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槿汐重生,不再为奴为婢》 第1章 重生 新帝登基,这意味着宫廷中的权力格局将发生重大变化。 而对于知晓甄嬛所有秘密的崔槿汐来说,本应是迎来安稳生活的时候。 她与苏培盛相互扶持多年,一直期待着能够在风云变幻的宫廷之中,寻得一处宁静之地,安度晚年。 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崔槿汐怎么也没有想到, 她所侍奉的主子——甄嬛,竟然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崔槿汐掌握着太多关于甄嬛的机密,若是这些秘密被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针对于槿汐的计划在慈宁宫悄然形成,可怜的崔槿汐对此一无所知,依然沉浸在对出宫后美好生活的憧憬之中。 直到有一天,当她如往常一般在宫中行走时,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宫女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太监们也都远远地避开她。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此时的她已经无法脱身。 夜幕降临,几个黑影悄悄地出现在崔槿汐身后。 槿汐对于待了大半辈子的皇宫很是熟悉,接着转了几个地方,都没甩掉身后的人, 槿汐想着慈宁宫的六阿哥和灵犀公主,断不能把刺客带回去, 于是向着御花园中又去,钻入能藏身的假山,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捂住口鼻拖走了。 一路上,崔槿汐拼命挣扎,想要呼救,可一切都是徒劳。 最终,她被带到了一口深井前,那井口黑漆漆的,仿佛一张吞噬生命的巨口。 “你们……要干什么?”崔槿汐惊恐地问道。 其中一个黑影冷冷地回答道:“奉娘娘之命,送你上路!” 说罢,便毫不留情地将崔槿汐推下了井去。 随着一声惨叫,崔槿汐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就如同当年的福子一般,成为了这深宫内院又一个牺牲品。 槿汐坠入井底以为自己死后会踏入地府,与心心念念的第一任主子——纯元皇后重逢。 然而,当她缓缓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愕不已。 的确,她见到了纯元,但却是在那庄严肃穆的灵堂之上。 此时正值深夜,万籁俱寂,整个灵堂弥漫着阴森而压抑的气息。 侧福晋和格格们早已离去,只剩下槿汐这位贴身侍女孤零零地守候在此处,为福晋守灵。 槿汐坐在火盆前,手中机械般地将纸钱投入其中,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 随着火光的闪烁,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 槿汐不禁回忆起上一世的种种经历。 最初,她一心只想为纯元皇后报仇雪恨,可不知何时起,她竟也如同皇帝一般,渐渐地将甄嬛视为纯元皇后的替代品。 想到此处,槿汐心如刀绞,愧疚之情如重锤般狠狠地敲击着她的心房。 “我怎么能如此对待娘娘呢?”她喃喃自语道,泪水模糊了视线。 前世今生的记忆交错,让槿汐脑子混乱不清, 一会儿觉得对不起娘娘,一会儿觉得对不起苏培盛,一会儿又是怨恨甄嬛,各种复杂情绪仿佛要将槿汐淹没。 “铛——铛铛” 是王府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二更天了。 打更声传入槿汐耳朵里,震耳欲聋,槿汐一下子就清醒了, 作为太后身边第一人,她的心性非同一般,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槿汐在心中发誓,这一世,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再像上一世那般糊涂。 想当初,自己竟然将甄嬛视作纯元,傻傻地替她卖命,结果不仅丢掉了自己宝贵的性命,还牵连到了无辜的苏培盛。 想到此处,槿汐懊悔不已,不知自己被灭口后苏培盛如何了。 她下定决心,这一世定要让仇人血债血偿,不会放过甄嬛,自己为了甄嬛去和太监对食,却不想甄嬛竟如此狠心。 槿汐不懂什么大道理,前世犯的罪今生来偿还,合适得很, 当了甄嬛那么多年的掌事姑姑,她手里早已不清白,也不怕什么报应,若是有报应也不该是她的报应。 至于纯元皇后,能替纯元皇后报仇的人,皇帝和端妃,哪一个不比她厉害? 也不差她一个,上一世也是自己自作多情。 作为宫中底层,何必去替高高在上的主子担忧,还是担忧担忧自己吧! 只要皇帝知道真相,再大的仇恨,皇帝也能替纯元报了。 不过,很明显上一世皇帝最后还是饶了乌拉那拉.宜修一命。 纯元皇后最心爱的夫君都是如此,她一个宫女哪有那么大的能力,还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 爱妻的离世对于胤禛而言,犹如晴天霹雳,让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撕心裂肺的痛楚,将他整个人吞噬,他深知自己身为皇子的责任,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被悲伤击倒。 因为一旦他倒下,那些一直坚定跟着他的人,将会面临惨痛的结局。 身在皇家,人生的道路上布满荆棘、充满险阻, 但他却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不能有丝毫退缩。 从此以后,他注定要独自面对一切,那份孤独如影随形。 曾经与爱妻相伴的温馨时光,如今已成为遥不可及的回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胤禛总会想起爱妻菀菀的音容笑貌,想起她温柔的话语和深情的目光。 可是,无论他怎样思念,菀菀都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 而他,唯有咬紧牙关,继续前行,用坚强去抵御内心深处不断涌起的悲痛。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唯有一轮冷月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 胤禛身着一袭黑袍,面色凝重,带着贴身太监苏培盛缓缓踏入正院。 这座熟悉的院落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和凄凉。 胤禛目光所及之处,仿佛看到菀菀娇美的身姿,仍俏生生地站立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归来。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烙印在胤禛的心中,挥之不去。 然而,当胤禛情不自禁地向前迈步时,眼前的景象却如幻影般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素白色调——白色的帷幔、白色的灯笼以及白色的纸花,无不诉说着此处主人离去的哀伤。 槿汐还未考虑清楚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正准备起身缓缓跪久了的膝盖,忽然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站在帷幔后,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看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来人是未来的皇上——现在的雍郡王爱新觉罗.胤禛。 槿汐心中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别人能成为纯元皇后的替身,满宫妃嫔大多带有的影子,她如何就不行了? 成为主子,总比为奴为婢一辈子,最后被卸磨杀驴的好。 槿汐了解纯元皇后的一切,甄嬛进宫走的每一步都有她的身影。 虽然她没有甄嬛与纯元那么相似的容貌,但是纯元皇后惟妙惟肖的神态她还是了如指掌的。 随即,槿汐把自己身上多余的衣服脱掉,塞到供桌下面藏着, 仅穿着丧事期间宫女穿的素白的旗装,显得身姿单薄,弱柳扶风, 发髻上插着一朵白色的绢花,继续跪在灵前。 走进灵堂,胤禛一眼便望见有一人跪在供桌前。 女要俏一身孝,那人身影消瘦,如风中残烛,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胤禛上前一看,才发现竟是菀菀生前最信任的侍女——崔槿汐。 槿汐跪着微微侧身,对着胤禛磕头行礼道: “见过王爷!” 声音清冷不失温婉,在这雪地之中更显缥缈。 胤禛情不自禁弯腰扶起槿汐,心中暗?:这丫头在菀菀身边久了,倒是沾染上菀菀的一些风骨。 “不用多礼,怎么这个时辰了还守在这里。” 感受着手中软若无骨的柔夷,看着面前低垂着眉眼的槿汐,胤禛不禁放低了声音,像是怕吓到了面前的人儿。 槿汐状似没注意到还被王爷握着的双手,细声解释道: “福晋生前教奴婢读书识字,琴棋书画,虽然奴婢笨拙,皮毛也不曾学会,可奴婢一直在心中感念福晋的大恩。” 槿汐特意压低了声音,愈加显得缥缈,隐隐约约有几分像柔则。 对于刚刚失去妻子的胤禛,这已经足够了,他尽力抓住和亡妻相似的一切。 胤禛拍了拍槿汐的手说道: “你是个忠心的,不枉菀菀教你一场,不过雪地里凉,对女儿家身体不好,想来,菀菀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践踏自己的身体。” 随后放下,对着柔则的牌位站定, 苏培盛连忙准备去点香,却被胤禛一个眼神逼退。 苏培盛把香交给槿汐,示意她去点,看着还年轻的苏培盛,槿汐差点掉下眼泪来。 好在此时说着柔则之事,她这个忠仆流泪,倒是情理之中,倒是没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多谢王爷,奴婢是内务府送来王府的宫女,等福晋的后事了了,奴婢就要回内务府去,奴婢只能这几日多给福晋点上几炷香了。” 槿汐上前,在烛火上点燃檀香。 此刻,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槿汐捧着三炷檀香,恭恭敬敬地递到胤禛手中。 胤禛默默地接过香火,缓缓地将其插入香炉之中。 香烟袅袅升起,宛如一缕缕轻烟般萦绕在空气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夜虫鸣叫。 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胤禛缓缓开口, “这长夜漫漫,也唯有你始终不离不弃,彻夜守候在此处,替我守好菀菀。 随着时光流逝,往后能够铭记她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少……” 他的声音低沉而哀伤,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感慨。 槿汐满心狐疑地站在庭院中,心中暗自思忖:那日她特意提醒王爷她是要回内务府去的,当时他没有开口让她就在府中,只是叫她守灵,她原以为她心中所想没戏了。 然而事到如今再看,实际状况却好像跟预想中的大相径庭。 谁能料到,胤禛居然会做出这样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命她继续留在这个地方,负责看守福晋的院子! 槿汐那日的冻没有白抗,成功留下来了, 这说明成为纯元皇后的替身这条路可行,虽然她形不似,可凭着对纯元的了解,还是能做到神似的。 如果按照上辈子所经历过的事情发展轨迹,这座院子可是被彻底封存在岁月尘埃之中, 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允许踏入其中半步,更别提留她一个宫女在这里住着,还送了伺候的人过来。 想起上一世的经历,槿汐不禁感慨万分。 她是纯元皇后——柔则嫁入王府之时德妃赏的人,柔则离世之后, 她便被遣送送回了内务府,并重新分配到了舒妃——也就是如今的舒嫔宫中。 后来皇上登基,舒太妃去了凌云峰修行, 她才在苏培盛的安排下进入了碎玉轩,侍奉和纯元皇后长得像的甄嬛。 既然知道了日后的皇上是现在的王爷,她日后要报上辈子的仇,那就要在甄嬛入宫前登上高位, 而她是个孤儿,灾年被叔父卖到内务府, 她没有家世,获得高位的唯一方法只有生下孩子。 而这一切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未来的继后——乌拉那拉·宜修, 如果宜修再次坐上福晋之位,那么她平安生下孩子的几率就要小很多, 目前第一步,就是想方设法阻止宜修登上福晋之位。 按照规矩,若妻子去世,丈夫需守孝一年。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周年祭后,王爷就会为宜修请封。 看来趁着孝期,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破坏宜修在王爷心中的形象,先拖延宜修扶正的时间,然后再徐徐图之。 “槿汐姑娘,王爷吩咐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正在崔槿汐一筹莫展之际,苏培盛端着东西进来了。 “是福晋生前最爱的梅花簪,王爷说你在福晋身边服侍久了也沾染了些风骨, 便把这梅花簪赏赐给你了,这梅花簪也不必埋没了。” 槿汐看着眼前的人和簪子,在后宅里有些事不用明说。 她极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不让旁人看出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第2章 府中猜测 自那日苏培盛将梅花簪送来之后,正院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每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槿汐总是早早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院子里的事务。 她先是指挥粗使婆子仔细清扫庭院中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一片落叶、一丝灰尘留存。 待庭院被收拾得整洁如新后,槿汐便会回到内室,亲自整理起屋内的陈设和物品。 她细心地擦拭着桌椅、摆放好书籍和茶具,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温馨而雅致的氛围。 在特定的环境中模仿,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她目前还只是一个宫女,连通房丫头都算不上, 再不努力点营造氛围,等王爷来了就得抓瞎。 然而,每当忙完这些琐碎之事,槿汐总会不由自主地走到那张软榻前坐下。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放在一旁的梅花簪上,心中却如同泛起了层层涟漪一般,久久无法平静。 只差一步,王爷连梅花簪都送来了,说明他确实有意把自己当成替身,可她不能让人看出她也有那个意思。 所以这段时间她都在演戏,演一个忠仆和深陷情爱的女子的纠结, 当然是演戏给贴身丫鬟云裳看,借云裳之口传入王爷的耳中。 槿汐盯着这支梅花簪,上面的每一朵花瓣都像是真实绽放着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贴身侍女云裳看到的是:槿汐姑娘面对这样一件珍贵的饰物,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该戴上它,以彰显其美丽,还是应该将它放回福晋的妆奁之中,让它继续沉睡? 云裳心想着:确实如此,槿汐姑娘对福晋忠心耿耿,王爷却有意纳了槿汐姑娘,实在是玷污了这份主仆之情,当然王爷是主子,做的决定不是她一个奴婢该质疑的。 槿汐轻轻拿起梅花簪,放在手中摩挲着,感受着它细腻的质地和精巧的工艺。 她不禁想起了曾经与主子一同度过的时光,那时的她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而如今,主子已经不在人世,留下的只有这一支梅花簪,承载着无数的回忆和思念。 想到这里,槿汐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云裳看着槿汐姑娘拿着梅花簪流泪,忍不住谴责起王爷:怎么忍心让槿汐姑娘这么一个美人,陷入忠孝两难全的境地。 当然她不知道忠孝两难全,不是这样用的,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这支簪子显然是福晋的心爱之物,而王爷此举无疑是向槿汐姑娘传递了一个隐晦的信息,他愿意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可这意思一点都不隐晦,做奴婢的哪有选择的余地,槿汐姑娘不敢违背王爷意思,也不愿背叛福晋,槿汐姑娘太难了。 槿汐若是知道云裳心中所想,定会狠狠地点头,对就是这样的,就这样给王爷传信。 一个奴婢爱上了男主人,又不愿意背叛女主人,真是一个忠义的好女子啊。 槿汐都快被自己感动坏了,她前世今生从未真正爱过谁。 而上一世之所以会委身于苏培盛,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帮助甄嬛能够顺利重返宫廷罢了。 只是那条道路她已然亲身走过一遍,最后的结局却是她命丧黄泉。 所以她谁也不爱,可她要让王爷知道她爱他, 王爷如此英明神武的人物,赠了一支簪子给一个宫女,怎能不让她这个宫女倾心呢。 她看过很多陷入情爱的女子,对于表演一个爱上王爷的女子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身为一名奴婢,就算成为太后的心腹,只要主子想要暗中将其除掉,连一个愿意站出来为她喊冤叫屈之人都不会有。 在等级森严的深宫后院之中,主仆之间的地位差距,犹如天堑一般不可逾越。 所以她要向上爬,爬到谁也不能欺负她的地位,爬到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位置,爬到能替上一世的自己报仇的高位。 槿汐知道,自己和出身包衣旗入宫侍奉的宫女们,大不相同, 她们背后有着特殊的身份背景作为支撑,即便是贵为皇后,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对其加以惩处。 包衣这种独特的出身赋予了她们一定程度的保障与特权。 真是羡慕啊,槿汐自己前世靠着和苏培盛乃是同乡之谊,利用他的爱慕,才在宫里过得稍微好些。 若是她成为主子,哪怕只是获得些许宠爱也好,她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讨好真男人总比讨好假男人好。 待到王爷荣登大宝之后,随着一同入宫。 即便仅仅只是被封为最末等的答应,至少也不至于像为奴为婢那般战战兢兢,当然她的目的不是一个小小的答应之位。 到时候成为了宫里的主子,自然不必担心,某天突然就被拖出去施以杖刑, 更不用担心会在某个寂静无人的夜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推进冰冷刺骨的深井之中,从此香消玉殒。 在这充满权谋争斗的深宫后院,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谋得高位? 成王败寇,宫中斗争向来就是这样,不仅是主子,宫女也是逃不了的,槿汐安慰着自己。 踏上这条未知的路途,究竟会让自己日后过得更好,还是愈发艰难? 槿汐对此毫无头绪,不过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若是仍然当一个奴婢,她永远也替自己报不了仇。 近些日子以来,她反复思考着诸多事情。 尤其是关于纯元皇后的夫君,那个表面上看似对纯元情深意重之人,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未来的皇上看似有情,恰恰最为无情。 若他当真全心全意爱着纯元,又怎会不断寻觅纯元的替代品? 甚至在纯元刚刚离世之后,给她送来一支主子的旧物梅花簪。 这世上的男子大抵都是这般,总喜欢自命不凡地吹嘘自己的一往情深。 但与此同时,他们却从不耽搁寻花问柳,一个接一个地将新欢纳入怀中。 无论是未来这位高权重的皇帝,还是风度翩翩的果郡王,皆未能免俗,包括敦厚老实的温太医。 于男人而言,唯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地位,方才是真实可靠且永恒不变的存在。 就如同后来盛极一时的华妃一般,即便有着强大的年家作为后盾撑腰,连王爷都得对其礼让三分,处处捧着她。 然而,无论如何,至高无上的权势,终究还是牢牢地掌控在皇帝一人手中。 正因如此,当后来年家轰然倒塌之际,曾经不可一世的华妃也随之迅速没落,最终落得了个悲惨凄凉的下场。 所以真心是皇宫内院之中最不要紧的东西,又是最为要紧的, 让掌权之人看到自己的真心才是最重要的。 时光荏苒,转眼间福晋已然离世整整三个月有余。 如今,整个王府皆交由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全权打理家务事。 众所周知,这位乌拉那拉侧福晋乃是内定好的未来正福晋,地位尊崇无比。 近些日子以来,前来正院走动之人愈发频繁起来。 槿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深知这一切,都是因为尚且年轻的宜修按捺不住性子, 想要打探正院的情况,未来的继后目前还年轻啊,心思隐藏得不够深。 这一世的院子并未被封禁封锁,正因如此,那么待宜修成婚之后晋升为福晋,极有可能顺理成章地搬入正院居住。 槿汐心中暗自思忖着:眼下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所剩无几,可自从梅花簪送来以后,王爷再无其他动作,她如今身份尴尬。 思及此处,槿汐不禁眉头紧蹙,倍感焦虑不安。 摆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尽快成为王爷的女人。 可是王爷不给力啊,再也没来过正院,得想个办法给苏培盛递消息,让苏培盛引着王爷过来。 不然,一旦等到纯元皇后逝世满一周年后,宜修便会名正言顺地成为福晋,继而风风光光地搬入正院。 到那时,自己这个依旧坚守在正院里的前福晋贴身宫女,恐怕真的将再无半点活路可言。 槿汐每日在正院内却是不知外面的事,毕竟她如今没有任何人手,唯一的贴身丫鬟云裳都是王爷的人。 所以槿汐不知道,如今整个王府内都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氛围, 后院女眷纷纷私下揣测,王爷为何单单将那位正值二八芳华的福晋宫女——槿汐姑娘留了下来。 福晋生前的四位贴身宫女,其余三人早已被送回内务府,等待重新分配差事。 然而,唯有槿汐姑娘不仅得以留在府中,更是独自居住于正院之中。 她这般特殊的待遇,实在令人费解,既不能算作普通的奴婢,因为其待遇显然高于一般下人, 但若说她是小主吧,偏偏又无名无分,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3章 决心 若论对王爷心思的了解程度,当数苏培盛最为深知。 但即便是这位跟随着王爷多年的心腹之人, 面对槿汐这件事情,也是绞尽脑汁、百般思索,始终难以参透其中深意。 想当初,福晋在世之时,身旁侍奉的宫女和太监们无一不是八面玲珑之辈。 在这些人当中,槿汐虽说并非最为出众耀眼者, 但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却是与福晋最为相似的。 以往众人皆知,另外三位贴身宫女皆有可能在后院中博得一席之地,成为格格, 从而为福晋争得更多宠爱,可是唯独这崔槿汐不同, 自从她 11 岁,跟随福晋一起踏入王府那一刻起, 福晋便一直将她视作亲生妹妹一般悉心教导,关爱有加。 胤禛向来清心寡欲,对于槿汐更是从未动过一丝一毫的念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就连一直跟在胤禛身边、对其性情了如指掌的苏培盛都感到难以置信。 这些日子以来,苏培盛眼看着王爷对槿汐的关注日益增多,心中暗自着急。 他深知王爷的脾性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便很难更改。 于是,他便开始明着暗着地劝说槿汐能够顺从王爷的心意。 因为苏培盛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槿汐胆敢忤逆了王爷的意思,那么她的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以王爷的权势和地位,被他看中的女子,又有谁敢轻易接手去伺候呢? 就算是去到宜侧福晋身旁侍奉,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要知道,侧福晋身边的那剪秋可是个极有上进心的人呢! 只是剪秋对侧福晋忠心,且侧福晋当局者迷而已。 而槿汐又得到了王爷的青睐,如果不能成为小主的话,无论去到哪里怕是都会过得很艰难。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一个月又过去了。这一天,胤禛在苏培盛的陪同下悠然踏进了正院。 自从四个月前离开这里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走进内室。 只见屋内,槿汐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衫,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梅花插花。 那手法、那姿态,竟与当年菀菀在世时教给她的如出一辙。 经过了这一世的风风雨雨,如今的槿汐看上去越发显得沉稳内敛, 举手投足间,更是与胤禛心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渐渐重合起来。 胤禛情不自禁地上前迈进一步,伸手紧紧握住了槿汐握着梅枝的玉手。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槿汐吓了一大跳,她慌忙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双膝跪地,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奴婢不知王爷大驾光临,还望王爷恕罪。” 说话间,一截纤细白皙的后脖颈展露无遗,睫毛颤抖,如受惊的小鹿般惹人怜爱。 “起来吧!” 胤禛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他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赏之意, “你很好,做得非常出色,继续插下去吧。本王今日恰好路过此处,便进来坐坐。” 说着,胤禛迈着大步走到坐榻边,然后以霸气姿态坐了下来。 槿汐闻声赶紧起身,微微低垂着头站在榻前的桌子旁边。 她手中依旧捏着那支娇艳欲滴的梅枝,但此刻她的心早已纷乱如麻,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梅枝插出令人满意的造型来。 这一切都只因为胤禛突然的到来,还有他送来的那支精美的梅花簪。 那支梅花簪静静地躺在桌角处,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它仿佛是一道难解的谜题,让槿汐犹豫不决。 她深知这支簪子所代表的意义非凡,可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对待? 正当槿汐陷入沉思之时,胤禛却已经注意到了桌上的梅花簪,并顺手将其拿在了手中。 胤禛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梅花簪,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似乎对这件精致的饰物颇为喜爱,不时还轻轻转动着簪身,欣赏上面细腻的雕刻和独特的设计。 而与此同时,槿汐则感觉自己的后背犹如被无数根尖锐的芒刺扎入一般难受,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胤禛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用手抬起槿汐的下巴,他动作轻缓慢地将梅花簪,插入槿汐那一头乌黑的发髻之中。 刹那间,原本就美丽动人的槿汐更增添了几分妩媚与娇俏之态。 \"王……王爷。\" 槿汐颤抖着声音说道,那声音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透出丝丝难以掩饰的不安。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乌黑亮丽的秀发,柔声安慰道: \"别怕,有本王在呢。你就安心地待在这里,替菀菀陪陪本王可好?\" 他的目光深邃而温柔,犹如一池宁静的湖水,让人心生安定之感。 \"菀菀生前,除了宜修之外,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她原本打算将你送到额娘那里,也好让额娘能照拂于你。\" 胤禛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牵起槿汐的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槿汐顺从地坐了下来,但始终低垂着眼眸,不敢直视胤禛的眼睛。 她的视线落在被胤禛紧紧握住的手上,只见那双大手温暖有力,却让她的心愈发慌乱起来。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受惊的蝴蝶翅膀,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这一刻,槿汐心中百感交集,原来,当王爷的谎话也是信手拈来, 看来自己以后也要多多学习,要是纯元皇后真就有话让王爷照顾自己。 上一世她也不会被退回内务府,被分到舒妃宫中从最低等的宫女做起, 还是新帝登基舒妃被逼出宫,她才在苏培盛的帮助下过得好了一些。 胤禛微微抬起手来,动作轻柔地擦去了槿汐脸颊上的泪珠。 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惜,仿佛眼前这个宫女就是他曾经深爱的妻子一般。 胤禛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槿汐,就如同往日里他哄着哭泣的妻子那般耐心和体贴。 他将槿汐轻轻地拥入怀中,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给予她温暖和力量。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都凝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胤禛感受着槿汐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知道,槿汐不仅仅是一个宫女,更是妻子生前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如今,妻子已经离他而去,但通过安抚槿汐,他仿佛能够再次感受到妻子的存在。 在胤禛看不到的角度,槿汐也翘起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转眼又消失不见,努力扮演着她的角色。 苏培盛透过纱帘,隐隐约约看着相拥的两人,很是欣慰, 相信自己这位‘同乡’成了王爷的人,也能和自己守望相助, 当然他也死死的掐灭了心中那还未成长起来的不该有的心思。 第4章 宜修的谋划 自从上次以后,胤禛就一个月里来几次正院看槿汐,槿汐扮演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 她这个和纯元皇后最亲的贴身侍女,就算成为替身也绝对是能做得最好的那个, 毕竟她上一世也指导出了一个完美替身成为宫斗冠军。 在王府之中,众人皆认为王爷对已逝的前妻念念不忘,整日沉浸于追思之中无法自拔。 宜修自己心里清楚,自从姐姐离世后,王爷竟然从未踏足过她所居住的院落一步!这让宜修内心深处不禁暗自愤恨不已。 眼看着姐姐的周年祭即将到来,可王爷对于翻修整座正院之事却只字未提。 宜修那颗原本热切渴望能够搬进正院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冷淡下来。 但她并未就此放弃,为了早日实现自己入住正院的心愿, 她多次进宫,向身为姑母的德妃娘娘打探有关正福晋一事的消息。 记得有一次,宜修满心期待地来到宫中拜见姑母。 在一番寒暄过后,她询问起关于正福晋之位的情况,只见姑母微微颔首,轻声说道, “宜修啊,莫要着急。本宫早已跟皇上提及此事,皇上他也没有否决你成为胤禛的正妻之事。待到时机成熟之时,这正福晋的位置自然便是属于你的。” 实际上德妃压根没提,何必去提什么扶正侧福晋的事,破坏她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也得罪了一众阿哥们的嫡福晋。 反正柔则留了遗言,周年过后老四自会上折子请封,毕竟他深爱柔则,对柔则一向言听计从,大家的怒火由老四承受就够了。 听到这番话,宜修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喜悦之情,但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忧——究竟何时才算是所谓的“时机成熟”呢? 宜修安慰自己,只要能顺利当上王爷的正妻,就算不搬入姐姐所居住的院子, 她现在所居住的‘静澜居’也会摇身一变,成为堂堂正正的正院。 回到王府,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她仔细翻阅账本时, 竟然惊讶地发现,正院那边近几个月来的日常花销,居然快要赶上李氏所居住的‘翠薇阁’了! 这一情况实在令人费解,宜修赶忙唤来了管事娘子询问究竟。 经过逐一排查,终于在绣房娘子这里获得突破口:原来王爷竟然特意嘱咐,要给槿汐姑娘制作一批新衣服,并要求在福晋周年之后送过去。 更让人诧异的是,这批衣服竟是按照格格的规格来定制的。 得知此事后,宜修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满。 毕竟,自己尚未成为正式的福晋前,王爷做出这样的安排,不事先与她商议,也无可厚非。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宜修感到十分委屈,但又无可奈何。 看来眼看着她即将升为正福晋,整个人便开始飘飘然起来,对于后院之事逐渐松懈了警惕之心。 原本宜修心中想着:“那姐姐已然逝去多时,即便王爷偶尔前往正院几趟又能如何?” 可让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就在那看似平静无波的正院里, 居然还潜藏着一个妄图攀龙附凤、不知廉耻地爬上王爷床铺的低贱婢女! 想来,这恐怕正是那死去的嫡姐所留下的一招后手。 嫡姐早已命丧黄泉,却不想即便是到了这般田地, 竟仍不肯死心塌地地安息,非要阴魂不散地跑出来与她争抢王爷的心。 宜修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绣房管事娘子先行退下。 待其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宜修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优雅地将手中的账本,递向一旁站立着的剪秋。 “槿汐姑娘向来对主子忠心耿耿,实乃不可多得的忠仆啊!咱们也该成人之美,成全她这一番赤诚之心才好。” 宜修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赞赏之意。 剪秋赶忙趋步向前,恭敬地从宜修手中接过账本,然后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应声道, “侧福晋所言极是。奴婢与槿汐妹妹平素交情匪浅,情同姐妹一般。今晚定当前去好好劝说于她,想必槿汐妹妹会明白侧福晋您的良苦用心。” 说罢,剪秋便小心翼翼地捧着账本站到了一旁。 “去吧,记住一定要办好此事。还有半月便是嫡姐的周年祭了,你去告知槿汐一声,让她提前将嫡姐院子里的物件都收拾妥当。 唉……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转眼间就快要到嫡姐的周年祭了。” 说话之人轻叹了一口气,美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哀思。 “是,侧福晋放心,奴婢这就去办。”剪秋领命后匆匆离去。 这边,胤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菀菀那温柔婉约的身影以及两人曾经共度的美好时光。 他索性起身披衣来到书房,打算借着处理公务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书房内烛光摇曳,胤禛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但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飘回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身上。 “王爷,侧福晋求见。”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轻声走进来向正在埋头处理公务的胤禛禀报。 此时屋内灯火通明,但深夜的宁静仍弥漫在空气中。 胤禛手中的毛笔不停歇地舞动着,在一份份公文中留下他苍劲有力的字迹。 头也不抬地回应道:“夜已深,让她回去歇息吧,本王明日下值之后再去看望她。” 语气平淡而坚定,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当苏培盛补充说道:“侧福晋说此次前来乃是关于槿汐姑娘之事,想要与王爷商议一二。”时, 胤禛原本迅速移动的笔尖突然停住了,他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 沉默片刻后,胤禛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其轻轻地搁置在一旁的笔山上。 然后,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终于,他开口说道:“罢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5章 危机 “是”苏培盛退出门,小步走到书房外面。 弯腰引着宜修进入内室:“侧福晋请进!” 宜修扶着染冬的手,缓步走入书房,看着书房的摆设,处处都是姐姐的影子, 往日都是姐姐在书房陪着王爷处理公务,红袖添香, 她有事求见只能站在门外等着通报,有时候还会被拒之门外。 今日是第一次,书房里没有姐姐在,只有她和王爷,宜修仿若做梦一般。 “妾身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宜修蹲身行礼,对着王爷盈盈一笑。 “起来吧!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胤禛手里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宜修上前接过研墨宫女的活儿,轻声说道: “回王爷,还有半月就是姐姐的周年祭,妾身近日少眠出来逛逛, 看着前院还没熄灯,正好心中还有一事需王爷解惑。” “你有心了,菀菀的周年祭还要你费心操持,真是辛苦你了。 不过,你也要多多留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毕竟菀菀生前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你这个妹妹。” 胤禛缓缓地伸出手来,轻柔地握住了宜修纤细的玉手,眼中满含关切之意。 宜修微微仰头,迎向胤禛那饱含深情的目光,嘴角漾起一抹温柔且浅淡的笑意, “多谢王爷关怀,妾身定会保重自身。倒是王爷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也定要留心自己的身子骨呢。” 此刻,两人之间的氛围宁静而美好,然而,宜修心中却暗自思忖着一件事, 她实在不忍心破坏,与王爷这难得的温馨,但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说出口。 犹豫再三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今日,妾身偶然从绣房那里听闻,王爷竟特意吩咐了要给槿汐做新衣裳。 按常理而言,这槿汐姑娘本应被退回内务府重新安排去处的。 如今王爷既已将她留在身边,莫非是有意赐予她一个侍妾的名分吗? 若是如此,妾身也好提前,替槿汐姑娘筹备一处妥当的院落,以作为她日后居住。” 言罢,宜修紧紧凝视着胤禛的双眸,试图从他的神情变化之中捕捉到些许端倪。 胤禛面带微笑地接过奉茶宫女递来的香茗,轻抿一口后缓声说道: “槿汐是额娘赐给菀菀的贴身宫女,其身份自然不同于一般侍女。 无需从侍妾之位做起,待到菀菀周年祭之后,直接将其抬为格格。 至于住所,院子也就不必搬动了,将正院中,超出规格的屋子封起来,”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把匾额换了,换成‘玉梅小筑’。等正式册封你为正福晋的圣旨下来,便将你的‘静澜居’与旁边的‘玉悦和’,不妨合二为一成为一个院子,并更名为‘懿德居’,以做正院!” 宜修听闻此言,心内虽暗自愤恨,但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盈, “王爷所思虑之事,向来都是极为周全的。 如此甚好,妾身相信姐姐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会乐于见到槿汐能有这般好的归宿。 想当初姐姐在世之时,便一直将槿汐当作亲妹看待,妾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妾身对槿汐也是百般疼惜!” 然而,只有宜修自己心里清楚,这贱婢槿汐着实有些手段,竟然连正院都被她给占了去。 好在今夜便是这贱婢的死期,否则宜修真怕自己会被气到头疾复发。 胤禛伸出手指,轻轻地点着宜修的鼻尖,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轻声说道, “本王就知道,你这今日前来,定是要为那可怜的丫头讨些好处。 本王让她在那正院里苦守,整整一年之久,若再不给她名份,恐怕菀菀会夜夜入梦,来找本王清算这笔账! 这不,还未等菀菀入梦,你这个做妹妹的倒是先心急火燎地找上本王了。” 言罢,胤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落寞之色。 他缓缓垂下头去,眼神空洞无神,思绪已经飘向了遥远的过去。 很显然,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那位逝去的爱妻,那个经常进入他梦境的女子。 就在此时,房门被猛地推开,苏培盛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 他来不及站稳脚跟,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禀报道, “王爷,不好啦!正院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是……说是槿汐姑娘……” 胤禛心头一紧,连忙喝问道:“槿汐怎么了?快快说来!” 苏培盛伏在地上,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槿汐姑娘……槿汐姑娘她……上吊自尽了!” 听闻此言,胤禛脸色骤变,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手中紧握的茶杯竟被他狠狠地摔到了地上,茶水四溅,碎片乱飞。 紧接着,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快去!速速请来府医!” “什么?槿汐竟然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快细细道来!” 宜修满脸震惊地捂住了那扬起的嘴角,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急切地追问道。 就在这时,苏培盛刚要开口回话,胤禛已经大步流星踏出门, 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和风中传来的一声低沉而有力的“走”字。 苏培盛见状,心中一惊,急忙连滚带爬地起身追赶上去。 他一边奋力奔跑着,一边回头望一眼仍站在原地的宜修,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但此刻他已顾不得擦拭,只是拼命地想要跟上王爷的步伐。 今日看到剪秋端着绿豆汤来到正院之时,槿汐就知道她放出去的消息起了效果。 她只是想要乌拉那拉.宜修犯错,影响宜修在王爷心中的印象,想要早日给自己正名, 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在正院里待着,奴婢不像奴婢,主子不像主子。 槿汐被吊起至房梁之上时,意识尚还保持着清醒状态。 此时的她心中充满这些不安,但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完全失去知觉。 庆幸傍晚的时候自己留了个心眼,在剪秋转身离去之后,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剪秋送来的绿豆汤尽数了出去, 原本以为只有绿豆汤有问题,吐出去就能减少分量,却不想这个时候的宜修就如此凶残了, 竟然在夜深人静之际,派人悄然潜入房间,企图制造出她上吊自杀的假象。 若不是槿汐早有防备,恐怕此刻已然命丧黄泉。 槿汐在心中提醒自己,万不可如此轻敌了,不然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值得庆幸的是,白天的时候,槿汐给小丫头们点了难以品尝到的大荤之物。 当黑影匆匆离开之后,槿汐拼尽全力用脚蹬翻脚下的凳子,心中暗?道:上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第6章 崔格格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恰好惊醒了一名因半夜闹肚子,而起身如厕的小侍女。 小侍女闻声赶来,目睹此景后惊恐万分,连忙大声呼救。 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劫,槿汐深刻地认识到, 唯有尽快确立自己的名份地位,才能摆脱这种朝不保夕的困境,不然还不如上一世那般回内务府去。 当胤禛和宜修赶到之时,高吴庸正拉着刘府医,穿过重重门禁来到正院, 在王府中,奴婢的命,实在太过卑微, 若没有主子们的命令,根本不能擅自去找府医看病。 即便生了病,也唯有自行前往药房给钱配药, 就像此刻的槿汐,由于她所在的院子并无主子居住, 在夜深人静之际,就连院门也是无法踏出半步的,更遑论去寻找府医前来诊治了。 好在近几个月以来,王爷频繁光顾正院,对于槿汐的态度, 那些负责看守院门的婆子,皆看在了眼中,这才破例放了一个小丫鬟外出通报消息。 槿汐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颈部那触目惊心的一圈猩红, 深深地刺痛了胤禛的双眸,眼前只剩下一片血色,他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一年以前, 那时,他眼睁睁地看着,被端出去的一盆又一盆地血水,心中满是悲痛与无助。 如今,相似的血红色,再度重现眼前,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强撑着身体,踉踉跄跄地走向床边,然后颤抖着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槿汐冰凉的手。 “府医何在?难道你们都不要命了不成?主子已然受伤至此,为何还迟迟不见府医前来救治!” 胤禛发怒,刹那间,屋内所有的奴才皆吓得面色惨白, 纷纷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宜修紧紧地咬了咬牙,想要把床上那个贱婢碎尸万段, 她压抑住内心的苦涩,强作镇定,缓缓地上前,扶住自己正在关心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轻声说道: “王爷,高公公已经把府医带来了,还是先给槿汐姑娘看看病情要紧。”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胤禛身上,眼中满含关切与忧虑。 听到宜修的话,站在一旁的高吴庸赶忙领着刘府医走上前来,向王爷请安行礼。 “小人给王爷请安!” 刘府医一边说着,一边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直视王爷那充满怒气的脸庞。 今天正好轮到刘府医值夜,他原本正在药房的软榻上呼呼大睡呢, 结果被心急火燎的高吴庸硬生生地从美梦中拽醒,然后连拖带拉地一路狂奔至此。 由于来得匆忙,刘府医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便一眼瞧见了发火的王爷。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瞬间就把他的瞌睡虫全都吓跑了,额头上也不禁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此时的胤禛,忍着心头的怒火,用仅存的一丝理智,顺从着宜修搀扶的力量站起身来, 并示意刘府医赶紧给躺在病床上的槿汐诊脉,同时,他恶狠狠地说道: “安安安,赶快给崔格格好好诊脉,若是崔格格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一屋子的奴才,统统都去自行了断!” 说罢,他重重地甩了一下衣袖,发泄出心中的愤怒。 屋内外的众多下人听到这话后,瞬间“噗通”“噗通”地全都跪了下来。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安,默默祈祷着槿汐能够平安无事。 如果槿汐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恐怕真的要受到牵连了,实在是太冤枉了! 虽然,槿汐的待遇有所提高,但从名分上来说,她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而已。 没有主子明确发话叫府医来诊治,因此耽搁了治疗时间似乎也算情有可原。 然而如今王府之中,王爷金口一开,若是认定他们没能照顾好崔格格, 那便是他们不可推卸的罪过,就算不死,板子也是逃不掉的。 这时,刘府医手持一方手帕,放在槿汐腕间, 隔开与槿汐肌肤的直接接触,然后开始认真地为其诊起脉来。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胤禛禀报: “启禀王爷,经过微臣诊断,崔格格此次受伤乃是伤到了喉咙部位,还有肠胃里有不妥之物,需得尽快催吐。 待她醒来之后,还望尽量减少言语交流,以免加重伤势。” 不等胤禛说什么,他加紧说出胤禛最为关心的话: “微臣这就去开方抓药,稍亲自煎好,再送来给崔格格服用。至于脖子上的淤痕,只需用适量的三七粉外敷便可逐渐消退。” 听完刘府医的话,胤禛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宜修见状,心知此刻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于是赶忙开口吩咐道, “那就有劳刘府医速速下去开药,并尽快将汤药煎制妥当送过来,给崔妹妹服下。” 她说这番话时,语气轻柔而又坚定,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之情。 在王爷面前,她必须要展现出作为未来正福晋应有的贤良淑德,只有这样才能赢得王爷更多的赞赏和信任。 胤禛没等没多久,第一道药便煎好了,一名侍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散发着浓郁的草药香气。 看着侍女给还在昏迷中的槿汐喂下汤药,宜修便转头,嘱咐身边的下人们一定要悉心照料好槿汐。 随后,宜修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又瞧了一眼身旁的王爷,温婉地说道, “王爷,时辰不早了,您明日还要早起上值呢。妾身陪您一同前往‘静澜居’歇息可好?” 胤禛听后,沉默片刻,最终开口道: “也罢,本王回前院便是。高吴庸,你送侧福晋回‘静澜居’。” 说完,他便迈步朝着门外走去,暗地里递了个眼神给苏培盛,意思让他留在这里查。 “恭送王爷!” 众人齐声行礼相送。宜修望着丈夫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紧紧捏住身边染冬的手,脸上的表情晦暗难明。 第二天,胤禛处理完公务从朝中归来, 刚踏入王府大门,就有宜修派来的下人前来询问,是否需要给槿汐增添一些伺候的人手。 如今的宜修虽掌握着管家之权,但因名分尚未完全确立, 所以对于府中的人员调配等事务仍需向胤禛请示, 胤禛踱步到书桌前,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着的亡妻画像之上。 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美目盼兮,令他不禁回忆起昨夜发生的种种, 想到自己当时的失态之举,他心中懊悔不已。 此时距离爱妻的周年祭尚有时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贸然提出要抬举一个格格实在不妥。 然而事已至此,话既已出口,便无法收回。 于是,胤禛唤来苏培盛,“事情查完了吗?” 苏培盛恭敬回道:“回王爷,奴才抓到了贼人,正是那贼人做成崔格格自杀的假象, 却没想到崔格格中途醒了过来,踢翻凳子自救。 至于崔格格喝下的药,确是无从查起,只有侧福晋这些日子头疾发作去抓过…” “杖毙,让侧福晋排查府中之人,不然王府中人,夜里都不敢闭着眼睛睡觉了!” 胤禛原本冷着的脸更加黑了,冒着寒气。 一半对着那贼人,一半对着他这位侧福晋,不知是管家不严还是有意谋害, 他也不愿追究,毕竟也是陪了他多年的人,又是柔则的妹妹,对苏培盛吩咐道, “你去告知侧福晋,暂且让槿汐按照格格的份例享受待遇,待到周年祭过后,再正式将其抬为格格。” 苏培盛领命而去,胤禛则继续凝视着亡妻的画像,久久不语。 槿汐悠悠转醒,只觉得脑袋一阵疼痛袭来,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模糊不清,想来是被救下来的时候磕碰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 两名侍女正一脸关切地站在床边,见她醒来,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并在她背后垫上几个柔软的靠枕,让她能舒服一些。 其中一名侍女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然后送到槿汐嘴边,柔声说道: “格格,您快把这药喝了吧,身子才能早些康复呢。” 槿汐微微点头,张开嘴慢慢喝下那苦涩的药汁。 喝完药后,槿汐靠在床头休息片刻,思绪渐渐飘回到昨晚。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提到了“崔格格”三个字。 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却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让她心中稍安,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快苦尽甘来了。 毕竟,名分已定,只要有这个身份在,想必昨日所经历的暗杀之事,在府内便不会再次明目张胆的发生。 她成为王府妾室中的一员,就算是宜修想要取她性命,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得逞, 这王府之中,还没有人胆敢明目张胆地勒死一位格格。 想到这里,槿汐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一想到未来在王府中的日子,心中依旧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第7章 周年祭 幽梦残念周年祭,暮云低垂,残阳如血,余晖洒在静谧的庭院之中,却驱不散哀伤。 今日,是雍亲王嫡福晋辞世周年祭,胤禛身着一袭玄色锦袍,神色冷峻, 眼眸深处,却藏着无尽的悲痛与思念, 他踏入正院,堂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好似不安的灵魂在低语, 供桌之上,素白的绫罗铺展,如柔则生前温婉纯净之态, 正中放置着 ‘雍郡王福晋 乌拉那拉·柔则之位’ 的灵位,檀木所制,纹理细密,上面铭刻的字迹,仿若泣血的悲叹。 灵位前,摆放着素色的瓷碟,盛着柔则生前最喜的点心——芙蓉糕, 糕上点缀的糖渍花瓣,似她往昔的笑靥, 晶莹剔透的蜜饯,在烛光映照下,反射着幽幽的光泽,如她曾灵动的眸光, 一旁的银盘中,鲜润的荔枝与圆润的葡萄相依。 水果之后,是一只雕花的玉碗,碗中盛着羹汤, 看着爱妻喜爱的吃食,眼底涌起的泪意,模糊了胤禛的视线, 往昔爱妻亲手为他烹制羹汤的画面,涌上心头。 胤禛缓缓上前,接过苏培盛递来的香,香在他手中,似有千钧之重。 他用香轻触烛火,香烟袅袅升腾,盘旋在寂静的祠堂之中。 