键部件都已经完成研发，接下来是整车性能组装，然后测试，这个阶段需要的时间也会比较久。」
「那大概什么时间会上市啊？」
「不好说，快的话一两年，慢的话三四年。」
苏晚意啊一声：「那还要蛮久的。」
前车终于动了，顾临聿启动车子跟了上去，没继续说话。
汽车行业本身也不是赚快钱的行业，前期研发周期长，还随时面临失败的可能性，他在创建氢一的时候就设想过可能会面对的各种困难。
眼下的问题，都还在他的把控之内，他的征途，还在远方。
在京市的高速口来来回回又耽误了快一个小时，车子才开进了京市，等把傅炀送回住处，天已经黑透了。
中间，还接到了顾老爷子的来电，听到他们已经安全抵达京市，顾老爷子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孙辈出门在外，他做爷爷的，心思也是一样的。
顾临聿开了一下午的车，疲惫非常，晚饭叫了年前苏晚意受伤那会常点的那家外送，等吃完，两个人一起简单收拾了房间，几天不住人，灰尘还是有一些的。
收拾好行李，打扫完房间，已经快要十一点，两人互道晚安后，各自就回屋休息去了。
-
年后刚復工那几天，顾临聿特别忙，每天早出晚归。从清早进了公司开始开会，公司大会，復工会议，偶尔也去各部门晨会露个脸，以资鼓励一下员工们，新的一年，也请继续为公司发光发热。
除了开会，还有看不完的文件，批不完的报告。
苏晚意这么早回京市，是为了能多一些时间和他相处，她也不是不理解顾临聿的情况，初创科技公司，事多且杂，方方面面都少不了他的亲力亲为，还没到他能做甩手掌柜的时候。
可再理解心里也总会有情绪。
她万事为他着想，已经很努力的去做一个体贴听话懂事的女朋友了，不给他添麻烦，不随便闹情绪。
什么时候，他才能想起她的存在。多点时间陪陪她。
年后第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顾临聿照旧回家的很晚，他今天快下班那会去了研发中心一趟，正碰见研发中心的几位科研人员摸鱼，为这事，他气得不轻。
事情是这样的，年后他一直没顾得上去研发中心看看，那地方位置偏，他虽然也算是技术人员出身，但毕竟现在是掌舵人，没真正参与研发，他学生时代有在国外的车企实习过。
对国外推崇的自由工作制度很是看好，当员工真的把自己视为公司的一员，才能更真心的为公司付出。
研发中心挂牌成立初始，他就试点运行了国外的一些制度，例如不进行上下班的打卡，全靠自觉，管理上也比较扁平化，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章制度。
那天临下班，他临时起意跟周自明去看看年后復工进度，到的时候离下班还有半小时，诺大一个研发中心办公室，大眼一扫，空了不少座位，周自明去问了情况，才知道那些人都去了休息大厅。
他让周自明去看看什么情况，过了会，周自明回来说，人聚在休息大厅闲聊等下班。
研发中心各个拿着高薪水，就算提前完成了工作，在工位上稍事休息，他也不会这么生气。
他们倒好，堂而皇之的集体摸鱼，聚众闲聊。
最后，顾临聿念在去年研发中心还算交上了一份不错的答卷，放他们准时下班了，也吩咐周自明下周和研发中心行政部碰一碰，适当调整一些现有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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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结束一周的忙碌，尤其最后一天还发生了那样的事，顾临聿的心情算不得好，到家时，想到被他晾了一个星期的小姑娘，他还是收了所有的脾气，换上笑脸进了屋。
进屋时，苏晚意刚自己吃完晚饭，在收拾餐桌，顾临聿在玄关柜处脱掉外衣，放下公文包，走过去，自然地接过苏晚意手中的碗盘。
「今晚吃的什么？」
苏晚意见有人收拾，她也乐得清闲，不再管餐桌上的一摊子，抽了张纸巾擦擦手，走到沙发上坐下。
「就那些。」她拿起遥控器，按开电视，漫不经心地调着台。
顾临聿勾了勾唇，笑了声，小姑娘连续几天面对他时都是这样板着脸，他说话都爱搭不理的，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
他没再继续问，只是加快速度收拾好了桌子，也走去她身旁坐下。
顾临聿拿出手机，打开他预定的温泉度假村连结，状似随意地说：「明天周末，傅炀和卓静约着去温泉度假村玩，他们两个订了一整套别墅，卓静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去。」
苏晚意眼睛一直盯着电视，没往他手机屏幕上面瞟，也没去细想他的话，「我才不去当电灯泡呢。」
「行，那我去跟着当回电灯泡。」
苏晚意瞬间扭头，眨着晶晶亮亮的眼睛看向顾临聿，确认道：「哥哥也去？明天你不用工作了吗？」
顾临聿挑了下眉，伸手弹了下苏晚意的额头：「天天在家，呆傻了，明天周六。」
苏晚意下意识立马改口，「我去！」
顾临聿往后靠了靠，身体全数放在沙发靠背上，「某人刚刚不是说不想去当电灯泡，要不我也不去了，在家陪你。」
苏晚意动作迅勐地抱住顾临聿的手臂，轻轻摇晃着，仰着脸看他：「不行！我们一起去。」
见这会苏晚意一脸的兴奋，和方才判若两人，顾临聿自觉前几天有些对不住她，长臂一伸，把她抱在了怀里，「行，咱们两个一起去当电灯泡。」
苏晚意躺在顾临聿怀里，两人一起看了会电视，一档乏善可陈的综艺节目，只看了十几分钟，苏晚意就没了兴趣，顾临聿脑子里一直在想别的事，只是坐着陪着她。
苏晚意关掉电视，拽着顾临聿的袖口玩，他今天穿的衬衫，用的袖扣，正是她第一次生出送他礼物那次和姜棠一起逛街买给他的。
苏晚意手指捻着袖扣，左一下右一下地转动着玩，顾临聿感受到袖口处的动静，这才注意到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
他问她：「怎么不看了？」
她说：「没意思，不想看了。」
苏晚意放开手里的袖扣，问他：「对了哥哥，明天去的地方环境怎么样？棠棠去海岛玩，拍了好多比基尼照，特别好看，我要不要也带上，我也想拍。」
顾临聿揉了揉她的头髮，说：「姜棠去哪个海岛玩了？咱们明天在京市，气温就几度，那个私汤在室外，你应该拍不了。」
「啊，那好吧。」苏晚意语气有点失望，只是一瞬，又欢快地继续说道，「棠棠去普吉岛玩了，她在我们宿舍群发了好多照片，看起来很不错，你以后也陪我去好不好？」
小姑娘的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也不是什么很难实现的事情，顾临聿没多思考，说：「好。」
苏晚意吧唧一下亲在顾临聿脸上，虽然现在这只是一句空口支票，认不得真，但她欢喜的是他的态度，能够在忙碌之中抽出时间陪她，面对她的一些小要求，也能够毫不犹豫的给予回应。
至于什么时候去实现，哪有那么重要，人生漫长，一步一步走，想要的总会都拥有。
苏晚意站起来，「我回房间收拾东西睡觉了，明天不能睡懒觉。哥哥晚安。」
「去吧，晚安。」
-
翌日清晨，苏晚意难得起了个早，从昨晚知道顾临聿本周末要带她出去玩她就很亢奋，原来顾临聿不是不愿意花时间陪她，只是要在完成工作后，虽然显得她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但她也很知足了。
知足者常乐，苏晚意和这样一个大忙人谈恋爱，他能为她做到这些，她已经很满意了。
两人用过早餐，驱车前往预定的温泉度假村，度假村的位置在郊区，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路上，苏晚意坐在副驾，眼角眉梢全是笑，这笑意，灿烂了一路都没停歇。连带着，顾临聿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掩在眉间的，由工作带来的疲惫感，也慢慢消散着。
突然想起什么，苏晚意问：「这趟行程还有别人吗？」
顾临聿说：「没了，我们两个，还有傅炀卓静两个。」
苏晚意欢唿：「四个人好，正好凑够一桌麻将，我们可以一起打麻将。」
顾临聿笑：「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田易教我的，她可有耐心了，她说在家的时候她经常在家里陪她奶奶一起玩，有次周末我没回家，在宿舍挺无聊的，她就教我打麻将，我学得可快啦，田易说我挺有天赋的。」
「喜欢玩？」
苏晚意嗯一声：「挺有意思的，就是不常玩，棠棠不爱玩这个，她说打游戏比打麻将有意思，在宿舍经常凑不齐人，傅炀哥哥和卓静姐姐会打吗？」
「会吧，见他们玩过。」
「那哥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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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一点，以前玩过。」
「真的就会一点吗？」苏晚意对这话半信半疑，主要是从小到大，她还真没有发现过顾临聿有什么不擅长的事情，前几天，都是第一次给石膏娃娃涂色，他就天赋异常，比她涂得好看很多。
「加起来玩的次数不超过五回。」
苏晚意眼睛一亮，这么听起来，应该是不太擅长吧，那她就要在他面前好好秀一下自己高超的麻将技术了！
去郊区的路还算通畅，比预计的时间少用了半个小时，车子到达了预定的温泉度假村，下了车，苏晚意就看到了等在停车场旁边的傅炀卓静两人。
两个人穿着同色系的长款大衣，站在一起，形如一对佳偶，让人生羡。
卓静看到他们，朝苏晚意招招手，苏晚意快步走过去，甜声问好：「卓静姐姐，好久不见。」
卓静亲切地挽住苏晚意，跟傅炀丢下一句「你拿行李」，往她们预定的101栋私汤别墅走。
顾临聿正从后备箱卸下行李，傅炀拉着箱子走过去找他。
「怎么想起周末来这玩？」
顾临聿关上后备箱，说：「小姑娘在家太闷了，在平城就想来玩。」
傅炀挑眉：「得，以前你是二十四孝好哥哥，现在是二十四孝好男友，这周忙成这样还有功夫带人出来玩，你算是被苏晚意这小姑娘吃得死死的了。」
顾临聿对此不置可否，没有反驳。
走在前面的卓静小声问着苏晚意：「你之前说的那个喜欢的男生就是顾临聿？」
苏晚意点点头：「卓静姐姐，我不是有意骗你不跟你说的，就是以前不知道怎么说。」
卓静笑笑：「没事，刚知道的时候有点惊讶，仔细想想也没什么，我要有这么一个万事体贴一起长大的哥哥，我也喜欢他。」
「傅炀哥哥不体贴吗？」苏晚意问。
「他呀，比起顾临聿，差得远了。」
苏晚意扭头看一眼和顾临聿聊着天，毫不知情女朋友正在贬低他的傅炀，回过头，笑得弯了腰。
后面，傅炀不解：「小姑娘什么时候和卓静这么熟了，看她们两个有说有笑的。」
「大概率是在笑你。」
傅炀不服：「为什么不是在笑你？」
顾临聿瞟一眼傅炀，刚刚苏晚意回头的眼神他看得清楚，想的什么那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到了101栋别墅前，有管家笑脸相迎，礼貌客气的把他们带进去，和四人介绍着度假区的其他景点和别墅的布置。
那是一栋东南亚装修风格的小别墅，进了别墅门，是一栋两层独栋，前院是私汤温泉，后院是烧烤区。
管家把他们带到客厅里：「感谢四位预定，酒店提供24小时客房服务，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电话联繫我，祝几位玩得开心。」
管家说完，颔首致意后退了出去。
苏晚意摊在角落里的按摩沙发上，放松着身体。
傅炀上去二楼转了一圈，下来说：「楼上有三间房，我和卓静一间，你们两个怎么住自便吧。」
说完，傅炀拎着他和卓静的行李上了二楼，「我们上去休息会，一会午饭见。」
苏晚意也跟着站起来，打算上去看看，到了二楼，楼梯边的两个房间开着门，一间是榻榻米风格的客房，还有一间客房，放着一张两米大床。
顾临聿这时也拿着行李上来。「想住哪一间？」
苏晚意心里原本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听到这话，随便指了指手边那间榻榻米风格的客房。
「住这间。」
她接过顾临聿手中的包，走进房间，也没再跟顾临聿说什么，「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间门。
门外，顾临聿无奈笑了声，小姑娘年纪还太小，慢慢来吧。
第44章
那个周末, 总的来说也是很愉快的两天。
苏晚意对卓静，原就是有些愧疚的，她曾经误会过她, 在心里多多少少对她有过不好的想法，后来弄清原委，是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了人, 更多接触后, 又发现卓静本人的优点。
她有学识，气质好，受过国内国外文化的薰陶，既有中式的婉约美, 又兼具西式的自由感, 这两种讲起来有些对立的感觉在她身上融合的很好。
和她讲话, 很亲切，她会不自觉地照顾你的感受，在一块玩也是, 第一天下午四个人一起打麻将, 因为房间那事苏晚意本来是有点不开心的, 卓静不知道怎么就看出来了。
上来连续两把点炮给她赢，放水到傅炀都嫉妒的程度, 那个下午, 苏晚意赢得最多, 她情绪来得快, 走得也快，孩子心性, 打完麻将, 就快忘了上午那档子事了。
傍晚卓静约了spa, 全套放松身心那种，傅炀在一旁作陪，技师上/门/服/务，三个人在二楼房间里，一楼的私汤温泉就留给了苏晚意和顾临聿享用。
单独面对顾临聿时，本身快要忘记的事情就又想起，苏晚意别别扭扭的在私汤角落泡温泉，院墙上，搭的有幕布，汤池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台老式的碟片机，很復古，是苏晚意很多年没见过的老物件儿，她从碟片夹里随便抽了张碟片放映。
却不料那是一部欧美爱情影片，西方人对于表达爱意，向来是一点都不含蓄，电影开始没多久，就有好多亲亲抱抱滚床单的露骨情节。
那种限制级画面，是国内引进影片都会被剪掉的情节，她心下不解，也不知道这里，为何会有这样的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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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看得有点羞，但顾临聿也在汤池里，她们两个隔了些距离，互相背对着，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有没有在看正在放映的影片。
苏晚意真不是故意的，到那些画面时，她就只瞧了一眼就垂眼闭目，一副假装享受泡温泉的模样，突然感受到汤池里有人出去又进来，她睁开眼，发现是顾临聿出去关掉了碟片机。
上一秒还在幕布里马上要开始做运动的男女主一下子没了影，她内心轻唿一口气，再放下去，她真怕顾临聿觉得她脑子不正常，喜欢看这种东西。
顾临聿这次进了汤池之后没去刚才的位置，而是到了苏晚意身边，他出去时顺便倒了两杯水，泡温泉途中要及时补充水分。
他递到苏晚意手边，苏晚意接过水，咕咚咕咚一口喝完，随手把杯子放到了旁边的小桌子上，也不去看他，侧转过身，手臂半搭在台沿上，继续泡汤，这里的私汤要说泡起来还不错，汤池里加了中草药，解乏养生，躺在里面，身心都得到了纾解。
顾临聿见她有脾气，轻笑了声，他也很无奈，他是个正常男人，可他真的怕小姑娘对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她还小，还在会错把依赖当成爱的年纪。
他大她六岁，自己忍一忍，没什么的。克己復礼，这是他应该做到的。
至少，不是刚开始的现在。
苏晚意感受到顾临聿一直在她身旁，却不说话，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怕他在斟酌刚刚电影的事，思忖如何开口教育她，她决定先声制人：
「刚刚的碟片我是随便拿的，我不知道是这个。」
顾临聿笑：「我知道。」
「那你还在这干嘛，是不是在想要怎么教育我。」
「没有。」
苏晚意冷哼一声，撇了撇嘴，不相信他的话。
「我在想，女朋友有点不开心，我要怎么哄哄她，让她能开心一点。」
苏晚意强行嘴硬：「我没有不开心。」
顾临聿笑意更深：「是我说错了，我就是想让你更开心一点，带你出来玩，这是我该做的。」
听此，苏晚意心里原本还剩的一点小疙瘩被这话渐渐抚平。
他对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只要他稍微说一说软话，她就无力招架，再也狠不下心对他摆脸色。
她有一点绷不住故作疏离的表情，又不想这么轻易叫顾临聿觉得她很好哄，是以决定结束泡汤，回房间去，再有几天，就要开学了，正好去问问姜棠是否结束旅行回了京市，若是回来了，两人可以约着逛街，购置些开学需要的物什。
「我不泡了，回房间了。」
顾临聿嗯声答她，这汤池虽说温度尚可，毕竟是在室外，他也担心她泡久了，会着凉。
苏晚意原是坐在池中的台阶上，站起来时，两手向后撑着池沿，许是久坐让大脑有些缺氧，她脚步一个打滑，险些摔倒入池中。
是顾临聿及时扶住了她，他一只手拽着她的大臂处，另一只手托在她的腰背处。
池水熨烫，四周热气匍匐，苏晚意却觉得，顾临聿的手掌更烫，肌肤相贴处，像是烈火灼烧般滚烫，这热意自接触的地方，向四周扩散着。
因为那险些的一跌，苏晚意唿吸有些不平稳，身体随着大口大口地喘气上下起伏着。
顾临聿此刻，内心躁动难捱，他知道不应该继续保持这个姿势，脑中似有野兽横生，催促他遵着本性继续做些什么。
眼前的人，腰身曲线清晰，盈盈一握，似乎他的手掌再大一点，就能把她的腰身全数握住。
她穿的衣服，因为沾了温泉池水，湿愣愣地紧贴在她身上，脖颈处衣口直直往下开着。嫩白肌肤上有水珠滴答滴答往下掉。
眼神因为对摔倒的畏惧，有些飘忽，飘忽中又带了些懵懂，更是勾人心魄。
这诱惑于他而言，太大太大。
他别开眼，视线落在她肩上，依旧没有松手。
他担心他忽然的松开会让她再次跌倒，他就维持不动的姿态，任他的小姑娘在他面前眼捷颤动的比刚才更厉害，温热的吐息丝丝缕缕吹往他脸颊、耳骨。
飘飘渺渺，动他心弦。
他们两个距离很近，苏晚意的唿吸动作再大一点，她上下起伏的身体就要贴住他的胸膛。
苏晚意这会，全数的支撑都在他的双手上，她一动不动，任由他半扶半抱地托着她。
傅炀下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顾临聿的手不太老实，托着苏晚意的身体去往他身上靠，两个人的眼神太缠绵，隔着些距离，他都能感觉到那股似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如果不是技师马上要下楼离开，他一定无声地退回去，顿了片刻，傅炀选择轻咳两声，这画面，不好叫人看了去。
听到轻咳声，顾临聿循声看过去。
就见傅炀抬头望月，语气散漫：「我可不是故意破坏你做坏事哈，技师马上要下来走了，你收敛一点吧。」
言毕，不再停留，转身回去，内心也不忘吐槽：知人知面不知心，顾临聿这人，表面一本正经，私底下，够禽兽的！
顾临聿这才扶着苏晚意站稳，又托着她，出了汤池。
夜色沉沉，借着院中微弱的灯光，顾临聿瞧见，小姑娘依旧唿吸急促，脸颊也比平时略红。
他跟着出了汤池，忍住了那肆意横行的罪恶念想，只揉了揉她半湿的头髮，「快上去吧，回房间记得沖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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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做点头状，而后快步进了别墅，朝二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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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伊始，苏晚意也进入了忙碌状态，学校承接了一档盛会的开幕式表演活动，千人共舞，共谱盛世篇章。
选拔在整个学校中进行，大家对选拔都充满热情，这种盛会，就算是群舞，在履歷中随便一提，千分之一的参与者，也能叫人多看一眼。
苏晚意宿舍，全部都报名参与了选拔，原本姜棠和岑芸芸对这事是没多大意愿的，她们两个，是那种甘心做咸鱼，得过且过绝不主动求上进的类型。
田易听说选拔通过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封闭训练，为期两个月，姜棠和岑芸芸得知后，为了不孤单的在宿舍呆两个月，这才选择了参加选拔，为的是宿舍几人可以形影不离。
四个女孩同气连枝，互帮互助，在新学期的兵荒马乱之下，歷时半月，初选、二选、终选，最终全部通过了选拔。
顾临聿知晓苏晚意要参与开幕式表演，也很为她骄傲，苏晚意对于自己的成功入选，总的来说是很开心的，能参与这样的盛会，通过电视转播在全国观众面前露脸，说出去多有面一事。
只有一点，入选后很快要去参加封闭训练，为期两个月，和盛会其他节目参演者在同一个基地，那地方听说位置很偏，全封闭，除了盛会工作人员，外人一律不准出入。
结束后又要统一回学校补本学期的课程，四个月的课程压缩到学期末的一个月里，可想而知到时课程安排会有多密集，听说为了不占用暑假时间，将会採取周中加周末，全周无休的模式疯狂补课。
这基本意味着，她和顾临聿，在暑假前，都只能通过手机联络，少有见面机会。
那天回家收拾封闭训练的东西，也算是临行前的一次小小告别。
苏晚意回去拿东西这事，是两天前的周三，和顾临聿打电话说的，周五下了课，她就直接回去了，学校通知的是周六早八点要集合，统一乘车去基地。
她在家呆不了多久，拿完东西，还要赶回学校去，并且她还记得，顾临聿说过，周五他要去研发中心参与q-zero的第一次整车测试。
测试是个麻烦事，她没抱期待，他能早早结束工作，在她去封闭训练前，专门为了见她而在家等她的。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上个周末她回家，如果今天见不到，下次见面，可能就是三个月后了。
到家时，苏晚意下意识就觉得家里没人，也没敲门，直接拿着钥匙开了门，打开房门，见屋内一室明亮，灯开着，厨房方向，还有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她随手把包放在了玄关柜上，朝厨房方向跑过去。
第45章
苏晚意脚步停在距离厨房几步远处, 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她看见顾临聿穿着衬衫，下摆扎在西裤皮带里。衬衫领口处松了两颗扣子, 衣袖挽在胳膊肘关节那里，正在炉灶前做着什么。
他太专心，加上厨房的一些声音, 锅里煮的东西咕噜咕噜作着响, 还有天然气灶的火苗呲呲声，他没有听到她回来的动静。
苏晚意就这么站在那里，胸腔中有一股暖意慢慢落在心头，转而又化为一只粉蝶, 扑棱扑棱扇动着翅膀, 连带着她的心, 也一下又一下地颤动着。
这种满腔涌动的情绪在她认清自己的心意后，也有过，在之前, 往往是酸涩伴有苦甘的在胸腔中翻腾。
讲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 就是觉得暖暖的, 很贴心，因为知道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 她也并没有要求他做什么。
如果今晚, 他真的因为研发部的测试没回来, 她可能会失落, 随着时间的过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两个人的未来, 又不是只在这一朝一夕。
可他没有, 她看到的，就是在她回家的这一刻，他有在等着她。
苏晚意无声地笑着，眼角有微微泪意，这种被在意的感觉让她动容到想掉眼泪。
她微仰起头，拿食指抹了抹眼角，压下心中升腾而起的各种情绪。
而后，出声叫他：「我回来了。」
顾临聿扭头，看到她，也笑了：「先去收拾东西吧，收拾完来吃晚饭。」
「好。」苏晚意回答的很干脆。
半小时后，苏晚意收拾好了封闭训练想要带去的东西，拎着包出了房间，她把包放在沙发上，顾临聿正端着餐盘往餐桌上放。
瞧见她收拾好了东西，他说：「回来的急，随便做了点，来吃完送你回学校。」
苏晚意走过去餐桌旁，见桌上摆着精緻的三盘菜式，她面前，还有一小碗米饭和一蛊汤。
这叫……随便做点？
她不解，目光疑惑地抬眼对上顾临聿。
顾临聿眼神示意她坐下开始吃饭：「不知道基地里面伙食怎么样，怕你吃不好。」
苏晚意把头低了低，脸快要埋进碗里，大型活动的训练人员一般都是提供统一盒饭，味道自然算不上好，她们训练量大的时候，谁会在乎味道怎么样，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可他在乎，他会为她担忧，怕她吃不好，也会在临行前，用心给她做一顿晚饭。
苏晚意拿着筷子，随便夹一口菜放进嘴里。
突的，一股剧烈的钻心痛感拔地而起，她迅速放下碗，抬手捂住右边脸颊。
顾临聿在她刚抬手时就注意到了，等她脸上稍显拧着的表情散开些，他才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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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忍着疼，小声答：「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这边的牙齿总是突然就很疼。」
他又说：「有去医院看过没？」
她说：「还没，就是偶尔一下突然很疼，过会就又没事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选拔的事，还没来得及去。」
苏晚意缓了几分钟，等那股痛感全数散去，这才端起碗重新开始吃饭。
等吃完，她站起来要拿包去学校，学校宿舍的门禁时间是十点半，眼下已经快要八点钟。
顾临聿也跟着去玄关处拿上外套穿上，边穿边说着：「我送你，先去看看牙疼是怎么回事。」
苏晚意啊一声：「可是我今晚还要回学校。」
顾临聿说：「不是明早集合出发，不耽误。」
见他坚持，她就也不再说什么，跟着下了楼，坐上车子。
苏晚意系好安全带后，侧头问他：「去哪里看牙？」
这个时间点，医院的牙科应该都下班了，只是牙疼，总不至于要带她去看急诊吧。
「刚联繫了一个老同学，他自己经营一家口腔诊所，去他那里看。」顾临聿按下电子手剎按钮，动作自如的把挡杆挂到d挡，车子驶出车位。
「他们还没有下班吗？」
顾临聿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那口腔诊所开在一条繁华街市上，她们到的时候，除了周围一两家餐馆超市，还有这家口腔诊所，其余都已停止营业。
苏晚意跟在顾临聿身侧走进去，诊所内空空荡荡，没一点多余的动静，门口处，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生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看到他们，试探地开口：「您是顾先生？」
顾临聿嗯一声。
男生收了手机，带着他们往里走，「两位跟我来吧，高医生正在里面等着你们。」
一路上都很安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再没别的声音。拐了一个弯后，男生脚步停在了一间掩着的诊室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高医生，顾先生到了。」
房间内，有一道声音扬声说了句进。
男生推开门，领着她们进去。
房间内，一位看起来就很精英的男人走过来，和顾临聿友好地握了下手，笑着说：「我们顾总难得主动联繫我一回，说吧，具体什么情况。」
顾临聿指了指苏晚意，说：「她吃饭的时候突然牙疼，看着挺严重的，最近好像都有这毛病，也不是第一次。」
男人听言，走到苏晚意面前，让她张开嘴瞧瞧，苏晚意照做，片刻后，男人转头吩咐那男生先去带苏晚意拍个片子。
那男生应声说好的高医生，而后带着苏晚意去ct室拍片子，房间内只剩顾临聿和高医生。
他带着顾临聿坐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手肘支在桌面上，调侃道：「我在外面刚吃完饭准备回家，就被你一通信息叫回来了，忙一天累得不行，这要换别人，疼就先疼着呗，谁让她不知道及时就医，也就你了。」
顾临聿笑笑：「谢了。」
男人又问：「那姑娘谁？」
顾临聿没说话，只笑看着面前的人。
男人侧了侧头，朝他摆手：「得，不用说了，我没有受虐倾向。」
话题中止在这里，高医生是顾临聿在京市时的中学同学，两人许久不见，这些年一直仅通过网络保持联繫，难得见面，有很多话题可叙。
十分钟后，苏晚意拍完了片子，跟着医助小林回了诊室内。
顾临聿带着苏晚意站到高医生身后，等着他看片子。
「右下智齿有点发炎，建议拔除，不然随时可能疼，这个牙还有点歪，长此以往，也可能把旁边的好牙顶坏。」
苏晚意听的一愣一愣的，她就是偶尔的牙疼，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怎么被医生说出来，感觉这么严重。
她求助般地看向顾临聿，眼神有点无措。
顾临聿帮她问医生话：「必须拔吗？」
高医生把视线从片子上移开，对上顾临聿，说：「我的建议就是最好拔掉，智齿一旦发炎，就像个定时炸弹，不疼还好，疼起来……」他又看向苏晚意，接着说：「最近应该都挺不好受的吧。」
苏晚意轻轻点了下头，这段时间，时不时的牙疼真挺难受的，有天睡觉，大半夜她被疼醒，吃了两片止疼药，在床上翻腾了好久，等药效发挥作用后，才勉强又睡过去。
本来是打算等选拔结束就去看医生的，哪料训练这么赶，周五公布了结果，周六一早就要集合去基地。
到基地后就医肯定也不方便，一想到可能要被这牙疼再折磨两个月，苏晚意不自觉的身体发抖，长痛不如短痛，拔就拔吧。
「我拔。」
顾临聿补充道：「她明天要去封闭训练，两个月的时间可能出入不太方便，今晚能拔吗？」
高医生扬眉：「拔牙这种小手术，十几分钟的事，而且她这个智齿已经冒尖了，也不用缝针，拔完连复诊都不需要的，对了，姑娘你不在生理期吧？」
苏晚意摇摇头。
「行，小林，你去准备一下。拔完这个牙，下班回家。」
医助小林应声去旁边的柜子里准备器具，高医生眼神示意苏晚意去旁边的治疗椅上躺下，苏晚意走过去，躺在按摩椅上。
医助小林很快准备好一次性消毒器具，摆在旁边的治疗台上，而后打开治疗灯，对着苏晚意的脸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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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对上这明亮又晃眼的炽白灯光，忽而就生了怯。
旁边高医生正举着一支细长针管，脸带笑容地说：「先打麻药，我技术很好的，十分钟结束。」
那针头又细又长，就杵在她脸旁，想到今晚还要去学校，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她狠了狠心，闭上眼，再不去看那针管。
感受到针管慢慢靠近口腔，刚刚压下去的恐惧感再次爆发，苏晚意重又睁开眼，怯怯开口：「能等一下吗？我有点害怕。」
高医生收回麻药针，情绪不变：「没事的，你缓一下，太紧张的话我也不好操作。」
「谢谢。」
顾临聿走到高医生身后，看到一脸怯意的苏晚意，也有如被细针刺痛。
他再次询问：「真的必须拔吗？可以吃药缓解吗？」
高医生无语地瞥了眼顾临聿：「吃药治标不治本，只能短暂抵抗疼痛，最好还是拔掉吧，一劳永逸。」
苏晚意其实在刚刚高医生说出她的症状后，她有拿手机在网上搜了搜，智齿发炎的确如高医生所言，最好拔掉。
她抬眼看向顾临聿，想从他那里寻求些力量。
顾临聿忽而握住了她的手，说：「没事，我在这陪你，高医生很厉害的，京大医学院研究生毕业，一会如果疼，你就用劲儿抓我。」
有了掌心处传递的温度，苏晚意再次鼓起勇气，用力回握着，重新躺好，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巴。
没有人说话，只高医生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嘴巴尽量张大一点。」
苏晚意照做，高医生动作很快，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下她的口腔内壁，不是很疼，而后是细细密密的麻意，右侧脸颊像是失去知觉。
之后，顾临聿握着她的手突然紧了一下，她听见他说：「你动作轻点，她怕疼。」
高医生手握拔牙钳，眼神示意他闭嘴。
顾临聿回以抱歉的一笑。
「打了麻药，现在开始她没一点知觉的。」高医生继续手中的动作。
大约十分钟后，苏晚意听见高医生说：「好了。」
她睁开眼睛，朝治疗台上看了眼，她那个发炎的智齿已经安静躺在了那里。
全程，除了麻药的麻感，的确没什么别的感觉。
医助小林拿来一个棉球，让她咬在嘴里。又对她说：「棉球咬大概二十分钟，这是冰袋，你敷在脸颊上，可以防止伤口肿胀，晚上回去如果疼，可以吃止疼药，接下来两三天记得都吃点消炎药。一会也可以去吃个冰淇淋，帮助伤口癒合。」
顾临聿接过医助小林手中的冰袋和消炎药。高医生的眼神落在他们依旧握在一起的手上，说：「行了，带你的小女朋友去外面坐会吧，我收拾一下，观察二十分钟，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去了。」
顾临聿牵着苏晚意往外走，到门口处停了一下，说：「谢了。」
高医生朝他摆手，让他先顾着苏晚意。
他们到进门处的长椅上坐下。顾临聿拿着冰袋敷在她的右侧脸颊上。苏晚意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髮：「今晚回家住吧，哪里不舒服我方便照顾你，明早送你去学校，不耽误你们集合。」
苏晚意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如果晚上回学校，半夜真的哪里不舒服，还要麻烦姜棠她们。
敷了会冰袋，吐了棉球，高医生两人正好整理好诊室，走到这里，他跟苏晚意说，张开嘴巴我看一下。
苏晚意十分配合地张开嘴，高医生看了眼，对顾临聿说：「行了，我完成任务了，没一点事，回家可以再敷会冰袋，记得买个冰淇淋给你的小女朋友哦，对伤口癒合有帮助的。」
等高医生说完，苏晚意问：「我擦掉的那个牙齿，可以带走吗？」
「当然可以。」高医生看向身旁的医助小林，「你去帮她拿过来吧。」
顾临聿低头轻声问她：「带走干嘛？」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苏晚意的麻药劲还没过去，说话的时候牵动脸颊，略微有点难受。
顾临聿瞧见她的神情，没再往下问。
等待医助小林回来的间隙，顾临聿和老同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最近你够忙的啊，几次同学组局，都没人能把你叫过来。」
「下次你叫我，我一定去，」
「我面子这么大，行，那改天我一定试试。」高医生转而瞟了眼苏晚意，又接着说：「咱们同学间的局，可以随便带家属的，下次带着小姑娘一块来？」
第46章
「再说吧, 她学校事挺多的，接下来几个月我都不一定见得到她。」
医助小林很快拿着一个小小的塑封袋折返回来，他把塑封袋交到苏晚意手里。
高医生见状, 抬手拢了拢外套衣领，说：「行，那你快带着人回去休息吧, 我们也下班了。」
几人互相道别后, 各自出了诊所。
往车边走的路上，路过一处低矮楼房，一楼是出租出去的商铺，商铺门头上面正好有一块平台, 苏晚意停下脚步, 抬头看向那处平台
她眼神专注, 面容平静，不发一言。
顾临聿也跟着停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随即问她：「怎么了？」
苏晚意视线未动, 缓缓开口：「我上一次来牙科诊所，还是小时候换牙那会, 有个大牙, 要掉不掉的, 妈妈说帮我拽出来, 我怕疼，不让她拽, 爸爸就带我去医院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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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父母, 苏晚意总是不自觉地想哭, 她闭眼压下那股泪意，接着说。
「那次我记得很清楚，到了医院，那个医生就是让爸爸按着我躺在治疗椅上，直接就把牙拽了出来，比今天疼多了，我就一直哭。当时还在后悔，不如在家让妈妈直接给我拔，她肯定比那个医生温柔。」
「那会我大概七岁，学跳舞没几年，第二天还要去上舞蹈课，我就趁爸爸哄我的时候跟他提要求，我说我明天不想去上课，当时的舞蹈课每天都是基本功训练，挺没意思的，爸爸没一点犹豫，他说可以，不会告诉妈妈，明天他送我去上课，实际上那天他带我玩了一天，我们去公园放风筝，划船，玩得可开心了，妈妈现在也不知道这事儿。」
「等我不哭之后，我们回家，路上，爸爸跟我说，下面的牙掉了就要往高处扔，这样新的牙才能快点长出来，我们就也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前面，我那会年纪小，怎么扔也扔不上去，然后爸爸就举着我，把我举得特别高，我才扔上去的。」
顾临聿安静听她说完，瞧见苏晚意若隐若现的泪眼，说：「你可以先扔扔看，要是扔不上去的话，我也可以把你举得很高。」
苏晚意瞪他一眼，她才不要他举呢，现在的她早不是七岁的小女孩，她身高169，这么点高度，轻轻松松就能扔上去的好吧。
不过因为他这句话，她倒是很快从方才低沉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苏晚意掏出口袋里的塑封袋，直接拿着袋子，大力往平台上扔去。
等看到塑封袋稳稳落在平台上面，她转过身，跟身旁人说道：「走吧。」
垂在身侧的手再次被牵起，夜风微凉，手掌处却是温暖一片。
苏晚意听到顾临聿温声说道：「苏叔叔如果知道他的宝贝女儿现在拔牙一滴眼泪都没掉，还能轻轻松松把牙齿扔到高处，一定特别欣慰，你的成长。」
那股已经偃旗息鼓的泪意，因为顾临聿的话，再次喷涌而出，苏晚意眨了眨眼，努力按回去泪意。
她心中五味杂陈，是啊，她长大了，可是长大的过程，没有爸爸妈妈的参与。
转而又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说：「糟糕，我突然想到，智齿又不是什么有用的牙，拔掉了也不指望它重新长出来，我还把它扔到上面，我真傻。」
她回头又看眼那个平台，认真思考是否有把它捡回来的可能。末了，她又觉得，扔都扔了，就这样吧。
顾临聿被她有点傻气又有点可爱的行为逗笑了。苏晚意睨他一眼，带着点无理取闹，说：「你刚刚怎么不阻止我。」
「是我的错。」
苏晚意这才满意，算是揭过这茬。
路灯高挂，灯光昏沉，两人沿着夜间小路继续往停车的地方走，到车边，顾临聿拿出车钥匙按开车锁，苏晚意站在路沿上，抬头望着悬挂在夜幕中的弯月。
正走去驾驶位的顾临聿回到苏晚意身边，顺着她的视线一同看过去。
苏晚意感觉到他折返回来，站在她旁边。这种无声的陪伴和安慰让她很受用。
她想起以前读过的一篇文章，文章里说，死去的亲人会化作星星，换一种方式继续陪伴你。
城市里的夜空少有能见到繁星点点的画面，两人站在原地，无声地望着月。天边，忽而有两颗星星，像是突然冒出来一般，泛着点点光亮，在夜幕中很是显眼。
苏晚意突然释怀地一笑，也许这两颗星星，真的是爸爸妈妈在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着她。
她想让父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挺好的，有顾爷爷，也有顾临聿。
她把头靠向顾临聿的肩膀上，轻声撒娇：「我想吃酸酸甜甜口味的冰淇淋。」
「好，一会我去买。」
-
回程，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顾临聿停下车，预备去买冰淇淋。
「你在车上等着，困了就靠会儿。」
苏晚意轻嗯一声，方才情绪来回波动，加上拔牙前后的惊吓，她精神恹恹，是有点困。
那边，顾临聿大步走向营业中的便利店，便利店除去收银台前的工作人员，整个店里再没别人。
他走进去，路过收银台，顾临聿想要问问店员，哪款冰淇淋是酸酸甜甜口味的，他不常吃这种东西，对冰淇淋的口味还停留在幼时的冰棒上。
「你好，请问哪款冰淇淋是酸甜口味的？」
「不知道，冰淇淋在那边冰柜里，自己找。」
夜班店员坐在收银台后面，横屏拿着手机，大概是在打游戏，手机里时不时地传出一句游戏音效，他眼都没抬，说话又急又快，随手指了里侧方向放着冰淇淋的冰柜。
顾临聿道了声谢，没再打扰店员，自己走向冰柜方向，站在冰柜前，他险些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冰淇淋种类晃花了眼。
现在的冰淇淋都这么花哨，种类繁多到如此地步了吗？
他低笑一声，拉开冰柜门，开始按照摆放顺序寻找苏晚意想要的酸酸甜甜口味的冰淇淋。
下一秒，顾临聿再次犯了难，现在的冰淇淋，不仅是种类繁多，连口味标註，也都奇奇怪怪，他按照从左到右的摆放顺序，认真寻找着苏晚意想要的酸酸甜甜口味的冰淇淋。
拿起的第一个冰淇淋，包装袋上写着日式抹茶，放下，第二个包装袋上，写着土耳其榛子，再次放下，顾临聿继续寻找酸甜口味的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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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过程中，他细緻地看完了冰柜里的几十款冰淇淋，筛选出了可能会是酸甜口味的冰淇淋放在一起，一共三款。
第一款是一个叫做冰莓多的冰淇淋，包装袋上画着黑加仑和葡萄的图片，第二款是一个叫做柠檬茶口味雪泥的冰淇淋，第三款则是一个叫做塞尔维亚红树莓口味的冰淇淋。他不确定这些冰淇淋哪个口感更好一些，又顾及到苏晚意平时就是个嘴挑的主儿，更遑论如今刚拔完牙本身就不太舒服的时候。
静默几秒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始从网上搜索这几款冰淇淋的口味测评。
大约翻了几十条，好评最多的就是那款塞尔维亚红树莓口味的冰淇淋，他拿了几个，走去收银台到一半，又折返回去，把另两款酸甜口味的冰淇淋也各拿了几个，网友的评论也不能适用于所有人，多拿几款，总没错的。
到收银台前，营业员一局游戏还没结束，看到有人来结帐，面色不太情愿地放下手机，接过顾临聿手中挑选的商品，拿起扫描枪，迅速完成了结帐操作。
「一共是260元，现金还是扫码？」
顾临聿点开手机的支付界面，对上营业员手中的扫码枪，完成付款后，拎起收银台上装有冰淇淋的袋子走出了便利店。
回到车上的时候，顾临聿瞧见苏晚意头歪在车座上睡得正香，他关车门的动作轻了点，睡梦之后的苏晚意大概是因为拔了牙之后有些不舒服，面部表情不似平日里舒展，眉心微拧，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伸手把她歪扭的头稍微拨正了些，让她睡得舒服一点，随后发动车子，回家去了。
抵达西康路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时，苏晚意没等顾临聿叫她，自己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往车窗外看去，见已经到家，伸了个懒腰，说：「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好累。」
顾临聿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说：「一会上去吃完药，早点睡觉。」
苏晚意嗯一声，依旧是靠坐的姿势，伸手去解安全带纽扣，摸了几下，没找到地方在哪，她正打算低头看看纽扣位置在哪，顾临聿先她一步帮她松开了安全带。
她笑一声，朝他看去，就看见了放在两个座椅中间的一袋子冰淇淋，她问他：「买的什么冰淇淋？」
「不是说想吃酸甜口味的冰淇淋？」顾临聿挑眉。
「随口说的，脸颊现在还是麻麻的，好像有点失去味觉了。」苏晚意用手掌託了下脸颊，想要让那股麻意散去一些。
「走吧，上去吃完药，再吃冰淇淋，早点睡觉，明早不是还要集合。」
苏晚意依旧是坐在副驾驶座椅上，等顾临聿下了车，绕到这边，给她拉开车门，她自然伸手，顾临聿握住，顺着交握的力量，苏晚意出了副驾。
上楼后，苏晚意感觉右侧脸颊还是有点不太舒服，手里的冰袋早已化作水状，没了效果，她进去厨房，从冷冻层里找出另一个冰袋，继续敷在脸颊上，等她再次回到客厅，顾临聿已经把消炎药和止痛药放在了桌子上，药片旁，还放着一杯温度适宜的温白开，他说：「先来吃药。」
苏晚意撇了下嘴，还是老实坐过去，看着摆放好的药片，她又想起来小的时候，每次生病吃药，都要爸爸妈妈轮番上阵哄她，为了让她按时吃药，爸爸妈妈没少想法子。什么把药片磨成粉，溶在水里；吃药前，允诺她提出的各种小要求。
后来她在附中上学那几年，每次生了病，就是自己去校医室，取药后不管药片有多苦，都能一口气把所有药片塞进嘴里咽下去。
因为身边再没了无条件纵容宠溺她的人，所以被迫成长。今天是怎么了？从拔完牙开始，反覆会因为一点小事想到父母。她低笑一声，收了心思，眼神恢復清明。
瞧见她神色的转变，顾临聿坐过来她身旁，虚搂了下她的腰，笑着问她：「怕苦？」
「不是。」说完，她左手拿起药片，右手端起水杯，仰头把药吃了下去。
等她放下水杯，顾临聿已经把回来时买的冰淇淋打开盖子，举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塞尔维亚红树莓口味的冰淇淋，网上评价很不错，尝尝。」
她接过，拿起勺子，一点点挖着吃了起来，冰淇淋酸酸甜甜，冰冰凉凉，入口即化，很快便把口中刚刚那股余留的药片苦味压了下去。
右侧的牙齿用不上力，她用左边牙齿慢慢吃着冰淇淋，心里在想：这冰淇淋直到咽下去，估计也没有接触到拔牙的伤口处，搞不懂吃冰淇淋对伤口癒合有帮助是怎么一个原理。
吃到一半，困意再次袭来，她扭头看着身旁的人，说：「我吃不下了，想睡觉。」
顾临聿笑笑，接过她手中的木质小勺子：「去睡吧，剩下的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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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基地提供的宿舍条件有限，参演人员加上工作人员，洋洋洒洒几千人，宿舍分配原则是按照参演部分来分的，舞蹈学院的所有学生虽说表演的是群舞节目，前期排练还是要分区排练。
大概一百多人为一组，由一个老师来指导，本组人的宿舍在一块，十人一间，方便管理。
苏晚意在第一天进宿舍时，见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是附中百日誓师大会那天来学校演讲的学姐——常之双。
她对这个优秀的学姐一直都挺有好感的，奈何她们差了两级，平时在学校基本没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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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参加梅花杯那次，在后台碰见过几次，当时大家都忙着比赛，见面后也就是礼貌性点头问个好，没什么功夫闲聊。
本来比赛结束那会儿，她是想去跟学姐道一声恭喜的，又被李木子的故意挑衅绊住了脚步。
她走到常之双面前，声音雀跃地搭话：「学姐好巧，没想到能跟你分在一个宿舍。」
常之双对苏晚意的印象只在梅花杯的总决赛上，看过她的那支舞《伯劳飞燕》，她觉得这是一个有潜力的学妹，对她有点惺惺相惜之感。
常之双笑笑，说：「我知道你，梅花杯总决赛的那支舞我看了，跳得很不错。」
苏晚意有点意外之喜，被自己崇拜的学姐夸赞，开心不止一点点。
「和学姐比还差得远，我高三百日誓师大会那天，你回附中做演讲，当时就可喜欢你了，你的演讲给了我好多力量。」
常之双没想到苏晚意会提到这事，被附中邀请回去做演讲，已经是一年多之前的事情了。她如今大三马上要结束，忙着找去实习的舞团，在各个城市间奔波，对于这种陈年旧事，已经压在了记忆深处。
「你不提，我都快要忘了这事儿了，你也是附中的？」
苏晚意嗯一声：「六年都在附中。」
这话，倒是勾起了常之双一些关于附中的美好回忆，她和苏晚意一起聊了她们共同的老师，附中食堂难吃的饭菜。
「李师太带我们三年，她每天上完课都要跟我们说一句，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了。」
苏晚意嘴角一直弯着：「李师太送走你们那一届，正好带我们班，她教我们的时候，口头禅也是这句话。」
两人都笑了。
因为一个宿舍的缘故，苏晚意逐渐和常之双熟悉了起来，常之双也很喜欢这个每天都元气满满的小学妹。
有天训练结束得早，她和常之双在基地里散步，路上，不知道怎么就聊起了毕业规划这个问题。
常之双说：「大四实习，我打算找家舞团，前段时间面试和了解了很多家舞团，初步打算是去临城歌舞剧团。」
苏晚意啊一声：「学姐你怎么不考虑留在京市，京市不是也有很多大舞团吗？」
最近的交流中，她了解到常之双也是京市人，从小在京市长大，她以为常之双会自然而然地选择毕业后继续留在家乡发展。
「从小一直呆在一个城市，有点烦了，临城是沿海城市，想换个环境呆呆看。」过了会，常之双语气有点落寞，又接着说。
「其实是快要毕业接触社会才发现，你在学校多优秀多风光那都是在学校里面，出了学校，没人认的，她们会看，你有没有厉害的家庭，会走关系，讲派系。」
「京市很多舞团都是老派舞团，你不拜在舞团前辈手下磨几年，基本没有出头的机会，临城歌舞剧团是这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人际关系会简单一些，也更容易快点出头吧，我想尽快有机会在舞团有一席之地，早点登上更大的舞台。毕竟你也知道，没有谁能跳一辈子的。」
苏晚意虽然才大一，可听到常之双聊未来，内心也是一阵感慨。
常之双看她一脸为毕业担忧的模样，安慰她：「你才大一，这种问题现在考虑还早呢。」
苏晚意杞人忧天：「可我男朋友在京市，我从没想过毕业了要去别的城市发展，但你说京市的舞团很难混出头，有点为未来的自己担心。」
「说不定两年之后这边的舞团风气会有所改变，也说不定你会分手呢，到时候如果我在临城歌舞剧团混出头了，你就来找我，继续做我小师妹好了。」
苏晚意知道常之双这话没有什么恶意，她对顾临聿的了解，仅仅是知道她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其他的一无所知，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也不知道他对她而言有多特别，单纯的她，觉得她们一定可以长长久久。
「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他大我几岁，一直对我也很好，应该不会分手吧。」
常之双笑笑，没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大她两岁，在舞蹈学院这样的环境中，见过太多单纯的女孩，也见过很多不单纯的女孩。
她不相信有什么永恆的爱，成年人的世界里，感情就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情感选择，有人需要陪伴，有人愿意给予。一起前行的路上，会有各种磨难和选择，少有人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
「以后的事，现在哪里说得准，先享受当下吧。」
那天晚上回宿舍，她躺在被窝里和顾临聿聊天。
她们白天训练，手机都是要统一上交的，中午用过午饭，每个人累得回宿舍倒头就睡，不午休，下午的训练根本撑不下去。也就到了晚上，睡前躺在被窝里，苏晚意才有时间和顾临聿聊会天。
今天和常之双关于未来的闲谈内容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她们随便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苏晚意还是没忍住跟他说起了这个话题。
［苏晚意：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手机界面上，苏晚意看到聊天界面她给顾临聿的备註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前面的聊天，基本上她发过去，就能收到他的回覆，这会，看着备註和那句提示语反覆转换着。
隔了好一会，苏晚意才收到顾临聿的回覆：［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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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于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想要的回覆有点乱了心绪，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回道：［没什么，今天和学姐聊天，聊到毕业进舞团的事情，学姐要去别的城市发展了，她拿过梅花杯比赛的第一名，都没在京市找到合心意的舞团，有点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她侧躺着，等着顾临聿的回覆，这次等了五六分钟，还是没有收到新的回覆，苏晚意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突然就没了聊天的心思，发过去一句：［明早还要早起，我先睡觉了，晚安。］
而后就关掉手机，准备入眠。
时间一天天过去，训练也从最初的分区训练转变成了集体训练，大型群舞排队形是个顶麻烦的问题，但凡队伍中有一两个人出错，就会影响整体的队伍整齐度。
排练难度的增加也导致了排练时间的增加，不论中午晚上，匆匆用过饭，苏晚意再没了一点心思去和顾临聿聊几句可有可无的话，她只想睡觉，每天都很困很累。
不过在整体训练后，倒是和室友们多了一些相处的时间，前期的排练，因为四人被分到了四个不同的组，每组训练场地不同，宿舍也不在一栋楼，一天下来少有能见面的机会。
姜棠那次还吐槽：「早知道来了这里会被分开，我还不如不参加呢，我和岑芸芸两个人呆在宿舍多自由，哪像现在，这么苦逼，一天天的，累死了。」
整体训练后，排练时间一致，用餐时间，四个女孩常约着一块去吃饭。
转眼就到了开幕式表演那天，舞蹈学院的群舞节目完成度很高，在网上收穫了很不错的评价。
原本回学校后第二天就要开始的补课计划，学院领导特别批准给参演的学生们连放三天的假。
在学校收拾东西的时候，四个女孩聊着关于三天假期的安排。
岑芸芸大大咧咧地说：「我已经两个月没见林文瑞了，再见不到面，我都快要忘了我有这么个男朋友了。等见面了，我一定让他三天出不了房间！」
姜棠笑她：「也就两个月不见而已，你们三个不都两个月没见，不对，人家田易还异国恋呢，怎么就你看起来这么饥渴？」
「你管我，对男朋友有身体欲望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田易最先收拾好东西，谁都没注意平时性格最是温软干什么都不疾不徐的人，今天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她拿着背包，跟三人道别：「我男朋友回国找我，我先走了。」
岑芸芸问她：「国外放假这么早的吗？」
「他最近刚读完预科课程，比较闲，前段时间我一直忙着排练也没怎么理过她，他就回来陪我一段时间。」
苏晚意语带艷羡地说：「真好。」
自从那晚聊到中途突兀结束聊天之后，她没有再和顾临聿有过联繫，刚才打电话给顾临聿，想要告知他她有三天的假期，也是周自明接的电话，周自明说顾临聿不在京市，去了申城出差，这会正在和投资公司那边开会，大约后天回京市。
家里没人，苏晚意索性跟着姜棠一块去了她家。
假期第二天，田易邀请了宿舍几个女孩一块出去玩，说是带自己的男朋友来见见「娘家人」。
地点是在一个ktv，包厢很大，有三四十平的样子，能边吃烧烤边涮火锅还能唱歌那种。
苏晚意和姜棠到的时候，田易和岑芸芸正聊着天，她们两个的男朋友，也在一边聊着什么。
看到来人，田易起身，拉着男朋友跟两人打招唿，短暂寒暄后，一行人开始吃饭，田易男朋友叫谈星津，人如其名，很是健谈，有他在，一顿饭下来几乎没一分钟是冷场的。
酒足饭饱后，服务员进来收拾了房间，一行人又换到了沙发上，开始唱歌，吃饭时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点酒，兴致都很高。
唱了会，岑芸芸提议，一直唱歌挺没意思的，难得聚在一起，不如一块来玩个游戏。
她们玩起来了真心话大冒险，第一局，酒瓶口停在了谈星津面前。
游戏发起人岑芸芸一点都不客气，眨着眼睛问谈星津：「刚见面我就想问了，易易脸色这么红润有光泽，你们这两天一定过得很不错，我的问题就是，易易身上哪个部位最敏感？」
田易哪知道岑芸芸问问题这么勇，羞得不行，红着脸往男友怀里钻。
谈星津一面搂着田易，顺着她的髮丝安抚她，一面淡声回答：「腰窝。」
岑芸芸长哦一声，对这种玩得开正面回答问题的行为竖了个大拇指。
游戏继续，这之后，瓶口依次对上了姜棠、苏晚意。
抢着问问题的每次都是岑芸芸，她问姜棠：「你过年旅行，在普吉岛有没有艷遇？」
「那必然有啊，早就跟你说了，富婆的快乐你不懂。」姜棠挑眉。
岑芸芸问苏晚意的是：「你和你的顾哥哥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晚意没有立时回答，静默片刻，才开口：「没哪一步，就亲吻。」
田易原本窝在谈星津怀里，听到这话也坐起来，大家都看向苏晚意，神色各异，对这话多少有点不敢相信，现在这年头，真有这么清心寡欲的男人？
岑芸芸平时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今天喝了酒，说话更加不过脑子，谁都没说什么，就她嘴快：「你顾哥哥是不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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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扯了下唇，算作回应。
很多时候，她也想不通，顾临聿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对她，有正常男女朋友间的体贴周到，这点是不必说的，就算之前，他也做得足够好。
可他好像非常排斥和她有进一步的亲密举动，告白是她，第一次亲吻也是，平时的相处中，好像每一次的拥抱也都是她先伸的手。
姜棠瞧见好友情绪不佳，主动拿起了酒瓶，继续转了起来，想让游戏继续，气氛热烈起来，好让她能忘记这茬。
这次，瓶口总算对上了一直问问题的岑芸芸。
「大家有仇报仇，机不可失，赶紧想想问什么问题。」姜棠对自己转出来的结果很满意。
岑芸芸也害怕在场的人真会问出什么不得了的问题，毕竟她刚刚问的那些，的确挺狠得。
「别想了，我选大冒险。」
「那就和在场的异性选一位舌吻一分钟吧。」
话是田易说的，岑芸芸能选择的对象不必说自然是林文瑞，她转头要开始大冒险惩罚。
林文瑞端起酒杯，说：「我替芸芸把酒喝了，算我们认输。」
游戏规则是没有完成大冒险惩罚要连喝三杯。
林文瑞说完仰头就喝了三杯。
他喝酒的时候，岑芸芸倒是没说什么，不过明眼人也都看出来她情绪不太好。
结束惩罚，岑芸芸说：「不玩了，这游戏玩久了也没意思，咱们唱歌吧，我出去买点饮料。」
话落，起身直接往外走，林文瑞留下一句「我出去看看」，也跟着出去了。
田易有点不知所措，眼神无助地看看谈星津，又看看姜棠，苏晚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留意到田易的求助。
谈星津揉着她的发顶安抚她：「没事，她男朋友不是跟着出去哄她了，一会回来就好了，你之前不是还总说她性子好，喜欢跟她呆一起吗。」
姜棠也安慰她：「芸芸是生林文瑞的气，跟你没关系，她们两个的事让他们两个人解决就好了，我们唱歌吧。」
田易这才轻唿一口气，依偎在谈星津怀里，姜棠瞥一眼苏晚意，见她意兴阑珊，神思早已不知飘转到了哪里，也没打扰她。
自己拿起话筒唱了起来。一曲唱完，姜棠放下话筒，朝对面的谈星津扬了扬下巴：「我不唱了，你们两个唱吧。」
谈星津重新点了歌，是一首情歌对唱，两人依偎在一起，颇深情地唱着歌。
苏晚意是在两人情意绵绵的歌声中回神的，她静静看了会含情对视唱着歌的两人，站起身，起身的瞬间姜棠问她：「你去哪？」
「卫生间。」苏晚意轻声回。
「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你坐着吧。」
苏晚意拒绝了好友的陪同，自己一人出了包厢，包厢内的氛围太温情，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更难过。
她在那天的电话中跟周自明说了要放假这事，顾临聿不会到今天还不知道，这两天她没回家，也没接到他的一个电话或是收到他的一条信息，她真的是理解他的忙碌的，但对于他总是因为工作而忽视她的存在，也很难全然不在意。
再加上今天聚会发生的事，她又一次在想，她们两个，到底算什么。
苏晚意自嘲地笑了声，从卫生间出来时，她看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打算过去吹吹风，刚刚喝了不少酒，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
站在窗边，苏晚意朝下面看去，这一片全是各种娱乐场所，有几家酒吧，也有她们来的这家ktv，路边立着不少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五月份的京市算不得暖和，她却觉得这情景只看着就十分火热。
耳边，忽而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来自她身后侧的楼梯间，隔着没有关严的厚重的安全出口的门，她听见岑芸芸的声音：「刚刚玩游戏，田易说的惩罚又没什么大不了，你直接就喝酒什么意思？」
「我不想在人前亲密，她们都是你很熟悉的朋友，万一我忍不住...以后她们总拿这事儿打趣你怎么办？」
「哼，信你才怪。」
「我对你怎么样，你该知道的。」
随后是岑芸芸含煳的声音，两人好像在亲吻，又或许有别的动作。
「别在这里，再不回去万一她们一会儿找出来。」
「没事，她们知道我出来找你了。」
几句话之后，又是一些细碎的声音，唇齿相贴的亲吻声，衣料摩梭的沙沙声。
苏晚意转过身，准备回去包厢，再听下去，就不礼貌了。
前面几句也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担心在她们说话的空挡路过安全出口的门前会被看见，双方都尴尬，这会，两人应该是没有多余的眼神再关注门外了。
连林文瑞那样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学霸，私底下对岑芸芸，也会有最原始的身体欲望，想到这里，苏晚意的心再寒了一分。
回到包厢后，三人唱得正嗨，苏晚意坐回角落里，一个人喝着闷酒，她心里烦躁，又无人诉说，就算对最好的朋友姜棠，她也难以启齿，要怎么说。
问好友顾临聿为什么面对她总是如此清心寡欲，是因为不喜欢吗？
岑芸芸和林文瑞十几分钟后也回了包厢，岑芸芸明显比刚出去那会脸色红润了不少，她身后的林文瑞拎着一袋子的饮料，岑芸芸接过来，分发给众人，说：「这里面的超市没我想喝的，出去外面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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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破不说破，看到和好的两人只说着：「辛苦了。我们唱得嗓子都要冒烟了，你们两个回来了，我们也可以歇歇了。」
岑芸芸分完饮料，拿过话筒，和林文瑞坐在一块一起唱起了歌。
那天大家玩到快十一点才准备散，姜棠和苏晚意喝得都有点醉。
岑芸芸和田易不放心让她们两个人回去，两个醉鬼，没人照顾，万一有点什么事不太好。
正踌躇要怎么安排两人，苏晚意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岑芸芸看了眼来电显示，帮她接起：「喂，你好，是苏苏哥哥吗？她喝醉了，我们正愁要怎么办，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岑芸芸又对着电话讲了几句，挂断电话，她对田易说：「苏苏她哥一会来接她，我带棠棠回宿舍住吧今晚。」
对这个安排，田易很满意，她和谈星津这两天在外面住酒店，也不方便带人回去。
对此不满意的，只有林文瑞，他也只是幽怨地看着岑芸芸，声音委屈地说：「那我送你们回去。」
顾临聿是在二十分钟后到的，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和一轮领投望通资本谈判，希望他们能够追加投资，整车测试出了结果，除了一些还需要改进的小毛病，大体上q-zero已经初具雏形，他也考察了一些工厂，觉得找工厂合作不如氢一直接自己办厂，更能把控后续质量。
这又是一笔巨大支出，现有资金流不足以支撑，他去申城半个月了，望通资本也还没给出最终的评估结果，是否要追加投资。
今天上午，望通那边给的答覆是要和国外总部再商量，一周后会给回復。
再呆在申城那边已经没什么作用，他想起来两天前周自明说苏晚意放了假，当天赶回京市已是深夜，家里空无一人，打电话还是被苏晚意室友接的。
他都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时候开始还有了成为小醉鬼的潜质，难得放假，前段时间那么累，不在家休息，出去买醉。
他又心疼又生气，在家里放下东西就赶来了几人聚会的地方，到的时候岑芸芸三人已经走了。只谈星津和田易照顾着苏晚意，等着顾临聿来接人。
顾临聿谢过两人，抱起醉得晕乎乎眼都睁不开的苏晚意，大步上了车，回家去了。
第47章
顾临聿把人放在了副驾上, 系好安全带，看苏晚意仍旧是不太清醒的模样，也没叫她。
回家路上, 车窗开了一半，吹了一路晚风的苏晚意在倒车入库的时候迷迷煳煳地醒了过来，她眯着眼左右探看着自己这会在哪。
最后的意识里, 是她醉到撑不住, 靠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今晚，不是和室友们一起出去玩？这会身边怎么换成了顾临聿，她不解，试探出声：「棠棠她们呢？」
「姜棠喝醉了, 你室友带她一起回宿舍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晚回来的。」顾临聿帮她解开安全带, 问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苏晚意只是看着顾临聿, 在想他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问的这个问题？出于关心或是什么别的，她想不出，片刻, 弯唇：「开心, 所以想喝酒。」
「因为什么开心？」
「没什么, 就是大家在一起挺开心的。」见顾临聿像是要继续问，她不满：「你别一见面就问这问那的, 我头疼, 不想说话。」
不想跟他聊这个话题是真的, 头疼也是真的。苏晚意拧着眉, 侧过头，又闭上了眼睛。
见此, 顾临聿止了话, 绕到副驾, 给她打开车门，「还能不能走路？」
闭眼的短暂时间里，苏晚意理了理她醉酒后发生的事情，顾临聿今晚回的京市，能去接她，大概是给她打了电话，电话被谁接的不知道，她能坐在车里，肯定也不是自己走上来的。
她今晚扮演的可是醉鬼的身份，那就继续演下去吧，片刻，喉咙里发出很低的一声：「头疼，不想走。」
顾临聿弯腰，把她抱出了副驾。到房间里，他把她放到了沙发上，自己去厨房给她倒水喝。
苏晚意靠坐在沙发上，对着顾临聿的背影喊：「我不喝水，我要吃冰淇淋。」
醉鬼的话顾临聿肯定不会全然照做，水倒了，冰淇淋也拿了。他先把水杯递过去，「喝点水，不然半夜胃里难受。」
苏晚意撇嘴，头偏到一旁，不配合。
顾临聿端着水杯坐到这边，继续哄她喝水：「先喝水，喝完吃冰淇淋。」
水杯被他举到嘴边，苏晚意又执拗了一会儿，终是浅抿了几口，而后推开杯子。顾临聿无奈，放下水杯，拿过来冰淇淋，还是拔牙那天买的那一袋子，正巧拿的也是那天她吃的红树莓口味的。
苏晚意继续发挥着醉鬼的耍赖特质：「你餵我。」
眼前的姑娘因为醉酒，脸色红润，眼眸里醉意瀰漫，懒懒地坐在沙发上，说完话直勾勾地看着他，顾临聿想，面对她，不管是什么要求他都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他打开冰淇淋盖子，拿起勺子，一勺一勺挖着往她嘴里送，吃了一半，苏晚意也没一点暂停的意思。
顾临聿怕她夜里吃多了冰淇淋胃里不舒服，刚挖出来的一勺冰淇淋没急着往她嘴里送，手臂往后退了一步，笑问她：「冰淇淋这么好吃？」
苏晚意从嗓子眼里懒懒地轻嗯一声。此刻的他，无疑是充满柔情的，吃冰淇淋的过程中，她也在想，他对她是真的好，可为什么，只在情/事上，无动于衷，是她不够有魅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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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认长相就算称不上顶尖美女，也绝对是出众的，因为常年练舞的原因，气质自也不必说。
苏晚意以前觉得，什么事都是自己在主动，这件事，她想要他来主导。等了这么久，也没等到他的行动。
眼前人，面部轮廓优越，鼻峰挺拔，眼含柔情地看着她，他对她，多少也是有些喜欢在的吧，不然为什么能一直对她这么好。
她已经长大，不需要他再扮演住家哥哥的身份。
如果没有喜欢，应该也不会答应自己的告白，那么这一次，自己再主动一次又何妨，睡了他，不是自己近段时间一直想的事情吗。
酒精上头，做决定只在一瞬间。
苏晚意往前含住了勺子上挖出却没有送进她嘴里的冰淇淋，伸手勾住了顾临聿的勃颈，低声呢喃：「特别好吃，酸甜可口。」
话落，继续向前封住了他的唇。
唇齿相贴，酸甜可口的塞尔维亚红树莓冰淇淋在两人唇舌之间传递。
苏晚意的手这会也不老实，早已攥住了他的衬衣下摆，昂贵的衬衣在她手里褶成一团，她轻而易举的就把衬衣从西裤里拉了出来，柔软手掌试图往里钻。
温软相触的一瞬间，顾临聿左右手中的冰淇淋盒子和小勺子同时落地，他感受到胳膊肩膀的肌肉变化，血脉喷张，两只手应激般攥住她仍旧向上攀爬的手臂，声音极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晚意笑音狡黠：「我知道，并且，早就想这么做了。」
吻继续加深，苏晚意的两只手臂依然被顾临聿攥在手里。
向下垂着的双手还能自由行动，虽然空间有限，可她还是故意用了些力气，往某处探去。
她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理论知识称得上丰富。
手落上去的一瞬间，苏晚意感受到顾临聿身体倏地一颤，身体向后退着，明亮灯光下，两人无声对视着。
全身有如烈火灼烧，吞噬他的每一寸心智，顾临聿用他青筋突起的双手扣住苏晚意的肩膀：「一一，开始了就没得后悔了，现在回房间睡觉，还不晚」
苏晚意带着点得逞的笑，眼波流转：「哥哥，难道不想吗？」
梦里，早已幻想过千千万万遍。
不用他回答，只看神情，苏晚意觉得，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再一次环住他的勃颈，俯在他肩上，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廓，而后低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早就想这么做了。」
顾临聿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这句话的威力太大，他以前，只顾念着他年纪小，怕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今夜她的百般引诱，把他长久以来自己强行封闭自己找的理由彻底推翻坍塌。
她对他，原来也有着最简单极致的欲望。
感受到他的放松，苏晚意再一次伸出手，从衬衣下摆探进去。
吻再一次开始。只是这次，是顾临聿先一步贴上来。
一吻结束，顾临聿孔武有力的手臂横在苏晚意腰间，一把抱起，将人放倒在沙发上，苏晚意惊叫出声，片刻，他抽出手，摩挲着她的髮丝，语音魅惑：「开始了，再想停，就不可能了。」
苏晚意只笑，手依旧在他勃颈上环着，她略一发力，他借力倒在了她身上。
热气匍匐，唿吸交缠。灯光变得缱绻、潮湿、闷热。人影在灯光下起起伏伏，高低变换。
托他的福，苏晚意觉得体内的酒精迅速消散着，她跟随他，清醒地沉沦着。
她想起小时候跟着兴致大发的爸爸去钓鱼，她拿着鱼竿，坐在池塘边缘半小时，依旧一无所获，她心想，钓鱼真无趣，鱼儿太狡猾了，她放了那么多勾引鱼儿上钩的鱼饵，也不见它上当。
后来她学会了一个成语，如鱼得水。
入了水的鱼最是自在，这是它自出生以来的本性，平静湖面之时它安静生存，大雨来临水面波盪时它依旧能翱翔其中，狂风暴雨里也能一跃而起。
无论水面再喧嚣，它总能随水逐流，找到最舒服的姿态，适应自己的生存环境。
每一寸水面在鱼儿的游荡中慢慢铺平展开，如一曲动人吟唱，水面发出节奏规律的激盪声。
长短不一，诱鱼深入。
烈火在旺泉水的浇注下飘摇动盪，火苗逐渐熄灭，变成火星点点，烟雾渺渺。
苏晚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快乐。她又想起附中时学过的一篇晦涩文章——范仲淹的那篇文章，文里是怎么说的：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引用］
此乐何极！
结束是在两个小时之后，苏晚意全身浸湿地躺在顾临聿怀里，开始是在沙发上，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了房间，起初有多少勇气，都在这过程中转变为求饶，缴械投降，泣不成声。
苏晚意把脸尽数埋在顾临聿胸膛上，语声羞赧：「我饿了。」
明明她是安静承受的那一方，经此一动后，全身无力到像是几顿没吃。
顾临聿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发顶，喉咙里发出满足的一声：「好，先去洗澡，一会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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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鲜面。」
洗澡这件事这会儿的苏晚意也是没法自己完成的，此刻的她犹如一滩水，无力动弹一分。
顾临聿低头，吻落在苏晚意发顶上，「我先去放水。」
洗完澡已是一个小时之后，这过程中，她每分每秒都在后悔，应该强撑着自己来的。
从浴室出来，顾临聿把苏晚意抱回房间，放在床上，他正打算拉过被角盖在她身上时。
苏晚意先他一步扯过被子，两手紧攥着被角，把眼睛以下全部盖在被子下面，看着他的靠近，她就心跳加速，生怕他会再一次贴近胡闹，无尽索取。
她太累了。此刻的她，犹如搏击风浪、全胜而归的水手，又如长途跋涉、筋疲力尽的攀登者。
顾临聿只是看着他笑，笑里是绵延的柔情蜜意。
「不闹你了，休息会，我去煮面。」
第48章
那天晚上, 等顾临聿煮好面去叫苏晚意起床时，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站在床边, 连叫了几声，苏晚意都没一点反应。
睡梦之中的人，面容洁白, 眉毛清淡, 鼻樑秀挺，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几滴水珠，带着点不自知的娇憨和美丽。
人依旧保持着他出去时的模样，顾临聿低笑一声, 伸手把被角从她手里拉出来, 又重新帮她盖好了被子。
完成这些动作后, 他没有着急出去，而是就站在床边，满目柔情地看着睡梦之中的人。
少时的他, 在见证了父母的失败婚姻之后, 他觉得, 这辈子，他都不会选择步入其中, 直到他遇到苏晚意, 眼前人, 永远不会知道, 她对他有多重要。
那些曾经以为永远不会被抚平的伤痕，困扰他多年的噩梦, 都在遇见她之后被一点点治癒。
-
六月底, 学校补课计划全部结束, 苏晚意在盛夏告别了自己大学的第一个学年。
结束课程那天，恰巧也是学校为大三举办欢送汇演的日子。
苏晚意带着室友们一起去看了常之双的汇报演出。
演出结束，常之双在后台卸下演出装换过衣服后，在汇报厅外面遇见了等在那的苏晚意一行四人。苏晚意笑容满面地迎上去给常之双送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一大束向日葵，祝愿她在离开学校步入社会之后也永远有积极的心态，追求阳光向上的人生。
常之双看着形影不离的四个人，内心感慨万分：「看到你们就想起来我的室友了，还记得我们前几年，也都是像你们一样，走哪四个人都是必定要同行的，现在去实习，四个人去了四个不同的城市，也不知道以后要多久才能见一次。」
她敛了敛情绪，又接着说：「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汇报演出，以后要是有什么专业上的问题，欢迎随时谘询我。」
四个女孩听了前半段的话，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别离，虽说还远，可只是想想就让她们心生难过。
那段时间，氢一科技收到瞭望通资本的追投意向书，并邀请顾临聿前往申城考察工厂选址，申城在当时有国内发展最完备的高新工业科技园。
顾临聿接受瞭望通资本的邀请，申城原本也是他自建厂的首选考虑城市。
那一年的假期，苏晚意跟着顾临聿一同去申城呆了两个月，看着他为工厂能够早日投入生产，事事亲力亲为，忙碌到就算两人同住的情况下，也几天见不到人。
通常是凌晨几点苏晚意熟睡时他才回来，第二天天将明他已经又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那个假期里，她一个人呆在酒店房间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追剧，那几年每年都有大爆韩剧火遍全网，大家都沉浸在韩式恋爱的甜蜜，感慨韩剧文化输出做得好的时候，她一部也没看过。
那个暑假里，倒是因为实在无聊翻出来一一看了个遍。
看的第一部 是《来自星星的你》，她一边沉浸在全智贤的美貌之中，一边羡慕那样的作精美女还能得到都教授的无限包容和宠爱，看剧间隙，她也会在想，是不是她太过于为他着想，才总被忽略至此。
后来陆续又看了《太阳的后裔》《请回答1998》，再做了一次又一次柠檬精之后，她终于放弃了这种近乎自虐的消磨时间的方式，甜甜的恋爱都是别人的。再看下去，她真的怕自己会化作柠檬树开花结果。
也不是不理解他的，偶尔她追剧追的上头，半夜不睡觉就为了知道后续情节发展，撞见他凌晨两三点才回来，那些时候，心疼一定是多过别的情绪的。
她看着他一路走到现在，理解他所有的不容易，工厂落实后，q-zero就可以正式投入生产，她知道这对他的意义有多大，也知道这决定着公司后续的发展。
有天晚上，顾临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瞧见她连续很多天在房间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追剧，自觉这趟让她跟着来有点太忽略她，小姑娘嘴上有什么都不说，他看了好一会看着平板头也不抬的她问：「这一趟跟着来是不是很无聊？」
苏晚意微微抬眸，一眼便撞见他眼里血丝密布，疲惫难掩的神情，那一瞬间，她压下了心里所有的不满，重新对上平板电脑上还在继续播放的韩剧：「没有，以前这些剧很火的时候我都没看过，现在看还都挺有意思的。」
顾临聿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强颜欢笑，他帮她按停了平板上还在播放的剧，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笑着说：「工厂选址已经初步决定了，后天可以休息一天，这趟来申城一直顾不上你，后天一块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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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惊喜自不必说，苏晚意愣神了几秒，片刻，欣喜应下。
第二天一整天，苏晚意没打开看一眼昨天卡在关键剧情的韩剧，前一天她还为柳时镇的生死未卜掉足了眼泪，今天，全部就抛到脑后，只合记着明天一天时间的行程能去哪里玩。
最后她选定在了澳门，申城比邻澳门，他们住的酒店，离拱北关口也不远，那城市又小，一天时间也能走马观花玩个七七八八。
对于那一天的行程，顾临聿全看她的意愿。
他对她，在那段时间，愧疚是多过所有情绪的，但他实在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前置审批、工厂选址、招标施工团队，每一项都需要他做最后的决定。
他确实是忙，拿下望通资本的追加投资，是签了两年的对赌协议换来的，每一步他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两年之期是他承诺给望通资本最迟的q-zero上市时间。
那天一早，两人在酒店用过早饭就前往拱北关口过关，周自明开车送的他们，到关口时，周自明很贴心的给了苏晚意一份澳门旅行攻略，他说：「我已经预定了租车服务，过关后可以直接凭验证码取车。」
苏晚意弯唇，谢过了周自明的好意，他的安排，行程一定特别官方商务，她想要的，是像普通情侣那样的自由行程。
那天苏晚意没有去取周自明预定的租车，两个人出行全靠步行或是乘坐景点间的发财车。
她喜欢听城市里鲜活的市井气息，大家或是粤语或是葡语或是英文的交谈，虽然内容她听不太懂，但她觉得，这让她真实融入这城市。
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走在澳门的大街小巷上，澳门是真的小，景点之间的步行距离大多不超过十五分钟。
她们在官也街上一起吃遍了她做攻略搜罗来的美食，排队买世记咖啡，两个人同吃一份牛角猪扒包，互相餵食久负盛名的安德鲁蛋挞。
顾临聿也会在恋爱街上像每一个普通又称职的男朋友一样，不厌其烦的给她拍打卡照，两个人也在一起走过粉色的恋爱街时拥抱亲吻。
中午，两个人去了苏晚意在大众点评上精心挑选的澳门老店谭家鱼翅，这是两个人来了申城之后一起吃的第五顿饭，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的次数。
苏晚意想到这一点，忍不住看着顾临聿笑出了声，他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这是这两个月来我们一起吃的第五顿饭。」她的语气稀疏平常，仿佛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这话却是让顾临聿再一次正视了他对她的忽略。
「喜欢这边的话以后我会常陪你来，等工厂建成之后会经常往申城跑的。」
苏晚意只笑笑，她想，也许来这边的机会会有很多，但真正能陪她的时间想必是难有的，「快吃饭吧，我把下午的行程也安排的很满的。」
吃过中饭，两人就近去了离得不远的大三巴牌坊，许是假期的缘故，牌坊前拍照打卡的游客如山似海。
苏晚意等了好一会，人群都不见散，索性也放弃了拍照打卡，步行去了附近的手信街逛纪念品店。
时间还早，下午的时间里，她们又去了渔人码头和风情街。步行在欧式风情的建筑群中，苏晚意短暂忘记了近段时间所有的不开心。
夜幕来临时，原本她的计划是去新濠影汇酒店在8字摩天轮上享用烛光晚餐，她提前预定了这趟行程，也预付了一半的费用。
下了巴士之后，顾临聿接到了周自明的电话。他接连挂断三个，周自明还是坚持不懈地打着。
这次，苏晚意看清了来电显示，她尽力让自己声音放平：「先接电话吧，周助理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情。」
顾临聿走向身后不远处的空处接听电话，苏晚意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酒店夜景，嵌于酒店中间的8字摩天轮正缓慢转动着，距离她预定的烛光晚餐还有二十分钟。
两分钟后，接听完电话的顾临聿走回苏晚意身边，他满含歉意地看向她，什么都没说，苏晚意却觉得，这样的眼神，无声胜有声。
苏晚意把头偏向一侧，声音很淡：「我们回去吧，今天逛了一天，好累，我不想坐这个摩天轮了，还要排队，你看，人好多，等到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顾临聿心下喟嘆一声，第一次主动和她讲着工作上的事情：「审批报告出了点问题，临时被退回来了。对不起，下次一定再找时间陪你来。」
苏晚意已经转过身，去路边拦车去关口。
转身的那一刻，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未来还有机会，两个人还有长长久久的未来，不止这一朝一夕。
那天回去之后，直到她开学返回京市，顾临聿也没有再抽出一天时间陪她。
她依旧是每天呆在酒店房间里追剧，先是近几年的韩剧，后来是泰剧美剧国产剧，她觉得她这一个暑假的时间，看了别人十几年的量，如今的她，也算是阅剧无数的老追剧人了。
有天姜棠和她聊天，问她暑假在申城过的怎么样，她如实相告，说不怎么样，每天就是在房间里追剧，姜棠问她都看了什么，她发过去一长串语音，涵盖了那个假期里她看完之后还有印象的所有剧名。
姜棠还真的认认真真从头听到尾，末了，还欢唿，以前你不爱看剧，好多时候想跟你聊剧情相关你都get不到，以后我们又多了一个共同话题，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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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最后，姜棠还倾情推荐了国产剧之光《甄嬛传》，这部剧在她们附中时最火的时候，苏晚意一眼也没看过，姜棠那几年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直到现在还时不时地翻出来重温一下。
假期最后那几天，她听从推荐，去看了这部快十年依旧霸榜的国产剧之光。追剧间隙，姜棠也常和她聊剧情。姜棠说，这部剧她至少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堪称十级甄学家，如果对剧情哪里有疑问，随时来问她。
对剧情，看剧途中，苏晚意也还真有问题就随手发过去和她探讨。
[苏晚意：为什么瓜尔佳氏一出场弹幕都在刷瓜六怎样怎样，我可是一集一集挨着看的，怎么没看到她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姜棠：不是你错过了，这是网友给她起的名字，你单独念一下她名字的后三个字就知道了。]
苏晚意下意识按照姜棠发来的信息照做，尔、佳、氏。她莞尔，原来如此。
追剧到最后，苏晚意觉得，自己和剧里面那些争风吃醋独守空房的小主娘娘们没什么区别，顾临聿也许是喜欢她的，但他更多的心力都给了他的氢一，能分给她的，实在是有限。
只一点不同，他的身边，只有她一个。
第49章
春去秋来, 又是一年金桂飘香时，两年时间一晃而过，苏晚意即将要开始自己大学生活的第三年。
氢一科技也在这个秋天召开了第一场产品发布兼客户见面会, 发布会当天，顾临聿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地带着氢一创办以来, 即将推出上市的第一款氢能源车型q-zero亮相了发布会。
发布会伊始, 他在致辞中感谢了等待多年的预定客户和所有关注氢一的粉丝朋友。
发布会现场，全程网络同步直播，顾临聿向发布会现场和直播间观众介绍了q-zero的基本性能，那天, q-zero凭藉颇具特点的创新外观, 独树一帜的全新能源载体, 收穫了一大批有环保意识的高收入人士和社会名流预定客户。
发布会上，他说：「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 我们生活的地球, 迫切的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做出改变, 以抵抗恶略环境变化带来的气候影响，氢一科技, 将以全新清洁能源, 零排放汽车生产标准, 助力全球向可持续清洁能源转变。」
那几年, 尽管电动汽车势如破竹地抢占了大半原是油车的市场份额，人们依旧清楚的知道, 电动汽车并没有彻底改善汽车行业所带来的环境污染问题。
电动汽车不可忽视的诟病——电池寿命短, 废电池中的金属物质会对水体和土壤造成严重污染。
发布会临近尾声时, 顾临聿向在场的第一批预定客户深深鞠了一躬，之后，宣布了一个无异于重磅炸弹的消息，原计划售价五十万的q-zero实际成本高达七十万，与最初既定的四十万成本相差甚远。
公司内部开了数次会议，对此毫无对策，不得不把承诺给第一批预定客户五十万的售价提高到六十万，尽管如此，氢一依旧面临着赔钱卖车的困境，公司现金流缺口问题迫在眉睫。
发布会现场在宣布这个消息后，引发了大部分预定客户的不满。
原本坐在展台下叫嚣不满的预定客户，不知是在谁的有意撺掇下，蜂拥而上，把顾临聿围堵在了展台电子幕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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氢一科技新品发布会那天，是苏晚意参加新一届「梅花杯」预选赛的日子，她匆忙结束比赛，甚至没来得及去关注结果如何，一个人躲在后台休息室里用手机打开了氢一科技的网络直播间。
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台下客户叫嚣着不满，蜂拥至展台上，苏晚意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顾临聿今天穿的是哪件衬衫，是不是她前段时间帮他买的那件。
直播间画面戛然而止。
她退出直播应用，开始疯狂拨打顾临聿的号码，连打了十几个，都是无人接通的状态，她心里不安又无措，顾临聿那样一个斯文有礼的人，面对这样一群人，他要如何应对。
稍稍静心后，她又分别给周自明、傅炀打电话，她知道，两人今天一定也在发布会现场。
依旧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更加惊慌、不安、害怕，很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如同一把刀，快要把她四分五裂。
这种情况，九年前她也遇到过一回，父母出车祸那天，她拨打了几十个电话，给爸爸的，给妈妈的。两个人从始至终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等再听到父母的消息，就是在医院抢救室外。
她努力告诉自己，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发布会现场的客户再不满，总不至于把人逼到那种程度，现场一定还有安保人员，还有很多氢一的员工，总不会让顾临聿一个人面对所有。
可是，当时的情况那样混乱，她看到的直播间的最后一个画面里，展台边缘的女主持人直接被愤怒的人群推到台下。
他们的怒气那样明显，就是冲着顾临聿一个人去的。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她开始用手机疯狂搜索关于今天发布会的消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导致了那样的局面。
苏晚意按照网络消息的发布时间，一条一条浏览着——
三年前成本预算的失误，预定客户群对发布前夕提价的不满。
她想起那年发布会，她虽然没有去现场，却通过网络，观看了全程，那次，是氢一科技第一次放出q-zero的相关消息，也是氢一科技科研中心的挂牌发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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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顾临聿曾承诺过第一批预定客户，不论最终售价多少，预定客户都将以五十万的价格购入q-zero，临了变卦，价格提高至六十万，她设身处地去换位思考，换做是她，大概也会对这样的临时变卦不满。
王姝好来后台找到苏晚意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蹲在休息室角落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边看边落着泪。
预选赛赛程已经全部结束，舞台前面即将公布所有参赛选手的分数和晋级本届「梅花杯」总决赛的名单。此刻，需要她回到舞台上。
王姝好和苏晚意在近两年中有过多次接触，上一届的「梅花杯」，她也是她的指导老师。
两年前的盛会开幕试分组排练，她恰巧也在由她负责指导排练的小组里。
她印象里的苏晚意，能力出众，性子温和，这届「梅花杯」，她对她寄予厚望，也相信她的能力，能够在本届比赛摘得桂冠，她是这届舞蹈学院参赛学生里她最看好的夺冠苗子。
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苏晚意才会这样失态。
静默片刻后，王姝好上前，轻拍了拍苏晚意的肩，声音很轻地问她：「发生什么了？」
苏晚意在王姝好的问话中回神，她抬手抹掉眼泪，仰头看向王姝好，「老师，我家里出了点事情，可能没法去舞台上了，我现在可以离开吗？」
王姝好静默不语，片刻，柔声说道：「先去处理家里的事情吧。」
苏晚意记得比赛流程，最后是需要所有参赛选手去舞台上一起听主持人宣读比赛结果和晋级名单的，但这会儿，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关注比赛相关，她迫切的想要去找顾临聿，去确定此刻他是否安全。
苏晚意站起身，留下一句「谢谢老师」之后，转身大步跑了出去。
王姝好在后面喊她：「你还没有换服装。」
苏晚意没有听到王姝好的喊话，她就这么穿着一身唐制长裙。脸上是早已哭花的斑驳妆痕，在舞蹈学院门口，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发布会地址是从网上搜出来的，等她到的时候，那里只有一些看热闹未散的吃瓜群众，小声探讨着这里方才发生的事情。
她冲进场馆，现场一片混乱，展台下面，原本摆放整齐的座椅，四散在地上，展台上面的纯白电子幕布，早已烂成几片，她走上前，细緻地端详着那些破碎的边缘，得出了一个更让她心惊肉跳的结论——
有人在混乱中上前，手里还持有刀具，一定是锋利的刀具没错，不然电子幕布的破碎边缘口不会如此平整，只靠蛮力，是无法导致这样的破口的。
身后，有人叫她：「小姑娘，你在这做什么呢？展厅要关闭了。」
她转身看过去，大概是展厅的工作人员，苏晚意急切地抓住那人的手臂，声线破碎地问他：「你好，请问发布会最后的混乱是怎么处理的，在这里办发布会的那些人有没有受伤？」
那人被苏晚意的急切模样吓得乱了心神，虽然不解她为何如此急切，可眼前的姑娘一定是哭着跑过来的，他没法不如实相告：「哎，你是有家人来参加这场发布会了吗？当时可乱了，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冲到了展台上面，他手里还有刀，可吓人了，现场有好多人在混乱中受伤，这会都送到医院去了。」
「救护车都来了好几辆 ......」
那人还在讲着发布会最后的那场混乱，苏晚意一个字也没再听进去，脑海里不断闪回着那样几个字眼：
刀、受伤、救护车、好几辆……
她心绪如麻，想要继续问，是送去了哪个医院，可她说不出话，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上，连唿吸都变得不顺畅。
和失声状态挣扎了好久，她才问出来：「那些救护车，是送去了哪个医院？」
那人偏头想了下，说：「这个还真问到我了，其实我也不在现场，都是听展厅里的同事们说的，救护车都是打的急救电话后过来的，应该就是附近的医院吧，这附近有三四家医院......」
苏晚意留下一句「谢谢」，再次转身，头也没回地跑出了发布会展厅，这过程中，她依次给顾临聿、周自明、傅炀打着电话。
仍旧全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苏晚意放弃了拨打电话，开始拿着手机搜索附近的医院信息。
四家医院，在四个不同的方向，她不能漫无目的的一家一家找过去，这样太浪费时间，万一，尽管可能是很小的概率，顾临聿真的出了什么事，此刻的时间对她而言，无比珍贵。
要怎么做，才能尽快知道他的信息，公司里她能联繫到的人已经全部试过了。
对了，还有卓静姐姐，她或许了解傅炀的动向，那么连带着，她就能知道顾临聿的消息。
苏晚意颤抖着给卓静拨过去电话，如果连卓静姐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的话，她就真的没办法了。
这个电话，是苏晚意在今天拨通的第一个电话，「卓静姐姐...」
苏晚意刚哽咽着说出这一句，电话那头，传来卓静平和却让她嵴背发凉的声音：
「顾临聿人在市二院。」
第50章
苏晚意坐上计程车的时候, 身体下意识打着颤，唿吸声都比平时显得急促，她听到卓静告诉她顾临聿人在市二院, 之后就匆忙挂断了电话，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上车的时候, 声音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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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 去市二院，路上可以的话，麻烦快一点。」
那出租师傅通过后视镜看见苏晚意的状况，还以为是她本人不舒服, 一句话也没再多问, 油门踩到最大就往市二院的方向去了。
路上, 苏晚意想到她和顾临聿的最后一次见面，上周末她回家，和他说起自己本周要参加「梅花杯」预选赛, 想要他来现场观赛, 上一届参加「梅花杯」时, 预选赛他就因为出差没能来比赛现场。
这是她最后一次参赛了，这届比赛她很看重, 想要拿到最好的那个名次, 也想要他, 能够来现场, 见证她的荣光。可他说：「那天是氢一要开发布会的日子，我尽量早点结束, 看能不能赶上。」
为此, 她还和他闹了脾气, 几天没理他，预选赛的时间，她很早就和他说过，早先还应承的好好的，说一定来看，临了又说那天是开发布会的日子。
这时间不应该是一早就选好的吗？
两年来，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每一次都是她自己默默消化掉，没有向他发泄过一次不满。
这次，怎么就没有忍住呢？
如果这是两人最后的对话，那她无论如何都原谅不了自己，最后的话里带着那样的怨气。
从发布会展馆到市二院，导航二十分钟的路程，出租师傅愣是十多分钟就跑到了，到地方后，还不忘关心一句，「小姑娘，地方到了，你别害怕，放轻松，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用自己吓自己。」
苏晚意觉得师傅可能会错了意，也没多解释，谢过师傅好意，付了车费，下车快步往急诊跑去。急诊大厅人群纷杂，入口的护士台前，围满了人，苏晚意试图往前凑，想让护士帮忙查询一下顾临聿的信息，他现在在哪里。
可前面围着的人像一堵山一样，纹丝不动，没办法，她只能放弃。
接下来要去哪里找人，苏晚意下意识觉得也许该去抢救室。
她按照指示牌指引，前往急诊抢救室，路过一处走廊拐角，恰碰见拿着缴费单的卓静，卓静叫住低着头往前沖的苏晚意：
「刚打电话想直接跟你说让你去病房的，你挂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说，还好这会碰到你了，顾临聿他没什么大事，就是在被围攻的时候气火攻心晕倒了，这会人在病房。」
苏晚意一颗悬着的心在卓静话落后慢慢落回实处。
没什么大事。
万幸。
「哥哥他在哪个病房？」
「往那边走最后一间病房，你先过去吧，我去给他们交一下费用。」卓静抬手指了指病房方向。
苏晚意也没和卓静客气，转过身朝着卓静手指的病房方向跑去。等她推开病房门，看到顾临聿人靠坐在病床上，傅炀和周自明两个人手臂上各打着绷带站在床边。
三人看到门口的来人，停下了交谈，顾临聿对着两人说道：」那就先这样吧。「
两人点头应下，傅炀说：「行，那你好好休息，剩下的我和周助处理。」
两人随即朝病房门走来，路过苏晚意身边时，傅炀安慰她：「他没什么大事，本身最近就没休息好，加上事出突然，所以才晕倒的。」
苏晚意的眼神在两个人手臂上的绷带来回看着，这次是周自明开的口：「当时太乱了，一点擦伤。顾总除了晕倒，没受伤。」
苏晚意对上周自明含笑的眼睛，知晓他不会跟自己透漏真实情况，压下了想要问的问题，朝病床边走去。
站定在床边，顾临聿看着苏晚意脸上泪痕并妆痕交叠在一起，可怜兮兮的模样足像个小花猫，他侧过头，想要看看床边有没有纸巾，床边柜上这会只放着他摔坏的手机，除此再无他物。
片刻，他勾了勾唇，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安抚般地开口：「今天比赛结果怎么样？」
苏晚意沉默，喉咙里满是干涩。
他都这样了，第一句话却是关心自己的比赛结果。
他热爱工作，这一点无可厚非，也能理解他倾注在q-zero上的所有心血。就连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可能还比不过他的氢一，她也没有什么怨言。
可他为了工作，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让她无法理解，气火攻心到晕倒，被120拉来医院，不顾休息，而是还和傅炀他们商谈工作相关，氢一那么多员工，离开他，公司是无法运转了吗。
顾临聿好像看懂了苏晚意眼中的情绪，他抬手直接帮她擦着脸，笑着哄她：「真的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在这坐着吗。」
苏晚意顺势抓住他抬起的手臂，把袖子往上推着，去检查他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见这只手臂的确没事，放下后又去抓另一只手臂。
顾临聿只是笑着看着她，十分配合她的检查。等两只手臂都检查完，苏晚意还是不放心，正要掀开他身上盖着的薄被去检查其他地方时，顾临聿伸手抱住了她。
他把她按在怀里，脸抵在她的发顶上，手臂箍得很紧：「不用检查了，真没受伤，让我抱会。」
一瞬间，她听见他心跳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晚意觉得他的心跳都比平时无力了些。她靠在他怀里，终于说出了面对他的第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我看到消息的时候有多害怕，我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人接。」
「也联繫不到周助理和傅炀哥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就像...」想起说出那件事可能不太好，她语气顿了下，明明有很多指责抱怨的话，可停顿后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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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仰起脸，用眼神无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顾临聿胸腔里暖流四溢，他读得懂她所有的情绪，这两年，他自觉能分给小姑娘的关注不及工作的十分之一，小姑娘对此尽管有不满，大部分时候也都是自己默默消化着，不在他面前抱怨一句，只这次的「梅花杯」预选赛，第一次和自己闹了别扭。
连续几天没有搭理他，想到这里，他亲了她一下，继续道歉，「今天还是没能去看你的比赛现场，等决赛，一定不再失约。」
再次低下头准备亲她时，苏晚意把脸偏向一旁，小声说道：「没卸妆就跑出来了，这会脸肯定很脏。」
顾临聿眼底浮起一丝笑，转过来她的脸，还是亲了上去。
又抱了会儿。
这过程中，苏晚意心情慢慢平復着，她想要知道今天这事的原委，平时顾临聿很少和她讲工作上的事情，也许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但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原委其实顾临聿也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方才和周自明的谈话中，只确认了带头冲上台手持刀具的那两个人，并不是三年前的预定客户，现在那两人已经移交给警方，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他们闹事的真相了。
「现在还不清楚，带头闹事的那两个人已经被警察带走。」
看网上的消息时，苏晚意还以为这真的就只是因为预定客户群不满引发的一场临时混乱，可这会听到他说还和警察扯上了关系，她眉心蹙起来，好像比她原以为的严重很多。
顾临聿瞧见，抬手帮她舒展着眉心，宽慰她：「不是什么大事，那两个人持有伤害性刀械，还误伤了人，所以才被警察带走的。」
苏晚意自是不信他话里的轻描淡写。但他不说实话，她也没办法。她挣出他的怀抱，对上顾临聿疲惫难掩的脸，想起刚刚傅炀出去前说的话。
心里又开始有点生气，这人，肯定是刚醒过来就忙着和周助理他们处理这事，她低头找了找病床的摇杆，把床放平，声音不自觉提高两分：「傅炀哥哥说你平时都不好好休息，你现在快躺下来睡觉。」
顾临聿笑了声，很顺从地躺下，要交代的已经交代下去，有人会去处理，他今天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后面还有好多必须他出面解决的麻烦。
苏晚意守在床边，监督顾临聿睡觉，他睡着的速度比她预想的快了点，躺在床上的人，唿吸很快变得绵长。
苏晚意瞧见顾临聿睡着，小心帮他掖了掖被角，这才站起来，走向病房外的卫生间，去处理自己脸上的痕迹。
回来的时候，在走廊尽头，远远看见卓静拎着东西走过来，苏晚意等在病房门口。
卓静走过来，把手上拎的东西递给她：「你们两个应该都还没吃饭吧，我刚去买了点，这个袋子里是我车上放的备用衣物，都是干净的，你先凑活换着穿，傅炀手受伤了，没法开车，我还要送他回公司处理点事情，顾临聿就交给你照顾了。」
苏晚意点头应下，接过卓静递过来的东西，转念又想起傅炀手臂受伤还要去处理善后，而顾临聿却要留在医院里休息，「谢谢卓静姐姐，哥哥他有做全身检查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挺严重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接到消息来医院的时候他已经醒了。」
卓静看出她脸上的不安，捏了下她的脸，安慰她：「别担心，应该没什么事，他那么大一个人了，分得清孰轻孰重。」
苏晚意在心里暗道：知道才怪，在顾临聿心里，恐怕氢一比他的命都重要。
第51章
苏晚意回病房后, 先给几位室友回了消息，宣布比赛结果时，她们没有在舞台上看到她的身影, 这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姜棠当即去后台找到王姝好了解情况，等她问完，回到观众席岑芸芸她们身边, 岑芸芸把手机递给她, 让她看网上的消息——
科技板块，铺天盖地关于氢一科技产品发布会的突发事故报导。
姜棠快速看完，拿出手机准备给苏晚意打电话，岑芸芸按住她拨话的手, 说：「别打了, 我和易易打了好几个都被挂断了, 她在群里发了消息说不用担心她，等她找到她哥后再跟我们说。」
姜棠收了手机，语气烦躁：「这都什么事啊。」
岑芸芸和田易耸耸肩, 没人接话。
［苏晚意：我这会在市二院, 今晚不回宿舍了。谢谢你们的关心, 爱你们。］
三人都在线，回復得很快, 一条接一条的新消息提醒。
［姜棠：你哥什么情况, 严重吗？］
［岑芸芸：你预选赛成绩是舞蹈学院的第一名, 这也算是今天的一个好消息了, 好好照顾人吧。］
［田易：要是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
苏晚意挨个引用回復室友的关心后, 又问她们。
［苏晚意：对了, 我今天最后没上台, 没发生什么事吧。］
［岑芸芸：还是李木子，说你态度有问题，中途退场，不尊重比赛，不服气你的成绩。］
［岑芸芸：不过你别担心，这届比赛和之前又不一样，这是咱们学校自己的预选赛，王老师帮你说明情况了。］
这届「梅花杯」的承办方，是临城舞蹈学院，赛制较之前几届，有轻微变动。不再统一举办预选赛，而是由各个参赛单位内部举办预选赛，之后再由承办方临城舞蹈学院择时间举办总决赛。苏晚意今天参加的，就是京市舞蹈学院内部的预选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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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聊天，苏晚意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病床上，顾临聿还是安静入眠的状态。
睡梦中的人，眉心微拧，眼下隐隐见着青。此刻的苏晚意，百转千回的心绪都化作一滩泥泞，满是心疼。
她撑着胳膊趴在床边，放轻唿吸，眼睛亮亮地看着顾临聿的睡颜。
忽而想起今年开学那阵有次她们系开动员会，系主任跟她们讲未来聊前途，会上也讲了刚毕业那一届的学姐学长们。系主任说她们有人毕业后进了舞团，也有人进机构进学校做老师的，也有继续深造的。
总之大家各自都有了很不错的就业选择，系主任说这些，是想她们珍惜大学在校的最后一年，她说：「希望各位同学们都能在最后一年，努力扎实自己的专业技能，我们舞蹈学院每届就业率都是百分百，我不希望你们在座中有人，会毕业就失业。」
「比起其他专业毕业生抢破头进大厂，内卷996，我们舞蹈学院的学生不管选择什么工作，幸福度指数都还是很高的，你做老师，能体验带学生的快乐，看着她一点点进步，与有荣焉；进舞团，继续你们的热爱，享受每一次舞台的快乐；继续深造，学无止境，也能收穫自我成长的快乐。」
那天开会的时候，系主任讲完这些，身边有人在小声聊天，聊社畜多辛苦，不想毕业之类的话题。
苏晚意当时想到的是，她见过最辛苦的，就是顾临聿了。
他那个工作强度，简直就是007模式，她做学生的，固定周中上课，周末休息。而他，一周七天，没有一天是可以完整休息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创业者都是这样的，名头上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可以说是整个公司最累的打工人。
现在q-zero的产品发布会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接下来的顾临聿，只会更忙吧。
苏晚意在心里轻嘆一口气，他的领域是她全然不懂的东西，纵使她有心，也帮不上一点忙，那么她能做的，唯有尽量不在感情上给她添堵了。
要说除了少了些陪伴，在其他方面，顾临聿也算是很不错的男朋友。他对她，包容、体贴、周到，她们在这两年间甚至没有过一次争吵，唯一的一次，也是她单方面表达对他的不满。
看到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他，苏晚意再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知足常乐。氢一走入正轨后，他总不会一直这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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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是在傍晚七点钟醒来的，那会儿天已经黑透了，他睁开眼先是适应了一下房间内的黑暗，之后下意识想去拿手机看时间看待办事项，下一秒想起手机在今天的混乱中摔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侧过头，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苏晚意，小姑娘低着头对着屏幕，神情专注，他缓了下，才出声叫她。
苏晚意听到动静过来病床边，帮顾临聿把床头摇起来，给他递过去一杯水。
顾临聿接过，一口气喝完，之后杯子被他随手放在床边柜子上，放过去的瞬间，视线落在上面的手机。
顾临聿拿起，带着点侥倖心理试图开机，未果，他又放下，看向苏晚意，他知道他醒过来第一件事还是要处理工作相关小姑娘人肯定又要生气，可他没办法，今天发布会的事故还有很多要解决要善后的事情，明天，要开新闻发布会，不然今天吸引到的潜在预定客户群，公司声誉，被网络上断章取义的不实报导影响到，对氢一，将是致命打击。
苏晚意想坚持让他继续休息的，可对上顾临聿那双盛满温柔和坚定的眼神，她抵挡不到一分钟，就缴械投降。
她把手机递过去，别开与他对视的眼神，「就十分钟，我去把晚饭加热一下，等我回来不许再处理工作。」
顾临聿接过，弯唇笑了声：「好。」
打开手机，顾临聿先是去网络上浏览了关于氢一今天发布会的一些负面新闻，又和周自明电话确认了明天发布会的准备进度。
苏晚意拿着饭盒回病房的时候，顾临聿人正在讲电话，她把饭盒放在桌子上，摆好餐具，都不见顾临聿有一点挂电话的意思，走过去床边，故意大声叫他吃饭。
顾临聿眼含没有说到做到的歉意看向她，手指比了个1，苏晚意就站在床边，掰着手指手动计时，在顾临聿说好的一分钟时间的最后五秒里，他挂断了电话。
那晚顾临聿原是计划要回家的，第二天他还要出席新闻发布会，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事宜。苏晚意坚持等第二天早上医生查完房做过检查确认没事才能让他出院，他拗不过她，只能照做。
翌日的发布会在下午，苏晚意学校正好没课，她想起昨天发布会的突发事故就心有余悸，尽管顾临聿再三跟她说明了今天的性质属于公关类型的新闻发布会，与会的只有媒体人，苏晚意还是坚持跟着去了现场。
她被周自明安排在了现场后排的一个角落里，在她前面，有几排座椅，密密麻麻坐着被邀请的媒体人，她们各个身穿职业装，手持专业设备，不论男女，看起来都十分精明干练。
苏晚意觉得自己和她们显得格格不入，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发布会很快进入正题，顾临聿入场的时候，媒体人举着相机站起身找机位拍照，她缩在椅子上，没看到他的身影，只听见他沉着冷静的声音通过话筒，迴响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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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亲爱的媒体朋友，广大观看直播的消费者朋友，大家好！我是氢一科技顾临聿，欢迎各位关注本次新闻发布会，我将就我司昨日发布会冲突事件向各位消费者及媒体朋友们做出答覆！」
「氢一科技怀揣百分百的诚挚之心携q-zero如期与各位见面，首先再次就成本预算失误向各位预定客户郑重道歉，为表歉意，所有预定客户将拥有氢一后续所有产品的优先购买通道，感谢你们在氢一起航的路上对氢一的支持，消费者的支持是我们研发路上最大的动力。」
「昨日发布会，因会场安保失误导致混入了两名非预定客户的干扰分子，持有伤害性刀械在公众场合带头滋事，严重违反了我国治安管理条例，两人已移交公安机构，后续惩戒，将由警方依法进行处理。」
顾临聿话落，一旁的主持人拿起话筒：「下面是记者提问时间，请有疑问的记者举手提问。」
苏晚意看到身前几排人齐刷刷地举起手，主持人挑选了一位女记者，苏晚意对这位女记者在开场前和身旁人的谈话有点印象，当时和她交谈的应该是别家媒体的老相识，两人言笑晏晏，约定着参会后一同去约饭。
那女记者一开口，气场全开，与她开场前的友好可亲判若两人：「顾总您好，我是京市日报的记者，所以贵司关于对预定客户的补偿只是拥有后续产品优先购买通道？三年前的承诺价格出尔反尔，我觉得这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企业能够做出的决定。」
苏晚意闻言心下一惊，她没想到第一个提问就会这么犀利。
台上，顾临聿淡笑，道：「实不相瞒，q-zero的实际成本依旧高于调价后的售价，相信选择q-zero的客户与氢一的初衷一样，我们不是为了最大程度降低购买价格而选择氢能源车型，而是为了追求更好性能、更环保的出行、更有吸引力的外观，氢一科技也将专注为热爱驾驶又心系环境保护的人们打造最完美的车型。」
这位女记者得到回答后没有立时坐下，而是继续追问：「您有说到实际成本依旧高于调价后的售价，那么，氢一科技是不是存在随时破产清算的风险？」
全场噤声。
与会其他媒体人虽然也都知道京市日报的记者一贯以言辞犀利在媒体圈扬名，但没人料到如今更甚，在人家的主场发布会说人家有破产清算的风险。
其他人全都举着设备等着顾临聿的回答。
台上的顾临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因这位女记者的激烈言辞露出任何气恼的表情。
他说：「汽车产业布局并不是氢一的唯一业务，藉此机会，正好也介绍一下氢一目前的完整产业链，产业链上游，制储运尚处于起步阶段，不做赘述，氢一目前，与多省热力公司签有长期合约，也参与构建我国氢能产业链基础设施建设，拿下了一些加氢站和管道运输设备订单。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氢一有破产清算的可能，如果对q-zero感兴趣，在坐的各位大可放心购买。」
台下有人被顾临聿话尾内容勾起了兴趣。
那人说：「顾总，我们都是普通工薪阶层，q-zero的定价也不是我们能买得起的，氢一会考虑出一些平价车型吗？」
顾临聿：「研发无止境，敬请期待。」
至此，台下氛围算是缓解。
之后的提问都还算温和，苏晚意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看着顾临聿在台上游刃有余地回答记者提问。
他的面容是一贯的清正，只在提及氢一时会多一丝多余表情，对它的未来饱含热情与期待。
苏晚意被台上顾临聿的专注回答深深吸引着，她听他讲对于氢一未来的规划，也听他描述对氢能汽车的种种可期发展。
其实她对汽车没什么深入兴趣和研究，但她一路看着他带着氢一走到现在，听他讲性能，聊行业变化能给环境保护这个全球性问题带来的贡献，莫名的，她感到无比的自豪，自豪于他在做称得上伟大的事业，也自豪于他宏伟的梦想版图。
更自豪于，她的男朋友，如此的卓尔不凡。
第52章
发布会结束, 苏晚意跟着顾临聿去了公司，他还要处理一些这两天积压的文件。
那天可以说是顾临聿工作最没有效率的一天。
原因无他，主要是小姑娘从发布会现场回来, 就总用一种专注的眼神凝望他，那眼神状似小心隐藏，却又悄悄溢出, 有眷恋、有崇拜、爱意满满, 感情强烈，偏他每次去看她时，她又飞速移开，装作自己在那看手机的样子。
一次两次, 他笑笑过去, 次数多了, 自然被这眼神勾得心痒痒。上周末闹脾气那事他也不确定在她那算过去没，昨天是因为在医院，担心成分居多, 今天这样, 是为何？
苏晚意收回眼神的时间里, 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机，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就是自从今天在发布会现场听了他的发言, 总是忍不住想去看他。
她一直知道, 他是那种不管在哪都耀眼夺目, 天之骄子般的存在，以前也没少听过他的朋友们对他的夸赞和吹捧, 熟悉如傅炀, 也酸过人和人之间的差别为何这么大。
今天下午是她第一次在现场感受他的光芒, 那个记者当时的提问，她在台下都听得心一紧，语气凌厉，言辞激切，要是她，肯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台上的他却完全不当回事儿，四两拨千斤，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人的气焰全数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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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路上她也看了一些网上关于氢一的最新消息，因为这场发布会，舆论转向——
原本持观望状态的，现在很多都是支持的言论。这大部分都得益于今天他的发言。
她一直清楚自己对他是有崇拜情结在的，只是今天，这情结更甚，快要超越喜欢。连带着只是看他在桌前批示文件，都觉得特别津津有味。
他认真做事的样子，在她看来，特别帅气迷人，斯文成熟，气质尽显。
再想到这样一个能力出众的人还是她的男朋友，苏晚意没忍住偷笑出声，她关掉手机，正打算再次抬眼去看看他这会在干嘛，抬眼的一瞬间，恰撞进一双正好也望着她的眼眸里——
顾临聿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桌边，走了过来，她对此毫无察觉。可见方才犯花痴的时候有多专注。
苏晚意心里慌乱，面上强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她眼神左右乱瞟着，顾临聿看破不说破，十分配合地笑着问她：「怎么了？」
苏晚意依旧不与他对视，继续装作一副打量办公室空间的样子：「今天还没练功，我在看你这办公室空间大不大。」
顾临聿笑意更深，顺着她的话说：「这好办，我去叫周自明找人帮你挪挪地方，总能够你跳的。」
话落，作抬脚往外叫人的样子。
苏晚意赶忙拉住他的手，急急制止道：「不用了不用了，周助理那么忙，我不想耽误他工作，一天不练也可以的。」
顾临聿脚步顿住，逗她的心思犹在：「那怎么行，功夫在平时，一天都不能懈怠。」
此时的顾临聿背对苏晚意而立，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见他语气认真，真怕他继续出去叫人给她挪地方，另一只手也伸过去，两只手齐用力地拉住他，小声说：「我骗你的，不是在看空间够不够练功。」
顾临聿听到这话，面色依旧绷着，转过身坐到了苏晚意身边，重新问她：「那是在看什么？」
苏晚意只能实话实说，她两只手仍拉着顾临聿的一只手，只是这会不用用力后，一只手松松垮垮地继续拉着，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他手心里划着名圈打转。
下一秒，原本低着头的苏晚意仰起脸，凑他近了点，「在看你，觉得你好厉害。虽然一直都这么觉得，但今天，就是觉得你更厉害了。」
小姑娘的声音赤城又热烈，眼神这会也毫不掩饰地放着光，他故作不知情的面容差点绷不住。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下，手心也被她划得快要痒到心里去。
这举动，自然也落到了苏晚意眼里，一瞬间，她发觉了刚刚他就是故意在逗自己。
苏晚意甩开还握着顾临聿的那只手，背转过身，哼声道：「你都发现我是在看你了，还故意逗我。」
顾临聿低笑出声，伸手捏了捏苏晚意的后颈，「发现了，但想要知道原因。所以，不生气了？」
苏晚意知道他是在说上周末那事儿，后颈处和他肌肤相贴的地方又热又痒，她索性转过身，靠进他怀里，抱住他后，嗡声说：「这次再原谅你一次。」
顾临聿低头，亲在她脸颊上，片刻，弯唇：「以后尽量多抽出来点时间陪你。」
这话，直戳进苏晚意心窝里，她想要的，原本也只是更多的陪伴而已，如今得了他的亲口承诺，心中自然欢喜。
苏晚意从顾临聿怀中挣出，双臂搂上他的勃颈，娇声道：「说到做不到就是小狗狗。」
许是又觉得这么轻易就原谅他自己吃了亏，苏晚意凑过去他肩上，一口咬了上去，松开后，继续说道：「我那天画了那么好看的妆，被你吓得都哭花了，还就那样来回跑了好几个地方，丢人死了。」
温热气息环绕在顾临聿耳垂，回想起昨天见到小姑娘的第一眼，他心里软得一塌煳涂。
下一秒，顾临聿手臂加力，把人紧紧贴向自己。
力气兇狠中又透着占有欲般的爱意。
两个人都没动，就这样抱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唿吸声。
片刻，苏晚意被箍得不太舒服，想要撑着坐起来点。
手随意落下去，找支点，无意间落在某处，她触电般弹开手，脸上红晕升起，「你抱太紧了，有点难受，我不是故意的。」
顾临聿淡笑，嗓音有点发哑地说：「你是无心的，但它有意了。」
苏晚意一听这话，背都麻了，她想不通以前看着特别正人君子好像无欲无求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不正经，除了第一次是她带着点勾/引的心思去闹他，往后的每一回，都叫她羞于回忆。这可是他的办公室，在这他还能说这样的话，她要羞死了。
苏晚意抿着唇，不接话。只眼中泛着红，带着点嗔怪的意味地看向他。
这种程度的嗔怪，在顾临聿眼中，完全无效，只会让他身体里的燥意继续蹿升。
下一秒，顾临聿一个用力，直接把人抱在了身上，沙发空间有限，跨坐在他身上的苏晚意，双腿弯着搭在沙发边缘，为了不掉下去，她只能搂住他的勃颈，感受到他贴过来的唇，她下意识身体向后。
顾临聿哪肯轻易放过她，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的。
两个人的唇很快贴在一起，苏晚意小声哼唧道：「别在这，万一有人进来。」
顾临聿暂停深入探索的动作，俯在她耳边说：「我不叫他们，没人会进来，你声音小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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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眼神恨恨看向他，抬手去掐他腰。
顾临聿只笑，继续刚才暂停的举动。
久旱逢甘霖，鱼儿入水中，水面波盪，鱼尾打摆。莲花丛中，肆意搅动。
如此这般中，苏晚意忍着不适，蓦地回想起那首儿时背过的唐诗。
曾经没有亲眼见过的画面，而今在此有了具象。
那诗里说：
鱼戏莲叶间，参差隐叶扇。
鱼戏莲叶东，初霞射红尾。
鱼戏莲叶西，盘盘舞波急。
鱼戏莲叶南，欹危舞烟叠。
鱼戏莲叶北，澄阳动微涟。[引用]
记不清多久之后，骤雨初歇，水面归于平静，热浪依旧裹挟不散。
苏晚意暗暗发誓：以后这间办公室，她绝对不要跟着来了！
第53章
「梅花杯」总决赛时间定在了来年三月份, 阴历年后，新学期之初那会。
苏晚意的参赛剧目是在王姝好的指导下选定的。
对于本届比赛，她参赛之初就是奔着第一名去的, 下半学期，她就要去联繫实习的舞团，两年前常之双和她说的那些话她还记忆犹新, 也知道要想在京市寻得中意的舞团自己本身一定要有一份能拿得出手的履歷。
「梅花杯」第一名是她一定要添在上面的, 她也清楚自己的优势，技法身韵单拎出来都是她的强项，那么把二者结合在一起，就能最大程度展现她的功力。