胤禛双手持香,身姿笔挺,对着柔则的灵位道:“菀菀,今日周年,你的四郎来祭。”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思念,楠楠私语: “这芙蓉糕,你曾笑言,是世间至甜,愿你在那黄泉之下,仍能品得此味。” 言罢,他将香插入香炉,香在炉中颤抖,似是菀菀的泣诉。 胤禛拿起一旁的酒壶,酒液在壶中晃荡,如他自亡妻离去后就一直破碎的心。 他斟满酒杯,酒水溅出些许,是他无法抑制的悲戚,举杯齐眉,而后将酒缓缓洒于地: “这酒,是我们一同埋在梅树底下的女儿红,今日特意取出,敬你在天之灵。” 他眼神空洞,望着酒液渗入地面,仿若看到柔则的身影,在酒雾中渐渐消散。 随后,苏培盛呈上一方锦盒,胤禛打开盒盖,取出一把玉梳。 玉梳温润细腻,齿间犹存着柔则的发丝的香气。 他轻轻抚摸着玉梳,往昔为柔则梳发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菀菀,此梳伴你多年,今日,仍归属于你,百年之后,为夫再为你梳发!” 他将玉梳置于灵位前,玉梳在烛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光,似是柔则的灵魂在回应。 此时,侍从将准备好的纸钱与纸扎置于庭院之中。 纸扎的楼阁精致逼真,是胤禛命人为柔则在阴间所造,愿她在九泉之下仍有安身之所。 纸钱堆积如山,胤禛手持火烛,点燃纸钱,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 “菀菀,这些钱财,烧给你,你一个人在那边,万不可受委屈!” 他站在火焰旁,身影被火光映照得扭曲, 滚滚浓烟,是他心中无法言说的悲痛与思念,向着天际飘散。 待纸钱燃尽,火焰渐渐熄灭,只余下一堆灰烬,胤禛转身,缓缓离去。 背影在暮色中渐行渐远,只留下无尽的哀伤与思念,在这庭院之中,久久回荡。 王爷前脚刚一离开,便轮到了妾室们前来祭拜。 宜修缓步上前,目光落在姐姐那冰冷的灵位之上,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畅快之感。 即便王爷对姐姐一往情深,但从今往后,能够堂堂正正,立于王爷身畔之人,唯有她宜修而已。 这正妻之位原本就该属于她,而过去这几年所犯下的种种错误,如今总算得以纠正。 宜修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之中,心中默默说道:“嫡姐,你放心,我定会做好爷的妻子,定会做得比你更好!” 然后微微转身,伸手搭在一旁剪秋的手上,缓缓离开了灵堂。 此时,她的眼眸不经意间,掠过了跪在最后面的槿汐。 稍作停顿之后,宜修开口吩咐道: “如今这府里头,既无小阿哥亦无小格格,崔格格在福晋生前最为得用,那便让崔格格,为福晋守夜,度过这最后一晚吧!” 说罢,她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是,侧福晋。崔格格向来忠心耿耿,想必,她定会对您赐的这次机会,心怀感激情。” 染冬附和应道,随即向宜修屈膝,恭送她离开,而后,她向着槿汐所在之处走去,对着槿汐轻声道: “槿汐妹妹,侧福晋顾及你对福晋的一片忠心,特赐你可以为福晋守最后一次夜!” 槿汐不语,隔着熙攘的人群,遥遥望着宜修渐行渐远的背影,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身体两侧, 终于再次等到了机会,这一次希望王爷对自己的怜惜能更近一步,要是能影响到宜修的福晋之位就更好了。 片刻,槿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白皙如玉的手心上,清晰可见几道因用力过度而留下的指甲印痕。 槿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思绪,然后对着宜修离去的身影,俯身磕头: “多谢侧福晋成全。” 槿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虽然痊愈,但说话时,仍带着些许沙哑之声。 此次周年祭,与一年前的灵堂大相径庭, 那时的灵堂四周,设有挡风和取暖的炭盆,而如今,周年祭只有一日,便没有那样的安排。 若让槿汐在寒风之中长跪一宿,即便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也会毁掉她的身子。 纵使心中万般不愿,槿汐也只能谨遵命令行事,更何况这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胤禛坐在书桌旁,看着柔则的画像,不知不觉打起盹来。 突然间,他猛地惊醒,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赶忙轻声呼唤: “王爷,时辰已然不早了,今日天气寒冷,外边儿还飘着雪呢,您可要保重身体!” 见王爷苏醒过来,苏培盛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一些。 如此漫天飞雪的寒夜,王爷若是迟迟不醒, 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毕竟槿汐此时还跪在雪地之中呢。 苏培盛转过身,高声吩咐下属为王爷准备洗漱所用的水。 这时,胤禛目光落在了,放置于桌上的红梅插瓶上, 刹那间,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柔则往日也爱做这种插瓶, 苏培盛见王爷终于注意到了他精心准备的梅花,轻声说道:“今儿个是福晋…奴才想着往日福晋最爱的就是这红梅了,便吩咐人做了折了红梅拿进来插上,插得不好…” 望着眼前的梅花,胤禛伸手拨弄几下花瓣说道:“插得很好,” 随后沉吟片刻,接着又道: “今晚是周年最后一夜,本王去给菀菀送花!” 说着抱起花瓶,径直往外走去, 苏培盛便心领神会,赶忙让人将早已备好的暖轿抬至门前。 这般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怎可让王爷徒步而行? 槿汐跪在冰天雪地之中,凛冽的寒风划过她的脸庞,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几乎要将她整个身躯掩埋。 她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双耳朵始终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同时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时间。 第8章 谋划 胤禛抱着红梅来到正院,目光又被那几株在漫天飞雪中华丽绽放的红梅所吸引, 那红梅傲雪凌霜,如他心中深爱的菀菀正在轻盈起舞一般,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纷扬的大雪与素白的绫罗相互交织,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如梦似幻的画面。 胤禛抱着红梅插瓶,向着供桌走去,但当他走近时,却惊讶地发现供桌前,竟有一个人倒伏在地。 他眉头微皱,快步走上前,跟在身后的苏培盛赶忙上前探视一番,然后转身向王爷禀报: “王爷,此人乃是崔格格。” 胤禛一时间有些恍惚,脑海中努力搜索关于崔格格的记忆,可脑海中全被他心爱的爱妻填满, 直至他看清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以及颈脖间缠绕着的白色丝带,才恍然大悟, 半月前,抬了菀菀的贴身侍女槿汐为格格, 胤禛来不及多想,只往日身边下人有什么事,心地善良的菀菀都急得跟什么似的, 把红梅插瓶放在供桌上,随即上前一把抱起槿汐,大步流星朝着室内走去,边走边吩咐道: “苏培盛,快去准备热水,并速速传唤府医!” 话音未落,他人已消失在了茫茫雪幕之中,苏培盛焦急地往药房的方向跑去。 此刻,正院仅剩的几个下人,早已在室内严阵以待, 唯有站在门口的云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 当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后,立刻冲了出去。 一眼瞧见王爷怀中昏迷不醒的格格,她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王爷万福金安,格格这是……这是怎么了?” 言语之间满是担忧。 胤禛怒发冲冠,满脸铁青地吼道:“好你个狗奴才!格格单独昏倒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你在屋里干什么?快去将换洗的衣物取来!若再耽搁片刻,本王要了你的命!” 说罢,他抱着槿汐,急匆匆地朝着浴室走去。 此时,浴室里,云裳早已命人准备好了热水, 巨大的浴桶内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水,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温暖而湿润的雾气。 槿汐被轻轻放入水中后,口中仍不停地喊着: “好冷…好冷…福晋…” 她娇弱的身躯在热水中微微颤抖着,云裳和灵儿则站在浴桶旁,尽心尽力地服侍着槿汐。 她们为她擦拭身体,用热水浸泡着她冻坏了的躯体,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外间的胤禛此刻正怒火中烧,对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下人厉声呵斥。 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稍有不慎惹恼了怒火中的王爷。 就在这时,苏培盛拉着刘府医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刘府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暗自叫苦不迭, 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为何心软,答应了替李府医值夜, 这下可好,这等棘手之事又落在了自己头上。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多想,只能硬着头皮快步走进屋里。 过了一会儿,云裳和灵儿扶着槿汐从浴室缓缓走出。 其实,早在听到有人踏入院子的脚步声时,槿汐便已经佯装昏倒在地, 当胤禛将她放进浴桶里,她便恢复了些许意识,并开始装出像要苏醒过来的模样, 今日,她便要让胤禛,清楚地看看,他的侧福晋有多苛责,她这个福晋旧人又是多么地恭敬守礼, 正妻周年祭上,苛责有妾室守夜被冻晕,这要是传出去,胤禛也会被笑话, 这对于,仅仅只有管家权的侧福晋来说,是重大的失职。 在侍女的搀扶下,槿汐步履蹒跚地来到了王爷身旁,好似冻僵的手脚还未缓过来, “王爷万福金安!” 槿汐恭敬地深蹲行礼,低垂着头: “王爷,是奴婢执意要为主子守完最后一夜。” 胤禛却迅速伸出双手,轻轻托起槿汐的手臂,没说什么多余的话,柔声道: “不必多礼,起来吧!” 带着槿汐坐在一旁,接着刘府医上前, 槿汐伸出去,云裳在她手腕上放上一方手帕,刘府医三指搭在手帕上,为槿汐诊脉。 一时间,房里静了下来,无人打扰刘府医诊脉, 胤禛静静地凝视着槿汐,深邃的眼眸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槿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紧张,今晚,是她计划对付宜修最为关键的一步。 如果,她依旧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那么,即便真的冻死在供桌前,也无济于事, 但如今不同了,经过整整一年,与王爷非同一般的相处, 再加上自己已经是未正式记名的格格,宜修便不能像对下人一般,肆意地吩咐她做什么, 只有正妻才有权利指挥妾室干什么,而恰恰,宜修目前只是侧福晋,只能算侧妻,距离成为正福晋仍有一步之遥。 况且,宜修当着后院女眷的面,派染冬前来传的命令,所有人可都看着呢, 如此一来,这失职之责无论如何也是推脱不掉的。 想到这里,槿汐暗暗握紧了拳头,只盼望着自己心中所想,能够顺利。 第二日黄昏,胤禛回到王府,夕阳透过窗棂洒在了胤禛的书房里。 他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毛笔,思忖片刻之后,唤来了一旁伺候的苏培盛,吩咐道: “苏培盛,你去一趟正院,槿汐正式记名为格格,也顺道去给侧福晋说一声。” 苏培盛恭敬地点头应道:“嗻!奴才这就去办。”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书房,朝着正院走去。 不多时,苏培盛来到了正院门前。 守门的婆子,见是苏公公来了,赶忙行礼请安,赶紧进去向槿汐通报。 槿汐听闻苏培盛来了,心中一喜,连忙迎了出来。 “苏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槿汐微笑着问道。 苏培盛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恭喜崔格格,王爷说了,即日起,您便是府里正式的格格了。” 说着,拿着一份文书,双手呈给槿汐。 槿汐接过文书,眼中满是惊喜,她深知这意味着,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得到了提升,日后的生活也会有所改善。 这一举动,不仅是对槿汐的恩宠,更是胤禛对宜修的一种敲打。 周年祭过后,胤禛本来打算,向皇帝递上请封正福晋的折子, 可昨日那一出,让胤禛觉得宜修处理事情不够妥当,暂时担不起正福晋之位, 尚需更多的历练,于是暂且搁置了这个折子。 这厢,宜修得知了槿汐被正式提为格格,且不是之前那种口头之言, 气得脸色发青,愤怒地挥起衣袖,想要将桌上的茶具,狠狠地挥到地上,发泄心中的不满。 然而,就在茶具即将脱手而出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这样可能会引起王爷的不满, 从而影响到自己的正福晋之位,于是只好硬生生地忍住了冲动。 此刻的宜修并不知道,因为这次的事情,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正福晋之位, 她被扶正为正福晋的日子,又一次被推后了, 与此同时,槿汐也开始享受起,成为正式格格后的种种好处。 她的吃穿用度都变得更加讲究,身体也能够得到更好的调养。 虽说往日她也是格格身份,但总归,有些东西,碍于名分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要求,如今一切都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而且,槿汐已经正式搬进了主屋居住,尽管一些超出规制的地方暂时被封闭着, 但这里毕竟曾是正福晋的院子,与其他院子相比自然非同一般。 门外的下人们忙碌地更换着匾额,将昔日的“比翼院”摘下,挂上了崭新的“玉梅小筑”四个大字。 这座宽大典雅的院子,如今正式归到槿汐名下,以供其居住。 身边的下人也补齐了,其中,贴身侍女仅有一名,就是先前的云裳, 二等侍女则有两位,分别名为巧儿和灵儿,她们手脚勤快、做事利落, 至于三等侍女,则共有四人,分别是蝶儿、喜儿、花儿以及草儿,这几个小姑娘皆生得乖巧可爱,每日负责着一些琐碎杂务。 此外,院子里还有不少负责清扫的粗使婆子和粗使丫鬟。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下人中,只有贴身侍女云裳,是槿汐之前便赐名的, 其余人等皆是沿用原来的管教嬷嬷们起的名字, 格格的院子中,是没有太监的,按照规矩,格格不能和外面的人交际,自然也就无需太监侍奉左右。 通常情况下,只有当晋升为侧福晋之后,才能够拥有一名太监专门伺候,并承担起外出跑腿办事之类的差事。 正福晋的待遇自是更为优厚些,除了会配置一名首领太监之外, 其余太监的人数,全凭福晋个人的使唤习惯来酌情增添, 当然,若是不想要,也是可以不要。 第9章 福晋之位 转眼间周年已过一月有余,但册封正福晋的旨意却迟迟未见下达。 宜修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于是决定再次进宫去向姑母德妃打听一番。 毕竟,这关乎到她未来的命运与地位,由不得她不重视。 “按理说旨意应该早就下达了才对!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 你先回去,本宫将胤禛唤来好好询问一番。这正福晋之位啊,只能是属于你的。” 德妃轻轻地拍着侄女的手,柔声安慰道。 然而,事实上德妃自己心里也是无比焦急。 毕竟如今胤禛已然贵为郡王,如果正福晋之位,不能被乌拉那拉氏家族的女子占据, 那么即使之前那个已经去世嫡福晋出自她们家,对于整个家族而言恐怕也难以提供太大的助力。 听到德妃这番承诺,宜修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勇气直接去向王爷追问此事。 于是,她只得默默地向德妃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和忐忑回到了王府之中静静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让她感到格外漫长,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最终能够迎来一个令她欣喜的好消息。 乾清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皇帝端坐在上方,气定神闲地与太子相对而坐, 两人之间摆放着一副精美的棋盘,棋子在他们手中灵活转动,局势变幻莫测。 胤禛则静静地站立在皇帝身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棋局, 时而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胤禛身上,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老四啊,朕记得乌拉那拉氏周年已有些时日了吧?如今这丧事也过去了,对于新福晋的人选,你心里可曾有什么想法?” 胤禛心中一紧,请求册封正福晋的折子此时就安安静静地躺在王府书房之中。 原本,他计划再过两个月才将这份折子呈给皇阿玛。 然而,今日皇阿玛突然召见他入宫,又如此发问,显然是有意要赐婚,虽是询问他个人的意见。 可是此时此刻,胤禛深知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回皇阿玛,儿臣的婚姻大事全凭皇阿玛做主,儿臣绝无半点异议。” 说罢,胤禛低下头去,等待着皇帝的回应,皇帝满脸笑容地说道: “是你太子二哥想要给你说一门亲事!不过嘛,具体怎么个情况,你自己跟他谈,朕可不掺和其中,哈哈哈……你们兄弟俩好好商量着办吧!” 太子微微一笑,开口对胤禛说道: “四弟,其实并非是孤来做这个媒人,而是你二嫂有此意。想当年,弟妹在世时与太子妃关系十分要好,她们尚未出阁之时,便是手帕之交。 如今弟妹不幸离世,但缘分使然,恰巧,太子妃的堂妹,甘肃洮岷道石文焯的嫡幼女,正值碧玉年华,不知四弟意下如何?” 满洲贵族女子,未出阁前出门做客都会碰到,说为手帕交就太过勉强, 更何况胤禛也知,菀菀向来是不爱和京中贵女来往的,胤禛不禁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才答道: “这……太子妃家的妹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小弟如今乃是鳏夫之身,实在是怕委屈了二嫂的这位堂妹。” 心中暗自思忖着:太子既然都已经将此事当着皇阿玛的面说了出来,想来皇阿玛对此也是持赞成态度的。 遥想当初求娶菀菀之时,为了降低太子的防备心,可谓是闹得满城皆知, 此时此刻,自己哪里还有胆量拒绝呢?只可惜这样一来,怕是就要辜负菀菀临终前的嘱托了。 倘若周年过后,早些呈上奏章请求册封之事,或许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了。 “你不必妄自菲薄,如今你已是为郡王,这郡王妃之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胜任得了的。” 皇帝缓缓地端起手边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将其放回桌上。 随着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的同时,他的话语之中隐隐透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胤禛深知皇阿玛此番言语乃是针对菀菀,心中不禁一紧。 请封宜修为福晋之事,却是再也不敢开口向皇阿玛提及了。 不过可能宜修真是与福晋之位无缘,上一次,因为他爱上了菀菀,不想菀菀屈居人下, 这一次实在是形势所逼,瓜尔佳氏乃是太子做媒,皇阿玛点头的, 自然比宜修更加合适,无奈之下,他只得恭敬地应道: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多谢皇阿玛操心,多谢二哥记挂着弟弟。” 皇帝之所以会应允太子的这个请求,自然也是有着他自己的一番考量在内。 眼看着胤禛年近而立之年,可至今府内仍未有子嗣诞生。 那便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的问题,且她在婚前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弄得风言风语不断, 实在是难以担当得起郡王妃的身份,胤禛封郡王的时候,皇帝也没有册封她为雍郡王妃。 虽说太子将自己的妻妹许配给老四之举,或许存有几分私心和盘算,但毕竟其中亦不乏关爱兄弟的情谊。 再加上瓜尔佳氏的女儿向来名声良好,品行端庄,太子妃的堂妹倒的确称得上是一个颇为合适的人选。 胤禛在乾清宫领旨谢恩之后,方才告退离宫, 就在他行至半路之时,遇见了来自永和宫的竹息姑姑。 于是,胤禛便跟随竹息一同前往永和宫,前去探望自己的生母德妃娘娘。 “儿子给额娘请安。” 胤禛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行礼,额头轻轻触碰到地面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坐在上位的德妃娘娘。 德妃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起来吧,过来喝杯茶。” 胤禛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德妃面前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德妃看着胤禛,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道: “柔则过世已经一周年了,当初你可是答应过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胤禛打断。 胤禛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说道:“今日皇阿玛召见我时,说要给儿臣赐婚,对象是石文焯家的嫡幼女。” 听到这话,德妃脸色瞬间大变,手中的茶杯险些失手掉落, 茶水溅出些许打湿了衣袖,她顾不上擦拭,急切地追问道: “怎么会如此突然赐婚?只是个继福晋...石文焯家的格格身份...” 胤禛剑眉紧蹙,面色阴沉得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他毫不犹豫地厉声打断了德妃的话语: “菀菀只是本王的福晋罢了!” 这一声断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让整个永和宫陷入沉寂之中。 德妃被胤禛突如其来的严厉态度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心中暗自思忖:自己那已逝的侄女,生前确实未曾获得正式的郡王妃册封! 按照满清贵族的传统制度,多妻多妾乃是常态, 皇子福晋大婚后都有一道册封礼,正福晋和侧福晋都能称作妻,正福晋是正妻,侧福晋是侧妻, 没有册封的福晋,也就是没得到皇上的认可,只是比侧福晋地位高一点的妻, 只有经过正式册封才能算作皇家命妇,就比如太子妃没有册封之前也只是太子福晋。 想到此处,德妃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当初闹出的事情惹得皇上不满, 册封礼迟迟未行,她怕皇上迁怒,所以一直没敢和皇上提起。 可这逆子当初也没提和皇上提起册封之事。 乌拉那拉·柔则身为雍郡王福晋,由于未获册封,自然没有与人交际的底气, 无法像其他命妇那样频繁出入府邸参与各种社交活动。 她对是否册封一事,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在意与渴望, 毕竟,能和夫君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才是她的心之所向。 随后,胤禛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一声: “儿子原本是打算过些日子再将请封的折子呈上去,毕竟菀菀去世才刚刚满一年,呈上怕是不妥。只是没想到皇阿玛竟会这般突然赐婚。” 至于没有第一时间递上请封折子的真正原因,胤禛自然是不会轻易吐露的。 第10章 侍寝 毓庆宫 太子从乾清宫缓缓归来,一路上思绪纷飞。 回到书房后,他静静地端坐着,眉头微皱,开始仔细思考起今日所发生之事。 自从佟佳氏封为皇后,胤禛成为半个嫡子后,太子便明智地选择了与其交好的策略。 毕竟,除了胤禔这位名正言顺的皇长子之外,胤禛无疑才是他皇位继承路上最大的潜在威胁。 如果与胤禛为敌,佟佳氏于皇阿玛的影响力不言而喻。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胤禛向来坚定地支持着正统,从未有过僭越之心。 回想起第一次暗中推动胤禛福晋人选安排,太子原本属意的乃是母族赫舍里氏的旁支女子。 未曾料到,胤禛最终却出人意料地挑选了与包衣连宗的乌拉那拉氏家族中的那个落魄之户,还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这倒也并无大碍,全当是一场小小的意外罢了。 而此次当着皇上的面,提及瓜尔佳氏,太子实则有着多重深意。 其一,自然是要将胤禛紧紧地捆绑到自己这艘大船之上; 其二,则是借此机会向皇阿玛展现出自己对于兄弟情谊的珍视以及关爱之情; 其三嘛,也是顺便给瓜尔佳氏一族敲响一记警钟,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掌握局势之人,上了船就别想下去了。 正当太子沉思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侍从恭敬的禀报之声:“殿下,太子妃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太子妃瓜尔佳氏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面色阴沉,径直走到太子对面坐下,却是一言不发。 显然,太子之前所行之事,令她感到极度的厌恶与不满。 先是不和瓜尔佳氏通气,就替他们送出一名嫡女, 企图利用姻亲关系去拉拢胤禛,接着又惺惺作态地邀请自己前来商议, 莫非还期望着能得到她的叩头谢恩不成? 想到此处,太子妃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过了许久之后,太子妃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而太子呢,则同样紧闭双唇,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开始练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阳光逐渐西斜,直至夜幕悄然降临。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躬身行礼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殿下、娘娘,今晚在哪里用膳?” 听到下人的声音,太子终于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寂静,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孤陪太子妃去正院用膳。” 说完这句话后,他抬起头看向太子妃,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今日歇在正院。” 前一句话明显是对下人所说,而后一句话则毫无疑问是讲给太子妃听的。 太子妃听到这话,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随后,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缓缓走出房门,踏上了通往正院的宫道。一路上两人都默默无语,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和尴尬。 太子妃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很清楚经过今天这件事,一切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太子皇天贵胄,她先是太子妃才是瓜尔佳氏的女儿,对太子有利的事她不能明面上与太子唱反调。 即便自己心中有着再多的不满与委屈,也只能如此这般忍气吞声。因为这就是嫁入天家所要付出的代价。 然而,一想到自己背后的家族,她深知绝不能让他们受到丝毫牵连。 或许,家中尚未出阁的小妹,也会成为另一个改变现状的契机吧…… 到了正院,在用膳的时候,太子妃亲自起身走到太子身旁,动作轻柔且熟练地为他布菜。 整个过程中,太子妃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之前所发生的不愉快统统未曾存在过一般。 一时间,室内弥漫着一种看似温馨和谐的氛围。 雍郡王府 胤禛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王府,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今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他不禁长叹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对亡妻的愧疚之情。 回想起亡妻临终前那殷切的嘱托和期待的眼神,胤禛深知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 然而,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他只能想方设法从其他方面,来弥补这份亏欠。 宜修为正福晋之事已然化为泡影,胤禛心想,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那么不如将另一桩重要的事务处理得更为妥帖,以稍作弥补。 经过一番思索,胤禛决定前往玉梅小筑。 周年过去了一个多月,但册封宜修为正福晋的旨意却迟迟未曾传来。 对此,槿汐心里暗自窃喜,她心想,看来自己计策成功了, 能拖到她怀孕生下孩子,让宜修抽不出手来打胎就更好了。 在上一世的时候,册封的旨意可是在周年祭的第二天便迅速下达了。 而如今,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宜修依然未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正福晋之位,槿汐感到无比畅快。 对于槿汐来说,无论将来是谁最终坐上正福晋的宝座,都与她无关紧要。 只要那个人不是宜修,她便心满意足了。 因为宜修最为看重的便是正妻的身份地位,失去这个身份对她而言,简直比直接取其性命还要痛苦万分。 毕竟,在上一世,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宜修仍然死死抓住“皇后”这个尊贵的名号不肯松手。 自从成功拖延了宜修被册封为正福晋之后,槿汐的生活变得格外轻松自在。 身为格格的她,由于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作为支撑, 所以无需担忧会因家族利益而受到牵连或束缚, 而且,如果当初只是获得了侍妾这样低微的位份,恐怕还需要费尽心思去争夺恩宠。 但现在已然成为格格,相当于是院子里的主位。 只待王爷日后登上皇位,凭借着曾侍奉过纯元皇后的那份情谊, 再生个阿哥,无论如何都能捞个嫔位当当。 用过晚膳之后,正当槿汐倚靠在床上翻阅书籍之时, 灵儿则乖巧地坐在脚榻之上绣制着荷包。 谁承想,就在此时,忽然听闻屋外传来请安之声。 原来竟是王爷驾到! 槿汐和灵儿皆未曾料到王爷竟会选在这般时刻到访,二人皆是一阵慌乱,赶忙起身相迎。 然而,还未等槿汐踏出房门,胤禛便已大步流星地迈入了内室。 槿汐见状,急忙屈膝行礼,娇柔婉转地道:“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胤禛微微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下人退下。 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这位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礼的女子身上。 屋内烧着地龙,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丝绸睡衣,柔软的材质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其曼妙婀娜的身姿曲线, 那张姣好动人的面庞,白皙如玉的颈项,以及胸前那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的迷人风光…… 胤禛不禁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而此刻,因为王爷尚未开口让起身,所以槿汐也只得继续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丝毫不敢动弹。 毕竟,对于王爷的喜好,她可是心知肚明。 想当年,先有纯元皇后那般温婉贤淑之人深得王爷宠爱,堪称王爷心中的一抹白月光; 而后又有甄嬛这位聪慧伶俐之辈笑到了最后,成功俘获王爷的心。 因此,槿汐深知要想在这深宅大院之中生存下去,并获得王爷的青睐,就必须小心谨慎,投其所好才行。 王爷向来钟情于那冰清玉洁且才情出众的女子,因此当她摇身一变成为格格之后,终于拥有了阅读书籍的资格。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在第一时间命人送来一大批书籍, 可惜都是些女德和话本什么的,不过聊胜于无,槿汐也手不释卷。 如今的她,只为自己而活着,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其实她早已心中有数。 自从成为格格以后她每天晚上都准备着,这胸束了一日又一日,争取做到冰清玉洁的仙子形象。 这个前后两辈子都未曾经历过情事的女子,对男人可谓知之甚少。 尽管此刻她内心如波澜壮阔般起伏不定,但却只能将其紧紧压抑在心底,甚至连那胸口处的汹涌澎湃也被她紧紧束缚住。 然而,这般反倒使得她愈发引人注目,刺红了男人的双眼。 当男人亲手解开束缚之时,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小心翼翼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冷峻的男子, 唯恐从他那张迷人的脸庞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之色, 与此同时,她竭尽全力地想要将真实的自己隐匿起来,不让对方察觉到丝毫端倪。 槿汐就这样默默地感受着男人逐渐地靠近、缓缓地下移, 可懵懂的她尚未意识到即将降临的事情究竟会有多么严重。 第10章 事后 直到次日清晨,当她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王爷已不在身边,浑身上下那酸痛难耐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 她低头望去,只见胸口前那一道道青红交错的痕迹触目惊心,而身体某些难以启齿之处所传来的阵阵痛楚更是让她瞠目结舌,仿佛整个人生的认知都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无论是当初侍奉纯元皇后之时,亦或是后来伺候甄嬛,每晚至多不过添一次水罢了。 然而昨夜却大不相同,整整传了三次水不说,最终竟还在水中行那云雨之事! 可怜这槿汐前世加上今生初经人事,对此毫无经验可言,更无人曾对她提及此事竟然还可以这般操作。 直至今晨,她只觉浑身酸痛乏力,当真难以起身。 希望昨晚的不是白忙活,尽快现在她最希望的是尽快有孕,要是拖到宜修成为福晋就不好了,所以昨晚她极力配合。 亏得现今王府之中无需晨起请安,否则以她此刻的状况,怕是根本无法前去。 如此想来,怪不得上辈子那华妃常常请安迟到,莫非当真是众人错怪于她了吗? 就在这时,屋外的云裳听闻屋内传来阵阵响动,心知不妙,赶忙匆匆打来热水,快步走进房中。 待瞧见格格那副模样时,云裳不禁心头一紧,满是疼惜之意。 心下暗自思忖道:“难道只因格格乃宫女出身,王爷便对其无半分怜香惜玉之情么?”想着想着,云裳愈发觉得愤愤不平起来。 尽管心中有诸多不满,但云裳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敢怠慢。 只见她强忍着泪水,极为艰难地帮槿汐穿戴好衣物,又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槿汐洗漱完毕,而后才缓缓将她搀扶至餐桌之旁,让其享用早膳。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早膳尚未用完,那高吴庸便已领着王爷的赏赐匆匆而来。 只见他快步走进屋中,脸上堆满了笑容,先是向崔格格行了一个礼,然后亲切而又不失恭敬地说道:“给崔格格请安啦!王爷特地吩咐奴才前来给您送赏赐呢。” 说罢,他朝着身后挥了挥手,那些小太监们赶忙将赏赐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 云裳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荷包,轻轻地递给了高吴庸,并笑着说道:“公公辛苦了,这点儿碎银算是我们格格的一点心意,请公公收下吧。” 高吴庸接过荷包后,不动声色地暗中掂了掂重量,心中估摸了一下,大约有一两银子左右,到底只是宫女出身。 这位崔格格本是宫女出身,每年的俸银也不过六十两而已。 而且目前侧福晋负责管理家事,都是按照月份发放俸银的,至于其他的吃穿用度,则是由府里按季度统一发放。 能给出这一两银子的赏赐,着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再联想到昨晚王爷竟然接连叫了三次水,想来定是对崔格格颇为满意。 如此想着,高吴庸自然不会去为难,于是便笑盈盈地带着小太监向崔格格告退离开了。 待高吴庸走后,槿汐便带着云裳一同认真地审视起送来的这些赏赐。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整套玉雪寒梅头面,其做工精细无比,每一朵梅花都栩栩如生,仿佛散发着阵阵幽香;接着是那两匹月辉绫罗和两匹星汉绸绫,质地柔软光滑;此外还有各种颜色的软缎各两匹,加起来总共十匹之多。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赏赐,槿汐心中明白,王爷应当还是比较满意的,否则怎会赐予如此丰厚的奖赏,尤其是那一整套精美的头面,更是足以说明一切。 槿汐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巧儿将头面小心地拿到梳妆柜里摆放整齐。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灵儿,吩咐道:“灵儿,那几匹布料你收起来放进库房,过几日再送去绣房制成新衣,得到赏赐立马就赶着做衣裳确实有些轻狂。软缎柔软光滑,就留在屋子里让丫鬟们做成贴身穿着的小衣和睡衣好了。咱们这儿啊,要说针线活做得最好的,还得数蝶儿呢!她可是从绣房里出来的,手艺精湛得很呐!” 言罢,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蝶儿,开始打趣起她来。 一时间,各种俏皮话此起彼伏地传来,让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蝶儿更是羞赧不已。看到蝶儿如此的反应,槿汐笑得越发欢畅了,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欢乐和温馨的气氛。 槿汐坐在桌前,心中暗自思忖着,昨天晚上她所穿着的那件睡衣乃是蝶儿精心制作而成。 不得不说,王爷对其喜爱有加,然而遗憾的是,就在昨夜,那套睡衣已经惨遭王爷的毒手,被生生地撕裂开来。 回想起昨晚的种种场景,槿汐不禁面红耳赤,轻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羞涩之情:“罢了,我实在也是没什么胃口再继续吃下去了,把这些都撤下去吧,你们几个丫头可以分着享用。云裳,你来扶我到那边的软榻上去歇息一会儿。” 云裳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槿汐,缓缓走向软榻。 待将槿汐安置妥当后,只见格格轻轻合上双眼,似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云裳见状,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到主子。 随着云裳离去时那轻微而又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消失在耳畔,槿汐原本有些纷乱的思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上一世甄嬛在汤泉宫侍寝时的画面。 那时的王爷已然年事颇高,或许是岁月不饶人吧,相较于如今的王爷,他当时恐怕早已失去了这般旺盛的精力和勇猛的雄风。 就这样,槿汐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坠入了一个虚幻而又迷离的梦境之中。 静澜居 此时,一旁的剪秋正焦急地劝说着宜修:“侧福晋,您多少还是用一些吧!您整夜未眠,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呀?” 剪秋满脸心疼之色,心中更是将崔槿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咒骂了无数遍。 宜修望着眼前满满一桌丰盛的早膳,却是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毕竟,任谁在自己的丈夫刚刚收用小妾之后,恐怕都难以心情愉悦地享用早餐吧。 更何况,今日乃是姐姐去世一周年之后,王爷首次踏入后院,可没想到他竟没有先来探望身为未来正福晋的自己,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这对于宜修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只可惜现在她尚未正式成为正福晋,否则定要那不知好歹的贱人前来给自己敬茶请安。 想到此处,宜修不禁皱起眉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思索片刻后对剪秋说道, “罢了,把这些早膳都撤下去吧,本侧福晋实在是没有胃口。不过……你且将赏赐按照惯例再加一层给那边送过去,免得落人口舌。” 说罢,宜修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闭上双眼,似乎想要暂时忘却这些烦心事。 正是封正福晋的关键时候,赏赐加一层既符合未来正福晋的身份,也是王爷跟随的心意走。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她,一个宫女出身的格格而已。 第11章 府中纷纭 这王府之中,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但凡眼不瞎耳不聋之人,皆能知晓一二。 且说如今这王府里头,除却那槿汐之外,尚有三位格格,分别是宋格格、李格格以及齐格格。 想当年,宜修与那宋氏、李氏乃是同一年进入这府邸的。 然而,宋氏和李氏彼时不过是以侍妾之身入府罢了,而宜修则不同,因其身为侧福晋,故而需待举办完婚礼之后数月方能正式入住王府。 待到宜修进府之后,便将那宋氏和李氏双双抬升为格格。 这宋氏,出身于汉军旗包衣,实乃一清新雅致、温婉可人的佳人。 早在宜修尚未进府之前,这宋氏便拔得头筹成为胤禛的第一个女人,并为其诞下了胤禛的长女。 只可惜,这可怜的孩子命薄福浅,早早地便夭折离去。 即便如此,这宋氏却从未有过丝毫攀附他人之意,居住在那绮梦阁内,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自从福晋不幸离世之后,一直生活在后院的宋格格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想当年,福晋初入王府之时可谓是风光无限,那时候的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像宋格格这样的妾室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福晋独享王爷的恩宠。 尤其是这几年以来,别说是得到王爷的青睐了,就连一口羹汤,宋格格都难以分到半点儿。 曾经备受王爷喜爱的绮梦阁,也因为福晋的到来而变得门庭冷落,王爷甚至再也没有踏入过这里半步。 然而,每当福晋身子不便时,后院中的其他女子便会蠢蠢欲动,试图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来吸引王爷的注意。 可惜啊,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努力最终都只是徒劳一场,反倒是让齐氏那个有心之人屡屡捡到便宜。 昨天夜里王爷去了崔格格那里过夜,这消息传到宋格格耳中时,她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不过,转念一想,至少现在王爷已经开始重新宠幸后院了,这对于久未得宠的她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兆头吧。 这李氏,可是个颇有意思的人物。 她也是汉军旗包衣出身,虽说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美人”。 空有美貌却无甚头脑,自然也就比不得宋格格这般心思玲珑的人了。 当初,在宜修这位侧福晋入府之后,李氏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靠过去。 也正是凭借着这份机灵劲儿以及宜修的提携,李氏才得以与宋氏一同被抬举为格格,并住进了那座名为翠薇阁的院子里。 李格格听闻王爷竟然先去了崔格格那儿,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恼怒之气。 她狠狠地咬着嘴唇,暗自思忖道:“这崔格格究竟有何魅力,能让王爷如此上心?” 然而,转念一想,如今侧福晋即将晋升为福晋,李格格的心情又稍稍平复了一些。 毕竟,只要侧福晋顺利扶正,那么自己日后的日子想必会好过许多。 自侧福晋诞下弘晖阿哥之后便伤了身子,此后再未有过身孕。 更为不幸的是,如今连弘晖阿哥也已夭折。想到此处,李格格不禁暗暗窃喜。 待到自己产下麟儿之时,便可将其交由福晋抚养,使其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 如此一来,自己的儿子将来必能成为世子,继承整个王府的家业!光是想象着未来当上王府老太君、尽享荣华富贵的生活,李格格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而那位齐氏,则出身于汉军旗,乃虎门之女,生得一副清秀可人的模样。 当初,乌拉那拉·柔则刚入府仅一月有余,皇帝便亲自赐下了齐格格。 柔则知道,齐氏是皇帝敲打自己的,为了展示自己的大度在自己不方便的时候就把齐氏推上去,二人时常往来走动。 平日里,齐氏居住在幽静雅致的幽竹阁内,偶尔有宠倒也过得自在逍遥。 齐格格得知崔氏被王爷宠幸侍寝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 尽管她深知王爷对自己从未动过真情,但哪怕只是王爷偶尔投来的匆匆一瞥,也足以令她感到满心欢喜、心满意足。 在这深宅大院之中,齐格格一直默默地爱着王爷。 她明白爱情不能强求,只要有人能够真正地让王爷感到舒心愉悦,那么她便心甘情愿地去照顾那个人。 这天清晨,齐格格早早地派出亲信前去打听消息。 当得知王爷吩咐高吴庸给住在玉梅小筑的崔氏送去丰厚赏赐时, 她略微思索一番,决定趁着晌午时分亲自带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前往玉梅小筑向崔氏道喜祝贺。 估摸时间差不多到崔格格午歇起身之时,齐格格便精心梳妆打扮一番, 领着贴身丫鬟吉祥,袅袅娜娜地朝着玉梅小筑行去。 不多时,二人便抵达了玉梅小筑门前。门口的小厮见是齐格格来了,赶忙迎上前请安问好,并将她们引入候客厅。 此时,云裳从内室走出迎接,只见她满脸笑容地上前施礼道:“见过齐格格,格格万福。” 说罢,她连忙招呼一旁的喜儿和花儿赶紧给齐格格奉上好茶。 齐格格微笑着点了点头,优雅地坐了下来,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入口之后,一股醇厚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原来是今年新出的普洱茶。 想到自己院子里至今还喝着去年剩下的茶叶,齐格格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自福晋去世以后,她这边的份例可真是越来越少了。 趁着等待崔格格出来的间隙,齐格格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目光首先落在了角落处的那个博古架上,架子上摆放着一尊洁白无瑕的白玉观音像,栩栩如生、宝相庄严。 单是这么一件摆件,便能看出这崔格格有多得受宠。 再瞧瞧那墙壁之上,悬挂着一幅精美绝伦的苏绣屏风,针线细腻、色彩明艳,一看便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如此种种,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与其他院落的不同之处,齐格格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意。往日真是小瞧了这丫头。 云裳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只见那位正处于熟睡之中的格格安静地躺在床上,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般惹人怜爱。 云裳心中不忍,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惊扰到这位睡梦中的佳人。 这齐格格此番真是居心不良,在格格刚刚侍寝后的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登门拜访,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云裳悄悄地给身旁的巧儿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她好生看守着格格。 然后,她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室。 心里暗自盘算着,再过一会儿就将齐格格给打发走才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内室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传来。 此时的齐氏心知肚明,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了,这丫头才侍寝这架子就摆这么大。 就在这时,恰好云裳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了进来。 她先是恭恭敬敬地向齐氏行了一礼,而后满脸歉意地说道, “还望格格恕罪,我们格格今日实在困乏睡得太深,奴婢们也不敢轻易打扰。不过格格放心,等咱家格格醒来之后,奴婢一定会如实禀报格格您来过。” 齐氏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用不紧不慢的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格格也就不再叨扰了。改日等你们格格方便的时候,我再过来探望便是。” 说完,便站起身来,带着几分不甘和无奈,转身离开了。 齐氏领着吉祥悠然自得地漫步于府中的花园小径之上,两人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正走着呢,突然一个熟悉而又令人不悦的声音传来。 “哟~瞧瞧这是谁呀,怎么一脸晦气,莫不是吃了闭门羹啦?哈哈哈哈哈……”原来是李氏。 只见她嘴角上扬,满脸嘲讽之色,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让人看了着实心生厌恶。 齐氏本不想与李氏多费口舌,但见对方如此咄咄逼人,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天寒地冻的,你要是不小心受了风寒可难见到王爷了,还是顾好自己快快回房歇息去吧!” 然而,李氏却并未打算就此罢休。 她冷笑一声,继续讥讽道, “哼!天寒地冻的,某些人倒是心急火燎啊。听说人家头一次侍寝,某人就眼巴巴地跑去门口偶遇王爷。 要说这脸皮厚啊,整个王府怕是没人能比得上你咯! 平日里还总是借着照顾福晋的由头四处招摇撞骗,捞了不少好处吧?啧啧啧……真是不知羞耻!” 李氏向来对齐氏颇为不屑,这齐氏自认为自己才是王府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好人。 想要得到王爷的恩宠,那就应该凭真本事去争取, 像齐氏这种打着照顾人耍手段、抢别人恩宠的行径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翠果,咱们走吧,这天儿太冷了,别在这里碍着齐格格的好事儿了。” 说完,李氏便扭着腰肢,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只留下齐氏站在原地,望着李氏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一阵悲凉。 此刻,那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仿佛直吹进了她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第12章 赐婚 与此同时,瓜尔佳府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石文炳早在康熙三十三年便已与世长辞,而此时石文焯又恰好外出未归。 家中的男丁仅有承袭了三等伯爵之位的观音保,以及他的堂弟石礼哈。 至于女眷方面,则有石文焯的生母多罗郡主爱新觉罗氏,太子妃生母的爱新觉罗氏,还有石文焯的妻子舒舒觉罗氏,一同领着瓜尔佳·瑾容前来接旨。 待众人齐聚之后,齐齐恭敬地跪地聆听圣旨宣读。 传旨的内大臣恭敬的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王化始于宜家,治道必先正内。雍郡王胤禛,性行端良,克娴内则,今已至弱冠之年,当择佳偶以谐凤卜。甘肃洮岷道瓜尔佳.石文焯之嫡幼女瓜尔佳.瑾容,出自名门,温婉贤淑,才德兼备,性资敏慧,今特赐婚于雍郡王胤禛为嫡福晋,册为雍郡王妃。 朕望二人婚后,夫妻和睦,相濡以沫,共效于飞之乐,同守百年之约。王妃需助郡王整饬内务,恪守妇道,以成贤内助之功;郡王亦当关爱王妃,夫妻同心,为家国之业携手共进。 钦此!\" 舒舒觉罗氏坐在屋内,紧紧地握着女儿那柔软纤细的小手,眼中满含着不舍与忧虑。 她回想起自己和夫君年少时的点点滴滴,两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一路走来相互扶持、恩恩爱爱,历经风雨却始终不离不弃。 如此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令她心生满意,自然也希望女儿能够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过上同样甜蜜温馨的日子。 然而事与愿违,如今女儿竟然要嫁入皇家!这一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舒舒觉罗氏的心。 她深知宫廷之中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女儿若真的踏入那个充满权谋算计的世界,未来将会面临多少艰难险阻啊! 想到此处,泪水便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额娘,您别哭啦,这有什么好哭的呀?