因而总决赛她选择了袖舞, 王姝好对于她的选择表示贊同, 也认为她很能藉此舞种发挥出极致, 经过一个多月的反覆琢磨，她的剧目才成型。
那支舞苏晚意给它命名为《唐印》，原本袖舞也是在汉唐时期最为盛行, 以舞借力, 展现大唐由兴盛到衰败的王朝之路, 是她和王姝好在编排这支舞时的共同想法。
开场沖袖，气势磅礴, 借指开唐盛世。继而摇袖推袖, 繁华依旧, 抖袖绕袖, 气运渐散，走向颓败, 一舞收袖, 王朝终结。
年底前的那两个月, 变成了苏晚意忙得手不沾地，周中要上课，这学期开始学院抓得特别严，不像大一大二那会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你逃课什么的，他就当不知道，学期末能给你过就给过了。
这学期伊始所有授课老师就说了，为了你们每个人在下半年能顺利的找到实习，所有的授课老师都不会像大一大二那么仁慈了，大家也都不想在最后一个学期再出现挂科绩点不太好之类的问题。各个按时出勤上课。
周末和没课的时候，她还要加紧排练总决赛的剧目，偶尔王姝好看她太努力想要给她放个假，苏晚意也都拒绝了。
因为顾临聿依旧忙碌，常常往返于京市申城两地。他们两个很难得才能约到共同空闲的时间。
岑芸芸的男朋友会固定在周末过来找她，一起消磨周末的时光，顾临聿是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做这种事的。
但苏晚意觉得也还好，他会在去申城出差时给她带一些她曾经在那里无意说过的喜欢的糕点，也会记住她聊天时说过的空闲时间，两人一周总会有那么一些细碎的时间像普通情侣一样去约会。这让她感到满足。
那年年底，顾临聿忙着在申城组建氢一科技研发中心分部，正好也是q-zero出货期。工厂事务繁多，总有些需要他拍板处理的问题。
q-zero的发布会事故尽管及时做出了补救，但因为预定出货时间久，定位中高端，加之新兴事物总要给人接受缓冲的时间。
整体预定量算不上太好，临近年尾，氢一帐面问题依旧困难，与望通资本的对赌协议结束在即，他必须想办法引入新的资金，以实现盈利。
氢一与望通的协议在业内算不上什么秘密，从各大投行自然拿不到新的投资，望通资本作为国际知名投行的大中华区分部，威望与知名度在那。
别家投行这个节点连氢一的项目书都不收，协议若是失败，顾临聿将失去氢一的绝对掌控权，他们此时的入场，就没了意义。
为此，那年年底前，顾临聿一直在忙着带团队试图改造m家一款新能源车型，他用氢一独家研发的驱动电机和电控系统，以及更适用于能源车的超高性能轮胎，花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将该车型的续航里程提高了一倍。
改造是在新年来临前完成的，这也是他能想到的，目前困境中唯一的破局办法，如果能靠这项改造让m车企与氢一签订长期合约或是以入股方式购入技术产权，氢一的资金问题才能解决，也才能继续后续的研发工作。
完成改造那会儿离春节只有一周时间，顾临聿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直接带着技术团队远赴美国，寻求合作。
那会苏晚意已经放假，有天晚上两人用过晚饭，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打发时间。
看了会儿，顾临聿发现苏晚意对电视节目并不太热衷，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苏晚意见状，疑惑地眸光看向他，顾临聿伸手把人抱进怀里，默了会，说：「过两天我要去出差一段时间，可能时间比较久。你自己回去平城陪爷爷过年好不好？」
苏晚意原本乖巧地躺在他怀里，闻言，坐起身，「去哪里，比较久是多久？」
他回：「去美国，因为是要谈合作，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爷爷知道吗？」苏晚意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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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今天才做的决定，先跟你说了。」
苏晚意沉默不语，只眨着眼睛看着他，前段时间两个人都忙，她以为过年期间可以多一些相处时间的，结果他今天说要去出差，归期未定。
她想起以前他在外留学那几年，每逢春节，必定也是回来过年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来到顾家以后第一次春节期间不在一起，只有她和顾爷爷两个人一起过年。
比赛的时间在三月初，那么这个归期未定的出差行程会在她比赛前回来吗？
这思考的过程都是望着顾临聿完成的，从她的目光中，他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见她嘴角有下撇的趋势时就弯唇说：「三月份之前一定可以回国，不管合作能不能谈成，大半个月总是能有结果的。」
苏晚意钻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膛上，闷声闷气地说：「好。」
既然他说可以赶得上，此刻他就愿意相信他。
她不想一个人去临城参加比赛，想要他能够陪着她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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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新年总的来说，过得很乏味，苏晚意在平城的朋友只有小学同学，一直有联繫的只彭朗、邹可儿两人，自从那次她拒绝彭朗之后，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繫过了。
那之后，苏晚意想过继续保持与邹可儿的联繫的，但她没想到，有次和邹可儿聊天，邹可儿说，她一直知道彭朗喜欢她这件事，如今也知道彭朗和她表白被拒绝。
她原以为邹可儿跟她说开这件事，是想要告诉她，彭朗不会影响她们两个人的同学情谊，哪料到下一秒，邹可儿说：「其实我喜欢彭朗很多年了，但他一直喜欢你，我一直和你保持联繫，就是因为彭朗能从我这里知道你的消息。」
「现在既然你们两个已经没了可能，我就不用继续这样做了。也不想一直骗你了，如果你为此选择不再和我联繫，那也是我应该的，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她一直把邹可儿当好朋友看待，得知被欺骗，要说不难过那也是假的，从那之后，她就和邹可儿慢慢也断了联繫。
有天，苏晚意在家里闲着无聊，抱着手机和室友们聊天，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吐槽，大家一致都说越长大越觉得过年没意思，小时候特别期待过年。
父母会放假，她们跟着父母一起串亲戚，到处收红包，去到一家就能交到一个玩得来的新朋友，后来慢慢长大，各自有了各自固定的朋友圈，与那些一年只见一次的同龄人慢慢没了话题，聊不到一起，也渐渐觉得串亲戚是件挺没意思的事，变得不再期待过年。
苏晚意想起什么，问姜棠她这会在哪里潇洒。
[姜棠：今年哪也没去，总一个人出去旅游也挺没劲的，次数多了偶尔会乏。]
岑芸芸发消息：[我们四个人都室友三年了，还从来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趁现在，要不要约一次，就当提前的毕业旅行了，毕业那会能不能约到一起真的难说。]
岑芸芸这么说，大家都挺心动的，一个是寒假在家的确无聊，另一个是对于第一次的四人行，隐隐也都很期待。
四个女孩很快达成共识，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苏晚意年后不久要提前回京市开始训练，在此之前正好也还有一个多星期的空余时间。
当天，女孩们就商量好了这趟行程的目的地，一起去泰国过夏天，女孩子一起出去玩，拍美美的照片自然少不了，太冷的地方要注意保暖，哪有夏天的小裙子更上镜。
东南亚成了她们的首选之地，原本是计划新马泰一起去，姜棠以她资深旅游爱好者的身份劝大家选一个国家呆七天绝对比走马观花赶行程跑几个地方的体验感更好。再加上只有泰国是落地签的政策，她们临时起意的行程，也来不及再去办签证。
出去玩这件事苏晚意先是跟顾爷爷说的，顾老爷子早看出来她今年在平城太无聊，只嘱咐她注意安全。
和顾临聿说起要和室友出去玩一周这件事时，他回：「这趟出差还算顺利，一周之后我可能也要回国了。」
这个消息，和即将与室友们一起的旅行一样让她感到开心。
她们在京市集合，一起搭乘航班，落地是在曼谷的素万那普国际机场，这趟行程她们有两个目的城市，先在曼谷感受一下异域风情，再去芭提雅享受沙滩大海。
那几天，美景美食，惬意的放松氛围，将苏晚意过年期间的所有烦恼一扫而空，旅途总是令人愉快的，和好朋友一起的旅途，加倍愉快。
美好的日子总是结束得特别快。行程倒数第二天的时候，苏晚意终于收到了顾临聿确切的回国时间。
正好与她是同一天，不巧的地方在于顾临聿说要先去申城一趟，并且要在那边呆两三天的时间，苏晚意最后那两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改签回去的航班。
再有三天她就要开始为了总决赛训练，而这三天顾临聿都要在申城，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她想要早点和他见面。
这烦恼让她的好心情在最后两天大打折扣，她详细问了顾临聿回国的航班，又看了泰国的回国航班，最后决定改签行程，飞往申城和顾临聿汇合。
他们两人的航班落地时间差了一个小时，苏晚意的先到，顾临聿的后到。
那天落地，苏晚意过关后没有立时出去机场，而是找了一处座椅玩着手机等人，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她去看电子显示屏，显示航班会准点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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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过程中，有工作人员来问她怎么逗留在机场，她说了要在那里等人，男朋友的航班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落地。
工作人员跟她说：「小姑娘，等到之后和男朋友快回去吧，气象局今天发布说颱风伊蕾可能会登录申城。」
苏晚意诧异：「冬天也会有颱风吗？」
那人说：「就是说呢，冬季生成的颱风本来就少，能登陆我国的更少，好像说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也就那么一两回。」
「这样啊。」说话间，苏晚意打开手机的天气预报，上面写着受颱风伊蕾登陆影响，今天下午六时起，预计有暴雨天气，请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苏晚意关掉手机，再次和工作人员致谢：「谢谢您的提醒，我等到男朋友之后会尽快离开的。」
那工作人员丢下句不客气后就离开了。
苏晚意坐在那，已经没了继续刷手机的兴致，不知为何，她开始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翻开她和顾临聿的聊天界面，两人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前天她和他讲自己要改签的事情。
顾临聿的航班是在美国时间今天早上登机的，那会尽管是她睡觉的时间，按理来说他也应该和她发条消息告诉她他已经登机这事的。
可聊天界面上什么都没有。
苏晚意看着聊天界面开始发呆，这种不好的预感好像就是来自于这里。
室友们的航班不久前刚落地京市，三个女孩给她打视频告知她这个消息，并且询问她是否等到顾临聿人。
苏晚意只说航班还没降落。
姜棠对着屏幕，说：「苏苏，我刚看申城那边今天可能有颱风登陆会下暴雨，你等到人早点回去她，别冻着了。」
她们三个的航班比苏晚意搭乘的晚降落半个小时，怕她无聊，又陪着她闲聊了会，最后，是苏晚意看到时间已经快要到顾临聿航班的降落时间，才挂断了和室友们的视频通话。
电子显示屏上，闪烁着航班到达信息提醒，那架顾临聿搭乘的航班此刻已经落地。苏晚意拉着行李箱等在入关口那里。
大约十分钟后，接驳车停在了入关口外面，有乘客陆陆续续开始入关，直到入关口重新归于平静，苏晚意也没看到顾临聿的身影。
她上前询问工作人员：「你好，请问刚刚落地的ua988的乘客都入关了吗？」
工作人员有注意到苏晚意一直等在那里，知晓她可能在等人，说：「还有一辆接驳车，可能在下一辆车里，你可以电话联繫下。」
苏晚意谢过地勤小姐姐的回答，心下也懊恼着她真是乱了方寸，都忘记这会已经可以电话联繫这回事儿了。
她拿出手机开始给顾临聿打电话，连打了三个都是接通但无人接听的状态。
下一辆接驳车很快到达，苏晚意收起手机，继续望向入关口，这辆接驳车的人比上一辆明显少了一些，直到最后一位乘客完成入关，入关口再度回归平静，苏晚意还是没有看到顾临聿的身影。
她发给他的信息也没有得到回覆，站在那里，苏晚意的心慢慢下沉着，她再次拿出手机拨通顾临聿的电话，与刚刚的情形一样，依旧是接通但无人接听。
那位地勤小姐姐巡逻回来见她还站在这里，跟她说：「你确定你等的人是乘坐的这架航班吗？乘客已经下完了，飞机都去检修等待下一趟起飞了。」
第54章
时间拨回到一天前, 顾临聿在美国行程中，与m家车企完成战略合作协议签订，预备返程回国。
氢一将动力组成, 包括驱动电机和电控系统技术卖给m车企，m车企需预付3000万美金拿下这项技术，同时顾临聿需要让渡氢一科技百分之八的股份给m车企。
在顾临聿准备回国的那天晚上, m车企千金艾达联繫了他。
与m车企的交涉中, 这位拥有集团百分之二十股份的集团第一继承人艾达对他提出的战略合作很感兴趣。
最后能够达成协议，离不开艾达的鼎力推荐与支持。
这份邀请顾临聿自然不会拒绝，他们约在一家高级餐厅共进晚餐。五十多层的地标建筑，用餐过程整个餐厅会缓慢旋转, 可以三百六十度俯瞰城市夜景。
艾达年纪轻轻毕业于全美排名第一的斯坦福商学院, 毕业后即进入家族企业事业发展部。
平日里, 艾达是各大八卦媒体的报导常客，出身顶级——拥有百年歷史的m车企，年轻貌美, 有智慧, 甫一进入集团就大刀阔斧进行改革, 掌握了部门说一不二的绝对话语权。
自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豪门千金，走到哪里都有人关注, 对于豪门千金的感情生活, 大家一向很津津乐道。
偏她还是那种玩咖, 身边男人常换常新, 最长时间没有超过三个月的，玩车, 泡吧, 换男友。八卦媒体只要跟着她, 永远就不缺报导素材。
这些都是顾临聿在接触之前从资料上看到的关于艾达的信息。
真正接触之后，他发现，艾达在生活作风上或许与报导一致，是一位很能享受生活乐趣的人，资本世家出身的豪门后代，并不在乎大众对于她本人的看法，她奉行的原则就是我行我素。
极致的享乐主义背后，是外人看不到的超高工作压力。艾达进入企业前，m车企固守传统油车赛道，彼时能源汽车尚未展现出巨大市场潜力，艾达一锤定音研发能源汽车，后起之秀，拿下全美过半市场，如今也是在她的坚持下一早加入氢能源汽车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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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艾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很迷人，我还没有和你这样的亚洲男人约过会，要不要和我试试？」
顾临聿淡笑，保持着基本的绅士风度，说：「谢谢，你也是，不过，我不是单身。」
艾达对此不以为意，「放轻松，只是约会而已。」
「我明早的航班回国，恐怕没有时间。」
「如果我有办法让你推迟回国呢？」
直到晚餐结束，顾临聿都没把艾达的话当回事，西方人向来开放，对于感情的表达从不含蓄，他知道艾达只是如实把自己的想法相告而已。
协议达成，他会按照计划如期回国，两人之后未必会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翌日清晨，当顾临聿走出电梯，步入酒店大厅，准备搭乘汽车前往机场时，在酒店大厅看到了艾达的身影，出于基本的社交礼仪，他停下脚步，和艾达打了招唿。
艾达带着墨镜，一头金色捲髮，穿着华贵，站在那里，就吸引了过往人的目光。
听到顾临聿的打招唿，她摘下墨镜，含笑道：「昨晚彻夜未眠，还是很想和你约会，所以我来了。」
顾临聿心情毫无波动，淡声答：「艾达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要出发去机场了。」
话落，迈步继续向酒店外走，身后，很快传开艾达带着点骄傲又势在必得的声音：
「这趟行程，你还有别的目的没达到吧？」
闻言，顾临聿脚步一顿。艾达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重新走到他对面。
「你的助理现在还等在布兰肯家门外，没有见到人，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达成这一目的呢？」
顾临聿没有立时回话，这句话像个巨大诱惑，让他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
艾达一笑，那笑容风情又妩媚，声线也是，「巧的就是，我和布兰肯保持着良好的友情关系，有我的举荐，他会如你所愿，加入氢一的零售部。」
这趟行程，周自明从一开始就被他安排去接触有跳槽意向的布兰肯，他是全球最大的手机厂商零售部副总裁，获取这个消息，费了些功夫。
氢一如今有了足够的周转资金，结束与望通资本的对赌协议后，按照协议内容，将获得后续投资，研发之路已经没有什么大的阻碍，如今的难题，在于市场的占有和推广，而布兰肯，是他最中意的人选。
「零售人才有很多，氢一併不是非布兰肯不行。」顾临聿回过神来，说。
「论能力，只有布兰肯能快速帮你打通全球市场，想必你的野心，也不只中国市场吧。」
两人无声对望，谁都没有示弱，互相等着对方先开口，谁先，谁就输了。
片刻，顾临聿拿出手机，预备和苏晚意发信息，告知他要推迟回国的消息。
手机解锁的一瞬间，艾达指尖轻轻，抽出顾临聿手中的手机，「一周时间，你是我的，一周后，手机和布兰肯归你。」
-
苏晚意终于接受在机场等不到顾临聿的人，她开始查询申城机场当天有无飞往京市的航班，售票界面显示，受恶劣天气影响，当天下午开始的所有航班全部显示延迟起飞状态。
随后，她又开始查询高铁有无当天去往京市的班次，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一趟恰有几张二等座，苏晚意快速完成购票操作，随后拉着行李出了机场到达大厅，乘坐计程车前往平城高铁站。
暴雨比预计的时间来得早了些，苏晚意刚坐上计程车半小时之后，天气骤变，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开始往车顶砸，连带着路况也开始变得拥堵。
司机师傅上车之前有随口询问苏晚意是否是去高铁站坐高铁，也问了时间，当时听后，司机师傅自信满满地说：「小姑娘，你系好安全带，坐稳了，这路程，一个小时保管给你送到，绝不耽误你的行程。」
苏晚意当时笑着谢过师傅，此刻，因为暴雨，她所乘坐的这辆计程车已经在高架桥上堵了快二十分钟了。
司机师傅从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骂骂咧咧，苏晚意侧头看向车窗外，大雨倾盆而下，天幕时绿时黄，前面全是亮着红色尾灯等待前行的车辆，喇叭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也许要赶不上高铁了。糟糕吗，听起来是的。
这一天，她原本可以和室友一同搭乘航班返回京市，然后一起去吃上一顿涮羊肉，抚慰一下被东南亚菜系摧残了一周的味蕾。
而她，带着满心欢喜一个人飞往申城，漫无目的等待了两个多小时，得到的是变得杳无音信的人。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她从机场离开时发给他的[我回京市了。]
再往上看，全是她发的消息，询问顾临聿这会人在哪的，旅途中随手分享的美景趣事，这会看，他的回覆真是敷衍，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一直是她在单向的分享，也许，他早就看烦了吧。
苏晚意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生气吗，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无力，对于自己单向维持这段感情的无力，对于今天他这种无缘无故没有音信的无力。
失望和溃败感在一点点积攒，她突然看不到这段感情的希望，他无疑是个好哥哥，但绝不是一个好男友。
前车终于开始动了，师傅透过后视镜见苏晚意一直望着车窗外，情绪看着不太好的样子，安慰她道：「小姑娘，你别着急，这段路过去后面就不堵了，天气这么恶劣，兴许高铁也晚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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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收回眼神，对着师傅说：「没事，雨天注意安全，赶不上我就改签下一趟。」
这一天已经糟糕至此，再糟又能怎样呢。
好在那一天终于有一件算得上好消息的事情，苏晚意在下了计程车之后，一路飞奔至高铁站内，如师傅所言，高铁晚点到达，她迅速完成检票后，在高铁车厢关门的前一秒，上了车。
到京市时，苏晚意没有联繫还在一起的室友三人，她在高铁站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间。
这一天，她太累了，身心俱疲。
进到酒店房间，苏晚意甚至没有精力去洗漱，倒头就开始睡觉。
睡前她祈愿：最好这一觉，能带走她今天所有的烦恼。
苏晚意迷迷煳煳地醒过来时，房间内漆黑一片，她伸手去床边摸手机看时间，手机屏幕上显示这会是凌晨两点钟。
苏晚意轻笑一声，这糟糕的一天，真是漫长啊。
眼睛再次闭上，这一天的糟糕记忆如潮水般席捲而来，反覆重演。
片刻，手机传来连续的消息提醒。
这不会是顾临聿发来的消息，他的消息，一向简洁，如他对她一样。
苏晚意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发来消息的人是姜棠，新消息提示还在不断闪烁中。
[姜棠：苏苏，你现在在哪呢？和你哥在一起吗？]
[姜棠：十万火急！我很担心你，看到消息快点回復。]
[姜棠：再不回消息我就要开始连环夺命call了。我这种程度的发消息打扰，你就算睡着也该被吵醒了吧，]
她的作息习惯好友最是清楚不过，睡觉时从不会关机，手机常年设置振动模式。
[苏晚意：没在一起，怎么了？]
姜棠回復得很快。
[姜棠：我无聊刷外网，看到了一些八卦报导。]
苏晚意一瞬间就知道这消息必定和顾临聿有关。
[苏晚意：把连结发给我看看。]
第55章
苏晚意再次见到顾临聿, 已经是十多天之后，她结束比赛从临城返回京市，拿到那个想要的名次并没有预想中的开心。
甚至不比在比赛结束后见到常之双开心, 常之双请她吃了一顿饭，除了给她庆祝，祝贺她在比赛中获得好成绩之外, 也告诉了苏晚意一个她自己的好消息。
「我要结婚了, 时间定在了今年舞团招新之后，等新人有能担得起大梁的，可能我就要暂退舞台了。」
「恭喜学姐，缺伴娘吗？有需要用得上我的话, 随叫随到。」
苏晚意还记得常之双两年前说过的那些话。也知道常之双对于舞台的热爱程度, 她今年才升至首席, 明年就选择告别舞台，那么这两年的拼搏不就白费了吗。
常之双笑笑，说：「这么早告诉你就是要跟你预定伴娘呢, 也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大概人都是这样的吧, 想法总是很多变, 以前我觉得我会在舞台上跳一辈子，跳到我再也跳不动。」
想到那个选择共度余生的人, 常之双脸上笑意渐深, 「直到我遇见他, 他母亲是剧场的贊助人, 时常来剧场看我们的演出，有一回他陪母亲来舞团, 正碰上我们排练, 应该就是那天第一次见面, 其实我也不确定。」
「后来他经常来剧场看我的演出，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和他母亲或是朋友一起，每次都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想不看见他都难，再后来就认识了，之后我们在一起，他是一个很体贴的人，工作再忙，每晚也会来剧场送我回家。」
「以前上学的时候觉得一个人很好，但一个人在一个城市久了，难免觉得孤独，他出现的时间刚刚好，在我需要陪伴的每一次，都如约而至。」
苏晚意听言，不自觉露出艷羡的神情，常之双挑眉，道：「羡慕我什么，你不是一直在甜甜的恋爱中。」
苏晚意苦笑一声，面对常之双，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粗略和她讲了下。
常之双安静听完，静默片刻，问她：「所以你现在还没见到他？」
苏晚意说：「嗯，但是明天回京市估计就要见到了。」
「那你会选择相信他的解释吗？」
「理智上我也许该选择相信的，我们认识有十多年，我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情感上，又不太想。」
苏晚意是在那天回京市后的第二天见到的周自明，才知晓了顾临聿那天突然没了音信的原因，周自明跟她说：「顾总只让我转告关于那天突然失信的原因，其他的细节等他回国会亲自跟你讲。」
那天得知的，还有顾临聿会再次失约来看她比赛这件事情。
常之双伸手握住苏晚意的手，带着点试探地问：「你现在对这段感情是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其实我们在一起也才两年多，以前偷偷喜欢他的时候，我以为这种感情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但现在我发现不是的。」苏晚意垂着头，声线很轻。
「我现在经常怀疑他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在一起，也时常觉得不开心，这不是一段感情中正常的状态，对吧学姐？」
面对苏晚意情绪低落的神情，常之双是想开口安慰的，可一开口，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实话。
「如果一段感情带给我的只有自我怀疑和不开心，我会选择结束。但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遵从你本心的选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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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默无言，谁都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什么，别人劝再多，都是徒劳，最终做决定的，只能是自己。
苏晚意想，其实已经动摇很多了。也许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就要压垮她最后的坚守。
为了缓和饭桌上的气氛，常之双主动聊起了别的话题，她笑着开口：「马上就要去联繫实习舞团了，准备的怎么样？」
「实话讲，真的不知道，之前就是想着，先拿到梅花杯的第一名，给自己多一些筹码，还没开始的事情，哪知道呢。」苏晚意如实相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要不要考虑一下临城歌舞剧院，我们舞团真的很不错，等我退了，不出意外你很快就能上去，到时候学姐继续罩着你。」说这句话时，常之双脸上，没有几分对舞台的不舍，更多的，是对于人生新阶段的期待。
苏晚意在今晚第一次开怀地笑了出来，「我都忘了，学姐以后也是临城歌舞剧院半个贊助人了。」
常之双也笑，「你比赛的时候我们老闆也去看了，他有注意到你，还和我说起你，我说你是我直系学妹，今天也是接了任务才和你开口的。」
「会考虑的，等回京市看看情况吧。」苏晚意说。
「好，不管是出于个人还是舞团，我都很真诚的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们舞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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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顾临聿的那场交谈，结束的很平静，苏晚意听着他平静无波的声音，细细讲述那几天发生的事情。
他说，他只是和艾达像普通朋友一样，陪着她消磨了几天时间，没有发生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他们一起去滑雪，也逛了展览，还听了一场音乐会。
全程，苏晚意一直望着他浅无波澜的眼眸，都说眼神是最不会骗人的，讲述里可以轻易编造谎言，眼神不会，那过程中，顾临聿只是安静描述，在提及艾达时，眼睛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色彩，不掺杂一丝情/欲之意。
苏晚意差点脱口而出：「我相信你。」嗓子发出声音的前一秒，她压紧声带，垂眸不语。
心里那些日渐积攒的失望尤在，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消散，潜意识里，苏晚意觉得这样的解释很可笑，这个人，是不是吃准了他们两个在这段感情中的不平等关系。
他是高高在上的公司总裁，日理万机，而她，是从小寄住在他家的住家妹妹，要开始这样一段关系是她提出的，他的答应也许不完全出于喜欢，她真的看不透。
就算有，一定也只是一点点，她总是这样可有可无，丝毫比不上他的氢一，她不明白，工作是很重要，感情就一点也不值钱吗。
一次又一次的被忽略，她一次又一次的原谅，换来的并不是被重视。
苏晚意的心渐渐下沉着，有什么话想要脱口而出，心里又实在很捨不得，这是她从青春萌动喜欢的第一个人，现在这种感情依旧，问题是有，但要因为这点问题结束这段关系，又觉得很可惜。
片刻，苏晚意开口，声线微不可察，又好像很用力才发出的声音：「马上要出去找实习了，这段时间我住学校，先不回家了。」
顾临聿沉默了几秒，而后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说：「好，需不需要我帮忙。」
苏晚意忽然觉得无法唿吸，只是一点点的温柔对待，就让她有了心软的冲动，她强行竖起的疏离，好像也坚持不了多久。
她强撑着提了提唿吸，压下这股很没骨气的情绪，转身，朝房间走去，「最近很累，我去睡觉了。」
「还有一件事。」
听到顾临聿的声音，苏晚意脚步一顿。
「氢一要推出新车型，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在申城呆比较久。」
苏晚意继续朝前走，「知道了。」
其实也挺好，不用经常面对，就当给各自一段冷静的时间。
-
苏晚意在那次看了姜棠发来的外网八卦新闻连结之后，註册了帐号，关注了艾达的社交帐号。
艾达帐号发布的内容她翻看了很多次，选择相信顾临聿当时的解释，与社交帐号上发布内容的佐证也有关系，他说的事情，和她的发布内容完全对得上，看照片，每一趟行程也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些艾达的朋友。
那天，她鬼使神差又去翻她的社交帐号，艾达的生活十分精彩，总是在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身边围着形形色色的帅哥美女。
顾临聿的身影倒是没有在她的社交帐号上出现过，他一向不爱拍照，小时候顾爷爷提议的全家福都被他拒绝。
翻看的过程中，应用提示您的关注有新发布，快点进来看看吧。头像正是艾达，苏晚意刷新应用，就看到了她的新发布，艾达人在机场贵宾室，配字是飞机图标和第一次中国行。
很快下面就有了评论，是艾达的互相关注，那人评论：还是忘不掉那位中国帅哥？
艾达回復的很官方：谈合作。
那人没有再发什么，只回復了两个斜眼笑的表情包。
苏晚意想，能和她互相关注，一定是她熟悉的朋友，那个表情回復，无声胜有声，很好的表达了她朋友的不相信。
潜意识里，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顾临聿那样的人，是很吸引人的，只是短暂的相处了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人家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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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学校的课程临近结束，学期结束在即，苏晚意并没有很多精力去关注顾临聿，况且他近段时间一直在申城。
从新闻上她得知，氢一上任了一位很厉害的零售部副总裁，主要负责开拓海外市场，短短时间初见成效，在欧美一些国家有了很不错的预定量，同时，氢一科技官宣了新产品，高端跑车车型qing-y和中端车型qing-s，发布会上，顾临聿说，将会在两年内带着新车型与大家见面。
姜棠也看到了艾达的新发布，她作为一路见证两人情感发展的人，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苏晚意嘆了口气，语气很无奈：「能怎么办呢，我总不能天天跟在哥哥身边，去看他都和谁有接触。」
姜棠抱了抱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有一天，苏晚意结束练舞，从教学楼回宿舍的路上，见到了一个久未谋面、意料之外的人——班心言。
班心言看到苏晚意的身影，朝她走过去，「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苏晚意维持着应有的客气，至少从前，班心言没有为难过她什么，「好久不见，心言姐姐，你想要和我聊什么？」
两年时光不见，班心言一如从前，美貌依旧，尽管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眉间那股傲气仍在。
「听说你还和顾临聿在一起，有些话想告诉你很久了。」
苏晚意原是想拒绝掉班心言的，两个人现在的问题，和她无关，「是在一起，我今天练了一下午的舞，好累，想要回宿舍休息了。」
委婉的拒绝，班心言自然听得懂，下一秒，她缓缓开口，「听说你是在十二岁去的顾家，你就从来没有好奇过他的父母，他的过去吗，在你没去之前的过去。」
苏晚意咽回去再次婉拒的话，应下了班心言聊聊的邀请。
第56章
「你们学校里面有可以聊天的地方吧。」
苏晚意嗯一声, 带着班心言去到了校园里学长创业项目开的创客咖啡馆，里面有很多隔间式的小包厢，环境清幽, 装修风格典雅，是一个很适合私人交谈的地方。
平时她们宿舍都很喜欢来这里消费，点上一杯咖啡, 在一个小隔间里, 愉快的度过一下午的时光。
「现在国内的大学校园真不错，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可没有这些。」班心言跟着苏晚意落座在创客咖啡馆的小隔间内，一路走进来所观景色让她打心底夸赞道。
苏晚意淡笑回应。跟着他们一起走进来的服务生很自然地接话道：「这都是当时参与项目的学姐学长一起设计的，他们好厉害。」
班心言颔首表示贊同。
服务生接着递上饮品单, 询问两人喝点什么, 班心言把饮品单随手放在桌子上, 没有看一眼，而后很自然地问苏晚意：「我不喜欢喝口感太苦的咖啡，有什么推荐吗？」
苏晚意愣了一秒, 班心言这种好似两个人很熟悉的感觉让她有点不适应, 下一秒, 她说：「这里的丝绒拿铁很不错。」
班心言闻言，笑看向服务生：「给我来一杯丝绒拿铁, 热的, 标准糖。」
服务生记下班心言的点单。侧头看向苏晚意。
「一样的, 我这杯要半糖。」
点过单, 服务生退出隔间，这过程中, 班心言一直笑望着苏晚意, 眼中讳莫如深, 全是苏晚意看不透的信息。
苏晚意大方地坐在那里，平静的与班心言对视，如果是两年她来找她，她或许不会这么平静，但如今，对眼前人，早没了任何想法。
班心言今天既然主动来找她，那么她想说的话就一定会主动说，所以她并不急，索性今晚也没有任何事，她有的是时间和班心言在这里耗。
服务生很快送来两人点的咖啡，退出去前，还很贴心地帮两人关上了隔间的门。
等服务生脚步声逐渐远去，班心言端起咖啡，浅抿了一口，说：「这里的咖啡不错。」
苏晚意也端起咖啡杯，放在嘴边慢慢品尝着。有几天没有来这里喝咖啡了，味道一如往常。
「你和她的性子真的很像。」班心言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回桌上，忽而开口。
苏晚意喝咖啡的动作一顿，这个停顿落在班心言眼里，仿佛取悦了她一般，她笑容加大。「是不是很好奇这个她是谁？」
苏晚意终于开口，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来找我，不就是给我讲这个她的故事吗？」
班心言收了些笑，说：「这一点倒是不太像，你比那个小姑娘伶牙俐齿多了。」
苏晚意并不着急，继续端起咖啡杯慢慢品尝着这杯丝绒拿铁，其实心里有很多情绪波动，都被她强行压下，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顾临聿曾经是有一个亲妹妹的。」班心言说完这句话，没有急着继续往下讲，而是紧盯着苏晚意的神情，结论不出她所料，她捕捉到了苏晚意眼中急忙掩饰下的诧色。
这个发现，让她觉得她此行没有白来，她开始向苏晚意讲述顾临聿在京市长大的那些年。那些苏晚意一无所知的那几年。
「他的父亲你也许知道，或者见过，先给你讲讲他的母亲吧，我们小时候在同一个家属院长大，是同学，也是对门的邻居。」班心言忽而想起顾临聿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神色淡了几分。
「小时候觉得王阿姨是一个很不好的人，身边所有人都说她坏话，现在长大了才知道，她只是活得太明白了，只为自己着想。顾叔叔那时候忙于工作，一心想要出成绩，几乎每天泡在实验室里。一周都不回一次家，不在实验室的话，也一定是去了别的实验室考察或者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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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姨最开始也抱怨过，也带着她的孩子们一起去找顾叔叔，希望他能分一些精力给家庭，顾叔叔呢，仍旧是老样子，再后来，王阿姨平静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和顾叔叔是在平城时的老同学，我还记得那时候有王阿姨老家的亲戚来投奔她，她们奉承说王阿姨眼光好，会选男人，轻轻松松就有了城市户口和有保障的工作。」
「这种话不是一个两个人跟她说，听到这些话时，我在她眼里看到的从来不是开心，那个时候不懂原因，她们说王阿姨一个只有初中学歷的人，就是因为嫁给了顾叔叔，才能被分到京大后勤工作，沾了顾叔叔的光，现在来看，王阿姨从来不这么认为过，她可能是怀着爱情的期待嫁给了顾叔叔，而顾叔叔给她的，只剩下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吧。」
班心言开始陷入回忆，眼神有些空洞的不知道看在哪里，追述着小时候经歷的事情。
「后来王阿姨开始带别的男人回家，那时候顾临聿上小学，有一次我们放学，进到家属院楼前时看到他妹妹站在那里一直哭，他妹妹叫顾临安，和你年纪一般大，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顾临聿就问安安怎么了，为什么站在这里不回家，安安边哭边跟她说，家里有别人，王阿姨不让她进去，让她在楼下自己玩，其实王阿姨的事情当时家属院很多人都知道，连带着孤立她的孩子，没人和安安玩。」
「顾临聿听完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把书包扔在地上，拿着钥匙就冲进了家里，把王阿姨和那个男人赶了出去，其实他当时也才十二岁，我们好像是上六年级，时间有点久，记不太清了。」
有一些奇怪的情绪在苏晚意心尖涌动，她吞咽了下口水，继续听班心言的讲述。
「一起扔出去的还有王阿姨的衣服和其他东西，大喊着她不配做母亲，让她以后不要再回这个家，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看到他发脾气，现在想想还有点吓人。从那天开始，王阿姨的确很少回来了，一两个月可能回来一次。」
「顾叔叔知道了这件事情，依旧不回家，顾临聿也只是一个孩子，却要开始负责照顾妹妹，我们那时候都在家属院里的职工学校上学，安安上学前班，校园就在我们小学的隔壁。」
「每天早上一大早，他会去学校食堂买早饭，带回去给安安吃，再送她去上学，幼儿园放学很早，他会在课间下课的十分钟里，去接他妹妹下课，把她送回家，再赶回来上最后一节课，老师们都住在家属院里，也都知道他家的情况，就这么过了三年，后来我们初中毕业，也都考上了京大附中。」
「高一上半学期末那会，顾临聿被学校选中参加奥林匹克物理竞赛，要去参加集训，为期两个月，那段时间，他拜託我照顾一下他妹妹，我答应了，可能因为只有我带安安一起玩，那几年，他对我，也是很好很好的。有天外面下雪，下得特别大，千禧年的第一场雪，来势很兇勐，虽然我们都在京市长大，但我和安安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雪，我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我们一起打雪仗，堆雪人，玩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晚上我爸妈回家，才把我们叫上去。」
班心言语气顿住，露出痛苦的神情，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说。
「那天晚上，我发烧了，烧得特别凶，我爸妈半夜带我去看急诊，折腾了一夜才回去，第二天早上我去叫安安来吃饭，怎么敲门都敲不开，我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没有一点声音，之后我赶紧回去叫我爸妈，我爸爸当时一下子就把门跺开了。」
「再之后，我们就看见了安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班心言眼睛微闭，有眼泪无声滑落。「我当时吓晕了，之后的事情都是断断续续听别人说的，他们说安安那天晚上烧得很厉害，她给顾临聿打电话，没有人接，顾临聿当时参加集训，通讯设备都是要集体上交的。安安也去敲过我们家的门，也没有敲开，那天晚上最后，她给顾叔叔打了电话，说生病了很不舒服，顾叔叔当时在别的城市出差，他让安安给王阿姨打电话。」
「王阿姨的电话打通了，但她问了安安哪里不舒服，安安说今天玩雪了头很晕脸也很烫，王阿姨吵了她，让她自己找药吃，说她离她很远，晚上过不去，第二天去看她，安安不知道哪个是发烧药，也不知道要吃多少，她可能塞了一把药片进去，特别大的药片，也可能吃得比较急，最后就是被那个药片，卡住了喉咙，窒息而死的。」
苏晚意听到这里，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觉得事情过于悲惨，又有点离谱，生命脆弱到这种程度，让她有点难以相信。
「你是不是也觉得不敢相信。我知道真相后就受不了了，有种是我害死了安安的感觉，如果那天我没有带她出去玩，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班心言抬手擦掉眼泪，望向苏晚意：「再之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顾叔叔和王阿姨离了婚，顾临聿也放弃了那年的奥林匹克物理竞赛，安安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整个人都消沉了很久，变得越来越不像他，最后他从学校办了休学，顾爷爷把他接回了平城。」
有一些记忆开始自动上涌，脑海里自动溯源。怪不得，第一次见顾临聿时他会是那样冷漠的一个人，也怪不得，她搬去顾家时，就有一个精心布置好的女孩房间，那个房间应该就是安安的房间吧。也怪不得，在爸爸妈妈去世那天，他会那样照顾自己，对她态度一下子就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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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每年过年他都会消失一天，那天，应该就是去看安安的吧。
班心言看着沉浸在回忆中的苏晚意，击败她平静伪装让她有丝丝快感，此刻的苏晚意早已不似刚坐下时的淡定模样。
「你说，顾临聿对你那么好，把你当妹妹一样的照顾，是不是在你身上寻求一些安慰呢，因为曾经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亲生妹妹，所以把这种情感嫁接在你身上，试图得到一些救赎。」
苏晚意心乱如麻，想要反驳些什么，又无从开口，如果没有班心言告诉她的这些话，她绝不会怀疑顾临聿对她的照顾是别有目的，可此刻之后，她真的无法坚定这么认为了。
她一向看不透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觉得自己都没有走进过他心里。
苏晚意强撑着露出一个礼貌客气地笑：「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宿舍了。」
班心言轻笑一声，在苏晚意推开门离开的前一秒，说：「一边把你当妹妹照顾，又一边和你谈恋爱，我猜，在一起这件事，是你提的吧，你说，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答应你的呢？」
第57章
那天晚上回宿舍, 苏晚意尽量表现出一切如常的模样，但她忘记了她的室友们和她一起朝夕相处三年，早已对她的言行了如指掌。
尤其是姜棠, 两人从十二岁认识，将近十年的时间无话不谈，互相陪伴, 她的一丝变化, 都逃不过姜棠的眼睛。姜棠看她总是不经意间就陷入沉思之中，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问她：「苏苏，你今天怎么了？」
苏晚意望着姜棠, 唇抿成一条线, 好一会, 才开口说：「你让我自己消化一下，现在我不知道怎么说。」
姜棠静望着苏晚意，她看得出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下隐藏的伤心难过,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 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话不谈的, 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她不知道怎么宽慰好友, 不知其因, 无从开口。
那晚最后, 苏晚意也没和任何人说出与班心言交谈这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 她的内心对顾临聿都保持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从班心言那里得知他小时候的经歷, 让她明白了他对顾叔叔为何是那种态度, 打心底的有些心疼他过去的遭遇；另一方面, 她也每天都在思考那天班心言的最后一句话。
他曾经对她的照顾，那些关心与爱护，都是为了在她身上得到一种情感嫁接，弥补曾经的过错吗？
她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她跟着爸爸一起去看望顾爷爷，那时候的他，冷漠疏离，不苟言笑，两人第一次有深入交集，就是在她十二岁生日也是父母过世那天。
也是从那天起，他对她，像变了一个人，家中突生变故后，她的境况好像是和那个叫安安的女孩很像，她们两人同龄，一样都没了父母的宠爱。
那之后她经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顾爷爷第一次提议三人每年一起拍照，留作纪念，顾临聿反应特别大，他言辞激切地拒绝了顾爷爷的提议，说他不会拍这种全家福照片。
也想起小时候在平城，她在房间里有什么响动都能引来他的关注，这种习惯，应该都是来自于他照顾安安时留下的。
也想起，小时候有一年发烧，那会年龄小，闹着不要吃药，他把药片掰成小小的几片，餵她吃药，每次她生病，他都会特别细緻地照顾她。
曾经，她以为这都是他人好，庆幸遇到他，在一起后，她以为这都是他爱她的表现，原来，不过都是下意识的行为，因为心中的阴影，总会无意识地做些什么，以防记忆里的阴影重演。
那段时间，苏晚意同时在准备京市的实习舞团面试，如常之双两年前所说，京市的舞团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有的舞团还有首席预备役，入舞团的新人，一般都会先分到剧场组，没几年的磨鍊，根本轮不到你去更大的舞台，你跳得好，别人也不差，你自诩有天赋，永远有人比你更努力。
详细了解过京市舞团的情况后，她给常之双打了个电话，「学姐，现在报名临城歌舞剧院的实习招新还来得及吗？」
电话那边，常之双说：「今天正好是找招新收简歷的最后一天，你把简歷发给我吧。」
她报名了临城歌舞剧院这事，室友们知道后问她是否真的决定去那边，她说：「不确定，有备无患罢了，临城歌舞剧院这几年发展的很不错，而且学姐说首席的位置很快会空出来，我会多方对比一下的。」
岑芸芸的男朋友在准备申请去往美国读研，岑芸芸为了爱情，决定跟着去攻读艺术，两人每天一起备考雅思，准备申请材料，田易一早就决定毕业后回家乡，姜棠励志于做咸鱼，她们宿舍，除了苏晚意，没有人为找实习这事烦恼。
苏晚意在京市报名的舞团考核时间都比较早，她联繫了常之双，请她把她的考核往后排一些。
参加完所有京市舞团考核后，姜棠陪她一起去临城参加临城歌舞剧院的考核，她去的那天是考核期的最后一天，听常之双说，其他人都已经完成考核，有意向的已经都签订了合约。
考核完成之后，苏晚意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李木子，这届梅花杯结束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平时练舞在不同的组，每个组有固定的练功房，临近学期末，也没有什么专业大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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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子看到她，微不可察地嗤笑了一声，说：「我跟你还真是天生做对手的。」
苏晚意垂眸，看到了她手中的实习合约，她声线很淡地说了句：「恭喜。」
李木子拿起手里的合约看了眼，放下后，说：「看到你之前，今天真的蛮开心的，在这边出头的机会最大，但看到你之后，这种开心消弭殆尽了。」
苏晚意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只说：「没有谁会一直赢，也没有谁会一直输。」
尽管两个人不太对盘，老实讲，苏晚意很欣赏李木子在专业上的上进心，努力，绝对称得上是一种值得称赞的优秀品质。
李木子对此并不领情，她说：「不要在这里试图说教我，你说的没错，一年后我们见分晓就是。」
实习合约的签订并没什么，一年后签订正式的工作合约才算成为舞团的一份子。
结束临城歌舞剧院的实习考核，苏晚意回京市前联繫了顾临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两人已经有近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上一次见面，顾临聿说艾达听闻氢一有研发新车型的计划，来找他谈合作，希望他能从m车企订购汽车零部件，他接下了这项合作邀请，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m车企在国内也是有口皆碑的汽车品牌，大量使用来自m车企的汽车零部件，除了促进双方企业的深入合作，也能让氢一的汽车驾驶感更接近m车企。
这对氢一百利而无一害，如今两方合作应该已经完成，苏晚意已经从新闻报导中看到过两家企业开展深入合作的相关报导，她知道，他应是有时间回来的。
如她所料，顾临聿说：「好，我明天回京市。」
从临城返回京市的高铁上，苏晚意对着姜棠，像是有话要说，又迟迟不开口，姜棠受不了她这样，先于她问道：「你盯着我一路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片刻，苏晚意展露笑颜，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说：「棠棠，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段时间，马上要放假了，等我在临城这边租好房子，我就来临城。」
姜棠关掉还在放着电视剧的平板，摘下耳机，认真问她：「住多久都完全没问题，不过你必须跟我讲清楚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气氛有一秒寂静，她们乘坐的商务车厢人本就不多，苏晚意声音很低地说：「我要和顾临聿分手了，之后会来临城这边的舞团实习。具体原因，等我住进去再慢慢跟你讲。」
行进的高铁车厢的确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姜棠静望她几秒，之后点头应下。
到京市后，她们两个一起先去西康路的公寓里打包行李搬去姜棠那里，顾临聿说他晚上回去，她计划好了时间，在今晚做出决断，收拾好全部的行李，苏晚意让姜棠先回去，她要等晚上见到顾临聿和他说清楚再回去。
姜棠今天的心情蛮复杂的，她看着苏晚意这段时间表面上忙于奔波在各个舞团参加实习考核，实际上精神萎靡不振，每天强颜欢笑，很不开心。
她不知道好友和顾临聿之间发生了什么，让她有了这样的决定，但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她无条件支持苏晚意的每一个决定，如果继续这段恋爱会让她继续这样的状态，那么离开，也许会是更好的选择。
苏晚意把姜棠送上搬家公司的车，看着车驶进主干道上的车水马龙中，今天的天气有些阴雾朦胧，像是要下雨。
苏晚意抬头望天，天际侧太阳已经落下，夜幕马上来临，而顾临聿，也快要回来了。
走回公寓楼的路上，她听到路边传来一阵歌声，歌里唱：「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苏晚意停下脚步，竖着耳朵又听了几句，歌声结束之际，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去他喵的妹妹！
她以后都不想再听到这个词。这谁的歌，拉黑，必须拉黑！
快要走到公寓楼门口时，隔很远，她看到了那个一月未见的人影，也好，既然在这里碰上了，也省得她再上去了。
远处，顾临聿也看到了她，他迎着她走来，苏晚意站在那里没有动，在顾临聿离她几步远时，她轻唿一口气，笑着开口说：「我们分手吧。」
苏晚意说那句话时，目光柔柔地看向顾临聿，好似一句很日常的交流。
顾临聿眼中很平静，苏晚意说出的这句话，并没有让他很意外。对于苏晚意近来的态度转变，他一早看出她有这样的想法，错在他，他没法开口再给自己辩驳什么，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面色未变，只问她：「实习要去哪里？」
苏晚意说：「签了临城歌舞剧院。」
她们面对着面，他询问她接下来的打算，她含笑一一回答。
末了，苏晚意微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带着点决然的意味：「我们以后，也不要再有联繫了。」
他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心尖有麻意四散，挽留的话想要脱口而出，下一秒又被他强行压下，他说：「好。」
沥沥小雨毫无徵兆地落下来，两人都没有带伞，顾临聿最后嘱咐她，如往常的每一句关心一样：「照顾好自己。」
苏晚意望着顾临聿笑了一下，说：「你也是，再见。」
顾临聿点了下头，苏晚意转过身，去路边拦车，他看着她坐上计程车后座，目光追随，直至消失在车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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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这次多谢你了。」
「没事, 我正好在附近玩嘛，顺便的事。」
片刻，苏晚意抿了下唇, 说：「那我先上去了，改天请你吃饭。」
男人也弯唇笑着，应了声好。
进到房间里, 苏晚意忍不住去想前两天发生的事情, 一个一年多未见，每天努力去忘记的人，再重逢，还是能轻而易举占据她大半心思。
前天, 剧团演出部发通知说, 她们的舞剧《汉宫春晓》在上过春晚之后, 反响远超预期，被通知今年六月份选入文化交流项目要去国外访问演出，然而今年的全国巡演是一早就定下来的行程, 巡演城市早在剧团官方微博进行过官宣。
因而经舞团演出部研究决定, 将巡演行程提前, 辛苦各位演员老师提前结束年假，返回临城准备巡演怕排练。
接到通知的时候是那天下午五点钟, 苏晚意打开各个购票软体去看平城去往临城的票, 火车、高铁, 她连大巴车的票都没放过, 也没找到一天内出发去临城的。
她一早知道年节期间票不好买，回平城前已经买好了初七的机票, 哪料初三发了通知让初五到舞团报导, 初八开始巡演第一站。
接电话的时候是在客厅, 顾临聿看着她挂断电话后一言不发地翻看手机，大概也猜到了她购票的不顺利，在她准备起身回房间的前一秒，他说：「我正好要去临城一趟，顺便送你。」
苏晚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背对着他，语气冷冷地说：「不用，有朋友在附近，我坐他车。」
朋友叫居浩宇，是常之双去年介绍给她认识的，常之双说居浩宇是她老公发小，人品家境都没得说，你总不能有一段失败的恋爱，就一直封闭自己，这人不错，可以试试看。
于是两人就开始了一段说普通又不普通的联繫，居浩宇偶尔会去剧场看她演出，也会在她演出结束后给她送上一大束鲜花，之后两人会去居浩宇定好的餐厅吃饭，饭后他会很有风度的送她回家。
保持联繫的这大半年里，他没有过什么超脱普通朋友的行为，他为人随和又风趣，老实讲，和他相处起来很轻松，苏晚意也就保持着和他定期的联繫。
年前，他有邀请她年假一起去滑雪，怕她多想，一开始就说同行的有很多人，常之双夫妇，也有一些其他她不认识的朋友。
苏晚意当时婉拒了他的邀请，道是今年过年要回平城陪爷爷过年，去年过年就没回家，今年不好再不回去了。
当时居浩宇神色有一瞬惊喜，他说：「那真是有缘了，我们滑雪打算去长白山雪场，离平城还挺近的。」
苏晚意笑笑，祝他们这趟玩得开心。
她不确定居浩宇她们在长白山的行程有几天，苏晚意回房间后先联繫了常之双，问他们打算哪天返回临城，常之双笑着问她是不是因为舞团提前通知的事儿没买到票。
这通电话后不久，她就接到了居浩宇的电话，说是他们已经结束行程，准备返回临城，他会来接上她一块，苏晚意只纠结了一秒，应下了他的话。
居浩宇初四上午就到了平城，到的时候是十点钟，顾爷爷看着他带的几箱子贵重礼物，听说他是来接苏晚意一起返回临城的，说什么也要让他们一起在家里用过午饭再出发。
苏晚意不忍弗了顾爷爷的一片心意，又看了眼一旁交谈甚欢的顾临聿和居浩宇，点了下头，顾爷爷当即就叫过来自家孙子，让他赶紧准备午饭，早用完早返程。
年前王阿姨回家前年货备得很足，半冰箱的半成品，只用了大半个小时，顾临聿就准备了一桌子菜。
最后端上来的是一道清炖鸽子汤，顾爷爷看见菜上齐了，招唿几人坐上桌，自然地拿起一个放着葱花香菜的汤碗盛了一小碗递给居浩宇：「小居尝尝这道汤，这鸽子是朋友自家养殖场养的，没打一点激素，纯天然长大的，鲜得很。」
还没等居浩宇开口，苏晚意接过顾爷爷手里的碗，说：「爷爷，这碗我喝吧，他不吃葱花香菜这种东西的。」
顾老爷子哎呦一声：「怪我了，问也没问，差点好心办坏事了，小居你不介意吧。」
居浩宇笑着说：「没事的爷爷，第一次来家里，您也不知道。」
顾老爷子看居浩宇越看越喜欢，人模样好，笑得和和气气的，和苏晚意坐在一块儿就很登对，大过年的这么远上门来接人，难免叫人误会：「是，往后有空多跟着一一回来几趟就好了。」
居浩宇觉得老人家对两人的关系有误会，偏头看向身边的苏晚意，苏晚意抿着唇，把那碗有葱花香菜的汤碗放在自己面前，之后拿起面前自己那个还没用的汤碗递给他，说：「你用这个吧，这个碗我还没用。」
居浩宇瞧苏晚意没有解释的打算，只笑笑，接过她递来的碗。
桌对面，顾临聿听着刚刚的对话，冷眼瞧着亲昵的两人，心里有股过电般的酸涩感，他静默着站起身，去酒柜上拿了瓶酒，回到饭桌上，顾爷爷瞧见，问：「好好吃顿饭，拿酒干嘛？小居又不能喝。」
顾临聿表情冷淡，往面前酒杯里倒着酒：「今天心情好，陪爷爷喝两杯。」
顾爷爷看着脸上没一丝表情，话落仰着头喝酒的孙子，再看看这边低头咬耳朵的苏晚意两人，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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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浩宇第一次上门，吃饭的时候难免拘谨，隔远一点的菜就不好意思去夹，原本苏晚意计划的是在市区里请居浩宇吃饭，回临城的车程要将近七个多小时，既然在家里吃了，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于是她只能细心瞧着居浩宇的餐盘，快要见空时就夹上些东西。
每回，居浩宇都要客气地说上句谢谢，苏晚意就笑着回应，次数多了，苏晚意都觉得两人有点过于客气了，这次落筷前，先于他开口说道：「别再开口谢我了，快吃吧。」
居浩宇笑了声，到底也照做了，落在桌上其他两人眼里，这和秀恩爱没两样，顾爷爷慈祥看着两人来回谦让的模样，面上笑开了花，有种自家孙女要出嫁的感觉，嘴上忍不住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顾临聿看得心里烦闷，筷子没动几下，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刚人进门后，他短暂和居浩宇聊了几句，都是极客套平常的话，问了他从哪里过来的，开车路上堵不堵之类的，这会，他借着酒气，突然有了新的问题，酒劲上来，直接看着对面的人问道：「你们两个认识多久了？」
苏晚意面上一直在专心吃饭，下意识里也偷偷看着顾临聿的一举一动，看他突然对着居浩宇发问，楞了几秒，愣神间，听到居浩宇的回答：「大半年了。」
顾临聿的下一句提问来得很快：「怎么认识的？」
「朋友介绍的。」
「哪个朋友？」
这次没等居浩宇回答，苏晚意对上顾临聿的眼神，淡声说：「学姐介绍的。」
话落，她拿起居浩宇面前的汤碗，给他加了碗汤，说：「快吃吧，我们还要早点出发，尽量早点到。」
居浩宇接过碗，对上顾临聿还盯着两人的目光，客气地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晚意抿着唇，望着莫名有点针锋相对的两人。
她视线主要落在顾临聿身上。
空气有短暂寂静，片刻，顾临聿起身，对着桌上几人说道：「你们先吃，我去厨房一趟。」
顾爷爷像是想起来什么，朝着顾临聿的背影说道：「你把小王炸的腌的都打包一下，给一一带回去点，她这一年多没回来了，肯定想着这一口呢，难得回来一趟。」
顾临聿人已经进了厨房，扬声回了句知道了。
吩咐完自家孙子，顾老爷子又对着苏晚意两人说道：「你们吃你们的，不碍事，叫他忙活，吃完赶紧出发。」
苏晚意笑着应着顾爷爷的话，低头前，目光悄悄瞥了眼厨房方向。
她低下头，再没了心思专心吃饭，不经意的，就会去想，刚刚他突兀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就出了神，举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居浩宇留意到，轻声叫着她。
回神之际，苏晚意朝着居浩宇抱歉地笑了下：「在想舞团的事。」
居浩宇说：「等我回去帮你讨伐一下苗子明，这安排，太不人道了。」
苗子明是常之双老公，名义上是临城歌舞剧院的贊助人，实际上并不参与剧团的日常管理，苏晚意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了：「子明哥平时哪管过剧院的事。」
看见苏晚意笑，居浩宇说：「讨伐他换你一笑，也值了。」
苏晚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居浩宇的话，感受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她下意识回头，就看见顾临聿拎着保温袋站在她身后。
顾临聿把保温袋放在桌边，两个人刚刚的谈话声音并不算大，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脚步声不自觉加重，对上苏晚意看过来的眼神，他说：「这都是你以前爱吃的，回去放冰箱里，吃上一两个月没问题。」
苏晚意看着那一大袋子东西，想说太多了，她一个人住哪吃得了这么多，想了下，还是咽下了这句话，说了句：「谢谢哥哥。」
转过头，又对居浩宇说道：「王阿姨炸的丸子特别好吃，沖汤喝又省事又方便，回去我分你点。」
居浩宇瞧了眼苏晚意身后面若寒霜的顾临聿，又对上浅笑的苏晚意，点了下头。
抬起头，意味不明地对顾临聿说：「多谢了。」
第59章
舞剧《汉宫春晓》全国巡演第一站是在临城, 尽管年前已经在临城剧院日常演出中表演过多次，但奈何央台摄像太死亡，很多看过剧场版的网友都说剧场版的震撼感无可比拟, 强烈建议有条件的可以去现场再次观看一下，支持原创舞剧。
临城站两天两场，剧院都座无空席, 叫好声一片, 结束临城站的最后一场演出后，苏晚意接到了剧院院办负责人韩萍老师的电话，约她有空去院办办公室一趟，她的日常工作和剧院院办的交流少之又少, 在电话里问了韩萍是什么事, 韩萍老师只说等她到了当面交流。
每个城市站点的演出结束后, 演出部都会给她们放三天假，让她们全身心放松一下，再投入下一站的演出排练。这次的三天假期恰巧都在周中, 院办上行政班, 韩萍老师还贴心地说看她时间安排, 这三天随时去都可以。
心里惦记着未知的事，便忍不住好奇和猜测, 苏晚意假期第一天上午睡了个懒觉, 下午就去了剧院院办。
她去的时候, 院办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老师在值班, 正是给她打电话的韩萍老师，韩萍年近四十, 为人十分和善, 在剧院中很受大家欢迎, 苏晚意笑着和韩萍打过招唿，韩萍瞧见来人，亲切地拉着苏晚意坐到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寒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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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演出我去看了，很成功，接下来的演出保持这个水平就行。」
苏晚意淡笑着回应，她之前只签订正式工作合约的时候和院办有过联繫，平时工作上主要接触的，是演出部和场务部，因而对于这次院办给她打电话，心里实在是好奇，片刻，她主动开口问道：「韩老师，今天让我来有什么事？」
韩萍起身去一旁的办公桌上拿了份文件，递给她：「你先看看，咱们再说。」
苏晚意接过文件，低头认真阅读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红色的文件抬头，一行大标题写着：氢一科技全球品宣gg策划案。
她目光在那行抬头文字上顿了一下，抿着唇，继续往下看。
这是由gg业极富盛名的龙头公司美奥gg给出的策划案，苏晚意快速浏览完，老实讲，她很心动。
这份策划案能到她手里，在于策划内容，gg主角就是要由专业舞蹈演员来完成，gg内容是这样的：先是由一群舞蹈演员来灵动展现有着中华神鸟之称的燕鸪风采，之后后期特效做出由于人类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导致燕鸪逐渐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渐渐濒临灭绝。
gg末尾，只剩一只燕鸪通过舞蹈泣诉人类对自然环境的破坏，最后，是氢一车型的展示，同时配上gg语：领先科技的全球轿车，助力全球向可持续清洁能源转变，还濒危动植物赖以生存的家园。
从内容或是专业契合性来讲，她现在拿着文件，不敢确定这是顾临聿有意为之，还是氢一科技其他负责人顺着《汉宫春晓》的热度找过来的。
氢一科技这两年发展势头迅勐，全球知名度随着氢一旗舰车型qing-y的发布，占据了多国最畅销车型排行榜，氢一科技也由几年前的初创公司变成如今家喻户晓的新一代创业奇蹟，短短六年，跻身世界五百强企业。
韩萍见她看完，笑着开口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演这部gg？」
苏晚意抬起头，对上韩萍含笑的面容，问：「院里是打算接这个gg了吗？」
「那边指明要你来做主舞蹈演员，你愿意接这个gg的话，其他演员自然也是从我们剧院选。」
「指明要我？」苏晚意心里有片刻慌神，如果前一秒她还能说不确定顾临聿是不是有意为之，那听到这句话，她就有了决断。如果没有顾临聿的关系，绝对不会有人说出指明要她这种话。
如果是氢一企划部广撒网接触舞团，京市有更知名的舞团可选择，比她名气大的舞蹈演员也大有人在，可选择性，除她以外，太多太多。
韩萍以为她不信，接着说：「有春晚的一炮而红，你现在可是最有知名度的舞蹈演员之一，昨天氢一那边来人，我陪着她们去剧院包厢看了演出，那边负责人当场就说，只要你同意接演，就是你了。」
苏晚意试探性地问：「韩老师，那边来的负责人是谁？」
「好几个，我前期是跟氢一企划部的人接触的，不过昨天的演出听他们说她们总裁正好来临城出差，就也顺便去了。」
苏晚意努力维持着内心的平静，缓了会，才开口说：「韩老师，您知道的，上半年巡演日程排得挺满的，下半年还要参加文化交流项目，好像不是很有时间，去拍这个gg。」
按照gg策划来看，完成这个gg拍摄并不是个小工程，多人群舞就算是从熟悉的同事演员间选，排演至少也要一周至半月。再加上拍摄，没有一个月的连续时间下不来的。
韩萍：「这些情况我都和那边说过了，不过他们说也不急，听说氢一下半年有去国外建厂的计划，这个gg也有配合版图扩张加大宣传的原因在，gg投入估计也是在明年初了，我和演出部沟通过，时间上没问题的。」
苏晚意在心里认真思考还能以什么理由拒绝这事，一想到一年多未见的人最近频频闯入她的生活，心里涟漪不断，一时间她什么理由也想不起来。
韩萍见她表情纠结，问她：「是有什么顾虑吗？」
苏晚意说：「我不是很想接gg，现阶段想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专业上，文化交流完就要准备新舞剧的训练了。」
这是她升至首席后参演剧院的第一个剧目，这一次的成功不代表下一次还能连任，剧院每年都进新人，不努力哪里行。
「参演这种gg对你和剧院都有好处的事，怎么看你这么不愿意呢，你看人家奥运冠军一样接gg，影响她们之后拿金牌了吗，别的舞团也是有先例的，现在都要多方面发展，个人知名度提高了，剧院知名度也会有提升，对你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去年，京市歌舞剧院首席不还上综艺了吗？你看人家现在，gg接到手软，成了剧院活招牌了。」
苏晚意抿着唇不说话，如果这个gg换成其他任何一家公司，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只有氢一不行，说好再也不联繫的人，拐着弯地出现在你面前，就算一切流程走合同来，她也难保他会不会假公济私，借着这事总在你面前晃荡。
「韩老师，是我个人的意愿，不想参演gg之类的。」苏晚意坚持己见。
韩萍听苏晚意这么说，打量了她一会，片刻，笑着说：「没事，反正那边也不急，我也不先很绝对地回绝他们，你再考虑考虑。是不是巡演压力大，总之你好好想想吧，她们给的费用也很丰厚，听说你准备在临城这边买房了，参演gg之后也不用考虑贷款之类的，直接全款买，多好，gg费收入你和剧院二八分，大头都在你手里，我真是各方面为你着想才跟你说这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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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谢过韩萍好意，接受了韩萍的提议，说是回去再考虑一下，韩萍很满意这个答案，放她出了院办。
院办所在位置临近市中心，周边生活设施配套完善，大型购物中心就有好几个，苏晚意就近去了一家商场，打算逛街购物，顺便解决晚餐。
上学那几年，苏晚意没什么比较重的购物慾，全副心思都花在顾临聿身上，这一年多来，她一个人生活久了，难免无聊。这个时候，只要心情不好，她就会走进一家商场，开始大肆消费，来排解心里的郁闷心情。
渐渐的，也理解了网上为什么会有包治百病的说法，以前姜棠总在宿舍里打趣她们说富婆的快乐你们不懂，她当时不以为意，现在再想起姜棠的话，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贊同。
何琴韵每年依旧固定往她卡上汇着款，在顾家的那些年，她基本也没动用过里面的钱，当时来临城的第二个月，有天晚上脑子一热合计算了一下在顾家那几年大概花了多少钱，打算给顾临聿转过去，转头一想，顾临聿还算说到做到，说不联繫就不联繫，自己给他转过去，他大概率不会收，到时候这一来一往的，再显得自己打自己脸，遂而作罢。
舞团薪资福利也很不错，可以说这两年手头上的确没怎么为金钱烦恼过，奢侈品包包连买了十几个瘾也就过去了，想买房，也是因为之前住惯的房子房东说要收回去给儿子做婚房用就不租了，她一个人，搬家是件麻烦事，为了避免总发生这种麻烦事，这才有了买房的想法。
也就是有次演出结束在后台和同事们闲聊了几句，问了问有没有什么楼盘推荐，这事不知道怎么就叫韩萍知道了，她手里足够全款买房，自然不会为了那点gg费折腰。想到这儿，苏晚意轻笑了声，算了，看下次韩萍再怎么说，能拖就拖着吧。
苏晚意拎着刚买的贵价全套护肤品从美妆品牌集合店走出来，手机传来震动声，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见是居浩宇打来的电话，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居浩宇的声音。
「听说你们临城站的演出成功结束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我们苏大首席吃顿晚饭庆祝一下？」
居浩宇还算了解她的作息，知道她休息日中午喜欢赖在家里，专程挑了近晚餐的时间联繫她，如果愿意去，也给她留足准备的时间。
苏晚意刚在集合店里，销售小姐姐看她是黑卡vip用户，给她安排了全脸深层护肤，做按摩的小姐姐手法老道舒适，现下她心情很是愉悦。笑着回居浩宇说：
「是我该请你才对，上次你送我回来一直说请你吃饭，不如就今天吧，地方你挑，我买单。」
居浩宇在电话那头也笑起来，没多推辞，只笑说他今天可不会心软，一定选个顶贵的餐厅。
苏晚意喜欢他这股爽快劲儿，笑说去年剧院发的年终奖都还在卡上呢，任君挑选。
两人挂断电话，手机上又进来一个没有显示备註的新电话，苏晚意看了眼没有gg诈骗类的提醒，以为是哪个认识的人自己忘了保存号码，没一点犹豫地按了接听，耳边很快传来一道熟悉的低冽声音：
「是我。」
第60章
临城整座城市被临江一分为二, 临江西边是老城区，东边是新开发区。临城地标建筑临城电视塔倚江而立，入夜, 霓虹璀璨，光影闪烁。如果没有一左一右表面和气，实则剑拔弩张四目相对的两人, 苏晚意一定会很有闲情逸緻的一边欣赏窗外夜景, 一边用餐。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她站在商场路边，接听了那个没有备註的电话号码。尽管电话中的人没有自我介绍，只是简单的两字, 「是我。」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是顾临聿的声音。
他说：「我来临城这边出差, 路过你们剧院附近, 在路对面看到一个身影很像你。」
苏晚意目光扫向路对面，很快，就看见了那个立在车边的熟悉身影,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 许是这两年在资本市场浸润久了, 比起记忆里，她总觉得他的气场强大了很多, 褪去了以往的青涩稚嫩, 多了种浑然天成游刃有余的领导者气质在身上。
她平静开口, 言不对题：「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韩萍。」
言简意赅的回答, 苏晚意心下瞭然，来临城之后, 她办了新的手机卡, 老卡也还留存着, 但顾临聿躺在她所有应用的黑名单里。是以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想过这会是他。
「我们谈谈，关于gg案。」顾临聿说。
「关于gg案，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那个gg我不打算接。」
「抛开gg，谈其他的。」
「那更没什么好谈的了，说好的，不要联繫了。」苏晚意语速很快，言毕，收回目光，不再看向路对面的身影。
想要挂断电话，可他若有若无的清浅唿吸声顺着电波传递过来，落在她耳边，也落在她心上。
苏晚意垂眸不语，保持着举手机的动作，两两无言，谁也没有先按下挂断键。
马路上车流如织，双向汽车飞速而过，顾临聿并不能一直看见苏晚意的身影，可他看见，她举着手机的手迟迟没有放下，这个发现，让脚步先于意识，自动迈向对面。
等他站定在苏晚意身旁，空气仿若凝结。
她们各自收起手机，她背对着他望天，他盯着她的背影。周遭人流涌动，谈笑声此起彼落，两人自动隔绝所有纷杂，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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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迈步离开的，可双腿放佛注了铅一般，这一年多来，苏晚意会在很多个想念他的深夜打开科技新闻，隔着屏幕反覆去看他出现的片段。
此刻，人就站在她身后，她却没了一丝勇气对上他炽热的眸光，嵴背有如烈火灼烧，她知道他在看她，不转身，才能勉强继续竖起故作疏离的外壳。
不知过去多久，居浩宇驱车前来，车子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区，只一眼，他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两人。
都是立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见的那种。
在平城时，苏晚意介绍说那是她哥哥。
她不知道，常之双有次跟他透露过她有一个难以忘怀的初恋，没明说是谁，只说她从小在那家长大，后来在一起，又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也劝过他，如果实在走不进她心里，不如就放弃或是做朋友。
可他想，既然分开，就说明有问题，他也不差，难得遇见一个合心意的，他想要试试，能不能走进她心里。
他看了眼眼里满是深情的顾临聿，又瞥见苏晚意强装镇定的模样，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的赢面很小，可也实在不想就此放弃。
至少这大半年里，两人相处也还挺好。在顾临聿没有出现的时候，很多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打碎她外壳。
他一出现，这外壳好像更硬了些。放弃吗，也捨不得，她足够优秀，年轻貌美，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量，都是很合适也心仪的结婚对象。
居浩宇收起心思，挂上笑，朝两人走过去。
苏晚意瞧见他身影，微笑与他打招唿，顾临聿也朝他点头致意。
居浩宇看向苏晚意，说：「你们两个聊完了吗？聊完我们去吃饭？」
「聊完了。」
「没聊完。」
极有默契的同时开口，又大相迳庭的两句回话。
「那不如一起用顿饭吧，顾总意下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顾临聿偏过头，对上居浩宇客气地说道。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居浩宇带她们来了一家叫做临江春晓的淮扬菜餐厅，路上他说名字也是赶巧，和你巡演的舞剧重合两字，如此缘分，该来尝尝。
苏晚意淡笑回应，她知他是苏州人，淮扬菜是他家乡菜系，两人用餐，常选在淮扬菜餐厅。
服务生送来菜单，两人一致让她一人做主点餐。她没做推辞，快速勾选着菜单上的菜品。
等菜间隙里，四目相对的两个男人视苏晚意为空气，自顾自地聊着天。
居浩宇说：「qing-y上市的时候身边好多朋友都有预定，如果知道和顾总有这样的缘分，当时我一定也支持一下。」
「不喜欢也不必勉强，不知居总是做什么的？」
「比不上顾总，我经营一家游戏公司，和顾总相比，不值一提。」
「哪里的话，游戏业现在也纳入了战略新兴产业，每年都创造巨大gdp，居总不必妄自菲薄。」
「实业兴邦，顾总有科技兴国的大智慧，我就不行，不过是顺着网际网路的兴起赚点快钱罢了。」
苏晚意听着看似互相吹捧的两人在那喋喋不休地聊着天，内心无语，这是要干嘛，记忆里的两人明明不是这样的。
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可她脑袋里一团糟，完全没有思路，索性任两人说去。
好在餐厅上菜速度还算快，服务员很快端着菜品送上桌。苏晚意对点菜一向没什么讲究，通常就看着菜单的推荐来。
菜品上桌，那两人才止了话头，注意力齐刷刷的，又到了苏晚意身上。
居浩宇拿公筷夹起一筷头，放到苏晚意面前的餐盘里，：「山海经记载，湖灌之水，其中多鳝，江淮盛产鳝鱼，这道软兜鳝鱼，你尝尝。」
还没等苏晚意开口道谢，顾临聿也夹起一道菜放到了她面前的餐盘里，：「有道是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吃鳜鱼的好时候，我看这道松鼠鳜鱼不错。」
苏晚意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以前觉得居浩宇在吃上特别有研究，每回吃饭的时候引经据典的给她讲这道菜的由来和传承，一顿饭下来，除了品尝美味，还能听故事，多少也算乐趣。
可此刻，当两个人用着同样的手段，齐盯着看她动筷，她只想说，为什么不能好好吃顿饭！
苏晚意拿着勺子从面前的盘子里挖了一勺，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头也没抬地说：「我喜欢这道蟹粉狮子头。」
顾临聿瞧见苏晚意这种不偏不倚的态度之后，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行为有点过于不成熟，慢慢也歇了心思，安静地用起饭来。
此情此景，让居浩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是有意想看看苏晚意同时面对两人会是怎样的态度，才生了心思叫上顾临聿一同来用这顿饭的，现下，他有点后悔。
有些人，只要一出现，就算她再刻意伪装，他也留意到了她装着不经意落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目光，那是从来没有落在他身上过的。
以前两人单独相处时，他也是这样的，苏晚意向来话少，可也会安静倾听，不会像今天这样，带着点不耐烦。
他目光撇过去，这会苏晚意低着头安心吃餐盘里的食物，他和顾临聿夹过去的菜，都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餐盘里。
这个发现，总算让他心里好受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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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三人各自小酌了几杯，没有什么觥筹交错的画面，单纯就是美酒搭配美食的享用。
结束晚餐，居浩宇在手机上叫了代驾，晚尖峰时段，迟迟没有被接单，三人站在餐厅电梯口处等电梯，顾临聿瞥见居浩宇神色，挑眉道：「居总不介意的话，我助理正在楼下等着，顺路送你一趟。」
居浩宇看着手机上的排单提醒，客气回：「那就多谢顾总了。」
苏晚意原本想着居浩宇叫到了代驾之后，她自己打车回去，如今居浩宇坐了顾临聿的车，她也只能跟着上了车。
上车之后，周自明询问居浩宇住在哪里，居浩宇道出住址，车子驶向居浩宇的住处。
一路无言。
苏晚意看着窗外交错的路景，鼻边是她熟悉的味道，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喜欢买一些小摆件放在车里，刚上车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向副驾方向，仍摆着她那时候摆在当时车里的小玩偶，就连车厢里漂浮的，也是她以前喜欢的木质香。
明明已经换了车，却还保留着这些东西，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车子平稳停下，居浩宇下车，苏晚意才回过神来和居浩宇道别。
空气依旧寂静。苏晚意再次回过神来，是看到车窗外的风景已经在自己租住的楼下。
等等，她好像还没有和周自明说自己在哪里住。她侧头看向顾临聿，眸光中满是疑问。
顾临聿读懂了她的疑问，他说：「过年在家时，爷爷问过你在哪里住，环境怎么样。」
苏晚意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顾爷爷听说她一个人租房住，怕她一个小姑娘不安全，是有问过，她说自己租住的小区是新楼盘，地址在哪里，周边环境和小区治安都很好，让顾爷爷不用担心，可她有说过自己在哪栋住吗？周自明怎么恰好把车停在自己租住的楼下的。
还没等她继续探究下去，她听见顾临聿说：「我最近才知道，班心言回国后找过你一次。」
第61章
「是。」苏晚意敛眸, 轻声答。
顾临聿沉默了一下，片刻，嗓音沉沉：「分手和她有关系吗？」
苏晚意有一秒愣怔, 她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就连分手那天，他也没有问过原因, 只说「好。」
有关系吗, 好像是有的，但没有班心言来找她说的那些话，她知道两个人也长久不了。
那些话，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催化剂, 只是让事情加速, 并非根源。
「没有。」
她语声干脆笃定, 让顾临聿一时无言，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原本他已经想好了说辞, 怎么跟她讲出那些话, 他在心里斟酌演练了很久, 可她说「没有。」
简短的两个字，让他瞬间偃旗息鼓, 无从开口。
心里有如巨浪翻滚, 惊涛拍岸似的搅乱她全部心绪, 苏晚意吞咽了下口水, 喉间涩意上涌，缓了会儿, 她说：「我上去了, 再见。」
毫不留恋地下车, 连眼风都没有留给他一个，飒爽利落地走进了公寓楼里。
他想起分手那天，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两个字。
转身离开的背影，也如今日这般没有丝毫留恋。
顾临聿单手抵着太阳穴，侧头看向车窗外的公寓楼，直至一扇窗景由暗转明，他收回目光，落在副驾处的摆件。
「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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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春晓》全国巡演第二站是在京市，如果一年前，有人问她，你对京市感情怎么样？苏晚意会毫不犹豫地说，我爱这座城市，从十二岁到二十一岁，我的青春故事全部发生在这里。
如今再问她，只能说喜憾参半，这座城市，再没了从前给过她的那种归属感。
那晚，大家结束排练，在后台收拾东西准备回酒店休息，有人说：「真怀念啊，转眼已经毕业两年了，有没有人想回学校小吃街逛逛啊？」
她们团里有多个京市舞蹈学院的毕业生，大家互相也都知道，毕业之后，难得一齐来京市，都有点怀念读书时的美好生活，很快有人响应，说必须约，学校小吃街的东西，就算别的地方卖的有，吃起来也总觉得少点什么味道。
苏晚意身旁那人见只剩她不说话，看着像是在发呆，以为她没听到，拿胳膊撞了她一下，「露露问要不要一块回学校看看，大家都说去，就你没说话，去吗？」
苏晚意在露露刚开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发呆是怕触景生情，看到记忆里的那些旧场景，难免想起旧时光里的人。
露露闻声走过来，左右盯着苏晚意看了一圈，惊唿：「你不会从来没在小吃街上吃过东西吧，怪不得这么瘦，我就不行，管不住嘴，最近又胖了，这就是为什么你是首席的原因吗，我悟了。」
露露比苏晚意大一岁，性格十分跳脱，说是团里的开心果也不为过，大家都很喜欢她，有她在，气氛永远不会沉闷。
苏晚意摆出一副打量露露身材的样子，浅笑道：「嗯，好像是胖了，明早上秤徐老大肯定让你加练。」
徐老大是管理舞团日常训练的老师，为人十分严厉，大家背地里都管她叫徐老大。
「别说了，我有罪，但我死不悔改，练就练呗，我喝口水都长肉，没办法。」露露嘆了口气，「去吗？上次朋友来京市演出之后去逛小吃街，还说小吃街上的章鱼小丸子和豆汁味道一如既往，她给我发了照片，我馋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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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的话勾起了苏晚意的回忆，小吃街上有家卖章鱼小丸子的小店铺，那家店是她们一整个宿舍的最爱，当时她们恨不得每天晚上下课都去排队，配上旁边店铺的豆汁，真的一绝。
瞧见苏晚意亮了几分的眸光，露露笑弯了眼：「去不去，不去我到时候给你视频吃播，馋死你。」
苏晚意也被露露的话逗笑了，她们舞团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戏码，大家相处得都很融洽，苏晚意在临城的社交活动基本上也就是和舞团的同事们，想到这一点，苏晚意点头应下，为了一个人，拒绝一群人，蛮划不来的。
京市的巡演安排是隔天一场，共两场，结束第二场的演出，大家在后台都有点兴奋，又一站的表演圆满成功！
露露坐在梳妆檯前，对着镜子边收拾东西边说：「姐妹们都快点，我先叫车了哈。」
大家应声说着好，各自忙活着各自的事情，迅速地卸妆换下演出服，露露最迫不及待，最先收拾好去到休息室门外等着。
苏晚意是第二个完成这些动作的，她拿起手包准备去问问露露叫车情况，她们六个人，是一辆车还是怎样，是否需要她再叫一辆。
等她快走到露露身边时，电话响起，苏晚意拿出手机，先看了眼屏幕，是一通来电，露露瞧见后，张了一半的嘴又闭上，朝着她手里的手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先接电话。
苏晚意抱歉地笑了下，走到休息室外的走廊接起了电话，来电人是卓静，离开京市这一年多来，两人保持着定期的联繫，卓静去临城出差，会约她，逢年过节，也会互相问候。
电话里，桌静说：「我在京市大剧院，刚从场馆里头出来，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苏晚意没想到桌静会不声不响的来看她们的演出，「卓静姐姐，你来看演出了吗？你要来看演出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们每场都有亲友票的。」
卓静笑着回：「这还是第一次来看你现场演出呢，怎么也要支持一下吧。」
苏晚意思忖了几秒，应下了卓静的晚餐邀请，挂断电话，她走到露露身边，歉意满满地说：「露露，我好像要失约了，有个姐姐今晚来看演出，这会在场馆外面等我呢。」
露露笑得很和气，没一点生气的神色，开玩笑道：「去吧去吧，还好我不是就约了你一个人，我跟惠惠她们去，等着我拍吃播视频馋你。」
苏晚意感念露露的善解人意，回说下次再约，她请客。
其他同事们也都陆续收拾好东西过来，苏晚意对自己的爽约一一和她们说明致歉后，挥别大家去赴了卓静的约。
卓静带她去了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落座后，卓静问她：「我买票的时候看京市今天好像是最后一场，下一站演出是去哪儿？」
苏晚意说：「樊城。」
卓静又问：「明天直接去那边吗？」
苏晚意回：「嗯，明天下午出发，到那边会休息两天，再去场馆排练然后演出。」
卓静弯唇：「那看来我今天约对你了，明天再约，就约不到了。」
苏晚意笑了笑，问：「卓静姐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哪有什么事，就是想着好久不见了，也还没现场看过你的表演，今天正好有空，就买了票，买票的时候看到你们接下来的巡演安排，等我下次去临城出差，你还不一定在哪呢。就想说今天试试看能不能约到你，一起吃顿饭叙叙旧。」
苏晚意静望着对面的卓静，餐厅柔和的暖光灯照在她身上，因为在室内，她脱掉了咖色的大衣，浅米色的内搭上垂落着乌黑长髮，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温和感。
分神剎那，卓静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朝苏晚意笑笑，点开手机，手指很快的在屏幕上来回移动着，而后放下，「傅炀发的消息，问我怎么还没回去。」
苏晚意由衷感慨：「你们感情真好。」
卓静看了苏晚意几秒，目光中有犹豫，下一秒，缓缓开口：「一直想问问你，怎么就和顾临聿分手了呢，我还记得有次在你房间闲聊你跟我说的话，知道你们在一起了，一直很替你开心。」
面对卓静，苏晚意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苦笑一声，说：「大概是发现我再怎么努力在他心里都不够重要，失望积攒到一定程度，就想离开了。」
卓静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恰到好处的温暖源源不断传递给她，苏晚意第一次觉得，回想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
这句话后，卓静没有再问她和顾临聿有关的问题，两人点了餐，边吃边闲聊着。
快到尾声时，卓静抿唇看了苏晚意好一会儿，说：「思考了一顿饭的时间，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告诉你比较好。」
苏晚意确信卓静话里的「有些事情」一定和顾临聿有关，她看着卓静略带迟疑的眸光，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卓静明了她态度，娓娓道出了一些苏晚意从不知道的事情。
第62章
樊城位于平原一带, 是一中部大省的省会城市。舞团里有一位同事家乡就在离樊城不远的一座县级市里，过年归家时离家匆忙，这次因为巡演恰好临近家乡, 她父母知晓，专程来到她们舞团住的酒店里，看望女儿之余, 邀请女儿的同事们去家里做客。
大家听说那位同事家里在山上经营农家乐, 一群人都来了兴趣，她们中大多数从小都生活在城市里，没怎么体验过淳朴的乡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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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的跟着那位同事去了她家里，那两天, 大家兴致都很高, 山上不只有农家乐, 还有开发很完备的各种娱乐休闲活动，山脚还有传承几百年的书院和武馆等其他旅游景点。
她们的行程被那位同事父母安排得很满，恨不得两天时间让她们玩遍附近的景点。
很累的两天, 也很快乐。苏晚意觉得, 她们一行人, 大概只有她一个人，游离在快乐之外。
她的心情, 因为那晚卓静告诉她的那些话, 时时刻刻, 难以平復。
卓静跟她说, 你说分开是因为觉得再怎么努力在他心中也不够重要，你们之前在一起时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 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年多来他是怎么样的。
你刚离开京市去临城那段时间, 顾临聿他颓废了好久，那段时间其实应该是他最春风得意的一段时间，结束了和望通资本的对赌协议，请来了零售传奇布兰肯坐镇。
氢一彻底摆脱了初创公司的所有麻烦，前途一片光明，但也就是那段时间，他白天不要命似的工作，晚上不要命似的买醉，好几次在酒吧喝得烂醉，被傅炀拖回去。
每次喝醉之后，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开始傅炀跟我说我不信，有次我想亲自去验证一下，就跟着他一块去接人，他这种人你应该能想得到，很受女孩们欢迎，看着就一副多金的样子，偏还长得帅，更让人趋之若鹜。
我和傅炀是接到服务生的电话后去的，大概是在他醉酒后半小时到的，当时去的时候酒吧里很乱，问了情况才知道是有人看他喝醉，上赶着……
我跟他同学多年，学生时代也没少见他拒绝人，但没见他哪次像那天那么不给人留情面过，后来知道是因为那姑娘见他喝醉一直在拿着手机看你的视频，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她说帅哥你喜欢这款啊，我也学舞蹈的，在床上一定能比她玩得花，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我不知道顾临聿跟她说了什么，去的时候那女孩就在他旁边一直哭一直道歉，把他送回去之后我问傅炀，顾临聿现在到底搞得哪一出，分都分了，在这装什么深情。
傅炀跟我说，上次见顾临聿这样，还是三四年前，你刚上大学那会吧，有段时间顾临聿以为你有喜欢的人，也是这样过去的，傅炀问他说既然对你有感情，直接告诉你不就行了，藏着掖着自己折磨自己算怎么回事。
顾临聿说，他对你下不了横刀夺爱的心，你喜欢谁，你想怎么样，只要你开心，他会尊重你所有的想法，对你，他只有祝福。
苏晚意回想卓静跟她讲的这件事情的时间线，这才知道原来在她以为他故意疏远自己的那段时间，他有着这样的心思。
原来，她记忆里自己苦涩暗恋的那段时间，他也喜欢自己。
那些曾经所有的酸涩心情，在知晓这些之后，她回味起来，有种道不明的甘甜滋味。
那天，卓静还跟她讲，氢一有次办庆功宴，整个公司都很开心，新车上市，预定量远超预期，但顾临聿除了开场上台讲话之后就没了身影，大家都在宴会厅里庆祝喝酒，热闹得不行，傅炀在酒店外面找了他好久才才找到他人，
他跟我描述过那个画面，他说你知不知道顾临聿这人有多变态。男人里有几个不碰烟的，顾临聿他就因为你不喜欢闻烟味，说戒了就戒了，又因为跟你分开，一个人的夜太难捱，又重新抽上。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那抽了一地的烟。
傅炀开始没过去，心想他心情不好受，让他一个人发泄一下，后来实在看不下去，才上去叫住他。
傅炀问他，既然分手这么难过，为什么不去找你，他说他去找过，看你离开他一样过得很好，不想打扰你，只要你好，他怎么样都行。
其实氢一在临城没什么业务往来，但顾临聿他基本上一个月飞过去三四次，就为了远远看你几眼。
他这种人，能做到这种地步，你还觉得你在他心里不重要吗。
那晚，卓静还给她讲了好多这一年多来顾临聿的事情，这些事情，这两天，在她脑海里有如电影放映一般，让她反覆回想琢磨。
她选择分开，就是因为觉得他不够喜欢自己，什么都比她重要，他总会因为工作上的各种事情爽约放她鸽子。虽然每次也都有认真解释，但她当时总是先入为主的觉得他对自己没什么感情，不认同那些解释。
有些人喜欢一个人，爱得张扬放肆，恨不得宣告全世界我非你不可。但也有的人，是那种隐忍克制的类型，他的喜欢，不会时时挂在嘴边，但你能从各种细枝末节里发现他的用心。
顾临聿，就是第二种人。
-
在樊城最后一场演出的那个早上，苏晚意在酒店餐厅用过早饭，回房间的路上听到几位酒店服务员的对话。
「你听张经理说了吗？今天下午有大人物来咱们酒店住？」
「谁啊，我昨天休息，今天刚上班。」
「就那个氢一科技晓得不？世界五百强公司，听说他们总裁要来樊城建什么光伏制储氢一体化零碳产业园，是个大项目，市里面大领导都要来见他的。」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这种大公司怎么会来咱们酒店住，放着那么多五星不住来咱们这个三星酒店？」
「那我哪知道……」
苏晚意听到这里，没有继续听下去，转身回了房间准备今天演出要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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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一整天的排练，苏晚意都有点心不在焉，动作情绪表演上没有任何差错，只是一停下排练，就一个人发起呆来，给人的感觉状态很不对。
中午休息的时候，和她熟悉的几个同事过来关心她，问她怎么来樊城这段时间看着都不太对劲，动不动就出神。
苏晚意勉强笑着感谢同事们的关心，说自己没事。同事们见她不想多说，也没再问。
结束傍晚的演出之后，团里派车来接她们回酒店休息，苏晚意站在车边，又想起早上那两个酒店服务员的对话。
她还没有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不知道要怎样面对顾临聿，如果他再和她说想和她谈谈，她还会拒绝吗，可能说不出拒绝的话，但的确又没想好怎么谈。
苏晚意最终没有跟车回去，她和带队老师说晚上想出去转转，放松一下心情。带队老师有注意到她最近情绪不太对，放她去了，只嘱咐她晚上早点回去。
露露知道她不跟车回去，劝她说：「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你跟我们一块回去吧，明天你想去哪，我陪你。」
苏晚意：「没事的，我看到天气预报了，也带了伞。就是出去随便逛逛，不用担心我，你快回去休息吧。」
露露看她坚持，嘱咐她如果下雨了就早点回去，虽说现在已经入春，春雨寒凉，最好还是别淋雨以免生病。
苏晚意应下了露露的话，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樊城的城市街道上，没有想去的地方，也不管方向，遇见岔路口，随心随性选择往哪边走。
走着走着，她没想到雨会下得这么急这么勐，手里拿的伞险些要遭不住雨的打击。
她就近找了一家便利店进去躲雨，小小一间便利店里，挤满了躲雨的人群。
苏晚意靠在角落里，身后是满是商品的货柜，身前是还在移动的人群，源源不断地有新的人走进来。
她举着手机，试图叫车，想要尽快回去酒店，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车软体显示排位一百多位，预估应答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后。
她加入了排位等候，同时搜索自己所在的位置离酒店的距离，这才发现她走的方向完全和酒店所在的方向相反。
当前所在位置距离酒店二十多公里，这种天气情况下，完全没有走回去的可能。
便利店里互不相识的人搭着话，有人说：「今天这雨真吓人，我在樊城生活二十多年了，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是啊，你看外面的天，一会绿一会黄的，这雨下得跟灾难片里的世界末日似的。」
「我看这也不是下会儿就停的暴雨，还是要赶快回家去，不能一直在这等雨停了，附近有地铁站，我要去坐地铁了，这种天气怕是也打不到车了。」
有人觉得这人的话很在理，大家相互约着前去地铁站，外面路面上，短短时间积水已经把汽车埋了一半。
苏晚意拿出手机又看了眼，打车app上显示的应答时间越来越长，前面排位的人数已经很久没有变化了。
她收到了好多个同事的消息，问她现在在哪里，怎么回去，雨下得很大，很担心她。她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发给了她们，回復消息说叫不到车准备坐地铁回去了，让她们不用担心。
便利店老闆表示因为暴雨决定暂停营业，提前下班，一屋子的人没有了避雨的地方，大家相约着前去地铁站，就算不坐地铁回去，多少也有一个不会关门的地方躲雨。
苏晚意跟着便利店里的人群一起向最近的地铁站走去，出发前，她查询了路线，到最近的地铁站之后先乘坐十号线再换乘二号线，就能返回酒店，地图软体显示大概要一个多小时。
同行的人有人没有带伞，苏晚意举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伞，邀请了一个没伞的女孩一起撑着，那女孩谢过苏晚意，两个人手挽着手，淌着直到大腿根处的积水，艰难地往地铁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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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樊城某酒店内。
顾临聿动作急切地敲开临城歌舞剧院舞蹈演员住的那些房间，挨个询问她们，苏晚意现在人在哪里，最后一次和苏晚意联繫是什么时候。
酒店经理跟在顾临聿身后，和她们解释这位先生是苏晚意相识的人，他在酒店大堂从傍晚等到现在，也没有等到人回来，此刻外面的暴雨已经导致路面积水严重，城市交通几近瘫痪。
露露她们这才后知后觉已经过去这么久苏晚意还没回来，她们在房间里休息，只听着外面的雨声，知道这场雨声势浩大。
有人说：「我两个小时前和她联繫，她说打不到车准备去坐地铁回来的。」
顾临聿问：「她在哪里，从哪里坐地铁回来？」
那人把手机递给顾临聿，上面有苏晚意发来的定位，他拿手机搜索那地址距离酒店的距离，搭乘地铁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搜索间隙，顾临聿听见有人惊叫出声，一道听起来很难以置信的女声：「我刚打开微博，看到同城里面现在全是求助微博，有好多在说地铁十号线进水，一整个车厢的人都被困在地铁里面，现在水已经把车厢淹了一半了。」
顾临聿面色剎那间变得惨白，手机界面上显示，从苏晚意所处的位置回酒店，正要搭乘地铁十号线，他忍着身体的颤慄，告诉自己不要往坏处想。
他上前一步，接过那女孩递给他的手机，去看那些求助信息的发布时间，最早的求助信息发布于一个多小时前，最近的求助信息刚刚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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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遭遇了特大暴雨，现在全市路面积水严重，最高积水已达两米，整个城市，因为一场雨，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混乱，很多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网络上全是琳琅满目的求助信息。
顾临聿无言，拿手机开始给苏晚意打电话，前一个小时里，他已经拨打了无数个，都没有接通。
等他又连续尝试拨打了五六个之后，这才放弃，他不敢去想任何不好的可能，只安慰自己，这个号码，可能又被她放到了黑名单里。
露露看出顾临聿的动作，也拿出手机开始给苏晚意打电话，她和苏晚意的最后一次联繫，还在两个小时之前，当时她询问了苏晚意人现在在哪里，之后在房间里休息，也没有关注外面的情况，她真的没想到，这场雨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危险。
身边其他同事见状，也都拿着手机试图联繫苏晚意，几分钟后，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能联繫得上苏晚意。
露露快要哭出来，「我还提醒她有雨，让她跟车回来，她状态不好，坚持要出去随便逛逛散心，我应该陪着一块去的。」
其他同事上前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没有人知道，这场雨会下得这么大。」
她们说话的间隙里，感受到一道人影走过来，是那个自称与苏晚意相识的陌生男人，「我现在出去找她，这是我的名片，希望你们可以继续尝试手机联繫她，如果联繫上了，给名片上的号码发条简讯就行。」
还不等她们继续问什么其他的问题，那陌生男人如一道风般，往外面跑去，他甚至来不及去等电梯运行到这一层，直接推开了楼梯间的门，厚重的楼梯间大门被勐地推开，又合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重重的脚步又快又急地踩在地上，一路向下奔去。
第63章
苏晚意没想到坐地铁会遇见这样的状况, 地铁在驶入新一站后，车门关闭，车厢却迟迟没有开始出发, 整个车厢里，所有人从安静等待地铁驶出，渐渐慢慢变得不安, 大家身上或多或少被雨水淋湿, 车厢里飘散着雨水的潮湿气息，沉闷又压抑，或站或立或坐的，全是被这场暴雨困住的人。
有人刚结束一天的工作, 本就疲惫不堪, 又遇上这样的情况；也有人原本在非工作日的今天出门游玩, 哪曾想回家之际会遭遇这样的一场雨。
有人情绪开始崩溃，车厢里断断续续传出抽泣声或是哀嘆声，安静的车厢变得混乱无序。苏晚意的手机在去往地铁站的时候, 因为扶一个摔倒在积水里的女孩, 浸了水, 此刻已经是黑屏状态，无法开机, 她不知道在车厢里坐了多久, 也没法拿手机消遣时间, 只是平静地坐在座位上。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 地铁工作人员打开车厢门，手持扩音器挨个车厢通知说上一站因为雨水倒灌淹入地铁站, 地铁被迫停运, 请乘客们有序下车。
因为工作人员的话, 所有人都变得焦躁起来，他们中，有人原本开车回家，因为路面积水，弃车选择来坐地铁，此刻连地铁这种交通工具都要停运，外面路面上说是一片海也不为过，已经快要晚上八点钟，该如何回家，又该如何应对外面的暴雨。
大家没有在工作人员通知后立时出了地铁车厢，而是站在原地，思考出了地铁要何去何从。
不知哪里突然传出一道尖锐的声音：「你们快打开微博看，雨水不止倒灌进入了地铁站，还进到了车厢里，现在网上全是求助微博，我们快出去吧，地铁里不能再呆了。」
闻言，陆陆续续有人拿出手机浏览同城发布，手机界面上，全是各种各样的求助信息。有地势低些的住宅楼，积水已经淹至二楼，也有被困在高架桥上的人群，路面一片混乱，他们堵在高架桥上，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也看到很多被困在地铁隧道里的乘客拍的视频，在他们发布的视频里，雨水不断地流进车厢。
苏晚意身旁坐着的，是从便利店里一起撑伞的那个女孩，女孩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让她一同看这些消息。
几分钟后，大家停止了抱怨和哀嘆，认命地拎起自己的东西出了地铁车厢。比起那趟地铁里被困的乘客，他们已经足够幸运，这个差别，让她们再没了抱怨的话。
上到一楼站台，这里不止有刚从地铁里出来的人，还有很多已经在这里避雨多时的人，雨一直下，噼里啪啦。
人群中不时有放弃避雨，决定冒雨回家去的人，更多的，是像苏晚意一样不知道要怎么办的人，她突然开始后悔今天傍晚，为什么没有跟车回去，也突然开始想念一个人。
这才惊觉，原来她不止平时会无端想起他，在这样略带绝望的境地里，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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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下到酒店大堂时，周自明正站在酒店门口往外张望，此时此刻，暴雨如注，还在不眠不休地往下砸，电闪雷鸣紧随其后，酒店大堂外的楼檐下，挤满了避雨的人群。
他看见顾临聿作势要往外去，赶忙上前拉住他，「顾总，现在外面全是积水，您不能出去。」
顾临聿甩开周自明的牵制，朝外跑去，那个被雨水倒灌的地铁站距离酒店八公里远，就算要步行，蹚水游过去，他也一定要去。
周自明见劝说无效，只能跟上，他一路祈祷，一定要顺利找到苏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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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太大，尽管两人都带了雨伞，也根本顾不上撑伞，路面积水加上天黑，他们不得不把伞作探路之用，以防路面哪里有打开排水的下水井。
一路所过之处，全是被市民丢弃的交通工具，有人站在路面高台上，看着路中央已经被积水完全掩盖的汽车顶，眼里全是茫然无措。
身处及腰的积水，因为水的反作用力，在水里前行变成一件很费力的事情。那八公里的路程显得十分漫长，等顾临聿和周自明到达那个被积水倒灌的地铁站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地铁站外，站满了刚刚被消防官兵从地铁里救出来的市民和前来寻找家人的男男女女，有些人在人群中看见熟悉的身影，在雨中拥抱亲吻，感嘆劫后余生，感谢消防战士的救援。
也有很多，像顾临聿这样绕着人群来回寻找的，人群中有工作人员大着嗓子喊：「前面有家酒店，今晚可以免费入住，雨还在下，不要在这里停留，尽快前去酒店休息。」
顾临聿绕着人群找了三圈，都没有看到苏晚意的身影，绝望之际，他有些撑不住，周自明见状，在身后扶了他一把。
借力之下，顾临聿重新稳了稳心神，片刻，他走到附近一位工作人员身边询问：「请问地铁里还有乘客没有被救出来吗？」
那工作人员告诉他，能找到的已经全部救出来了，站台下面，正在进行抽水工作，已经没有人了。
顾临聿的身形明显在话落后晃了晃，那工作人员心有不忍地说：「你确定你要找的人乘坐的是这列地铁吗？因为进水，地铁已经停运很久了，兴许她已经在别的站点下车了。」
「是因为这个站点事故地铁全部都停运了吗？」
工作人员点头嗯一声，身后有他的同事叫他前去帮忙，他再次安慰顾临聿，建议他前去别的站点找找看后，转身离开，投入工作。
周自明也听到了那工作人员的话，他看向顾临聿，等着听顾临聿下一步的想法。
「我们两个分开找，你沿咱们来时的路挨个站点去看看，如果找不到，就赶回酒店，我和你反方向去找人。」
如此情况下，这样的安排也算合理。周自明应下顾临聿的话，转身离开。
分别之后，顾临聿再次望了一眼远处的人群。
下意识里，他觉得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牵绊着他的心，他收回目光，继续向前面的站点走去。
雨夜下的风又冷又凉，天际是深不见底的黑，苏晚意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站到双腿发麻，浑身没了一点温度。她抿着唇，静看着眼前的夜。
忽然间，目光被一个移动的身影吸引，和间或离开的人群反向而来，昏黄夜光照在他身上，她眼眶变得湿润、发热，又苦又涩。
那个人影没有撑伞，她知道他也看到了她，前进的轨迹明显越来越快，倏忽之后，就站在了她面前。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她。
一个不寻常的雨夜，两个人不寻常地对望着。而后心绪起伏，激起层层涟漪。
苏晚意再也撑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贴向他温暖的胸膛。
顾临聿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孩，目光缱绻温柔，有种失而復得的喜悦心情萦绕在他心间。
他终于再次和她相拥，在这个暴雨夜，在他们分开后的第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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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洒进来，苏晚意被晨光晃了一下眼，她睁开眼，静静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
这场暴雨在连下了两天之后终于见停，那一晚，顾临聿带她去了附近一家电影院，电影院老闆无偿将影厅开放给因为暴雨无法归家的人。
一整晚，因为惊吓，她躺在影厅座椅上，完全无法进入睡眠状态，每每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朝她奔涌而来的雨水。
每一次惊醒睁开眼，她就能感受到顾临聿握住她手的力度加深了一些。
因为他的陪伴，她在后半夜，终于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在紧急救援力量下，全城积水渐渐得到缓解，他们回到了酒店。
碍于这场暴雨，舞团带队老师决定在樊城原地休整之后，再出发去下一站的巡演城市。
顾临聿依然忙碌，他远程指挥公司捐献救援物资，组织公司志愿人员，奔赴樊城，参与暴雨后的修缮工作。
苏晚意侧目，看向身旁人，他昨晚快要十点钟才从会议室回来，也许他以后依旧忙碌，会因为一些紧急工作忽略她。
可这又怎么样呢？在她每一次绝望无助的时候，在每一个寂静深夜里，在她一路成长的路上，都是他，陪伴着她。
顾临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对上苏晚意的眼神，笑了一下，而后微微向前，吻在了她的额前，「还是睡不着？」
苏晚意摇摇头：「白天在房间里睡多了。」
顾临聿将人揽进怀里，问：「什么时候出发？」
她说：「应该就是今天或者明天去下一站。」
「之后的巡演，我陪你去。」
苏晚意抬眸：「你来樊城不是要签约什么零碳产业园，有时间吗？」
顾临聿笑一声：「这么关注我，连我下一步工作安排都知道？」
苏晚意作势去推他：「才没有，无意间听别人说的。」
他说：「项目估计要推后，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比较空，换我独守空房，等你演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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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一时无言，心里面有酸酸涩涩的情绪冒着泡，眼眶又有点发红，原来那些她从没有明说过的少女心事，他都知道。
顾临聿瞥见她这幅模样，想要继续把两人间的问题全部解决，他说：「关于班心言来找你说的那些话，想不想听我来重新跟你讲。」
苏晚意用动作堵住了他的唇，片刻，分开之后，她说：「不要，我没有相信她的话。」
第64章
苏晚意赶在酒店餐厅供应早餐的最后半小时里, 拖着还想继续胡作非为的顾临聿去用了早饭。结束用餐，顾临聿把她送回房间门口，简短道别后, 他离开去了酒店中租用的会议室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等顾临聿人走进电梯，电梯刚发出开始运行的声音后，紧挨着的几间房间门齐刷刷地打开, 和她相熟的几个同事过来围住她, 拥着她一起进了房间。
到房间里，露露把她按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昨天就想来问你的，看你状态不好, 放过你了。」她眼神扫视房间一圈, 指了指房间内几件明显的男士用品, 尾音拖得很长，开始八卦：「这些都是谁的东西哦，反正肯定不是你的, 快点从实招来。」
其他几人也都竖着耳朵, 一脸兴奋听八卦的表情盯着苏晚意, 她们那晚见到顾临聿时，没有人知道顾临聿是谁, 经过这两天, 才知道他的履歷有多厉害。
年纪轻轻, 能源新贵, 随便一搜，网上全是各种各样的赞美之声, 长相也足够俊逸, 之前她们还私下八卦过, 居浩宇这种相亲市场上一顶一的优质男围着苏晚意转了大半年也不见两人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原来是有这样的珠玉在后。
苏晚意观察了一圈把她围在沙发上的几人，得出结论是她不说一定不会被放过，心下思忖了几秒，要怎么介绍两人的关系，片刻，她说：「前男友。」
几人闻言摆出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盯着苏晚意的勃颈看，她低头沿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里有片淡淡的粉色痕迹，露露眼眸闪着，说：「都这样了，还是前男友？看来我们顾总还是不够努力呀。」
苏晚意大囧，拢了拢打底衫的领口。大家笑着打趣她动作晚了一步，她们可都看见了。
笑闹片刻后，有人开始给苏晚意讲那天晚上顾临聿把她们从房间里叫出来的事情，她垂眸静气，侧耳倾听，现在回想起来那个雨夜，感动多过害怕，仔细回想，其实那天从始至终也没有想过更坏的可能。
因为她知道他也在樊城，他总会在每一个她陷入绝境的时刻从天而降。十二岁那年是，二十二岁这年也是。
露露非要追问她，让她分享她和顾临聿的恋爱故事，苏晚意不知道从哪里去讲，好在这时舞团老师发来了信息通知，让她们十分钟后集合，通知下一站巡演的相关事宜，然后开始今天的日常训练。
露露看完信息，撇着嘴说：「徐老大可真会挑时间，错过今天，怕是再也撬不开她的嘴了。」
苏晚意只笑，在心里默默感谢徐老师的解救之恩。同事们陆续出了房间，回去各自规整东西。
那天晚上，顾临聿比前一天回来得早了些，苏晚意刚结束今天的日常训练回来没多久，就听见房间门打开的声音。
她疑惑地看向走进来的人，说：「今天怎么结束得这么早？」
顾临聿反手把门关上，「刚刚听说我还是前男友，所以回来努力转正来了。」
苏晚意眨了眨眼睛，猜想着顾临聿是怎么知道她和同事们的聊天内容，片刻，想起惠惠讲的那晚顾临聿出去前给露露的名片，她心下瞭然，失笑一声，露露这个人，真的是，还好她没有讲有关他更多的内容。
顾临聿走到她面前，嗓音低沉：「我以为，我已经恢復了男朋友的身份。」
苏晚意低着头，不说话，心里面其实已经和过去那些所有的磕绊和解，她贪恋有他在身边的温暖，但又不想这么轻易的，说出原谅过去那些所有因他而起的伤心难过的话。
顾临聿伸手把眼前人揽进怀里，在她发顶亲了一下，无限柔情里，语声也格外温柔：「以前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有很多做的不够好的地方，以后，我会很主动。」
苏晚意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点，抬眸笑问：「现在有了很多经验吗？」
顾临聿捏了下她的脸，说：「这一年多来，我每天都在反思回想，以前哪里做的不够好，让你有了分手的想法，经验都是总结出来的。」
「那我先检查一下你的成果。」
顾临聿轻唿一口气，得到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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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演下一站在申城，对于这个城市，苏晚意没有什么好印象，和顾临聿发生的所有不愉快，只在这个城市，就占了快一半。
她一个人满心欢喜地陪着他来过暑假，结果自己一个人被丢在房间里追了一个暑假的剧，她结束旅行带着所有期盼一个人踏上归途只为了早点和他见面，结果等来的是他的失联。
每一桩每一件，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生气。于是她决定小小的报復回去。
出发前一晚，顾临聿问她：「你们怎们去申城？」
苏晚意装作认真看了看舞团工作群通知的样子，回：「坐高铁去啊，后勤老师统一买票的，今天刚发了车次信息，明天下午两点出发那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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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打开手机，把车次信息发给周自明，告诉他买一下明天下午这趟车次的票。
编辑完信息后，他说：「明天一起去高铁站？」
苏晚意拒绝：「不要，我明天上午要和同事们出去一趟。」
他问：「去干吗？」
她说：「我们女孩子间的事，才不要告诉你。」
顾临聿低低笑出声，没继续追问。
翌日早上，等顾临聿前去会议室处理工作事宜，苏晚意开始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舞团后勤实际上给她们购买的是今天十点半的机票。
坐在前去机场的大巴车上，露露打趣她：「你和你的前男友才刚见面几天就又要分开，有没有捨不得。」
苏晚意摇摇头。露露啧啧两声：「看来顾总的上位路还是充满艰难的。」
苏晚意想起什么，说：「他是怎么知道我在房间里说的话的。」
露露没想到苏晚意会认真问这茬，忙解释道：「就那天我正好在酒店走廊上碰到他，他跟我打招唿，我还有点惊讶呢，一时嘴瓢，我就回了句，你好啊，前男友。」