不过就是嫁人而已嘛,嫁谁不是嫁呢?再说了,嫁给雍郡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您想想看,我这一嫁过去就直接成了郡王妃,何等风光荣耀! 若是嫁给其他寻常男子,想要获得诰命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所以说,您应该替女儿感到高兴才对呀! 而且我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身为子女的我理当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回报家族。”瑾容一脸平静地说道,对于即将到来的婚事似乎并不在意。 其实,瑾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非常清楚母亲究竟在担忧些什么。 只是在她看来,母亲实在太过单纯善良了,因为一直以来都被父亲宠溺呵护着,未曾经历过世间太多的风浪险恶。 而自己则不同,自幼便是由祖母悉心教养长大的,见多识广的她早已看透了这纷繁复杂的人世百态。 像她们这样的世家大族,能够如母亲这般幸运地与心爱之人相伴一生的女子实属罕见。 既然命运已经做出了安排,那么她唯有坦然接受,并努力在新的环境中谋求生存发展之道。 “瑾容所言甚是!祖母悉心教导于你,果然没有白费这番心血。前些时日,你大姐姐传话过来时,祖母便已向你言明,此桩婚事可绝非仅仅关乎你的个人婚嫁之事。倘若太子……那么,你若成为雍郡王妃,咱们瓜尔佳氏一族也不至于全然没落。” 老夫人爱新觉罗氏满脸欣慰之色,心中暗自感慨自己数十年来的谆谆教诲总算没有付诸东流。 坐在一旁的太子妃生母实在不爱看妯娌这番做派,不禁又心生羡慕之情。 瞧瞧自家妯娌,当真是好福气,其联姻之人不仅身份尊贵,更是彼此倾心相爱。这世间大多数女子都没有这般幸运。 想当年,弟妹生了瑾容婆母直接抱到去教养,无非也是担忧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瑾容从未想过她会有什么心上人,因为堂姐的原因她可以不用去选秀,如果不是这道赐婚圣旨,她也要议亲了,不嫁给雍郡王也会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 瑾容从未曾设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心仪之人。 因堂姐的缘故,她得以免去参加选秀。若非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降临,过些时日她也要谈婚论嫁。 即便未能嫁给雍郡王,依着她的出身门第,也定会许配给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且她的父亲在外地为官,虽然有个当太子妃的堂姐,但嫁的人肯定只有贵勋人家的嫡次子,嫁给嫡长子就别想了。 她嫁给谁家嫡长子,谁家就是赤裸裸的站队太子,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的议亲对象也绝对不能是太子党。 现在嫁给雍郡王正合适,家族进可攻退可守。 胤禛在下朝后准备回去,心中想着那道赐婚的圣旨应该早已快马加鞭地传至瓜尔佳家了吧! 胤禛心中自然清楚太子此举背后的深意,一来是想要通过联姻来拉拢自己,二来也是借此机会稍稍敲打一下。 然而,如今菀菀已然香消玉殒,对于胤禛而言,无论迎娶哪家的女子进门,其实都已没有太大差别。 况且从各方面权衡利弊来看,让瓜尔佳氏的女子成为王府正妃,远比扶正宜修更为合适妥当。 既然如此,倒不如就顺势而为、顺水推舟罢了。 胤禛深知这道圣旨一旦传回府邸,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这,恰恰就是他今日不愿回府的缘由所在。 毕竟,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自觉有些愧对于已逝的菀菀。 于是乎,胤禛索性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前往潭柘寺,欲寻慧觉大师一叙。 待到胤禛抵达潭柘寺时,只见在后山清幽静谧之处,摆放着一张石桌。慧觉大师正端坐于桌前,微笑着等待着他的到来。 待胤禛近前,两人相对而坐,石桌上则整齐地摆放着一副棋盘。 胤禛毫不犹豫地拈起一枚黑子,率先落子布局,慧觉大师亦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枚白子紧随其后。 第13章 暗潮涌动 “王爷今日前来,贫僧观之,似是心有烦忧之事啊?” 慧觉大师手持白子轻轻落下一子之后,那双饱含智慧的双眸便直直望向对面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 “哦?大师果真目光如炬,竟能一眼洞穿本王的心思。不知大师对此可有高见?” 胤禛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剩余的棋子,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这位,容颜虽历经岁月洗礼,却依然显得颇为精神的老和尚,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贫僧观王爷虽神情带郁,但这却是好事一桩啊!” 那和尚双手合十,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这秃驴,本王既有郁色,怎会有好事降临?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胤禛眉头紧皱,一脸不悦地呵斥道。 慧觉却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着说道, “王爷,您这喜事将近,难道还称不上是好事吗?哈哈哈……” 说罢,他竟如顽童一般,伸出长袖胡乱地搅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然后朗笑着扬长而去。 胤禛望着慧觉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着他话中的深意。 随后,他转身踏上归途,一路沉思着回到了王府。 进入书房后,胤禛轻轻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只见画上女子眉若远黛,眼含秋水,娇俏可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菀菀。 胤禛凝视着这幅画像,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思念与眷恋之情。 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递给一旁的高吴庸,并嘱咐道: “拿去库房收好,切莫有所损伤。另外,再到库房中将皇额娘赐予我的那块紫玉同心玉佩取出来,送往瓜尔佳府上。” “遮,奴才这就去办。” 高吴庸恭敬地接过画卷和命令,行礼后便退出了书房。 待高吴庸离去后,胤禛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转头对门外喊道:“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应声而入,躬身等候胤禛的指示。 “去玉梅小筑传个话,告诉她们今儿个本王要过去用晚膳。” 胤禛一边转动着手中的檀木手串,一边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苏培盛领命后,匆匆离开了书房,吩咐一个小太监前去传达胤禛的旨意。 而胤禛则重新坐回书桌前,翻开一本古籍,开始静心阅读起来。 玉梅小筑 “给崔格格请安,给格格道喜啦,王爷今晚要过来用晚膳呢!” 只见一名小太监满脸堆笑地快步走来,朝着崔格格行了个礼后,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传达了出来。 “多谢小公公特意跑这一趟前来传话呀。” 崔格格身旁的云裳微笑着说道,并转头看向一旁的巧儿,轻声吩咐道, “巧儿,你快送送小公公吧。” 待小太监离开之后,槿汐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正忙着修剪花枝的花儿身上,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来。 王爷也太不讲究了,今天刚刚下了赐婚的圣旨,整个王府已经炸开了锅,不知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呢。 而他却在这样的时候选择夜里来到玉梅小筑,这岂不是明摆着让她招人怨恨吗?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没想到仅仅只是拖延了一个月而已,这一世的福晋人选居然就换成了别人。 这可真是奇妙得很呐,不过有新福晋牵制着宜修,她怀孕生子应该能容易几分。 毕竟做正妻做成宜修那样后院子嗣绝杀的还是算很少,瓜尔佳氏的女子素有美名,太子妃无嫡子,太子妾室生出的阿哥也不少。 而且还是出身于瓜尔佳氏的女子,她可是太子妃的堂妹呢,论起家世背景,就算是乌拉那拉·宜修恐怕也是望尘莫及、拍马难追的。 一想到这里,槿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感觉自己晚上睡觉都会笑着醒来呢。 “灵儿,快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王爷平日里爱吃的菜肴端上来。还有云裳和巧儿,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帮我梳妆打扮一番。” 槿汐一边说着,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朝内室走去。 此时此刻,静澜居仿若一座沉睡中的静谧城堡,与不远处喧闹非凡的玉梅小筑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自从那则惊人的消息传入府邸之后,宜修便如同石化一般呆坐着,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已悄然滑落至地面,摔得粉碎,但自那时起,她便再也未曾挪动分毫。 在没有得到侧福晋明确指示之前,众多下人自然也是噤若寒蝉,丝毫不敢擅自行动或随意走动。 宜修静静地端坐在榻上,内心犹如汹涌澎湃的波涛,交织着无尽的悲伤与喜悦。 悲伤的是,原本触手可及的福晋之位竟然就这样被他人半路拦截、横刀夺走; 然而,令她感到一丝欣喜的是,即便是姐姐临终前留下的遗言,王爷最终也并未完全遵照执行。 这是否意味着,姐姐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重要呢? 想到此处,宜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既然那个瓜尔佳氏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抢夺本应属于自己的荣耀,那么自己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她! 一定要想办法断绝她的生育之路,让她永远无法凭借子嗣来巩固在王府中的地位。 只见宜修缓缓站起身来,一旁的剪秋见状,急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她。 “侧福晋,您慢些起身,小心脚下啊。”说罢,剪秋还不忘向身旁的绣夏递去一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绣夏赶忙带领其他几个侍女迅速上前,手脚麻利地将地上那些破碎的瓷片清理得干干净净。 \"府里的事情繁多且重要,还需您亲自来费心操持。不过您可得保重身体呀,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让人准备膳食送来。\"剪秋一脸关切地说道。 \"不必麻烦了,绘春,你先去将库房仔细清点一番。本侧福晋要先前往前院询问一下王爷关于此次大婚的具体章程安排。\"宜修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毕竟上次姐姐大婚时,所有事务都是由她一手操办的,对于其中的门道和可操作之处,她再清楚不过了。 宜修款步来到前院的书房外,静静地等待着苏培盛进去向胤禛通禀。 不多时,便听到里面传来苏培盛的声音:\"王爷,侧福晋来了。\"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不见。\" 然而,话刚出口,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补充道:\"罢了,还是让她进来吧。\" 第14章 权谋与情丝 得到允许后,宜修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胤禛正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古籍,神情专注。 \"王爷万福金安。\"宜修微微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胤禛抬起头,看了一眼宜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随后用眼神示意她起身坐下。 宜修谢过之后,优雅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轻声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妾身今日偶然听闻皇上特意赐婚,将瓜尔佳氏的嫡幼女赐予咱们府上作为福晋,这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啊!\" 说罢,宜修再次起身,向着胤禛盈盈一拜,表示恭贺之意。而此时,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端庄得体的微笑。 “王爷和姐姐大婚的时候可是妾身一手操持办理的呢!如今这瓜尔佳妹妹也要入府了,妾身便想着过来询问一下此次该如何操办才好。不知是否还要如同上次那般行事,亦或是另有安排呢?” 宜修面带微笑,柔声地向胤禛发问。 胤禛凝视着眼前这位温婉端庄的女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之情。 他深知自己曾给予了宜修两次成为正福晋的期望,但最终却都令她落了空、满心失望。 然而此刻,望着她依旧保持着优雅笑容的面庞,胤禛暗自思忖道:或许她果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吧。 “瓜尔佳氏乃是名门望族,再过些日子,他们府上自会遣人前来丈量院落。”胤禛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宜修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但紧接着她又面露难色地开口道, “按理说,福晋进府之后理应居住于正院之中。只是……那正院眼下已被封住,给崔妹妹住下了。如此一来,可真叫人为难啊!不知此事究竟当如何处置才妥当呢?” 说到此处,宜修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 成不了福晋,她就不信连区区一个崔槿汐那样的贱婢都无法对付! 只要让即将入府的福晋知晓正院竟被一个低贱的婢女占去,即便不动用自己的手段,想必那位新福晋也定不会轻易放过那贱人的。 想到这里,宜修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阴冷的弧度。 “槿汐搬到那婉兮阁去。这正院里呢,把菀菀的那些个物件儿挪到你的院子里头去。你本就是菀菀的亲妹妹,所以将菀菀的嫁妆交付于你,那也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之事。” 胤禛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一边缓缓说道。 他忆起菀菀在世之时,其所用之物皆被自己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 如今将菀菀的嫁妆给乌拉那拉家的女儿,也是应当的。 听到胤禛所言,宜修赶忙应道:“是,妾身谨遵王爷之命。只是不知这院里的布置是否需要妾身来亲自操持安排呢?” 说这话时,她的心中却早已如翻江倒海一般,瞬间涌现出了成千上万种能够令女子损伤身体的法子。 只要能让自己沾手这院子的布置事宜,那么那个瓜尔佳氏休想顺利诞下嫡子。 想到此处,宜修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狠笑容,又快速掩下,让人察觉不出。 “大婚之事,宫里自会派遣专人前来妥善安排,你只需好生歇息即可。菀菀离世后,你为此也操劳许久了。” 胤禛语气婉转地回绝道,他暗自思忖着,这小门庶女终究还是欠缺一些见识和眼界。 在这等级森严的王宫内院之中,妾室向来没有资格插手正妃的事宜。 更何况,福晋入府这般大事,理应由家中长辈亲自操持。 而雍郡王府,迎娶王妃这样的盛事自然需要由宫里出面统筹办理。 不仅如此,就连那新嫁娘居住的院落,亦是需得娘家遣人前来精心布置。 屋内的家具,亦要福晋娘家派人亲自上门丈量尺寸并专门定制方可。 遥想上次迎娶菀菀之时,由于种种缘由闹得不甚愉快,最终还是因皇阿玛降下旨意不许宫中操办,此事方才交由宜修打理。 “多谢王爷关怀。”宜修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深知此次自己已然无法插手其中,不过她并未气馁,心想:罢了,此事暂且作罢,毕竟来日方长。 “既如此,你且先退下吧。今晚,本王欲前往玉梅小筑。” 胤禛说罢,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宜修退下。 “妾身告退。”宜修纵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缓缓转身离去。 胤禛静静地凝视着宜修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不禁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深知自己此举或许让宜修受了些委屈,但想到将菀菀丰厚的嫁妆补偿给她,似乎又能稍稍弥补这一缺憾。 毕竟,菀菀未能诞下子嗣,按照常理,其嫁妆理应退还至乌拉那拉家族。 然而,由于当初本欲立宜修为正福晋,所以这嫁妆便未曾退回。 如今即便宜修并非正福晋之位,但赐予她这份嫁妆,想来也算不上亏待于她。 胤禛暗自思忖着,眼下年关将至,而大婚之事尚需妥善筹备。 这其中涉及到礼部与内务府之间的紧密协作,共同商讨具体事宜。 首先便是纳采礼,接着还有大征礼、册立礼等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程序,待到全部流程走完,方可迎来最终的大婚奉迎礼。 如此算来,这前前后后至少得耗费大半年的时光。 与此同时,胤禛脑海中还想着,趁着这段时间也可以活动活动石文焯的位置。 玉梅小筑 “王爷到!” 随着一声高喊,只见胤禛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气宇轩昂地走进了庭院。他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和自信。 “妾身见过王爷。”槿汐听到声音后,急忙快步上前,微微俯身行礼,动作优雅而端庄。 胤禛见状,轻轻挥了挥衣袖,示意她起身。 随后,两人一同移步桌边,上面已经摆满佳肴,若是槿汐自己用膳自然是不会有这么多, 胤禛要过来用膳,膳房自然是把他的膳食送到这边来, 槿汐轻声对一旁伺候的下人们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待下人们依言离开,槿汐便亲自走到餐桌前,开始为胤禛布菜。 她的动作轻盈熟练,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碗老鸭汤,稳稳地放在胤禛面前,并微笑着说道: “妾身在福晋身边待久了,知道王爷喜爱这道老鸭汤,特地吩咐厨房精心熬制而成。此汤味道鲜美至极,还请王爷先品尝一番。” 胤禛看着眼前的汤碗,闻着那诱人的香气,不禁点了点头,赞许道, “嗯,确实不错。来,你也喝一碗,暖暖身子。”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身旁的空位,示意槿汐坐下。 “多谢王爷。”槿汐微微欠身谢过之后,顺从地在胤禛所指之处坐了下来。 就这样,两人安静地享用着丰盛的晚膳,偶尔会有几句简单的交谈,但更多的时候只是默默地品味着美食。 第15章 往昔与未来 用过晚膳后,他们并肩走出餐厅,缓缓朝着原本正院的梅林走去。 此时夜幕已降临,月光如水洒落在大地上,给整个梅林披上了一层银纱。 微风轻拂而过,带来阵阵梅花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收到传到府中的消息了吧?” 胤禛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突然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敢轻易忽视。 跟在身后的槿汐微微一怔,随即连忙应道, “回王爷,妾身已经知晓了。在此先恭喜王爷即将迎娶新福晋。只是不知这位未来的福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呢?想来瓜尔佳大族出身的贵女应是极好相与之人吧!” 槿汐心中暗自思忖着,自从这消息传入府中之后,整个府邸都快要闹翻天了。 先是那李格格听闻此事后,急匆匆地便跑去了侧福晋的院子求见,结果未能进去不说,反倒被人给请了出来。 而那齐格格更是夸张,竟然整整弹了一天的古筝,吵得她连午觉都没能睡安稳。 就在这时,胤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轻轻地拍了拍槿汐的玉手,柔声说道, “放心吧,有本王在,定会护着你的。” 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让槿汐心头不由得一暖。紧接着,胤禛又继续说道, “这正院需得腾出来让福晋居住。你便搬到婉兮阁去吧,那里环境清幽,颇为雅致。还有这片梅林,也一同移植到那边去。本王知道你向来喜爱梅花,如此一来,你便能时常欣赏到这傲雪凌霜之景了。” 说完,胤禛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多谢王爷,这婉兮阁虽说规模宏大,但与前院相距甚远呐!妾身还心生忧虑,误以为王爷对妾身心生嫌恶了呢! 没曾想,王爷竟是为了将这片梅林挪移至妾身院子啊!妾身原本还惋惜着如此娇艳动人的梅林怕是再也无缘得见了呢!” 槿汐喜笑颜开地应承道。 胤禛面带宠溺之色,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槿汐那精巧玲珑的鼻梁,柔声笑道, “你呀!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说罢,他手臂一展,打横抱起槿汐,嘴角微扬,轻声呢喃道, “咱们换一种方式来消消食吧!” 听到胤禛这番别有深意的话语,槿汐不禁羞赧满面,双颊绯红如霞,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惹人怜爱。 她娇柔地伏在胤禛宽阔温暖的胸膛之上,心如鹿撞,不敢抬头直视胤禛那炽热的目光。 此时,临近岁末,正值寒冬腊月,天空中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鹅毛大雪,仿佛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银装。 时光荏苒,距离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离世已然过去了整整一年。 然而,那傲雪凌霜的梅花却依然凌寒独自绽放,吐露着缕缕芬芳。 昔日里,在这片梅林之中携手共赏美景、嬉笑玩闹的璧人如今虽已阴阳两隔,但他们的身影似乎仍旧历历在目,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待到翻过这个年头,这片梅林不仅将要迁移至别处,而且也会迎来新的主人。 这厢,瑾容收到王府送来的东西后,心中已然明了其中深意。 在赐婚圣旨下达的当天,王府派人送来了一枚紫玉同心玉佩。 瑾容也回赠了琼华如意,想来也挑不出错来,香囊手帕啥的她觉得还是算了吧,实在有点拿不出手。 紫玉是一种极为罕见且珍贵的玉石,想来应是已故孝懿皇后所遗留下来的旧物。 由此可见,雍亲王对于这门亲事应该是满意的吧,瑾容也不大确定。 瑾容轻轻地将那枚紫玉同心玉佩握于手中,仔细地端详起来,只见其色泽温润、质地细腻,上面雕刻的同心图案更是精美绝伦。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想起了关于雍郡王和他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之间的种种传闻。 据说,当年雍郡王对乌拉那拉福晋可谓是一往情深,甚至不惜在御书房外整整跪了一夜,只为求得皇帝恩准这桩婚事。 这些都会成为她当好王妃的阻碍,毕竟雍郡王心爱之人都没得到册封,会不会迁怒于她呢? 当时雍郡王和乌拉那拉福晋大婚之后,这位福晋竟然未能获得册封,雍郡王几次请封都被皇上驳回,此事一时间还成为了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皆将此视为一场闹剧。 而且自那以后,这几年间人们几乎从未见过乌拉那拉福晋踏出府门与人交际。 想到此处,瑾容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世间之事,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格格,还不安歇吗,明日还要给老夫人请安呢!”贴身丫鬟玉袂推门进来看着格格在想事情。 “玉珂,你说我能当好这个郡王妃给家族一份助力吗?虽然在祖母和伯母面前说得信誓旦旦,实际上我心里着实没底,雍郡王大我十二岁,他也太老了吧,从未想过我未来的夫君比阿珲还老。” 说着瑾容想把拿在手中的玉佩砸了,又不敢砸,真真是敢怒不敢言。 “奴婢可不敢说王爷老,格格放心吧,以咱们瓜尔佳的门第,雍郡王会好好对格格的,更何况还有太子妃呢!”玉珂宽慰道。 “哎!你不懂,单单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我当然不会担心什么,我是担心他还觉得我占了他心爱之人的位置。”瑾容满面愁容。 “那就难办了,雍郡王的深情全京城都知道,前福晋入府后就获得独宠,听说侧福晋都要在旁站着服侍呢。”玉袂也跟着犯愁。 “算了算了,管他呢,我也不指望他爱上我,我也不会爱上他,他要是真看我膈应就去找皇上退婚,本格格可不是软柿子。”说了一通瑾容也想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做好自己的本分谁也无法指责她,她又不是额娘一样指望和夫君恩爱的女子。 随后笑道:“玉岫你把我的鞭子都给我收好,到时候要是处境不好还能杀出来。” “格格说笑了,哪会到那个境地,就算看在太子妃的份上王爷也不会给格格委屈受。”玉岫也忍不住笑了。 屋子里此起彼伏的笑声传出好远,主子丫鬟笑成一团,满室的欢声笑语可能是这屋内最后一次了。 第16章 青梅羹春潮暗涌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匆匆而逝,转眼间便来到了康熙四十四年的岁末前夕。 此时,钦天监经过一番精心推算,终于确定出数个适宜嫁娶的黄道吉日,并将其呈报给了当今圣上。 这些良辰吉日分别为:二月十二、三月十九、四月十四、五月二十二以及九月初三。 皇帝接过奏折,目光缓缓扫过上面所罗列的日期。 他微微皱起眉头,暗自思忖着。前几个时间确实显得颇为仓促紧迫; 至于九月初三这个日子,则因纯悫公主即将远嫁蒙古举行婚礼,故而也不合适。 斟酌再三之后,皇帝最终拿起朱笔,在五月二十二这一天画下一个醒目的圆圈。 既然皇帝已经选定了婚期,那么这场大婚的筹备工作也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首先,礼部与内务府的官员们带着大雁等礼品,浩浩荡荡地前往瓜尔佳府进行纳采之仪。 这一仪式象征着皇家对未来儿媳家族的重视。 纳采仪式结束后,紧接着便是更为隆重的大征礼。 内务府早已提前备好了丰厚无比的聘礼,其中包含了大量的黄金、白银,还有精美的金茶器、银茶器,数不尽的华丽绸缎匹等等。 如此众多且价值连城的礼物被整齐有序地装上车队,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氛围中送往瓜尔佳府邸。 至此,整个婚礼的前期准备工作已大致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静候那令人期待已久的五月二十二日到来,届时必将迎来一场举世瞩目的豪华盛宴! 春日悄然来临,王府内,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从上到下,众人皆已褪去冬日那厚重臃肿的衣裳,纷纷换上了轻薄艳丽的春装。 庭院中的一隅,槿汐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本书籍,正专心致志地阅读着。 她时而微微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云裳。只见云裳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底下的人精心布置着内室的装饰。 原本冬日那沉甸甸、略显压抑的厚重大帘子,此刻已经被轻巧透明的薄纱帘所取代。 灿烂的阳光仿佛金色的丝线一般,穿过那层薄薄的纱幔,温柔地洒落在室内的每一寸角落。 窗前,一张精雕细琢的雕花梨木矮几格外引人注目。上面摆放着一只素雅洁白的瓷瓶,宛如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瓶中斜插着几枝刚刚从园中新折下来的桃花,粉嫩的花瓣鲜嫩水灵,娇艳欲滴,好似能掐出水来一般。 微风拂过,花瓣轻轻颤动,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 室内的地面也焕然一新,铺上了一层色彩斑斓、花纹繁复的织锦地毯。 那地毯之上,绣满了细密精致的春草和繁花图案,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仿佛在争奇斗艳。 当双脚踏上去时,只觉柔软舒适,一股温暖之意瞬间从脚底传遍全身。 靠墙而立的地方,则摆放着一组古色古香的檀木书架。 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有经史子集,亦有诗词歌赋,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正当屋内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之时,突然,一阵喧闹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云裳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门口向外望去。 原来是喜儿正跟在灵儿身后,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些什么,脸上还带着愤愤不平的神情。 云裳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悦,她压低声音厉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如此吵闹喧嚣,让格格如何能够安心歇息读书?若是再这般不知收敛,肆意喧哗,你们两个就统统给我到院子里跪着去!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吗?” “云裳姐姐,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吧!” 只见那二人诚惶诚恐地双双跪地,额头紧贴着地,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断向云裳求饶。 跪在左边的喜儿率先开口说道, “云裳姐姐,事情真不是我们故意挑起的,实在是李格格屋里的那些个奴才太过分了,他们仗着李格格如今身怀六甲,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今儿个硬是将格格特意点的青梅羹给抢走了,连膳房里的人都跟着狗眼看人低,可奴婢分明瞧见膳房那儿还有不少剩余的呢!” 说着,喜儿不禁抬起头来,眼眶泛红,满脸委屈之色。 然而,云裳却丝毫不为所动,她面色一沉,厉声道, “够了!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该这般冲动行事,扰了格格的清静。平日里格格待你们不薄,纵容着你们,没想到反倒让你们变得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居然还敢在背地里议论起格格们的是非长短来了!真是胆大包天!现在立刻到院子里去跪着,好好反省一个时辰!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说完,云裳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室。 坐在在一旁的槿汐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瞧瞧,我就说嘛,哪能容得了她们这般胡闹。这不,一下子就忍不住发作了。” 槿汐一语双关,究竟是谁忍不住了? 云裳听到槿汐的话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两人,然后又看向槿汐,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 “唉,这李格格的事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这些个下人啊,一个个都被惯坏了,若是不好好管教一番,日后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端来呢。” 言罢,她再次迈步走进内室,只留下那两个被罚跪的人, “这可真是一招‘请君入瓮’啊!咱们王爷的大婚之日即将来临,而宋氏和李氏怀孕的消息却早已传遍大街小巷。 要是大婚前李氏出了事,紧接着大婚后宋氏又遭逢变故。就算瓜尔佳氏家族背景再怎么显赫,恐怕也难以抵挡得住这些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呢。”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接着说道, “等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去把跪在院子外头的那个小丫头叫起来吧,告诉她是我吩咐的,让她受委屈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云裳忍不住嘟囔起来, “格格,您这样做岂不是太便宜那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了吗?” 槿汐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地回应道, “便宜?呵呵,这哪里算得上便宜呢?在这个院子里头做事,每个人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若是对主子不够忠心耿耿,那可是……要用命来填补的!” 最后几个字消失在口齿间,但那话语中的森冷寒意还是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说完这番话后,槿汐的思绪渐渐地飘向了远方。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曾经的康路海以及丽嫔。 她深知自己既非甄嬛那般聪慧机敏、八面玲珑,亦不像丽嫔那样愚蠢至极、任人摆布。 对于手底下的每一个丫头,她们各自有着不同的用处和价值。 至于眼前这个名叫喜儿的丫头,其真正的用途究竟何在,槿汐的心里早就有了一番盘算。 想起已经怀孕的宋氏和李氏,槿汐手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小腹,明明这几月自己侍寝更多,可却没怀上,还记得上一世甄嬛也是侍寝没多久就怀上的。 难不成真是被之前在雪地里待久了坏了身子? 此时,云裳静静地凝视着有些失神的槿汐格格,只见她那双原本乌黑亮丽且炯炯有神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般,变得越发朦胧迷离,让人根本无法看透其中隐藏的真实想法。 第17章 青梅羹引发的涟漪 翠薇阁 李格格慵懒地斜倚在柔软的榻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那依旧平坦的腹部,眼神不时地望向门口,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她那张娇美的脸庞上此刻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之色。 终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帘一掀,翠果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只见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李格格见状,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一抹喜色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中。 她迫不及待地坐直身子,目光紧紧锁定在翠果手中的食盒上。 翠果快步走到李格格跟前,屈膝行了个礼,然后略带不满地开口说道, “格格,膳房那些人可真是会巴结啊!明明是咱们格格您怀有身孕,吃不下东西,他们却只给婉兮阁准备青梅羹。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还以为是崔格格有孕了呢!” 李格格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哼,膳房那帮子人向来就是如此眼高于顶、趋炎附势。如今王爷去崔氏房里的次数多些,他们便这般狗腿地讨好。即便本格格怀了孕,王爷也不过是十天半个月才来探望一次罢了。 好在本格格运气不错,抓住了这个怀孕的机会,否则等到崔氏越发受宠,王爷又即将大婚,到那时,本格格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冷落和怠慢呢!就连侧福晋那里,不也是插不上手么?还好侧福晋心向本格格,要不然这一点青梅羹怕是都轮不到我们了。” 说罢,她伸出一只玉手,示意身旁的丫鬟将她扶起身来,脸上满是得意洋洋的神色。 “确实如此,那崔格格就算再怎么受宠,也终究比不过您肚子里的这位小阿哥重要,所以嘛,这青梅羹只要奴婢提一句,便轻轻松松地给取回来啦。” 只见翠果满脸笑容,动作轻柔地将青梅羹从食盒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上。 “要说这王府之中,凡事都得依靠自身努力去争抢方可获得。崔妹妹还有得学,虽说在争夺恩宠方面,本格格可能的确不是那崔氏的对手,然而本格格这肚子却是最争气的。 只待本格格顺利诞下王爷的长子之后,无论是崔氏还是宋氏都构不成威胁。待到孩儿长大成人,成为这王府中的世子之时,本格格便可安心地等待着当上王府的老太君喽!哼哼!到那时,看谁还敢与本格格争斗不休?” 想到此处,李格格不禁扬起下巴,脸上流露出无比骄傲和自信的神情,仿佛已然亲眼目睹了自己日后在王府中威风凛凛、指挥众人的壮观场景。 此时,一旁的丫鬟赶忙上前扶住李格格,缓缓地引领她在桌旁稳稳落座。 喝完那碗清香扑鼻、酸甜可口的青梅羹后,李氏顿感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来,仿佛全身的疲惫和倦意都被一扫而空了一般。 只见她满意地微微眯起双眼,轻启朱唇吩咐道, “这青梅羹味道甚好,以后就让膳房每天正午时分准时给本格格准备一碗送来。本格格如今身怀六甲,而且肚子里怀的可是王爷的长子呢,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敢不照办!” 说罢,还轻轻抚摸着自己仍旧平坦得腹部,脸上洋溢着幸福与骄傲的神情。 站在一旁伺候的翠果赶忙应声道, “是!格格您放心吧,奴婢过几日便亲自去膳房敲打一番,定会叮嘱那些奴才们尽心尽力,绝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处,否则定要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翠果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众丫鬟将桌上的残羹剩饭以及用过的碗筷杯盏等物什一一收拾妥当。 然后转身回到李氏身旁,满脸关切地问道, “格格,您看要不要先到床上去歇息一会儿?毕竟您现在身子重,多休息才能养足精神呢。” 李氏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于是,翠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氏起身,缓缓走向寝室的大床。 待李氏在床上躺下之后,翠果又细心地替她掖好了被角,并轻声说道, “格格,您安心睡吧,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唤奴婢便是。” 随后,她轻轻地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留下李氏一人在安静舒适的环境中安然入眠。 绮梦阁 “格格,今日出了桩奇事儿!” 柳絮掀开帘子走进室内,小声在宋格格耳边说道。 “怎么了?” 宋格格停下手中正在翻飞穿梭的针线活儿,微微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地问道。 只见柳絮一副极为震惊的说道:“李格格院里的翠果竟然亲自跑去膳房抢了婉兮阁的青梅羹!” 宋格格听闻此言,却是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道, “这又算得了什么新鲜事?李氏向来如此,只要是她看上眼的东西,哪样不是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哼,若不是她耍尽手段抢走了本该属于本格格的侍寝机会,她又怎能那么容易怀上孩子?” 言语之间,满是对李氏的不屑。 然而,柳絮似乎仍未理解其中关节,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那可是崔格格啊!自从福晋离世之后,崔格格最是受宠,以往就连李格格见了崔格格也都是绕道走的呀,这次怎会这般大胆?” 宋格格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向柳絮解释道, “傻丫头,如今情况不同,怀有身孕的可是李氏,她自然觉得自己身份贵重,腰板儿硬了起来,哪里还会把区区一个崔氏放在眼里?别说只是一碗青梅羹,就算是再珍贵的东西,只要她想要,恐怕也没人敢拦着。咱们且看着吧,日后这后院里怕是有的热闹瞧。” 说完,宋格格继续低头做她的针线活,仿佛刚刚谈论的事情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而已。 而柳絮则站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仍旧对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感到迷茫。 “原来是这样啊,奴婢真笨。”柳絮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宋格格点了点柳絮的额头, “你啊你,以后遇到婉兮阁和翠薇阁的人在一处就躲远点,别傻兮兮的冲上去给人当枪使。” 静澜居 宜修正坐在榻上,手中轻轻翻阅着一本诗集,神色略显疲惫。 就在这时,一位管事娘子匆匆走了进来,向她回话之后又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宜修轻舒一口气,将诗集放在一旁。 一直候在旁边的剪秋见状,赶忙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为宜修揉起了太阳穴,同时,她压低声音对宜修说道, “主子,刚才得到消息,李格格最近胃口不太好,翠果那丫头竟然把膳房原本要给崔格格准备的青梅羹给抢走了。” 宜修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缓缓开口道。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格格和宋格格如今都怀着身孕,难免嘴馋些。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委屈了崔格格。明日你亲自去膳房一趟,给崔格格端一碗莲心薄荷汤送过去吧。告诉她,李氏和宋氏现在有身子,需要多补补,所以以后青梅羹就专门送到翠薇阁和绮梦阁去了,还望她能多多担待一些。” 剪秋连忙点头应道:“是,主子放心,奴婢定会好好跟崔格格说清楚的。想来以崔格格的性情,她一定会体谅侧福晋您的一片好心的。” 说完,剪秋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宜修能够放松一些。 第18章 情事谋算交织 随着大婚之日逐渐临近,胤禛的生活变得日益繁忙起来。 每一天,他都被各种事务缠身,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 当他回到府邸时,听到苏培盛向他汇报着府中的情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烦躁之情。 听完苏培盛的回话,胤禛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 “告诉李氏,让她好好安心养胎,不要整天上蹿下跳!另外,派人去婉兮阁传个话,就说明日我会过去用晚膳。” 吩咐完毕,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疲劳。 处理完后院这些琐事之后,胤禛前往议事厅与幕僚们商议重要事宜。 自从被指婚以来,皇上便开始安排他进入户部历练,这是参与朝政、积累经验的好机会。 与此同时,另一边尚未过门的瓜尔佳氏也正在为婚礼做着准备。 尽管她已经得知未来的夫君府上已有两位妾室怀有身孕,但她依旧表现得十分沉稳冷静,安安静静地跟着教养嬷嬷学习各种规矩礼仪。 毕竟作为大家贵族出身的女子,从小接受的教育使得她对于这些规矩早已耳熟能详。 而且,此次嫁入皇室成为皇子妃,所要学习的规矩自然更为繁琐复杂。 与普通人家的新娘不同,瓜尔佳氏无需亲自绣制嫁衣。 因为她的嫁衣将会由内务府按照王妃的规制精心准备制作。 这不仅体现出皇家的尊贵地位,同时也意味着瓜尔佳氏需要以更加端庄得体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格格要知道,皇家不同别家。按照常理来讲,王府后院女子怀孕未满三个月,消息是断不会外传的。 如今这事儿既然已经传到了您这儿,那就意味着背后定有人想要让福晋知晓此事。这里头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还得福晋您自个儿好生琢磨掂量一番才行。” 嬷嬷一脸肃穆地说道。 “嬷嬷,这些我心里都明白着呢。想必是有人盼着我闹腾起来,最好能将这桩婚事给搅黄。但我可不是那种只为了情情爱爱才嫁人的女子。 皇上之所以会最终应允这门亲事,其中一个重要缘由便是雍郡王膝下子嗣稀薄。如今刚一指婚,府里便已有两名妾室怀有身孕,皇上见此情形只会越发称心如意。所以只要我沉得住气,不慌不乱,这王妃之位定然稳稳当当属于我的。” 谨容面色凝重,语气坚定地向教养嬷嬷解释道。 其实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深知这位嬷嬷打的是什么算盘。 毕竟嬷嬷年事已高,无非也是想趁着还有些用处的时候,给自己寻一处安享晚年之所罢了。 而对于谨容而言,正急需这么一个对宫廷内院以及王府诸事都了如指掌之人来相助,收留下嬷嬷倒也未尝不可。 “主子虽然年纪小,可看待事情却如此通透明了,倒是老奴多嘴了。”瑞云嬷嬷听后不禁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应道。 “主子的规矩学得甚是不错,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老奴这就先行告退了,所剩的时日已然无多,主子应当多多与郡主、福晋们多加相处才是,往后怕是再难有这般相聚的机会了。” 言罢,瑞云嬷嬷恭恭敬敬地屈膝行了个礼,然后缓缓转身离去。 望着瑞云嬷嬷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谨容不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回想起这段时间紧锣密鼓的集训生活,那真可谓是紧张又疲惫不堪! 而这位瑞云嬷嬷为了能够脱离内务府,当真是尽心尽力的教导。 不过话说回来,此人的确知晓诸多旁人不知之事。 至于那些诸如李氏、宋氏是否有孕之类的消息,谨容压根儿就未曾将其放在心上。 毕竟自己尚未正式嫁入王府,某些人却如此迫不及待地筹谋,实在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根本不足以让谨容为此忧心忡忡。 “玉笙,速去告知祖母一声,就说今儿个我打算前往祖母的院子里一同用膳。玉袂,你来替我更衣。” 谨容一边款步向着卧室走去,一边有条不紊地向身旁的两名婢女下达着指令。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先将目光转向槿汐这边,话说昨日她这里可是好生热闹了一番。 而到了今日,剪秋便领着人端着一碗莲心薄荷汤前来探望。 说是要替李格格赔罪,无非是展示宜修的周全,顺便激怒她。 李氏怀孕抢了她的东西,她未怀孕却派人给她送莲心薄荷汤。 这比起上一世那位心机深沉、手段高明的皇后娘娘来,如今这位侧福晋,其行事作风还显得颇为稚嫩。 此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槿汐正悠闲地躺在院子里的那张躺椅之上,尽情地享受着初春那温暖宜人的阳光,不知不觉间已进入了午休时分。 一旁的云裳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条薄毯,正打算轻轻地给槿汐盖上。虽说天气逐渐热起来了,但毕竟是在户外睡觉,还是得稍稍遮挡些风才好。 “云裳,待午后王爷回府之后,记得将这碗莲心薄荷汤给他送过去。王爷向来最怕炎热,如今天色一天天地变热,也该让他消消暑气啦。对了,还有一事,今日王爷会过来用晚膳,你再去吩咐膳房多做几道王爷平日里爱吃的菜肴。” 当毯子轻柔地覆盖在槿汐身上时,她那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微微睁开,轻声吩咐道。 “是,奴婢记下了,等会儿就去办。不过格格您既然已经醒来,不如还是回到屋里歇息吧,免得在外头不小心受了凉。”云裳好心地劝解道。 “不必了,我就在这儿等着王爷回来。你快去忙你的吧!”槿汐一边说着,一边挥挥手示意云裳赶紧去办事。 未时已至,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胤禛坐在书房内,手中握着毛笔,将最后一份公文批阅完毕。 他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心中暗自思忖:“今日的事务总算处理得差不多了。” 回想起午时崔氏送来的那碗莲心薄荷汤,胤禛不禁感到一丝凉意从心底升起。 那汤汁清甜爽口,确实有着极佳的解暑功效。 他向来体质燥热,而往年每当夏日来临,菀菀总是会体贴入微地为他准备各种消暑的汤汤水水。 那时,菀菀身子虚寒,夜里总爱紧紧抱住他入睡,仿佛这样便能汲取些许温暖。如今想来,那些温馨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胤禛轻轻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回忆。 他站起身来,对一旁伺候的苏培盛说道:“走,随本王去婉兮阁瞧瞧。” 说罢,便迈步向外走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婉兮阁前。 第19章 青梅羹暗斗之局 只见院门紧闭,四周一片静谧,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儿此刻也似乎销声匿迹了。 胤禛微微皱眉,示意苏培盛不要惊动旁人,然后轻轻地推开院门,踏入了院内。 放眼望去,只见庭院中央摆放着一张精致的躺椅,上面正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胤禛放轻脚步,缓缓走近。 待到看清那人儿的面容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原来是槿汐正在午睡。 一张容长脸儿精致而秀美,肌肤白净得如同羊脂白玉,细腻且毫无瑕疵,在春日的日光下发出迷人的光泽。 朱唇不点而红,琼鼻挺直秀丽,眉如远黛。 往日那双黑亮有神的杏眼此刻正闭着,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一片阴影,身上的织金毛毯掉了一半在地上,领口微敞露出洁白的脖颈。 胤禛抬起手,制止了正欲上前通传的下人。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槿汐身旁,弯下腰,轻柔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毛毯,动作青涩地为她盖上。 而后,他又给苏培盛递了个眼色。苏培盛心领神会,立刻指挥着其他下人搬来了另一张躺椅,并放置在了槿汐旁边。 胤禛缓缓躺下,调整好姿势后,惬意地闭上了双眼。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和青草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此刻,他忘却了朝堂之上的纷扰与权谋,只想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闲适。 其实,当胤禛刚刚迈进院子的时候,槿汐便已经苏醒过来。 然而,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佯装熟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被春日暖阳包裹,又或许是被胤禛身上散发出的沉稳气息所感染,槿汐再次进入了梦乡。 站在不远处的苏培盛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看到院子里紧挨着的两张躺椅,以及躺在上面安然休憩的胤禛和槿汐,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在这王府深宅之中,真情实意实属难得。他衷心地希望槿汐能够一直如此安好,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告状是最低级的手段,在后院中最为要紧的是让男人知道你的委屈和善解人意,他自会去找人调查。 就算李氏闹了一场见红风波,也丝毫没有沾染上槿汐,胡乱的攀咬只会让人生厌。 “王爷!您可得给妾身做主啊。那青梅羹,分明就是崔氏跑去膳房特意点来的,她这心思简直太歹毒。 明知道咱们府上有两位怀有身孕的姐妹,居然还敢点这种孕妇绝对不能碰的汤羹。恳请王爷一定要重重地惩罚这个居心不良的崔氏才行。” 李氏气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地说道。 槿汐看着李氏,告状都不会,若不是宜修不能生,上一世可能早就消失在后院中,哪里还有上一世的齐妃娘娘。 此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宋氏缓缓站起身来,朝着胤禛盈盈行了一礼。 胤禛见状,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话,只见宋氏不慌不忙地开口道, “李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讲,妾身觉得,哪能因为一两个人不能吃某种食物,就要求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忌口?再说了,如果不是李妹妹您整天都离不开那青梅羹,又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而人家崔妹妹可是连青梅羹长啥样都还没瞧见呢!” 说完,宋氏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只见槿汐安安静静地端坐在一旁胤禛右下首的位置上,她微微抬眼,将目光投向对面正一脸痛心的宜修身上,沉默片刻之后,槿汐朱唇轻启,缓缓说道, “要说这青梅羹有问题,那可真是说来话长,妾身原也不是那么馋嘴的人,院里的丫头看日头上来了去膳房替妾身点的而已,吃与不吃也大差不差,这不,李姐姐爱吃,侧福晋就开了口,特意嘱咐膳房要每日替李姐姐精心准备的。 