苏晚意原以为是露露通过手机和顾临聿讲了这事，随口一问岔开话题，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我当时说完自己也吓一跳，然后就赶紧解释是因为问你他是谁，你说前男友，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称唿他，下意识就说出来了这个词。」
苏晚意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被逗笑。露露真不愧是团里的开心果。
飞机抵达申城，是下午一点钟，后勤老师联繫好的包车已经等在机场到达大厅外，大家在行李转盘处等着拿行李，苏晚意接到了顾临聿的电话。
她接起，沉默，等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我回房间，看你行李已经不在了。」
苏晚意嗯一声：「团里派的车来得比较早，我们已经到候车大厅了。」
他应声说：「好，那我现在出发。」
苏晚意看向机场大厅里的电子屏幕，催促他：「你快点，别赶不上还要改签下一趟。」
顾临聿回：「好，那不说了，我现在出发。」
挂断电话，苏晚意莫名觉得有点爽，让他以前总爽约，自己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次，狠狠放了他的鸽子。解气！
露露见她挂断电话，哎呦道：「才分开多久电话就追过来了，人是不是马上也要追过来了。」
苏晚意没否认，推着露露一起去拿行李。
樊城机场贵宾候机厅内，顾临聿正等待飞机起飞，其实早在苏晚意她们从酒店乘坐大巴出发开始，他就知道了那大巴车目的地是樊城机场，打电话的时间也是计算着飞机到达的时间拨过去的，为的是确认她已经安全抵达。
小姑娘的心思并不难猜，如果这样做，可以让她开心一点，他也乐于配合。
周自明在旁边问道：「顾总，到申城后直接去酒店吗，我提前约一下车。」
顾临聿揉了揉眉骨，心里合计了下，回：「先去工厂一趟吧。」
飞机飞行至申城需要两个小时，而高铁需要五个多小时，他要算着时间，不能太早出现在酒店，以免小姑娘发现他并没有完全「上当」这件事。既然要配合，那就要配合到底。
周自明在一旁，眼观鼻鼻关心地应下了顾临聿的话，同时心里默默吐槽：恋爱真是一件麻烦事。
候机厅里传来提醒飞机起飞的提示音，两人站起身，准备前去上机。
第65章
顾临聿卡着高铁到达时间给苏晚意拨过去两个电话, 那会儿苏晚意正跟同事们用晚饭，她看了一眼，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不知道接起电话要怎么说，对于自己这点故意为之的小心思，有点小后悔, 就这么错过了第一个电话, 顾临聿紧接着又拨过来一个，这次，她选择了挂断电话。
继续用餐，又总觉得这么做好像不太好, 心里面全然没有抱负成功的快感, 而是充满了愧疚。想了想, 还是给顾临聿发过去一条简讯，告知他自己没有坐高铁，中午已经飞到了申城。
顾临聿回復得很快。
［知道了。］
看着这条简短又平静的三字信息, 苏晚意不免回想起自己每次被鸽之后的心绪, 除了平静接受, 好像也做不了什么，总之不太好受。
回房间后, 她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怎么想都觉得这种做法好幼稚, 快感只是一瞬间, 既然有了重修旧好的念头，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晚上顾临聿回来, 苏晚意主动跟他坦白了这事儿, 道歉的话正要说出口, 顾临聿轻轻摇了摇头，他搂过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声音从她头顶落下。
「以前都是我不好，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你解气，就多做几次。」
听到这句话，苏晚意觉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左手轻握成拳，打在他身上，语气闷闷地说：「现在知道总被爽约是什么感觉了吧。」
顾临聿嗯了下，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声音很低，也很坚定地说：「以后不会了。」
两人其实才分开半天，却像久别重逢一样，无声地抱了很久，直到苏晚意的电话铃声响起。
她挣出怀抱，走去旁边桌子前拿手机接电话。
「你来申城出差？」
「这个舞剧你不是都看过很多遍了吗？」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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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明晚见。」
挂断电话，顾临聿静望着站在桌边迟迟不过来的人，房间里很安静，他隐隐听到了些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是一道很好辨认的男声，加之对话内容，也大概猜出了是谁。
他问：「是居浩宇？」
苏晚意有点心虚地对上顾临聿的眼神，嗯了下：「居浩宇来申城这边出差，说明晚要来看演出。」
顾临聿笑一声，「就只是看演出？」
「还约我演出结束后一起吃晚饭」，像是怕顾临聿误会什么，苏晚意又补充道：「我答应了晚餐的邀请，是打算跟他说清楚。」
小姑娘的话说得又急又快，主动的解释说明让他心里很是受用，顾临聿闷声笑起来，继续问：「说清楚什么？」
苏晚意看着坏笑的顾临聿，心思一转，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没什么。」
「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还不能让我们一一宝贝把我昭告天下。」
苏晚意在听到他叫她「一一宝贝」之后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这人现在怎么这么肉麻，明明以前很正经的。她红着脸，没有什么威慑力地警告他：「不要这么叫我。」
顾临聿也笑，小姑娘假模假样故作兇狠的表情实在是可爱的紧，他走过去亲了她一下，「那想让我怎么叫你。」
苏晚意静了会儿，认真思考顾临聿以前都是怎么喊她的，会叫名字，也会叫小名，但从来没有加上宝贝这两个字眼叫过。
这样的称唿，只在小时候爸爸会经常这么用，爸爸会说，「我们一一宝贝最棒了。」
「我们一一宝贝喜欢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成长路上失去双亲是不幸的，但还好有他在。
顾临聿看见苏晚意眼睫颤了颤，他重新搂过她，手指从她发间顺下，柔声说：「下次回平城，我陪你一起去看顾叔叔和林阿姨。」
苏晚意喉间哽咽着，在他温暖有力的怀里点了下头。
-
申城大剧院后台，距离第一场演出开场还有半小时时间。
苏晚意跟着舞团众人坐在休息室里等着开场，露露坐不住，她站起身，「我去瞧一眼这场入座率怎么样。」
说完，也没等谁回话，站起来就往外面去，其他人大多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等开场，《汉宫春晓》这部舞剧她们从去年四月初开始排练，到今天已经快要一年的时间。
这中间，大家一起表演了上百场，形成了很牢固的肌肉记忆，可以说只要站在舞台上，就能很完美的呈现出来，就是熟练到了这种程度。
露露很快回来，进到休息室里，她一脸贼嘻嘻地看向苏晚意，「你猜我刚看见谁了？」
苏晚意应下的居浩宇的晚餐之约就在今天演出结束之后，她关掉手机，淡声说：「居浩宇。」
露露尾音上扬着说：「不止是他哦～」
这下苏晚意也好奇了，露露的表情明显是在表示那人也和她有关系，她在申城也没有别的朋友，顾临聿今早还说今天会去申城的研发中心，以他对工作的痴狂程度，应该不会这么早结束，那还能有谁。
「还有谁？」
露露一脸兴奋的表情说：「还有你前男友啊，他们两个就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vip座位上，两个人又那么显眼，我在后台口一眼就看到了，神奇的是，他们两个还在那有说有笑，太魔幻了。」
苏晚意扑哧笑出声：「他们两个见过了，我们三个还一起吃过……两顿饭。」
露露超她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们一会结束不会还是三人晚餐吧，这种大型修罗场场面，想想就很有意思呢，要不让我也加入你们得了，就把我当隐形人，我纯看戏。」
苏晚意：「没三个人，我昨天才知道居浩宇来这边出差，今晚吃饭，打算和他说清楚。」
露露露出颇为惋惜的眼神，「你好无情，我有点怜爱居浩宇了。」
苏晚意有一秒怔神，其实她多少也能感觉得到居浩宇的心思，但他一向做事很有分寸，从来没说什么逾矩的话，两人间所有的接触都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再加上常之双也多次跟她说，就把居浩宇当朋友对待就行，你一个人在临城，多认识一个朋友没坏处的。这才有了他和她这大半年的接触。今晚吃饭，还是由她来开这个口吧。
徐老师站在休息室门口，朝里喊：「马上要上台了，再检查一下妆容、服装，大家加油。」
苏晚意停止了胡思乱想，跟着大家站起来互相检查妆容服装。
上舞台前，苏晚意站在舞台入口处，一眼就看见了第一排正中间的那两个人，明明昨晚说得好好的，今晚她和居浩宇吃完饭他来接她，又说话不算数，可对于这一次的言而无信，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一种被人在乎的喜悦感。
现在的他，很多小细节里都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在乎和他的爱，比起一年多前，她喜欢现在的他。
演出结束，苏晚意在后台收到了两个人的简讯。
［居浩宇：我在场馆外等你，车牌号是：申a36q3l。］
［顾临聿：晚餐结束给我发信息，我去接你。］
苏晚意先是平静地看完居浩宇的信息，回復他说好的，等她收拾完就出去。
又对着顾临聿发来的信息笑了起来，她故意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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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要不你直接回酒店吧，居浩宇会送我回去的。］
信息刚发出去几秒钟，顾临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说：「我去接你，或者我们三个一起吃晚饭，没有别的选项了。」
苏晚意低低笑出声：「你现在怎么这么霸道？」
「毕竟还没有上位成功，要看紧一点，万一再丢下我怎么办？」
苏晚意心里暖暖的，嘴巴上却不饶人：「明明是你总丢下我，就知道忙工作。」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苏晚意听着他清浅的唿吸声，觉得总纠结于过去也没意思，在顾临聿开口之前打断他：「你自己去吃晚饭，等我结束，给你发信息。」
他说：「好，下场演出结束后的晚饭，我先预定一下。」
苏晚意应了句好，两人挂断电话。
其他同事陆陆续续换好了服装，跟她道别。苏晚意放下手机，开始拆掉髮饰，换下演出服。
等她收拾完，去找到居浩宇，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苏晚意坐上副驾位置，朝居浩宇抱歉地笑了声：「抱歉，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居浩宇看见她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没关系，临时约你，还以为约不到，你能答应相约，是我的荣幸。」
居浩宇说这话时脸上表情淡淡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距离，并不会让人感觉态度暧昧，放佛就是好友之间寻常的对话。
苏晚意一路心沉着，老实说作为朋友居浩宇很够格，其实她之前也动过一点点念头要不要和他试试看，但相处久了，发现她对他，完全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她目光飘向居浩宇，决定快刀斩乱麻，把话和他说清楚：「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也只能是朋友了。」
居浩宇仍旧是刚刚的表情：「又收穫一张好人卡。」
苏晚意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伤害到了居浩宇：「我不是这个意思……」
居浩宇打断她，说：「那个人是顾临聿吧。」
苏晚意轻轻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本来还觉得自己再努把力，兴许也有机会。」居浩宇的神情染上几分落寞。
苏晚意垂眸，再次道歉：「对不起。」
居浩宇笑笑，说：「没关系，感情这种事，的确强求不来。你愿意直接告诉我，而不是让我继续蒙在鼓里，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苏晚意没想到自己也会反向收到一张好人卡。
汽车平稳停在了餐厅外面，居浩宇将车子熄火，按下电子手剎，「那今晚，就是普通朋友间约一顿晚饭？」
苏晚意很欣赏居浩宇这种落落大方的态度，她点头。
居浩宇朝着后视镜方向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他说：「某个人跟了我们一路了。」
苏晚意闻言侧目看向后视镜，一眼便看见了顾临聿那辆一点也不低调的车。
全球独一无二独家改装版qing-y，想认不出来都难，路上她忙着去想怎么和居浩宇说开这件事，竟一点也没注意到顾临聿就在他们后面。
她拿出手机给他拨电话，接通后，她说：「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顾临聿说：「来吃饭啊，离你近一点，方便饭后接你。」
苏晚意哼一声：「不许和我们去一家餐厅。」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几秒，「本来是挺想吃这家的，那我饿着吧，没关系，你和他去吃饭，我在外面等你。」
苏晚意险些被他的话气笑了，委屈给谁看，「那你等着吧，我帮你买外带拿回去吃。」
说完，挂断了电话。
居浩宇看她收起手机，说：「要不你去叫上他我们一起？」
苏晚意摇摇头：「不了，我答应的是你的晚餐邀请。」
居浩宇：「没关系，今晚演出前，和顾总聊得还算愉快。」
苏晚意问：「你们聊什么？」
居浩宇说：「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顾总是有大智慧的人。」
苏晚意对男人间生意场上的事情并没有兴趣。
这顿晚饭，因为知道顾临聿还在外面等着，她明显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的透过餐厅玻璃往外看去，那人，竟还真的老老实实坐在车上，连下来都没有下来过。
居浩宇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叫来了服务员，提前结束了晚餐，顺便还帮她点了餐厅的外带。
苏晚意真诚地谢过居浩宇，两人在餐厅门口告别，苏晚意看着居浩宇的车启动上路，走向顾临聿的车边。
打开副驾坐上去，瞪向顾临聿。
顾临聿身体倾斜过来，忽然抱住苏晚意，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说：「我怕你面对他说不出来那些话，所以就跟过来了。」
怀抱在话落后更紧了些，苏晚意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狂跳着，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暖流在涌动，她无言，尽管有些不舒服，也老实呆在他怀里。
不知过去多久，怀抱松开，顾临聿今天在研发中心忙了一天，结束后又着急忙慌地赶去剧院，这会又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他看了眼苏晚意手中拎着的外带食盒，接过，打开。
苏晚意这顿饭因为一直注意着餐厅外的身影，也没怎么用心吃饭。
她看向顾临聿，带着点撒娇地说：「因为你，我都没好好吃饭。」
顾临聿失笑，拿起勺子，先送去苏晚意唇边一勺，两人就这么坐在餐厅外的车里，你一勺我一勺地吃起了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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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结束申城巡演的最后一场, 《汉宫春晓》的八城巡演顺利完成了一半。那天晚上，露露提议大家一起出去庆祝一下，其实也就是女孩子们一起出去嗨一下, 紧绷了一个多月的神经得以放松，大家都很开心。
明天开始演出部还发通知要给她们连放十天假期休息，除去苏晚意, 大家都应下了露露的话, 约着晚上一起去唱k聚餐。
苏晚意有点为难地看向等着她回答的大家，她说：「抱歉大家，我有约了，假期后我们再聚, 到时候我请客。」
露露意味深长地朝着她左右探看, 「和谁约这么重要, 抛弃我们所有人。」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太不够意思了。」
申城第一场演出的晚上，她应下了顾临聿的约, 也在心里默默下过决定, 以后自己不要再做随意失约这种事, 是以她只能拒绝同事们的临时之约。
露露瞧见苏晚意有点为难又带着点甜蜜的笑，突然就懂了, 「和……前男友有约？」
苏晚意轻轻点了下头。
露露说：「行, 那这次就放过你了。我们也不跟顾总抢人了。」
苏晚意和大家一起出了场馆, 正碰见顾临聿斜倚在车边等她。
有人先苏晚意看见车边的人, 挤眉弄眼地示意大家往那边看，顾临聿瞥见这边动静, 大大方方地走过来。
顾临聿和苏晚意的同事们之间也都不是第一次见面, 大家颇熟稔地打了招唿, 露露开玩笑道：「苏苏可是拒绝了我们所有人的聚餐邀请去赴顾总的约，顾总行不行啊，还是前男友呢。」
苏晚意红着脸去推露露，想让她少说两句。顾临聿伸手牵住她的手，笑着回说：「正在努力中，争取下次以男朋友的身份和大家见面。」
这回换苏晚意去推顾临聿，露露她们瞧见，也不再打趣她们，只说：「那我们先走了，假期后见，顾总成功之后，别忘了请我们大家吃饭呀。」
顾临聿笑着应声。露露她们打的车来了，苏晚意站在顾临聿身边，和同事们挥手道别。
等人走完，苏晚意问身旁人：「我们去哪里？」
他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晚意觉得顾临聿今晚总给她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车子一路驶向拱北关口之后更甚。
她问他：「都这么晚了，我们要过关吗？」
顾临聿嗯一声，停稳了车子。
苏晚意解开安全带，更加好奇他的用意，「申城这么多餐厅，为什么这么晚去澳门？」
顾临聿下车绕到副驾这边，帮她打开车门，牵着她下车后，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苏晚意撇了嘴，不想说就算了。她不问就是了。
她跟着顾临聿过关后，一路乘车到了新濠影汇酒店，再次站在8字摩天轮下，她不由得想起两人上一次的澳门行，那次行程白天的回忆很愉快，临近结尾的遗憾，让她记了好久好久，直到现在，再想起，也会有种莫名地怅然感。
她仰头无声地看向缓慢旋转的摩天轮。镶嵌在酒店大楼中央的摩天轮正闪着璀璨的光。
顾临聿在她身后轻轻拥住她，「我去查过预定纪录，上次来你预定的摩天轮烛光晚餐因为我没有成行，不知道今天，我们一一还愿不愿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苏晚意觉得眼眶有点酸酸涩涩的，那些曾经所有的遗憾、褶皱，都被他一点点用心的弥补、抚平。
她垂眸，忍下感动的泪意，无言。
顾临聿转过来她的身体，捧起她的脸，亲了一下。「也许我现在还做得不够好，但我也想先尽量弥补一下以前的遗憾。」
苏晚意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滚烫的胸膛上，依旧无言，但有什么情绪在两人间无声流转。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预定时间了。」顾临聿出声提醒她。
苏晚意听到二十分钟，突然笑出来。
他不解，问她：「怎么了？」
她说：「我们上次来这里，你有事我们离开的时候，距离我那次的预定时间，也是还有二十分钟。」
顾临聿也笑了，「这么记仇，都多久了，还记得呢。」
苏晚意哼声道：「我可记仇了，你以前干过什么错事，我都记得。」
「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回忆和找补了，要不我们一一先给这次的找补打个分，好让我有个标准，看接下来还要怎么做？」
苏晚意靠在他怀里认真想了想，而后仰头，说：「这次的找补给你九十分，差十分满分，主要不能让你太骄傲。」
顾临聿手臂加力，紧了紧怀抱，吻落在怀中人的发顶上，而后说：「未来还很长，我继续努力。」
苏晚意垂着眼，忽而又想起过去那几年，面对他一次又一次的不在乎、失约时，她每次自己安慰自己的话，她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他们两个又不止这一朝一夕，两个人在一起，还有长长久久的未来。
这是他第一次说，他们两个，未来还很长。
晚上九点钟，两人坐进了摩天轮里，内饰灯光打开的一瞬间，苏晚意觉得自己放佛置身童话世界，橙黄色的灯光和暗蓝色的天空形成恰到好处的对比，梦幻感十足。
服务生在摩天轮中央的餐桌上摆上餐食后，关上了摩天轮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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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轮开始了缓慢旋转，旋转过程中，通过全透明地板和全景玻璃，可以三百六十度欣赏城市夜景。
苏晚意想起以前看过的摩天轮暗语，说恋人一起乘坐摩天轮，象徵着幸福，因为摩天轮是圆的，没有起点和终点，代表着爱情永远不会终结。
那年她做攻略的时候，满心欢喜地挑选了这个在她心里最浪漫的约会场所作为两人一天旅行的结束，因为他的临时有事，没有成行。
两年之后的今天，还是在这里，他带她来弥补了那年的遗憾。
苏晚意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身上。她总觉得他今晚还藏着什么大招，依旧让她看不透。好奇的让她有点心痒痒。
在摩天轮即将旋转至最顶端时，顾临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饰品盒子。
苏晚意在看见那盒子的一剎那，心跳勐地快了一拍。
然后她听见他的声音：「两年前的美国行，因为失约，一直心有愧疚，艾达跟我说，女孩子都很好哄的，也都喜欢珠宝这种东西，她带我去了一家珠宝行，挑了原石，订做了这条项鍊给你做补偿，项鍊去年才做好，一直在想什么时间拿出来把它送给你，今天出发之前，觉得今天很不错。」
苏晚意悬着勐跳的心慢慢恢復原速，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还好不是她想的那样。不然直接拒绝有点破坏今晚的浪漫气氛，直接答应心里又还没有完全出气。
「这是艾达送我的？」她问他。
「艾达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最后还是我付的钱，我们一一的所有珠宝，自然要由我来送。」
苏晚意接过顾临聿递过来的包装精美的饰品盒，她打开，里面躺着一条耀眼的黄宝石蝴蝶项鍊。在摩天轮橙黄灯光的映衬下，尤其闪耀。
「那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艾达知道我？害我还以为你们两个真的……」她顿住，不想在这个气氛下再去提曾经的那些不愉快。
「我们两个怎么？」顾临聿拿起项鍊，示意苏晚意稍稍低头，帮她戴在了脖颈上。
苏晚意低眸，注意力被这项鍊吸引，胡乱答着，「没什么，这条项鍊，我很喜欢。」
「喜欢的话，以后戒指也从这家珠宝行订做。」顾临聿嘴角扬着温柔的弧度。
苏晚意的眼角弯了又弯，言不对心的嘴硬：「还早呢。我还没有答应和好。」
摩天轮继续向下旋转，他的低笑声随着缓慢的下行，轻轻地落在她耳朵里。
这人，肯定早看出来她的强行嘴硬，偏还一点不戳穿她，任她怎么说。
在摩天轮下一次旋转至最顶端时，两人结束了用餐。
从摩天轮餐厅出来，苏晚意一路都笑得很开怀，她们手牵着手，走在酒店的长廊上。
按电梯时，顾临聿按了上行键，苏晚意侧目，问他：「我们不回去了吗？」
「关口快关了，现在回申城，路上再折腾一下，到酒店会很晚，你今天刚结束申城站的表演，不想你这么累。」
苏晚意心里如蜜甜，后来，她才知道有些老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老话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可信，甜言蜜语绝对不可信。
那晚，某个人不知节制的让她临近三点才入睡，从顶层房间的浴室到床上、再到落地窗前，穿衣镜前，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不放过。
最后的最后，苏晚意躺在他怀里，浑身无力，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他才终于放过她，在浴室结束了最后一场缠/绵。
第67章
苏晚意计划回临城过假期的前一天下午, 接到了保姆王阿姨的电话，电话里，王阿姨说老爷子前几天下楼散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看了医生，轻微骨折，这段时间行动不便离不开人照顾。
可她儿媳生产在即, 她也不想错过孙子出生, 老爷子说什么也不让她把这事儿告诉顾临聿，怕耽误孙子工作，她实在是没办法，也不放心留老爷子一个人在家, 这才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想说问问苏晚意能不能回平城帮着照顾几天。
苏晚意电话里告知王阿姨, 她接下来正好有十天的假期，明天就回平城，您回家多呆几天, 安心照顾儿媳。
说完这事儿, 王阿姨没直接挂电话, 又关心起苏晚意的工作生活，扯了一会儿, 她很不好意思地说：「小苏啊, 还有个事儿, 老爷子年纪大了, 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他也不让我……」
苏晚意笑笑, 打断王阿姨的话：「王阿姨, 您放心, 我回去跟爷爷说，是我放假想回去看他，不会说您给我打电话这事儿的。」
王阿姨如释重负地连声哎着：「这样好，这样好，不然等我回来老爷子肯定天天念叨这事儿。」
傍晚顾临聿结束工作回酒店，苏晚意把下午这通电话的内容转告给了顾临聿，他听完，静了片刻，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我跟你一块回去看看爷爷。」
苏晚意瞥见他眉间微拧，柔声说：「你要是忙，我就自己回去，王阿姨说了伤得不重，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陪你一块回去吧，接下来推不掉的也就樊城那个项目，回平城看看爷爷我再过去，就是要辛苦你在家照顾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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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和顾临聿到家的时候，晌午刚过，顾老爷子午休将起，坐在沙发上饮茶醒神，看见门打开一齐走进来的两人，他放下手中的茶盏：「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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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腿上打的石膏，又朝着厨房喊：「小王，我专门跟你交待过了别告诉孩子们这事，你该回去就回去，怎么不听呢。」
王阿姨闻声放下手头上的活，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回来的两人，擦着手，说：「老爷子，我真没跟小顾说这事儿，我就……」
苏晚意走过去顾老爷子身边坐下，挽住顾老爷子的手臂甜声道：「爷爷，我最近刚好放假，专程回来陪您的，去年刚进舞团训练量大，今年闲下来了一些，以后会多回来陪陪您的。」
顾老爷子对这话将信将疑，看向苏晚意确认道：「真的？没骗爷爷？」
「那哪能，放十天假呢，我哪都不去，就在家陪您。」
顾爷爷听言，畅快笑了声，又去看杵在旁边的自家孙子：「你也放假了？」
顾临聿低头打量着老爷子的伤腿，头也没抬，说：「出差遇见她，赶上周末，就一块回来看看爷爷。」
顾老爷子自然不会全信他们两个说的话，心里有气，可看着身边孙子孙女关心的模样，到底心里暖意多过生气，脸上表情是藏不住的骄傲，孩子们长大了，各个事业好，也孝顺。
顾临聿还要赶在两天后去樊城签约光伏制储氢零碳产业园那事，上次去樊城，遇上天灾，特大暴雨，市政府忙着善后事宜，搁置了项目，如今城市重整完成，这是地方大项目，自然提上日程。
第二天用过中饭，顾老爷子预备回房间午休，顾临聿和苏晚意在客厅中收拾房间，说着闲话，老爷子瞥见两人比过年那会关系缓和了很多，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会儿，这才悠哉悠哉拄着拐进房间，就该这样才对嘛，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也不该生分到过年那种相处模式的。
他中午被两个孩子劝着多喝了两碗排骨汤，睡也睡不踏实，在床上翻来倒去了好一会儿，没一点睡意，索性放弃午睡，准备出去房间和孙子聊聊天，孙子明早一早就要离开。
年轻人一年里头忙事业，空闲少，难得趁着他受伤回来一趟，他体谅孙子的不容易。
打开房间门，看见的那一幕，让他血压瞬间升高，手里的拐杖都要拿不稳。
他看见，自己孙子和苏晚意紧挨着坐在沙发上，孙子的手臂还揽着苏晚意的腰，两个人的唇紧贴在一起。
时间回到两分钟前——
顾临聿收拾完厨房的一摊子，切了盘水果端到客厅茶几上，苏晚意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走过去坐下，低声跟她说：「明天我要出发樊城签约新项目，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等王阿姨休假回来，我回来接你？」
苏晚意对于顾临聿现在事事有交待的态度很满意，比起以前，什么都不同她说，她觉得某个人进步很大，「我对你工作上的事情也不了解，你不用什么都跟我说。」
顾临聿看着身旁的小姑娘笑弯的眼，知道她嘴硬心软，以前是他担心小姑娘不耐烦听他说这些，什么都不说，才会让小姑娘这么没有安全感。他把手放在她腰上去闹她：「真不想听？那我以后不说了。」
苏晚意回嗔：「爱说不说。」
这幅娇嗔的模样落在他眼里，挠得他心痒痒，他凑上去想亲亲她，苏晚意推着，压低声音说：「你别胡闹，一会爷爷出来了。」
顾临聿知晓爷爷的作息，雷打不动的每天午休一小时，这才刚进房间二十多分钟，不会出来。
「离爷爷结束午休还早。」
话落，欺身上前，吻在了她唇上，唇齿相贴间，两个人余光瞥见顾爷爷房间门打开。
苏晚意连忙推开人，站起来红着脸小声叫着：「爷爷，您怎么这会儿出来了。」
顾老爷子现在完全是懵的，他脑袋里回想着两个孩子长大过程，有没有过什么情感上冒头的端倪事件，思及这一年多来苏晚意莫名的连家都不愿意回，又看着这会被他撞破后苏晚意害羞的模样，心里有了决断：一定是孙子图谋不轨，小姑娘不愿意，所以去年才会是那种态度，看看现在，孙子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小姑娘一脸的为难模样。
他出声：「一一，你先回房间去，我跟临聿有话说。」
苏晚意侧眸去看顾临聿，顾临聿眼神示意她听爷爷的话，先回房间去，其他的交给他。
她瞧瞧顾爷爷怒火中烧的表情，再看看一副云淡风轻的顾临聿，还是老实听话进了房间。
进到房间里，心里不安宁，索性贴在门后仔细听着客厅中的动静。房间门也没关严，留了道小缝隙。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顾老爷子中气十足。
「爷爷，是我喜欢她，现在正在追求中。」
「去年一一不乐意回家，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顾临聿停顿片刻，才开口：「嗯，去年我们两个之间有点矛盾，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我看你们两个，明明是你仗势欺人，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孙子。」
苏晚意听见顾爷爷语调越来越高，透过门缝，瞧见顾爷爷手里的拐杖抬起预备往顾临聿身上落。
她连忙打开门，急声和顾老爷子说：「爷爷，哥哥他没有欺负我，是我们两个在谈恋爱。」
顾老爷子前头刚听见孙子说在追人，转头又听她解释在恋爱，心里认定是她在给孙子开脱，拐杖照旧落在了顾临聿身上，依旧有气，想再打一下，苏晚意人已经走到顾临聿身边，她牵起顾临聿的手，轻声说道：「爷爷，我没有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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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两个孩子紧握在一起的手，那自然劲儿也没几分刻意，这才半信半疑地放下手里的拐杖。背过身，说：「我看见你们两个就闹心，今天这觉也睡不成了，我下去转转。」
顾临聿往前几步，挡在了顾老爷子身前，「爷爷，您腿脚不便，在家休息吧，我们两个出去转转，不碍您眼。」
顾老爷子哼一声，不说话。
苏晚意也走上前，柔声说道：「爷爷，您在家休息，我和哥哥出去买点东西。」
顾老爷子对着苏晚意，态度才算缓和了一点，他总觉得，这事儿一定是孙子图谋不轨在先，小姑娘自小被他带回来养着，长大又被孙子拐到手，怎么想怎么气，「去吧，让我一个人在家静静。」
两人好声和顾老爷子道了别，一起出了门。
晚春初夏时节，微风和煦温暖，吹在人身上，即不似盛夏时节的燥热，也没有早春时节的冰凉。
他们两个手牵着手，走在平城的人行道上。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顾临聿垂眸看向身旁人，「你在家跟爷爷说，我们两个在恋爱。」
他语调轻扬，带着几分得意。苏晚意此刻，也顾不上呛他：「爷爷好像很不高兴。」
顾临聿侧目，目光落在小姑娘的细白脖梗上，她垂着头，一脸忧心模样。
他松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慰道：「没关系，爷爷一时没想开，等今晚回去，我和爷爷好好谈一谈。」
苏晚意一路揪着的心这才松了松，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向附近的商业区，预备去超市给家里添置些生活用品。
平城这些年盖了不少新楼，建了新的开发区，老城区的基础设施也明显做了翻新，他们两个，常年不在家，难得有机会这样悠闲的在平城闲逛。
一路走走聊聊，也不觉得路程远，脚程慢。约莫大半个小时后，两人才远远看见商业区的招牌。
苏晚意望着远处熟悉又久违的商业区，记忆里有什么画面推叠、上前。
那年，就是在这里，十二岁的她下了舞蹈课，没有等来接她的父母，她站在路边委屈到快要落泪的时候，遇见了和同学前来庆祝高考结束的顾临聿。
她静望着两个人故事开始的地方，目光绵长，感受到身旁人停下脚步，顾临聿跟着止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苏晚意笑着开口。
顾临聿回忆着从前，也笑了，笑意下是藏不住的柔情。
从前弱小可怜，动不动就爱掉眼泪的小姑娘，如今乖巧柔顺地立在他身旁，缘分这事儿，真是充满奇妙。
初见那年，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个人多年之后，会产生这样的情感变化。
「怎么会不记得，我记得，当年有个小姑娘，看见我就哭，我安慰她过好多句：不哭了，哥哥……」
听他提起小时候的糗事，苏晚意跳起来去捂他的唇。想起她们故事的开始，她心里有酸胀，有钝疼，也有甜蜜。好在那年，在这里，她遇到了他。
她们的故事，开始在那年夏天，而夏天，从不会结束，秋去春又来，年年有夏日。兜兜转转，有缘人总会相遇。
正文完结。
第68章
顾临聿每每回忆童年, 没有任何一件事让他感到幸福。
他记性好，除去五六岁前的记忆没什么印象，这之后所有的事儿, 他都记得很清楚。
幼儿园毕业那年，学校有一次举办亲子活动，老师让父母带着孩子一起去参观鸵鸟公园, 定的日期是周六, 早八点在幼儿园集合，坐大巴车一起去。
那天回家他第一时间和妈妈说了这事，王秋梅女士让他去找顾文华说去，要去就一起去, 他不去的话我也不想带你去。
他一早知道他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不太一样, 每次在幼儿园听别的小朋友说, 他们的父母周末会带他们去公园放风筝、去野外郊游、去动物园看小动物。
有人也会问他，周末你爸妈都带你做什么呀，往往这些时候, 他都选择不说话, 慢慢的, 别的小朋友大概也都觉得他不是一个很好的玩伴，变得不爱搭理他, 对这些, 他都无所谓, 比起和他们参与那些没意义的对话, 他觉得一个人看故事书更有趣一点。
那天晚上，他撑着精神, 在客厅里等到很晚很晚, 等到眼皮子打架, 坐都快要坐不住，才等到顾文华回来，他跟爸爸说了学校的亲子活动，时间是后天，周六，早八点在幼儿园门口集合。
顾文华那会是怎么说的？他说：「现在的幼儿园怎么净爱办些没用的活动，那鸵鸟公园离市区几十公里，坐车两个小时才能到，跑那么远就为了看个鸵鸟？」
他说不是的，老师说还会在那里举办亲子运动会，这是他们在幼儿园最后一次举办活动，他希望爸爸妈妈能带他一起去。
许是他的眼神透出的希冀太浓烈，最后顾文华点了头，他觉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开开心心回房间睡觉去了。
睡之前，他想，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一样，有父母陪伴一起参加活动啦。
等到周六早上，他早早起床，等在客厅里，他太兴奋了，这是爸爸第一次愿意陪他参加幼儿园活动。
爸爸太忙了，经常因为工作不回家，他不知道爸爸具体是做什么的，他问过妈妈，妈妈跟他解释，他也没有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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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顾文华夫妻从房间出来时，见儿子已经把背包放在身旁等着他们，都是一愣，他们问他：「不是八点集合？」
顾临聿点头，说自己提前准备一下东西。王秋梅女士进了厨房准备早餐，顾文华陪儿子等在客厅里。
早餐吃到一半时，家里电话铃声响起，顾临聿特别开心地跑过去接电话，结果听到电话那边说是要找顾教授，他拿着电话听筒，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爸爸可能又要失约了。
顾文华问他，是谁打来的电话，他怎么不说话，有那么一瞬间，他动过心思，直接把电话挂断，然后偷偷拔掉电话线，可电话那边说话人的语气太过焦急，最后的最后，他也没有那样做。
他把电话交给了顾文华，顾文华接听后，放下吃到一半的早餐，急匆匆地赶去了实验室。王秋梅女士说他没用，她一个人是不会带他去参加幼儿园的亲子活动。
这之后，学校里有任何活动他都再没和父母说过。
王秋梅女士除了会不怎么准时的帮他做好三餐，他再没感受到过其他母爱。
他的父母总是争吵，这争吵一年比一年激烈，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躲在房间里不出去，他搞不懂父母为什么永远说不了三句话就吵架。
有一次他们吵架时姥姥正好打来电话，他接听电话被姥姥听到，不久后姥姥就赶来了京市。
王秋梅女士和王老太太哭诉自己婚姻的不幸，他听到王老太太给女儿支招：「不行就再要个孩子吧，最好能生个女儿，爸爸都跟女儿亲，有了小女儿，软软糯糯的招人疼，文华看在孩子的份上，总不会一直这么对你的。」
再后来，他就有了一个妹妹，顾临安刚出生那一年，顾文华的实验室科研项目中了那一年的杰青基金，他记得爸爸会经常抱着妹妹说她是小福星，给爸爸带来了好运。
妹妹出生的前半年，是他记忆中家里关系最和谐的的半年，后来基金拨款到位，顾文华开始投入新的科研项目，顾文华又陷入了新的忙碌。
那之后的几年里，王秋梅忙着餵养女儿，顾文华项目也还算顺利，顾临聿觉得，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也不错。
转折出现在他上四年级那一年，顾文华的实验项目出了问题，长时间没有任何突出性成果，被人举报，说他靠不正当关系拿到的杰青基金名额。
顾文华又开始变得回不了家，他急于做出成绩，好让这不实传言不攻而破。
王秋梅并不理解顾文华工作上的难处，她只知道，她再怎么努力，也留不住丈夫，得不到丈夫的心，顾文华能和她结婚，是她用了手段怀了顾临聿得来的，顾临安也是为了留住丈夫听从母亲的话才要的。
她对孩子本身，算不上感情很深厚，在这之后，她开始变得不着家，会经常出去，顾临聿不知道王秋梅女士每天去外面做什么，明明也没听说过她在京市有什么朋友亲戚。
直到后来，他发现王秋梅经常会和一个男人通电话，开始还避讳着他和顾临安，后来逐渐变本加厉，那个男人开始被王秋梅带回家。
王秋梅和他说，那是她在京市认识的朋友，和她是同乡，他知道王秋梅骗了他，因为他听到过别人议论王秋梅。
他不在乎王秋梅做什么，顾文华都不在意的事情，他更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王秋梅女士什么。
只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王秋梅女士在家里苟且，还把妹妹赶下楼。
那是他六年级发生的事情，那天他在楼道里和王秋梅第一次发生争吵，在学校的课本里，老师和他们讲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讲各种各样歌颂母亲的诗词歌赋。
他对那些，曾经也是羡慕过的，妹妹前几年还得到过王秋梅的一些爱护，而他的记忆里，只有王秋梅对他的破口大骂，很多时候，他觉得王秋梅也不是在骂他，而是对着他，骂顾文华。
从那之后，王秋梅不再回家，顾文华对他们也不管不问，他忙工作，还忙着和实验室里的女同事卿卿我我。
这事儿是怎么发现的？有一次，安安哭着说她想要见爸爸妈妈，他拗不过她，劝不好她，他不知道王秋梅女士住哪里，只能带着安安去实验室找顾文华，快要走到实验室所在的大楼前，他看到顾文华和一个女士抱在一起。那样的动作，他在把王秋梅赶出家里那一天也见过。
他拉着安安回家，回家路上安安不停哭，说为什么爸爸和妈妈都不喜欢她，他说：「安安没关系，有哥哥在。」
他不想安安再同他一样，他会倾尽自己所有，去照顾自己的妹妹。
可他忘了，他也是个孩子，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他要上学，学校里会有活动，那届奥林匹克物理竞赛，老师说如果得到一等奖，会获得大学保送名额，那么他就可以不用每天上早晚自习，可以多一些时间在家里。
只是他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错不在班心言，他怨不到她什么。所有的一切，怪只能怪顾文华和王秋梅，他恨死他们了，他想要举报顾文华生活作风不端，不管有没有用，至少给他些污点，能让他出一出气。
可是爷爷不让，爷爷说，要怪就怪他，他想过背着爷爷去做的，但看着爷爷一把年纪为了他们的家，忙前忙后，去处理各种事情，他还是听从了爷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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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出事之后，他放弃了参加那一届奥林匹克物理竞赛，老师们都很为他可惜，说他已经拿到了省赛第一，去参加国赛，只要有名次，就有机会获得名校保送名额。
如果早知道这样的保送名额要用安安的命去换，那他宁愿一开始就不要。
回平城之后，他休学了半个学期，他觉得自己精神状态出了一些问题，安安刚出事的时候，他怪顾文华他们，可现在，他只怪自己做的不够好，他一闭眼，就想到安安给自己打电话，而他在进行赛前封闭训练。
如果可以联繫得上他，那么安安就能够获救。
也是在平城，他见到了和安安一样大的一个女孩，是爷爷学生的女儿，叫苏晚意，她好像有点怕自己，安安会黏着他叫他哥哥，就算他故作深沉，安安也能识破他假装的面孔。
她们只是年纪一样大，其他都不一样，她有苏叔叔和林阿姨的宠爱，像个小公主，很多次，看到她，他都在想，希望安安下辈子也能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他曾经以为，极擅理化的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因为亲眼见证过与安安同龄女生的幸福人生，他第一次愿意相信，安安是提前结束了这不幸的一生，下辈子，安安会同苏晚意一样，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后来的后来，他回想这件事，他知道，当年能从那样的梦魇里走出来，很大程度，归功于遇见了苏晚意。
只是他没想到，苏晚意家中会突生变故，爷爷收养了她，那段时间，她所有的无助，也会让他再次想起安安，他想，这一次，他会做得更好，他会照顾好这个妹妹，绝不让安安的悲剧重演。
很多个午夜梦回的夜里，他都感谢遇见苏晚意，因为遇见得到的心理救赎让他慢慢走出心理阴影。没有苏晚意，他就没法重新拥抱这个世界。
第69章
顾临聿会时常回想起那一天, 街上下着沥沥小雨，小姑娘如以往的每一天一样，语带笑意地跟他说：「我们分手吧。」
他静望着她, 从她的眼神里，他看不到一丝眷恋。所以他点了头，看着她转身, 消失在人海中。
在恋爱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 他强迫自己，要隐忍压抑，要克己有礼。
他太害怕，她年龄太小, 还没到能分清喜欢和依赖的年龄。
那个她主动告白的雪夜里, 惊喜自不必说, 对上她蓄满泪意的眼角，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愿意和她开始一段新的关系，只要她想, 他都愿意给她。前提是, 都来自于她的主观意愿。
所以她想离开他, 他不会挽留。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捨不得, 心总是没来由的抽丝剥茧般得痛。
分开的第一个月, 顾临聿往临城飞了四趟, 第一个周五晚, 看着她从舞团笑容满面出来，和她讲过的学姐言笑晏晏, 一起去一家餐厅吃了饭, 而后回了住处。
她租在舞团附近一栋颇有年代感的老房子, 他站在楼下，看着楼梯间的感应灯一层一层的亮了起来，之后五楼的一扇窗户亮起了灯。
那一晚，直到那扇窗户由明转暗，他被保安来回盯了几圈，在保安出声询问他的前一秒，他才转身离开。
之后的几周里，他没有再紧跟过她，只是会等在舞团附近的暗处，看看她新鲜的面孔，而后去往住处附近，确认她安全回家。
离开他，小姑娘一个人生活得很好，在新的城市，交到了新的朋友，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工作之余，也有了精彩的新生活。
他知道，他不该打扰她。和他在一起时，她时常会因为自己产生不好的情绪，他都知道，只是他也没办法。
曾经他不理解为什么顾文华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实验室上。
直到他创办了氢一之后，公司于他，是责任，是使命。绝不仅仅是用来证明自己曾经那些不成熟的想法。
他已经在工作之余尽力多分出些精力给到她，但从小姑娘那里得到的反馈，让他知道，他做得远远不够。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男友。
他回想起留学时，有次傅炀路过慕尼黑看望他，其实是和卓静分别后顺路来见见他。
他问傅炀：「上回聊天不是说考试周，怎么有空来德国？」
傅炀回：「女朋友说，想见我，就来了。」
曾经他对傅炀的做法嗤之以鼻，如今再回想起来，他大概也明白了卓静为什么愿意撇下家人回到国内，坚守和傅炀这段不被父母祝福的恋爱。
傅炀给足了卓静安全感，他的爱热烈又赤诚，作为旁观者的他，都有被感动。
他和傅炀不一样，卓静说对他没感觉，傅炀会死缠烂打，屡败屡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如果小姑娘说，不再想和他在一起。就算他再喜欢，他也不会对她做什么。能做的，只有折磨自己。
他经常会想起她，西康路的住所，和她分开后，他就很少回去了，入目的每一个家具，房间摆件，都能让他想起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
那种感觉太难熬，只言片语讲不出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没有再去临城，qing.y推出在即，他有很多要做的事，要把控好每一道关。
所有该他做的，不该他做的，他都去做，只希望能用工作填满他的生活，让他可以不总是沉浸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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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发生在有次回京市，傅炀遇上他，问他：「小姑娘最近有点麻烦事，你知道吗？」
顾临聿摇头，他没有她任何联繫方式，所有社交软体，都被她拉黑删除，除了去临城，他无从得知任何有关她的信息。
傅炀把手机拿给他，是卓静和小姑娘的聊天记录。
起因是卓静看到她发了条朋友圈，吐槽房屋中介。
卓静看到，去和她聊天。
他看到聊天记录里，小姑娘委委屈屈地讲述合约没到期房东就要收回房子，她每天训练之余，找房子多不容易。
傅炀说：「我老婆交代我的事儿我做到了，剩下怎么做就看你了。」
那个周末，他带着周自明又飞了一趟临城。
这次，他没有先去找她，而是先去看房。
小姑娘想要租在剧院附近，每天少一些通勤时间，住处周边生活配套要完善，还吐槽了老房子的生活不便，这次想要找一处新一点的房。
他和周自明跑了两天，总算在剧院两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只售不租的公寓。
签购房合同时，中介跟他说：「先生，你确定今天就签合同吗？房主的价格比市场价是高一些的。」
他说：「没事，我有急用。」
买房用的是周自明亲戚的信息。做完这一切，他转告傅炀，请卓静把房子信息发给苏晚意，就说是她在网上帮着找到的。
她最后和这家中介签了租房合同，距离房东让她搬出来的时间只有两天，这处公寓，是他按照她所有的要求找来的，他确信她不会错过。
签合同时，他也在中介里。看着小姑娘如释重负地感谢那人：「太谢谢了，这房子我真的很满意，而且租房你们还帮忙搬家，好贴心的服务。」
那人笑笑，应承着。搬家当然是另外的价格，他预付了远高于同行业的价钱，加上的这一条。
小姑娘的朋友，同她一样都是些女孩子，搬家这种力气活，她们不适合。
再见到，他发现，他还是戒不掉，从这次后，他偶尔还会来看他，都是离得远远的，从没叫她发现过端倪。
只有一回，他刚结束出差，去到临城已是九点多钟，他只是想站在楼下远远看看她房里的光亮，没曾想，在拐进路口时，会差点遇到她。
只差一点，就要和她打上照面。
她人站在小区门外不远处，眉拧着，低头看手机。透过屏幕的光亮，他隐约看见她不悦的神情。
他退到后面，往小区门口看去，看到了大门里有一些孩子，正和狗狗跑着玩，那些狗狗都没有拴绳，和孩子们闹着，叫着，一起撒欢。
他失笑，想起小姑娘小时候就很怕这些猫猫狗狗，远远看见，就会躲着。如今长大了，还是这么怕。
他问过她：「怎么就这么怕？」
那时她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见到猫猫狗狗，就忍不住离它们远远的，很害怕它们会靠近我。」
他联繫上那房屋中介，要到了物业公司的电话，打过去，说明了问题，希望物业能管理一下小区内养宠物的问题，遛狗拴绳还是很有必要的。
物业公司对待业主，态度很好，行动力也很快，他很快看见保安去到那些小朋友中间，让他们给狗狗拴上牵引绳，小姑娘注意到后，看他们离开那处，才快步进了小区。
这之后，他又开始频繁往临城飞。
第一次看到她身边出现陌生男性身影的时候，他讲不出那一刻内心是什么感觉。
有无力，有溃败，也有怒气。
他想过，离开他，她会喜欢上别人，不会再爱他，他都知道，可当亲眼看到，他还是希望能有什么把他双眼即刻蒙蔽，不让他看见两人相处的画面。
那感觉，太痛苦，太难熬。
她对着那人笑，和那人交谈，温温柔柔，浅笑嫣然。
这之后，他不再飞来临城找虐。
想要强行忘掉的，可他发现，他做不到，他希望她过得好，却不愿意看到她的生活里，会有新的人。
qing.y上市后，布兰肯建议过他，投放一则全球gg，他有熟悉的知名gg人可以介绍给他。
他接受了布兰肯的建议，那人的gg创意很好，科技感十足的gg设计，聊gg的间隙，那人说：「我建议gg直接由你来出境比较好。」
他问为什么，那人说：「现在请代言人风险成本太高，不熟悉的人，哪知道什么时候就爆雷。」
那一刻，福至心灵般，他想到了她。
他已经很久没见她了，这则gg，给了他灵感，让他有机会能通过公事搭上她。
顾临聿推翻了那则gg，列出了他对氢一科技全球推广gg的一些要求，而后开始让那人按照他的要求，重新设计gg内容。
那人说：「这种风格我不太擅长，你的要求，还是找你们本土gg公司吧，美奥gg或许会合你心意。」
和美奥gg商榷gg内容用了一段时间，那期间，小姑娘事业上有了很大的成就，作为首席排演的第一个剧目《汉宫春晓》反响很好，他去临城歌舞剧院看过一次现场，在包厢，隔很远，他看着她谢幕时的笑脸，也看着她，和坐在第一排中间那个男人相视而笑。
他忍下心里所有的惊涛骇浪，催促着gg公司能够尽快给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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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们剧院的舞剧被选中春晚，他有了贊助的想法，傅炀劝他，现在这想法并不适合，氢一目前需要的，是把产品推出去，而不是把公司推出去。
你车型面对的人群定位就是中高端，这样的投入比例，以商业角度来看，划不来。
他还是选择了一意孤行，他太想通过一些工作场合，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
春晚演排那几个月，他作为贊助商，去看过几次。
封闭排练，所有参演人员有那么一段时间都不能离开场馆。
他想，这钱投的很值，至少这段时间里，小姑娘不会再见到那人。
从爷爷那得知，那年春节她会回平城过年是意外之喜，原以为，今年她会同去年一样，挑他不在家时自己回去看望爷爷。
他想，连老天都在帮他，他终于可以走出暗处，站在她面前。
这一次，他要主动出击，不再放手。
第70章
舞剧《汉宫春晓》全国巡演圆满成功后, 剧团在临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会。
会上，除了总结表彰本次全国巡演各部门的嘉奖之外，剧团领导也和大家讲了一下剧团下半年的工作安排, 重心当然是放在文化交流活动上，日常训练和剧团演出也不能落下。
庆功会最后，领导给所有舞蹈演员发了一份工作邀约, 说是京市电视台策划了一档新节目——《登上舞台》, 是一档由爱豆明星与职业舞者组成一队，各个队伍间进行舞蹈对决的节目。
职业舞者会从不同领域邀请，计划有现代舞、古典舞、体育舞蹈、街舞等不同舞种。
领导说如果有人想参加节目可以自行报名，整个节目录制时间不算长, 约莫一个半月, 通告费给的很丰厚。
只是参加的话没法兼顾剧团的日常训练, 但如果你们有人有意愿，这对剧团也不是坏事，还是鼓励大家报名去参加的。
苏晚意和同事们坐在一桌, 兴致缺缺地听着台上领导对节目的讲解。讲解完, 露露点评道：「我最不耐烦参加这种节目了, 录节目讲究节目效果，根本没法好好跳舞, 给钱再多也没兴趣。」
苏晚意当时和其他同事们都狠狠点头贊同着, 很是认可露露的话。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 半个月后她们得知她们剧团有一个人报名了节目, 还被选上了。
那天剧团公布这事后，几个和苏晚意相熟的同事把她堵在休息室的椅子上问她：「你怎么回事, 看着不像是会对这种节目有兴趣的呀, 怎么就报名参加了呢？」
苏晚意和同事们解释道：「他每周两个城市来回飞, 太辛苦了，我去京市参加这个节目，这段时间就不用他来回跑了。」
大家都起闹笑起来，巡演那段时间，顾临聿每站不落下地陪着苏晚意，每场演出，都必然坐在第一排，演出结束，会去后台给她送上一束鲜花，每一站结束后，也都会做东请她们吃饭，大家和顾临聿都还算熟悉。
露露咋舌道：「恋爱中的女人真是不容易，你这牺牲还挺大的嘛，反正吧，那些爱豆们有的舞蹈水平不怎么样，人事儿的一批，你参加这节目有你受的。」
苏晚意无所谓地笑笑：「我报名的主要原因就因为它录制在京市，这就行了。」
「等你参加就知道了，我有同学毕业做专业伴舞的，经常接触那些明星爱豆，我听过她很多吐槽。」露露拍了拍苏晚意的肩，丢给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苏晚意报名参加节目这事儿，没提前和顾临聿透气，她挑在录制开始的上一周周五的上午出发，十二点钟，飞机落地京市机场，她给顾临聿拨过去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顾临聿问她：「怎么现在打电话，吃过中饭了吗？」
苏晚意故意装着不太开心的样子说：「想你了。」
电话那头，顾临聿低低笑了声：「我们一一现在这么黏人啊，今天下午开完会，我翘班早点飞临城，乖一点，快去吃饭吧。」
苏晚意很满意顾临聿的回答，收了小心思，娇声说：「我太想你了，所以飞来京市了，现在就在机场呢，你快来接我，一起吃中饭。」
电话里明显传来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顾临聿的声音听起来也变得急促：「怎么不早点说？」
「怕耽误你工作，这会儿是休息时间吧？」
「等我。」
挂断电话，苏晚意坐在休息大厅的椅子上，刷着手机等人来，昨晚聊天，她听他说今天要开季度会议，这种会议他不好中途离场，也就午休这几个小时，能短暂休息会。
其实她可以坐晚一些的飞机来，只是太想见到他。明明两人上周末才刚见过，分开的几天里每天也有打视频通话，可隔着网络的见面和面对面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晚意隔一会儿，就会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她打开了节目组发的通告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想到一会要见到的人，就不太能看得进去。
终于在这次抬眼时，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她收起手机，也顾不上拿行李，站起来朝他跑过去，顾临聿站在那，伸开手臂等着她。
苏晚意跳进他怀里，仰着头，笑容狡黠地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见到我开不开心？」
开车一路来机场的路上，顾临聿的心都狂跳着，小姑娘不声不响地飞来京市，语气柔柔地在电话里说想他，让他怎么能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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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抱着她，抵着她的额头：「下次别来了，周末来回飞，挺累的，乖乖在临城等我。」
苏晚意埋在他怀里，闷声答：「不要。」
她何尝不是体贴他太过劳累，每周高强度的工作之后，周末还要来回飞着去陪她过周末。
顾临聿轻声笑了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来，他要再多腾出些时间才行，小姑娘太黏人怎么办，那只能更宠着。
「下午还要继续开会，中午带你去办公室吃外送好不好，晚上再去餐厅吃？」顾临聿轻声问着怀里的人。
苏晚意没答话，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在哪里吃饭对她来说都一样，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就好。
顾临聿收到回復，低头吻了下怀里的人，「那现在去拿行李回去了，晚上再让你抱个够。」
苏晚意听到这话，红着脸从他怀里钻出来，什么嘛，明明是被他箍得太紧，才不是她想抱。
顾临聿牵起苏晚意，两个人走去方才苏晚意坐的地方拿行李，而后一起去停车场开车返回氢一科技的办公楼。
到达时，苏晚意看着眼前气派的写字楼，驻足了一会，顾临聿跟着停下脚步，「怎么了？」
苏晚意在内心感慨道：顾临聿真的很了不起哇，几年前，氢一科技还只是租了写字楼的几层作为办公区，现在已经是拥有自己的办公大楼的公司了。
但这种话，她也不会讲给他听，默默感慨完，她收了眼神，看向他：「没什么，这栋楼挺气派的。」
顾临聿笑笑，牵着苏晚意，朝顶层总裁办公室专用电梯走去，出电梯时，总裁办助理办公区上，大家都刚吃完中饭回到工位上休息，看到自家总裁头一回牵着女生走进来，大家都惊呆了。
亲眼看到领导的八卦，内心都燃起来了雄雄八卦之火，但当着面，没人敢大胆吃瓜，大家都低着头，尽力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自明迎上两人，苏晚意甜声和周自明打着招唿：「周助理，好久不见。」
周自明回着笑，说：「订了苏小姐爱吃的那家餐厅，刚送来，在办公桌上的保温袋里放着，顾总还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叫我。」
顾临聿应了声，而后牵着苏晚意进了办公室。
等总裁办公室的门关上，原本低着头的人迅速凑到一起。
「是她吧是她吧。春晚节目上那个舞蹈演员！」
「我看着也像，虽然今天穿的常服，素颜，但我看美女的眼光超准的，和春晚节目上那个舞蹈演员好像。」
有人故作淡定地说：「就是那个舞蹈演员，而且我几年前就见过了。」