而且为了这件事,就连剪秋都亲自跑了一趟,给妾身送来了一碗莲心薄荷汤,并言辞恳切地说,希望妾身能够多多担待李姐姐一些。只是碰巧那天,我心里惦记着王爷外出归来,舟车劳顿必定酷热难耐,于是便吩咐云裳将那碗莲心薄荷汤给您送过去了,好为您消消暑气。” 说完,槿汐似笑非笑的环顾四周,李氏脸上一脸尴尬,贪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宋氏一副了然的样子,齐氏坐在李氏身旁一脸担忧。 宜修听完这番话,却脸色一变。 只见她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胤禛跟前,双膝跪地,低头颤声道。 “王爷,都是妾身一时疏忽大意,只顾着考虑李妹妹和崔妹妹争青梅羹,就想着李妹妹定是爱吃,没有想到这青梅羹对于孕妇来说却是不宜多食之物。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妾身的错,失职之过,请王爷重重责罚妾身吧!” 宜修以退为进,自己只是尽力周全。 此时的胤禛并没有立刻回应宜修的话语,而是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默默地拨弄着手腕上的手串,似乎正在心中权衡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胤禛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冷漠而坚定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宜修和站在一旁神色紧张的众人,然后沉声开口道, “李氏,此事休得再胡乱攀咬他人!府医说你需卧床养胎,从今日起直至生产之前,你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踏出半步。 另外,不到一月便是福晋进府的日子了,本王不想府中再发生任何意外,侧福晋好好敲打一番府中上下,若再有差池,本王定不轻饶!” 只见那宋氏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一般,她双膝跪地说道, “王爷大婚,府上诸事繁忙,自然无暇顾及妾身。如今妾身身怀六甲,实在担心腹中胎儿的安危,故而斗胆向王爷请求自行禁足于院中,也好安心养胎。” 胤禛面沉似水,一双狭长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宋氏,目光冷冽而锐利,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唯有宋氏紧张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胤禛才缓缓开口道:“准。”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一旁的槿汐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心中暗自思忖着:要是她也怀孕了就好了。 她既未对踩着她抢走东西的李氏采取任何手段,亦未曾向胤禛告状诉苦。 基于常理,宫女上位乍然得宠之人,不会沉得住气,比如上一世的余氏,所以宜修是小瞧她了。 如此一来,宜修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 毕竟,李氏遭禁足之后,王爷定然会派遣专人前去照料。 不得不说,这宋氏着实聪慧过人。 想到此处,槿汐不禁又想起即将入府的瓜尔佳氏。 等到那位新夫人进府之后,这王府之内恐怕更是不得安宁、热闹非凡。 李氏仍不甘心,张口欲说,却被前院的嬷嬷们架着强制扶入卧房之中。 就此福晋入府前的一场风波毫无声息的压了下去,可谁又说得准能平静多久呢! 毕竟距离五月二十二仅剩不到三十天! 第20章 大婚前 宜修缓缓转身离去,但在临行前,却情不自禁地将目光停留在崔氏身上,久久凝视着她,仿佛想要透过那看似平静的面容看穿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宜修心中暗自思忖:“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个人的变化竟然能够如此之大。 昔日柔则尚在人世之时,槿汐也不过就是个咋咋呼呼、天真烂漫的小丫头罢了。 那时的她,丝毫看不出有这般深沉的心思,滑不溜手的。 得知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抢走之后,这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居然能够表现得如此沉着冷静,波澜不惊。 这着实让宜修感到有些惊讶,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可能小瞧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不过,对于宜修来说,这些倒也并非至关重要之事。 毕竟,单凭那一碗青梅羹,她原本就未曾指望能够直接导致李氏流产。 她真正的目的,仅仅是希望借此挑起崔氏与后院众人之间的矛盾纷争而已。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的发展大致符合她最初的预期。 虽然成功让李氏因动了胎气而见红,但由于王爷已经下令对李氏进行强制看管,使得宜修想要趁机下手令其流产的计划变得难以实施。 而且,那个宋氏同样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但宜修并不着急,因为她深知,日子还很长,这场争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尽管眼下遇到了一些阻碍,但在这一局当中,她所期望得到的大部分成果已然收入囊中。 现今,李氏已然与崔氏针锋相对起来。 即便崔氏选择按兵不动、毫无作为,李氏却依旧将其卷入这后院的纷扰争斗之中,使其再也难以置身事外。 如此一来,崔氏哪怕想要继续独善其身,恐怕也是不可能之事。 而那怀有身孕的宋氏,她又怎能在这般混乱局势下做到明哲保身! 她试图像乌龟一般缩进自己的保护壳里,但那颗不安分的脑袋终究还是会暴露无遗。 毕竟,在这波谲云诡的后院斗争中,无人能够真正地全身而退。 再看看齐氏,此人平日里虽看似默默无闻,然而实际上,她对后院中的每一个人都暗藏着若隐若现的敌意。 只不过,她善于隐藏自己真实的情感和意图罢了。 或许只有柔则那样愚笨之人,才会对此毫无察觉。 随着各方势力的交织纠缠,后院这片原本平静的池水已经彻底被搅浑了。 而在这黑暗混沌之际,恰恰正是某些人心怀叵测、伺机而动之时。 她们各自心怀鬼胎,相互牵制掣肘。 至于这一切究竟会如何发展演变,就要看那位即将进府的瓜尔佳氏福晋将会采取怎样的手段来应对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了。 康熙四十五年,夏,五月二十二,宜嫁娶。 按照皇家那森严的规矩,身为妾室之人,必须恭恭敬敬地跪地相迎福晋入府。 只待那喜庆的花轿抵达王府门前,妾室们就得提前许久跪在那里,以表对福晋的尊崇与敬意。 然而,宋氏以及李氏却因为被禁足而侥幸躲过了这一桩差事。 如此一来,今日需要履行跪迎之礼的便只剩下宜修、齐氏还有槿汐三人了。 宜修今儿个起得格外早,天还未亮透时就已然来到了正院静候着。 她那双美目凝视着眼前那一片片刺目的鲜红之色,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起来。 遥想当年王爷和姐姐大婚之时,全程都是由她精心操持打理的。 而且那时的她身怀六甲,仗着腹中胎儿才得以免去这跪迎之礼。 可如今呢?她竟然也不得不像其他妾室一般,卑微地跪在地上等待着新福晋的到来。 再看槿汐这边,也是一大早就起身开始梳妆打扮了。 今日所穿着的那件吉服乃是绣房提前送来的,是一件颜色略显深沉的旗装。 这件衣裳之上绣制着极为精美的花卉图案,其中尤以蓝色和粉色的花朵最为夺目,相互交织映衬之下,显得整件衣服异常华丽。 不仅如此,领口和袖口之处皆有着洁白如雪的装饰边,更是为其增添了不少层次感。 槿汐将一头如瀑般的秀发梳理成了小巧玲珑的两把头样式,居中位置镶嵌着一颗硕大无比的蓝色宝石,熠熠生辉,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周边则错落有致地插着几支蓝色和粉色的珠钗作为点缀,两侧更垂挂着橘红色的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显得整个人既庄重又典雅。 耳朵上戴着一对精致华美的金色耳环作为装饰,那耳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身上所穿的整体服饰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待穿戴整齐之后,便静静地站立于院中,耐心地等候着传唤。 时间并未过去太久,只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宫里派来的嬷嬷亲自前来请。 只见那位嬷嬷快步走到跟前,微微躬身行礼,口中恭敬地说道:“花轿已然朝着王府而来,请格格移步至正院等候。” 槿汐赶忙带着众人匆匆赶往正院正厅。 可能静澜居距离较近,当她们抵达时,发现宜修早已端坐在那里了,槿汐也没想到宜修能早早的就过来等着了。 只见她身着一件藏青色旗装,外袍上绣着蓝色和金色得花卉图案,领口为蓝色,袖口和旗袍边缘绣有金色图案装饰 脖子上戴有一串珍珠项链,项链上有金色装饰物,增添了整体贵气。 头饰其主色调也是蓝色和金色,那长长的流苏摇曳生姿,每一根都是金色的丝线编织而成,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而她的耳环更是与槿汐不同,竟是一耳三钳,显示着侧福晋地位与普通格格的不同。 左右两侧耳朵分别戴着三串串珍珠耳环,与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遥相呼应,彼此衬托,愈发显得宜修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只见槿汐步履匆匆地快步走上前去,动作优雅而不失端庄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轻声说道, “见过侧福晋,妾身来迟了,还望侧福晋莫要怪罪。” 宜修听闻此言,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那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暖,让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感,她微微抬手示意槿汐起身,缓声说道, “妹妹快快请起,今日可是福晋的大喜之日,本侧福晋心中实在欢喜激动,故而早早便过来此处等候着了。想来这花轿也快要抵达府门了,妹妹就与我一同在此稍作等待吧。” 此时,屋内那些从宫中前来的女官们相互对视了几眼,彼此心领神会,眼神之中流露出对雍郡王府中妻妾之间如此和睦融洽氛围的赞赏之意。 第21章 大婚-荣耀与暗流交织 而另一边,住在距离正院最远之处的齐氏,今日前来之时路过了翠薇阁。 当她向里面瞥了一眼之后,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李氏倒真是个有福之人,平日里傻乎乎的,却能得到王爷这般宠爱呵护,不仅将其妥善安置在翠薇阁内保护起来,就连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都免去了她跪地迎接新福晋入门之礼。 毕竟,世间又有哪个女子心甘情愿在自己深爱着的丈夫大婚之时,对着那新入门的新娘子屈膝下跪相迎呢! 只可惜身处这皇家之地,一切皆须遵循繁琐严苛的礼仪规矩,即便心中不愿,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瓜尔佳府邸之中,石文焯早已从甘肃赶回来,只为能够亲自参加他女儿的盛大婚礼。 此刻,良辰吉时将至,瑾容即将登上花轿,开启她人生新的旅程。 只见瑾容身着一袭华丽无比的皇子福晋新婚喜服,那鲜艳的红色布料仿佛燃烧的火焰一般夺目耀眼。 而在这火红之上,精心绣制着精美的金色花卉图案,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喜服的边缘则用蓝色的丝线镶边装饰,使得整体更显庄重典雅。 她头上所戴的精致凤冠更是令人赞叹不已! 凤冠中央镶嵌着一颗深红色的硕大宝石,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在宝石周围,还搭配着金色、蓝色以及白色的各类珠宝作为装饰,它们相互辉映,交相闪耀。 而那垂挂下来的长长流苏,则随着瑾容轻微的动作而轻轻摆动,犹如灵动的仙子翩翩起舞。 再看瑾容的脖颈处,佩戴着一条多层的东珠项链。 那些圆润光滑的东珠紧密相连,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项链上还点缀着金色的小饰物,更增添了几分高贵之气。 她的双耳各坠着三只由东珠制成的耳坠,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如此装扮,不仅展现出了皇家的威严,也凸显出了瑾容的雍容华贵。 就在这时,瑾容盈盈下拜,向自己的父母辞别。 透过那薄薄的红盖头,她看到了一脸慈爱之色的阿玛,以及早已哭得像个泪人儿般的额娘。 尽管心中悲痛难抑,但瑾容还是强忍着泪水,轻声说道, “今日拜别双亲,女儿嫁入王府,定当谨守为妻之道,侍奉公婆以尽孝道,尊重丈夫以顺其心,与府中众人和睦,绝不给家族蒙羞,唯愿阿玛额娘保重身体,切莫为女儿过于操劳。愿阿玛额娘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说完这番话后,瑾容缓缓站起身来,在侍女们的搀扶下,一步步迈向那等待已久的花轿。 瑾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弯下膝盖,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随着身体的起伏,她那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每一次磕头都像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而每一次起身则意味着向着未知的未来迈出坚定的一步。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目光凝视着前方那顶鲜艳夺目的花轿,仿佛它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尽管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此去究竟会面临怎样的命运,但只要能够庇护家族,让他们免受风雨飘摇之苦,就算要步入那看似华丽却实则如牢笼般束缚自由的婚姻,她也无怨无悔。 此时,瓜尔佳府邸门前热闹非凡,锣鼓喧天。 花轿被八个身强力壮的轿夫稳稳抬起,在众人的簇拥下风风光光地驶出了府邸大门。 其后紧跟着一支长长的嫁妆队伍,箱笼满满当当,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一应俱全。 如此奢华壮观的场面,彰显着皇家娶媳、贵勋嫁女的无上荣耀。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望,赞叹之声不绝于耳,真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不多时,花轿便抵达了王府门口。 只见府门大开,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早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妾室们一见花轿到来,赶忙齐齐跪地,低垂着头颅,以表示对即将进门的福晋的敬重之情。 与此同时,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命妇匆匆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新娘子从花轿中搀扶出来。 福晋莲步轻移,优雅地下了轿。站定之后,宜修带领着齐氏和槿汐等人依次走到福晋面前,请安磕头。 她们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口中齐声高呼:“福晋万福金安!” 只听得一声庄严肃穆的回应从那盖头下传出:“起。” 于是,跪在地上的女子们这才依序起身。 随后,命妇再次搀扶着福晋,沿着事先铺设好的鲜红地毯,朝着府内正堂走去。 跟在人群后的槿汐默默地注视着福晋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暗自思忖道:看来今天这里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可做了。 想到此处,她转身向宜修行了个礼,轻声说道:“侧福晋,我先带人回去了,告退。” 宜修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于是,槿汐便带着手下的一众侍女离开了这个充满喜庆氛围的地方。 侧福晋还需要交际,今日其他府里没有福晋的阿哥们带了侧福晋前来,就要由宜修这位唯一的雍郡王侧福晋招待。 回到婉兮阁后,这里静谧异常,仿佛与外界隔绝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相较于前院那嘈杂喧嚣之声,此处宛如世外桃源般宁静。 槿汐踏入院子,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可轻易动情。 尽管王爷对她尚有几分恩宠,但深知深爱着王爷的女子比比皆是,且得到王爷宠爱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 在这幽深的宫廷王府之中,真心实意反倒成了最无足轻重之物。 “云裳!”槿汐高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着。 “再次叮嘱下去,今日务必严守院门。院子里的人,哪怕一个也不许擅自外出,若有人胆敢在外头闯出祸端来,可别怪本格格不讲情面。至于吃食方面,就把昨日从膳房取来的那些糕点拿到茶水房热一热对付一顿便罢,明日再点些好的。外头的人本格格确实招惹不起,但在这院子里头,终究还是本格格说了算!谁若是胆敢背着偷溜出去被逮住,本格格定会先赏赐他五十个板子。” 随着槿汐这番威严的话语落下,院中众下人们皆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个挺直了背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槿汐知道今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宜修前期唱的那出戏还没结尾,结局如何就看今夜了。 第22章 风云再起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槿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恍惚间,一阵嘈杂声骤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由远及近地传入她的耳中。 此时正值云裳值夜,只见她匆匆忙忙地从屋外走了进来,神色略显慌张,向槿汐禀报。 “格格,不好了!外面翠薇阁那边闹出动静来了。那边传来消息,翠薇阁李格格好似流产了,这会儿王爷和福晋都赶过去了。” “更衣,得赶紧赶过去。”槿汐立即清醒了,此刻得过去,不然什么脏水泼在身上了都不清楚。 灵儿和巧儿进屋就听到格格吩咐,立马去拿上衣裳替槿汐穿上。 “换身素净的,头饰用白玉簪就行。”蝶儿听到动静也进屋来了,往衣柜里重新拿了一套月白色旗装过来。 灵儿放下手里的绛紫色旗装连忙上前帮忙,巧儿挑好发簪替槿汐簪发。 槿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岔子,正准备说走。 这时院门口又传来响动。 没多久,花儿带着一个脸生的嬷嬷和前院的小太监一起起来了。 那嬷嬷来到近前,先是向槿汐行了一个标准而又恭敬的礼。 然后开口说道:“格格万安,王爷和福晋特意吩咐下来,今日府上无论何人何事都不得擅自行动。格格您好生歇息便是。若有任何事情需要处置,王爷和福晋自会妥善安排。” 槿汐听闻此言,心中暗忖:这是不容任何人替自己推脱了。 脸上却不显,露出一副顺从的神情。赶忙回应道, “妾身谨遵福晋之命,有劳嬷嬷亲自前来传达了,那边定是正忙着,云裳,快去送送嬷嬷。” 说罢,便朝身旁的侍女云裳使了个眼色,赶紧打发了这嬷嬷才是。 云裳心领神会,连忙走上前去,暗自盯着这面生的嬷嬷,以防明日院里突然多出什么东西来,搀扶着那位嬷嬷一同向外走去。 既然吩咐了不让过去,槿汐回到内室,想着今日这一出,仔细回想自己是否有漏掉什么地方。 这嬷嬷虽然来了,可什么都没透露出来,李氏是否流产也未可知。 王爷还派了前院的小太监一同前来,说明苏培盛高吴庸都在处理事情,也是对福晋的监督。 回想起之前那桩青梅羹事件,她早早便设法将自己从中撇清了关系,而最终这事儿也是由王爷亲自定了论,如何也牵连不到她。 当时李氏吃下的青梅羹份量并不多,但关键在于,她故意将多吃羊肉对胎儿有益这个消息传到了李氏的耳朵里。 如此一来,两者相互作用之下,李氏这才过早地出现了见红的状况。 若是当初那青梅羹事件未曾暴露,一直隐瞒到今日,那么今天李氏不幸流产,恐怕自己也会因着膳房闹的那一场难逃干系。 毕竟,流产与单纯的见红相比,其性质可就严重得多了。 想到此处,槿汐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提前设计从风波中脱身。 不过传了几句多吃羊肉对胎儿好的话而已,就算查了出来,她一个宫女出身的人肯定也是听人说的呀。 李氏今日闹出这一桩事儿,不管流产还是没流产,都会使得福晋的洞房花烛夜被蒙上一层阴影。 如果真流产了那就更糟糕了,极有可能令福晋背负起克子的恶名。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胤禛便已起身洗漱完毕,身着一袭庄重而华丽的朝服。 他身旁紧跟着精心装扮过的瓜尔佳氏,也是一身华美的朝服彰显着福晋的尊贵身份。 虽然昨晚后院闹了一场,也影响不了今日的新婚夫妻要入宫。 两人乘坐马车缓缓驶入皇宫,一路上气氛肃穆而宁静。 进宫后,瓜尔佳氏先单独行册封礼,再和胤禛一起去乾清宫。 看着面前磕头请安的佳儿佳妇,皇帝心中也甚是欣慰,表妹要是在天有灵,恐怕是心生欢喜。 “李德全,把表妹给胤禛媳妇留的东西送到王府去吧!当初娶乌拉那拉氏闹得实在不像话。”看着退出屋外的一双璧人,皇帝对李德全吩咐道。 “遮,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皇上放心,之前王爷那是还不懂事呢,新娶了福晋王爷定会好好收心了。” 李德全笑着应到,心中暗忖:这也就是孝懿皇后养子,要是其他皇子干了那些事儿,早就没机会再进这乾清宫了。 只见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后,缓缓起身告退。 随后,他带着一群小太监们,朝着承乾宫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胤禛和瓜尔佳氏刚刚结束了对太后的拜见,正从宁寿宫中徐徐走出。 胤禛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却透着一丝威严;瓜尔佳氏容颜温婉而庄重,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大气风范。 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轻声交谈着什么。 出了宁寿宫之后,他们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径直前往了奉先殿。 这座庄严肃穆的殿堂供奉着已逝的三位皇后的牌位和画像。 胤禛与瓜尔佳氏进入殿内,先是点燃香火,然后依次虔诚地向着三位皇后的牌位敬香参拜。 当走到孝懿皇后的画像前时,胤禛不禁停下了脚步,凝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容。 画中的孝懿皇后端庄秀丽、气质高雅。 胤禛心中暗自思忖道:“皇额娘啊,如果您在天有灵,想必此时应已和菀菀相遇了吧。希望您们能在另一个世界相互陪伴,不再孤单……” 想到此处,胤禛的眼眶微微湿润,但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完成了后续的参拜仪式。 恭敬行礼告退,带着小太监们去往承乾宫。 完成这些礼节之后,胤禛和瓜尔佳氏马不停蹄地赶往永和宫。 踏入宫门,就听到十四阿哥的声音。 “四哥可真幸运,前有表姐那么个京城第一美人福晋,现在又有瓜尔佳这门好亲事。”胤祯边吃着糕点边调侃。 “这么大个人了,也嘴巴没个把门,这也是你能说的?额娘替你选的完颜氏不够好?快别说了,等会儿你四哥四嫂就来了。”德妃怪嗔道。 胤禛听到母子俩的对话,脸一下就黑了,周身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瓜尔佳氏走在边上,五月的天硬生生感觉到一丝寒凉。 竹息进屋禀告:“娘娘,四阿哥和四福晋来了。” “进来吧。”德妃收回笑容,端坐在上方。 胤禛福晋双双跪地请安,瓜尔佳氏双手奉茶递给德妃。 德妃接过茶浅饮一口,心沉思:到底是柔则无福,宜修无缘,郡王妃的位置拱手让人了。 德妃把见面礼给了瓜尔佳氏,夫妻俩就借着要去太子那见其他兄弟告退了,胤禛也没心思在这里表演母子情深了。 十四阿哥也和哥嫂一起去了,德妃心中想着如何让老四成为十四的助力。 娘家那边只有宜修在胤禛府里,瓜尔佳氏这妥妥的太子党,实在是不好办 乌雅家还有个庶出的侄女,不过身份太低。 第23章 第一次请安 这厢,雍郡王府中的妾室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早早地就来到正院等候着给新福晋请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等到了瓜尔佳氏从宫中归来的消息。 只见瓜尔佳氏在内侍和丫鬟们的簇拥下,走进正院。 她先是回房换下了象征其福晋地位的册封朝服,然后才仪态万千地从内室走出,接受众妾室们的请安问候。 此时,除了昨日因事未能到场的李氏外,其余妾室皆已齐聚一堂。 或低眉顺眼、或心怀忐忑地看着这位新来的女主人,心中各自打着算盘。 “妾请福晋安,福晋万福金安。”只见宜修领着格格们,袅袅婷婷地走到瓜尔佳氏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三跪三拜大礼。 瓜尔佳氏坐在正位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底下的四个人。 算起来雍郡王府的妾室不算多,排得上名号的,加上没来的李氏也才五个,侍妾位分的不算,通房丫头更是连半个人都算不上。 瓜尔佳氏心中想着,人虽少,是非可不少。 想到此处,瓜尔佳氏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这时,只听瓜尔佳氏轻启朱唇,对身旁的贴身丫鬟玉珂吩咐道:“玉珂,把我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四个训练有素的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稳稳地托着一只精美的托盘。 那些托盘被依次摆放在众人面前,接着,丫鬟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将礼物分发下去。 首先领礼物的自然是侧福晋宜修,站在她身侧的剪秋赶忙上前一步接过托盘。 剪秋定睛一看,盘中放置的赫然是一对珍珠白玉簪和一块翡翠如意佩。 这两件皆是价值连城之物,就算是放在前福晋柔则格格的丰厚嫁妆当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好东西了。 宜修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温婉而谦逊的笑容,轻声说道:“多谢福晋妹妹如此破费,妾身感激不尽。妾身年长些,看着福晋如此年幼,不禁当成家中小妹,还望福晋见谅” 说罢,她再次盈盈一拜,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见瓜尔佳氏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愈发显得温和可亲,但那双眼眸之中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侧福晋年岁是大了本福晋许多,不过本福晋记得乌拉那拉氏只有两位格格来着,想来是本福晋最近在家中备嫁不知外事,乌拉那拉氏添丁了?” 宜修回道:“回福晋的话,不是本家的妹妹,是乌雅家的妹妹,宫里德妃娘娘和乌拉那拉氏连宗,自然是一家子姐妹。” “原来如此,本福晋还以为乌拉那拉福晋老蚌生珠呢!”瓜尔佳氏意味深长的说道。 此时,槿汐听到瓜尔佳氏与宜修你来我往地交锋着,话语之间暗藏玄机。 想来府中很快就要多一位乌雅氏了。 按照往常的顺序应当是齐氏在槿汐前面,今日齐氏早早的到了,却坐在了槿汐后面,有人要藏拙,槿汐当然要成全她了。 有些东西让不得,齐氏一直如此糊涂,该争的时候不争,上一世同为妃位却被华妃欺压成那种境地也是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直示弱,他人就当你是真的弱。 槿汐低头看了一眼端在面前的托盘,里面摆放着的精美首饰,一条琥珀琉璃项链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旁边的玛瑙雕花镯更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给格格们的赏赐都不偏不倚,皆是同样的两件宝物。 云裳轻盈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托盘里的礼物。 而槿汐站起身来,向瓜尔佳氏行了个礼,口中说道:“多谢福晋赏赐。” 瓜尔佳氏让她坐下,随后便又缓缓坐了下去。 紧接着,就该轮到齐氏接受这份恩赐了。 齐氏行礼谢恩,缓缓起身,微微垂首坐在了一旁。 这时,坐在堂上正位的瓜尔佳氏轻轻抿了口茶,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今儿个,还有另外一桩事儿。” “诸位妹妹想必都已听闻昨晚翠薇阁之事了吧。本福晋初来乍到,比不上各位在府中待的日子长,可该管的本福晋自会管,有什么事情报过来本福晋也会处理。昨日李格格院里的事就做得对。李格格那里有王爷和本福晋照看着呢,你们不用跟着操心。” 瓜尔佳氏这番敲打之意底下人都听得明白。 一是敲打宜修主动交管家权;二是敲打府中众人不可对李氏下手。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站起身来,齐声应是。 至于李氏究竟如何了,就没必要说了,看能钓出多少牛鬼蛇神,该冒头的时候自然就冒头了。 “既然如此,那便都散了吧。本福晋这里尚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呢。宋氏留下。” 瓜尔佳氏面带微笑地说道,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厌烦。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下面的人们开始有条不紊地依次向她行礼告退。 瓜尔佳氏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缓缓地落在渐行渐远的身影之上。 最后落在仍然坐在座椅上的宋氏身上。 静澜居 宜修脚步轻缓地从院外缓缓走进。她的目光落在这座熟悉的院子里,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里见证了她多年的时光,自从开府以来,她已经在这里居住了数年之久。 然而,过去的这两年间,发生了太多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曾两次与福晋之位擦肩而过,每一次都是那样的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那些期望和失落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而更让她感到愤懑的是,即使嫡姐乌拉那拉柔则离世,自己依然未能如愿登上福晋之位。 “乌拉那拉柔则,你可真是无用!两条命条命也换不回来我的福晋之位。”宜修在心中暗暗咒骂着。 柔则生前备受宠爱,本以为她的离去会给自己带来转机,没想到最终还是一场空欢喜。 宜修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浮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命运为何总是这般捉弄人? “侧福晋不用担忧,只要王爷没说让您把管家权交给福晋就不用理会。”剪秋安慰道,以为宜修在想管家权的事。 宜修嗤笑,“福晋话是那么说,没有王爷点头,本侧福晋今日就交过去她还不敢接下呢,叫管事娘子们过来回话吧。” “给翠花说,好好照顾李格格,本侧福晋也会敲打膳房,不能因为翠薇阁禁足就怠慢,等瓜熟蒂落之日本侧福晋有赏。” 既然流不掉,那也不能生下来,宜修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 剪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侧福晋还能管家就行,想来王爷对侧福晋也是有愧的,不然福晋进府了怎会不让侧福晋交权。 且府中也有先例,前福晋在世时也是侧福晋管家。 “婉兮阁那边送个梅花摆件过去。”宜修想着再加把火,不能再出一个深得王爷宠爱的福晋,只好再用一用嫡姐了。 第24章 情权初交织 依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皇子大婚之后的头三天,新郎官儿胤禛应当歇息在正院里。 胤禛本就无意打自己福晋的脸,所以这一日他还是如约来到了正院。 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胤禛心里原本琢磨着,这瓜尔佳氏年纪尚轻,怕是应付不来后院里那些复杂的人和事。 于是便有心想要陪她一同去见见后院的众人。 然而让胤禛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瓜尔佳氏当时却极为懂事地说道, “王爷贵为一家之主,日理万机,实在不应该把过多时间耗费在后院这些琐事上头。妾身自当能够处理好与姐妹们之间的关系,请王爷放心便是。” 当时听到这番话,胤禛不禁微微一怔,只觉眼前这个女子甚为与众不同。 想当初那菀菀还在世的时候,只要能躲过后院众人的请安,那是绝对不会露面的。 而且每回后院诸人前来请安,都非得派人去将他请过来不可。 如今这瓜尔佳氏却是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着实令胤禛心生好感。 好巧不巧,今日请安之事,胤禛也见识到他这位新福晋所展现出的非凡能力。 心中暗自思忖着:既然这新福晋如此精明强干、颇具手段,那么日后这后院之事想必无需自己过多费心劳神了。 胤禛不禁又想起,皇阿玛亲自为太子所选的妻族确实非同一般。 而自家的菀菀,她不过只是深深地爱着自己,不爱处理这些俗事罢了,毕竟她是那么的冰清玉洁。 想到此处,胤禛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地迈步朝着正院走去。 这条路,他不知已走过多少回,但今日却与往昔大不相同。 因为如今这院子里的女主人已然更换,就连那进院门两侧的景致也不复从前。 曾经,菀菀还在的时候,哪怕是到了春夏交替之时,那梅树之上依然会挂满精美的绢花。 那些绢花做得活灵活现、逼真至极,宛如真正的梅花般娇艳动人。 每当此时,菀菀便会身着一袭华美的舞衣,在那梅树下翩翩起舞。 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和轻盈优美的舞姿相互映衬,美不胜收,令人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今日再次踏入正院,走进古色古香的院里,脚下是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路的两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一盆盆海棠盆栽。 此时,海棠花已经盛开,那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如天边的云霞般绚烂。 微风吹过,花朵轻轻摇曳,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让每一个踏入院子的人都不禁沉醉在这一片清幽雅致之中。 在那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屋舍之中,缓缓地走出了一位女子。 她的容颜温婉如玉,一颦一笑间,皆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此女正是他刚刚迎娶过门的新婚妻子瓜尔佳.瑾容。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摇曳。 那张白皙如雪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明媚如阳光般的笑容,让人见之不禁心生欢喜。 当她瞧见胤禛时,美眸之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即加快脚步迎上前去,盈盈下拜行礼道:“瑾容见过夫君。” 胤禛见状,赶忙伸手将瑾容扶起,并轻声说道:“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说罢,便自然而然地牵起瑾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一同朝着屋内走去。 进入屋内后,胤禛关切地问道:“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在这府中可还习惯?” 言语之中满含着对瑾容的关怀与疼惜之情。 瑾容微微仰头看向胤禛,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微笑着回答道, “多谢夫君关心,妾身一切安好。这里虽不比娘家熟悉,但有夫君陪伴左右,妾身并未感到有何不妥之处。况且从今往后,这王府便是妾身的家了,在家中又怎会不习惯呢!” “家?” 胤禛喃喃自语着,眼神有些迷茫地望向远方。 对于他来说,“家”这个字眼已经许久未曾被提及了。 自小到大,唯有皇额娘尚在人世的时候,那温馨的承乾宫才能算得上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然而,如今皇额娘早已离他而去,曾经温暖如春的承乾宫也变得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从那之后,胤禛仿佛成了无根之萍,漂泊无依。 尽管菀菀温婉柔顺,深得他心,可终究太过柔弱,难以肩负起管理家事的重任。 想到此处,胤禛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转头看向身旁一直默默陪伴着他的瑾容,缓缓开口说道:“那就托付贤妻替胤禛管好家了。” 说着,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瑾容那双始终紧握着他的小手,目光真挚而诚恳,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位女子身上。 瑾容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恭恭敬敬地朝着胤禛行了个大礼,柔声回应道:“必不负夫君所托。”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 话音刚落,一股庄严肃穆之感油然而生。 就这样,两人以一种看似简单却又意味深长的方式完成了这次口头的托付。 至于让宜修交出账本之事,双方谁也没有主动提起。 毕竟,他们刚刚成婚不过短短一天时间而已,彼此之间尚未建立起足够的信任与默契。 不过,瑾容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于她而言,能够得到雍郡王如此明确的态度已然足矣。 有了这份支持,日后她在处理家务时便能更加得心应手,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此时此刻,这对新婚夫妇站在一起,相互凝视着对方,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温柔与期待。 这背后也是权利的纠葛与权衡,注定这一对夫妻不是普通的。 胤禛的深情给了乌拉那拉氏,能给瓜尔佳氏的就只会是权利和尊重。 瓜尔佳氏也不是如乌拉那拉.柔则一样,只要丈夫的爱就足够的蠢货,她要的是能庇护家族的权势。 第25章 暗涌谋先机 槿汐瞅准了王爷大婚之喜这个绝佳时机,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院,没有人会留意到婉兮阁这边的动静。 于是,她决定趁此机会给婉兮阁来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清理。 想当初刚搬到这里的时候,这座院子可是由宜修亲自打理收拾的。 槿汐心里明镜似的,以宜修的心机和手段,怎么可能不在其中留下一些见不得人的后手呢? 毕竟在上一世,无论是身处王府之中还是后来进入宫廷之内,能够顺利诞下子嗣的妃嫔可谓少之又少。 而对于来自乌拉那拉.宜修,槿汐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婉兮阁里里外外都是经对方之手所布置,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污秽之事还真不好说。 所以,槿汐必须要谨慎小心地清查每一个角落。 在婉兮阁内,首先被处理掉的便是床榻之上的所有物件以及内室中摆放的各类物品。 早在初春时节,槿汐便已经吩咐下人将这些全部更换一新。 如今,室内部分基本已经检查完毕,只剩下室外还有待进一步排查。 要说这室外最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那就非那片刚刚移栽过来的梅林莫属了。 新翻的松土看上去与周围并无二致,但谁又知道下面会不会埋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此时此刻,并非那寒梅绽放之季,而春阳送到院里装饰院子的鲜花已然萎靡不振、色泽黯淡。 如今正值福晋大婚之际,那负责花草之事的下人未能按时前来替换这些渐趋凋零的花卉。 然而,槿汐深谋远虑,为免多生枝节,并未遣人前去催促。 如此一来,倒是恰好给了她一个良机,可以慢条斯理地逐寸排查。 于是乎,她便携同云裳一同踏入这片略显光秃的梅林。 府中的仆从们见此情景,皆误以为这位格格是因王爷大婚之事,心中郁郁不乐,故而才会在此处徘徊,以寄相思之情。 可实际情况却非众人所想那般。 只见槿汐每行至一棵树前,都会驻足停留,俯身将鼻尖凑近树干,仔仔细细地嗅闻一番。 所幸此番苦心并未白费,由于此刻她心无旁骛,未受其他香气所扰,那股麝香之气便显得格外浓烈刺鼻。 终于,经过一番寻觅,槿汐成功锁定目标,并向身旁的云裳暗暗递了个眼色。 云裳心领神会,赶忙上前在那棵散发着麝香气味的树下做下记号。 而后,主仆二人相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 待回到屋中,槿汐轻启朱唇,柔声吩咐道, “云裳啊,今晚的膳食就安排在这梅林之中吧。另外,记得再温上一壶去年冬日精心酿制的梅花酒。” 其声线温润如玉,宛如春风拂面。 屋外那些不明真相的下人们听闻此言后,愈发笃定这位格格定是因王爷的大婚而黯然神伤了。 “格格,剪秋姑娘过来了。” 喜儿轻声禀报着,同时小心翼翼地掀起那轻薄的纱帘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恭敬之色,微微垂首站在了一旁。 不一会儿,只见剪秋款款而来。 她先是向崔格格行了一个标准的礼,然后开口说道, “见过崔格格,侧福晋今日亲自去清点库房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这件精美的梅花摆件。 侧福晋想到格格您也如同前福晋一般,对梅花情有独钟,所以特意命奴婢将此梅花摆件给您送了过来。” 说罢,剪秋轻轻一招手,示意身后的下人将捧着的梅花摆件呈到前面来。 崔格格凝视着眼前这个精致的梅花摆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槿汐自然明白宜修此举背后的深意。 毕竟,作为柔则的亲妹妹以及曾经侍奉柔则的宫女,她们二人在面对新福晋时选择联手,倒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如今瓜尔佳氏成为了福晋,这对于槿汐来说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倘若没有经历过上一世的种种,倘若未曾遭遇先前那次惊心动魄的暗杀事件,又倘若此刻那藏于屋外梅树下的麝香尚未被发现,或许她真会毫不犹豫地与乌拉那拉氏携手合作。 但事已至此,与宜修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槿汐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 “有劳姑娘专程为此跑一趟了,请代本格格转达对侧福晋的谢意。 只是本格格身份低微、人微言轻,实在难以承受如此重礼,况且这还是前福晋留下的物件,本格格自觉无福消受啊。” 说完这番话后,槿汐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无奈之意。 “侧福晋说了,前福晋一直都将您视作亲妹妹一般看待,侧福晋自己也是如此呢!所以您千万别妄自菲薄。” 剪秋满脸笑容地放下手中精致的摆件后,向槿汐行礼告退。 静澜居 此时的宜修正端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练字。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锦缎旗袍,袖口绣着精美的花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整齐地盘做小两把头,头上带着蓝色和金色的珠钗,显得端庄而优雅。 听到剪秋进来时,宜修并未停下手中的笔,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剪秋,随后又继续低头专注于笔下的字。 剪秋见状,便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宜修轻声说道, “崔格格实在是太过于谦虚了,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前福晋送的东西。但奴婢既然领了侧福晋的命令,那不管怎样,也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给办妥当了。” 宜修闻言,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毛笔,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松开紧握毛笔的手,再次提起笔继续练字,但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 “不收?”宜修一边写着字,一边低声自语道。 稍作沉吟之后,她又开口说道, “看来是我这个侧福晋与崔格格之间的关系还不够亲密。今天福晋大婚,我倒是有些疏忽她那边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宜修不禁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如今这王府之中,瓜尔佳氏初来乍到却来势汹汹。 李氏则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宋氏为人圆滑世故,就像一条泥鳅般滑不留手; 至于齐氏嘛,颇有家世,性格倔强,绵里藏针不好掌控。 等到姑母家的乌雅氏进府之后,局势恐怕会变得更加复杂。 姑母向来不疼爱自己,但到时候她究竟会帮助谁,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因此,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乌雅氏固然能够顺利进府,但在此之前,还需要安插一枚棋子来牵制她…… 崔氏既然除不掉,此刻就是那枚最好的棋子,她本是乌拉那拉·柔则身边忠心耿耿的宫女。 只可惜其出身卑微,地位低下,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这场权谋大戏中的关键角色。 “剪秋,去吩咐江福海到府里给我阿妈传个话儿。就说嫡姐在世的时候,与如今的格格崔氏情同姐妹。 如今姑母家里的妹妹年纪也渐渐大了。往后,这王府中有乌拉那拉氏的三个姐妹相互扶持,如此一来,也好让阿妈放心。” 宜修轻启朱唇,慢条斯理地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她那精致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既然选择做了乌拉那拉氏的忠仆,那就必须得一辈子都忠心不二才行。 否则…… 第26章 侧福晋赠礼,槿汐洞察玄机 说到宋氏,那就要提起在初次向福晋请安之时,便得到了福晋亲自递过来的橄榄枝,这可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然而,别看她当时满脸欢喜地接过了这份好意,但背地里究竟如何想的,又有谁能真正知晓呢? 毕竟,初次相见,任谁也难以完全信任一个比自己足足小了十几岁的福晋。 所以说,这其中的真假虚实,恐怕也只有宋氏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瓜尔佳氏也不是一定要将宋氏收入麾下,一切不过是一个新婚妻子对丈夫已怀孕的妾室的关心。 瓜尔佳氏的女子向来的大度的,大度到新婚之夜就照顾夫君怀孕的妾室。 比如说李氏,之前她腹中的胎儿一直不太安稳,经历过两次惊心动魄、险些流产的危险时刻后,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想来也是因为她实在害怕孩子会真的出现什么大问题。 所以从那以后,每天都不敢有丝毫懈怠,拼尽全力地进补着各种滋补品和营养品。 只盼望着能够让肚子里的阿哥顺顺利利地降生到这个世上。 齐氏隔三岔五的探望宋氏,十次里有九次都是见不到人的。 福晋新入府,齐氏盘算着等大婚三日过去后,她再去单独拜见福晋,相信福晋正是需要用人之际。 槿汐静静地坐在桌前,目光落在眼前那精美的梅花摆件上。 只见那摆件通体由白玉雕成,晶莹剔透,宛如羊脂。 几朵栩栩如生的红梅绽放在枝头,花瓣细腻如丝,花蕊微微颤动,仿佛有风拂过便能闻到阵阵清香。 槿汐伸出手指,轻轻地拨动着其中一朵梅花,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嗤笑:“侧福晋送来的礼物倒是费了些心思。” 站在一旁的灵儿闻言,赶忙走上前来,轻声问道:“格格,这摆件如何处置呢?” 槿汐稍稍思索片刻,漫不经心地说道:“先收起来吧,正值春夏,梅花不合时宜,放入库房之中。毕竟,这也是侧福晋的一番心意。” 说罢,她又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忖道:侧福晋和福晋争权,这出头的鸟儿还轮不到自己来当,此时还不到时机。 灵儿应了声“是”,转身唤来喜儿帮忙一同将摆件送往库房。 喜儿好奇地凑上前,仔细端详起那梅花摆件来,眼中满是惊叹之色。 “哇,这摆件真是太漂亮啦!格格您为何不把它摆在屋里,好能日日欣赏呢?”喜儿心直口快地说着,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你这丫头倒是会做本格格的主了?这么喜欢要不放你屋里去。” 槿汐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盯着喜儿说道。她那眼神看似随意,但却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只见噗通一声,喜儿脸色煞白,瞬间双膝跪地,声音颤抖着求饶道, “格格恕罪,格格恕罪啊,奴婢万万不敢有此等想法,奴婢只是……只是一时糊涂,说错话了,请格格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这次吧。” 她一边磕着头,一边偷瞄着槿汐的脸色,心中惶恐不安。 “只是什么?行了,快起来吧!多大点事儿呀!赶紧下去吧!” 槿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喜儿起身离开。 说罢,她还朝着一旁的灵儿使了个眼色。 灵儿心领神会,赶忙走上前来,扶起喜儿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跟我先把东西放到库房去吧。” 于是,两人一同离去。 一路上,喜儿始终胆战心惊,紧紧拽着灵儿的衣角,诚惶诚恐地问道, “灵儿姐姐,格格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气啦?格格以后会不会不再理会我了呢?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我当时就觉得那个摆件实在太漂亮了,如果放进库房里多可惜啊,放在格格屋里我们大家都能欣赏到它的美。所以才斗胆说了那些话,谁知道竟然惹得格格不高兴了。” 说到最后,喜儿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而灵儿听了这番话,心里知道这丫头怕是心思不纯,她也不说破,轻轻拍了拍喜儿的手,安抚道, “好妹妹,别担心啦,格格向来心地善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罪于你的。也许她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生气呢。再说了,你也是出于好心嘛,下次注意些说话的方式就行了。” 听了灵儿这番话,喜儿稍稍安心了一些,但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 过了许久之后,灵儿心中依旧愤愤不平,越想越是觉得决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只见她扬起笑容,仿佛十分感同身受的说:“姐姐知道喜儿妹妹最是怕惹格格生气,你去院子里跪着主动领罚,姐姐去替你在格格面前说说好话。你看?如何?” “行吗?”喜儿质疑道? “如何不行?妹妹就交给姐姐吧,定帮你说情。” 话一说完,灵儿快速地转身离去,根本不再搭理屋内那个吃里爬外的小丫头。 灵儿气呼呼地回到室内时,却见巧儿正专心致志地替槿汐修指甲呢。 只见那纤细白嫩的手指上,被均匀地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凤仙花汁,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用柔软的棉布将每一个指甲都仔细地包裹起来。 此时的灵儿心情极差,一脸阴沉地走回座位坐下,闷声闷气地道:“格格,您说到底那丫头是不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啊?怎么能做出如此吃里扒外之事!” 然而,面对灵儿满心的委屈和疑问,槿汐却只是紧闭双目,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养神,对她的话语仿若未闻一般,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你都让她去罚跪了,难道心里还不清楚其中缘由吗?” 云裳眼波流转,轻启朱唇接过话头,随后看向槿汐,柔声安慰道, “格格尽管放心便是,灵儿那丫头可是聪明伶俐得紧呢!她自然知晓是非因果,只不过年纪尚小,有些事情一时之间心里还没能转过弯儿罢了。” 说这话时,云裳心中不禁暗自叹息,灵儿本是好为人师的年纪,平日里精心教导灵儿数月有余,却未曾料到那个看似乖巧的小徒弟竟然会是细作。 此时的灵儿则是满脸愁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见她微微垂首,轻声说道, “奴婢深知其中分寸,只是……哎,奴婢向来都是将她视作亲妹妹一般看待啊!” 言语之中,难掩惆怅之意。 第27章 婚假毕,王府暗流涌动时 对于灵儿而言,此次事件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考验,槿汐并不满意,槿汐需要的是足够聪明伶俐的左右手。 一旁的巧儿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灵儿此刻的神情变化,心知这乃是一个绝佳契机,踩着人往上爬,这是丫鬟们必备的素养。 于是乎,她赶忙凑上前去,一面嘴里不停念叨着宽慰之言,一面手脚麻利地替槿汐剥开包裹着指甲的棉布,动作轻柔而娴熟。 “是啊,就像奴婢给格格染指甲一样,奴婢只会向格格推荐您喜欢的颜色,那些格格讨厌的颜色,奴婢可是瞧都不会瞧上一眼的哟!” 随后,巧儿便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特制的柔软湿布,仔仔细细地擦拭掉其余地方肉上不小心沾染到的多余颜色。 此时,槿汐轻轻抬起那只刚刚染上鲜艳粉色的玉手,凝视着自己指甲上那如同春日里绚烂绽放的桃花般的色彩。 这粉嫩的颜色娇艳欲滴、柔美动人,色泽不仅饱满而且还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仿佛能将整个春天都凝聚于指尖之上。 “还是咱们聪明伶俐的巧儿最懂本格格的心啦!快些自己去匣子里挑一支漂亮的花钗吧,算是本格格赏赐给你的。”槿汐满意地说道。 一旁的灵儿若是始终这般困扰自己不开窍,怕是没有人会有耐心等待她慢慢成长起来咯。 事实上,在槿汐心中,更为看好的还是机灵乖巧的巧儿,灵儿和上辈子的浣碧太过相似,她却不是甄嬛。 至于婉兮阁责罚下跪了一个丫鬟这件事情,其他人或许并不清楚,但负责管理家事的侧福晋必然是心知肚明的。 要知道,这消息之所以能够传到侧福晋那里,全赖槿汐有意让喜儿前去通风报信。 否则,恐怕就连喜儿想要踏出婉兮阁的大门一步都是难上加难。 乌拉那拉.宜修是找错了人,这个时机她是不会借着纯元去争宠的,纯元得用在关键时刻。 槿汐不紧不慢地等待着侧福晋和福晋之间决出胜负,眼看着王爷新婚的三天假期即将结束。 此时,王府内局势复杂,前方有新进门的福晋,后方还有即将入府的乌雅氏。 槿汐心里清楚得很,这王府中的女人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场场明争暗斗都是在所难免。 另一边,喜儿在王府的小花园里悄悄交接完消息后,便急匆匆地往回赶。 她可是趁着去茅房的间隙溜出来的,如果被发现长时间不在岗位上,免不了一顿责罚。 一路上,喜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被人瞧见。 好不容易赶回下人房,她轻轻推开门,发现同屋的其他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并未醒来。 喜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缓缓躺下,准备安心入睡。 然而,就在喜儿以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她却未曾注意到,与她同榻的花儿正背对着她,微微眯起双眼,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为期三天的婚假结束,胤禛本就非沉溺于情欲之人,三日之后,他便回到了前院就寝。 而另一边,瓜尔佳氏则开始着手翻阅王府过往年份的账本。 她是册封过的雍郡王福晋,是名正言顺的嫡妻,可不是什么继福晋,掌管家务大权的日子迟早会到来,她并不像宜修所想的那么心急如焚。 胤禛在前院经过大约四五天的调养与休憩之后,再次迈出脚步前往后院。 次日,依照妻妾的位分排序,他顺理成章地踏入了宜修所居住的庭院。 要知道,自从柔则离世以后,王爷可是头一遭来到静澜居。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宜修简直欣喜若狂,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早就迫不及待地奔向小厨房,亲自监督厨子精心熬制那一锅香气扑鼻的老鸭汤。 当夜幕渐渐笼罩大地,胤禛终于在众人期盼已久的目光中,缓缓现身于静澜居门前。 这座庭院宛如被时光遗忘般,依旧保持着往昔的模样,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而站在院中翘首以盼的那个人儿,更是让胤禛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情。 宜修早已率领一众仆从恭候多时,远远望见那道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正迈着沉稳的步伐徐徐走来时,她竟有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这么多个日夜以来,她始终默默地守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痴痴等待着。 如今,她朝思暮想的夫君终于出现在眼前,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等待都化作了值得。 宜修轻移莲步,款款向前迈进一步,微微福身行礼道:“妾身给王爷请安,愿王爷万福金安。” 胤禛望着眼前温婉端庄的宜修,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 他连忙伸出双手,轻轻扶起宜修道:“免礼,本王这里不必如此多礼!” 言罢,胤禛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 宜修则小心翼翼地紧跟在他身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进入内室,胤禛便毫不犹豫地径直朝着餐房走去。 此时,站在一旁的剪秋见状,迅速对着身旁的绘春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赶紧前往小厨房吩咐下人将膳食摆放好。 原本众人都以为王爷此番前来定会先与侧福晋叙叙旧、聊聊天之后才会传膳。 然而谁能想到,婚假这几日里,错过的事情胤禛都去一一仔细翻阅了。 忙碌了一整天的他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直叫。 所以当他一回府,脑海中瞬间浮现起昨日曾提及过要来此处用膳之事,于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宜修见胤禛如此匆忙,心知他定是饿坏了,赶忙快步走上前去,主动为王爷布菜。 只见她动作轻柔娴熟,每一道菜肴都被她恰到好处地放置在胤禛面前。 看着心爱之人享用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美食,那种满足感对于宜修来说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宜修面带微笑,又亲手为王爷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并轻声说道, “往日王爷最钟爱妾身小厨房所烹制的老鸭汤了,今日妾身特意命人为您熬制了许久。王爷快尝尝看,不知这味道是否还如往昔那般鲜美可口?” 胤禛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宜修递来的汤碗,先是低头闻了闻那浓郁诱人的香气,然后浅浅地品尝了一小口。 片刻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赞道:“嗯,果然不错,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接着,他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向宜修,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把座椅,微笑着对宜修道:“小宜辛苦了,快来坐下与本王一同用膳吧。” 听到王爷叫自己小宜,宜修感动得差点掉下泪珠,仿佛受的所有委屈都不存在了。 宜修深知自己身为侧福晋的身份,面对胤禛的邀请,她婉言推辞了。 胤禛见状,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吃完了饭,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餐厅。 第28章 管家权 对于胤禛来说,他之所以不太喜欢来到宜修这里,正是因为这种令人感到有些压抑的氛围。 自从菀菀进入府邸之后,宜修便时时刻刻将自己的身份牢记于心,甚至在他面前也开始恪守各种规矩,不再似从前那般随意自在。 见胤禛离开餐桌,宜修急忙匆匆用完餐食,跟着走了出去。剪秋则带领着其他下人迅速沏好了一壶香气扑鼻的热茶,并端进了房间里。 “王爷!”宜修轻柔地叫道,同时从奉茶侍女的手中接过那精致的茶杯,缓缓递到了胤禛的面前。 胤禛微微点头示意,开口让宜修坐下。听到这话,宜修心中稍感宽慰,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坐榻前方的绣墩旁,轻轻落座。 然而,即便此刻已经坐下,宜修依然没有忘记自己卑微的身份。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庶出妾室罢了,就如同当年她的母亲一般。 因此,自从不能成为福晋以后,言行举止她都不敢有丝毫的差错与越界之处。 每当回忆起儿时的情景,宜修的心头都会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 那时,她亲眼目睹母亲如何卑躬屈膝地侍奉阿玛以及正房夫人,那种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如今,尽管她已成为胤禛的侧福晋,但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份源自童年阴影的自卑与恐惧。 而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是拜嫡姐柔则所赐。 倘若不是柔则横刀夺爱,抢先嫁入王府,那么此时此刻能够与胤禛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人,理应是她宜修啊! 想到此处,宜修对柔则的怨恨之情愈发浓烈起来。 宜修安静地坐在下方,一双美眸时不时地往上瞟去,心里暗自揣测着:王爷今日看起来似乎并无离开之意,难道真要留下来过夜不成?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咬了咬嘴唇,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稍作犹豫之后,宜修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王爷,妾身有件事一直搁在心头,不知道当不当讲。” 她说话时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些许迟疑和敬畏。 胤禛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投向宜修,淡淡地回应道:“何事?这般吞吞吐吐的,可不像往日里那个端庄大方的你啊。” 言语之间虽有责备之意,但语气还算温和。 宜修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今新福晋已然入府,妾身估摸着想,福晋初来乍到,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熟悉这府中的上下事务。所以妾身斗胆寻思着,可否由妾身先来帮忙管理一些时日,待福晋对一切都了然于胸之后,再将这些事务移交给她。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呢?” 说完这番话,宜修紧张地看着胤禛,等待着他的答复。 胤禛听后并未立刻表态,而是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缓缓抿了一口茶。 他心中暗自盘算着:瓜尔佳氏虽然出身大族,但其毕竟未曾管理过王府之事,确实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去适应和了解。 宜修的提议倒也不无道理…… 沉默片刻之后,胤禛终于放下茶杯,开口说道, “嗯,你能如此为王府着想,考虑得甚是周全。那便依你所言,还是暂且先由你来代管一段日子吧。不过需谨记,福晋终究是福晋,日后但凡福晋过问之事,切不可有所推诿。” 这句话既是对宜修的许可,同时也是一种警告,暗示她莫要有越俎代庖之举。 其实胤禛心里清楚,宜修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多少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之前因为种种缘故,他已经对宜修食言过两次,这让他内心深处多少感到有些愧疚。 然而身为皇子,很多事情并不能完全按照个人情感来处理,他必须权衡利弊,以确保雍郡王府能够在权力争斗的旋涡中平稳有序地运转下去。 胤禛暂时平息了新妻与旧妾之间激烈的权力争斗。 接下来的几日里,他先是去探望了怀有身孕的宋氏和李氏。 每次前去,胤禛都会与她们聊上一会儿家常,关心一下胎儿的情况,然后在用过膳食后便匆匆离开。 而另一厢,槿汐原本认为按照次序,今天胤禛该到齐氏的院子。 所以当夜幕降临,她独自一人待在床帐之内的时候,想着纯元被怀恋了一辈子。 开始按照记忆中纯元的锻炼方法来练身形。 要知道,在上一世,槿汐年轻的时候在舒贵妃宫里做粗使宫女,可是常年从事繁重劳动的女子,那粗糙的双手、厚实的肩膀以及粗壮的双腿,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相比之下,那些自小就受到精心呵护的娇柔小姐们,则拥有着纤细婀娜的身姿。 但幸好,今生今世,槿汐尚未经历太多的辛苦劳累,而且年纪尚轻,如果能够坚持多加练习,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练就一副轻盈灵动的好身材。 就在槿汐专心致志地锻炼之时,胤禛由于今日处理事务归来较晚。 他踏入婉兮阁后并未让下人提前通报,而是径直朝着寝室走去。 原本以为此时崔氏已然入睡,然而当他走进卧室,却透过薄薄的蚊帐,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个奇怪的物体正在不停地晃动…… 胤禛轻轻掀开那绣着精美花纹的蚊帐,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一怔。 只见崔氏亭亭玉立地站在床榻之上,她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臂向上伸直,整个身体向后弯曲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惊叫:“啊~” 原来是槿汐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了一跳,一个踉跄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胤禛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将她稳稳接住。 待到看清来人竟是王爷后,槿汐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可紧接着她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满脸通红地从王爷怀中挣脱出来。 然后慌慌张张地趴在床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妾身失仪,请王爷恕罪!” 胤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道:“现在才知道害怕啦?本王瞧着你平日里胆子可是大得很呢!”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去,一把将槿汐拉到自己身前,而后轻轻地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胤禛低头凝视着怀中娇羞不已的人儿,语气温柔地责备道, “竟敢独自一人在此下腰,难道就不怕一不小心折了腰吗?日后再有此等举动,定要叫个人在身旁好生照看才行。” 听到王爷并未怪罪自己,槿汐心中暗喜,却仍有些不敢相信。 于是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胤禛的脸色,轻声问道:“王爷当真不怪妾身?” 胤禛微微一笑,目光中满含宠溺地回答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当年菀菀在世的时候,本王曾亲眼目睹过她跳舞时的风姿,但对于那些擅舞之人日常的练功方式,本王也算是略知一二。” 他轻轻地搂着怀中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手掌如同游蛇一般,缓缓地向上移动,仿佛在探寻着什么珍贵的宝藏。 与此同时,他抬起脚,轻轻一踢,那轻薄如纱的蚊帐便如同落叶般飘然而下。 就在此时,只听得那张雕花大床之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令人心醉神迷的低语声: “给你送个嬷嬷过来!” 第29章 新妻旧妾 一夜过去,时光匆匆流转至次日清晨。 “格格,格格……” 云裳站在床边,一边不时地扭头望向窗外那渐渐亮起的天色,一边满脸焦急地轻声呼唤着仍沉浸在梦乡之中的槿汐。 此刻的槿汐,正于美梦中温柔地哄着胧月公主入睡呢,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有谁在自己耳畔一声声急切地呼喊着“格格”。 她猛地一惊,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睁大双眼,有些茫然地凝视着床帏之内的景象。 “格格醒了,格格醒了,动作快点啊!” 见槿汐醒来,云裳赶忙高声吩咐着屋外候命的下人们迅速进屋。 槿汐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直起身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已经是卯时二刻,请安快迟到了。” 云裳手脚麻利地加快速度,替槿汐更换掉身上穿着就寝的衣物。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这府上已然有了福晋,而身为妾室的槿汐,每天早上都必须按时前往正院向福晋请安。 按照规矩,请安的时间定在了卯时,若是迟到了,免不了会被福晋怪罪。 于是,槿汐在巧儿以及灵儿两人的共同搀扶之下,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卯时末刻堪堪抵达了正院门口。 她停下脚步,稍稍喘了口气,然后伸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和衣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端庄得体一些。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迈着轻盈而又不失稳重的步伐,从容不迫地走进了屋内。抬眼望去,今日前来请安的众人早已悉数到齐。 槿汐急忙小步快行上前,强忍着浑身传来的阵阵酸痛感,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低头行礼,口中说道, “给福晋请安,请安来迟,万望福晋恕罪!”声音之中满含惶恐与不安。 坐在上方的福晋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地道:“本福晋可不是那般严苛之人,况且这请安的时辰尚未过去呢。快快起身吧!” 说着,她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茶水。 稍作停顿之后,福晋再次开口说道, “既然崔格格也到了,这会儿时辰也不早啦,既然已经请过安,那大家便都散了吧。” 言罢,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伸出一只手扶着身旁玉笙的手臂,优雅地站起身来。 此时,下方的众人见状纷纷跟着起身,恭敬地目送福晋离开。 待侧福晋宜修先行离去之后,一直站立在下首未曾挪动脚步的齐氏抬眼望向仍然站在原地未动的槿汐,迈步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妹妹年纪尚轻,贪睡些也是人之常情,今日请安迟到些许也算情有可原,福晋定然不会怪罪于你的。” 槿汐闻言,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顺势倚靠进一旁巧儿的怀中,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多谢齐姐姐宽慰,只是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今儿个竟因贪睡误了给福晋请安的时辰。” 说话间,她不禁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见槿汐这般模样,齐氏心中流转过种种思绪,赶忙关切地说道, “瞧妹妹这脸色如此之差,想必真是身子不大舒服。这样吧,妹妹莫要逞强,我亲自送妹妹回婉兮阁歇息,吉祥,你速速前去替妹妹请府医前来诊治。” “多谢姐姐,出门的时候我就让云裳去请府医了。” 槿汐强忍着喉咙处传来的阵阵痒意,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说道。 齐氏点了点头,与身旁的吉祥一道陪着槿汐往回走。 行至半途,远远便瞧见花儿和蝶儿匆匆赶来。 待双方会合后,齐氏见有人前来接应槿汐,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 随后,众人一同返回婉兮阁。 此时,刘府医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格格您可算回来了,快快快!” 一见到槿汐归来,云裳赶忙上前几步,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将槿汐小心翼翼地搀扶到软榻之上,并让其斜靠下来。 齐氏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只见整个婉兮阁内众人忙而不乱、各司其职,显然是训练有素。 看到这里,齐氏心里明白,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于是便默默地转身离开。 毕竟来日方长,有什么心思都不该在此刻说,日后总有机会。 槿汐靠在软榻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想起昨夜王爷那番折腾,若真因此事去向福晋告假,一来会驳了福晋的面子,二来恐怕也会开罪于府中的其他人,王爷大婚后除了福晋和侧福晋就只有她侍寝了。 自己又不是未来那位权倾朝野的华妃娘娘,王爷对自己更是谈不上有半分怜惜之意。 想到此处,槿汐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及时请到了府医,不然明日还得躺一天。 没过多久,刘府医替槿汐诊完脉,出去开药了。 随后,云裳带领着一群下人匆忙地前往茶水房准备煎药事宜。 由于昨晚那个奇怪而又真实的梦境,槿汐不禁回忆起上辈子甄嬛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的确,这句话如今想来真是至理名言啊! 像她这样在府中毫无背景和根基的女子,即便是得到了王爷的宠幸,王爷在床上也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每一次欢爱过后,她总是被折磨得筋疲力尽,非得在床上躺上好几天才能恢复过来。 以前福晋还未嫁入王府的时候倒还好些,她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心静养几日,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然而现在不同了,福晋已经进了门,每日都需要去向福晋请安问好。 若是再这么频繁地因为与王爷的房事而病倒卧床不起,恐怕用不了几次,她就会成为这后院众多女人共同的敌人。 所以这次即便心有顾虑,她也实在是别无选择,只能请来府医诊治一番了。 当胤禛处理完外面的事务返回府邸后,很快便得知了槿汐请府医前来看病的消息。 于是,他立刻找来苏培盛询问具体情况。 听完苏培盛详细讲述之后,胤禛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完全是因为那崔氏身段太过符合他的心意。 以至于每次与她共赴云雨之时,他总是情不自禁难以自控。 所以每次去过一次后,他都会控制自己隔上一些日子再去。 让他丢开手,他也确实做不到,后院其他人都是大家闺秀,总是不能让他尽兴。 想到这里,胤禛略微沉思片刻后说道, “看来这崔氏的身子骨还是太过于柔弱了一些,传我的命令下去,从今往后就让刘府医专门负责调理崔格格的身体。另外,再去寻一个经验丰富、懂得如何调养身子的嬷嬷来伺候崔格格吧。” 正院 “格格啊,您可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将那管家权给夺过来才是啊,否则连一个区区宫女出身的贱婢都胆敢如此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了!” 瓜尔佳氏身边的奶嬷嬷张氏满脸怒容地抱怨着,心中的愤恨简直难以抑制。 然而,瓜尔佳氏却显得颇为沉着冷静,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嬷嬷,这府上的情形可不比咱们瓜尔佳府那般简单了。且不说那位执掌着管家大权多年的侧福晋,单就那个宫女出身的崔氏而言,她们二人皆与乌拉那拉福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在此刻,旁人或许可以轻易对付,但这两人嘛,暂且还是不宜轻举妄动的好。” 听到这话,张嬷嬷愈发焦急起来,连忙说道,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如此张狂放肆不成?格格您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正室福晋啊!而且咱们家的大格格更是宫中掌宫务的太子妃!” 面对张嬷嬷的急切,瓜尔佳氏只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 “嬷嬷莫急,此刻我们所需要做的唯有等待而已。最晚不会超过中秋佳节之时,王爷他定会主动将那管家之权交予本福晋手中的。 毕竟,待到中秋之日,众人皆是要进宫面圣的。若届时管家权依然掌握在侧福晋那里,那么丢人的可就不单单只是本福晋一人了,就连王爷他自己的颜面也定然无光。” 此时此刻,瓜尔佳氏的心中已然有了一盘精妙的棋局。 只待时机一到,便能够如雷霆之势般出手,一举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与地位,现在新婚还没多久就开口要管家权,会给王爷贪恋权力的印象。 到那时,不论是前福晋的亲妹妹也好,亦或是前福晋昔日的贴身宫女也罢,都只能乖乖地仰仗她的鼻息过活,看她的脸色行事了。 第30章 商议去避暑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酷热难耐,但无论是宫廷内还是宫廷外,各个地方都用上了冰块来消暑降温。 胤禛从宫中处理完事务归来,一路行至前院时,便吩咐下人取来一身干净清爽的衣物换上。 随后,他唤来了自己的心腹太监苏培盛,并嘱咐其前往正院向福晋传话。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胤禛来到了书房。 踏入书房的瞬间,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轻轻走到书桌前坐下,铺开一张洁白如雪的宣纸,准备提笔练字以静心凝神。 然而,就在此时,今日在乾清宫所经历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原来,今日早朝结束之后,皇帝突然传召了几位已经成年的皇子一同前往乾清宫,共同商议关于前往承德避暑一事。 按照往年的惯例,避暑以后就会前往木兰猎场进行秋猎,通常都是太子在京城镇守,今年也不例外,所以太子并不在此次之行。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年太子一反常态,极力推荐胤禛前往,这和胤禛一贯低调的处事不符。 且不论其中缘由究竟为何,此时此刻,在众多外人眼中,胤禛已然被打上了“太子一党”的鲜明标签。 而这也正是当初太子费尽心思、极力促成胤禛与瓜尔佳氏这桩婚姻的重要原因所在。 想到此处,胤禛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手中握着的毛笔也悬停在了半空…… 虽然他能容忍太子对他耍些小心思、搞点小算计,但当太子将这种算计延伸到他的后院时,心中难免有些不悦。 毕竟这后院之事乃是家事,被他人插手总归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而至于那瓜尔佳氏,目前看来还需要再多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其品性究竟如何,这也是他让宜修继续管家的真正原因。 未时刚过,胤禛便率领一众随从风风火火地大步迈进了正院。 此时,瓜尔佳氏早已带领着下人们在院子里恭恭敬敬地迎候多时。 待胤禛一行人走近后,众人纷纷跪地请安行礼。 进入内室之后,胤禛终于感觉到一阵凉爽宜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他缓缓走到坐榻前坐下,瓜尔佳氏则赶忙上前,取出一方绣有精美图案的丝帕,轻柔地替他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王爷,您看这天儿一天比一天炎热,妾身觉得您还是赶紧换上一身轻薄些的衣裳为好。这屋子里虽说放置了冰山用来降温,但您刚刚出了那么多汗,若是骤然受到凉气侵袭,只怕这身子骨会吃不消啊!” 瓜尔佳氏满脸关切与疼惜地说道。 胤禛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不多时,夫妻二人皆已更换好了衣物,然后一同走出内室,在桌旁相对而坐准备用膳。 用餐之时,瓜尔佳氏不动声色地留意着一旁的苏培盛替王爷布菜。 她试图从这些细节当中窥探出王爷平日里的饮食喜好,然而却发现无论哪一道菜肴,王爷都只是吃上三口便不再动筷。 眼看着王爷放下手中的碗筷,瓜尔佳氏也不敢耽搁,连忙跟着放下自己面前的碗筷。 待到用罢晚膳,夫妻二人端起茶杯,慢慢品味着香茗。 这时,胤禛略作沉思,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 “如今这天气日渐炎热,皇阿玛已经决定前往承德避暑山庄消暑纳凉。” “爷去吗?”瓜尔佳氏柔声地询问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与小心翼翼。 胤禛微微颔首,简短而有力地回答:“去。”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瓜尔佳氏连忙应声道:“那妾身替王爷收拾行装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站起身来,准备着手为胤禛整理出行所需之物。 然而,胤禛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怎么?你不想去?”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瓜尔佳氏身上,似乎想要透过她的表情看出些什么端倪。 瓜尔佳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满脸惊喜之色,不敢置信地反问道:“妾身可以去?”显然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有些出乎意料。 胤禛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回应道:“你是爷的福晋,自然能随我一同前往,难道还有什么疑问不成?” 听到这话,瓜尔佳氏心中大喜过望,赶忙放下手中刚刚端起的茶杯,起身向胤禛行了个礼,口中连连道谢:“多谢王爷!” 不过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面露难色地继续说道, “可是王爷,宋格格和李格格如今都怀有身孕,妾身若是跟着王爷走了,这府中的事务恐怕就无人照料了......要不还是让侧福晋陪着王爷您去吧!” 说罢,她不禁轻咬下唇,眼中流露出些许担忧之意。 胤禛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但转瞬即逝,旁人根本难以捕捉到。 只见他依旧面带微笑,用温和的声音宽慰道, “今年乃是我们新婚之期,哪有将新娘子独自留在家中的道理呢?至于宜修那边,她向来管理府中事务已成习惯,这点小事对她而言自是不在话下,不会有任何妨碍的。” 听到胤禛提及宜修管事已然习以为常时,瓜尔佳氏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一下。 但她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变化,只是柔顺地点头应道:“是,一切全凭王爷做主。” 胤禛微微蹙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他心里想着是否要提及槿汐也一同前往,但最终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暂且按下不表。 宜修管事,还是等到明日再与宜修商议此事更为妥当。 只见胤禛缓缓转过身来,步伐沉稳地带头朝着卧室走去。进入房间后,他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安置吧!” 这简单的三个字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温柔,瓜尔佳氏双颊微红。 随着胤禛话音落下,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她们动作娴熟而轻柔地将层层叠叠的蚊帐慢慢放下来,就像是为夫妻俩筑起一道柔软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隔绝开来。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槿汐便已梳妆整齐,匆匆赶到了正院。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不时投向宜修的座位,然而那处依旧空荡荡的,显然宜修尚未到来。 而原本应该紧挨着宜修坐下的齐氏,此刻却与槿汐并肩而立,两人虽未开口说话,但彼此间的眼神交流却一刻也未曾停歇。 仿佛通过这无声的对视,便能传递出许多旁人难以察觉的心思。 第31章 去避暑的人选 昨天夜里是福晋侍寝,因此今天一大早,女眷们都心照不宣地提前来到了正院。 虽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槿汐其实本与福晋并无深仇大恨,只是那次她侍寝之后去请安晚了,后面又叫了府医。 自那以后,福晋便默无声息的为难她,她也无法替自己辩解,她要是说出真实原因可能福晋更加生气。 倒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刁难,无非就是在行礼的时候要求她多蹲上一会儿再叫起、婉兮阁超出的份例提出疑问之类的小事等等。 然而,尽管这些事情看似微不足道,但由于福晋身份尊贵,即便她并不掌管府中的事务。 可一旦她翻看账本并对其中某些账目提出疑问,底下的人碍于她的地位,往往也不敢轻易驳回她的意见。 如此一来,哪怕只是些许小事,也足以令槿汐感到颇为烦恼。 至于宜修,这位看似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实则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她乐得有个崔氏牵制福晋的心神,不盯着她的管家权就行。 就在槿汐与齐氏刚刚喝完一盏茶的工夫,只见宜修在剪秋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两人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向着宜修行礼问候。 齐氏更是动作迅速,几步走到宜修身旁坐下。 没过多久,瓜尔佳氏也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见到她现身,槿汐、宜修以及齐氏三人又一次不约而同地起身行礼,齐声说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声音清脆而整齐,回荡在这宽敞的正院中。 瓜尔佳氏面带微笑,轻轻抬了抬手,说道:“各位妹妹快快请起吧!” 听到这话,三人才小心翼翼地站直身子,各自回到座位上坐好。 紧接着,正院中的下人们便手脚麻利地再次奉上香茗。 待众人都坐稳之后,瓜尔佳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开口道:“昨儿个王爷来到我院子里,跟我说了一桩事儿。” 说罢,她将目光投向在座的几人。 然而此时,宜修只是低着头,手中拿着杯盖,一下下地刮着茶杯边缘,似乎对瓜尔佳氏所说之事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另一边,槿汐因为之前曾与福晋有过小小的不愉快,此刻也是紧闭双唇,默不作声,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着杯中茶水。 齐氏先是向左瞥了一眼侧福晋,接着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崔格格身上,最后又仰头看向正上方端坐着的福晋。 稍作停顿后,她才接过话头,轻声细语地说道:“王爷今日前来,不知是否有何喜事要与福晋相商呢?” 这时,只见瓜尔佳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声道, “这确实算得上一件喜事,听闻皇上打算前往承德避暑,咱们王爷亦在随行之列,诸位觉得这难道不是件大好事吗?” 一直静静聆听着众人交谈的宜修,此刻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之感。 往年,除了嫡姐在府中之时,但凡遇到此类事情,王爷总是会差人先来告知于她,并由她着手筹备相关事宜。 然而如今,王爷却亲至瓜尔佳氏院中,当面将此事讲与瓜尔佳氏知晓,她才在瓜尔佳氏的口中知晓。 见其余二人皆沉默不语,场面一度有些冷场,齐氏为免气氛过于尴尬,便再次开口询问道, “既然如此,那么敢问王爷此番出行,准备携何人一同前往呢?” 瓜尔佳氏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她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本福晋初入王府不久,尚属新婚燕尔之时。而侧福晋需要操持整个府邸的大小事务,实在分身乏术。至于宋氏和李氏嘛,她们眼下都身怀六甲,正在府内安心养胎。 所以此次避暑,自然是本福晋陪同王爷前去。还望侧福晋能尽心尽力管理好府上诸事,莫要辜负了王爷和本福晋对你的期望。” “福晋提点得是,本侧福晋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宋妹妹和李妹妹的。” 宜修轻轻放下手中精致的茶杯,嘴角含笑,声音温柔而优雅地说道。 她微微垂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稍作停顿后,接着又开口道, “王爷可有提及是否还需带上其他姐妹一同前往呢?福晋您一人独自侍奉王爷左右,怕是会过于辛劳。想必王爷也是心疼福晋,不舍得让您如此操劳的。” 瓜尔佳氏闻言,心头猛地一紧。 王爷确实未曾与她透露过还有谁将随同一道前去避暑,可她心中又暗自担忧王爷届时会突然带上别的女子。 一时间,只得含含糊糊地应道:“其余之事,皆看王爷的心意吧。若姐妹们有心想要同去,大可自行去向王爷请求便是。” 话音刚落,瓜尔佳氏便匆匆忙忙地宣布众人散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回到内室,只剩下她和贴身伺候的瑞云嬷嬷。 两人站在一起,低声商议起关于这次避暑之行的事宜。 “嬷嬷,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瓜尔佳氏皱着眉头,目光忧虑地看向瑞云嬷嬷,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议。 瑞云嬷嬷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回应道:“格格,此次能与王爷一同前往避暑,对您来说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嬷嬷的意思是……” 瓜尔佳氏微微眯起眼睛,顺着瑞云嬷嬷的视线朝着绮梦阁和翠薇阁的方向望去,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瑞云嬷嬷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地说道:“王爷膝下尚无子女。若原先已有庶子倒也罢了,但眼下格格却拥有诞下嫡长子的契机。”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瓜尔佳氏紧紧握住瑞云嬷嬷的双手,目光坚定而恳切地注视着对方,缓缓开口道, “此次我随王爷外出避暑,虽说府上有侧福晋代为掌管事务,然而终究正院还是需要一位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人留在府内坐镇才行。如此重任,非嬷嬷您莫属了。” 话音刚落,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交汇间仿佛传递出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信任。 只见瑞云嬷嬷郑重地点点头,应承下来这份重托。 与此同时,福晋已经将避暑之事宣告于整个府邸之中,众人皆已知晓。 能够随行前往避暑之地的格格仅有崔格格和齐格格二人而已,而且究竟会携带哪位一同前去尚未最终确定。 此消息一经传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后院那些侍妾们纷纷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与渴望,不约而同地涌向婉兮阁和幽竹阁,试图探听些确切的消息,并寄希望于两位格格倘若有幸得以同行,可以大发慈悲带上自己。 毕竟对于这些侍妾而言,跟随主子出行不仅意味着能够暂时摆脱府中的拘束生活,享受一番别样的风光景致。 更为重要的是,若能在途中得到王爷的垂青眷顾,说不定便能从此改变自身命运呢。 只是可惜,侍妾们即便有幸跟去,也要跟在格格或者侧福晋身边,至于跟在福晋身边是没资格的,甚至连正院的大门都难以踏入。 所以,想要跟着王爷一起出去,唯有仰仗能去的格格有带着人一起去争宠的心思。 并且,还需得让格格在王爷跟前美言几句,如此一来,方才有机会。 如今府里除了正院,就是婉兮阁最受宠,侍妾张氏和文氏携手到婉兮阁,却连门都没有进得去。 “文姐姐,难道咱们就这样善罢甘休?”张氏皱着眉头,满脸不甘地对文氏说道。 文氏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应道, “那张妹妹可有何良策呢?要知道,如今这崔格格可是最受王爷宠爱的,除了低声下气地去恳求于她,咱们还能有别的法子吗?” 说这话时,文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 只见张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胸有成竹地分析道, “文姐姐,您想想看呐,那齐格格定然也是会去向王爷求情的。但依我之见,齐格格能够成功求得王爷应允的可能性着实不大。既然如此,不管向王爷举荐多少人,对于她来说又有何妨呢?想必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吧!” 张氏之所以这般自信满满,只因她心中笃定,只要能有人在王爷耳畔提及自己,那么王爷必定会忆起往昔他们共度的美好时光。 想当年,王爷跟着皇上去南巡,她与文氏皆是由江南官员精心挑选送给王爷的佳人。 那时的她凭借着出色的舞技,赢得了王爷的青睐,并被带回府中。 犹记得在江南之时,尚未晋升为王爷、尚为贝勒爷的他,对她可谓是宠爱有加。 只可惜后来,前任福晋以一曲惊艳绝伦的惊鸿舞俘获了王爷的心,自此之后,她便逐渐失去了王爷的恩宠。 而文氏呢,则仅仅是因为侥幸怀上了身孕,才有机会被王爷带回府里。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在回京的途中,文氏不幸遭遇滑胎,未能保住腹中胎儿。 自那以后,她们在王府中的地位愈发沉寂了下去。 此次得知此消息后,张氏内心的激动简直难以抑制。 要知道,连福晋都已经发话,准许后院女眷去向王爷求情,虽说她自己无法直接见到王爷,但这又何妨?她大可以托人帮忙转达自己的诉求呀! 第32章 临行前 听着门口嘈杂的声音离去,只见云裳缓缓地走了进来。 槿汐见状,赶忙开口询问:“她走了吗?” “嗯,走了。”云裳轻声应道。 槿汐不禁皱起眉头,满脸忧愁地抱怨起来, “哼,这人真是不知所谓,本格格自己能否前去都尚未可知呢!她倒好,竟然先来央求于我。倘若此事传到王爷耳中,王爷将会作何感想?更何况,福晋本来就对我心存芥蒂……” 听到这番话,云裳连忙出言宽慰道, “格格您尽管放心便是,眼下距离出发尚有一段时间,况且王爷也并未亲口宣布最终人选。府里有位分的只有你和齐格格能去,依奴婢之见,格格您向来比齐格格更得王爷宠爱,此番出行想必定然少不了您的名额。” 槿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云裳所言。 她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次机会的确不容错过。唯有早日为诞下一儿半女,方能真正在这王府之中稳稳立足。 槿汐回想起自从当上格格以来所经历的种种事情。 虽说自己一直备受王爷恩宠,然而通过私下里隐晦地打听,她发现王爷在其他院子里对待那些女子,远不如在自己这里这般折腾。 再联想到昔日伺候纯元以及甄嬛时所知晓的一些内情,槿汐愈发觉得,若想在这深宅大院中长久生存下去并且巩固自身地位,子嗣无疑才是关键所在。 原本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地认为王爷之所以每次都如此折腾自己,定然是出于对她深深的喜爱之情。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地察觉到事情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原来,王爷所钟情的可能仅仅是她的身躯罢了,别说真心实意地爱慕着她这个人,如今拿她当纯元替身的可能性都很小。 回想起前世今生,王府的后院之中从未出现过像她这般模样与身材的女子,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她起初竟然未曾意识到这一点。 她不禁黯然神伤起来,越想便越发觉得,或许就是因为自己一点点家世都没有。 甚至只是一介孤女,连父母亲人都没有,所以王爷才会这般肆意妄为地在她身上宣泄那无尽的兽欲。 这样的认知令她倍感屈辱,相比之下,哪怕是充当一个替身,都要好过如今这般境遇。 曾经重生回来,那所谓的替身光环,随着离开了纯元所居住的院落,其光芒便迅速黯淡下来,变得微弱不堪。 而她本人呢,也唯有在某些特定的时刻、特定的情境之下,才能够营造出一种感觉上与纯元相似的氛围。 要做替身终究改变不了那张全然不同的面容。 此时此刻的她,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纠结。 一方面,她殷切期盼着王爷能够来到婉兮阁,与她共度良宵。 可另一方面,她却又害怕王爷的到来,生怕每一次都遭受那种无情的折磨与蹂躏。 不过,她心中最大的愿望还是能够尽早怀上王爷的子嗣。 她暗自思忖着,只要能够成功诞下孩子,说不定王爷便能对她稍稍多一些尊重与关怀。 要知道,在上辈子的时候,即便是如同曹琴默,只因生下了公主,也总算能够在宫中有几分薄面可言。 倘若当初曹琴默不曾背叛华妃,亦未生出那等狠毒心肠非要将华妃置于死地不可,想必也不至于落得个被秘密处决的悲惨下场吧。 今日皇帝在朝堂上提了去避暑的事,整个前朝都在高速运转,为出行做准备。 胤禛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地从宫中返回府邸,待他踏入房门后,便迅速更换好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衣裳。 然而,还未等他稍作歇息,后院众多女眷送来的解暑汤便如潮水般涌至前院。 这些解暑汤不仅数量繁多,而且来源各异,各个院子的下人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其中甚至包括几位侍妾精心熬制的,侍妾位分本没有资格送东西过来。 一旁的苏培盛听着动静,连忙出去把人全部打发走了,赶忙回屋向胤禛详细解释起今日府中所发生之事。 随着苏培盛的讲述,胤禛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 尽管此时正值炎炎夏日,但就连站在一旁的苏培盛都不禁感到一股凉飕飕的风悄然吹过,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昨天,考虑到瓜尔佳氏尚未接手管家之职,胤禛并未将此次出行后院应跟随之人告知于她。 未曾想,今日竟因此事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搅得整个府宅上下鸡犬不宁。 胤禛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地走在前头,身后紧跟着他的心腹太监苏培盛。 他们一路穿过曲折的回廊和庭院,来到了静澜居。 踏入正厅,只见宜修正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一身淡紫色绣牡丹旗袍更衬得她端庄秀丽。 见到胤禛前来,宜修连忙起身相迎,微微福身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胤禛挥挥手示意免礼,然后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本王今日来此,是想与你商议一下避暑随行的人选之事。” “王爷心中可有人选?”宜修轻启朱唇,柔声问道。 她那双美眸凝视着眼前的胤禛,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关切。 胤禛微微颔首,缓声道:“除了福晋,崔氏和张氏一同前往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宜修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崔妹妹向来稳重,往昔亦是常在姐姐身旁侍奉,有她同行,妾身自是安心不少。只是这张氏不过是个侍妾……” 说到此处,宜修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稍作思索后,宜修接着又道:“何不让齐妹妹也跟着一起?” 胤禛略作思索后开口道:“带两个格格同行恐怕有些过于招摇了,就让张氏跟在槿汐身边伺候。” 宜修微笑着点头,附和道:“王爷考虑得甚是周全,如此安排甚好。那妾身明日便吩咐府中上下着手准备起来。” 胤禛又想起府中的其他姬妾,接着说道:“宋氏和李氏如今都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这段时间就要劳烦小宜你在府里多多照看她们了。” 说着,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宜修的双手,表示对她的信任。 宜修脸上露出温柔而坚定的笑容,柔声回答道:“王爷放心,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妾身定会在府中尽心尽力替王爷守好这个家。” 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月色格外迷人,如水般洒落在窗前。 亦或是宜修向来温婉贤淑,令人感到无比安心,胤禛心中不禁一动,决定当晚就在静澜居留宿。 一夜红浪翻被,犹如久逢甘霖。 经过数番商讨和调整,最终能够跟随胤禛一同前往避暑之地的人选尘埃落定,福晋瓜尔佳氏、槿汐以及张氏三人一起。 与此同时,这次事件过后,王府的前院也立下了一条新规矩:除了福晋和侧福晋外,后院的其他人等一概不得擅自进入前院。 说起这位张氏,原本胤禛几乎已经将她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之中。 还是因为苏培盛提及她当日前往婉兮阁求见一事,才令胤禛又回想起此人的存在。 胤禛当时想起原本打算给槿汐寻一个养身嬷嬷,只是向来格格身边并无配备嬷嬷的先例。 就想着待到日后她晋升位分时,再行安排此事也不迟。 带张氏的原因也是张氏擅长舞蹈,放在槿汐身边,不妨让她跟着练练,不然每次都折腾得起不来,每次对着他低垂着的眉眼也和菀菀的相差甚远。 且不说那张氏得知自己能够跟随一同前往时内心有多么地兴奋激动,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其喜悦之情。 而另一边,槿汐在知晓即将有个陌生之人伴随左右时,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要知道,侍妾在王府众多女眷之中可是处于最底层的位置。 她们的身份地位也就等同于普通人家中的通房丫头罢了。 虽说这王府里的侍妾无需像寻常女子那般辛勤劳作,但同样也无人侍奉左右。 如此一来,这张氏若是跟随着她出行,那可真就是如同丫鬟一般在她身旁伺候着了。 在出发前夕,胤禛先是依次去到了宋氏与李氏所居的院子里。 毕竟这二人皆身怀六甲,正需关怀,若是临行前胤禛都不去一趟,怕是府中会有人怠慢。 第33章 抵达承德行宫 时光匆匆,转眼间就到了正式出发的那一天。 这一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大地之上,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胤禛起了个大早,他身着华丽的服饰,英姿飒爽地率领着一群训练有素的随从,紧紧跟随着皇上那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队伍,率先踏上了征程。 胤禛则早早地率领着一众随从,紧跟在皇上的庞大队伍之前先行启程。 按照规矩,胤禛的马车在最前头,不过他此时在马车内,福晋瓜尔佳氏的马车紧随其后,槿汐和张氏一同坐一辆马车,云裳在里面伺候着,巧儿在马车外面和车夫一起跟车。 从黎明时分的晨曦微露,一直苦苦等候到将近正午时分,槿汐方才感觉到了队伍缓缓移动。 就在这时,雍郡王府的马车才犹如一只年迈的老牛,慢吞吞地开始缓慢地向前移动起来…… 起初的时候,由于张氏这位外人在场,槿汐始终谨守礼仪规矩,端端正正地坐着。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出了城,道路变得越来越崎岖不平,马车也随之剧烈地颠簸起来,巧儿进来也是一脸的风沙。 那种感觉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槿汐渐渐地也就顾不上身旁的张氏了。 要知道,如今正值炎炎夏日,酷热难耐,队伍四周都是骑马的侍卫,马蹄扬起灰尘四处乱扑,槿汐连马车帘子都不敢掀开,更别说出去透透气了。 一路上槿汐又闷又热,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哪里能享受到王爷和福晋那般马车里时时放置冰块的待遇呢? 经过数日马不停蹄地奔波赶路,终于抵达了承德的行宫。 胤禛与其他诸位皇子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地直奔前方,与皇帝会合一处。 与此同时,那位负责引路的小太监则领着瓜尔佳氏以及槿汐朝着为雍郡王府所分配的院落徐徐前行。 一路上,小径幽深曲折,两旁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待到了目的地,瓜尔佳氏优雅地微微抬手,示意身边的玉笙向那小太监赏赐些银钱。 得了好处的小太监喜笑颜开,连连道谢后便退下了。 而瓜尔佳氏则莲步轻移,径直朝正殿走去。 行走间,她顺口对身后跟着的槿汐说道: “崔妹妹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疲惫不堪了。且先去好生梳洗歇息一番吧,在行宫的这些日子就不用过来请安了。” 槿汐闻听此言,赶忙福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送走了福晋。 随后,她带着贴身丫鬟云裳、巧儿,还有张氏一同转身向着东偏殿殿走去。 此次前来这承德避暑山庄,雍郡王府随行而来的女眷并不算多,故而像槿汐这样身份的格格倒也能够独占一座侧殿。 踏入偏殿,只见里头早已有两个机灵乖巧的小宫女和两个手脚勤快的小太监恭候多时了。 他们皆是由宫中统一调配过来伺候的。 待槿汐坐定之后,她先是唤来宫女太监们速速备好热水,以供自己梳洗之用。 不多时,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云裳和巧儿小心翼翼地侍奉着槿汐,帮她除去身上沾染的尘土,梳理那如瀑般的秀发。 待槿汐洗漱完毕,槿汐也体贴地命云裳等人依次下去自行梳洗整理。 槿汐此次出行仅仅携带了两名侍女,分别是云裳和巧儿。 至于那张氏嘛,虽说按照规矩可以当作丫鬟使唤,但槿汐也不是愚笨之人,自然不会这般行事。 早在之前,苏培盛便已归来传话,表示今晚无需等待王爷归来。 于是乎,槿汐在完成梳洗之后,便一头倒在床上酣然入睡。 而张氏呢,则安睡于偏殿的厢房之内。 此刻的她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一次的机会绝对不容错过,如果能够怀上一个孩子,那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对于那位崔格格,张氏其实并未心生敌意。 