新进的小助理立马凑过来，「求分享！我可太爱吃瓜啦！」她们都是这一两年公司扩张后进来的新人，不管哪方面，都充满着求知慾。
那人也不多卖关子，和她们分享着：「我刚来氢一那会就见过这个苏小姐，那会她还在上大学吧，舞蹈学院的，还听以前的同事说过咱们顾总每周末都会去学校接人，听说这个苏小姐从小就寄住在顾总家的。」
「伪兄妹！好好磕！我看小说就爱这一口。」
「别闹，以前没听说过他们是情侣，那时候苏小姐也来过公司几次，有一两年没见过了。」
「天吶，怪不得顾总身边从没有过什么莺莺燕燕，原来心都在苏小姐身上，好专一，好深情。」
「又不在你身上，你这么激动干嘛？」
「你不懂，我是顾总本人的狂热粉丝，现在在磕我偶像的cp。」
这群女助理们越聊越来劲儿，声音也不自觉间大了起来，周自明适时提醒道：「下午的会议文件都整理好了？」
听到周自明的话，她们各自收了声，回到工位上。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苏晚意和顾临聿坐在桌前，一起吃着周自明订的餐厅外送。
顾临聿打开食盒，摆在桌子上，苏晚意惊喜道：「周助理好记性，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呢。」
顾临聿揉了揉身旁人的发顶，「快吃吧，喜欢这家的话我们之后常去。」
苏晚意嗯一声，接过顾临聿递来的餐具，开始用餐。
用餐完毕，顾临聿看了眼时间，说：「下午你在办公室等我，等会议结束我带你回家。」
「好。」苏晚意说。
顾临聿带着人走去总裁办公室里的休息室，打开门，苏晚意看到了一间小卧室，床、柜子一应俱全。他说：「累的话就睡会，以后周末不要来回跑了，乖乖在临城等我，来回飞太累了，不想我们一一吃这个苦。」
苏晚意心里暖暖的，伸手环住顾临聿的腰身，她说：「你也不用来回飞了，再告诉你一个惊喜哦，我来京市是要参加一个综艺节目的，会在这边呆一个多月。」
顾临聿问：「什么节目？」
她说：「京市电视台的《登上舞台》。」
顾临聿听言，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苏晚意注意到，「你知道这个节目？」
顾临聿淡笑，回：「嗯。」
第71章
氢一科技在为首支全球品宣gg接触代言人这事儿, 在业内不算秘密。
高端汽车品牌首支gg，全球市场宣发，含金量丝毫不亚于高奢品牌, 对圈内艺人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业内不只一些商业化运作舞团在努力接触，娱乐圈一些有舞蹈底子的艺人也在尽力争取和氢一科技接触，都想要尽力拿下这支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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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线小花尹如烟团队前些日子就通过一些关系联繫上了氢一科技企划部, 他舅舅在京市电视台算是中层领导, 许诺可以给到氢一科技远低于市场价的贊助金额，来换氢一科技gg代言人试镜机会。
企划部负责人对尹如烟团队给出的条件很心动，京市电视台最擅综艺板块，每年都有多档国民级大爆综艺推出, 今年的《登上舞台》无论从前期策划、艺人邀请, 还是综合制作上来看, 都是s级配置，业内一致看好。
gg招商价格早已炒到很不合理的价格区间，企划部负责人并不知晓氢一科技这支gg本身就是为苏晚意量身打造, 加上多少收了尹如烟团队的好处, 为这事儿, 在顾临聿面前劝说多次，希望他可以考虑一下。
顾临聿自然不为所动, 如今, 听到苏晚意说来京市是要参加这档综艺, 下午的季度会议间隙, 他吩咐周自明联繫企划部，务必拿下《登上舞台》的独家冠名贊助。
-
晚九点, 苏晚意被顾临聿牵着从餐厅出来, 返回京市的住处, 坐在副驾上，苏晚意侧头看着车窗外流转的夜景，心间有雀跃情绪跳动着。
和他，只是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就能让她感到满足。
片刻，她收回眼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去新家呢。」
她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顾临聿从分手后就不再在西康路住了，听他说买了新房子，却一直没得空去过。
顾临聿迅速瞥向苏晚意一眼，行进速度不减，「今晚先去看看，不喜欢新家的布置的话，我们还回西康路住。」
「好。」苏晚意摆弄着副驾上的小玩偶。
顾临聿前两年在御苑溪园买了一栋别墅，这是京市市区前几年开发的顶级别墅区，周边有广袤的湿地和园林，难得的是，还地处市区，园区内分布有天然水系、河道。别墅区内，每栋建筑风格都不重复。
从入户车库搭乘电梯上到一楼客厅，苏晚意看着眼前典雅别致的装修风格，心下感嘆：这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房啊！喜欢，太喜欢啦！
在临城时，她也跟着同事们去看过一些房子，精装修的统一风格千篇一律，让她打不起一点兴趣。毛坯房她又实在没有心力顾得上后期装修，眼前的房子，每一处家具摆件，每一个角落细节，都精准踩在她的喜好上。
她弯唇，侧眸看向身旁人：「带我看看这房子吧。」
顾临聿瞧见苏晚意的反应，唇角也跟着弯起来，思忖几秒后，他抬手指了下左手边一间掩着的房门，「先去那间房间看看？」
苏晚意对于先去哪里都无所谓，这房子的布局她还不熟悉，自然是他说哪里就哪里。她点头应了一下，跟在顾临聿身侧往那间房间走去。
等顾临聿推开那扇掩着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阔平坦的舞蹈房。对面一整面玻璃窗的设计，可以想像，白天採光一定很好。左面是一面墙的镜子，右面安装着固定把杆，地上铺的是不同于客厅的木质地板，最适合跳舞的防滑地面。
苏晚意讲不出那一刻心里的感受，她知道这房子是顾临聿两年前购入的，装修也早就完成，明显不是两个人和好后才布置出来的房间。
她抿着唇，垂眸，不再看向房间，努力压下内心深处翻腾而起的各种情绪，无言。
顾临聿瞧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也看不出她脸上的情绪，手臂自然的放在她身后揽住她，轻声说道：「怎么了？哪里不喜欢的话，我叫人再改，装修那时候你不在。」
苏晚意侧过身，顺着他手臂的方向，扑进他怀里，语声低低，感动难掩地说：「不用改，我很喜欢。」
顾临聿意识到自己刚刚会错了意，这会听着小姑娘隐隐带着点哭腔的声音，轻笑了一声，手在她发间顺着说：「我们一一喜欢就好。」
原本还计划带小姑娘参观一下其他各处布置的顾临聿，因着她刚才的反应，看完舞蹈房，顾临聿带着人径直上了楼上的主卧。
其它为她布置的细节，往后慢慢让她自己发现吧。
进到主卧，苏晚意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连贯的超大衣帽间，法式装修风格，水晶吊灯闪着璀璨的光芒，映照着整个衣帽间。
记忆里，顾临聿的穿衣风格一向简洁，这衣帽间目测有近六十平，半个主卧那么大，他一个人，会需要这么大的衣帽间吗？她不禁疑惑地看向身旁人：「衣帽间怎么这么大？」
「带你去看看。」顾临聿淡淡笑着，牵起苏晚意，朝衣帽间走过去。
衣帽间全部採用的是玻璃柜设计，站在衣帽间入口处，苏晚意随便扫了一眼，便瞧见，除了一面立柜里，挂着的是男士衣服，其余的，全部是女士服装、包包……
她有点不敢置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临聿走到她身后，抬手拥住她，侧脸抵在她肩上，低声说：「从各大品牌那里预定了每一季的新款，成衣、包包、珠宝首饰，全在这了。都是给你准备的。」
苏晚意眨了眨眼睛，歪头贴向肩上人的脸颊，「买这么多，要是我们没有和好，那不是很浪费。」
「不会。」顾临聿语声笃定，话落，亲在了苏晚意的唇角。
他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鼓起百分百的勇气才出现在她面前，对于小姑娘和好与否，他相信，不过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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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他最清楚，她的软肋在哪里。
「这么自信啊。」苏晚意娇声嘟囔道。
「嗯，我定了好多计策，总有一条能打动我们一一。」顾临聿扬唇浅笑。
苏晚意背转过身，抱住他的腰，仰头眨着晶晶亮亮的眼睛望向他：「都有什么，说来让我听听？」
顾临聿只笑，不语，不过都是些再也用不上的计策，不说也罢。
他打.横抱起怀里的人，朝浴室走去，「先去洗澡，洗完再告诉你。」
勐地被抱起，苏晚意尖叫一声，勾住他的脖子，虽然有预感他的不怀好意，一会等着她的，绝不只是简单的洗澡，可今晚，他带给她的惊喜和感动太多太多，原来在那些分开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他对未来和家的规划里，她有着这么重要的位置。
这个发现，让她心软的一塌煳涂，说不出一句制止他的话。
床头柜上的水杯忽的被撞倒，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出去很远，水迹顺着滚出的方向，绵.延起.伏了一地……
如坠仙境，跌落云端。良久良久……
她侧头，视线落在一旁的穿衣镜上，看着依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
顾临聿垂眸看着身侧的人，小姑娘发间有汗水滴落到额角，又顺着向下.流淌，很快消失在被褥间。
苏晚意眼皮沉重到已经快要睁不开，她任他抱着，半阖着眼，直到听见水声在耳边响起。
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掌再度落上来，苏晚意下意识去推他，她太累了，顾临聿轻声笑着，温热气息凑近她说：「乖一点，不闹你，洗完睡觉。」
听到他的保证，苏晚意才放松下来，依旧阂着眼，躺在他怀.里，任他清洗。
翌日一早，初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时，苏晚意感受到身旁人起身的动静，她眯着眼看过去，顾临聿感受到她的视线，再度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早，我先去公司了，你再睡会。」
顾临聿亲在她唇上一下，之后起身，继续穿衣，进浴室梳洗。
等着一切动静停歇，苏晚意睏倦地打了个哈欠，而后低声喊他：「哥哥。」
顾临聿闻声走到床边，苏晚意朝他伸过去一只手，他抓住，随后苏晚意借力坐起来，两只手臂一起伸开，睡眼惺忪地说：「抱我下去，我陪你吃完早餐再上来睡。」
顾临聿轻笑一声，依言抱起人，朝楼下走去。
怀中之人身.娇.体.软，顾临聿收拢着手臂，问着她今天的计划，「下午要去电视台？」
「嗯，今天去签合同，还要见一下其他录制节目的艺人。」
顾临聿嗯一声，「下午我让周自明安排车回来接你。等结束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苏晚意实在是困，她自小就有赖床的习惯，没有工作宁愿躺着养神也不愿意起来，今早也是突发奇想，才有了陪他吃早餐的心思，她靠在他胸膛上，点了下头，没应声。
瞥见怀里人的反应，顾临聿收了声，没再继续往下说。
到楼下时，苏晚意听见一道声音：「顾先生，早饭已经做好了，我去收拾房间了。」
顾临聿嗯一声：「辛苦了。」
「应该的。」待脚步声渐行渐远，苏晚意才把紧埋在他胸膛上的脸抬起来，带着点哀怨地说：「有人在你怎么也不跟我。」
顾临聿笑着，把人放到椅子上，「你也没问我啊，周阿姨全天都在，中午想吃什么，让周阿姨做，或者想吃哪家餐厅，我给你点外送。」
苏晚意把桌上的餐盘朝身边人面前推了推，「你快吃完饭去公司吧，不用管我，我现在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顾临聿把手放在苏晚意后颈上摩挲着，语声低沉又带着点魅惑，他说：
「我们一一在我这里，永远是需要被照顾的小公主。」
第72章
苏晚意下午两点从御苑溪园出发, 周自明亲自开车回来接的她，上车时，她瞧见副驾位置坐着一位看起来一副精英模样的男人, 他穿着职业装，公文包平放在腿上，扭头和苏晚意打招唿：「苏小姐下午好。」
苏晚意微笑回了句「你好」, 而后带着疑问看向周自明, 眼风微微朝副驾上的男人瞥着，周自明笑笑，和苏晚意解释：「这是公司法务部的宫律师，顾总吩咐我说您下午是要去签合同, 带上律师, 有备无患。」
苏晚意：「不用不用, 合同是我们舞团院办和节目组对接过的，我今天就是去签一下。」
周自明听言，回了句「好的」, 没再多说。一路无言, 载着苏晚意朝京市电视台驶去。
到达京市电视台后, 苏晚意临下车前，和副驾上的男人道别：「辛苦宫律师白跑这一趟了, 再见。」, 转过头, 又对周自明说道：「谢谢周助理送我, 再见。」
两人皆是含笑与苏晚意道别，而后车子重新启动, 返回氢一科技。
节目组安排有工作人员正在电视台门口等着, 她很快看到苏晚意, 主动上前问询道：「您是苏晚意老师吧，我是《登上舞台》的工作人员，您可以叫我小何。」
苏晚意应着她的话，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电视台，小何一路把她送到了一个会议室里后，她说：「苏老师，您随便坐，一会会有别的工作人员来跟您签合同，等全部签完，导演会让大家一起碰个面互相认识一下，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去门口接别的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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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谢过小何，随手拉开手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很快会议室的门再度打开，一位带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和一位看起来很潮的男生一起走了进来，看到苏晚意，那工作人员说：「苏老师麻烦和我到旁边办公室签一下合同，uwe老师您先休息会。」
苏晚意起身，路过会议室门口时，与uwe互相点头致意，之后跟着工作人员出了会议室。
合同内容在临城时院办老师给她看过电子版，她大致浏览了一下，和之前看过的那一份没有什么差别，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签名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回到会议室，里面还只坐着那个叫uwe的潮酷男生，苏晚意看打扮觉得这人应该是跳街舞的，两人再次互相致意后，继续无言静坐，等待其他人。
苏晚意坐回了刚刚的位置，百无聊赖地拿出来手机打发时间，其他人也不知道几点能来齐，这一下午，很可能都要消耗在这了。
她打开聊天软体，给姜棠发消息解闷：［好无聊，你在干嘛。］
姜棠：［正准备去做美容。］
苏晚意：［我在京市电视台。］
姜棠：［！来京市了？］
苏晚意：［来参加一个节目，昨天刚到。］
姜棠：［等我结束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苏晚意这会，全然忘了今早顾临聿和她说过的话，她沉浸在和姜棠的聊天中，回了句：［爱你～结束给你发消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打发时间，约莫大半个小时之后，苏晚意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此刻会议室内已经坐了八.九人。
《登上舞台》共邀请了五位明星舞者和五位专业舞者，看状况，大家已经差不多来齐了，她给姜棠发了句不聊了，而后收起手机，端坐在位置上。
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这回一块进来了七八人，苏晚意看到了刚刚在电视台门口遇到的小何，也看到了签合同时那个工作人员。
小何对上苏晚意的目光，笑容灿烂的和她小幅度挥手打招唿，苏晚意扬唇回着笑。
人群中，有一位知性女士最先开口：「大家好，我是《登上舞台》节目组的总统筹。」短暂暂停后，她指着身边的人开始一一进行介绍。
「这是我们节目组的总导演高导。」苏晚意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这几位是艺统组的工作人员，录制过程中各位老师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她们进行对接。」几位艺统组人员朝会议室中坐着的人鞠着躬。
总统筹范女士介绍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开始引着五位明星舞者和五位专业舞者互相打招唿。
节目组给参加节目的各位发过文件，苏晚意当时只粗略地看了一下赛制，没仔细看参加节目的人员介绍，这会，打起精神记着人。
五位专业舞者来自五个不同舞种，各个态度谦和，苏晚意很友好地和他们互相打着招唿。
五位明星舞者有两位是h国归国爱豆，h国礼仪文化还刻在骨子里，一开口就是「前辈」「老师」，点头哈腰，态度也很恭谨。
还有两位是内娱成长起来的唱跳歌手，以及自小学舞后来转去演戏的尹如烟。这三人比起那两位归国爱豆，态度显得就有点端着，说话也不热络。毕竟他们也算有很固定且庞大的粉丝群体，习惯了这幅做派。
第一期节目录制在即，当天下午，导演就让她们在会议室内深度交流一下，可以是专业方面的交流，也可以是人际方面的，毕竟这是不同于以往舞蹈综艺的全新巨制，参演人员互相熟悉，对节目的录制没坏处。
临近下午五点，导演才开口说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应该熟悉得差不多了，等第一期节目录制再见，苏晚意在半小时前已经收到姜棠的消息，她结束美容已经等在电视台外面。
听到导演发话今天终于结束，迅速开始整理面前发的纸质文件，摺叠塞进手包。
导演一行人并几位明星舞者先一步起身离开，苏晚意跟坐在身边的一位现代舞专业舞者走在后面。刚出会议室门口，远远的，她看见了顾临聿的身影，姿态矜贵的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节目组导演和尹如烟看见人，快步往前迎过去。
苏晚意的手机这时候来了新消息。
［姜棠：还没有结束啊？］
苏晚意站定在原地回消息。［这就出去。］
抬头对上前面的人，她又低下头给他发消息。［棠棠来找我，我要和她去约会啦～你怎么来了？］
前面站着和人交谈的顾临聿拿出手机回復消息。［来接你回家。］
［苏晚意：今天不用接了，我先走了。］
看着被众人围着的顾临聿，想到还没正式开始录制的节目，她又补充一句：［别让节目组的人知道我们认识。］
［顾临聿：好，结束我去接你？］
［苏晚意：再说吧，今晚可能不回去了，我和棠棠好久没见了。］
回復完这一条，苏晚意收起手机，继续朝前走，从顾临聿身侧路过时，她听到有人说：「感谢顾总对节目的鼎力贊助，今天正好来了，请您吃个便饭吧，如烟有空的话也跟着去陪着。」
苏晚意稍稍瞥过去一眼，贊助？是她要参加的这个节目吗？台里请人吃饭为什么还要让女明星陪着。
刚刚在会议室里，尹如烟一副生人勿扰的高冷模样，这会，倒是笑靥如花，一口一个「顾总」亲切地叫着。她们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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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没再停留，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见到好友，那丁丁点点的坏情绪消散了一些，苏晚意坐上副驾，和姜棠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大拥抱。
片刻，姜棠问她：「先去吃饭？」
苏晚意嗯一声。又想起刚刚在电视台大楼走廊听到的话，这人，说着来接她，结果让这么多人作陪吃饭，面子还挺大。
姜棠带她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是当下很流行的网红风餐厅，装修风格一绝，来吃饭的有一半是为了打卡拍照发朋友圈。
苏晚意自然也不能免俗，她和姜棠在一起，最喜欢拍照出片的地方，女孩子在一起，就要一起拍美美的照片。
一顿饭临近尾声时，姜棠随口问她：「在哪住？一会送你回去。」
苏晚意笑着报上地址，姜棠闻言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你哥哥今非昔比啊，看来以后我要抱你大腿了。」
苏晚意：「别闹，你不用送我，我叫他来接我。」
顾临聿是在饭局中途接到苏晚意的电话，他起身朝外走，接听的一瞬间，唇角的不耐顷刻散去，随之扬起的是宠溺的笑：「结束了？」
「嗯，你来接我吧。」
苏晚意报上地址，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她听到听筒里隐隐传来一道娇媚的女声：「顾总，您是要离开吗？我这会临时有事急着赶去xx，您能顺路送我……」
通话戛然而止，苏晚意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大约二十分钟后，苏晚意电话响起，她接起，是顾临聿的声音：「到了，下来吧。」
苏晚意和好友挥手道别，而后走出餐厅，路边，顾临聿正倚在车边，看到从餐厅出来的人影，他笑着朝苏晚意走过去。
走到身边，苏晚意拉着顾临聿的衣袖上前嗅着。他任她嗅完，揽过她：「怎么了？」
苏晚意小声哼唧道：「看你去饭局有没有被人勾搭。」
顾临聿贴向苏晚意的脸颊：「我们一一这是在吃醋？」
脸颊上有来自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暖暖的，很贴心。鼻边是他身上熟悉且干净的清冽味道。她小声嘟囔道：「我在电话里都听到有人让你送她……」
不等苏晚意的话说完，他说：「是尹如烟，她想接氢一的gg，但这个gg，本身就是为你量身制定的，氢一拿下了《登上舞台》的节目贊助，也是因为你要出演，怕我们一一上节目被人欺负。今天去电视台，还不是要接某个人，结果被某人放了鸽子。」
第73章
《登上舞台》第一期节目分组, 苏晚意好巧不巧的，和她最不想分到一组的人尹如烟分到了一组，缘由在于节目组极具创新的分组规则。
赛前录制时, 导演公布了第一期节目的pk主题——鬼怪。
进到录制现场，工作人员给每位参赛选手佩戴了一个分贝仪，大家还在不明就里时, 她们又被各自带到了一个紧关着的房门前,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各位参赛选手按照导演的命令推开房门。
苏晚意有点搞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但还是按照导演的话照做了，进到那小小的房间里, 只亮着隐隐的光, 房间布置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耳边还时不时地传出一些鬼哭狼嚎的声音。
她轻笑一声，心下瞭然，原来这是小型鬼屋, 倒是也与节目主题「鬼怪」相符合。她左右环视着房间布置, 心下暗暗评价：这布置, 多少有些敷衍了。
有段时间她特别喜欢看灵神鬼怪类的小说，比起小说里只看文字就叫人毛骨悚然的文字描写, 这房间, 对她而言完全就是小意思。
她安静站在房间里, 左右打量着, 眼神落在肩骨处佩戴的分贝仪，依旧没搞懂这是要干嘛, 是要记录她们的分贝吗？那她是不是要配合地尖叫一声, 可身处这里, 她没一点害怕的感觉，也完全叫不出来。
下一秒，房间门从外打开，苏晚意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请她出去，她依言照做。到外面，有工作人员上来摘走了她佩戴的分贝仪，苏晚意眼神左右飘看着，左右两边的其他人明显有像是受到惊吓的，也有如她一般安若泰山的。
她抬眸看嚮导演，只见他低着头，桌前挡板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导演在看什么。
又过了会，导演组开始公布第一期节目的分组安排，同时给她们讲解着刚刚分贝仪的用意。
为了契合第一期节目主题「鬼怪」，导演组精心准备了迷你鬼屋，就是为了让各位选手深刻感受面对鬼怪是一种什么感觉，以激发他们后续的创作灵感。同时以分贝仪记录各位参赛选手的分贝值，哪两位选手的分贝值相加最接近一百或是一百的倍数，就意味着这两人是一百分搭档。
分组以此而来。安静唿吸的苏晚意和尖叫不停的尹如烟，就这么组成了「一百分搭档」，苏晚意听到分组安排后，十分后悔在迷你鬼屋时怎么就没有尖叫出声呢，和一个明晃晃觊觎自己男朋友的人一起参加竞技类综艺节目，还真是难搞呢。
尹如烟并不清楚苏晚意心中所想。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正经跳过舞了，来参加节目，是她舅舅跟她说这节目预测收视会很不错，而她最近刚好是工作空白期，下一部剧进组在几个月后，待播剧也还没确切消息。
为了保证稳定的曝光，这才来参加了节目，买了些营销，给她造了个明星舞者的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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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苏晚意是临城歌舞剧院的首席，去年年末还上了春晚。而她本人少时也就短暂学过一两年的民族舞，根本不是网上报导的自小学舞，那是她花钱给自己买的通稿，为了立多才多艺的人设吹嘘自己而已。
如果分到的舞者是街舞类的，那她完全一窍不通，分到与古典舞专业舞者一组，兴许她浅薄的两年学舞生涯还能让她不那么露怯。
当天分组完毕后，节目组给各组安排了练习室，让她们共同商讨舞蹈安排。
尹如烟不似那天在会议室那般故作高冷，挂着笑主动过来叫苏晚意一同前去练习室。
走在去练习室的路上，她说：「舞蹈编排就靠你啦，你是专业舞者。」
苏晚意瞥她一眼，这节目明显专业舞者就是为了给所谓的明星舞者做陪衬的，节目的前期宣发基本只围绕五位明星舞者，她倒还真好意思，片刻，她淡声回：「节目组是让我们一起商讨创作编舞，不是让我来给你编舞的。」
尹如烟侧目瞧苏晚意一眼，无所谓地笑了下：「告诉你也无妨，我什么都不会，你不编的话，我们就在练习室里干坐着吧。」
说完这句话，尹如烟索性也不继续装友好模样，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朝练习室走去。
苏晚意没急着去她们组的练习室，而是去找了另一位现代舞舞者悠悠，那天在会议室她们两人加了微信，算是苏玩意在这节目中唯一一位相对较熟的人。
到她们练习室门口时，苏晚意象徵性地敲了下并没有关的房门。悠悠看见她，暂停了动作，招手示意她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悠悠眉目温和地说。
「随便看看。」苏晚意缓步进到练习室。
「我们正在讨论如何编舞呢，这期节目的主题看似表现形式很多，要想编得出彩感觉还是蛮不容易的。」悠悠正说着，旁边那位明星舞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他说：「悠悠姐，我刚刚有了新的想法。」
瞧见苏晚意的身影，他语止，没继续往下说。
苏晚意见状，抬眸朝悠悠笑笑：「那你们先忙，我回去了。」
悠悠含笑与她道别。
苏晚意又故意经过了其他几间练习室，房间里，都是两个人共同在探讨或是各自在编排动作，她想到方才尹如烟的话，顿觉头大，再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在迷你鬼屋尖叫出声。
出于对舞台的热爱，她做不出来敷衍了事的样子。可尹如烟那人，态度实在是恶劣嚣张，她也不想白白做好人帮她铺路。
回到她们组所在的练习室里，尹如烟姿态优雅地坐在高脚凳上：「想好怎么编舞了？」
苏晚意不欲与她多说，在旁边默默开始构思主题舞蹈编排。既然她要摆烂，那她就满足她。
让苏晚意嘆为观止的是，她真的有些小看了某些人的脸皮，编排过程，尹如烟兀地出声：「对了，希望你给我编排的动作能美观一点，我可是靠脸吃饭的女演员，另外录制的时候节目组的贊助商也会来现场，我不想有任何不好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苏晚意停下动作，侧眸看向尹如烟：「什么贊助商？」
尹如烟一副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苏晚意：「氢一科技晓得吧，节目组的独家冠名贊助商，那天饭局上他和导演说了正式录制他会来现场观看的。」
苏晚意收回眼神，继续编排舞蹈，尹如烟的声音却没有停：「感觉顾总对我印象挺不错的。说不定就是来看我的呢，你记得给我编排一些好看的动作。」
苏晚意闻言觉得尹如烟这个人真的蛮的，要不是顾临聿那天详细给她讲了尹如烟团队前段时间是如何追着氢一的事，以及那天主动搭话被他直接拒绝的事，她真的要信了她的鬼话。
尹如烟又继续说了几句，瞧见苏晚意丝毫不在意她在说什么，许是觉得自言自语很没劲，这才收了声。
那天晚上回家，顾临聿问她录制节目感觉怎么样，她想到自己来参加节目完全是因为可以藉此来京市和他待在同一个城市，免他来回奔波。
如果他知道了录节目会有这样的烦恼，以后她再自作主张做这种事，他指不定会怎么阻挠。
她靠在他胸膛上，浅笑回答：「挺好的，节目组很有创意，你知道我们怎么分的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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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舞台》第一期正式录制那天，尹如烟在后台休息室临上场突然开始发脾气，引得周围工作人员都过来围观。
隔老远，就听见她大声吼着：「苏晚意，你是不是故意的，把我的动作编排的那么丑就算了，连服装都给我弄得这么难看。」
苏晚意在一旁的梳妆镜前整理舞台妆，她头都没回，说：「服装是服化组老师根据舞蹈编排给我们选的。」
「那还不是你，要不是你把我动作编排的这么丑，服化组会给我弄这样的衣服吗？」尹如烟厉声。
苏晚意对尹如烟动不动就发脾气表示很无奈，她也不知道她背景到底是有多硬，这种性格竟然还能在娱乐圈混迹这么久。又或许，单纯觉得她一个圈外人好欺负罢了。
她声线淡淡：「解释我只会说一遍，你有意见就去找服化组。」
尹如烟看不惯苏晚意总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舞蹈编排时，她觉得苏晚意给她编排的动作太丑，让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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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如果你一点都不参与，就按我的来，或者，我们动作互换。」
苏晚意给她自己编排的那些动作，她怎么可能跳得来，只能忍下，让她没想到的是，正式录制服装这么丑，明明那次服化组让去核对衣服后，苏晚意跟她说的是服装和舞蹈很契合。
让她穿的像个鬼一样，主题倒是契合了，她走的可是仙女路线，靠美貌出圈，演戏都不接受扮丑，参加综艺还让她穿这么难看的衣服，化人不人鬼不鬼的妆。
她站起来，朝苏晚意冷声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舅舅是电视台的领导，今天这服装必须给我换，要不我们都别上台了，你来参加节目是为了通告费吧，听说节目组很大方，给的挺多的，要是连台都上不了，你觉得你还能拿到通告费吗？」
化妆间门口，一众工作人员都着急得慌了神，她们在电视台工作，没少见过难对付爱耍大牌的艺人。可像尹如烟这么不讲理的，还真是少见。
前期录制就因为尹如烟的不配合，她们组就没有拍到多少有效镜头，每次在练习室，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问题找茬苏晚意。
有人劝着：「尹老师，下一组就该你们上场了，现在换服化来不及了。要不您就……？」
那人话还没说完，尹如烟调转枪.口：「你又是哪根葱？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还管我。」
那人好心相劝，结果被怼，对方又是艺人，她为了工作，也没法怼回去，只能忍气吞声，苍白着脸站在那。
苏晚意朝那人投过去一个善意的笑：「谢谢你，麻烦你去跟导演说一下吧，她不配合，看能不能把我们组往后换一下顺序或者怎么样。」
她只是来配合明星舞者完成舞台的，遇上这样不尊重舞台的人，苏晚意压着心里的火。和这种人，讲不出讲理。
好在节目是录播，导演那边应该会有办法的。那人很快回来，说导演已经知道了，等完成其他组的录制，他再来后台处理。
苏晚意谢过她，继续静坐在化妆间等着。又过了会，她忽而听到外面传来好几人的声响。一位中年男声很是谦逊地说着：「如烟这孩子脾气偶尔是大了点，但绝对是很敬业的，顾总您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74章
顾临聿长腿交叠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观看节目录制, 电视台安排了几位领导作陪。演播台上，主持人拿着手卡报完苏晚意这一组即将上台，却迟迟不见人上来。
他看见有工作人员脚步匆匆附在导演身侧说了什么, 导演随即叫过来主持人沟通，更换录制顺序。
顾临聿今天过来，为的就是看苏晚意的表演。以前他失约过, 错过了小姑娘很重要的比赛现场。而今, 他不想再缺席她的任何一场舞台，不同于影像记录，他更青睐于用眼睛亲自感受她在每一场表演中的绽放。
注意到那工作人员在和导演低语时表情有些拧着，他猜想应该是后台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身旁坐着的人：「怎么回事？」
身侧人语气很是随和地说：「这是录制时常有的事, 后台可能有什么紧急情况, 临时更换一下录制顺序，后期剪辑都会再处理的。」
「我是问，后台发生的是什么事？」顾临聿语气着重放在什么事这三个字上面。
身侧人依旧是赔着笑说：「后台那么多工作人员, 可能哪个环节出了一点小纰漏之类的, 就会影响上台, 节目录制出点小状况屡见不鲜的。顾总您不必在意，咱们继续看节目？」
顾临聿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 直接站起身朝后台方向走去, 身边作陪的几人自是站起来跟在后面, 他们都是电视台里说大不大的中层领导, 在企业总裁面前，身份不值一提。
去后台的路上, 顾临聿身边跟的都是台里的领导, 所过之处所有工作人员自觉噤声问好, 可他还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后台细枝末节的讨论，结合起来，后台发生了什么事，并不难猜。
尹如烟的舅舅也在这群人中，他多少也听到了几句，这会早已额上挂汗地上前几步走到顾临聿身侧，他满脸堆着笑，给自己外甥女辩解道：「如烟这孩子脾气偶尔是大了点，但绝对是很敬业的，顾总您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临聿并不去看他，也不回话。只速度提了点，朝苏晚意所在的化妆间走去，到化妆间门口，有人帮他们打开门。
门刚露出一条缝，顾临聿的视线已经迫不及待的跟进去，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嵴背挺直，面容看着还算平静，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他心下稍安，迈步往里走。
尹如烟瞧见来人，起身笑脸迎过去：「舅舅，顾总，你们怎么来后台了？」
苏晚意脑子里在思考别的事情，待尹如烟话落，才看向来人，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工作里难免会遇到各种奇葩，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这些道理她都懂。
是以在看到顾临聿前，她都能保持很心平气和的态度。可看见他，她就是莫名觉得有点委屈。自己是为了来京市才参加的这个节目。一期节目还没录制完，尹如烟就不消停到如此地步，想到后续还有好几期，她真是立即退出的心都有了。
顾临聿目光一直对着苏晚意，她神色中的变化他看的一清二楚，身前尹如烟挡住了路，他没法直接走过去，于是隔着尹如烟，他问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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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如烟视线在进屋的一行人中来回飘着，这些都是台里和她舅舅同级的领导。听到顾临聿的话，还以为是在问她，她娇滴滴地接话道：「顾总，您是不知道......」
尹如烟话刚开了个头，顾临聿冷声打断她：「不是在问你，闭嘴。」语气多少带了些凌厉，尹如烟愣怔在原地，嘴巴半张着，话就这么断到了那里。
话落，他手指轻抬，示意尹如烟让道，走到苏晚意身旁，语声柔柔地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苏晚意感受到他明目张胆的偏爱，眼眶热热的，她稍稍低了点头，如实说道：「她嫌弃服装不好看，不愿意上台。」
尹如烟这会回过神来，大步走过来给自己辩解：「苏晚意你别污衊我。」
苏晚意提了提气，压着火，尽量维持心平气和，抬眸对上尹如烟，她说：「我有没有污衊你你心里没数吗？动作编排你全程不参与，临了上台前又嫌弃服装不好看闹脾气，电视台是你家开的？」
尹如烟进圈以来一直被捧着，她形象好，接了两部剧都算是小爆了一把，人气直接跻身一线小花，加上她舅舅在电视台摸爬滚打许多年，积累了一些人脉，什么节目火把她往什么节目塞。
到哪都是关系户，处处被人照顾，何时受过这种气，在家里她也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苏晚意一个小舞团的首席，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落她的面子，说她的坏话，她气炸了。
尹如烟哼一声，抬手就要往苏晚意脸上挥：「你放什么屁？」
她手腕才刚抬起来，就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扣住。尹如烟意识到自己行为有点过激，语气也太沖，她急忙补救道：「顾总，您别听她瞎说，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顾临聿甩开她的手腕，力气大了些，尹如烟往后连退了几步。
苏晚意明显也被尹如烟刚刚的动作吓到了，面色有一剎慌神。她哪里能想到一个女明星能嚣张跋扈到这种地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动手。
顾临聿一点不理尹如烟，上前虚搂着苏晚意的肩膀，轻声问：「她动手打过你吗？」
苏晚意摇摇头。确认小姑娘人没事，顾临聿转过身，看向化妆间跟着进来的其余人，声线很冷地说：「从艺先从德，这位小姐什么德行各位也都看到了，我花这么多钱投资的节目，有这种没有品德的艺人参加，让我很难不怀疑这节目能不能照常播出，现在上面对污点艺人管控挺严的吧。」
尹如烟舅舅脸上汗都要落下来，他知道他这个外甥女脾气不好，却真的没想到现在都到了这种地步。可毕竟是自家人，他还是努力维护道：「顾总您严重了，如烟就是自小被家里宠坏了，孩子脾气，人也长不大，没您说的这么严重的。」
顾临聿不轻不重地轻嗤了一声：「二十多岁的孩子，尹制片觉得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尹如烟舅舅抹了一把汗，心里也后悔怎么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说辞。他接下来有一档节目还缺投资，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维护和顾临聿的关系。背靠大树好乘凉，和一家大企业维持住了，后续再做什么都更有底气点。今天这档子事如果处理不好，前面的努力就全部前功尽弃了。
身后有其他人和尹松不对付，这会落井下石地说：「尹制片，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我前头还听说您这个外甥女并不擅长跳舞，是被您硬塞进节目的，先前我还不信。台里的大制作，您还能有这通天的本事，了不起。」
那人话里话外，都不甚友好，尹松这会也顾不上和不对付的同事对峙。心里还在合计着要如何安抚顾临聿的情绪。
还不待他想好说辞，顾临聿先出了声：「还有这么个传言？是我小看尹纸片了，您这样大公无私，举贤不避亲，下次我见台长时，可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言下之意，这传言他记下了。也一定会追究到底。
尹松周身凉意阵阵，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先前他还为《登上舞台》联繫过几次氢一科技，那边都不怎么搭理。
忽而氢一又主动联繫他说是要贊助节目，他还以为是自己合作的诚意打动了氢一。这会，瞧着顾临聿护短的行径，他才恍若大悟，缘由竟在苏晚意身上。
他瞪向自己外甥女，厉声喝道：「还不快给苏小姐道歉！」
尹如烟何时被舅舅这么吼过，刚刚种种情况，她再迟钝，也看出来了顾临聿对苏晚意的维护。自己的靠山不过就是舅舅而已。
她心里不服气，却还是不得不听从尹松的话，没几分诚恳地开了口：「不好意思。」
那态度，像是她受了多大的委屈，还被逼道歉。苏晚意敛着眉眼，站在原地。
顾临聿轻笑一声，也不接她道歉的话，漫不经心地开口：「尹制片，机会只有一次。我女朋友上我投资的节目，还被人欺负，我为她讨公道，不管怎么做，都算不上过分。您说呢？」
话落，她牵起苏晚意，朝外走去，走之前，他面色平静地说：「今天的录制就到这里吧，我先带人回去了，什么时候换好人了，贵台什么时候再联繫我，否则，氢一随时保留撤出投资的权利。」
此刻的尹如烟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参加《登上舞台》这事，早就在网上宣发过，临了播出让人发现节目没有她。对家一定能打听出原委，到时候黑通稿一发，必定会给她的职业生涯带来致命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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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忙跟上去：「顾总，求您原谅我这一次，之后的录制我会好好配合的。」
顾临聿没什么波澜地笑一声，节目总统筹范女士和高导这时同时闻声赶了过来。
前期录制时，她们两个早已有点看不惯尹如烟，奈何尹松和副台长关系很好，职务上也大他们几级。他们有苦难言，这会，知晓了今日原委，顺势就和顾临聿保证道：「顾总您放心，我们马上开始联繫别人，一定及早更换人选，不会影响节目后续播出的。」
顾临聿听言，微微弯唇：「辛苦了。」
尹如烟和尹松内心恨恨，想再说些什么，顾临聿置若罔闻，牵着苏晚意，朝外走去。
第75章
京市机场, t2航站楼。
得益于顾临聿第一回 来录制现场的强势护妻行径，苏晚意在《登上舞台》后续的录制完成的都很顺利。
节目组效率很高的更换了明星舞者的人选，尹松费了好大劲儿, 依旧没能把自己外甥女留在节目里。
没了尹如烟的存在，苏晚意一周参与三天的节目录制，其余时间开开心心的陪在顾临聿身边。
而今录制全部完成, 剧团那边一直在催促她尽快回去。
她今天要启程返回临城, 文化交流项目开始在即，她不能再停留。
这段时间，两个人都习惯了有彼此陪伴在身边，勐然间要分开, 互相都很留恋对方。
苏晚意靠在顾临聿胸膛上, 低声说：「等我回去就要去参加文化交流项目了, 又要好久见不到面了。」
看着怀里抿着唇，一副不舍模样的苏晚意，顾临聿手掌落在怀中人的脑袋上, 轻抚着, 语声柔柔：「文化交流行程我都记下来了, 有空去陪你。」
苏晚意没接话。她在想，两个人总不能一直是异地的状态, 当年远赴临城有冲动的成分在, 为了再不见到他。
那时, 她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两个人会重归于好，她对他, 会难捨难分。总想要日日呆在一起。
等结束这趟行程, 要再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工作安排才好, 最好能结束现在这种状态。
机场大厅广播这时播报着她搭乘航班的登机提醒，苏晚意动作缓缓地从顾临聿怀里出来，接过了他递给她的登机牌。两步三回头地走向登机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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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交流行程第一站在纽约，五天两场演出。表演剧目是《汉宫春晓》。
随着近几年国内文化输出做的越来越好，老外们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接受度也越来越高。相关部门会定期选派一些武术、古典舞等不同形式的表演，组成文化交流团，到各国进行文化交流表演。
那两场演出，诺大的纽约城市中心剧院的入座率比剧团的预期要好很多。要知道，在早几年的文化交流活动中，来观看演出的，大多都是身在海外的华人，鲜少会有外国人的面孔。他们大多对中华传统文化，没什么了解。
演出结束那晚，苏晚意应下了岑芸芸的邀请。岑芸芸一早约好了来接她，请她去家中做客。
岑芸芸毕业后随男友来美国留学，读了艺术专科后留在这里进了家企业工作，之后顺理成章与男友定居美国。
除去前年田易结婚她归国，两人在婚礼那两天见过一次，其余再没见过。
这次岑芸芸知晓苏晚意的行程，说什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宜，专挑了她最后一场演出这天，来捧场观看演出，结束后直接带人回去。
她与林文瑞定居在纽约州第二大城市水牛城，位处纽约州西部，尼亚加拉河的源头地，对岸遥望加拿大伊利堡。水牛城不似纽约那般是个繁华大都市，而是一座很适合生活的安宁小城。
岑芸芸开车载着苏晚意飞驶在宽阔的公路上，苏晚意瞧着她高超的驾驶技术，真诚夸赞道：「还是太久没见了，我都不知道，你有这样好的开车技术，说起来，我还没有考驾照呢。」
岑芸芸笑笑：「没办法，这边又不比国内，公共运输发达，不开车出行很不方便。我也是来了这边才学的，学会那年我父母贊助给我买了车，算起来我现在也是有三四年驾龄的老司机了。」
从纽约到水牛城，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她们两个许久未见，有说不尽的话题，东聊西扯的，也不觉得无聊。
岑芸芸很老道的边开车边同苏晚意闲聊：「你和好这事，还是棠棠在群里跟我们说的，她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是不是好朋友了。」
「只是和好，没什么好通知你们的，像结婚这种我肯定不会忘记跟你讲的。」
「哎呀，现在都想到结婚这种事情上了，看来感情很稳定吗，不过你还在临城歌舞剧院吧，工作上怎么办？两个人以后一直异地吗？」
「等这趟行程回去再说吧，他工作也没办法调动之类的，之前都是他每周末飞过去陪我。」
「是要好好合计合计，你当年就是太冲动了。」
苏晚意不置可否地笑笑，岑芸芸说的也没错，京市那时候也不是没有能进的舞团。
她调转话头：「你呢？真不打算回国了，话说你们两个这么多年了，也这么稳定，什么时候办婚礼？」
「办不办都一样，我们在这边朋友也不多，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舒心就成，我们对仪式之类的也没有那么在意。两边父母倒是都催着让我们回国办，但他刚进研究所，还没站住脚，也没有大段的时间，就只能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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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大家毕业这几年，好像生活的都很不错。上次和易易聊天，她好像怀孕了。」
岑芸芸瞥苏晚意一眼，确认道：「真的假的？我这段时间没怎么和她聊过。那我改天问问，我可要预定当干妈的，宝宝什么时候满月办酒宴，你看看能不能那段时间结婚算了，我回国一次把你俩的大事都参加了哈哈。」
苏晚意无奈一笑：「还没影的事。」
「刚不你自己说的结婚通知我，还以为你的潜台词是已经提上日程了呢。」
苏晚意扯扯唇，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哪想到会叫岑芸芸误会。对于开启人生新阶段，她是有过憧憬的，但这种事，总不好还让她主动吧，看顾临聿什么时候有想法吧，她是真的也不急。
等她们到达岑芸芸家中时，林文瑞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他说：「芸芸出发时就嘱咐我好好准备晚餐，听她讲你也是中国胃，这几年我的厨艺也算是练出来了，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苏晚意看着满满一桌的中式菜餚，嘴角疯狂上扬着，她挽着岑芸芸一起入座：「还是你懂我，你是不知道，前几天在酒店吃的那些四不像的中餐，有多难受。」
「我们刚来那会，也吃不惯这边的东西，没办法只能自己做，我又太懒，掌勺这事就交给他了，学霸就是学霸，学什么都快。现在他的厨艺，一点也不比国内餐厅的大厨差。」岑芸芸毫不客气地夸着自己男友。
苏晚意也朝着林文瑞竖起大拇指，夸赞他这一桌菜餚色香味俱全。
三个人言笑晏晏，宾主尽欢的开始了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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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纽约的最后一天，团里很多同事约着前去第五大道购物，那里名品店林立，是享誉世界的购物梦之街。
苏晚意婉拒了同事们的邀请，御苑溪园的衣帽间里，顾临聿给她准备了那么多名奢品，她对购入新的，提不起什么兴趣。
况且今天对她而言，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她二十五岁的生日，也是父母的忌日。
十二岁之后，她再没有过过一次生日，那年生日，她许愿父母平安无事，并没有如愿。于是她告诉自己，以后自己都不要过生日。
儿时在顾家，顾爷爷和顾临聿对此都表示理解，他们除了会在生日这一天，给她准备一碗长寿面，其余也没有提过什么。与朋友们的相处中，熟悉的也都知道她很避讳生日。
待同事们都兴致勃勃地离开了酒店，苏晚意也收拾了东西，孤身一人打算出去转转，一个人呆在酒店房间里，她怕她阴郁的情绪会在这有限的空间里越来越重。
纽约街头人流涌动，随处可见巨大的霓虹灯gg牌，各式各样的街头表演让人应接不暇。走在这样繁华的街市上，总算冲散了一些她心中的忧郁情绪。
苏晚意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喷泉广场，喷泉旁边的长椅旁，一位东方面孔的小姐姐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个小姐姐身前的长椅上，放着一个手写板，上面醒目的写着两行大字：「today is my 25th birthday，could you give me a blessing?」
［今天是我二十五岁的生日，可以为我送上一句祝福吗？］
手写板左右两列还有两栏空白，一栏的抬头写着「when i turn 25，im gonna...」［等我到了二十五岁，我想做什么……］另一栏抬头写着：「when i was 25，i should have...」［如果回到二十五岁，我会做什么……］
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偶遇和自己同一天生日的陌生人，这让苏晚意觉得很奇妙。
她驻足，静静看了一会，有人上前给那个小姐姐拥抱，祝她生日快乐；也有人接过小姐姐递来的白板笔，在手写板上写下自己的生日愿望；也有人站在那里和她闲聊，说说笑笑。
大家都很友好，小姐姐脸上一直挂着笑，她还看到有街头画家在她身边作画，帮她记录这个美妙时刻。
在那个小姐姐身边再次出现空挡时，苏晚意鼓起勇气走上前，她英文口语水平算不上特别好，但她觉得这个小姐姐特别有创意，也很勇敢。
在纽约街头拥有一场这样别致的生日party，全纽约路过的人都会为她送上生日祝福。
她走上前，和那个小姐姐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她说：「happy birthday.」
那个小姐姐笑着回：「thank you.」停顿一秒后，她又转换中文：「中国人？」
苏晚意表情有一瞬惊喜，这位小姐姐虽然生的一副东方面孔，但她不确定她是哪个国家的，倒是对方，先认出了她，她讶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华人和东亚其他国家还是很好区分的，口音、风格这种，见的多了，自然就能一眼辨认。」她笑着说。
熟悉的语言让苏晚意自然而然地与她交谈更多，她手指了指刚刚站立的地方，说：「我刚刚在那边看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上前跟你说的这句生日快乐，先前还担心口语不好没法和你交谈。」
那位姐姐含笑看她几秒，之后再次拥抱她：「谢谢你，其实我有注意到你，你是今天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华人同胞。真的谢谢。」
苏晚意啊一声：「怎么会，朋友家人之类的没有给你送上生日祝福吗？」
「我没有什么家人了，朋友好像也都不约而同的忘记了我的生日，所以我才在纽约街头给自己办这场生日party，让全纽约的人来给我送生日祝福。」她笑得一脸坦然，没有一点感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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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静默两秒，低垂着眉眼说：「其实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父母在我12岁生日那天离开，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
那小姐姐再次拥住她，她的拥抱和她的声音一样让人觉得暖意融融：「抱抱你，我妈妈也离开了，可我觉得，生日这样的日子，还是要开心一点，你父母一定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在这一天开心一点，不要沉浸在悲伤中，这一天是他们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多么美好的一天。」
那一瞬间，苏晚意不禁想起儿时还有记忆的那些生日画面，爸爸妈妈总会给她精心准备礼物，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祝福她，每一次生日，都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对啊，这是父母给予她的最特别的日子，他们那么爱自己，一定希望自己可以过的开心快乐，那事是意外，绝非爸妈本意。这么多年，自己竟然都拐不出来这个弯。
她失笑一声，说：「没错，爸爸妈妈一定是最希望我会好好度过这一天的人，他们是那么爱我。」
「你能想得通就好。」她弯唇。
那位小姐姐邀请苏晚意加入她的街头生日party，两个女孩，一起接受着过路人来来往往的祝福。
日落时分，那位小姐姐收起手写板，准备离开，她说：「我要回学校了，太晚的话会不安全的，你也早点回去吧。今天真的很开心见到你，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很特别的生日。」
苏晚意这一下午的时间和她聊了很多，她第一次相信了磁场这一说。原来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竟会这样投缘，她想要认识这个新朋友：「分别之前，想要再勇敢一次。我叫苏晚意，跟随舞团来纽约参加文化交流项目，可以和你正式认识一下吗？」
她微笑：「当然可以，毕竟我们一起拥有了这样一个特别的生日party，云昭昭，在茉莉亚音乐学院进修。」
两人互相加了通讯软体，之后挥手道别。这里离她住的酒店并不算远，她目送云昭昭离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
苏晚意再次拿出手机，点开了顾临聿的对话框：[今天遇到了一个特别投缘的小姐姐，想通了一些事情，以后，想要过生日了。]
第76章
苏晚意觉得其实今天说起来已经算庆祝过生日了, 和云昭昭，在纽约街头，接受了不计其数来自于陌生人的祝福。
祝福数量多到让她觉得把以前十多年的生日祝福都补收回来了, 这祝福来自于不同人种、不同年龄，却难得的带着同样的真心和善意。
她发出去那条信息，只是遵从了以前的习惯, 不管有什么想法, 都想要随时分享给他，她喜欢和他分享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个时间点国内也许还在凌晨，她也没指望顾临聿能迅速回復她，给她发上一句生日快乐, 他知她不喜生日这一天的。两人之间, 没有这样的习惯。
收起手机, 苏晚意不紧不慢地往酒店走去，她这会心情很不错，天际的晚霞橙黄一片, 洒在大地上, 让周遭的一切看起来都闪着金色的光, 如同她的心情一样，接纳了一些曾经捨弃的东西, 再次拥抱之后, 觉得世界都更加美好。
路过一家花店时, 苏晚意看着玻璃窗内各式各样的花卉, 她只是思考了一秒，还是决定进去。虽然明天就要启程下一站, 可今天这么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她还是想给自己一些仪式感, 买上一束鲜花，拿回酒店房间摆放在床头。
今夜，可以伴着花香入睡；明早，也会闻着花香起床。
进到花店里，五彩斑斓的鲜花映入眼帘，让她有点应接不暇。每朵花看起来都鲜嫩多姿，让她很想带回去，可是自己只在纽约再停留一晚就要离开，她需要有所取捨。
苏晚意犯起了选择困难症。郁金香、粉百合、马蹄莲、红玫瑰、鸢尾花......可选择性太多，她做不出决定，到底买哪一束花。
最终，她决定把喜欢的花束每样都来几支。
这些所有花会陪她走过回酒店的路，到酒店后，还可以把这些花分给相熟的同事们，把自己今天的好心情伴着花香一併分享给她们，想通这一点，苏晚意不再纠结，顺着花店摆放顺序，依次挑选着自己看中的每一种类的鲜花。
到酒店的时候是七点钟，苏晚意没有先回自己的房间，她先去敲了同事们的房间门，打算先把买来的鲜花分给她们，而后再回房间，连着敲了几间房门，都没有回应。
苏晚意不禁觉得奇怪，眼下这个时间早过了商铺的营业时间，就算同事们再沉迷购物，也没有了可以花钱的地方，大家人都去哪了？
印象里惠惠今早好像有点不太舒服，没有和露露她们一起去购物，苏晚意想到这一点，决定去敲敲惠惠的房门，看看她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惠惠的房间在她们的上一层，苏晚意抱着满怀的鲜花，走去电梯间，打算去惠惠的房间问问情况。
上到酒店上一层，苏晚意连敲了几遍房门，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这回她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打算电话联繫一下同事们，问问她们的情况，纽约晚上的治安算不上好，如果她们还没有回来，要催催她们才行。
她先拨给露露，电话无人接听，又接连拨给其他几位同事，电话也都无人接听。身边这时路过一位酒店的工作人员，苏晚意叫住她，用不太熟练的英文问她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同事们是否回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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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工作人员微笑听她慢慢说完她的问题，语气缓缓地告诉她，她有看到她的同事们，兴许去了酒店哪里的娱乐设施休闲玩乐，叫她不用担心。
她这才想起这家酒店有一个全透明悬浮泳池，听同事们提起过，说那里拍照打卡一定很出片。她猜想露露她们也许去了那里，苏晚意谢过酒店服务生，预备回房间先休息会，等过会露露她们回来再把鲜花分给她们。
回房间的路上，她不禁感慨，露露她们好有活力，逛了一整天，还有精力再进泳池来几圈，她只是出门闲逛了小半天，这会就累得不行，只想回房间里躺着休息。
大约九点多钟，苏晚意正打算拿起鲜花再去找同事们一趟，两个小时，足够她们拍上几百张美美的照片了，这会，大家一定都回来了，还不待她走出房间，先传来了敲门声。
她把怀里的鲜花放下，走去开门，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那人很急切地跟她说，她的同事们在泳池出了点问题，拜託她来找苏晚意帮忙，她问服务生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只说让她快点过去，自己还要去忙工作，就转身离开。
苏晚意也顾不上房间里的鲜花，拔掉房卡，迅速出了房间，搭乘电梯朝悬浮泳池那一层而去。
电梯间的楼层按钮标有提示，每一层是什么设施，这给苏晚意节省了一些麻烦，进电梯前她还在想她都不知道悬浮泳池在哪一层。
出电梯时，苏晚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按说这一层应该是酒店的公共空间，眼下才九点多钟，这里安静的像是夜深时刻，露露她们不是都在这里吗？怎么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还有这里的光线好像也有点过于暗淡了，这家酒店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明亮宽敞的装修风格，大厅到处都是水晶大吊灯，这里和别处，差距明显到差点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出了酒店。
苏晚意就怀着这种好奇，朝泳池走去，待她进到泳池所在的空间入口处时，头顶的光线忽而全部熄灭。