尽管对方出身卑微,原本是一名宫女,但毕竟人家尚未侍寝便被封为格格,其地位显然高于自己这个已经在府中混迹数年却仍只是个侍妾的人。 面对这样的差距,张氏实在是难以提起丝毫嫉妒之心。 此时此刻,张氏满心期望的便是当福晋与崔格格不便侍奉王爷之时,王爷能够念及到她的存在。 因此,哪怕此番跟随而来需要承担一些丫鬟般的杂务活儿,她也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毕竟,只要有机会能够见到王爷,对她而言,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在王府中她连王爷的面都见不到。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屋内的桌子上,槿汐悠悠地用完早膳后,缓缓起身。 此时,云裳和巧儿二人早已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准备伺候主子。 只见槿汐微微转身,目光柔和地看向她们,轻声说道:“都缓过神来了吧?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让你们俩轮流在外边跟车,真是苦了你们了。” 巧儿闻言,连忙笑着摇头,娇声回应道:“哎呀,哪儿能说苦呀,能跟着格格您出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这点辛苦比起小的在家里受的那些苦,可真算不得什么。” 说着,她那灵动的眼眸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仿佛忘却了所有的疲惫。 这时,一旁的云裳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巧儿的脑袋,打趣道, “哟,这小妮子倒是会和格格贫嘴,昨儿个是谁挑脚上水泡的时候,还趴在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呀?” 被戳穿的巧儿顿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嘴里嘟囔着:“那不是疼嘛……还好有格格给的药,才好得这么快。” 听到这话,槿汐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关切之意,接着又问道, “等咱们回程的时候,天气应该会凉快下来些,这样路上也就没那么难熬了。不过话说回来,这边的确比京城要舒爽许多,咱们这几日所受的苦也算值啦。对了,院子里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吗?” 云裳微微屈膝行礼,恭敬地回答道, “回格格的话。咱们如今所居住的此处乃是偏殿。这殿中的两名宫女均属三等宫女,一个唤作婵儿,另一个则名为娟儿。 那婵儿,生性豁达,心直口快;而娟儿呢,看上去倒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至于那两个小太监,皆是粗使太监罢了,一个叫做小安子,另一个称作小袁子,都是喜庆的人物。” 槿汐微微颔首,面露严肃之色,沉声道, “平日里切记莫要让他们随意进入内室!那张侍妾,就由着她自个儿在屋里好生待着,切莫到处乱走。若是闯出什么祸事来,本格格可是爱莫能助,没那个本事救得了她。” 云裳赶忙应诺道, “是,格格请放心便是,奴婢们心里都清楚着呢。福晋有吩咐过,说是在这行宫中可以免去每日的请安之礼。 这不,今儿早上的时候,那张侍妾还特意前来想给格格请安呢,奴婢自然也是如实告知于她,让她不必如此多礼。” “看紧那几个宫女太监和哪些人接触,我是只是个格格,也不用外出交际,王爷院子外边的就不用去打听了,身份太低,打听多了反而是祸事。” 槿汐知道今年不会出什么大事,最要紧的事儿是发生在后年。 不过她知道王爷是最大的赢家,到了行宫,到处打听反而怕被人揪住做文章。 第34章 行宫秘事 到了行宫已然过去数日之久,这些天里胤禛几乎夜夜都宿在正殿之中,他心中也想能够尽快拥有一个嫡子。 盘算着也有几日未见槿汐了,想来经过多日调养歇息之后,应当也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于是,胤禛于今日特意吩咐苏培盛前往偏殿传话,让那边准备准备。 这厢,玉岫拿着一份请帖从外边走了进来,瞧见苏培盛自偏殿走了出来,心中不愉,脸上却立马浮现出一抹笑容,十分客气地向其打了一声招呼。 待苏培盛离去之后,玉岫便转身快步回到了正殿之内。 此时,只见玉笙正站在一旁,手持一把羽扇,轻轻摇动着,为坐在榻上的瓜尔佳氏送去阵阵凉风。 由于行宫内的天气颇为凉爽宜人,故而屋中并未放置冰山用以消暑降温。 玉岫把手中的请帖呈了上去,说着刚刚在院中所见,瓜尔佳氏拿起请帖看了看。 “福晋,难道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往那边去吗?”玉岫满脸不解地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瓜尔佳氏缓缓放下手中拿着的帖子,抬起头来看向玉岫,微微一笑道, “不然又能如何呢?莫非本福晋还需亲自前去与那妾室争抢王爷的宠爱不成?咱们来到这行宫已有好些时日了,即便这两日王爷未曾去往偏殿,本福晋也是打算劝说王爷过去看看的。” 说罢,瓜尔佳氏再度拿起桌上的帖子,细细端详起来。 原来,此帖乃是八贝勒福晋送来的邀请函,邀她后日一同外出跑马游玩。 “可……”玉岫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犹豫着没有讲出口。 然而,片刻之后,她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说道, “嬷嬷说这次机会实属难得,福晋应当抓住时机尽快怀上子嗣才是正事,福晋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万万不能把王爷往外推,这行宫里目前就只有福晋您和崔格格二人,即便她未能得宠,等回到府上,那崔格格想必也是断不敢胡乱嚼舌根的。” 听着玉岫说完这些话,瓜尔佳氏重重地将手中的帖子拍在了桌子上。 “玉岫!”一旁的玉笙见状,当即厉喝出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管起主子的事情来了?究竟该如何做,福晋自会有她自己的主意。” 玉岫被吓得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垂得低低的,再也不敢多嘴半句。 这时,瓜尔佳氏转头看向玉珂,语气平静地下令道,“玉珂,你去给八福晋回个帖子,就说本福晋后天准时赴约。” 紧接着,她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玉岫,然后压低声音轻声说道:“至于玉岫嘛,竟敢如此肆意妄言、编排主子,罚她半个月的月钱。” 尽管她说话时的音量并不大,但对于身为福晋贴身大丫鬟的玉岫而言,真正重要的并非那区区几个月钱,而是丢不起这份颜面。 玉岫听到要被罚月钱,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应声道:“谢福晋责罚。” 随后,瓜尔佳氏缓缓站起身来,亲自走上前扶起了玉岫,并柔声安慰道:“好了,罚也罚过了,你先下去好好梳洗一番吧,莫要再哭哭啼啼的了。” “是,奴婢告退。”玉岫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后,便缓缓转身离去。 瓜尔佳氏静静地望着玉岫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着。 她深知这丫头是好心,如今确实不能让王爷常去偏殿,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像这般毛毛躁躁,如今身处此地,不比昔日在家中那般自在,稍有不慎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引来无穷的祸患。 况且,瓜尔佳氏心里倒也自有算盘,她应下了八福晋的邀请。 只要这个消息传到王爷耳边去,就算今日王爷无暇前来,明日也必定会到正殿来。 玉岫所言不无道理,眼下对于瓜尔佳氏来说,确实迫切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固自身的地位,并尽快赢得王爷的信任与宠爱。 然而,作为正妻,她又必须时刻保持端庄大度的形象,切不可因一时之需而失了分寸。 自来到这座行宫之后,胤禛似乎变得愈发繁忙起来,直至戌时方才抵达偏殿。 由于之前苏培盛曾派人传话告知过槿汐,所以她一直在耐心等候着。 眼瞅着时间已近戌时末刻,王爷却仍未现身。 槿汐轻轻将手中的书卷搁置于一旁,起身正欲吩咐下人前去询问一番,恰在此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入耳中。 就在这时,只见胤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槿汐见状,赶忙福身行礼,动作优雅而规范。 胤禛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无需如此多礼。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多日未见的槿汐身上时,不禁微微一怔。 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袭保守的浅紫烟色软绸寝衣,宽松的衣物将她的身形完全遮掩起来,丝毫看不出一丝曲线。 然而,也唯有胤禛心里清楚,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寝衣之下,藏着怎样令人心醉神迷的曼妙身段。 再往上看去,那张白净的小脸上透着温婉与娴静,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柔动人。 胤禛就这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渐渐地,槿汐似乎感受到了胤禛炽热的目光,双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原本白皙的面庞此时更是白里透红,十分诱人。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也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悄悄地向上偷看一眼,不想竟恰好撞进了胤禛那充满欲望的眼眸之中。 刹那间,槿汐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 可是,话尚未出口,胤禛上前去,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槿汐。 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此时此刻,他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多余且苍白无力。 此时,一众丫鬟们早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床帏之内传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异常明显。 槿汐原本以为今天又会像往常一样闹腾许久,但出乎意料的是,当她洗完澡回到床上躺好时,身旁的那个人竟然一直没有传来任何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槿汐躺在床榻之侧,久未听闻动静,困意渐渐袭来,就在她快要进入梦乡之际,旁边的人突然冷不丁地开了口:“见过张氏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将槿汐吓了一大跳,瞬间睡意全无。 第35章 夫妾心事 难道说,他今日特地前来并非是要自己侍寝,所以就这样草草了事? 而是想要张侍妾侍寝? 莫非是自己领会错了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槿汐不禁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张妹妹此刻正在偏殿的东厢房,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派人去唤她过来侍奉左右?” 胤禛原本正紧闭双眼,静静地坐在那里调养心神。 听到槿汐这番话语,心中已然明了她是产生了误会。 但他并未急于解释,反而强忍住笑意,缓缓说道:“若是让她过来伺候,那你又该去往何处?” 听到这话,槿汐不由得身子一颤,心中暗自思忖道:“看来是真的要张侍妾侍寝,底下人弄错了。” 于是,她怯生生地回答道:“妾身……妾身可以前往厢房暂且歇息一晚。” 然而,尽管嘴上这么说着,槿汐的内心深处却是充满了不甘与失落。 要知道,她至今尚未能够怀上子嗣,倘若就此失去宠爱,那么将来又怎能有机会报得上辈子所遭受的冤屈呢? “你倒是大度,能委屈自己。”胤禛面无表情地说道,他那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槿汐。 槿汐心中暗自思忖着,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必须消除王爷想要让张氏前来的念头。 毕竟,至少在她成功怀上孩子之前,一旦人被送到了她这里,那就绝对不能轻易放走,更别提还要在床榻上就更换其他人来了,这样实在是太过丢脸了。 想到此处,她咬咬牙,闭上眼睛,心一横,如一只灵活的小猫般迅速钻进了胤禛的被窝里。 紧接着,她整个人趴伏在胤禛的身上,那张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委屈之色,可怜兮兮地说道:“王爷若是想要张妹妹来伺候您,妾身除了默默离开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感受到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份柔软和温热,胤禛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沉下来,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眼底燃烧。 只见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动作,便将槿汐压在了身下。 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调侃道:“瞧瞧你这副模样,醋性怎会如此之大呢?果真是你家主子跟前调教出来的人儿!” 说着,他那双大手开始不老实起来,肆意游走于槿汐的身躯之上。 一夜缠绵过后,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床榻之上。 槿汐悠悠转醒,竟发现胤禛还静静地躺在身旁,没有像往常那般早早离去。 此时的胤禛正靠坐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她昨日翻阅过的书籍,专注地阅读着。 槿汐的脑子还有些迷糊,尚未完全清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顺着胤禛的目光看去,只见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诗经》两个大字。 她就这样呆呆地盯着那两个字瞧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体渐渐恢复知觉,想起身时,这才猛然惊觉身边之人正满脸笑意地凝视着自己。 刹那间,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轻呼出声:“啊!” 然后慌慌张张地伸出手去抓取那本书,然而慌乱之中却是扑了个空。 胤禛眉头微皱,一边紧紧地控制住身旁那个不停乱动的人儿,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书籍拿得更远一些,生怕被对方不小心碰倒在地。 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腾出一只手来,迅速地将槿汐夹在了自己的腋下,使得她再也无法胡乱挣扎。 如此一来,胤禛总算能够松一口气,重新将那本书拿近到眼前。 “天天都闷在屋子里看书?爷瞧着你这《诗经》也读了有些日子了吧,可谁曾想这里面居然另有玄机,看话本就大大方方地看,还用这《诗经》的外壳包裹起来做什么?”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槿汐,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 槿汐闻言,不禁羞红了脸,紧闭双眼,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她原本的确是真心想要研读些正经书的,只可惜自己实在没有那份天赋和耐心,怎么都看不进去。 后来转念一想,觉得话本同样也是书嘛,既然都是看书,那么看看话本说不定也能起到修身养性的作用。 于是乎,她便托之前关系要好的下人帮忙购置了一些话本回来,还特意将它们巧妙地藏匿于《诗经》的封皮之中,自以为这样做得天衣无缝,绝不会被人察觉。 哪知道今日竟会如此倒霉,一下子就被胤禛撞了个正着。 “王爷今日难道不用去当差吗?妾身这就伺候王爷您更衣洗漱。”槿汐试图赶紧转移话题,以缓解此刻的尴尬氛围。 然而,胤禛岂会轻易放过她?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说道:“皇阿玛今儿个特地准了我的假,所以爷今日无需上值。乖,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着爷,别妄想蒙混过关。” 说罢,他还故意轻轻摇晃了几下手中拿着的书本,似乎是在刻意提醒槿汐不要妄图逃避问题。 槿汐她轻缓地睁开眼眸,视线逐渐聚焦在了上方那个俊逸非凡的男人身上。 只见她微微张开双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胤禛则痴痴地凝视着怀中之人那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朱唇,此刻正微微开启,若隐若现地露出里面粉嫩的丁香小舌。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俯下身去狠狠地吻住了那张诱人的小嘴。 而原本被他拿在手中的诗经也顺势被抛到了一旁。 这一番清晨的缠绵胡闹下来,待二人起身准备用膳之时,已然接近巳时末尾。 享用过早膳之后,胤禛正欲转身离去,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一般停住了脚步。 只见他侧过头,对着站在一旁伺候的云裳沉声吩咐道:“去把张氏给本王叫来。” 听到胤禛口中说出“张氏”二字,槿汐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一般。 然而,她面上的笑容却越发显得端庄大方起来,只是那笑意之中却难掩一丝苦涩与失落。 昨晚自己可是费尽心思百般讨好,没想到今日一早这王爷竟然又要召见张氏。想到此处,槿汐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 胤禛看着槿汐脸上的假笑,开口道,“行了,别醋了!” 但她仍旧强颜欢笑地说道:“妾身哪有吃醋呀?女子应当以贤淑为重,切不可心怀嫉妒之意,王爷您真是冤枉妾身啦。” 第36章 不甘与筹谋 “叫张氏跟过来本也是为了你,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学跳舞吗?前些日子还自己在床上练习。习舞可不能自己乱学。而这张氏,原本江南那边前几年特意送进府里的,她为最擅长的便是跳舞。所以让你跟着她好好学学,总比一个人私下瞎练得好。” 胤禛温柔地将眼前之人轻轻拥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胤禛还有些话没说出口,本也没想她能学得有多好,练练舞体力能跟上就行,不过这要是说出去怀着之人该羞了。 槿汐默默地聆听着男人所说的话语,当听到“江南送来的”以及“善舞”这些字眼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很有可能这张氏就是那传闻中的专门被训练过的瘦马! 一想到此,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堪。 虽说自己无父无母,但好歹也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女子,难不成在王爷的心目中,自己竟然还比不上这个所谓的瘦马张氏?居然还要跟着她去学跳舞,不就是让张氏用瘦马的方式调教她吗? 槿汐回想起自己私下里仿照纯元皇后的方式苦练身段,与如今要跟随这瘦马学习相比,怎么能一样? 尽管内心深处充满了不情愿,但此刻的她深知自己尚未拥有肆意妄为、任性而为的资本。 于是乎,她努力克制住内心真实的情绪,强颜欢笑,佯装出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温顺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没过多久,只见云裳领着张氏款款而来。张氏来到近前后,先是朝着胤禛盈盈下拜,娇声说道:“给王爷请安。” 紧接着又转向槿汐,再次福身行礼,柔声言道:“给崔格格请安。” 心中不禁暗暗猜测起来:难道说崔格格想要举荐我吗?想到此处,张氏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暗喜。 就在这时,只听得胤禛开口问道:“本王记得你擅长舞蹈?” 听到这话,张氏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回王爷,妾身确实对舞蹈略有心得,王爷记性真好。”说话间,脸上还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然而,令张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胤禛紧接着说道:“在行宫的这段日子里,你就负责教导崔格格跳舞吧。”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张氏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她甚至怀疑是不是王爷发疯了,亦或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王府中的规矩怎么会如此奇怪呢?居然叫一个小妾去教授另一个小妾跳舞! 那可是自己争宠的本事,尽管心中百般不情愿将自己赖以争宠的技艺传授给他人,但王爷的命令又岂能违抗? 更何况,自从来到行宫之后,自己一直待在屋子里,几乎未曾与外界有过太多接触。 如今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和崔格格建立联系,又时常能在王爷面前露面,说不定便能摆脱目前不受宠爱的困境,重新获得王爷的青睐。 思及此,张氏咬咬牙,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妾身遵命,定会倾囊相。” 思及此,张氏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应承下来:“是,王爷请放心,妾身必定会尽心尽力地将舞蹈之道传授给崔格格。”她的声音清脆而诚恳。 待与张氏一同恭送王爷离开之后,槿汐转过身,脚步轻盈地朝着屋子走去。 张氏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两人很快便进了屋内。 刚一进屋,还未等槿汐开口,张氏便抢先一步说道:“格格尽管放心便是,您说想要学习何种技艺,但凡妾身知晓的,绝对不会有所保留。” 槿汐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张氏,轻声问道:“听闻你是来自江南之地?” 张氏连忙回应道:“回格格的话,妾身正是扬州府人士。” “哦?那你叫什么名儿?父母可在扬州?”槿汐继续追问。 “妾身姓张,贱名烟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通过表叔的路子进了王爷后院”张氏垂首答道,语气谦逊有礼。 槿汐心中了然,看来心中猜测是真的,暂且压下心中的想法。 槿汐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赞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方才王爷的吩咐想必你也都听清了,自明日起,你需得每日辰时前来此处,先去做些准备吧,如果有任何所需之物,可以告知云裳。” 说完,槿汐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张烟湄先行退下。 张烟湄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房间。 待到她离去之后,槿汐独自坐在椅子上,思绪渐渐飘远。 暂且不提其他,单说自己当初之所以能够成为格格,靠的无非就是刻意营造出与纯元相似的氛围和神态。 其实打心眼里,她对这位王爷也并无任何爱意可言。 她之所以选择成为王爷的女人,其目的非常明确,除了是为了能够过上那令人艳羡的优越生活。 而更为重要的,则是为了以后遇到甄嬛之时能为上辈子被投入井底的自己报仇。 英雄不问出处,现在她是否被视为玩物不再重要,只要自己日后能够诞下子嗣,那么即便身处这深宅后院之中,也必定会赢得属于自己的那份尊重。 毕竟,王爷或许可以将她视作一时的玩物,但绝对不可能对自己孩子的生母如此轻视。 倘若在这潜邸之内就生下一名阿哥,待到日后王爷登基入宫之时,哪怕她自身的出身略显低微,也定然能够获得一个嫔位。 因此,跟学习扬州瘦马的舞蹈又算得上什么呢?此举非但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反倒还增添了一项可以用于争宠的独特技能。 至于将来究竟该如何实施复仇计划,她眼下其实并不清楚。 于她而言,当前最为关键之事,莫过于全力去争取王爷的宠爱,并尽快怀上孩子、成功生下未来的皇子。 这边胤禛与十三阿哥早就约定好今日一同前去跑马。 只见胤禛从偏殿缓缓走出,步伐沉稳有力。 待到行至前殿时,他稍作停留,换上一身精致而合身的骑装后,便毫不犹豫地直奔马场而去。 当胤禛踏入马场之际,一眼就望见十三阿哥早已等候多时。 此刻,十三阿哥正端坐在一匹雄健的骏马之上,远远地瞧见四哥的身影渐行渐近,当即兴奋地挥舞着马鞭,高声呼喊:“四哥,四哥!”那声音清脆响亮,在空旷的马场上传出老远。 第37章 骑马事宜 不多时,胤禛已步入马场。 抬眼望去,除了十三阿哥外,不远处竟然还有十四阿哥的身影。 只见十四阿哥同样纵马驰骋而来,马蹄翻飞间扬起阵阵尘土。 待两人临近,齐齐发出一声“吁——”,随后熟练地控制住胯下坐骑,使之稳稳停住。 紧接着,十三阿哥一个利落的翻身动作,轻盈地下马落地。 他随手将缰绳递给身旁的马夫,并沉声吩咐道:“快去把郡王的马牵过来,这行宫的下人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那马夫闻言,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但又怎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只得连连点头应是,口中喏喏道:“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然而,就在他刚要迈步离开之时,却忽然瞥见四爷的马夫正牵着一匹神骏非凡的良驹徐徐走来。 此时,胤禛与十三阿哥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可胤禛的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远处的十四阿哥,见其面对兄长仍未下马行礼,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顿时心头火气直冒,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仿佛周遭的空气都随之凝结起来。 依旧稳稳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十四阿哥胤禵,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迅速地扭过头去,似乎连多看一眼眼前那一幕都觉得厌烦至极。 只见十三阿哥胤祥正满脸堆笑、无比殷勤地跟他的亲哥哥交谈着,而完全将自己晾在了一旁。 胤禵心中的烦闷愈发强烈起来,暗自思忖道:我都已经到这儿有好一会儿了,可四哥呢?从始至终就只顾着与老十三说话,哪怕只是稍稍抬眼瞧一下我也好啊!居然就这样把我给彻底无视掉了。 想到此处,胤禵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同时手中长鞭一挥,伴随着清脆响亮的“驾”声,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胤祥不禁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一向任性妄为的十四弟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四哥这般无礼。 好在四哥胤禛向来脾气温和,并未当场发作。 回过神来的胤祥赶忙赔着笑脸说道:“这老十四啊,真是越来越狡猾了,就算他抢先开跑,最终也绝对赢不了我们。四哥,咱们赶紧去追他吧!” 说完,便朝着胤禛挤眉弄眼一番,替十四求饶。 毕竟人家可是亲兄弟,这种时候自己若是多说半句不是,那可就成了挑拨离间之人了。 胤禛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于是乎,两人纷纷翻身上马,同样是一声高呼“驾”后,并肩飞奔而出,扬起一片尘土。 待他们风驰电掣般地跑完一圈返回时,远远便瞧见八福晋正站在马场的管事身旁,不知在低声说着些什么。 既然碰巧遇上了,身为兄弟的三人自然不好装作没看见,只得驱马缓缓靠近过去,准备向八福晋打个招呼。 待到近前,八福晋先是盈盈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对着胤禛说道:“妾身见过雍郡王。” 紧接着,她又微笑着转向胤祥和胤禵,亲切地问候道:“十三弟、十四弟安好。” 胤禛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算是和面前的弟妹打过了招呼。 而一旁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则显得格外热情,他们齐声唤道:“八嫂!” 十四阿哥目光扫过自家兄长那副冷漠的模样,不禁轻哼了一声。 随后,他将视线转向八福晋,满含关切地询问道:“八嫂也是要来骑马的么?” 八福晋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应道:“是啊,往日里来行宫时,都是我独自一人在此跑马。不过听闻四嫂在闺中之时便对骑马情有独钟,于是昨日我特意给她送去了帖子,邀她明日一同前来跑跑马。今日嘛,我这个做东道主的自然要先到马场查看一番,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胤禛静静地听着八福晋的这番话语,心中却是十分诧异。 他全然不知此事,而瓜尔佳氏竟也未曾跟他提及半分。 想到此处,胤禛的眉头微微皱起。 几人在马场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相互道别。 胤禛转身径直朝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院子中的正殿。 此时,瓜尔佳氏正站在屋内仔细地挑选着明日所需穿着的骑装。 由于再过些时日入了秋之后,众人还需前往木兰猎场,因此瓜尔佳氏此次出行特地携带了几套骑装以备不时之需。 正当瓜尔佳氏专心致志地挑选之际,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胤禛已然迈步走进殿内。见此情景,瓜尔佳氏赶忙放下手中的衣物,快步上前,向着胤禛盈盈行礼,轻声说道:“妾身见过王爷。” “正好王爷来了,还请王爷来帮妾身选选骑装,八弟妹约了妾身明日一同去跑马,这会儿妾身正为此事挑选明日要穿的衣裳呢!” 瓜尔佳氏那爽朗的声音犹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地响起。 胤禛抬眼望去,只见端庄秀丽的福晋此刻满脸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容,那双美眸之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显然对于明日的跑马活动充满了向往之情。 他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向丫鬟们手中捧着的一件件骑装。 仔细打量一番后,胤禛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其中一身蓝色为主色调、边缘处镶嵌着精致金色边儿的骑装, 缓声道:“这件如何?” 瓜尔佳氏满心欢喜地走上前,仔细端详起那件骑装,越看越是喜爱,不禁点头笑道:“多谢王爷,妾身觉得甚好!” 说罢,她便转身吩咐身边的下人们将其余骑装收起来,并小心翼翼地让人把选中的这套骑装放置妥当。 看着瓜尔佳氏忙碌着,又问道,“喜欢骑马?” 瓜尔佳氏兴致勃勃地对胤禛说道, “王爷,妾身喜欢,除了骑马之外,妾身在家之时还常常玩鞭子和射箭呢!” 言语之间,难掩心中喜悦。 胤禛听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道, “不错,我满洲儿女就应当喜好这些武艺。只是,无论喜欢何种事物,皆不可耽误正经之事,更不能忘却自身所肩负的责任与身份。” 他的话语虽然平和,但说的话却显得意味深长,特别是说到身份二字时稍微提重了语气。 瓜尔佳氏连忙应道:“王爷所言极是,妾身定然铭记在心,绝不会给王爷您丢脸,亦不会因贪玩而误了要事。”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继续闲聊着一些家常琐事。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于是,两人携手移步至餐桌旁,准备一同用晚膳。 看着正殿的灯熄了以后,槿汐才睡下,在心里警告自己,君心难测,早上能在偏殿缠绵悱恻,晚上也能在正殿夫妻情深。 第38章 舞蹈教习 次日卯时,天色尚早,晨曦微露。 槿汐悠悠转醒,慵懒地从床上坐起,轻轻伸了个懒腰后,便喊下人们进来替她梳妆打扮。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缓缓移步到桌边,准备享用这一日的早膳。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响动,巧儿轻手轻脚地掀开纱帘,走了进来。 而另一边,云裳则手脚麻利地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放在桌上,并贴心地为槿汐布好了碗筷。 “格格,张侍妾过来了。”云裳轻声向槿汐禀报着。 听到这话,槿汐原本伸向勺子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淡淡地说道:“叫她进来吧。” 得到吩咐后的巧儿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去传话。 不一会儿,就领着张烟湄进了屋来。 只见张烟湄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巧儿身后,亦步亦趋地往里走着。 一路上,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脚下那浅黄色蔓草纹的地毯之上。 那地毯上的蔓草线条自然流畅,仿佛有着生命一般,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上面,更显得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张烟湄暗自心想,自己住的屋子里可没有这般好的地毯,就连阳光似乎都没这里这般敞亮。 无论是在江南老家的时候,还是如今身在王府之中,这样的奢华都是她未曾享受见过的。 想起昨日进来面见王爷时,因心中太过忐忑不安,以至于都没能好好打量一番这屋内的陈设布置。 今日再次踏入此地,才发现这里的每一处细节皆是如此精致讲究。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内室。 张烟湄抬眼望去,只见桌边坐着一位女子,正是槿汐。 此刻的槿汐正优雅地端坐在那里,用膳的动作也是那般轻柔舒缓。 看到张烟湄走进来,槿汐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笑着看向她,柔声问道:“给崔格格请安。” “免礼!可用过早膳了?”槿汐的声音如春风般温和婉转,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暖意。 张烟湄急忙回应道:“妾已经用过早膳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句温婉而又不失威严的话语传来:“那便先坐着等候本格格一会儿吧。” 言罢,整个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唯有那偶尔响起的汤勺与碗碟轻轻磕碰所发出的声音。 张烟湄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巧儿一同走向窗边那张精美的雕花贵妃榻,并轻轻地坐了上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贵妃椅上那些细腻而又繁复的雕花所吸引,心中暗自思忖着究竟是何种珍贵木材雕琢出得这般栩栩如生的图案来,但终究还是未能辨认出来。 再看那榻上铺设的锦缎坐垫,更是美轮美奂,边角之处皆精心绣制着回纹图案,针线细密、色彩鲜艳,令人赞叹不已。 榻旁的小几上放置着一只小巧玲珑的淡黄色小花瓶,瓶中插满了刚刚采摘而来的时令鲜花。 那些花朵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仿佛一颗颗璀璨的珍珠,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屋内的每一处布置都显得那么精致典雅,充满了生活的情趣和温馨的氛围。 然而,眼前的这一切却让张烟湄感到既无比向往,又心生自卑。 她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舒适惬意、温暖宜人的生活环境,自己过往的日子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就在这时,不多时之后,槿汐终于用完了膳食,莲步轻移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张烟湄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双手交叠于身前,正欲行大礼向槿汐请安问候。 但槿汐却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不必多礼了。你既然是来教授本格格的,那自然就算作师傅,这般客气反倒让人觉得有些生分!” “多谢格格抬爱,妾实在不敢当格格这一句师傅。”张烟湄赶忙俯身行礼,语气谦逊有礼。 一旁的槿汐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轻声说道:“那我便唤你一声张妹妹吧。” 言罢,她莲步轻移,领着张烟湄朝西厢走去,身后紧跟着巧儿。 几人鱼贯而入西厢房,只见屋内原本的家具已于昨日尽数移出,此刻已被精心布置成为一间临时的舞室。 踏入其中,房间宽敞明亮,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四周墙壁上悬挂着精美的绸缎和画作,营造出一种优雅的氛围。 槿汐环顾四周后,并未多言,只是向张烟湄轻轻颔首示意,让她可以直接开始表演。 张烟湄心领神会,低垂着眉眼,轻声说道:“那妾身便在此献丑了!” 语毕,她款步走入厅中央,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变化。 此时的张烟湄宛如从江南烟雨中缓缓走出的画中仙子一般,清丽脱俗、婉约动人。 她翩翩起舞之际,气息悠长且均匀平稳,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其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尽显典雅之态,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优美的线条和韵律感。 她身姿轻盈得如同飞燕般灵巧,在舞动之时还带着舞者所特有的那份灵动与活泼,令人不禁为之陶醉。 一舞毕,槿汐面露欣赏鼓掌。 张烟湄道:“舞者,对身姿、柔韧、力量及平衡都有要求,格格初学,最先练习的就是身姿,身姿练习包括站姿和坐姿,需做到站如松坐如钟。” “站如松又以子午相为标准,头正颈直,沉肩挺胸,收腰提臀,重心稳定!”边说着张烟湄引着槿汐做出正确的站姿。 槿汐做了两辈子的奴婢,以往都习惯性的低头含胸,原本十分的美貌也被压成了七分,满分的身材也显不出气质。 张烟湄目光扫过女子面前的峰峦,便知道对方受宠的原因了。 如此婀娜多姿的身材,白净的肌肤,温婉坚韧的气质,如此鲜明的对比,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她幼时刚被父母卖给表叔之时,当时给她们一屋子女孩儿请的教习是江南最出名的花魁。 小时候她不懂为什么那个温柔的姐姐会是花魁。 长大后才知道男人爱女人的端庄温柔,也爱女人的妖艳放荡。 每日都会有经验老到的嬷嬷们来到庭院之中,来为院中的女子按摩。 然而对于她而言,即便嬷嬷们手法娴熟、尽心尽力地揉捏着她的身体,但似乎成效甚微。 或许是因为她自幼习舞,长期以来一直需要维持身轻如燕的体态和身姿,所以无论怎样的按摩都难以改变她那紧绷而又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尽管如此,她心中却并未生出半分艳羡之情。 毕竟,想要成功进入皇子的视线,并获得青睐,首要条件便是具备高雅的气质与仪态。 否则,哪怕容貌出众、风情万种,只能被送给低阶官员为妾,或是送给商户人家,送给高阶官员的女子需要有一个身份,最重要的是需要雅,不能有风尘味儿。 更别提送到皇子面前的人了,过于艳丽妩媚之人固然能够吸引一时的注意,但终究无法长久留在皇子身边。 那些达官贵人、皇天贵胄,最为看重的便是颜面和声誉。 在众多才艺之中,下棋、弹琴以及跳舞皆被视为高雅之事。 那间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各自有着明确的专长领域:有的专注于钻研棋艺,有的擅长吟唱歌曲,还有的则精通各类乐器演奏之法,当然也少不了像她这般以舞蹈见长的女子。 记得那年皇上南巡之际,她有幸被记名成为了表叔家中的表小姐。 那位所谓的表叔和上官特意设宴款待皇子一行。 待到宴会上气氛渐浓时,她们这群女孩子纷纷登台亮相,各展所长。 有人轻抚琴弦,弹奏出悠扬动听的乐曲; 有人一展歌喉,唱出婉转悦耳的歌声; 更有其他人或吹奏管乐,或敲击锣鼓……而她,则作为领舞者,身着一袭华丽的舞裙,宛如仙子下凡般翩翩起舞。 第39章 教习与马场风波 张烟湄本是献给太子的,然而命运却在此刻拐了个弯,只因太子一句“雍郡王酷爱舞蹈”,她便如一棵被风吹落的蒲公英,落入了王爷的后院之中。 还在江南之时,她也曾得宠过,她也曾心怀憧憬,期盼着能凭借自身精湛的舞技在王府后院崭露头角。 怎奈天不遂人愿,当她回到王府后才知道,原来府中的福晋亦是善舞之人,更是复原了惊鸿舞。 如此一来,她想要出人头地的愿望瞬间化作泡影。阳光渐渐攀爬上天空,直至高悬于头顶上方。 就在这时,一直沉浸在思绪中的张烟湄终于回过神来。 尽管这座行宫颇为清凉宜人,但终究抵不过夏日炎炎的威力。 尤其此刻正值正午时分,酷热难耐,即便身处厢房之内,也难以感受到一丝凉意。 相较于通风良好的正房而言,这里更是显得格外闷热。 于是,待到练习至午时左右,便停歇下来了。 “也累了一上午了,张妹妹同我一同用膳吧!”槿汐邀请道。 “这......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烟湄欣然接受,不受宠的人只能按规矩一日两餐,不似崔格格受宠,随时可以叫膳房的人送过来,饿了只能吃例份里送来的点心垫垫肚子。 就凭张氏今日起舞时的气质转变,槿汐也要重新评估双方的相处方式,真正有能力的人总是值得尊重的。 槿汐知道自己的短板,就是那身的奴才相,她做了两辈子奴才,低头含胸是刻在骨子里的,再如何,光靠自己也难以改变。 经过一上午的学习,还算有些收获,只要这张烟湄是个好的,她不介意抬举对方。 槿汐与张烟湄这边的教习进展得十分顺利,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瓜尔佳氏同八福晋一同跑马的经历却并非如此愉悦。 辰时刚刚过去不久,瓜尔佳氏便匆匆返回了住所。 要知道,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名声向来不佳,但此番前来避暑山庄的嫡福晋仅有她们两人而已,她也不可能去和其他阿哥的侧福晋打交道,八福晋相邀,自然得去。 起初,一切都还算是相安无事,两人尽情享受着跑马带来的欢乐。 怎料,那郭络罗氏竟开始在言语之间,不断提及教导瓜尔佳氏该如何处置府中的妾室之事。 对于这样敏感且棘手的话题,瓜尔佳氏自是丝毫不敢轻易涉足其中。 因为她深知,倘若自己稍有不慎,应和了哪怕仅仅一句,恐怕用不了多久,宫内宫外就会传遍有关她善妒的流言蜚语,她新婚,家世也比不了背靠安亲王府的八福晋。 于是,瓜尔佳氏面色凝重地端起长嫂的架子,不仅没有附和对方所言,反而苦口婆心地劝解郭络罗氏正妻应拥有容人的雅量。 这番好意自然是没有能平息风波,也如愿地引得八福晋当场嘲讽。 最终,这场原本轻松愉快的跑马活动就这样以双方不欢而散而告终。 待瓜尔佳氏回到自家院子后,心情努力平复心中情绪。 她反复回想自己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再三确认并无任何过分或失当之处,确保无任何出格之处。 想来想去,今日唯一惹出的事端便是与八福晋发生了不快。 瓜尔佳氏回来就吩咐了玉岫在殿外候着王爷。 四福晋和八福晋在马场那一场也并非没人看到,胤禛今日在外都有人说他娶了个贤妻。 申时胤禛就回了,想起槿汐今日第一天开始教习,原本是想去看看,可福晋的事重要些,就去了正殿。 胤禛面色沉静地踏入庄重肃穆的正殿,只见瓜尔佳氏早已带领一众下人恭恭敬敬地立于殿内,等候多时。 待胤禛坐稳后,瓜尔佳氏赶忙带人上前施礼问安。 胤禛一言不发,默默地端起玉笙刚刚奉上来的香茗,轻抿一口。 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瓜尔佳氏,但却仿佛能洞悉一切。 瓜尔佳氏站在一旁,心不由自主地沉到了谷底。 她几次欲言又止,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而,还未等瓜尔佳氏开口,胤禛便率先发话道:“为何会在外与八福晋发生争执?” 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瓜尔佳氏闻言,连忙低下头去,眉眼低垂,怯生生地道出一句:“妾身知错,实在不该在外与八福晋起争执,给王爷您丢脸了。” 胤禛冷哼一声,脸色依旧严峻,毫不留情地说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何必与之计较,反倒失了你自己的身份!” “是,妾身谨遵王爷教诲!”瓜尔佳氏诚惶诚恐地点头应道。 胤禛稍作停顿,接着又补充道:“老八福晋向来不得皇阿玛欢心,你若是喜欢跑马,尽可自行前去,无需与她一同。” 瓜尔佳氏静静地聆听着王爷的话语,心中如同一面明镜般清晰。 其实,她对八福晋的为人早有了解,在八福晋说出那番话之时,她顺势与其发生争执,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向宫里宫外展现自己的贤淑温婉的贤名。 毕竟前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艳名广播,她这个现任四福晋不能有那种名声。 想到此处,瓜尔佳氏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此番计划还算顺利。 王爷那若有若无的试探,她全当作全然不知晓一般。 要知道,倘若今日她与八福晋一路言笑晏晏地归来,想必王爷今日定是不会再踏足正殿了。 皇子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她们家自然是清楚的。 不说她堂姐是太子妃,就凭她作为和硕郡主的祖母在宫中的人脉,对于皇室中的事知道的也是只多不少。 此刻,她表面上装出一副深知过错、诚心悔过的模样。 常言道,人前人前教子,床前教妻。 夫妻二人一番交谈之后,看上去仿佛并未产生任何嫌隙。 其实,胤禛心中自有其盘算。 他目前的立场亲近太子殿下,对于老八自然是心存戒备。 毕竟,这老八不过是惠妃替老大所豢养的一条走狗罢了。 虽说老八那些个不入流的小手段着实令人厌烦至极,但终究未曾造成太大的实质性伤害,故而也难以摆到明面上来评说。 正因如此,当得知瓜尔佳氏已然应下了八福晋的邀约时,他索性便未加阻拦,以八福晋的性子必定会闹出一些事情来。 果不其然,次日老十四来替他八哥请胤禛去酒楼喝酒。 看着面前的小傻子,胤禛真是气笑了,老八还是一贯的恶心人。 嗤笑一声,“老十四,本王劝你还是别跟着瞎掺和。” “老四,你什么意思?八哥好心好意的给你赔礼道歉,难道你还不去不成?”老十四一脸愤怒。 胤禛嘴角仍然挂着笑,“没大没小,给老八说,本王没他那么小肚鸡肠,本王的福晋作为嫂子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说完,重重低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回去了。 老十四自告奋勇来请人,反而被说教一通,也不去酒楼了,使了个下人去给八贝勒传话。 叫上老十三,哥俩又去跑马去了,老十三又是一通安慰。 最后这事儿不了了之,不过八福晋的名声更糟糕了,不仅善妒,还教唆比她小了十几岁的嫂子。 四福晋瓜尔佳氏小小年纪却是贤良淑德、爽朗大度。 第40章 宋氏早产(一) 七月初,阳光依旧炽热地洒在行宫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在这里待了好些时日。 此时,行宫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前往木兰猎场展开一年一度的秋猎盛事。 然而,远在京城的雍郡王府中,却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 就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府中的宋格格毫无征兆地突然发作起来!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王府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与紧张之中。 侧福晋宜修得知此事后,心急如焚,匆匆忙忙地赶往宋格格所在的绮梦阁。 当她赶到时,发现宋格格竟然还未能进入产房待产。 宜修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进绮梦阁的内室。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床上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的宋氏。 只见宋氏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下的床褥早已被汗水和羊水浸湿,湿漉漉的一大片。 与此同时,房间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 宋氏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呼,让人心惊胆战; 而下人们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有的高声叫嚷着要快去传府医来,有的则火急火燎地呼喊着赶紧去找稳婆前来帮忙。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令人眼花缭乱。 见此情景,宜修眉头紧皱,猛地一声大喝:“全都给本侧福晋肃静!” 她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将屋内的喧闹声压了下去。 紧接着,宜修看向宋氏身旁的贴身丫鬟,厉声道:“稳婆可曾叫来?” 宋格格的贴身丫鬟柳絮满脸惊慌失措,听到宜修的问话,急忙回话道, “回侧福晋,我家格格如今才怀胎七个月,内务府那边尚未送稳婆过来呢。不过,奴婢已经派悦琴去翠薇阁请稳婆了。” 说罢,柳絮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痛苦挣扎的宋氏,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就在此时悦琴匆匆赶回。 悦琴面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哀求道:“求侧福晋作主啊!恳请您帮帮我家格格寻一个稳婆来吧,那李格格竟不许翠薇阁的稳婆前来相助。” 说话间,悦琴不停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砰声响,令人心生怜悯。 宜修闻听此言,美眸流转,目光落在一旁的绘春身上,果断下令道:“绘春,你即刻带上琴儿再次前往翠薇阁,务必将稳婆请来。若李格格不愿,便是绑也得给本侧福晋绑回来!现今夜色已深,若去外头另觅稳婆,怕是已然来不及了。” 这后半句话,显然是对着宋氏所说。 尽管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宋氏还是强忍着宫缩带来的苦楚,艰难地应声道:“多谢侧福晋……只是妾身希望柳絮能陪在身边一同进入产房。” 宜修微微颔首,表示应允,宽慰道:“本侧福晋来时便已吩咐剪秋前去传唤府医了,宋妹妹暂且忍耐一下。” 言罢,她又高声吩咐道:“来人呐!速将宋格格抬入产房。”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应声而入,小心翼翼地抬起宋氏,缓缓朝着产房走去。 不多时,宋氏便被安置在了产房内的床榻之上。 她紧紧握着柳絮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柳絮俯身靠近宋氏耳畔,轻声低语道:“格格莫要忧心,格格定会平安生下小阿哥的,画意已然前往正院央求瑞云嬷嬷去请太医了,而诗情也定当不负所托,定会将齐格格请到此处。” 宋氏紧紧捂住胸口,试图平息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恐惧感,但却发现这只是徒劳无功。 她深知那位侧福晋是怎样一个厉害角色,其手段之狠辣、心机之深沉,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孩子竟然会在刚满七个月的时候就突然早产,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 此时,稳婆尚未入住府邸,仍处于挑选阶段。 面对如此紧急的状况,宋氏感到一阵无助与慌乱。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不禁暗暗揣测,正院那边是否愿意伸出援手,帮忙请来太医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充满了不确定性,让她的心愈发沉重起来。 另一边,宜修正静静地坐在产房外,耳边传来阵阵产妇痛苦的呻吟声。 这些声音仿佛一把把尖锐的匕首,无情地刺向她的心头,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到了两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当时,她的嫡姐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艰难生产,最终却不幸香消玉殒。 眼前的场景与当年竟是如此相似,以至于宜修恍惚间觉得时光倒流,一切都未曾改变。 就在这时,瑞云嬷嬷脚步匆匆地赶至绮梦阁,甚至比剪秋还要快上一步。 她身后紧跟着王太医,两人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 宜修那双原本有些失神的眼睛立刻变得锐利无比,宛如两道寒光直直地射向瑞云嬷嬷。 只见瑞云嬷嬷神色平静,缓缓走上前来,朝着宜修行礼道, “见过侧福晋,绮梦阁的画意匆忙来到正院央求奴婢帮宋格格请太医。可福晋不在府上,奴婢也请不来太医,奴婢无奈之下只好派人赶回瓜尔佳府,恳请老夫人出面相助,这才请到了王太医。” 话一说完,瑞云嬷嬷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剪秋也领着府里的刘府医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宜修见状,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讶,随后便是难以掩饰的欢喜之色。 她激动地说道:“真是谢天谢地,没想到王太医和刘府医竟能同时赶来,快快有请二位进屋为宋格格把脉诊断!” 王太医与刘府医相互行了一礼后,便脚步匆忙地走进屋内。 就在这时,绘春和琴儿也领着稳婆赶了回来。 只见那稳婆神色镇定,进入房间后便有条不紊地开始引导宋氏进行生产。 王太医先是仔细地为宋氏把了脉象,然后与刘府医低声商议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二人便决定开出一剂催产药。 随后,刘府医带着绮梦阁的书棋一同前去煎药。 待王太医从产房退出来时,一直守候在外的宜修正满心焦虑地迎上前询问情况。 她紧蹙着眉头,急切地问道:“宋格格现在怎么样了?” 王太医恭敬地向宜修拱了拱手,回答道:“回侧福晋,贵府格格这才刚到七月便出现了早产的迹象。而且由于羊水流失过早,下官已经与刘府医共同商讨并开具了催产药。” 宜修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一沉,但还是强作镇定地点点头说道:“有劳王太医费心了。” 紧接着,她又转身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快去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布巾来。” 王太医连忙应声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应当如此。还请稍安勿躁,待催产药给格格服下之后,下官会再次为其把脉查看状况。” 说罢,他便迈步走向瑞云嬷嬷所在之处。 然而,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王太医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预示着此次生产并不顺利…… 第41章 宋氏早产(二) 产房外面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突然间,原本安静的院子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喧闹之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氛围。 只见翠薇阁的翠果如一阵疾风般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侧福晋,不好啦!我家格格也开始发作了,奴婢特意赶来请求稳婆前去帮忙接生呢。这稳婆本来就是内务府为李格格安排的,所以还请您行行好,让稳婆跟奴婢一同回翠薇阁给李格格接生吧。” 说完,她又迅速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太医,眼珠子灵活地一转,接着说道:“听说瑞云嬷嬷专门请来了太医,可否也劳烦这位太医大人移步到我们翠薇阁,给我家格格瞧瞧腹中胎儿。” 王太医闻言,不禁面露为难之色,他先是看了看侧福晋,眼中流露出征询之意;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瑞云嬷嬷,似乎想要从她们那里得到一些指示或支持。 而此时的宜修则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翠果,状似为难地开口道, “宋格格这边情况危急得多,毕竟是早产,风险更大。不过好在已经喝过催产药了,这样吧,就让刘府医随你去一趟翠薇阁,但稳婆绝对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然而,当翠果听闻侧福晋坚决不让带走稳婆时,翠果竟然毫不顾忌礼仪规矩,径直朝着产房里面猛冲过去。 产房之内,宋氏早已服下了催产药,正躺在产床上痛苦地呻吟着。 此刻听到翠果那尖锐刺耳的呼喊声,原本坐在床边守护的稳婆不由得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外走去。 关键时刻,一直陪在宋氏身边的柳絮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稳婆,并厉声喝道:“稳婆,你这是要去哪儿?难道就打算这样丢下我家格格不管不顾了吗?” 稳婆满脸焦急地说道:“可...可...奴婢是内务府专门派来伺候李格格生产的稳婆啊!如今李格格突然发作了,而我这当差的居然没守在旁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可怎么担当得起这份责任啊!”说着,她急得直跺脚。 一旁的柳絮见状,赶忙上前,二话不说将宋格格昔日赏赐给自己的一只玉镯迅速套在了稳婆的手腕上,并轻声安慰道, “您呐,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可是侧福晋亲自发话让您过来帮忙的。再说了,翠薇阁那边不也还有另一个稳婆嘛,肯定不会出啥大事儿的。” 稳婆低头瞧了瞧自己手腕上那只色泽温润、质地细腻的玉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想着柳絮说的话,心里头稍稍安定了一些,但仍有些犹豫。 毕竟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可能会掉脑袋。 不过,看着柳絮一脸笃定的神情,再加上这镯子确实价值不菲,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愿意继续接生。 见稳婆这边已经安顿好,柳絮又转身走到满头大汗、紧咬牙关、嘴里还叼着一根木棍的宋格格身旁,温柔地宽慰道, “格格莫要担心,有奴婢在这儿呢,定然不会让那个翠果贱婢把稳婆从这里叫走的。” 说罢,她向宋格格投去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然后快步退出了房间。 当柳絮踏出房门时,只见绮梦阁的几个三等侍女正手忙脚乱地拦住想要冲进产房的翠果。 翠果像发了疯似的,拼命挣扎着想要往里闯。 柳絮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地抓住了翠果的手,用力一推,呵斥道:“哼!今天只要有我在这儿,你休想把稳婆叫走!” 被推开的翠果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但她显然不甘心就此罢休,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柳絮,嘴里不停地叫嚷着。 然而,此时的柳絮已然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也不能让翠果这贱婢得逞。 “凭什么啊!那可是内务府特意给我们李格格精心准备的稳婆,宋格格她自己没有稳婆怎么能来抢我家格格的?简直太过分了!” 翠果气愤填膺地叫嚷着,同时猛地再次冲上前来,毫不客气地伸手死死揪住柳絮的头发。 而绮梦阁这边的三等丫鬟们眼见柳絮遭此待遇,顿时怒不可遏,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拉扯翠果。 一时间,好几个丫鬟纠缠扭打在了一块儿,场面混乱不堪。 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原来是宜修愤怒至极,重重地拍击了一下面前的桌子,震得桌上的杯盏都险些倾倒下来。 只见她柳眉倒竖,美目中闪烁着怒火,厉声呵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难道连本侧福晋的话都敢不听吗?真是反了反了!” 她的语气威严无比,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静澜居跟随而来的那些下人们听到宜修的喝令后,赶忙快步走上前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正在撕扯打闹的一众丫鬟们强行分开。 就在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间,从产房里传来一阵兴奋的呼喊声:“生了!生了!” 原本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紧紧盯向产房门口。 然而,期待中的婴儿啼哭声并没有立刻响起,整个院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紧接着,产房内又传出一阵清脆响亮的“啪啪啪”声响,原来是稳婆正焦急万分地用手拍打婴儿的小屁股,试图让这个新生命发出第一声啼哭。 稳婆怀抱着那个脸色略带青色的婴儿,心中早已慌乱如麻,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有丝毫停歇,反而愈发用力地在婴儿的屁股上连拍数下。 终于,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那小小的婴儿口中总算是传出了一阵如同小猫叫唤般微弱的啼哭声。 这哭声虽然不大,却仿佛一道曙光划破黑暗,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产房外的众人一直紧绷着心弦,此时终于好似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只见稳婆面带喜色地抱着一个襁褓匆匆而出。 宜修身形一动,急忙向前迈进一步,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 她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怀中婴儿那张粉嫩的小脸,但当看到孩子脸颊上那一抹淡淡的青色时,眼睛眯了眯,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带着护甲的手指摸了摸婴儿的小脸,绮梦阁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宜修移开手,问稳婆:“这脸怎么回事?” “回侧福晋,孩子本就未足月,又在肚子憋久了...”稳婆声音弱弱的赔笑到。 随即,宜修向着太医招了招手喊道:“王太医,过来瞧瞧这孩子!” 与此同时,她又赶忙看向稳婆,缓缓地询问道:“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稳婆闻声,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回侧福晋,是个小格格呢!” 站在一旁的翠果听到是个格格后,立刻走上前来说道:“既然宋格格已经平安生下,那奴婢便先带着稳婆回翠薇阁去了。” 宜修微微一笑,轻点了下头应道:“嗯,稳婆和翠果且去吧。” 接着,她再次将视线投向正蹲身替小格格把着脉的太医,一脸关切地嘱咐道:“这小格格瞧着生得颇为瘦弱,还望太医能在此悉心照看。若需要用什么药,只管开口,只要咱们王府里有的,一概都给小格格用上便是。王太医,请您务必费心!” 说完这些话,宜修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刘府医,缓声道:“本侧福晋现在要带刘府医前往绮梦阁一趟。” 最后,她又望向瑞云嬷嬷,语重心长地交代道:“宋格格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们大多都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大事,本侧福晋来时见她们手忙脚乱的。所以,还烦劳瑞云嬷嬷您在这里镇场子,染冬也留下来帮忙照看着些吧。” 宜修再次严厉地敲打了绮梦阁的一众的下人,目光威严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都给本侧福晋听好了,一定要尽心尽力地侍奉好宋格格和小格格,如果王爷回来看到她们被照顾得妥妥当当,定会重重有赏;可要是谁胆敢偷懒耍滑、不尽心尽力,那就休怪本侧福晋无情!”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院里的各项事务,确保没有任何疏漏之处。 待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宜修便带着刘府医以及静澜居的众人急匆匆地朝着翠薇阁赶去。 第42章 李氏难产(一) 一路上,宜修心急如焚,脚步如风。 然而,就在这匆忙赶路之际,突然迎面碰上了满脸焦急之色的翠果和翠花二人。 宜修见状,心中不禁一紧,连忙开口问道:“翠果,你不是应该带着稳婆回到翠薇阁了吗?为何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她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恼怒与疑惑。 翠果听到宜修的质问,更是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语无伦次地回答道, “侧福晋息怒啊!奴婢原本确实是带着稳婆往翠薇阁赶去的,可是就在快到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翠花。翠花告诉奴婢说,孩子……孩子竟然是脚先出来的!当时情况紧急,奴婢担心耽搁时间会对格格不利,所以就让稳婆先一步赶回翠薇阁了。求求侧福晋发发慈悲,赶紧派太医过去给我家格格瞧瞧吧!求求您了,侧福晋!” 说到最后,翠果已是泣不成声,而一旁的翠花也跟着不停地磕头求情。 宜修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但她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当机立断地道:“快!翠花,你立刻带上刘府医先行一步前往翠薇阁!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翠花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刘府医的胳膊,然后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翠薇阁的方向狂奔而去。 只留下宜修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满心忧虑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宜修神色凝重地看向剪秋,缓声吩咐道:“剪秋,你带上翠果一同前往绮梦阁,给瑞云嬷嬷说借王太医一用,务必要把王太医带过来,此事十万火急,不得有半分耽搁。” 翠果闻言,赶忙伸手拉住剪秋,两人脚步匆匆地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一般。 而此时,宜修正带领着众人来到了翠薇阁前。 尚未走近,便听到从产房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声,那声音响彻整个庭院,让人不禁为之揪心。 产房外,下人们忙忙碌碌地穿梭着,有的人双手端着一盆盆清水快步走进产房,有的人则面色苍白地端出一盆盆鲜红的血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当宜修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原本忙碌的下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正要蹲身向这位侧福晋行礼。 然而,宜修却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无需多礼,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各自手头的工作。 宜修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身旁的绘春身上,不着痕迹地递过去一个眼色。 绘春会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身迈步走进产房。 过了片刻,绘春重新回到宜修身边,轻声汇报道:“回侧福晋,两位稳婆此刻正在努力给李格格正胎位呢!” 宜修微微皱起眉头,追问道:“那府医怎么说?” 绘春稍作迟疑,接着回答道:“刘府医言道,只要能将胎位转正,李格格便可顺利生产。只是……他担心孩子在母体内憋得时间过长,恐会有所不妥。” 宜修抬头望了望天色,心中暗自思忖着。 眼看着宫门即将开启,她果断下令道:“派个人速去通知江福海,让他去一趟永和宫传个话儿。” “是。”绘春应了一声,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转身匆匆离去。 宜修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绘春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产房所在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 此刻,她的双手合十,嘴唇轻动,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向佛祖祈求庇佑。 而与此同时,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从产房传出,那是李氏正在经历分娩之痛,这声音仿佛一把利剑,直刺宜修的心弦。 永和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时,卯时正刻来临了。 只见江福海一路小跑,神色匆忙地赶到了永和宫门口。 他停下脚步,微微喘了几口气,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焦急地等待着通传。 没过多久,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声:“娘娘传江公公进去。” 听到这话,江福海连忙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悄悄地递给了前来传话的小太监,并满脸堆笑地道了声谢。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小太监走进了内室。 一进入内室,江福海便看到了一道精美的屏风横亘在前。 他不敢怠慢,赶忙隔着屏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高声说道:“奴才江福海给娘娘请安!奴才给娘娘道喜了,府里的宋格格昨夜生下了一个小格格!” 话音刚落,屋内的宫女和太监们纷纷跪下身来,齐声高呼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这时,德妃那温柔而又威严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永和宫上下赏半个月月奉。王府里的等老四回来再赏吧。” 众人齐声应道:“谢娘娘!”然而,正当大家沉浸在喜悦之中时。 江福海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犹豫,“就是……”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地变小了起来。 德妃原本舒展的眉头突然紧紧地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疑惑,她提高声调追问道:“就是什么?快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只见那江福海一脸惶恐之色,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德妃身旁的竹息后,又迅速低下头去,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德妃闻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竹息,微微颔首,同时右手轻轻一挥。 竹息心领神会,立刻向屋内其他侍奉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纷纷躬身行礼退出房间。 此时,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德妃、竹息以及跪在地上的江福海三人。 江福海见旁人都已离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依旧十分忐忑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他双手伏地,脑袋几乎贴到地面,语速极快且慌乱地说道:“启禀娘娘,昨个儿夜里府里的李格格也发作了,但是胎位不正,情况甚是危急。侧福晋知晓此事后心急如焚,特遣奴才前来求娘娘给拿个主意……” 话未说完,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德妃猛地一甩手,竟将桌上摆放着的一只精致茶杯狠狠地掀翻在地。 幸亏这室内铺设的地毯足够柔软厚实,那茶杯落地之后并未摔得粉碎,只是在地毯上滚动了几圈后停住了。 然而即便如此,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在场的两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竹息,她看到德妃发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跟着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身子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哼!叫本宫拿主意,她可真不愧是本宫的好侄女啊!” 德妃怒目圆睁,胸膛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着。她紧咬嘴唇,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一时间,整个屋子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就这样僵持了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江福海始终低着头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听见从屏风后面传来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 “起来吧,江福海。你跟着竹息拿着本宫的牌子速速去太医院走一趟,请太医务必尽全力救治李格格。竹息,你代本宫亲自前往府上瞧一瞧具体情形如何。若是……你们应该清楚其中的规矩!若有半点差池,休怪本宫无情!” “嗻!”江福海连忙叩头谢恩,然后起身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是!奴婢遵命!”竹息也赶紧应道,并站起身来准备随江福海一同行动。 随后,江福海和竹息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双双领命后便急匆匆地退出了房间,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殿外的其他人望着那两道匆忙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不禁暗自感叹王府中的这位小太监当真是个会办事之人! 他先是将这桩喜事告知娘娘,使得大家率先得到赏赐,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见连竹息都步伐混乱地跟着一同前去,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43章 李氏难产(二) 雍郡王府 而另一边,翠薇阁内还能盼来江福海的到来。 倒是王太医已然前来为李格格诊脉,片刻之后,只见他面色凝重地走出房间,朝着宜修微微俯身行礼后说道, “侧福晋,李格格如今已近足月,但胎儿却仍未顺利降生。胎儿在母体内停留过久,无论是对于母体还是孩子而言,皆非益事。若要强行矫正胎位,极有可能引发产后大出血之危!” 听闻此言,宜修的身躯猛地一颤,她脚步踉跄地缓缓移至产房门口,声音略带颤抖地喊道, “李妹妹,方才太医所言,你应当也都听见了吧?想来稳婆们也已经跟你讲过其中利害关系。” 此时此刻,身处产房中备受煎熬的李氏早已被汗水湿透全身。 尽管两位稳婆手上的动作已是极为轻柔温和,然而那阵阵剧痛仍旧令她几近无法开口说话。 只见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回应道:“侧福晋……妾身只求能够平安诞下小阿哥便足矣……哪怕为此妾身即刻命丧黄泉也是心甘情愿……只是倘若真有不测……还望侧福晋能替妾身照看好小阿哥……” “李妹妹尽管安心便是,本侧福晋在此对天起誓,定然会将这小阿哥当作自己亲生骨肉一般悉心照料!” 宜修身着华丽服饰,亭亭玉立于产房门口,她神情肃穆地高高举起右手,郑重其事地向着天空立下誓言。 紧接着,宜修转过头来,目光急切而坚定地望向一旁待命的太医,言辞恳切地吩咐道, “王太医,请速速开方抓药,务必要竭尽所能保住李格格与小阿哥母子平安。倘若能成功救下他们,我雍郡王府上下必当对您感恩戴德、铭记于心!本侧福晋也定重重有赏” 言罢,宜修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贴身侍女剪秋。 只见剪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快步走进产房。 一进入产房,剪秋便面无表情地对着那两名稳婆轻声低语道:“动手吧!” 就在剪秋话音刚刚落下之际,那两名原本还在忙碌的稳婆突然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手上的动作瞬间发生了变化。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响彻整个产房,甚至直冲向云霄而去。 可怜那李格格遭此剧痛折磨,竟是直接昏厥了过去。 其中一名稳婆见状,连忙扭头对着守候在旁的翠果喊道:“快,赶紧把参汤灌下去!” 翠果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与另一名丫鬟翠花一同上前,合力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灌入了李格格口中。 与此同时,另一名稳婆则伸出手指,用力地掐住李格格的人中穴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皆屏息凝神,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那原本昏迷不醒的李格格缓缓睁开了双眼,悠悠转醒过来。 “格格莫怕,如今胎位已经转正了。”翠果看着醒过来的李格格安慰道。 一直守在产房中密切关注着一切动态的宜修,在听闻胎位已正时,心中那块高悬已久的大石头总算是稍稍落了下来。 毕竟胎位转正也就意味着孩子多半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 承德行宫 且说那行宫之中,三日时光匆匆而过,方才得知此消息。 皇帝闻之,即刻派遣身边得力太监李德全前去传唤雍郡王前来觐见。 胤禛得令之后,不敢有丝毫怠慢,静静等待着通传之人前来宣召,而后方小心翼翼地步入殿内。 胤禛进入殿内,赶忙躬身行礼,恭敬说道:“儿臣参见皇阿玛!” 皇帝微微抬手,示意其起身,并面带微笑地点了点身前放置的一封书信,和声言道:“你额娘传了家书过来,你也一同来看看罢。” 胤禛听闻此言,心下揣测,只觉从皇帝的语气之中似能察觉到些许喜事将至。 于是,他快步上前,从李德全手中接过那封书信,迅速展开浏览起来。 胤禛目光急切地扫过信中的文字,当看到其中所述之事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激荡之情。 原来,信中所言乃是七月初八之日,雍郡王府中的宋、李两位格格分别诞下了二格格与三格格。 尽管只是两位格格,但俗话说得好,先开花后结果,想来小阿哥的降临也不会太过遥远了。 此时,皇帝见状,忍不住打趣道:“这下可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吧?虽说只是格格,但总归是个好兆头啊!小格格已然来临,想必小阿哥也会接踵而至。” 胤禛闻言,面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羞涩之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道:“儿子……儿子实在是高兴,多谢皇阿玛关怀!” 皇帝见胤禛如此模样,更是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响彻整个宫殿:“哈哈哈哈,谢朕作甚?李德全,你来瞅瞅,这孩子都高兴得犯傻啦!” 听着皇帝那爽朗的笑声,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进众人的心间。 胤禛那张平日里仿佛冰块一般毫无表情的脸庞之上,此刻竟也微微地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丝笑意虽然极淡,但却如同春日破冰的湖面,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皇帝笑罢,原本轻松愉悦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胤禛说道, “既然你已经谢过朕了,那么朕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才行。前些日子,你姨母去永和宫给你额娘请安的时候,顺带着带来了钮钴禄氏旁支的一个格格,当时朕正好碰上。朕寻思着,如今你府上的人还是略显单薄了一些,这位钮钴禄氏的丫头便赐予你吧,让她入府做个格格。正所谓好事成双嘛,李德全,朕还记得乌雅家是不是还有个尚未出嫁的格格?” 李德全闻得此言,赶忙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地回答道:“回皇上,您真是好记性!确实如此,德妃娘娘的堂兄家中正好有位待字闺中的格格!” 说罢,还不忘向胤禛投去一个略带深意的眼神。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高声笑道:“甚好!那就把钮钴禄氏和乌雅氏一同赐予老四吧!希望能够好好伺候老四,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哈哈哈哈哈……” 随着皇帝的抚掌大笑之声,整个宫殿都似乎被这欢快的气氛所笼罩。 胤禛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双膝跪地,叩头谢恩道:“儿臣多谢皇阿玛隆恩!” 第44章 木兰猎场商议(一) 随着前往木兰猎场的日期逐渐临近,整个行宫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氛围。 槿汐所居的屋内更是如此,她静静地坐在榻边,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来了行宫以后,自从上次以后,王爷就没来过了,福晋为了什么槿汐心知肚明,王爷为了什么她也知道,都是为了要一个嫡子。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槿汐的思绪。 只见娟儿领着一人快步走了进来。 槿汐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地盯着走进屋来的二人。她的眼神犀利而敏锐,仿佛能洞悉一切。 娟儿似乎感受到了槿汐的注视,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格格,福晋那边的玉笙姐姐过来了。” 一旁的玉笙见状,急忙上前福了一福身子,恭敬地说道:“原是不该在此刻打扰崔格格您的清静,只是福晋催促得紧,特意命奴婢前来请格格过去有事相商。” 槿汐闻言,脸上迅速挂上了一副端庄得体的微笑,缓声道:“无妨,既然是福晋有请,本格格自当遵命。只不过本格格先换一身衣裳,请玉笙姑娘在外间稍候片刻吧。” 玉笙连忙应道:“是,还请崔格格您快些。” 说罢,她便转身退出了内室。 而屋内的云裳和巧儿则是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槿汐微微仰着头,眼神冷漠地看着娟儿,缓缓开口说道:“去外边陪着玉笙吧,本格格如今怕是没有那个福分能让你这小丫头来伺候咯。” 说完,槿汐轻轻撇了撇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满。 娟儿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瞬间愣住了,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她张了张嘴,正想要应一声“是”,可话还未说出口,只见一个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闪进屋内,来人正是在外间打扫的蝉儿。 蝉儿动作极为敏捷,伸手一把抓住娟儿的胳膊,用力一扯,便将她带出了房间。 娟儿被蝉儿这么突如其来地一拽,脚步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外间。 此时,玉笙正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娟儿刚想开口跟玉笙打个招呼,告诉她自己奉命前来陪伴,然而,她的嘴才刚刚张开,一只柔软而又灵巧的小手便飞快地捂在了她的嘴巴上。 原来是蝉儿用另外一只手及时捂住了娟儿的嘴巴,不让她出声。 娟儿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看向蝉儿。 而此刻,玉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转头看过来,当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时,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 就这样,蝉儿紧紧捂着娟儿的嘴巴,一路拉扯着她走到了走廊下面。 直到确定远离了玉笙所在的位置,蝉儿这才松开了手。 娟儿终于得以自由呼吸,她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气愤地整理着刚才被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衫。 随后,她怒视着蝉儿,大声质问道:“蝉儿,你到底在干什么呀?格格明明吩咐我去陪玉笙姐姐的,而且玉笙姐姐还一个人在那儿干坐着呢!” 蝉儿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压低声音呵斥道:“去去去,你赶紧去陪你的玉笙姐姐去吧!要是觉得不过瘾,干脆直接去正殿那边好好伺候她得了!省得在这里碍格格的眼!” “蝉儿,你怎能说出如此话语!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托关系、使银子,好不容易才得以进入雍郡王的院子里伺候的。只可惜运气不佳,最终被分配到了偏殿做事。 如今主子们即将去猎场,可瞧那架势,崔格格似乎并无将咱们带回京城的意向,且崔格格无宠。如果能在玉笙姐姐跟前好好表现一番,讨得她的欢心,或许下一次便能有机会调到正殿去当差。到时候带咱们走就是福晋一句话的事。” 娟儿的声音细若蚊蝇,听起来怯生生的。 “哼,你想得倒是挺美!依我看,用不着等下次,恐怕这回你都难以落得个好下场。罢了罢了,随你怎样折腾去吧,只是千万别牵连到我头上就行。”蝉儿气呼呼地跺了跺脚,然后一转身便扬长而去。 娟儿独自在门口呆立了片刻,心中正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就在这时,只见槿汐领着云裳从里面缓缓走出。 娟儿见状,赶忙上前几步,欲行大礼请安。 然而,她的身子尚未完全蹲下,槿汐和云裳已然快步从她身旁掠过,径直朝着正殿走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娟儿一下子愣住了,整个人呆呆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槿汐与云裳二人一路前行,很快来到了正殿门前。 原本她们是打算先停下来稍作等候,待有人进去通传之后再入内的。 怎料抬眼望去,却瞧见前院有个小太监正笔直地站立在外间守候着,想来定是王爷此刻正在正殿之中。 槿汐思绪一转,微微颔首示意,便携同云裳一同迈入了正殿之内,目前殿外伺候的都是行宫的人,竟无一人伸手拦。 槿汐轻移莲步,目不斜视地径直踏入内室。 抬眼望去,只见王爷端坐在主位之上,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而那瓜尔佳氏则侧身立于一旁,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叉子,叉子上正叉着一片鲜红欲滴、汁水丰盈的西瓜肉,看那架势,似是正要将这片诱人的西瓜递给王爷享用。 然而,就在她瞥见槿汐入内的瞬间,动作猛地一顿,原本已经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之中。 稍作迟疑后,她缓缓收回了手臂,轻轻地将那带着西瓜的小叉子放置在了身旁的几案之上,并微微收敛了一下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灿烂笑容。 此时,胤禛察觉到了异样,他转过头来,目光恰好与刚进门的槿汐相遇。 刹那间,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唯有眼前这位佳人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只见槿汐身着一袭柳绿色的夏季旗袍,恰似春日里刚刚抽芽的嫩柳,仿佛将整个蓬勃的夏日都凝萃于这一袭衣衫之上,随着她轻盈的步伐,细腻的绸缎上泛着微光,灵动又不失优雅。 再往上看去,一头乌黑亮丽、如瀑布般垂落的秀发被精心梳理起来,盘成了一个精致无比的两把头。 头上并未过多点缀华丽的发饰,仅有一支晶莹剔透的羊脂玉簪斜插其间。 那支玉簪质地纯净温润,宛如上等的凝脂美玉一般洁白无瑕,没有丝毫的瑕疵或杂色。 在明媚阳光的映照之下,玉簪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晕,与她周身的温婉气质相得益彰,仿若在无声诉说着岁月的静好。 第45章 木兰猎场商议(二) 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温润的笑意,恰似春日暖阳,驱散了周遭的喧嚣,让人只觉岁月安然,世间美好尽在这一瞬。 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目尤为引人注目,黑亮有神采,仿若藏着熠熠星辰,当触及上首坐着的王爷时,眼眸中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恰似冰消雪融。 只是,这笑容稍纵即逝,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只见那佳人动作优雅地半蹲下身子,一双纤细如葱管般的玉手轻轻交叠放置于腰间,正准备恭恭敬敬地向王爷行万福礼请安。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这一慌乱行礼的举动反倒破坏了她周身原有的那份端庄娴静的气质。 坐在上首的胤禛见状,不禁眉头微皱,虽惊慌失措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但他却并不希望见到她如此失态。 于是,他缓缓开口说道:“免礼吧!” 听到这话,一旁的瓜尔佳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微笑着说道:“既然王爷都已经开恩免礼了,那么本福晋自然也就不会计较你的这点小失礼啦。” 说罢,还俏皮地冲那佳人眨了眨眼。 胤禛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对槿汐说道:“瞧你这般冒失,连通报都不等就闯了进来。也罢,那本王就小小惩罚一下你,你且过来替本王扇扇子吧。” “谢王爷,妾身见到王爷在此,一时激动竟忘却了规矩,请王爷恕罪,妾身甘愿领罚!”槿汐边说边快步走上前,从玉岫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把精致的团扇,然后轻轻地摇动起来,顿时带来一阵微风,让人感到些许凉爽。 她面带微笑,轻声说道:“福晋莫要怪罪妾身才好,自从来到这行宫之后,福晋您仁慈宽厚,免去了妾身每日请安之礼。然而,妾身心中总是觉得不安,一日不向福晋请安,妾身这心就如同被猫挠一般慌乱得很呢。这不,今日玉笙姑娘特意前去传唤妾身前来正殿,妾身一听说是福晋召唤,满心欢喜,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福晋,匆忙之间只是随意挑选了一身衣裳便赶过来了。” 说完这番话,槿汐微微低下了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而就在这时,胤禛的目光再次被吸引到了槿汐身上那件柔顺光滑的绸缎衣裳之上。 只见他身旁这位温婉的佳人,手中轻摇着团扇,那美丽的衣裳随着她手上动作的摆动,时而轻轻摇曳,时而微微起伏,若隐若现间仿佛能够透出那宽大的衣衫之下婀娜多姿的身材曲线。 一旁的瓜尔佳氏见状,连忙开口说道:“槿汐妹妹不必如此多礼,本福晋既然已经免去了你每日请安之事,自然是希望你能够轻松自在一些,若是天天都要来请安,岂不是把你给累坏了?” “怎么会?能来给福晋请安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幸,只是福晋之前吩咐过妾身不许前来打扰,妾身自然要乖乖听话,妾身一向是最听话的。”槿汐一脸真诚地说道,仿佛真的在严格遵守福晋的命令一般。 胤禛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有如此贤妻良妾,福晋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懂得体恤下人;而你呢,乖巧顺从、听话懂事,实在是难得。人生足矣!” 只见槿汐手持一把精美的团扇,轻贴于身侧,微微屈膝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瓜尔佳氏亦是起身,“多谢王爷夸赞!”妻妾二人齐声应道,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 胤禛见状,顺手便接过了槿汐手中的团扇,握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摇了几下。 这时,瓜尔佳氏款款起身,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着开口道:“今日特意请崔妹妹过来,其实是想商议一下前往木兰猎场的相关事宜。不过方才妾身与王爷尚未商量完毕,崔妹妹便到了。既然这样也好,就让崔妹妹在一旁听着吧,也免得妾身之后还要再向妹妹转达一遍。” 说完,胤禛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瓜尔佳氏所言,同时目光扫了一眼身旁站立着的槿汐。 槿汐缓缓地转过头来,她那明亮的双眸看向王爷,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片无辜之态。 胤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 他一边笑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向身旁的苏培盛使了一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苏培盛立即悄悄地搬来了一个精致的绣墩,并将其稳稳当当地放置在了王爷座位的下方。 然而,这一举动却被站在瓜尔佳氏身后的玉袂尽收眼底。 只见玉袂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瞪得浑圆,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十分诧异。 而此时的瓜尔佳氏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似的,从容不迫地回答着胤禛的问话, “回王爷,妾身曾经有幸跟随祖母和阿玛一同随御驾前往过木兰猎场数次。那里风景如画,猎物众多,确实是一处令人难以忘怀的好地方。” 紧接着,她稍作停顿,然后继续说道, “只是现如今府中的情况尚不稳定,妾身思前想后,觉得此次还是让崔妹妹陪同王爷您一同前去木兰猎场较为妥当。妾身则返回京城,亲自坐镇王府。毕竟,宋妹妹和李妹妹刚刚生产完毕,身体还颇为虚弱,妾身回去照料也能更为周到一些。 而且,府上又添了两位可爱的小格格,虽说有侧福晋在,但有些琐事恐怕侧福晋也无暇顾及周全。再者,钮祜禄氏和乌雅氏即将入府,相关事宜繁杂琐碎,也着实需要妾身回去精心操持安排一番。” 胤禛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槿汐缓缓落座,耳边传来福晋轻柔而又条理清晰的话语声。 他微微垂眸,心中暗自思忖着福晋所言之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缓声道, “如此甚好,二格格和三格格皆身子弱,你便先回去,再请擅长儿科的太医前来悉心照料。毕竟家中若无一个正经主子坐镇,太医们出入难免诸多不便。至于钮祜禄氏和乌雅氏二人入府之事,虽说是皇上赐的,你是福晋,按照规矩来就是。” 瓜尔佳氏闻言,轻轻颔首应道:“王爷尽管放心,妾身明白这其中的轻重。且不论其他,单就这二位乃是皇上所赐之人,妾身自当谨慎对待。再者说,侧福晋在府中这么些年,即便未有显着功劳,但苦劳也是有的,妾身回去定会予以嘉奖。”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 “你向来行事稳妥,本王自是信得过你的。此次来行宫这些时日,里里外外皆未曾出过任何差池。宜修管家已有多年,虽说其能力略有不足,但多少也能帮衬一二。不如赐予她协理之权。如此一来,亦可助你分担些许事务,减轻你的负担。至于宋氏和李氏嘛,皆是府上的老人了,也去请个太医多看顾。” 说完,胤禛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瓜尔佳氏闻罢,赶忙起身施礼谢恩道:“多谢王爷信任,妾身定当尽心尽力操持好府中诸事,不辜负王爷所托。” 第46章 心思与筹谋 槿汐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王爷和福晋之间的对话。 她头脑迅速地运转起来,仔细分析着每一个细节。 从福晋毫不犹豫地放弃与王爷一同前往木兰猎场、独自相处的绝佳机会来看,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位福晋十之八九已然怀有身孕。否则,这样难得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而此番回京,想必正是为了夺取侧福晋手中的管家权力。 身为正妻,一旦有了身孕,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管家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因为若不如此,就如同在妾室面前竖起了一块明晃晃的靶子,只会给予旁人可乘之机来加害于己。 况且,恰好此时宋氏和李氏双双遭遇难产,使得王爷对宜修管理家事的能力再度产生怀疑。 再加上皇上赏赐佳人入府一事,这些无疑都是福晋趁机夺权的现成由头。 然而,此刻的槿汐一边倾听着两人的交谈,一边暗自思忖着。 这次宋氏和李氏的难产事件背后,有没有正院从中作祟?目前尚无确凿证据。 但以她对上一世宜修手段的了解,这种情况静澜居肯定插手了。 而且,现今的福晋瓜尔佳氏尚未诞下嫡子,对于她能否接受妾室生下庶子,恐怕也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槿汐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暗暗担忧起自己的处境。 原本,她对于自身是否怀孕尚心存疑虑。 倘若当真怀上身孕后返回王府,面对如此复杂的局势以及宜修和福晋可能存在的暗斗,她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保住孩子。 毕竟,曾经见识过宜修的厉害手段,她深知其中的艰难险阻。 若是宋氏和李氏生的是小阿哥,槿汐相信,不管是瓜尔佳氏还是宜修,都不会让那两个难产的孩子健康长大,毕竟出生之时已经度过一难了,本就是难产,养不活也正常。 槿汐心想先跟随王爷一同前往木兰猎场。 若当真身怀六甲,届时便可借安胎之名留在承德行宫中。 待到次年王爷前来避暑之时,想必腹中胎儿已然呱呱坠地。 就在此刻,瓜尔佳氏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看着槿汐说道:“那就有劳崔妹妹为本福晋悉心照料王爷了。” 槿汐微微颔首,朱唇轻启应道:“福晋言重了,即便没有福晋这番嘱咐,妾身亦会全心全意将王爷照顾妥当。” 说话间,她那双美眸如水般流转,含情脉脉地望向胤禛,丝丝缕缕的情意仿佛化作无形之线,向着胤禛传递而去。 胤禛见状,不由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略显干涩的喉咙,沉声道:“福晋大可放心回府歇息,本王身旁并不缺少人手侍奉。” 瓜尔佳氏闻听此言,掩嘴轻笑起来, “那王爷便随崔妹妹移步至偏殿去吧。自到此地以来,王爷统共也只去过偏殿一次。若再不往,只怕崔妹妹要心生埋怨,怪罪妾身不懂事了呢。况且妾身这边还有诸多事务需要收拾整理,实在无暇分身照顾王爷周全。” 语罢,她又冲着胤禛露出一抹温婉贤淑的笑容。 槿汐听闻此言,连忙站起身来,脸上堆满笑容,说道:“王爷与福晋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妾身欢喜都来不及呢!怎会有其他心思?” 她心里暗暗思忖着,绝对不能让瓜尔佳氏给自己乱扣帽子。 只见胤禛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并随口吩咐道:“槿汐,随本王出去一趟!” 槿汐赶忙应声道:“是!”先是向正对着王爷行礼的瓜尔佳氏行了个礼,然后才匆匆告退,跟随着胤禛一同出了门。 瓜尔佳氏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之外,这才收回目光。 一旁的玉笙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起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坐榻上坐下。 待瓜尔佳氏坐稳后,轻声问道:“如何?” 玉笙垂首回答道:“回福晋,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前去查看过了。那娟儿一直都在外院洒扫庭院,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内室。倒是奴婢进去的时候太过冒失,直接闯进了内室,惹得崔格格大发雷霆,急匆匆的就过来了” 瓜尔佳氏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这崔氏在王爷心中似乎还有些分量。今日贸然闯入,王爷也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就算了事。” 站在一旁的玉岫闻言,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接口道:“哼,即便她再有份量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任由福晋您拿捏摆布。此次来行宫,王爷也仅仅只去过偏殿一次而已。” “可不是嘛!要不是福晋有孕,去木兰猎场哪里轮得到她呀!”玉笙撇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瓜尔佳氏轻轻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说:“绝不能让她独自跟随王爷前往猎场。对了,那个张氏怎么样?给她传话,去了木兰猎场,要是能将王爷的宠爱分走,待回到王府,本福晋定会做主升她为格格。” 说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还有那个叫婵儿的丫头,听闻颇有几分姿色。派人去给她透个风,就说崔格格不过是个宫女出身罢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几个下人们不禁面面相觑,但很快便都低下头齐声应是。 瓜尔佳氏知道几个丫头心中所想,觉得那崔氏不过一宫女出身不足为虑,可那是前福晋身边的宫女,王爷对前福晋情深,她不得不防。 而就在这时,胤禛从正殿缓缓走了出来。 他刚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 只见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正快步走来,可即便如此,与他之间的距离仍旧越来越远。 胤禛见状,索性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槿汐终于气喘吁吁地走到了胤禛跟前。 胤禛开口道:“怎的还是如此娇气,不是和张氏练着吗?” 只见槿汐微微喘着气,娇嗔地说道:“王爷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妾身跟着张侍妾练习的乃是舞蹈,并非武艺啊。就算再苦练几辈子,恐怕也难以追上王爷您这般健步如飞的步伐。” 说着,槿汐还不自觉地绞动起手中的手帕,一脸委屈的模样。 胤禛闻言,目光顺势落在了槿汐的双腿上。 看到她那因为匆忙赶路而略显狼狈的样子,不由得闷笑出声。 随后,他点了点头,笑着回应道:“嗯,确实,依本王之见,你这辈子怕是真的追不上本王。” “王爷是说妾身腿短?王爷明明之前还夸过妾身腿匀称修长!”槿汐看着对方的目光落在她腿上。 胤禛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胡说,如此言语怎能在外边说,卿卿还是端庄些。” “王爷教训得是!”槿汐端出端庄有礼的微笑低头应是。 “走吧!”胤禛开口,两人踱步向着前殿走去。 第47章 微妙心思 只见槿汐微微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脚步轻盈而缓慢,仿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恼身前的王爷。 她始终紧闭着双唇,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心里暗自担忧若是自己不小心说错话或者走得太慢,又要招来王爷的嫌弃。 终于来到了前殿,槿汐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妾身能来这前院吗?王爷之前可是说过不让妾身涉足此处的呀!”她的声音轻柔怯懦,带着几分不安与惶恐。 胤禛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随口回答道:“这里乃是行宫,不必那般拘谨,随意一些便好。” 说罢,他转过头看向槿汐,目光中似有深意,接着又问道:“本王这些日子未曾前去探望于你,你心中可有恼怒之意?” 面对王爷的询问,槿汐心中一紧,她深知王爷心思深沉难测,这番问话或许是一种试探。 然而此刻,她绝不能显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于是强作镇定,板起一张脸,语气生硬地回道:“妾身早已言明,王爷与福晋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妾身深感欣慰欢喜,又何来恼怒之说呢?” 胤禛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缓缓上前一步,将眼前这位佳人轻轻拢入怀中,柔声说道:“本王倒是准许你心生恼怒。” 今日的槿汐她一袭绿衣仿若出水芙蓉,清丽脱俗,那难得一见的自在模样令他心动不已。 他实在不忍心再用那些繁文缛节将她束缚起来,只想任由她这般自由随性,于是情不自禁地选择了放纵。 当然,胤禛今日纵容槿汐并非完全出于对她的宠爱。 近日以来,福晋已有身孕,但却不愿向他吐露实情,反而暗中筹谋权力之事。 若是权势能让有孕的福晋心安,虽然他认为有孕了需好生静养,可看样子福晋并不如此认为。 对此,胤禛倒也表示理解,故而也就佯装毫不知情,不去揭穿此事。 然而,他深知不能让宜修寒心,毕竟,宜修可是陪伴着他度过无数岁月的侧妻,也是菀菀的亲妹妹。 因此,斟酌再三之后,虽然给了福晋管家权,他还是决定赋予宜修协理后院事务的权力。 今日在正殿他故意放纵槿汐,其实也是想要给福晋一个小小的警告:即便以后诞下了嫡子,雍郡王府的后院,绝对不会成为瓜尔佳氏独掌大权、只手遮天的地方! 行宫事毕。 经过数日的舟车劳顿与路途辗转,一行人总算是顺利地抵达了木兰。 由于此次出行福晋并未跟随而来,于是乎,槿汐便成了唯一拥有名分的女眷。 如此一来,代表雍郡王去处理那些外头的人情往来之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槿汐的肩上。 