苏晚意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那一瞬间，她还没有适应眼前的黑暗，刚刚瞧见泳池就在不远处，她也不敢贸然朝前走去。
还不等她思考好下一步要怎么做，眼前忽然又出现了新的光亮。
像是有人捧着什么不甚明显的光源，在朝她靠近，苏晚意站在原地。努力看过去，想要分辨出对面那人是谁。
下一秒，她听见了更多人的声音，很多道她熟悉的声音，有同事们的，也有那个好多天不见的熟悉男声。
她们唱着生日祝福歌，朝她靠近着，苏晚意对于眼前的景象有点不敢置信，顾临聿怎么会在这里，明明昨天她们聊天，他还说最近工作有点忙，纽约站可能没法过来陪她了。
她对此表示理解，可今天，那个昨天跟她说没空来的人端着蛋糕，带着她的同事们正朝她走过来。
她感动到无言，自己只是今天才给他说了想要过生日这回事，考虑到她们也不在一起，她还专门说了以后想要过生日。
可他，在她刚刚有了这想法后，就给她准备了这样的惊喜。
端着蛋糕的他很快走到她面前，随着生日歌的结束，苏晚意听见很多道声音在和她说：「生日快乐，快吹蜡烛许愿了。」
她忍下感动的泪意，双手合十，低下头照做，轻闭双眼，许下了自己时隔十三年之后的第一个生日愿望。
而后抬头，吹灭了蜡烛，头顶的灯光也在这时重新亮起，她看见她身前不远处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出了她的室友们的图像，姜棠、田易、岑芸芸她们都在上面，她们齐声对她说：「苏苏，生日快乐。」
岑芸芸紧接着说：「要是能再提前一个小时告诉我你今天要过生日，我就能赶过去了。」
姜棠也说：「我正在睡梦中，接到了电话说你要过生日，昨晚我去嗨到三点还是爬起来给你过生日了。」
田易也笑：「认识这么几年，这是第一次听说你要过生日，礼物我会好好准备的，等你回国，连带着前面几年的，一起给你寄过去。」
岑芸芸很自然地接话道：「我们大一认识，到今年有七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我的七份礼物，争取在你回国前也给你寄到。」
姜棠说：「我就等你回来，咱们两个一起逛街你亲自选吧，喜欢什么，到时都由我来买单。」
身边的同事们有人在说：「还好我们接到电话的时候都还在外面没回来，今年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这句说完，大家都止了话，因为她们看见，苏晚意正站在那无声地流着泪。
顾临聿把手上的蛋糕递给露露，指腹轻抬，按在了她的眼睑下，轻柔地帮她擦着眼泪，他说：「怎么了？」
苏晚意喉间又热又涩，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可话到嘴边，她只是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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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拨回到两个半小时前，顾临聿刚下飞机，就接到了苏晚意发来的简讯，他没去问她那个投缘的小姐姐是谁，目光只放在最后一句话上[以后，想要过生日了。]
他看了眼时间，七点多钟，现在开始准备，完全来得及在今天给她把生日过了，哪用等到以后，乘车去往酒店的路上。他在想，临时给她准备生日，要做些什么，生日蛋糕一定是要有的，礼物这会可能有点来不及去买，他没想到小姑娘今天会突然想要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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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纽约，是这几天加快了工作进度，赶在国内的周末，匆匆来陪她一天。
看着车窗外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人，他忽然有了想法。生日这种时候，当然是需要亲朋好友的一起庆祝，小姑娘的朋友们，他多少也都认识，大学的那些室友，如今舞团的同事们。
于是在路上，他先一一联繫她们，告知今晚苏晚意要过生日，到达酒店后，他去往厨房找到值班的甜点师，拜託他教自己做一下生日蛋糕，他说明了这是女朋友十三年来第一次过生日，希望能亲自给她做一个蛋糕，可以不用那么复杂，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心意传递出来。
甜点师欣然应允了他的请求，带着他一起做了蛋糕，厨房正好有今日没有用完的蛋糕胚，虽然时间有些紧急，也还来得及。
这中间，露露她们购物结束回到了酒店，在酒店中找到了悬浮泳池所在的这一层，开始给苏晚意布置庆生地点，她们知道的匆忙，只买来了彩带和气球，酒店友情提供给了她们一些鲜花，让她们用以搭设庆生布置。
待她们布置完毕，顾临聿那边蛋糕也出炉，再之后，她们拜託了服务生帮她们把苏晚意叫了过来。
顾临聿把苏晚意脸颊上的眼泪擦干净之后才开口，他说：「收到你简讯的时候，刚刚下飞机，礼物来不及准备了，不过这个蛋糕，是我临时跟着甜品师学习后亲自做的，祝我们一一宝贝生日快乐，想要过生日，不用等到以后。」
露露适时把蛋糕重新端到她面前：「寿星快来切蛋糕了，让我们也尝尝顾总手艺怎么样？」
苏晚意听到露露的话，吸了吸气，说：「谢谢你们，今天真的特别惊喜，也特别开心，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谢谢你们准备的这一切。」
露露她们笑看着她：「我们也都收过你好几次生日礼物了，一直没见你过过生日，今天总算等到你过生日了。不客气不客气。」
苏晚意接过惠惠递来的蛋糕刀，把蛋糕切分给了同事们，结束吃蛋糕环节，露露提议：「我们辛辛苦苦布置了一个多小时，可不能浪费了，大家一起拍照留念吧。」
拍照这件事自然就交给了顾临聿，一群女孩们，在露露她们布置的背景墙前，摆着各式各样的姿势，身后是没有边际的悬浮全透明泳池，再往外，亮着星星点点曼哈顿夜空中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
直到她们携带的相机电池电量耗光，女孩们才结束了拍照环节。
她们一起乘电梯下到房间，路过苏晚意房间时，她说：「你们等我一下。」
而后她进屋。拿出了那些回来路上买来的鲜花，分给了同事们，赶在这一天结束前，把这份准备好的花香散发了出去。
露露她们各自挑选了各自喜欢的花枝，苏晚意则收穫了满满一怀抱的生日礼物。
进到房间里，苏晚意再次询问顾临聿：「昨天不是说来不了？」
他帮她把那些礼物摆放好，低声笑着：「也是赶巧了，想要给你个惊喜的，正赶上你发来这么一条简讯。」
她无言，站在那里。虽然整个生日仪式算不上新奇，可她已然十分满意，所有的好友同事都有参与，爱人也在身旁，简简单单的幸福和浪漫往往更能打动人心。
「怎么突然想到要过生日了？」他问她。
苏晚意靠在他怀里，慢慢讲着今天在喷泉广场遇到云昭昭的故事，他安静听完，说：「有机会真想见见你口中的这位投缘之人。」
苏晚意仰头，问他：「为什么？」
「想要谢谢她，让我们一一愿意重新接纳生日这一天。」
第77章
年末那阵, 氢一科技筹备多时的全球品宣gg推出上线。也是那段时间，京市电视台《登上舞台》完成了所有的后期剪辑，开始播出。
《登上舞台》的播出时间是每周六晚八点的黄金档时段, 氢一科技作为节目组的独家贊助，投放gg自然也紧挨着节目循环播放。
《登上舞台》如节目组预料一般，一经上线, 收视节节攀高, 很快登顶同时段最热综艺排行榜榜首。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关于节目的讨论，有一个帖子在网上很火，是网友深扒的关于为什么参演综艺人员中有人气更高的舞蹈演员, 氢一的全球品宣gg女主角却是相比而言在节目播出之前没什么名气的临城歌舞剧院的首席。
国内舞团众多, 临城歌舞剧院作为近几年发展起来的新舞团, 在舞蹈圈子里算不上知名，虽然去年年末登上过春晚，可舞蹈毕竟没有很高的大众关注度；也参与过□□门选派的优秀剧目文化交流活动, 海外反响良好, 这更不会被大众所熟知。
有好事的网友就在深扒, 在论坛里盖起了高楼，帖子名为《扒一扒临城歌舞剧院首席之一二三》。
节目虽然才播出了两期, 但由于专业舞者明显有壁于明星舞者的专业水平, 以及节目组挑选的专业舞者很能打的颜值, 让节目中好几位专业舞者在短时间内收穫了很高的人气。
大家惊唿, 这种综艺是哪个明星舞者的黑粉策划出来的，专业舞者们的水平, 比之明星舞者而言, 完全是降维打击。
现代芭蕾舞舞者悠悠, 古典舞舞者苏晚意，以及拿过世界街舞大赛冠军的uwe，都在网络上收穫了很多条热搜，社交平台也在短时间内涨粉几十万，颇有点小爆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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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而来的，也有很多黑粉，就比如这条帖子里的这些网友。
[楼主：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好奇，为什么氢一的gg女主角会是这位首席，我看节目组里有更知名的舞蹈演员啊。]
[1楼：同好奇，很认可这位首席的专业水平，但是gg这种不是都会选一些自带流量的明星吗？]
[2楼：节目没播之前吃过瓜，这位很有背景，给大家提个醒，别深扒。]
[3楼：2楼，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给你一分钟，详细讲讲，别逼我跪下求你。]
[2楼楼主引用回復道：听说这节目当时和她分到一组的明星舞者是yry，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位了，就被换掉了。]
[4楼：楼上真假？不会是我那乖巧可爱又美丽的女鹅yry吧，我就说我记得我女当时发过微博说参加节目来着，怎么等到播出之后没看到她，回去找微博也不见了，原来竟是这样。什么破首席，欺负我女，我诅咒她。]
[5楼：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将不当讲......]
[6楼：楼上你最好马上说出来，话说到一半的人吃方便面是会没有调料包的。]
[7楼：已知氢一科技是节目组的独家贊助，这位首席又出演了氢一科技的第一支全球品宣gg，咱就是说，这位会不会是用什么不正当手段得到的。]
[8楼：楼上big胆！上面都有人说了这位背景挺深的，一线小花yry都能被她换掉，你还敢大胆发言，小心法院传票她告你。]
[9楼：匿了匿了，大家自行想像吧。]
再往下没什么有内容的跟帖，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吃瓜人激情按爪。
[还以为by这种是只存在于娱乐圈的潜规则，没想到在舞蹈圈也有，这位不会就是靠这拿下的剧院首席位置吧。]
[说不准真是呢，我回看了她上春晚的那一期，发现贊助商也有氢一。]
......
网络上的流言传播速度总是高于好的那些消息，因为这条帖子，苏晚意收穫的黑粉很快超过了正常粉丝，尤其是尹如烟的一些低龄粉很不理智的在她的微博下面刷起了谩骂侮辱性评论。
苏晚意註册的那个微博只是为了配合剧院的日常宣传，她平时常用的是另外一个帐号，可她的日常帐号也关注了自己的认证微博，那些言论，她打开微博就能够看到。
她不是什么娱乐圈人士，不想在网上公之于众自己的感情状况，结束这个节目，她不会再参加什么别的综艺，热度会一点点降下来的。这是院办发给她的，让她调整心态，不要被这些不好的评论影响。
苏晚意虽然内心很不爽，也没有别的办法。那些黑粉，就算她发了解释说明，他们也不会相信，隔着网线，他们总是能把恶意最大化。
那段时间，苏晚意在临城忙碌剧团的年末演出。而顾临聿，在京市忙碌着他的事业。
黑粉最猖獗的时候，顾临聿提议过走法律途径，苏晚意劝说顾临聿，没必要的，网上黑子那么多，告不完的，清者自清，她不在意。
顾临聿心疼她的遭遇，却也不想违逆她的意愿。
让苏晚意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帖子爆了之后没几天，另一条视频迅速火爆网络。
农历春节年后，冬奥将会第一次在家门口举办，有关冬奥的各种新闻在那段时间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放出来。
除去运动员出征视频，一条科技新闻也迅速火爆网络。新闻标题为「氢驱未来，最美冬奥。」
是央台新闻频道《企业家》栏目组採访顾临聿的一则新闻视频。新闻介绍，氢一科技将会在冬奥期间提供一千多辆氢能源汽车，以保障冬奥相关人员在比赛期间的出行问题。
这将是全球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氢能源汽车集体运营活动，註定会成为本届冬奥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採访中，顾临聿身形如松，面对镜头，淡声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他说：「我是氢一科技负责人顾临聿，很高兴能以这种方式参与到冬奥会中，这是冬奥会第一次开在家门口，氢一科技将会助力京市冬奥实现『绿色冬奥』的承诺。」
「氢一科技的氢能源汽车，在交通运输中真正实现了零碳排放，排放产物只有水，冬奥期间，预计累计减排达2000亿吨。同时氢一科技也感谢京市冬奥，助力开启氢能产业新篇章。」
冬奥会是全民性话题，这条新闻视频的传播速度，很快在网络上掀起了一波全新热度，伴随氢一科技第一支全球品宣gg，将氢一科技的全新能源汽车推到了大众面前。
氢一科技也随之官宣将会在明年推出大众型家庭轿车qing-r，该款车型预计售价三十五万，qing-r凭藉其亲民的价格，顺着冬奥的全民热度，氢一科技官网预定开启仅三天，就达到了十五万辆的预定量。
关于苏晚意的那条黑帖，在网络上也消失匿迹，随之而起的热帖，是一则名为《扒一扒氢一科技总裁与临城歌舞剧院首席之二三事》。
楼主：大家有没有看到央台新闻频道的採访，氢一科技总裁又年轻又帅，和我以为的中年大叔完全不一样，不知道大家对之前那个黑帖还有没有印象，郎才女貌，这绝对是爱情啊，我先磕为敬。
1楼：终于找到组织了！之前看节目的时候我就有留意到台下有一个观众超帅，当时还以为是高颜值观众，最近看了新闻才知道人家是公司总裁，而且只在那位首席上节目的时候出现，后面首席那组被淘汰就再没有出现过了，我专门去回看了节目，那满含爱意的眼神，当时那个黑帖的人没一个长眼睛的，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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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这是什么神仙爱情，谁慕了，我不说。
3楼：这不比娱乐圈里的营业cp好磕得多，姐妹们，狠狠扒起来，我要吃糖！
4楼发言人贴出来了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附加一句[我找了好久，这大概是xx世界五年前的一次快闪活动，两个人那时候就这么亲密了，首席那会很明显就还是学生吗，甜死我了呜呜呜呜]
照片是苏晚意大学那会试探顾临聿在xx世界快闪店拍的周年主题情侣照片。两个人比之现在，明显青涩稚嫩很多。照片里，顾临聿虚搂着苏晚意，苏晚意笑意浅浅，单手比着耶。
下面一熘的跟帖。
[4楼姐妹好牛，这都能被你扒出来，你是我的神！]
[4楼姐妹请继续，产粮不要停。]
[好甜好甜。我宣布我以后是他们两人的cp粉。]
［姐妹们有没有发现这位总裁之前从来没有出镜过，那位首席出了那个黑帖之后，就亲自出镜採访，粉碎谣言，他好爱她。］
［楼上，你发现了华点。］
另一边，《登上舞台》有工作人员匿名爆料了尹如烟退出节目前的所作所为，有短视频为证，让那些仍坚持无脑黑苏晚意仗着背靠大树欺压一线小花的谣言不攻自破。
至此，有关苏晚意的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这些所有帖子内容，作为事件本人，苏晚意自然也有看到，那个周末，她和顾临聿窝在临城公寓的沙发上，苏晚意挑着眉梢打量着身旁人：「上周见面你不是说你不想出镜採访？」
顾临聿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说：「原本是不想的。」
「那为什么又出镜採访了？」
顾临聿勾着唇，但笑不语。网上的相关消息他都有看到，也知道小姑娘想从他这听到什么。可这会，他就是存了些心思想逗逗她。
「想让傅炀去的，临了他出差，只能落在我身上了。」
苏晚意听言，撇了撇嘴。这人，想从他嘴里听见几句甜言蜜语真是不容易。她抿着唇，拿手指戳着他胸膛玩。
忽而仰头：「年后我打算退出舞团：了。」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片刻，平静开口：「不要因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热爱，包括我。」
苏晚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而后突然咧嘴笑了笑：「没有放弃我的热爱，只是有了新的想要做的事情，到时候还要你多多支持我一下。」
「要做什么？」顾临聿宠溺地揉了揉怀中人的脑袋。
「先不告诉你。」她俏声答。
顾临聿轻声笑着，没再追问。
他已经在计划在临城设立氢一分部，将部分业务转移到临城，如果小姑娘想要继续在临城发展，继续在剧院跳下去，他会无条件支持她。
每次周末见面分别时，她的不舍与留恋，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长久分隔两地不是办法。这些问题，该由他来解决。
他不知道她今天的想法是不是因此而来，新的规划是什么，不过，计划中的业务转移还是要继续准备下去。如若他发现她是因为他，而放弃了什么，他也绝不会同意。
苏晚意离开舞团的想法虽然有想结束两个人异地状态的因素在，但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姜棠最近的一次旅途见闻。
姜棠前段时间去了云南旅游，在古镇一家小餐馆里，她遇见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小女孩，女孩刚到上小学的年纪，放假期间，父母在店里经营生意，她也在餐馆里帮着做些简单的活计。
人少的时候，女孩会跟着手机视频学习跳舞，那些看起来专业又复杂的动作，小女孩仅仅是看着屏幕模仿，就能做到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有专业老师的指导，技巧上有些欠缺，长久这样跳下去，会很容易伤到身体。
姜棠和她聊天，问她：「你是不是喜欢跳舞？」
「嗯，特别喜欢。」她说。
「那怎么不去报个舞蹈班跟着学习？」
「爸爸妈妈挣钱很辛苦，我还有哥哥在别的城市上大学，爷爷奶奶还都生了病，要吃药，很花钱。」
姜棠听着她稚嫩又懂事的话语，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当时和女孩父母提出想要资助她学习舞蹈。
女孩父母婉拒了姜棠。这让姜棠久久不能释怀，回来之后，她就和苏晚意说了这事。
两人一番合计，决定一起去帮助更多热爱舞蹈且有天分却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走上这条路的孩子们。
具体帮助的方法还没有想好，她们最近，有在寻找有没有类似性质的公益机构，想要看看是投身现有公益活动中还是怎样，一番调研后发现，国内这一点目前还处于严重缺口。
她们联繫了她们在舞蹈学院的老师，老师告诉她们，她有一位朋友从舞蹈学院辞职后，自己在家乡开了一所舞蹈学校，用以资助有天赋却无法走上舞蹈之路的孩子们。
老师把那位朋友的联繫方式告知了她们，苏晚意与姜棠，向那位老师虚心请教着相关经验。
比起自己继续在舞台上，苏晚意觉得，让更多女孩拥有登上舞台的机会，更能让她有成就感。
第78章
让苏晚意没想到的是, 离开舞台，退出临城歌舞剧院后的工作生活，会更加忙碌。
那两年, 她忙着和姜棠一起筹备在各地之间搭建志愿者平台，帮助寻找那些有天分的孩子们，也时常需要自己各地去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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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在经济上给了她很大的支持, 这中间, 虽然她和顾临聿依旧是分开的时间更多，可看着那些热爱舞蹈的小朋友们拥有了正式的舞蹈教室，穿上舞鞋，跟着老师进行系统学习。
每每看到孩子们脸上洋溢起满足的笑容, 她都觉得, 自己做的这一切, 都很值得。
她们在各地招标，去建立舞蹈教室，对于这些事情, 她和姜棠都不太懂。
刚开始那会, 顾临聿周中忙自己的工作, 周末也愿意陪着她，教她如何挑选合作方, 怎么压价, 如何和那些部门打交道。这些都是他工作中日常要做的事情, 对他而言, 信手拈来，他也乐意一点点带着她、教给她。
只要是她热爱的事情, 他都愿意给予她无条件的支持。他会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除去顾临聿给出的经济支持, 苏晚意和姜棠也努力在想办法如何创收, 总不能一直靠他的资助。
那几年，国外社交平台上有很多国内的年轻人用自己的方式向世界传递着中国文化。
苏晚意想起自己曾经参加的那次文化交流活动，她们穿着唐制汉服在舞台上结束表演，隐约听见台下有前排老外讨论着：「这不是中国的文化交流活动，怎么穿着h国的传统服饰。」
大家在舞台上听到，都很气愤，明明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却被h国占为己有，宣扬为自己国家的传统。她们要正常谢幕，没办法向台下的观众科普。别人文化输出做得好，只争论一定也是没用的。
路途奔波间，这个回忆插曲给了她灵感。她决定和姜棠运营一个国外社交平台的帐号。用以宣传科普中国古典舞以及舞蹈服饰文化，顺便赚上一波平台gg费，补贴她们的日常花销。
她们在全国各地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挑上当地一处壮美山河，在自然美景下，精心编排一段原创舞蹈，有时是技巧展示，有时是成品舞。
她本身就热爱舞蹈，做了别的工作，也不会放弃自己跳舞这件事。那两年，回忆起来，苏玩意都觉得挺辛苦挺累的，可又真的很开心。
她们的帐号在运营了半年之后慢慢做了起来，每期发布的视频都会收穫百万点赞量，帐号也被官媒在一期表扬年轻人用自己的方式做文化输出做得好的文章中被提及，这让苏晚意觉得自己这两年的辛苦都很值得。
有时候苏晚意连续在外面一个多月，每晚和顾临聿打视频，看着他努力掩饰的思念都会让她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有点理解从前的他，当一个人投身于热爱的事业中时，会不自觉把它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那年春节，她总算得闲了一阵。过年回平城前，有一晚，两人在房间里坐着闲聊，顾临聿突然收了声，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平静开口：「宝贝，我们结婚好不好。」
苏晚意听后一愣，她预想过很多种可能，他会准备一些什么浪漫的仪式，来求婚。却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在家里闲聊。这个时刻突然就这么来到。
她继续无言，神思混乱间，他补充：「其实很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但你想要去闯，去开闢自己的一番新事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很好，不管你喜欢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永远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现在跟你说这些也不是想用婚姻去束缚你什么，你可以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想法。翻过这个年，我就要三十三岁了，身边的朋友们大都开始了人生新阶段，有的孩子都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每次看到他们，我都会想，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是怎么样的，如果是个女孩，她肯定和你一样，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家里的舞蹈房，你可以教她跳舞。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好好带她，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继续从事你热爱的事业。爷爷年龄也大了，这几年毛病越来越多，他从来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一直特别羡慕他的老同事们都抱上了曾孙或者是曾孙女，我不想他会有遗憾见不到她们。」
「所以，咱们结婚，好不好？」
苏晚意对上他波澜渐起的眼神，听他说完了这么一长串话。怎么没想过呢，她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喜欢他，十九岁和他在一起，后来分开了一段时间，再重逢，还是义无反顾和他重归于好，她对于爱情的所有幻想，从来只对他。
她眼眶渐渐热了起来，对于求婚这件事，她其实真的有很多浪漫的期待，可眼下，听着他这般平静的叙述，没有任何精心设计的仪式感，她也挺感动的。
他向来是做的多过说的，他不是什么会耍嘴皮子的人。他对她，不管哪个阶段，都是百分百的倾心相待，她总能在很多细节里发现他对她的爱。
眼泪慢慢落下来，她终于等到了他求婚的这一天，他的表现说起来有些差强人意，可没关系的，因为是他，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应下来。还不等她组织好语言，顾临聿先慌了神。
他的小姑娘，很久没有在他面前落过泪了，她在外面跑事业，遇见过不讲理不认可她做的事的人，说话挺难听的，这种事情放在以前小姑娘肯定没法平静接受，可因为热爱，她能没什么波澜的当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讲给他听。
他指腹放在她眼睑下面给她擦着泪：「不哭了，不答应也没关系的，你想继续保持现在的关系，我也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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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这个哭。」苏晚意带着哭腔说。
「那是因为什么？」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再等下去，我可能又要忍不住给你求婚了，以前咱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我先表白的，这次，你总算没把这个机会给我。」
顾临聿擦完眼泪的手指没有立即放下去，在她脸上继续轻轻摩挲着，划过脸颊，放在唇边，捏了捏她不甚明显的酒窝，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个首饰盒。
「还记得那家珠宝行吗？你说过喜欢的，老早就订了这婚戒，今天终于有机会给你戴上。」
说着，他拉住苏晚意的手，拿出首饰盒里的婚戒，按照她手指尺寸订做的婚戒，倏尔后就严丝合缝的圈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他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想这么做很久了，也准备了一些女孩子们可能会喜欢的浪漫仪式，今晚，不知道怎么就没忍住。」
她听出他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懊恼，安慰他：「没关系的，这样就很好，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他在她耳畔低声笑起来。她对他，总是没办法做到严格要求。
顾临聿侧头，亲在了苏晚意的脸颊上，他脸上有些细碎的胡茬，亲上来的一瞬间，直痒到她心里。
她无意识地推他，他抱她更紧：「男朋友可以亲，老公不可以亲，这是什么规矩？」
苏晚意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两人之间从没这样说过话，他之前也不这样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正经的不行。她心脏狂跳，一时适应不过来。
他继续亲她，一下，又一下。像久旱逢甘霖，热烈到无法停歇。
她快要被他亲晕了，他才停下来，之后一把把她抱在身上，按在怀里。她感受到他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给她。
一室寂静，唿吸声清晰可见，片刻，苏晚意笑起来，顾临聿也跟着笑。
那股心尖的雀跃情绪像是共鸣了一般。
她们相视无言。
他把侧脸贴向她，碰上的一瞬间，苏晚意眼捷颤动了几下，他柔声在她耳畔说：「明天先去领证吧。」
苏晚意又是愣怔一秒，唇线慢慢扯开：「这么着急啊。」
「嗯，明天是最后一个工作日，赶在这一年的尾巴上，完成这件事，把我们一一换个身份合法带回家。」
轻轻的声音，像是猫爪一样在心上挠过。
合法身份、带回家。
这人，现在可真会，三言两语就哄的她又想掉眼泪。
苏晚意稍稍偏了偏脸，不想叫他看见她神色中的变化。这么幸福的时刻，她不能再哭的。
她吸了一口气，压下去那股上涌的感动，才又继续道：「好。」
她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话。
-
翌日一早，两人早早就从御苑溪园出发。赶在民政局开门的第一时间，做了那年最后一个工作日的第一对领证人。
提交证明资料、填表审核、拍照领证，等真正拿到那两本按着刚戳的红本本时，苏晚意觉得从昨晚到现在，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充满了不真实感。
那些少女时代幻想过无数次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一夕之间全部转变成真。
她站在民政局门口，对着手里的两个红本本，直笑。
落在顾临聿眼里，他也跟着笑，他终于把他的小姑娘娶回家。
他们会恩爱长长久久，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们的孩子，会享受父母的无限宠爱，他会继续爱她，如既往的每一天一样，不，要比之前更多一点才行。
她比自己小六岁，偶尔会有些小脾气，有时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黏着他，他喜欢任何时候的她，不管哪一面，都让他觉得他真实拥有完整的她。
这人世间，终有一轮月，只照向他。
第79章
过年回平城, 顾老爷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两个孩子手指上的婚戒，在家那几天，明里暗里、一天几遍地问着自家孙子之后的计划。
顾临聿还没就婚礼相关和苏晚意聊过, 也说不出什么确切的信息，只回着：「在准备了。」
顾老爷子只当孙子这是不好意思，转头就把两个孩子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了远在加拿大的林家人, 说是长辈之间商量下婚礼事宜。
于是顾临聿和苏晚意两人就这么在长辈的安排下把婚礼定在了那年上半年的五一小长假里。
林家表姐知晓苏晚意要结婚后, 最是热心。她本人虽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乐于见到自己的小表妹走进婚姻殿堂。
知道消息没几天后她就飞来了国内，道是作为娘家人帮衬苏晚意准备婚礼。
姜棠早在知道这消息时就给她减少了很多工作安排，前两年, 陆陆续续有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加入她们的公益组织, 日常工作也没最开始那会那么缺人手。
整个备婚过程, 除去最开始定制婚纱顾临聿带着苏晚意参与其中，挑选款式之类的。其他所有事，他都亲力亲为, 没让她费过一点心。
苏晚意也很是享受那段惬意的日子, 万事顾临聿全部准备好, 转头再来问她的意见，对哪里有不满意的,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点, 他也会很耐心地改到她满意为止。
她们的婚礼如期在御苑溪园别墅旁的户外草坪上举行。地点是苏晚意拍板决定的, 她不喜欢那些冗杂的接亲仪式, 也不愿意在婚礼这天把时间浪费在路上，索性就定在了家旁边的户外草坪上, 举办一场园游会主题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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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页
仪式定在了下午五点半, 她和顾临聿的朋友同学们, 从别的城市来，也不用赶早，来得早的，也可以在婚礼现场精心布置的各个区域游玩。
那天，姜棠陪着她在房间内化妆的时候，苏晚意的眼神顺着房间窗户，直勾勾地往外面看着。
顾临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背嵴挺直地坐在梳妆镜前。嘴角往下撇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朝外看着，他走到她身旁，两只手放在她肩上，轻声问她：「怎么了？」
苏晚意把脸颊微微朝他手背贴过去，「我和策划小姐姐讨论了好几天的园游会布置，结果这天我一点没玩到。」
顾临聿听着苏晚意孩子气的话语，笑出声来，「一会我跟他们说，婚礼结束布置别急着收，想玩哪个，我陪你。」
得了这句话，苏晚意眼底笑意渐起，「菠萝保龄球、飞镖气球、套圈圈，都是我想玩的。」
「好，等婚礼结束后我们一起玩。」顾临聿揉了揉苏晚意的脑袋，笑看着镜子中他的准新娘。
等顾临聿出去房间，姜棠笑她：「别人的园游会婚礼都是给宾客准备的，就你从开始只惦记着自己玩。苏苏，你也是没谁了。」
苏晚意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呢，自己在顾临聿面前，可以永远安心的做个小孩。
后来的苏晚意回忆那天，她记得，天气晴得刚刚好，现场微风吹动着风车，天空中蜻蜓飞过。有朋友的陪伴，有亲人的祝福，她挽着爱的人一起步入了婚礼殿堂，一切，都是她梦想中的婚礼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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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第二年，苏晚意在一次出差途中发现了自己怀孕这事。除去婚前顾临聿求婚那会明确说过期待她们的孩子，这之后，没有就孩子这个话题和她聊过一次。
她知道其实是因为他发现她暂时捨弃不了自己的事业，不想给她压力，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之喜，他一向生活自律，没有什么不好的生活嗜好，诸如菸酒，早就没沾了。
苏晚意也没有做什么刻意的备孕准备，孩子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来了，她觉得，这是上天对她们的恩赐，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那天晚上，她结束工作回到酒店房间，和他通视频时也没想过要瞒着他之类的，他们两个，一向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原本两人都是会一直开着视频，各自做各自的事情。顾临聿听到她怀孕这消息后，接连嘱咐了她快十分钟，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让她早点休息。
要知道那会才晚上七点钟，哪个成年人会晚上七点去睡觉的。顾临聿许是也料到了她不会照做，当天晚上就赶了过来，苏晚意十点多正窝在床上拿着平板玩游戏，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姜棠，抱着平板去开门，结果就在门外看到了风尘僕僕的顾临聿。
他还穿着她们通视频时的那件衣服，目光温和下又带着点威严，一把抽走了她手中的平板:「三个小时前是谁答应我说要去休息的？」
苏晚意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还不困呢，你让我把这局游戏打完，我们一起睡。」
放在平时，他不会说什么，可这会，他一点不为所动。拉着她就去了床上。
苏晚意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折腾一大圈过来就为了监督她休息，没有必要的吧。
后来，苏晚意慢慢发现，怀孕的是她，但他受的苦受的累一点也不比他少。
整个孕期，在顾临聿的精心照顾下，除去孕早期她被孕吐折腾了一遭，其他没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孕前期，顾临聿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负责她的饮食。食谱买了几本，天天对着研究。
孕中后期，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苏晚意行动变得不方便，洗头、吹发、按摩，任何顾临聿能想到的事，都会帮她做。方方面面，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顾老爷子知晓苏晚意怀孕后，终于决定从平城搬来京市住，他担心两个孩子都没有一点经验，不知道如何面对生产这件事，等他过来，只看了一天，就没再担心过这个问题。
他的孙子，比他想像中做的好了不知多少倍，让他不觉回忆起自己当年。他想，他做的还不及孙子十分之一，自家孙子，哪里都用不上他来提点，于是他也就安心的在京市住了下来，只等着迎接曾孙（女）的到来。
临近生产那段时间，苏晚意先前还害怕过自己会有产前焦虑怎么办，临了她发现，她没什么产前焦虑的症状，顾临聿倒是被产前焦虑折磨的不轻。
关于如何生产这个问题，被他反反覆覆的每天一问。
「你是想顺产还是剖腹产？」
「能顺当然就顺啊。」苏晚意不假思索道，她听说，顺产的宝宝好像会更聪明一些。
「都说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他顿住，仿佛那痛感发生在他身上，「要不我们剖吧，生宝宝的过程里有麻药的作用，你不会那么痛，可能会好一点？」
苏晚意摇头，她可不想肚皮上会因此留疤，而且，具体怎么生，是要听医生的吧，她们两个，好像也做不了主。
顾临聿因此更加焦虑，这焦虑在他了解到现在有无痛生产的技术后稍稍得到了缓解。
距离预产期没几天的时候，苏晚意总是失眠，很晚很晚才能睡着，不论多晚，都有顾临聿陪着她，他没有在她睡着之前睡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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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她起夜，发现身边没有了顾临聿的身影，等她出去房间，就看到顾临聿正开着壁灯在那细緻地检查待产包。东西都是他亲自准备的，以他的细心程度，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可他还是随着预产期越来越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整个人看起来，比她这个孕妇还要憔悴几分。
她站在那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看他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放心，于是出声叫他：「老公。」
这个称唿，两人婚后她没怎么叫过，很多时候她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会顺嘴叫他「哥哥。」
这是第一次，想要这么叫他。顾临聿走到她身旁，替她托着孕肚，「怎么了？」
苏晚意笑着，往他怀里靠过去：「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的。」
在这之前，苏晚意都一直觉得养育孩子是两个人共同要做的事情，可顾临聿偏把所有事情揽过去，她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他还把她当孩子对待。
他已经尽力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不安和焦虑情绪，可他们日日在一起，又是那样熟悉的人，她怎么会发现不了。
「宝宝是我们两个人的宝宝，你不用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的，照顾孩子那些，我也有学的，所以，不要害怕，我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应对不了的问题。」
他绵长的唿吸声在她耳畔起伏了好一会，终于归于平静。而后，才低声应着她的话。
孩子的出生会让他多一份身份，这也意味着他多了一份责任。他不知道一个合格的父亲应该要如何做，至少，他的爸爸，没有教给他这一点。
所以他担忧自己到底能不能胜任。可她说，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他不止要做个好爸爸，还要保持继续做个好丈夫，他会用心，守护好他和她的家。
第80章
顾念念日记（一）
今天, 家里诞生了一位新成员，我和一一商量好的，如果是个女孩, 就给她起名叫念念。
一一问我如果是个男孩怎么办，我说不会的，我有预感, 这一胎一定是个女孩, 整个孕期宝宝都很乖，没有让你吃什么苦，男孩子大概都会皮一点。
十二点三十五分，是念念发出第一声哭声的时间。整个生产过程, 用时三个小时十五分钟, 爸爸也整整担惊受怕了三个小时十五分钟。
谢谢你还算乖巧, 没有让你妈妈吃很多苦，也欢迎你来到这个家。
从今天开始，爸爸将会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你的成长, 等你自己会写字了, 这本日记将交给你自己记录。
顾念念日记（二）
今天是你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叫的第一声是妈妈，妈妈怀你、生产都很受累, 这是应该的。
希望你永远记得, 你的生日也是妈妈的受累日, 等你大一点, 要记得对妈妈好，听妈妈的话, 无论如何, 不能惹妈妈生气。
如果实在不开心, 想要发泄你的小脾气，就来找爸爸吧。爸爸愿意做你的出气筒。
愿我们的宝贝女儿念念健康幸福的长大，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顾念念日记（三）
家里这么大，没想到你最喜欢的地方是舞蹈房，说起来，这个房间是爸爸给你妈妈准备的。
妈妈平时用的少，现在有了你，也算是把它物尽其用了。
妈妈说，以后会亲自教你跳舞，这很好，爸爸谢谢你，因为你，妈妈可能会在家的时间多一点。
顾念念日记（四）
今天是你上幼儿园的日子，你站在幼儿园门口，笑着跟我们挥手说再见，别的小朋友都在哭，只有你在笑，你妈妈特别心疼，说肯定是因为我教你的，让你不要哭，别惹妈妈心疼。
其实不是的，爸爸知道你从小就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要上学了，这是你人生的新阶段，加油念念，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顾念念日记（五）
爸爸说，从我出生就给我写了一本日记，今年我已经是个六岁的小朋友了，以后，可以由我来说，爸爸来帮我写。因为我今年才上一年级，还不会写什么字。
我叫顾念念，我爸爸叫顾临聿，妈妈叫苏晚意。她们很相爱，所以才会有了我。
爸爸是很厉害的企业家，幼儿园的时候，每次放学，我都能在学校门口看到很多爸爸公司生产的车，每当这个时候，我都特别骄傲。
我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爸爸。
还有我的妈妈，她很漂亮，也很温柔，只是妈妈经常不在家，妈妈说，她是去帮助别的小朋友。
爸爸给我讲过，可是我没搞懂，跳舞的话，家里不是就有舞蹈房吗，为什么需要妈妈的帮助？
那次爸爸带我去找妈妈，我才知道原因，原来不是所有小朋友家里都有舞蹈房的，爸爸说妈妈能坚持很多年做公益，劳心又费力，也很了不起，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公益，但爸爸说的什么都对，妈妈也是很了不起的妈妈。
顾念念日记（六）
今天来记录一下我的弟弟吧。弟弟比我小四岁，他有点可爱，又有点笨。
为什么今天要写他呢？因为今天弟弟做了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情。
我们今天去傅炀叔叔家里做客，卓静阿姨今天过生日，她们都对我特别好，先在这里再次祝福卓静阿姨生日快乐吧。
再来说我的弟弟，我们今天在卓静阿姨家玩到很晚才回来，弟弟是个娇气包，回家的时候不想走路，非要爸爸抱他。可是妈妈今天喝了酒，有一点点醉，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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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这个家里，爸爸最喜欢妈妈，我早就发现了，在爸爸心里，妈妈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我在第二位，弟弟在第三位。别问我为什么这么排序，我就是有这个自信，爸爸除了妈妈最爱我。
爸爸要牵着妈妈，没办法抱弟弟，于是弟弟就像个小傻子一样，对着傅炀叔叔说：「老公，抱抱。」
当时大家都笑了，妈妈脸都笑红了，躲在爸爸怀里，傅炀叔叔问弟弟那个小鬼头谁教她这么说的，弟弟说，他在家里看到的，妈妈经常对爸爸这么说，然后爸爸就会抱妈妈。
大家就又都笑了，只有弟弟在旁边不解，为什么妈妈这么说，爸爸就会抱她，他这么说，爸爸就不会抱他。
他可真笨，连老公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我就知道，像爸爸妈妈这种生活在一起，还会有宝宝，这样的两个人叫夫妻，女方就可以叫男方老公，这是爱的称唿。
傅炀叔叔给弟弟解释了，也不知道弟弟听懂没有，他真的是又蠢又可爱。谢谢爸爸妈妈答应给我生了个弟弟，有了他，生活中多了很多乐趣。
我的好几个朋友，都羡慕我在家有一个弟弟可以一起玩，她们都没有兄弟姐妹，有时候就会很无聊。
我有弟弟，这很好，在家里，他是我最好的玩伴。
顾念念日记（七）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不喜欢弟弟了。爸爸把唯一一个新款车模型送给了我，弟弟也想要，我不给他。
他竟然把这唯一一个模型给我摔坏了，我恨死他了，这是爸爸送给我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
爸爸知道后，把弟弟揍了一顿，打的应该有点疼，弟弟哭了很长时间，这是他第一次挨打。
有点可怜，又有点出气。谁让他摔我的生日礼物。
弟弟还去给妈妈告状，妈妈也说弟弟做错了，让他给我道歉，弟弟最听妈妈的话，爸爸打他他都不愿意给我道歉，妈妈说了之后他就给我道歉了。
看在他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小小的原谅他一下，如果他再敢有下次，我就不要这个弟弟了。
顾念念日记（八）
芜湖，我上五年级了，从今天开始，这本日记将全部由我自己来写。
我换了一个新的日记本，是爸爸早就准备好的，他买了很多本，前几年，已经陆陆续续写满了五本啦。
写日记这件事情，是爸爸提出来的，爸爸说，妈妈有时候会不在家，所以要记录下来我的成长日记，等妈妈回家给她看。
然后呢，慢慢就养成了习惯，我现在觉得写日记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每天记录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心情，有时候去翻看以前的日记，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我从小就是个可爱漂亮又幸福的小公主。我爱爸爸妈妈，我爱我的家。
弟弟就先不爱了，我们现在经常打架，不过我比他高，比他厉害，他打不过我，而且我发现，爸爸好像有点偏心，有时候明明是我的错，可他还是不责怪我，只批评弟弟。
爸爸说，姐姐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男孩子要让着点女孩子，可是老师明明还教过我们要尊老爱幼呢，大部分时候，弟弟还是很好的，但有时候也真的有点烦人。
哎，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存在，能让人又爱又恨呢。
顾念念日记（九）
今天我去考京市舞蹈学院附中，妈妈说她小时候就在这里上学，爸爸妈妈一起来送我考试，我会加油考试的，我想要和妈妈上同一所学校。
写日记之前，爸爸给我讲了他和妈妈的故事，他说，妈妈来考舞蹈学院附中的时候，是他来送妈妈考试的，今天我考试，是他们两个一起来送的我。
爸爸说，他好爱妈妈，也很爱我。
嗯，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每次美滋滋地听爸爸讲他和妈妈以前的故事，现在我知道了，这种行为叫秀恩爱。爸爸经常对我和弟弟秀恩爱，哭，希望我长大以后也能遇见一个像爸爸这样优秀又帅气的男人。
有时候，还挺羡慕妈妈的，妈妈都快要四十岁了，爸爸还把她宠得像个公主一样，在家什么都不用做。
我的很多好朋友告诉我，他们家里都是妈妈来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在我们家，所有事情都是爸爸来做的。
爸爸真好，妈妈也很好。
顾念念日记（十）
今天收到舞蹈学院附中的录取通知书啦，开心。
正好爸爸要去美国出差，他要带我们一起去，妈妈最近也在家，也会一起去。爸爸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全世界最大的主题乐园玩。
因为妈妈当年考上舞蹈学院附中的时候，爸爸就带她去了京市的主题乐园玩，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有一说一，感觉爸爸还挺浪漫的，其实我感觉出来了，他就是想带妈妈去，妈妈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经常性的不开心，脾气有一点点暴躁，爸爸让我和弟弟不要惹妈妈生气，妈妈是我们家的女王陛下，大家都要宠着她。
嗯，让妈妈做一辈子公主吧。哪个女孩子不想这样呢，妈妈真幸运，能遇见了爸爸。
我也还好，来到了这个家。做了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
顾念念日记（十一）
很多天没有写日记了，嗯，生活里发生了一些让我没办法接受的事情。
曾爷爷走了，他特别爱我，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曾爷爷和我们一起住，有时候爸爸去工作了，家里只有保姆阿姨和曾爷爷陪着我，他带我一起浇花、盪鞦韆。也带我读诗、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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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院子，现在还有曾爷爷给我搭的鞦韆，我和妈妈都玩过，弟弟也很喜欢那个鞦韆，妈妈说，曾爷爷搭鞦韆搭的特别用心。这是曾爷爷送给我陪伴我成长的礼物。
小的时候，曾爷爷教我认字读书，给我讲过很多很多故事，有些不记得了，有些还记得。前几天参加曾爷爷的葬礼时，我好想曾爷爷能再给我讲个故事。
之前曾爷爷决定从京市回平城的时候，曾爷爷给我讲过一个秘密，他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
我今天把它记录下来，这应该不算违反约定吧。
曾爷爷说，爸爸曾经有个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姑，我没有见过她，姑姑很小就去世了，曾爷爷还说，妈妈曾经说要给我起名叫念安。
爸爸和曾爷爷不同意，坚持不让我这么叫，于是我的名字改成了顾念念，曾爷爷觉得在京市生活挺没有归属感的，他一辈子都在平城，但他这辈子唯一亏欠的人就是临安姑姑。
所以他决定在京市陪伴我到幼儿园毕业，曾爷爷最爱我了。
弟弟长大的过程中，曾爷爷已经没有很多精力了，所以弟弟长大的过程中曾爷爷就没有参与很多。
比起弟弟，我是幸运的，可是，我以后再也没有曾爷爷了。
顾念念日记（十二）
今天来记录一件开心的事情吧，妈妈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出差的行程了，她说自己的精力和体力都不比从前，以后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家里。
真好，以后每天回家都可以见到妈妈啦。哎，可是我马上就要上高中了，附中高中部必须住校，我只能周末回家见到妈妈，弟弟好幸运，妈妈以后会每天送他上学。
呜呜呜，以前妈妈都没有送过我几次的。但是今天我和妈妈一起逛街啦，妈妈说以后周末会抽出来一天，我想做什么她都陪我，妈妈真好。
我最近喜欢上了拍短视频，我在网络上註册了一个私密帐号，我们周末可以一起拍舞蹈视频，也可以一起拍搞怪视频，嗯，到时候拍完只发给爸爸看。
我可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我已经能想像到爸爸看那些视频时咧嘴笑的表情了。
妈妈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她年轻的时候也註册过一个社交平台帐号，用来宣传古典舞文化，爸爸带我看过那些视频，妈妈好棒，希望我以后也能像妈妈一样那么厉害。
目前我的人生规划和妈妈一样，也是以后加入舞团，先成为首席再考虑做别的吧，毕竟，一代更比一带强，我总不能还不如妈妈的。
给自己加加油，三年以后，我一定可以考入京市舞蹈学院的！
顾念念日记（十三）
傅炀叔叔和卓静阿姨要搬去国外生活了，那傅谨也要跟着走了，怎么说呢，我好像最捨不得的人是傅谨，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一个电话就能来到我身边了吧。
这个消息是爸爸今晚告诉我的，傅谨这个傢伙，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不知道第一时间告诉我。
可恶，他不说的话，我也假装不知道好了，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我好像有点喜欢傅谨，我也不知道这叫不叫喜欢，等周末，和妈妈聊一聊吧。
傅谨能不能留在国内啊，他可以搬来我们家住的。我不想以后都没办法见到他。哎，如果都不能见面，他忘记了我了怎么办，国外的女孩子金髮碧眼，都好漂亮，他一定会忘记我的吧，难搞哦。
顾念念日记（十四）
听爸爸讲过很多次他和妈妈的故事，这周末和妈妈聊天，第一次从妈妈的角度重新听她们的故事。
十几岁的年纪，是要专心学习的年纪，妈妈说，女孩子在这个年纪对男孩子有好感很正常，不过她建议我目前还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结束高考，如果还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主动和傅谨告白，妈妈说，当年就是她先给爸爸告白的，妈妈好勇敢啊，在爸爸的讲述里，从来没有告诉我过这一点。
妈妈说的很对，要在合适的年纪做合适的事情。
顾念念日记（十五）
今天是卓静阿姨一家人坐飞机离开的日子，我们全家一起去机场送他们，傅谨前几天来找过我一趟，他问我是不是一定会考京市舞蹈学院，我说是的。
他说，就算现在跟父母去了德国生活，在那边继续学业，大学他一样可以选择回国读的，我们约定好，大学会一起在京市。
他第一次很霸道地告诉我要把所有的心思花在学习上，那表情下的情绪，他以为他藏的很好，其实我都发现啦，不过，我不会戳穿他的。
两年而已，顾念念，要加油哦！
顾念念日记（十六）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爸爸妈妈给我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会。
傅谨也回国啦，前几天出了高考成绩，我考得还不错，一定可以被京市舞蹈学院录取的。
生日会上，傅谨当众跟我表白，我答应了，哎呀，第一次发现这傢伙还挺浪漫的，因为他，以后的每一个生日，对我而言，都有了双倍的期待。
大家都很为我开心，只有爸爸除外，明天，要去安慰一下爸爸。
ps：爸爸给我准备的日记本，写到这里，就全部用完了，暂时没有写日记的打算啦，不过，这个形式我会延续下去的，等我有了宝宝，也想要这么做。感谢爸爸，送给我一份这么特别的成长礼物。念念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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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顾槐二十四岁那年, 顾临聿选择退出公司，把公司管理全权交给儿子，退出之前, 他宣布将免费公开氢一科技全部专利。
那会，氢一科技已经是全球氢能产业的龙头公司，顾槐不理解父亲的做法, 为什么要把公司的立足之本全数公开, 在他接手之初，给他留下一个这么大的难题。
顾槐就这件事去问顾临聿时，语气有点不太好，顾临聿叫上儿子去书房谈, 苏晚意不放心, 悄悄躲在了书房外面偷听。
儿子年轻气盛, 一直有点儿不服气他的父亲，且顾临聿对两个孩子的教导一直都是宽严有别。对女儿，极尽宠爱, 对儿子, 严格到有时候她都看不下去。
书房里, 她听到儿子言辞激烈地连着讲了一大段话，顾临聿听完, 难得的没有再责怪儿子什么, 只是心平气和地和儿子说：「从小到大, 我对你一直比较严格, 因为我辛苦创办的氢一要交给你，不希望氢一毁在你手里, 这么多年, 我确认能教的我已经都教了, 至于你学会多少，愿不愿意听我的，看你自己。」
「最后再告诉你一点，科技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在于技术，而技术层面的竞争力，最重要的是创新速度，免费公开全部专利，是为了鞭策你，你自己想想吧，想不通的话，我看氢一迟早也要毁在你手里。」
书房内久久无言，久到苏晚意想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听到了儿子的声音：「我知道了，那您以后和我妈有什么打算？」
「你姐姐刚怀孕，你妈妈一直不放心，我会带她去陪你姐姐一段时间，再往后，会带她去各处转转，你都这么大了，少让你妈妈操点心。自己的事情，该解决尽早解决。」
苏晚意没有继续再往下听，转身回了房间。去年年尾，她生了一场病，那会住院，手术前她害怕那万分之一的不好的可能，随口和顾临聿说了一句：「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去过。」
她没想到，顾临聿会一直记得。女儿毕业后嫁给了远在德国的傅谨，最近怀孕之初孕吐严重，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上回打视频，打完她就偷偷掉了眼泪，她以为她掩饰的很好，一点没叫顾临聿发现，没想到他也一直记着。
等顾临聿回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苏晚意笑得一脸幸福地靠坐在床头，眼神不知落在哪里，他走过去，床面的微微陷落让苏晚意回过神来，她自然地靠过去，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这么多年，早已无需多说什么，一个眼神，一个对视，就能明白对方的所有想法。
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甜蜜着，这一生，多幸运，能有他相伴。
-
苏晚意和顾临聿到达海德堡是在傍晚，久负盛名的河畔边的文化古城，甫一出机场大厅，苏晚意就闻到了空气中自由和浪漫的气息。落日余晖恰到好处的洒在老友身上，苏晚意快走两步，和卓静抱在了一起。
结束拥抱，两个人挽着朝车子走去，卓静笑着打趣苏晚意：「怎么，还怕我照顾不好念念啊。」
苏晚意也笑，「哪的话，念念遇见你这样的婆婆是她的福气，是我想女儿了，他啊，说以后带我慢慢看世界，所以就把第一站定在了这里。」
卓静由衷感慨：「真好，我啊，两边父母都在这边，哪像你，这个年纪有这样的福气。」
苏晚意自然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我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善事，这辈子才能遇到他。」她扭头，笑意满满地看顾临聿一眼，两人在最后一抹余晖中相视而笑。
海德堡的城市布局有点像临城，内卡河穿城而过，将城市一分为二。
苏晚意和卓静坐在车后座，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话着闲话，目光也会落在车窗外错落有致的白墙红瓦上，这城市她在女儿结婚之后陆陆续续来过几次，每次间隔的时间都很长，可一点都不觉得陌生。许是因为这城市中有相交多年的老友在，也有骨肉至亲的女儿在。
她们在海德堡呆了一周的时间，看到卓静一家人都围着女儿转，也不好再继续叨扰，纵然心里不舍，也还是在一周后启程下一站。
离开的那天是个艷阳天，苏晚意和顾临聿紧挨着坐在机场大厅等待起飞，无意间看到不远处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男孩二十多岁的年纪，女孩看起来要比他小上几岁。
女孩一口一个哥哥的指挥着冷着脸的男生帮她做这做那，男孩一一照做之后，有点兇巴巴地说：「下次不许再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找我。」
女孩的声音很委屈：「可是我想你了。」
男孩因为女孩的话，脸上刻意紧绷的表情险些要维持不住，偏过头去好一会，才说：「想我的话告诉我，我有假期会回去看你的。」
女孩抱住男孩的胳膊：「你什么时候才结束留学啊，好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女孩依偎在男孩手臂上，看不到男孩的表情，男孩的唇角慢慢上扬：「还有半学期就结束了，乖一点。」
收回眼神，苏晚意对身旁人说道：「看到她们，一下子就想到当年的我们了。」
顾临聿牵着苏晚意手的力度重了重，「你那时候要一个人跑过来找我，我也是要生气的。」
「你大概会像他一样，兇巴巴的把我送回去对不对？」
「如果知道我们一一那时候就这么喜欢我，大概也会像他一样，偷偷着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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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认真想了想说：「那会儿好像还真没有，我大概是在你回国后才慢慢认清自己心意的，也可能有，不过我太迟钝，没发现。」
顾临聿目光深深，温柔地看着她的侧脸：「这样就很好。」
苏晚意微微仰头，对上他的无限柔情。
她们已经携手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还能继续两个人的世界。回首过去，处处皆圆满，人生无一憾。
苏晚意笑眼弯弯，重复他的话：「这样就很好。」
［全文完。］
第82章
苏晚意站在楼下, 看着爸爸忙上忙下地指挥着工人一起搬装行李，她侧目，问声旁的林蝶女士：「妈妈, 我们以后都要去京市生活了吗？」
林蝶女士温柔地朝女儿笑笑：「嗯，爸爸说，为了方便我们一一继续学舞, 以后一家人都搬去京市生活。」
苏晚意仰着脑袋想了一会, 问：「那爸爸的公司怎么办，还有顾爷爷，我以前每周末都和爸爸一起去看望顾爷爷的。」
「顾爷爷和我们一起去，到时候我们挨着住, 顾爷爷在京市还有一个小孙女, 和我们囡囡一般大, 到时候她就是你到京市的第一个好朋友好不好呀。」
苏晚意听到有同龄的小伙伴，也没了心思继续关心爸爸的公司，欢唿一声：「好诶。」
小孩子对于家在哪里并没有什么大的概念, 只要有家人在一起, 有适龄的小朋友一起玩, 对她们来说，就是温暖的家。
这一年, 苏晚意十一岁, 苏父苏母经过慎重考虑, 决定举家搬迁至京市, 嘉禾装饰在平城已经是最大的装修公司，这些年来积累了一些资金。苏父趁此机会, 决定拿着这些资金再去京市闯荡一番。
等苏父带着工人把最后一趟东西搬下来, 他走到妻女身边, 揽住她们，最后朝这个住了十多年的家看了一眼。
启动车子，往顾老爷子住的家属院驶去，路上，林女士想到什么，心有戚戚然地问丈夫：「他们两个真没一个人管孩子的？」
苏启平透过后视镜看苏晚意一眼，避讳着说：「但凡有一个人管，老师哪会这个年纪了愿意跟着咱们去京市，上回还好是老师打过去一个电话，要不那小丫头还不一定怎么...」苏启平语止，无奈地嘆口气。
林蝶伸手握住苏启平的手臂，轻柔地安抚着他的情绪，瞧见苏晚意在车后座探着头，两人齐齐透过后视镜朝女儿笑笑。
苏晚意不知道爸爸妈妈在说什么，好奇问道：「什么小丫头，爸爸妈妈你们在说谁啊？」
林蝶眼神示意丈夫专心开车，扭头对女儿解释道：「宝贝还记不记得妈妈跟你说的那个小伙伴，她叫顾临安，你可以叫她安安，到时候我们一一每天就和她一起上下学好不好？」
苏晚意成功被林蝶女士的话转移走注意力，小声重复着新朋友的名字：「安安，她也学舞吗？」
「这个妈妈也不知道，到了那里，你可以自己问你的新朋友，好不好？」
苏晚意点头应下林蝶女士的话。小孩子的精力有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说耗尽就耗尽，林蝶女士正打算再交待一下女儿其他事情时，发现女儿已经靠在后排座椅上睡着了。她笑一声，收回目光。
-
苏晚意很喜欢顾临安这个新朋友，她们虽然以前没有一点交集，但神奇的是，两人爱看的动画片是一样的，喜欢的颜色是一样的，就连林蝶女士带她们去逛街，喜欢的衣服类型也是一样的。
这是顾临安拥有的第一个同龄小伙伴，在家属院时，除了对门的班心言姐姐，没有人和她玩，连带着在学校也被孤立。
最近，她被爷爷接出了家属院，住进了新房子，同时爷爷还告知她，正在给她办理转学，她以后会和苏晚意同一所学校，她们两个人可以每天一起上下学。
这对顾临安来说完全是没有过的新奇体验，以往的上下学，她只有哥哥的接送，哥哥对她很好，但哥哥比她大六岁，那些小孩子们喜欢的话题，诸如最近的动画片播到哪里了；今天的科学课老师又给他们展示了什么神奇的实验，都没有办法和哥哥分享。
哥哥是个大孩子，他不会喜欢这些幼稚的话题的。还有哥哥好像有点凶，平时在学校，那些对她不友好的同学们看到哥哥的身影，立马就会躲得远远的，她想到这一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新朋友预警一下。
「对了一一，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可厉害了，去参加奥林匹克竞赛，应该马上要回来了，哥哥说了，等他回来就带我去野生动物园玩，到时候我们一起好不好？」
「真的吗？」苏晚意眼睛亮起来，爸爸妈妈忙着准备新事业的起步，安置新家，搬来京市之后她一次还没有出去玩过呢。「我好爱你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临安看到好友这幅期待的模样，眼睛躲闪着，继续说：「那个，我要先跟你说一下哦，哥哥比我们大六岁，是个大孩子，所以看起来可能不是很友好，而且他也不太爱笑，你不要被他吓到了。」
「我漂亮又可爱，不会有人不喜欢我的。」苏晚意不以为意。
顾临安看着苏晚意夸张的表情笑得前仰后合。笑到一半，她听到一道熟悉声音：「安安。」
她收声，站好，循着声音看过去，见是许久未见的哥哥，拉着身旁的苏晚意一起跑过去，站定在来人身前，她稍稍缓了下气息，说：「哥哥，你回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朋友哦，她叫苏晚意，以后我们是邻居，爷爷说正在给我办理转学，以后我会和她一道上下学，你就不用再来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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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上一分钟还在大言不惭地和好朋友吹嘘没有人会不喜欢她，这会看着眼前这个个子高高，脸上没有一丝温度的邻家哥哥，心里面直打鼓，他真的看起来好兇哦，安安这么可爱的朋友，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她不理解。
苏晚意小幅度拉了拉顾临安的衣角，低声说：「安安，你哥哥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家啦。我们明天再一起玩。」
顾临安瞧见苏晚意脸上的表情和自己班上的很多同学们都如出一辙，也顾不上挽留，转身先送走了好友，下一秒，又扭头指责自己的哥哥：「哥哥，你以后记得要对一一好一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能对她凶吓到她知道吗？」
顾临聿自小的所有温情基本上都给了这个妹妹，他笑一声，应下妹妹的话，牵着顾临安，回家去了。
苏晚意对顾临聿的第一印象算不上好，她见过不少和他一般高的男孩子，比如以前爸爸公司的那些年轻员工，他们看起来都很阳光，见到她会很友好地和她说笑。
再比如，在平城时其他小伙伴的哥哥们，她去小伙伴们家里做客，那些大哥哥也会像个小大人一样，拿出零食饮料之类的招待她，嘱咐她们玩的时候注意安全，有问题随时找他。
她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想了又想，也没想起来一个和顾临聿这般的人。冷冰冰，不苟言笑，看起来非常的不好接近。
门外传来林蝶女士敲门的声音，苏晚意坐起来，对着门外说道：「妈妈，怎么了？」
「收拾一下快出来了，今天安安的哥哥回家，一会来我们家吃饭，你出来陪着安安。」
苏晚意听到好朋友要来，迅速跑过去开门，对上林蝶女士的目光：「那今晚爸爸和顾爷爷说话的时候，我可以和安安一起看动画片吗？」
林蝶失笑，点了下女儿的额头：「你啊，哪天没让你看？」
苏晚意抱住林蝶女士的手臂撒娇：「妈妈最好啦。」其实今天能看动画片的功劳应该归给爸爸，爸爸只要和顾爷爷聊起天来，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她就可以比平时多看好一会动画片。
有了这个保证，苏晚意纵使再对上顾临聿那张寒冰一般的脸，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那晚，如苏晚意所料，苏启平和顾爷爷聊了快一个钟头才结束，而她，也比平时多看了半个小时的动画片。
顾临聿在这过程中一直坐在两个小姑娘的后面，她看着两个小女孩小手拉着、聚精会神地看动画片，也看着两个人低声抵在一起咬耳朵。
看到这幅换面，他突然觉得有些欣慰，妹妹因为母亲的缘故，一直没有同龄的小伙伴，在家属院时，只有对门的班心言看似会带着她玩，其实他知道，班心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是借妹妹的由头来接近自己罢了，可妹妹只有这么一个愿意带着她玩的女生，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全然不知班心言的那些心思。
眼前的苏晚意不一样，她是真心拿妹妹当朋友看，安安和她在一起，才有了那些这个年纪的孩子们该有的快乐，这很好，安安成长的过程需要这样的朋友。
他又想起安安今天傍晚时和他讲的话，让他不要对她的好朋友太兇，要温柔一点，不要吓到她，他在心里慢慢盘算，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小姑娘不害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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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顾临聿带着两个小女孩一起去了野生动物园玩，这是他在去参加比赛之前答应好妹妹让她一个人在家乖乖呆着的奖励。
苏晚意虽然有一点点不适应和顾临聿的相处，但抵不过心里对野生动物园的嚮往，她问了妈妈，妈妈跟她说这个动物园里有很多珍稀动物，比平城的动物园大了好几倍。
在里面还可以坐缆车在高空中看小动物，也可以坐小火车穿梭在各个游览区，林蝶女士的讲解不算详细，但苏晚意充分发挥想像力得出结论：野生动物园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于是她也就放下了心里对顾临聿不太好的初印象，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野生动物园玩，好在这一路上好朋友全幅心思都在她身上。
结束游玩，她们在出口处的纪念品店买东西，苏晚意看中了一个熊猫背包，她转到背面标籤处，瞧了眼价格：299元。
苏晚意摸了摸口袋，今天出门妈妈只给了她一百元，这一路上买吃买喝坐车都是安安哥哥付的钱，这一百元分毫未花，但依旧不够买下这个熊猫背包。
她撇撇嘴，只得放下，心想：下次有机会和爸爸妈妈一起来再买好啦。
想通之后，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走离熊猫背包区域，去找安安，看看她在挑选什么。
让苏晚意没想到的是，等安安挑选完纪念品，她和安安牵着手去结帐区的时候，看到顾临聿站在那里，手里正拿着她方才看中的那款熊猫背包。顾临聿瞧见她们走过来，接过自家妹妹手中挑选的商品，问她：「都选好了？」
安安点点头，顾临聿又问苏晚意：「你有没有想买的？哥哥可以帮你付帐。」
苏晚意只心心念念着那个熊猫背包，也没去看其他的商品，可她口袋里的钱不够，今天安安哥哥已经请她吃了饭、坐了车、买了饮品，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再帮忙买什么，于是她摇摇头：「谢谢哥哥，我没有什么想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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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聿闻言，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去结帐了。出去纪念品店，安安一直拿着刚刚新买的动物玩偶在玩，苏晚意扭头又看了眼纪念品店，突然有点后悔，刚刚应该挑点别的什么的，自己口袋里的钱还是足够买一个小挂件之类的，带回去挂书包上也不错，总不至于现在手里空荡荡的。
正低头想着，她感受到有人影笼罩在头顶，苏晚意抬头看过去，就看见顾临聿把手中的熊猫背包举到她面前：「这个熊猫背包送给你。」
苏晚意眼睛瞬间亮起来，她还以为顾临聿和她喜欢一样的背包，所以自己买了一个，完全没想到这是他买来送给她的，她迟疑地问：「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顾临聿尽量柔和神色，点点头，苏晚意内心天人交战，思量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接：「哥哥今天已经请我吃饭坐车，我不能再要这个背包了。」
虽然安安哥哥比她们大几岁，可她知道他也是个学生，并且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爸爸妈妈，那他们零花钱应该不多吧，苏晚意想，自己不能总花别人的钱，今天用的这些，回去也要告诉妈妈，让妈妈把自己那部分还给他。
思考的功夫里，安安也走到她们两个人的身边，瞧见自家哥哥举着送不出去的熊猫背包，她接过去，亲自递到好友面前：「一一，你不是最喜欢大熊猫了吗？」
面对好朋友，苏晚意趴到安安耳旁，轻声说：「谢谢你哥哥，但是这个背包我不能要，它很贵的。」
安安听见好朋友不能要的理由，笑出声来，她也回着悄悄话说：「没关系的，我哥哥可有钱了，他每年参加比赛，都会得到一大笔奖金的，还有学校的奖学金，这个背包对它来说没什么的。」
小小的苏晚意从不知道原来学习好还有金钱奖励，对这话的真假存着疑惑，安安趁她愣神之际，把背包斜跨在她身上，又拿出自己买的一对考拉挂件，挂在了背包带子上，完成这一切，她又指了指自己身上背包上面的考拉挂件：「一一你看，我们两个有一样的挂件哦，以后我们出来玩都带着好不好。」
这个背包加上好朋友的挂件，苏晚意越看越喜欢，最终不再扭捏，决定收下，她想，也可以等回家让妈妈再把钱转给这个哥哥。
三人正打算启程回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哭声，她们循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苏晚意和顾临安懵懵懂懂地对视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顾临聿先于她们迈开步子，朝着那个小女孩走过去。
苏晚意连忙牵着安安跟在后面，等两人走到小女孩身边时，苏晚意听到顾临聿正在用她从没听过的温柔声音问那个小女孩：「小妹妹，你是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小女孩哭声未停，点点头，他又说：「你还记不记得爸爸妈妈去干嘛了？」
「爸爸妈妈说去开车，我本来牵着妈妈，但我的小蝴蝶飞走了，我去追她，然后就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小女孩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 说完。
顾临聿拿出进园时领取的导览图，片刻，和她们说，「哥哥带你去服务台广播找你爸爸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听到能够找到爸爸妈妈，慢慢止了哭声，顾临聿拿着导览图走在前面，苏晚意和安安牵着小女孩走在后面，到达服务台时，顾临聿简洁明了地和工作人员那说明了情况，在工作人员进行广播后， 不一会，小女孩的爸爸妈妈就找了过来，两人对着顾临聿连连表示感谢。
顾临聿面对那对夫妇，回应的很淡。倒是小女孩离开时和他挥手道别，他才算露出了笑容，柔声和小女孩说着再见。
那天晚上回家，临睡前，苏晚意颇有兴致地把今天的经歷都一一讲给林蝶女士听，末了总结道：「妈妈，第一次见安安哥哥的时候觉得他好可怕，一点表情都没有，今天发现安安哥哥人还是很好的，他给我买我喜欢的熊猫背包，还帮那个小朋友找到了爸爸妈妈。」
林蝶女士摸摸女儿的头：「小顾是个好孩子，妈妈明天会把买背包的钱给他的，快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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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苏晚意渐渐不再关注顾临聿，他比她大太多岁，两个人没有什么话题，每次去顾爷爷家，见到面最多也就是问句好，之后跑去找安安玩。
再次同行是附中招考那天，那会，顾临聿结束高考赋闲在家，苏启平临时接了个临城的大单，要去出差，林蝶女士为了公司的发展，这次也有参与其中，原本她与苏启平就是大学同学，所学专业一致，女儿慢慢长大，她不需要把所有的精力分给女儿，重回职场让她更有成就感。
于是苏启平只好拜託顾临聿去送女儿考试，考试的那天，苏晚意知道是顾临聿来送她，一早起床等在家里，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听安安说他哥哥刚结束高考和朋友一起去旅游，最近才回来，安安还说，他哥哥其实早就被京大录取了，但他还是很刻苦的学习，并且考出了一个很厉害的成绩。
对于高考苏晚意其实没什么概念，但安安总会不停地和她讲有关他的事情，她也就一直这么听着。
那天临考前，苏晚意和一众学生等在舞蹈学院附中门口排队，其实她平时的训练都很努力，来了京市之后也换了新的舞蹈老师，水平总的来说是有进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离考试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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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意低着头，脑袋里不停地回想着今天会考的技巧组合，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过着。顾临聿连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听见，直到他的手不停在她面前挥着，苏晚意才回过神来。
她仰头，看向他：「哥哥，怎么了？」
「马上就要进考场了，看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所以想问问你怎么了？」
苏晚意垂眸，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哥哥，我好害怕。」她环视一圈周围站着的同龄人，女孩们都又高又瘦，手长腿长，大家身体条件都很好，而且她们看起来好都很自信，一个个的和身边人有说有笑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害怕。
顾临聿其实有猜到眼前的小姑娘在烦恼些什么，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心思最是好猜，有什么都在脸上呈现着。
苏晚意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温柔的笑，而后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说：「安安让我看过你的舞蹈视频，你跳的非常棒，哥哥相信你，一定可以通过考试的，现在不要想考试相关了，放松一下。」
许是觉得这样单薄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他又补充：「前段时间出去玩，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想不想听故事。」
苏晚意眼睛亮闪闪地点点头，她这个年纪对万物都充满了求知慾，顾临聿带着她走到一片绿荫下，娓娓道来着前段时间旅途中发生的故事。
直到附中门口的老师拿着喇叭喊着考生有序入场，顾临聿才止了话，带着她重新站到进校园的队伍中，苏晚意听了这好一会的故事，心中对于考试的恐惧早已挥散的七七八八，此刻的心情相当放松，她笑着和顾临聿挥手，走进了考场。
之后整个招考过程，她的心情都很放松，发挥的也很不错，成功被附中古典舞专业录取。
这之后，顾临聿上了大学，而她也开始了自己的住校生活，两人渐渐又没了交集。
安安被家附近的初中录取，两人去了不一样的学校，认识的共同朋友越来越少，每周末的见面聊天中，时常会没有话题，每当这个时候，苏晚意总是会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顾临聿，问一句你哥哥最近怎么样？
顾临安总会毫不设防的把知道的自家哥哥的近况都一五一十地讲给自己的好朋友听。
诸如顾临聿最近参加了什么厉害的比赛，他去哪里参加了什么交流学习，偶尔顾临聿去外面，每回回来带礼物，必定有苏晚意的一份，礼物没少收过，面却不常见，除去年节两家人互相走动，苏晚意觉得两个人其他时候就放佛安装了什么屏蔽装置，要不就是她回家的时候他不在家，要不就是他在家的时候她没放假。
再次有交集，是苏晚意高三那会，她通过了京市舞蹈学院的校考，文化成绩却有点跟不上，苏启平辅导班家教也没少给她找，偏她的文化课成绩一直有点拖后腿，老师三番两次的和苏启平联繫，让他多关注一下女儿的成绩，不要因为文化课拖后腿而错过了舞蹈学院。
苏晚意对此也很苦恼，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成绩就是提不上去。
那年春节，苏父和顾老爷子聊天，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这个话题，顾老爷子说：「安安那丫头成绩也不好，他哥哥决定亲自教她了，不如叫一一跟着一块来学，一个两个都是一样的教。」
「小顾最近不是刚创业，这么忙还能顾得上安安？」
「时间嘛，挤一挤总是有的。」
于是苏晚意就这么被安排和安安一起接受顾临聿的考前辅导。
一天，顾临聿给她们讲完数学的函数知识点，给他们布置了练习题让她们自己写，她和安安一起坐在后面的书桌上，顾临聿拿起电脑去了窗边的桌旁办公。
她埋头写题，写着写着，发现安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苏晚意放下笔，悄悄朝顾临聿看去，她想起在学校时，她们班的女生都很喜欢追星，看了新上的电视剧会喜欢里面的男主演，也会喜欢唱跳舞台上的爱豆明星。
她的好朋友姜棠就是狂热的追星党，可她对那些一点都没兴趣，有次姜棠问她：「你不觉得他们很帅吗？就是单纯欣赏颜值那种的帅？」
苏晚意摇头，她不喜欢看剧之类的，比起追剧，她更喜欢看文字类的小说。至于帅，她也没觉得，电视剧里的演员们会化妆、加滤镜，放到现实里什么样谁又知道呢，要说帅，她见过最好看的男生，非顾临聿莫属了。
她抬眸，悄悄朝他看过去，他如今的模样比起以前，轮廓更加硬朗了些，气质也比记忆里更加成熟稳重，鬼使神差地，她突然想拿出手机偷偷拍一张他的照片。
于是她也就这么做了，按下拍摄键的一瞬间，她感受到顾临聿转身朝她们看过来，手里的手机一个没抓稳，掉在了地上。
两个女生，一个在趴着睡觉，一个好像在玩手机，顾临聿在辅导过程第一次训斥了她们。说话挺狠的，苏晚意因为心虚，一直低着头，安安高中以来因为成绩没少被顾临聿批评，早已见怪不怪。
顾临聿让她们把练习题拿给他检查，苏晚意写了大半，而顾临安，则是刚开始写就趴着睡着了，他放下两人的练习册，停顿几秒对苏晚意说：「你先出去休息一会。」
顾临安还处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中，听到出去两个字，还以为今天的辅导到此结束，拿起东西要回房间休息，被顾临聿拦下，又是好一通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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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苏晚意一出房间赶紧打开手机，她想确认，刚刚的那张照片有没有拍上。结果让她有点失望，照片虽然保留在了手机上，却因为是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按下的拍摄，然后手机就掉了下去，导致照片非常模煳。
她拿着手机，表情略显失望地站在那，顾临聿恰在这个时候出来，他看到苏晚意一个人神情略显难过地站着，内心在思忖：刚刚在房间是不是话说狠了，安安时常被他管教，对此习以为常，可眼前的人不一样，他见过苏启平和林蝶对她的宠爱，在家里，她应该是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的。
思忖过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安慰一下眼前的小姑娘，苏晚意正对着模煳的照片暗自难过，感受到有人朝她走过来，她抬眸，瞧见是顾临聿，连忙暗灭手机，因为心虚，又低下头。
这幅模样落在顾临聿眼里，只当小姑娘在计较刚刚挨了批评的事情，他语气放缓，说：「以后上了大学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手机，现在只有一百多天就要高考了，好好学，你是艺术生，完全可以赶得上来，知道吗？」
苏晚意有很认真在跟着顾临聿学习的，她也发现，顾临聿的讲解比起老师，总是更能让她听懂一些，不知道是因为她一直对他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的原因，还是他真的很有做老师的天赋。
她低声答：「我有在认真听的，刚刚就是拿出手机看一下信息，没有在玩手机。」
顾临聿其实看了两人的练习册就知道苏晚意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很专注的学习的，是以才会让她先出来。这会见人委委屈屈地轻声解释，他也说不清原因，心突然就软了，想要安慰她一下，举起的手在快要落到她发顶时又放下，「知道了，刚刚在房间里是我错怪你了，今天的练习册做得不错，正确率很高，哥哥给你道歉。」
苏晚意没想到顾临聿能这么好说话，她从房间里出来后还听到他在更加严厉地训斥安安，前一秒她还以为他过来这边也是为了再次批评自己，这个反转让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愣神之际，顾临聿转身离开，去给她们准备午饭，顾临安原本站在房间门后，刚刚挨了批，出门看到自家哥哥转而走到好友身边，还以为好友会承受新一轮的暴风雨，任她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快速跑过去好友身边，带着点艷羡说：「哥哥对你好温柔，对我好兇。」
苏晚意拉着好友一起去了她的房间休息，到房间里，她说：「你怎么会这么困，我们才刚开始写练习题就睡着了。」
话题就这么轻松被苏晚意转移，神经大条的顾临安开始和好友倾诉自己的心事。「我之前给你讲过我们班的一个男生你还记得吗？我最近加上了他的联繫方式，他每晚都和我聊天到很晚。」
「他为什么不白天和你聊天？」苏晚意问。
「他是体育生啦，最近好像在集训，只有晚上才有时间。」顾临安说。
「那他知道你最近在补习文化课嘛？」
「知道吧，我有告诉他的。」顾临安笑得一脸甜蜜。
苏晚意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和好友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虽然两个人在初中之后就不一个学校，可这丝毫不影响两个人的友谊，大多时候，她们都无话不谈。「安安，你是不是喜欢他？」
顾临安听言，脸上红晕迅速升起，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现在正是我们的关键时候，我们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到了大学会有很多时间谈恋爱的，而且两个人互相喜欢应该是一起变得更好的，他每天晚上都耽误你的休息时间，你觉得这是对你的在意吗？」
顾临安听完，沉默良久。好一会，才嘟囔着说道：「可是他从前都不理我的，最近才同意加了我的联繫方式跟我聊天。」
「为什么以前不理你？」
「在学校的时候有好多女生围着他转，每次下课他身边都有好多人，我和他坐的远，基本没怎么说过话的。」
苏晚意不知道要怎么回顾临安的话，两个人一起沉默着。
片刻，顾临安侧目，问好友：「一一，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晚意心下一滞，喜欢的人，有吗？她在附中的男同学不多，没什么喜欢的人，好友姜棠倒是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的，可她知道，那不叫喜欢，顶多算得上迷恋？
她只是不经意间对顾临聿有了很多关注，可她不清楚这叫不叫喜欢，「没有吧，我现在真的很苦恼要怎么样才能把成绩提上去，你知道我们过艺考很不容易的，要是我因为文化课没考上舞蹈学院，我会哭死的。」
顾临安捏了捏好友肉嘟嘟的脸说：「我觉得你比我努力多了，我哥哥很厉害的，你跟着他好好学，一定可以提高成绩的。」
苏晚意点点头，末了又说：「那你呢？你之后晚上还和他聊天吗？」
顾临安摇摇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不打算晚上和他聊天了，在学校的时候他都不怎么理我的，可能最近太无聊了才找我解闷。而我为了他，白白浪费了本应该用来休息的时间，这样很不好。」
苏晚意见到好友迷途知返，嘴角漾起笑来：「这才是我的好安安嘛，我们一起跟着你哥哥努力学习，你之前不是说想考经贸大学，到时候我们学校离得很近，又可以经常在一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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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安也笑，两个女孩又聊起别的话题来。门外，顾临聿只是想来叫两人吃饭，其实他最近有发现妹妹白天总是精神恹恹的，却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他是男生，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
大学的时候专心学习，后来出去留学两年，回来后又一心扑在事业上，创业初期，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对这个妹妹，这两年的关注的确少了一些。
妹妹年纪大了，有了些隐晦的少女心事，如果不是今天苏晚意和妹妹聊起这个话题，他还不知道妹妹会在这件事上再耽误自己多久。
两个女孩在房间内的聊天并没有刻意避讳什么。聊的也是些女孩子们会感兴趣的话题。他重新抬手敲门，叫两个女孩出来用中饭。
之后的整个寒假里，顾临聿照常给她们补课，两个女孩相比最开始，明显都更用心了些，寒假很快结束，补课也随之结束。
高考前的那半个学期，苏晚意觉得时间过的格外的快。
倏忽间，就到了考试日，巧的是，高考那两天，她恰巧和顾临安分在了同一个考场，两家人一起去送她们考试。
进考场前，面对这样的大考，两个女孩难免都紧张，顾临安拽着自己哥哥的衣角，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分到点哥哥的学霸运气。
苏晚意则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偷偷地看着他，比起过年那会，他似乎又有了些变化，褪去了少年感，成熟气质尽显。
她听父母说过，邻家哥哥最近在创业，事业上挺顺利的，短短一年就拿下了一些大单，算得上风生水起，她想起小时候安安的话，她说自家哥哥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她特别崇拜自己的哥哥。
她想，自己对他是不是也是崇拜更多呢，好像他身上总闪着什么光芒似的，只要他在身边，就会吸引她所有的视线。
结束最后一场考试，苏启平提议给两个女孩来张合照，纪念一下高中时代的结束。
苏晚意挽着顾临安，站在考场前，对上苏启平的镜头，各自比着耶的手势。
拍完这一张，苏启平提议道：「小顾站中间，和两个女孩一起拍张照片，让两个妹妹沾沾你的学霸运。」
顾临聿看向两个女孩各自稍带希冀的目光，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走到两人中间，苏启平迅速又按下快门。
那天回家之后，苏晚意拿起相机就要回房间，苏启平不解，女儿何时这么着急忙忙慌过，而且明天是女儿的18岁生日，他还想要问问女儿，明天想要怎么庆祝呢。
苏晚意耐着性子听完苏启平的话，留下句：「我回房间把我和安安的合照拷下来发条朋友圈，纪念一下高中时代的结束，生日就在家里办吧。」就急急回了房间。
连上数据线，当照片全部传送到电脑显示屏上时，苏晚意迅速翻阅到和顾临聿合照的那一张。她把照片拷贝到手机上，放大看了好几遍，这是她和顾临聿的第一张合照，虽然旁边还站着安安，可这并不影响她内心泛起的雀跃情绪。
苏晚意对着照片默默看了好半天，当门外传来林碟女士让她出去用晚饭的敲门声时，她才匆忙发了条朋友圈。
第二天生日，苏晚意请了自己在附中的好朋友姜棠，也邀请了顾临安，在家里一起庆祝生日，苏父苏母考虑到女孩年纪大了，可能会想要有一些自己的空间，准备好餐食就出门上班去了。
她们在房间里玩到很晚，姜棠告别回家，顾临安神秘兮兮地趴在苏晚意的肩膀上说：「你跟我去我房间一趟吧。」
对上好友闪着光的眼睛，苏晚意被勾起了兴趣。一起去了隔壁，顾临安带着苏晚意直接回了她的房间，她拿钥匙打开柜子，拿出几瓶罐装啤酒。
「我在超市买来好多天了，一直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的，今天你过了生日，就也是成年人了，我们可以一起喝了。」
苏晚意表示很心动，她也对酒精这种东西抱有好奇，顾临安看出好友没有拒绝的意思，拉开拉环，递到她手里一瓶，又自己打开一瓶，拿在了自己手上，朝着她摆出一副干杯的架势，苏晚意想，自己今天过生日，又刚刚结束高考，稍微放纵一下也没什么的。
大不了今晚可以睡到安安这里，爸爸妈妈也不会发现她偷偷喝酒这件事。
于是顾临安买来的一打啤酒就在苏晚意的这种心理暗示下，接连喝了几瓶，到最后，顾临安躺在床头睡着了，而苏晚意，越喝越饿，她想，自己要出去找点东西吃。
可眼前的所有东西好像都在晃，路在摇晃，门在摇晃，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也在摇晃。
她醉眼朦胧地看了好一会，才分辨出眼前人是顾临聿。
在摔倒的前一秒，她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臂：「哥哥，我头好晕，也好饿。」
顾临聿在被抓住的那一秒，心有一剎那的慌神。他刚刚回来，才跟爷爷说过话，知道这姑娘今天过完生日和妹妹去了房间，半天没出来。
却怎么也没想到，两个小姑娘偷偷躲在房间里喝了酒，不用想，罪魁祸首肯定是安安那丫头。
他扶着她，拉开门看了眼，瞧见自家妹妹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会，也不好把不甚清明的小姑娘送回去，跑来这里偷偷喝酒肯定是为了避着苏叔叔和林阿姨的。
他先是拿出手机给他们发去信息，告知苏晚意已经和安安睡下，今晚就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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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带着人去了客房，到房间里，顾临聿想把人安置在床上，让小姑娘先靠着休息会，可眼前人放佛树袋熊一般，拉着他的手臂，怎么也不松开，头时不时地靠过来。
他知道她这是喝醉了，多少有些不适应的难受，见到熟悉的人，就想依靠，以此来疏解内心的燥热。
可，她是邻家妹妹，她和安安的年龄一般大，他也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这不是哥哥和妹妹该有的相处方式。
他狠了狠心，掰开她紧拉着他手臂的手，松开的那一秒，小姑娘嘴角明显向下撇了撇，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落在他眼里，说不上缘由，他的心也空了几分，想起刚刚她说的话，他开口：
「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小姑娘这才有了反应，嘴角不甚明显的提了提：「还要拿点喝的。」
他被她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情绪惹笑了，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刚刚应该就是些无意识的行为。
他把人按在床头，「难受的话闭着眼睛休息会，等我一会。」
这会的苏晚意明显乖巧很多，她微微闭眼，听话地靠在床头。
顾临聿这才转身出去，路过妹妹房间，他转动门把进去，给她盖好被子，收拾好桌子上的酒瓶，之后关了灯，走去厨房。
以他的经验来看，小姑娘人这会也不一定是饿，只是因为喝了酒，肚子烧得慌，进食反倒会加重身体的不舒服，于是他只是沖了杯蜂蜜水，端着回了房间。
刚转开门把，苏晚意就感受到了人回来的动静，她略显不高兴地说着：「哥哥，你怎么这么慢，我现在不饿了，我想喝水。」
顾临聿顺势把手里的水杯递过去，「蜂蜜水，尝尝。」
苏晚意就着顾临聿举着的水杯浅抿了一口。蜂蜜水的甜似乎取悦了她，她舌尖轻吐，舔着嘴角，「哥哥，水好甜。」
顾临聿笑一声，正想开口说「甜的话就多喝点，喝完就躺下休息吧。」
哪料眼前人头一下子探过来，唇贴向他，有那么一秒，他想不管不顾的开始这一吻，最终被理智打败，他推开了她。
被推开的人眼里有水雾升起，他不知道是自己推开的力度太重吓到了她或是怎么样，下一秒，听到她说：「哥哥，这个蜂蜜水很甜，我想让你尝尝。」
他喉结滚动着，酒气并女孩独有的香气萦绕在他鼻边，有一点点失落于女孩的不清醒，又有一丝庆幸，她可能会不记得她做过什么。
顾临聿重新把水杯放至她嘴边，「我知道很甜，现在，乖乖喝完，然后躺下睡觉好不好？」
他声音很轻，很温柔，又带了点魅惑。
苏晚意点头，没有再做什么，安静的把杯子里的水乖乖喝完。
顾临聿放下水杯，「这会还难受吗？」
苏晚意轻轻摇头。
下一秒，女孩又抓住他的手臂，之后慢慢躺下，「哥哥，你能不在这陪我到睡着？」
有点过分的要求，可不知为什么，顾临聿说不出拒绝的话。
见他没有开口拒绝，苏晚意笑起来，慢慢往下躺着，躺好后，慢慢开口：「哥哥，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哦，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呢，还有礼物。」
他难得见到这样的她，两人这么几年来，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是从妹妹嘴里听到她的近况，她通过了艺考，出落的越来越漂亮，参加了什么比赛，安安也会把比赛视频分享给他，有关她的事情，很细碎的，他好像一直也都记得。
片刻，他弯唇：「生日快乐。」
女孩听言笑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笑眼如弯月，肌肤瓷白中又透着点红，因为刚刚喝过水，唇角还残留着水珠。
「还有生日礼物，没准备也没关系的，哥哥你给我唱首歌吧，不要生日歌，随便唱首什么歌都可以的。」
顾临聿觉得小姑娘醉起来还挺可爱的，怎么能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他失笑：「我不会唱歌。」
「哥哥的声音这么好听，唱歌一定也很好听的。」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他们两个平时的交谈并不多，如果不是今天的醉酒，他没见过她这么善谈的一面。
「哥哥长得也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男生都好看。」
停顿几秒后，她又补充：「不对，男孩子好像不能用好看来形容。要怎么说呢？」
抓着他手臂的手忽然松开，下一秒，来到了他眼前，女孩柔软的手指触感一点点落在他脸上，她指着他的眼睛说：「眼睛很漂亮。」
手指移到唇边，「嘴唇也很好看，很薄，又有一点性感，刚刚我亲到了，还很软。」
顾临聿原以为苏晚意在喝过蜂蜜水后，已经褪去了一些醉意，这会，感受着她柔软手指在他脸上一点点游移，嘴巴一张一合说着夸奖他的话。
他知道，这姑娘还醉着，和醉酒的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兴许明天起来她会完全忘记今晚的所作所为。
脸上的触感还在继续，身上没来由的觉得燥，他抬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下来，被拉下来的小姑娘很不高兴，「我在跟你说哪里好看。」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苏晚意没来由的觉得难过，其实她没那么醉，今晚到现在为止的所有行为心里也都有数，她在试探，他对她无理取闹的行为，能有几分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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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故意装着醉酒的行为，做一些平时完全没有胆子做的事情。
结果让她没法下决断，她已经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下去了。
他好像有点排斥自己的触摸，又好像也挺纵容她的胡闹，很极端的两种感觉。
行为上没办法判断，她决定换一种方式，「哥哥，你在谈恋爱吗？」
顾临聿不知道眼前人的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这里，他不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你有女朋友吗？」
见他一直不说话，她开始摇晃他的手臂，「我在问你问题，你要回答我呀。」
他这才给以回应：「没有。」
这个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内，安安会把她哥哥的近况都讲给她听，关于有没有恋爱这件事其实她是知道的，下一秒，想到什么，她又问：「那哥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临聿依旧不说话，他不知道这姑娘的思绪怎么能这么跳脱，也觉得她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她这会的状态，看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做个倾听者，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哥哥这么优秀，喜欢的人一定也要很优秀才行吧。」
「哥哥，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会努力变得更好的。」
话落，女孩眼帘慢慢阖上。像是进入了睡眠状态。
顾临聿坐在那里，脑袋变得纷乱，女孩清浅的唿吸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清晰传进他的耳朵，唿吸声慢慢变得绵长。
可他，却像是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她说，她好像有点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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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去多久，久到苏晚意险些装不下去，她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传进耳朵：「这样就很好。」
之后是椅子轻微摩擦地面的声音，开关门的声音。待脚步声逐渐远去，苏晚意一骨碌坐起来，两只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吃痛的感觉很快传来，很好，自己还很清醒。
她借着酒意，做了些平时根本不敢做的事情，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也讨到了一些小小的甜头，原来唇齿相贴是这样的感觉。很奇妙的感受，有点讲不出来，但回味起来，就忍不住觉得甜蜜，她想，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抱着这种愉悦的心情，再次躺下的苏晚意很快入眠，一夜好梦。
相隔不远的另一个房间，顾临聿则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他仔细回想着这些年来与小姑娘的接触，自认自己从没有过什么逾矩的行为，两人仅有的接触里，都是正常的距离。
小姑娘是什么时候有的这样的心思，他想不出来，可听她说着那些表露心迹的话，他没有一点生气这样的想法，反而有了些悸动。
他有点懊恼，也有些纠结，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最开始关注她，小小的一个人，却能倾心相待自己的妹妹，他庆幸于妹妹与她的相识，也谨记妹妹的话，不要对她的好朋友凶。
对于妹妹的话，他自认他有做到，再后来，自己高中毕业，进入大学，为了心中的那份理想，渐渐与她也没有什么交集，在她成长的过程中，一年见面统共不过三四次。
她与妹妹依旧无话不谈，是很亲密的小姐妹，与自己，却始终淡淡的，见面隔很远，问声哥哥好，便远远跑开。
高三这一年来，才算接触多了点，给她补课，送她考试，然后就是照顾今天醉酒的她。
也许小姑娘只是醉了酒，第二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他强行安慰自己，不再去想这些，天快亮时，总算压下了内心所有的旖旎心思，入了睡。
翌日，顾临聿一早起床，出房间时，苏晚意的房门也恰打开。
她一路小跑向他，站定在他面前，仰着头说：「哥哥，我记得昨晚好像是你把我送回房间的对不对？」
他点头回应。
「那，我昨晚有没有做什么？昨晚好像喝醉了，有点不太记得昨天回房间之后的事情了。」她带着点懊恼说，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观察着他的表情。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觉得松了口气，还好她都不记得了，如果记得，他不知道今后要如何跟她相处。「没做什么，我带你回房间，餵你喝了蜂蜜水，之后你就躺下睡觉了，苏叔叔和林阿姨那边我已经帮你遮眼过去了，没有下次，知道吗？」
小姑娘原本含笑的面容一秒变化，嘴角慢慢向下，眼里的光也一点点暗淡，她小小声地说：「知道了，那我回家了。」
话落，转身。
他想问问，不在这里用过早饭再回去吗，安安还没有起床，也许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可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堵的，望着她的背影，什么也说不出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没怎么再遇见，顾临聿接了个临省的热力升级大单，出差了一个多月。
而两个小姑娘，报了旅行团，出去旅游了一个月，苏晚意不太爱发朋友圈，顾临安是个有什么都喜欢分享出来的性子，朋友圈一天能发四五条。而他，每次妹妹发了朋友圈，都会下意识的点开，看看她们的合照，目光总会不经意的在她的身影上多停留几秒，缘由他也说不上来，想那么做，就做了。
等顾临聿结束出差，回到京市没多久，就到了大学开学的日子，他抽出一天时间送妹妹上学，难免的，妹妹也会跟他聊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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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说，一一暑假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一直不太开心，她问了也问不出来。她想要帮帮自己的好朋友却又无从下手。
顾临聿听言，有几秒愣怔，之后问安安，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安回答，大概是过完生日那几天吧。
安安又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见。
过生日那几天开始的，他回想起那天清晨的画面，她饱含期待的问话，逐渐暗淡的眸光。是了，两个小姑娘第一回 喝酒，几瓶啤酒，最多稍许醉意，怎么会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大抵，那姑娘是借着酒意做了些平时不太敢做的事情。
她已经足够勇敢，迈出了第一步，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胆小鬼从来只是自己，在这段感情面前，只会逃避。
安安连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安安问他，他在想什么，他说没什么。
安安说不信，他也只是笑笑。
-
九月份的有一天，顾临聿正在公司工作，突然接到苏启平的电话，两人平时联繫算不上多，能然后苏启平打电话的，大抵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他稍稍停留几秒，接起电话。电话那头，苏启平的声音很急：「小顾，你今天忙不忙，我和你林阿姨今天去隔壁市的建材市场谈进货商，这会刚到，就接到一一老师电话，说她军训晕倒然后脚崴了一下，最好是尽快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你看你能不能替叔叔跑一趟。」
苏启平急急说完，林碟女士又拿起电话，着急忙慌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诸如女儿的用药禁忌之类的。
等他们都说完，顾临聿也没顾上和谁留个话，拿起钥匙就往舞蹈学院去了。
他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到的学校，到的时候人正躺在校医室里，看见来人是他，表情有几秒怔神，很快恢復如常，别开目光，侧躺在床上。
校医见学生家长来了，客套地问了几句，末了说：「毕竟是舞蹈生，学校没有相关条件，建议最好还是带去医院拍个片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之类的。」
顾临聿谢过那校医，走去床边，苏晚意抿着唇不说话，也不去看他。有点闹脾气的架势，他难得见到这幅模样的她，人又受了伤，女孩子难免会对亲近的人闹脾气，心里想到这一点，突然觉得有些熨贴。
他俯下身，轻声问她：「还能不能走路，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晚意依旧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脚腕处还在隐隐作痛，勉强一下，其实也能走路，可她面对他，就是不自觉的想闹些脾气。或许是想要看看，眼前人对自己，能纵容到什么程度。
顾临聿扶苏晚意坐起来，而后转过身子，微蹲在床边，侧头说：「上来吧，背你去车上。」
苏晚意这会倒也不再推脱，她喜欢和他的亲密接触。
一旁，校医看着这别别扭扭的两人，有什么话想问，最终还是没多事，看着热闹，坐在一旁休息。
到医院时，顾临聿租借了一辆轮椅，推上人前去做检查，医院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人满为患的。
顾临聿推着苏晚意，领了医生开的检查单，又前去另一栋楼做检查。
拍片子的医生效率很快，得出结论是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崴了脚，最好还是要休息几天，知道她在军训，很好心的给她开了证明单，苏晚意对着这张单子，自个乐呵着。
今天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有了它，可以免去剩下的军训。还因为它，在今天和他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结束检查，顾临聿问苏晚意：「回学校还是回家？」
苏晚意低垂着眉眼，轻声说：「不想回学校，学校床很高，上去不方便。」
「那我送你回家？」
「家里没有人，爸爸说他们明天才回来。」
顾临聿在想，也许可以给妹妹打个电话，让她照顾一下人，正想拿出手机，他听见小姑娘的声音：「哥哥你一会是要去公司吗？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他想，这并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受了伤，希望有人在身边能照顾一二，完全是人之常情，简讯照常发出去，让妹妹今天回家，也带着人去了公司，折腾了一上午，落下的工作都要在下午补回来。
到公司后，他让人准备了一些吃的喝的送过来，苏晚意吃饱喝足，困意突然来袭，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顾临聿看见后，走过去把人放平，又找出毯子给人盖上。
刚做完这一切，坐旁边稍事休息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能不敲门进出他办公室的人，大抵只有傅炀一人，两人小时候是髮小，大学同学四年，之后又一起创业打拼，称得上是他很知根知底的朋友。
傅炀人一进来就开始咋咋唬唬：「我刚听说你上午翘班出去，还带回来一姑娘。」
话止到这里，他看见好友正用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缱绻温柔的目光看着眼前沙发上正在入睡的人。
目光柔和到让他难以置信，而顾临聿，做出一副收声的手势，拉着他出了办公室。
等走出办公室，傅炀忍不住好奇：「那姑娘谁？」
「邻居家的妹妹，今天军训受了点伤，我受她父母所託，带着去了趟医院，她家里没人也不想回学校，就带过来了。」
傅炀一脸坏笑：「兄弟，没必要解释这么清楚，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我问一句，你答十句，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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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问题太多，索性一次性回答完而已。」顾临聿无奈道。
「就是邻居家妹妹？」傅炀又问。
顾临聿丢过去一个「不然呢」的眼神，也不回话。
傅炀当然不信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如果没看见他刚刚对上那姑娘的眼神，那这话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他还能信个七八分，可他看见了，这会只有一个想法，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完全没想到，顾临聿竟如此禽兽！
水灵灵的十八岁的姑娘都下得去手，到哪种程度了他也没敢细想，怪不得素了这么多年，原来身边自小有这么一个小美人。
他使坏：「行，那我也不耽误你的好时光了，进去照顾你的邻家妹妹吧。」
语毕，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顾临聿再回去时，苏晚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和傅炀的动静吵到了她。
苏晚意一副懵懵懂懂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瞧见人进来，自然地说着：「哥哥，我想喝水。」
顾临聿轻笑一声，走去水吧，倒了杯清水端过去。苏晚意接过水杯缓缓喝完，两只手握着杯子，也没急着放去哪，低着头看着见了空的杯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其实是还有一些工作要做的，可看着这幅模样的她，只是坐在她旁边等着欲言又止的她开口。
好一会，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缓缓打开话匣子：「哥哥，我有话跟你说，其实我生日醉酒的那个晚上，我知道我做了什么，之所以装作不知道，是想试探你一下。」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有的这样的想法，以前我觉得，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秘密，谁都不用告诉，可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所以，我想要勇敢一点……」
顾临聿打断她的话，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苏晚意心慢慢下沉着，她想，连告白都能被打断，他应该，对自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吧，自己终于鼓起勇气的表白，就这么折在了这里，他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见自己了。
眼眶突然变得湿润、发涩，又苦又热，眼泪夺眶而出的前一秒，她听见他低沉声线缓缓响起：「表白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吧。」
一瞬间，她好像看到烟花盛开的场景，有什么绚烂的画面在眼前渐次展开，巨大的喜悦快要冲垮她，她完全不敢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他说，表白的事情，让他来。
她抬眸，带着些不敢置信看过去。
眼前人，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润，直盯着她，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眼眶，有点点泪珠不受控制的滑落，滴落在他指腹上。
「小时候爱哭，怎么现在还爱哭？不哭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可以尝试一段新的关系，我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也许会做得不够好。」
苏晚意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眼泪大把大把落下来，很快浸湿了他的胸膛上的衣裳。
她紧紧抱着他，像是什么一松手就会失去的珍贵东西。
他被她勒得有点紧，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充盈感。
那个自小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姑娘，他从没想过，两个人会有这样奇妙的缘分。
许久许久，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抱在一起。
最终是顾临聿先开的口：「我还有点工作没完成，等我先去做完，一起回家好不好？」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放开，可她好不容易得尝所愿，哪里会捨得轻易放手，她喜欢他怀抱里的温暖，也喜欢两个人亲密的接触。
她一动不动，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
「这么黏人啊。」
她听着他的调侃，在他怀里用脑袋胡乱摇动着撒娇。
其实今天的工作拖到明天也不是不可以，女朋友这么黏人，他总不能恋爱第一天，就把人推开。
顾临聿抬手，揉了揉怀中人的发顶，突然想问问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就连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的她，缘分这种事，大抵就是这般奇妙的。
那些虚无缥缈的过去，没什么好探究的，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未来还很长，而她的小姑娘，在他怀中，日光倾泻而下，落在她侧脸，映衬着她瓷白的肌肤晶莹如玉，他低头，吻落在她额上。
苏晚意心中暖意融融，今天天气很好，日光倾城，他也很好，在她心中。
少女心事终于得偿所愿，在浪漫的十八岁，在充满希望的九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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