要知道,福晋有着属于自己的交际圈子,而身为妾室的槿汐,所结交的对象自然也只能是其他妾室罢了。 通常情况下,哪有正室愿意放下身段与妾室交好呢?除非对方乃是皇帝的妾室。 待到众人来到木兰猎场后不久,槿汐便接连收到了好几家送来的邀约帖子。 只不过,面对这些邀请,她暂时还未做出回应。 因为按照规矩,这种事情必须先请示过王爷,得到他的首肯之后才能有所定夺。 当然啦,这并不妨碍槿汐着手整理起自己的骑装来。 实际上,早在出发之前,她就已然精心准备好了一套骑装。 可谁曾想,当得知福晋确定不会一同前来时,福晋竟然又派人送来了几套往日在闺中穿过的骑装。 尽管有些骑装或许不太适合她一个格格穿着,但无论如何,槿汐都不敢对其有丝毫的怠慢与不敬。 她自个儿的骑装都是绫罗制成,福晋给的确实上好的锦缎制成的,说不羡慕是假的,她就算有锦缎做的衣裳也不是如此好的锦缎。 槿汐饶有兴致地盯着巧儿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美的骑装逐一取出并展示着。 只见其中一套茜红色的骑装格外引人注目,它的颜色鲜艳而亮丽,仿佛能在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槿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把这套茜红的留下来,如果有幸能与王爷一同外出时穿上,定是极为相称的。至于其他的嘛,暂且先收起来好了。” 说完这番话后,她轻轻抿了一口摆在面前的正宗蒙古奶茶。 这种奶茶的味道对槿汐来说十分新奇,以往从未品尝过如此独特的滋味。 它不仅有着浓郁的咸香气息,更如玉般温润醇厚,同时还夹杂着淡淡的茶涩味,口感略显厚重,但却意外地合她的口味,令她心生欢喜。 正当槿汐沉浸在奶茶的美妙滋味之中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着,只见胤禛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迅速走入了帐中。 他目光犀利地扫向正在忙碌收拾衣物的侍女们,眉头微皱问道:“什么东西要收起来?” 此时的槿汐也注意到了走进来的胤禛,连忙起身准备行礼福身。 然而,胤禛动作更快一步,伸手一把拉住她,并顺势与她一同坐在了身旁的罗汉床上。 槿汐有些娇羞地轻声解释道:“回王爷,这些都是福晋赏赐的骑装呢。只是妾身并不会骑马之术,恐怕无法真正享用这些漂亮的衣裳,实在是辜负了福晋的一番美意!” 说着,槿汐随手拿起放置在矮桌上的一只空余的瓷质奶茶碗,细心地为胤禛斟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然后恭敬地双手奉上递给胤禛。 胤禛见状,便顺从地从槿汐手中接过茶碗,轻啜了一小口。 但刚一入口,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只听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味道怎如此腥膻?” 说罢,他随即将手中的茶碗放到一边,不再理会。 见此情形,槿汐赶忙又重新端起旁边早已备好的一盏清澈淡雅的清茶,示意胤禛用其漱漱口以去除口中残留的异味。 待那股令人作呕的腥味逐渐消散之后,胤禛终于缓缓地张开了口,说道:“近些时日,蒙古的诸位王公纷纷前来拜见。在此期间,你尽量不要踏出这座大帐,以免不慎冲撞了贵客。等再过一些日子,我这边事务处理完毕后,便亲自教你如何骑马。” 槿汐听闻此言,犹如一只温顺的羔羊般,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是,王爷请放心,妾身定然不会给王爷增添任何麻烦。” 胤禛凝视着眼前这个乖巧听话的人儿,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叹息之情。 他多么希望她不必如此懂事,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就像那日一样没规矩一些也行。 然而,就连他自己都无法随心所欲地行事,更何况是身处于深宅大院中的她呢?或许,还是这般乖巧些更好吧!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胤禛忙碌得几乎脚不沾地。 那些从蒙古远道而来的贝子和台吉们,皆由他们几兄弟负责接待。 至于蒙古的亲王,则是直接前去面见当今圣上。 毕竟,每年一度的秋猎可不单单只是一场简单的狩猎活动,其背后更为重要的意义在于进一步巩固满蒙之间的紧密关系。 第48章 马匹冲突 蒙古亲王们该来的都已经到齐了,而胤禛手头上的事务也终于处理完毕。 这难得的闲暇时光,让他心情愉悦无比。于是带上心爱的槿汐一同外出,以兑现当初对她许下的承诺。 他们寻得了一处宁静清幽之地,胤禛小心翼翼地扶着槿汐骑上马背,缓缓绕行了一圈。 正在这时,只见苏培盛领着几个仆从牵着一匹小巧温顺的小马走了过来。 “本王特意为你找寻了一匹性情温顺的小母马,不必害怕。”胤禛温柔地将槿汐圈在自己宽阔的怀抱之中,轻声细语地在她耳畔低语道。 槿汐满心欢喜地望向那匹小马,双眸瞬间迸射出惊喜交加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闪烁的繁星一般耀眼夺目。 “多谢王爷,有王爷在身边,妾身不怕,”话音未落,胤禛便单手环着槿汐,利落地翻身跃下马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槿汐一跳,她情不自禁地尖叫出声,声音清脆响亮,一下子惊动了周围正在练习骑马的人们。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之处,同样也有人正专注于学习马术技巧。 仔细瞧去,那位学习者貌似是一名宫女,而负责教导她的人从衣着装扮上来看,则颇似一位蒙古格格。 此时,这位蒙古格格好奇地开口询问身边的宫女:“碧珠那边是谁呀?” 碧珠眯起眼睛努力眺望,但由于距离较远,实在难以看清对方的面容,只得摇了摇头回答说:“回格格的话,奴婢实在看不清楚。不过看穿着服制,看起来倒像是位郡王。” 听到“郡王”二字,蒙古格格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坐在马背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马鞭。 她开始在脑海里迅速搜索起来,暗自琢磨着当今圣上膝下到底有哪些皇子被封为了郡王……想着想着,她的眼神忽然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你自己骑吧!我去会会这位郡王。\" 蒙古格格大声喊道,话音未落,只见她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骑在马背上初学骑马的碧珠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哎!格格!可使不得啊!\"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蒙古格格早已跑得无影无踪,留下这名初学者在原地干着急。 以她目前的骑术,想要追上其木格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蒙古格格一边纵马疾驰,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场景。 只见胤禛正温柔而又耐心地向坐在小马上的女子讲解着骑马的要领。 他面色虽冷,但他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和关怀,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细致入微。 讲完之后,胤禛微笑着鼓励槿汐勇敢尝试,槿汐则小心翼翼地握住缰绳,轻轻地抖动一下,让马儿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云霄,犹如滚滚惊雷,震耳欲聋。 原本安静乖巧的小马瞬间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它不停地抬起前蹄,打着响鼻,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槿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怒吼:\"让开!让开!\" 紧接着,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旋风般疾驰而来。 那人身穿一袭鲜艳如火的衣裳,骑着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风驰电掣般朝着槿汐直直地撞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胤禛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好在槿汐骑的只是一匹小马,胤禛身手敏捷,纵身一跃便飞上了马背。 他紧紧地抓住缰绳,用力一扯,成功地控制住了局面。 随后,他迅速将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抱下马来,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跟随在胤禛身边的几名护卫见势不妙,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瞄准了那匹横冲直撞而来的马匹。 他们面沉似水,眼神凌厉,不管来者何人,胆敢策马冲撞郡王,皆是犯下了重罪。 于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们毫不留情地射出利箭,目标直指那匹马儿的马蹄。 其木格眼见情况不妙,心中一惊,她迅速伸手拉紧缰绳,试图控制住胯下狂奔的马儿,以免自己真的被那如疾风骤雨般射来的箭矢射中而丢掉性命。 与此同时,她扯开嗓子高声叫嚷起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竟敢公然向本格格放箭!难道你们不知道本格格是谁吗?” 胤禛原本正在安慰受惊的槿汐,听到那人狂妄的喊叫声后,他松开怀中的槿汐,从身旁一名护卫手中夺过弓箭。 只见他眯起双眼,稳稳地将箭头瞄准那匹马儿的胸部,然后果断地松开手指,弓弦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利箭如闪电一般疾驰而出,准确无误地射中目标。 其木格大惊失色,匆忙间只能紧紧护住自己的头部,然后从马上滚落下来。 然而,胤禛连瞧都未曾瞧她一眼,转身便抱起一旁的槿汐,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跟随着胤禛的几个护卫以及苏培盛见此情形,也不敢有丝毫耽搁,纷纷上马紧紧追赶上去。 这边厢,其木格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她怒不可遏地抄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打了几下那匹已经倒地不起的可怜马儿。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碧珠焦急的呼喊声。 碧珠骑着马缓缓跑近,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方才还威风凛凛的良驹此刻正横卧在地,胸口插着一支利箭,显然已是命不久矣。 而蒙古格格则站在一旁,身上的衣裳因为刚才落马时的翻滚而变得凌乱不堪。 碧珠急忙翻身下马,快步跑到其木格身边,关切地问道:“格格、格格,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啦?” 蒙古格格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她一把拉住碧珠的手,恶狠狠地说道:“碧珠,走!随本格格一同前去告状!定要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说罢,蒙古格格不由分说地拽着碧珠再次跨上马,两人风驰电掣般朝着王帐方向疾驰而去。 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了王帐之外。 办完事情回来的李德全远远望见碧珠和那位蒙古格格一同归来,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尤其是当他注意到碧珠安然无恙,而那位蒙古格格却是一身衣裳褴褛、头发散乱,狼狈至极的模样时,更是心生疑惑。 第49章 王帐争执 “怎么回事?”李德全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开口问道。 站在一旁的碧珠则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具体情况。 蒙古格格快步走上前来,对着李德全说道:“烦劳李公公通传一下,本格格有事要向皇上禀报!”她的语气坚定而急切,似乎事情十分重要。 李德全连忙赔着笑脸回应道:“哎哟!格格嘞,真是不巧,这会儿皇上正在和几位亲王在帐中商议大事呢。您看这样成不,您有什么事儿?先给奴才说说?要是有人冲撞了您,奴才立马去找几位爷替您做主,您看成吗?” 然而,蒙古格格却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答道:“哼!这事儿只有皇上能管!李公公还是赶紧替我通传一声吧,我额布格是不是也在里面?皇上知道了,定会让我进去的。” 说完,她便双手抱胸,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李德全见状,心中暗自叫苦,但又不好直接拒绝这位身份尊贵的格格,只好点头应道:“那格格您先稍等片刻。” 然后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碧珠,轻声吩咐道:“碧珠,你随我进来一趟。” 李德全领着碧珠走进帐篷后,并没有立刻前去通报,而是压低声音询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那位格格如此着急要面圣所为何事?” “得皇上允许后,奴婢寻了块空地慢慢练马,可不曾想遇到了这位格格,格格热情,亲自教奴婢骑马,后来格格的马冲撞的某位郡王的马,离得太远奴婢没看清楚是哪位郡王,格格的马被郡王射杀。”碧珠快声说完。 李德全听着这桩曲折离奇之事,心中暗自思忖:此番前来的竟然仅有两位郡王,分别是直郡王和雍郡王! 这二位可都不是好相与之人,然而,眼下的状况却是那位蒙古格格的马匹冲撞了皇阿哥。 照理说,此事应当由蒙古向皇帝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才是。这位格格倒好,来向皇上告状。 吩咐碧珠留在原地候着,这事儿不能让她插手。只见李德全深吸一口气后,便朝着内里稳步走去。 当他终于来到一处能够被皇帝轻易瞧见的位置时,恰好望见皇帝正在与科尔沁亲王相谈甚欢。 或许是察觉到了李德全的异样,皇帝示意李德全过去,李德全走进,挥了挥拂尘,示意一旁侍奉茶水的宫女再去重新添茶。 趁着这个间隙,李德全赶忙趋身上前,压低声音将方才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悄悄告诉给了皇帝。 闻听此言,皇帝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悦之色。 紧接着,他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科尔沁亲王。 而科尔沁亲王也是个心思机敏之辈,几乎瞬间就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向站立在殿外的一名侍从发出暗示。 收到指令后的那名侍从心领神会,默默地转身悄然退出了宫殿。 上首的皇帝和李德全都注意到,但并未阻止,整个王帐都在控制之下,若有异心帐中所有人都活不了。 待李德全完成禀报并退下之后,皇帝很快就恢复到若无其事的状态,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转而面带微笑、神态自若地与诸位蒙古亲王们闲聊起关于儿女们的种种琐事来。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带微笑地对着下方站立着的科尔沁亲王缓缓说道:“听闻亲王此次前来京城,还特意带来了一个孙女?不知这小格格如今芳龄几何呀?” 只见那科尔沁亲王微微躬身行礼后,赶忙回应道:“回皇上,微臣对这个孙女其木格甚是喜爱。此次带她一同进京,实乃希望能恳请皇上您为她赐下一段美满姻缘!” 皇帝闻言,不禁爽朗大笑起来,声音响彻整个王帐,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哈哈哈哈,亲王如此慈爱,放心吧,朕定然不会辜负亲王所托,必定会为这位格格觅得一门上好的亲事。” 说罢,皇帝又是一阵大笑。 而此时,被留在王帐之外等候消息的其木格已经焦急地等待了许久。 她左顾右盼,既没有看见李德全从里面走出来,也没瞧见碧珠现身。 就在她满心焦虑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原来是自己额布格身边的侍从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其木格见状,急忙迎上前去,迫不及待地向侍从询问起事情的进展情况。 正当她与侍从交谈之际,只听得王帐之中突然传出一阵嘈杂之声,紧接着,帐中的众人便开始陆陆续续地退了出来。 见此情形,其木格刚想要张口说话,但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额布格那异常严厉的眼神。 瞬间,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了原地。 随后,科尔沁亲王一言不发,径直朝着科尔沁部所在的营帐方向走去,侍从跟上小声在身旁说着事情经过。 其木格望着祖父远去的背影,跺了跺脚,快步跟上了前去。 待两人进入其木格的帐篷之后,科尔沁亲王猛地转过身来,满脸怒容地对着其木格厉声呵斥道:“跪下!”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喝令,其木格不由得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娇声喊道:“额布格!” 企图通过撒娇卖萌的方式让祖父平息怒火。 然而,科尔沁亲王对此却是全然不为所动,他依旧板着脸,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其木格,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其木格被那凌厉的目光看得一阵心虚,双腿一软,便弱弱地跪了下去。 “其木格,你心里到底清楚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亲王面色阴沉地质问道。 其木格咬了咬嘴唇,低声应道:“清楚。” 科尔沁亲王冷哼一声,继续追问:“那你可知冲撞郡王乃是何等重罪?” “孙女只是马匹突然失控而已,可那人竟然二话不说就杀了我的马!而且事后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转身就走了。”其木格满心委屈和不服气,忍不住大声辩驳起来。 “是不是真的马匹失控,本王不想与你争论,但此事你自己心中应该有数。今晚的宴会,你不准参加!”看着眼前这个倔强而不知悔改的孙女,科尔沁亲王满脸失望地说道。 “凭什么!我……”其木格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想要继续争辩。 “你什么你!难道你还想跑到皇帝面前去告状,说你差点撞伤了他的儿子不成?”亲王的语气愈发严厉,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语。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中原那些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女子惊了马,然后男子出手相救,这就是英雄救美的桥段啊,最后自然应当以身相许才对。” 其木格仍然不甘心就这样接受惩罚,试图用这些理由来说服亲王改变主意。 ”虽说这事情出了一点儿意外,那郡王将马杀了,但要真闹将出去,我可是实打实的苦主。毕竟,我也没撞郡王,撞的只是那学骑马的女子,此次来的两个郡王没带嫡福晋,那女子定是个贱妾,那郡王为了贱妾杀了我的马,于情于理,他都应当补偿于我才对。“说到此处,其木格更觉得自己占着道理,愈发的振振有词。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亲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补偿你什么?你倒是给本王好好说说究竟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只见其木格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当然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止住。 看到她这般模样,亲王不禁摇头叹息道:“我的其木格啊!他当时要是射杀的是你,本王也没办法替你讨公道。况且本王请求皇帝赐婚你也只能嫁给皇室宗亲,不可能嫁给皇子,除非为妾。皇子难不成还能休了福晋娶你?你额布格还没这么大能耐,你以为还是几十年前呢!” 亲王语重心长地劝说着,只希望其木格能够认清现实,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50章 情起 让其木格跪在帐中,科尔沁亲王叫侍从看着她不许她乱跑就离开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孙女自幼便备受宠爱,成天听着祖姑奶奶们那些辉煌的过往经历成长起来,内心深处一直怀揣着一个成为皇后的梦想。就是不知冲撞的是哪位郡王,他需尽快去赔罪。 另一边,胤禛带着槿汐来到了一处新的地方。 也许是刚刚发生的意外让他们都没了继续教授骑马的兴致,两人索性共乘一匹骏马,缓缓地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悠然前行。 “还怕吗?”胤禛问道。 “不怕,有王爷您在妾身身边,妾身什么都不怕。”槿汐轻声回答,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刚才那个横冲直撞的看起来似乎是蒙古人……” 胤禛一脸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不必担心,胆敢如此鲁莽地骑马冲撞郡王,光是这一条罪名就足够他受的了。谅他也没有胆量敢跑到皇阿玛那里去颠倒黑白。” 说完,胤禛似乎不想再继续谈论此事,转而对槿汐说道:“好了,不提这些不相干的人。” 此时的槿汐静静地依偎在胤禛的身后,真切地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温暖。 过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王爷,可不可以让马儿奔跑起来?” 话音未落,只见胤禛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口中高喊一声“驾!”,胯下的骏马立刻像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出。 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槿汐只觉得心砰砰跳,好似要冲破胸膛,感受着身后王爷传过来的温度,让她心中多了几分安定。 她从未这么快的跑过马,马蹄的节奏敲着草地,双手紧紧的揪住缰绳,幸好王爷握住她的手控制缰绳,不然她定控制不了跑起来的马,随着马逐渐加速,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胤禛感受着怀里紧张的娇躯,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放松些,跟着我的节奏。” 说着他轻轻捏了捏手中的柔荑,试图让她放松,槿汐深深的吸一口气,回想起之前王爷教她的,挺直脊柱,感受着腰部、臀部与马的律动契合。 刹那间,她好似与身下的马、与背后的王爷融为一体,风不再是呼啸的猛兽,而是温柔的玩伴,带着自由的气息。 每一次马蹄扬起,都像踏在她心底隐秘的角落,将以往的拘谨束缚、规矩体统统统踏碎。 槿汐的眼眸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就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般璀璨夺目。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娇艳动人。 此时此刻,她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最为渴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便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一种从未真正属于过她的自由。 而就在这一刹那,当她身骑骏马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疾驰而过时,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让她真切地体会到了自由的滋味。 风儿轻拂着她的发丝,扬起她的衣角,仿佛要将她带向遥远的天际。 坐在槿汐身后的胤禛,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细微变化。 他凝视着她那双明亮如宝石的眼眸,欣赏着她脸上洋溢着的飞扬神采,这一切都是他在菀菀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菀菀虽美若天仙、纯善温柔恍若神仙妃子,而此刻的槿汐却是如此的灵动鲜活,充满了勃勃生机。 起初,胤禛的确是因为在槿汐的身上看到了菀菀的影子才对她产生了兴趣。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当槿汐搬进婉兮阁之后,她与菀菀之间仅存的那一丝神似之处也渐渐消失无踪。 于是,胤禛不得不承认,槿汐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替身。 尽管如此,胤禛依然无法自拔地沉迷槿汐的身体。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迷恋,他才会带着槿汐一同前往承德,又一起来到这围场狩猎。 原本只是一次寻常的出行,但没想到今日竟能收获这样一份意外的惊喜。 渐渐地,胤禛发现自己对于槿汐的喜爱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她的身体,还包括她那坚韧不拔的性格以及似水般的温柔。 而如今,他更是深深地被她所展现出的无限活力所吸引。 蒙古各位亲王纷纷抵达,一场规模宏大、热闹非凡的篝火宴会即将拉开帷幕。 然而,像槿汐这样身份低微的妾室却是无缘参与如此盛大的宴会。 不过,她们倒也没有闲着,有专门招待女眷地方,比较靠后。 待与王爷一同返回大帐之后,巧儿和蝉儿便开始忙碌起来,精心地为槿汐梳妆打扮。 经过一番悉心装扮,原本就天生丽质的槿汐更是显得娇艳动人。 而此次前来木兰围场,槿汐特意将行宫中的蝉儿带在了身边,至于娟儿,则被她安排留在行宫伺候张烟湄。 虽说这蝉儿也不太安分,但福晋指名带来的,也就放在眼皮子底下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云裳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出行所需的各种物品。 其中包括备用胭脂口脂、首饰衣物等,以防万一在宴会上槿汐的衣裳不慎被他人弄脏,可以及时更换。 当然,这些准备工作最好都派不上用场才好。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胤禛已然早早地等候在了外边。 毕竟在这种重要场合下,他可绝不会放心让槿汐独自一人在外行走,万一路上碰到个不知天高地厚、有眼无珠之人…… 就在这时,只见槿汐款步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胤禛闻声抬起头来望去,刹那间,目光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刚刚还身着一身英姿飒爽骑装的女子,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位端庄娴静的淑女,其温婉柔美的模样令胤禛不禁为之眼前一亮。 一袭霁色旗装,梳着精致的两把头,和旗装相呼应的珠花错落有致的插在两侧,右边的珠花之下坠着长长的流苏,那流苏由丝线与细碎的宝石串成,槿汐莲步轻移,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典雅。 第51章 宴会底下的小风波 到了宴会现场,只见前方已然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人群熙攘,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整个场地都弥漫着欢乐祥和的氛围。 槿汐站定身形,目光温柔地目送胤禛朝着举办大宴的方向走去。 待胤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她轻轻转过身,迈着轻盈的步伐向着自己应该前往的地方行去。 不多时,槿汐便来到了目的地。 跟着引路的小太监走向着她的位置,就看到直郡王府的张格格正站起身来向她打招呼。 槿汐见状,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先是恭敬地向张格格行了一个平礼,然后又依着皇子们的长幼次序,有条不紊地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此时,槿汐发现自己坐在中间位置,左边坐着直郡王的格格张氏,而右边则是九贝子的格格董氏。 至于八贝勒,则仅仅携带了他的嫡福晋前来参加前面的大宴。 这场所谓的小宴规模确实不大,高位妃嫔和公主们都没来,最前面是后宫小妃嫔,接着就是皇子后院的人,仅有她们三人而已。 况且,皇上的贵人和常在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与她们同席共饮。 其余贵妇贵女还在更后面,所以也还算是比较自在。 而其他蒙古亲王均未携妾室一同前来,毕竟在他们那里,蒙古妾室的地位与女仆无异,就算来了也没资格入席。 众人刚刚落座不久,董格格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那满满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我听闻雍郡王竟然欺负了科尔沁的格格,此事可是当真?” 这位董格格初入府邸不久,尚处于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年纪,再加上平日里深得九贝子的宠爱,所以行事说话也就少了几分顾忌。 听到这话,槿汐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反问道:“你究竟是从何处听闻到如此荒诞不经的传闻?” “哎呀,你竟然不知道啊!你可得千万小心喽!若是那蒙古贵女入府,万一不小心被人家抽一鞭子,到时候连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董格格一边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想起之前听到过有关蒙古妾室时常被活活打死的传闻,心里更是一阵发毛。 “咱们爷今日下午教我骑马,上午一直在皇上的帐中商议要事,哪有闲工夫跟那科尔沁来的格格扯上关系?” 槿汐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手,想起下午的事,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王爷只是杀了一匹失控的马而已,和什么蒙古格格可没啥关系。 “可是……可是那格格衣衫不整、慌慌张张地跑到皇帐去告状,口口声声说是郡王欺负了她。这除了雍郡王,难不成还是直郡王吗?张姐姐,你倒是说说看。” 董格格满心狐疑地看着张格格,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董妹妹,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说,咱家王爷整日忙碌,不比那些底下的弟弟们清闲自在。他每日都得忙着巡视营帐,处理各种事务,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说不定是那格格看花了眼,把九爷错当成郡王了也是极有可能的呀!” 张格格一脸严肃地盯着董格格,绝不允许有人随便往直郡王身上泼脏水。 董格格被张格格如此严厉的目光吓得一大跳,顿时变得有些畏缩起来,嘴里小声嘟囔着, “我……我也没说啥呀!既然不是那就不是呗,干嘛这么凶巴巴的,还不让人说话啦。” 就在这时,一位御前的宫女缓缓走来。 三人面面相觑,彼此之间神色茫然,不知御前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然而,当这位宫女逐渐靠近时,她们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几乎同时收起了之前的表情,换上了一副端庄而优雅的微笑。 御前宫女碧珠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近前,微微屈膝行礼,轻声说道, “见过几位格格,冒昧打扰,敢问在座哪位是雍郡王府的格格?” 三人对视一眼,其余两人闭口不言。 槿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开口问道, “姑娘不知寻我们所为何事?” 碧珠依旧面带微笑,语气柔和地回答道, “回格格的话,有位来自科尔沁的格格想要见见雍郡王府的格格。” 听到这话,槿汐脸上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重起来,不禁追问道, “难道不是皇上召见吗?” 碧珠闻言,心中暗自诧异,心想这位格格还真是敢想啊!皇上日理万机,又怎会轻易召见一个区区妾室呢?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解释道, “格格说笑了,皇上事务繁忙,自然不会召见阿哥们的格格。” 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槿汐嘴角再次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道,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姑娘替本格格回绝那位科尔沁的格格吧。如今正值大宴期间,我们身份低微实在不便擅自离开。” 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绝不能随随便便就跟别人走,万一碰到些不讲道理或者别有用心之人,到时候恐怕有理都说不清了。 “这……”碧珠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之人,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蒙古贵女的召见。 她不禁焦急地开口道:“怕是不行啊,格格可是指明了要召见您的!” 然而,槿汐却丝毫不为所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回应道:“那就等这位格格成为了我们王爷的福晋之后,再来谈召见的事情吧。” ‘召见’二字说得异常的重。 听到这话,碧珠顿时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一旁的董格格见状,连忙帮腔道:“是呀是呀!这蒙古格格现在还不是雍郡王的福晋呢,又怎能随意召见崔姐姐呢?” 董格格心里却嘀咕到:蒙古格格召见皇子的妾室,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槿汐微微眯起双眼,目光犀利地扫了一眼碧珠,然后好心提醒道, “这位姑娘,本格格奉劝你还是尽快回到御前去吧。” 谁料碧珠并不领情,没好气儿地回道,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我今天又不当值。” 槿汐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不再与她多做纠缠,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姑娘就请自便吧。” 此时,一直在旁观察着局势的张氏赶忙出来打圆场,热情地招呼道, “哎呀,崔妹妹、董妹妹,你们俩应该都是头一次到这儿来吧!快来尝尝这边的烤肉,味道可正宗啦,草原烤出来的味道和京中完全不同!” 于是,三个人便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品尝起美味的烤肉来,完全将站在一旁的御前宫女晾在了一边。 而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御前的宫女哪里能随意走动,真正的御前重用的宫女可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掰扯。 “既然喊不动崔格格大驾,那奴婢就告退了。”说完碧珠转身离去。 看了一眼离去的宫女,董格格不屑的说道, “切!虽然咱们这些人地位低微,她一个蒙古格格说召见就召见,把皇阿哥的脸面搁哪儿。” “董妹妹少说两句吧!”张格格不赞同的的看着董格格。 槿汐没参与,转过身对着云裳吩咐了几句。 第52章 风流韵事 在这盛大的宴席之上,胤禛端坐其中,其左侧摆放着直郡王那精致的案几,右侧则是八贝勒与八福晋并肩而坐,显得亲昵无比。 再往后看,老九的席位稍显靠后一些,而老十七的位置紧挨着老九。 然而,没过多久,令人瞩目的一幕发生了,老十七被皇帝亲自传唤离去,并有幸在上首陪伴左右。 此时,只听得上方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原来是老十七正在竭力讨好皇阿玛,那巧言令色、诙谐幽默之态引得龙颜大悦。 胤禛听闻此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只见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酒杯,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失落都捏碎一般。 随后,他默默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如此往复,一壶接着一壶,似乎只有借助这烈酒才能稍稍平复内心的波澜。 在座的其他几位皇子对于眼前的情景并未表现出如胤禛这般强烈的反应,他们或是谈笑风生,或是浅尝辄止,各自沉浸在宴会的欢乐氛围之中。 然而,胤禛却无法做到如此淡定自若,毕竟他自幼便被养在孝懿皇后的膝下,曾经也是备受皇阿玛宠爱的天之骄子。 回想起当年那段温馨美好的时光,那时的皇阿玛对他关怀备至、呵护有加,父子之间的亲情深厚无比。 可惜好景不长,自从皇额娘不幸离世之后,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了。 皇阿玛对待胤禛的态度仿佛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昔日的宠爱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疏离。 如今,岁月匆匆已过去了十几个春秋,皇阿玛身边又有了新欢舒嫔,还有那备受疼爱的幼子老十七,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好不惬意快活! 每当胤禛目睹老十七在皇阿玛面前撒娇卖萌、承欢膝下之时,他的心底都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酸楚,那种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科尔沁亲王正远远地注视着这群皇阿哥们,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似乎在斟酌着此时此刻是否应该走上前去,向诸位皇子们敬酒寒暄一番。 若是平常他倒是不会有这番纠结,想起一下午就传遍的谣言,他的步伐就有些迈不开。 而就在这时,一直忠心耿耿守候在胤禛身旁的苏培盛更是全神贯注,连眼睛都不敢轻易眨巴一下。 自从自家王爷剪了九爷的辫子,每每遇到九爷,遇到九爷苏培盛就没敢放松过。 所以,苏培盛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确保自家王爷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这场宴会。 虽说如今年岁大了,这事儿不可能发生,但凡事都有意外,人多眼杂守着王爷是他的职责。 前脚皇帝刚刚离席,众人都还未从方才庄严肃穆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后脚直郡王便迫不及待地将矛头指向了胤禛。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阴阳怪气地对着胤禛发难, “哟呵,四弟,本王可是听闻了你不少风流韵事呢!听说你竟然和蒙古格格在那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偷偷幽会。不是哥哥我说你,咱们身为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那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吩咐一声的小事罢了。 哪怕是那身份尊贵的蒙古格格,只要咱向皇阿玛开口求一求,把她抬进府里也就是皇阿玛金口一开的事儿,又何必如此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呢?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说着,直郡王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用充满恶意与嘲讽的眼神死死盯着胤禛,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而他脸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趣味更是毫不掩饰地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八贝勒突然接过话头,附和着直郡王道, “可不是嘛,小弟我也有所耳闻。据说四哥您辜负的可还是科尔沁的那位其木格格呢!今儿个下午,有人瞧见那蒙古格格衣衫不整地跑到皇帐去告状,好巧不巧正好和前来拜见的蒙古宗亲撞了个正着。这下子事情可闹大了。 好在科尔沁亲王反应迅速,当机立断地将此事给压了下来。不过即便如此,这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围场营帐。更有甚者传言称,那格格在王帐之中和亲王吵得不可开交,只因为她对四哥您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呐!” 听到此处,直郡王像是抓到了胤禛的把柄似的,立刻板起脸来,佯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大声怒斥道, “竟还有这等事?四弟啊四弟,你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这般行为,不仅有损皇家颜面,更是让我们兄弟蒙羞!” 只见那二人你来我往,一唱一和,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他们真的亲眼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一样。 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原来是胤禛猛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拍在了案子之上。 他一脸怒容,瞪着眼前的人,大声呵斥道:“大哥、八弟,请你们谨言慎行!” 然而,面对胤禛的斥责,其中一人却不以为然,只是轻蔑地“切”了一声,然后冷笑道, “哼,你既然敢做得出这种事来,那就别怕我们说出去。” 说话之人正是那位九贝子,此刻他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而就在不远处,科尔沁亲王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原本只是远远地看着这群皇阿哥们之间的争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听越是觉得情况不对头。 特别是当话题逐渐涉及到自己的孙女时,他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要知道,尽管草原民族对于男女之事相对较为开放,不像中原那般拘谨,但如果这件事继续闹下去,一旦传扬开来,势必会影响到自己孙女的名声。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还想让其木格顺利嫁入皇室,那么这样的负面传闻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毕竟,这位雍郡王已然有了妻室,显然并不是一个理想的联姻对象。 想到这里,科尔沁亲王再也坐不住了。 他急忙迈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 “诸位阿哥慎言,雍郡王与其木格并无任何瓜葛。之前不过是骑马时不慎受了惊,这才冲撞了雍郡王。下午其木格前往皇帐也仅仅是为了向皇上请罪而已,绝无其他意思。还望各位阿哥明察啊!” 说完,还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第53章 设计不成 “哈哈,这话可真是有趣,若是仅仅因为骑马冲撞了一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前来请罪呢?还要劳烦皇阿玛出面,王爷啊,您就别再帮他掩饰,这样一来,岂不是让那位如花似玉、娇俏动人的其木格格受委屈了嘛!” 老九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 只见他随手提起桌上的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绕着科尔沁亲王转起圈儿来。 此时的科尔沁亲王满脸堆笑,连连摆手解释道, “几位爷实在是误会了,其木格不过是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家,哪有那个胆子敢独自一人去找郡王赔罪。只能由小王小王这个当爷爷的亲自出马,代为赔罪!”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变得异常庄重,对着胤禛深深地鞠了一躬,并诚恳地道, “其木格这孩子不懂事,骑马时不小心惊了马,冲撞了王爷您。幸好王爷您身手敏捷,及时救下了她。在此,小王代表其木格向王爷您诚心诚意地赔罪。同时,也要感谢王爷您的救命之恩。赔礼和谢礼已经派人送到王爷您的帐中去了,还望王爷您大人大量,多多宽恕则个。” 胤禛微微颔首,表示接受了科尔沁亲王的道歉,缓缓说道:“无妨,亲王您对孙女关怀备至,这份心意本王领了。” 听闻此言,站在一旁的其他几位皇子们也纷纷觉得无趣至极。 既然科尔沁亲王都已经当面赔罪了,他们自然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毕竟,这位其木格格可是太后的侄孙女,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于是乎,众人又重新回到座位上,继续饮酒作乐起来。 不过私底下的操作嘛,谁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科尔沁亲王派出亲信回营帐,对其木格发出严厉警告,责令她从今往后不可再肆意妄为。 然而,这位科尔沁亲王却浑然不知,他那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孙女就在今夜险些闯出更大的祸事。 此时,在辽阔的科尔沁王帐之中,其木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 只见她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心中满是焦虑和不安。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原来是宫女碧珠轻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其木格见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紧紧拉住碧珠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情况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 碧珠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回答道:“回格格,那崔氏实在是太过执拗倔强,无论我怎样劝说,她都坚决不肯跟着我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其木格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忍不住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骂道:“哼!这崔氏简直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如此不识抬举!本格格邀请她过来,她竟然敢不给面子!” 说完,她气呼呼地一甩衣袖,转身又开始烦躁地走来走去。 碧珠看着其木格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万分忧愁。 她深知这件事情对于其木格来说至关重要,如果不能成功拉拢崔氏,那么想要得知雍郡王喜好何种女子就会变得异常困难。 她却没想到,若是请过来了,其木格根本就没想过让槿汐回去。 碧珠不禁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是眼下,唯有通过这崔氏才能知晓雍郡王心仪之人究竟是何模样啊,她执意不肯前来,咱们可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二人各有各的想法。 其木格想的是那贱妾真是不识抬举,等她进府后定拖出去打死了事。 碧珠想的是,那崔格格不过来,她们就无法知道雍郡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毕竟她们都没见过雍郡王前福晋,若是其木格成不了雍郡王福晋,也没有人能帮她进入雍郡王府了。 家里安排她入宫是为了帮表姐,可她认为表姐不需要她帮,她只想追寻自己的爱情,所以她不敢给家里说,也不敢给表姐说,皆是愁眉不展,相对无言。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帐内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终于,还是碧珠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宁静。 她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安慰其木格道:“格格不必过于担忧,如今关于雍郡王始乱终弃、薄情寡义的传闻早已传遍营地内外。想必皇上听闻此事之后,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只要格格耐心等待时机,必定能够得偿所愿。” 其木格听后,微微点了点头,但眼中的忧虑之色仍旧没有丝毫减退。 其木格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眉头微皱着说道, “可是今夜的晚宴上,皇上那边没有丝毫的动静传来。而且我额布格也派了人回来传话,说是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已经妥善处理好了,还向雍郡王赔礼道歉了,让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胡来一气。” 听到这里,一旁的碧珠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格格……其实……奴婢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讲出来……” “哎呀!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办法你赶紧说就是了,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急死人啦!” 其木格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瞪了碧珠一眼催促道。 见此情形,碧珠赶忙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在其木格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随着碧珠的话语,其木格原本紧绷的面容渐渐舒展开来,最后甚至喜笑颜开,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只见她一把紧紧握住碧珠的手,开心地说道:“碧珠啊碧珠,没想到你竟如此聪慧!这个计策真是妙极了!要是我真能成为雍郡王福晋,到时候一定会向皇上请求把你调到我身边来伺候的。” 碧珠听后,满脸都是感动之色,连忙屈膝行礼谢恩道:“多谢格格厚爱,若日后真能如格格所愿,那奴婢必定和您相互扶持、齐心协力,咱们一起定能够赢得王爷的心。” 说完,她抬起头看向其木格,眼中满含期待。 其木格看着碧珠,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定会遵守承诺。 待到碧珠离开之后,其木格又唤来了她的贴身侍女,并压低声音在侍女耳边交代了一番。 那侍女听完主子的吩咐,恭敬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匆匆离去。 而此时的其木格,则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54章 王爷受伤 宴会结束之后,众人又休整了好几日,终于迎来了正式的狩猎之日。 这一天清晨,阳光柔和地洒在营帐外的草地上,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送王爷出门之后,槿汐转身便开始忙碌起属于自己的事情来。 只见她身着一袭轻便的骑装,英姿飒爽,带着几名侍卫出了门。 他们一路前行,最终寻得了一处幽静而平坦的草地,这里非常适合练习骑马。 槿汐翻身跃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紧紧握住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马儿便缓缓迈开了步伐。 一开始,她还有些生疏和紧张,但经过数日坚持不懈的练习,如今她的动作已变得越来越娴熟流畅。 不多时,她便能自如地驾驭马匹奔跑起来,那矫健的身姿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 就这样,槿汐骑着马绕着这块草地跑了好几圈。 每一圈下来,她的技巧都会有所提升,自信心也随之增长。 望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想要进去探索一番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云裳急忙开口劝道:“格格,万万不可,那林子里头全是正在狩猎的人,如果遇到有人箭术不佳,咱们贸然闯入恐怕会遭遇无妄之灾呀!” 听到这话,槿汐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理智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轻叹一声道:“好吧,既然如此,今日就先练到这儿,我们回去吧。” 于是,一行人调转马头,朝着营帐方向缓缓而去。 来到围场以后,虽然练习骑马很累,但是槿汐并没有让自己闲下来。 除了每日坚持练习马术之外,她也没有荒废之前在行宫张烟湄传授给她的东西。 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认真研习、反复操练。 随着时光的流逝,槿汐的努力渐渐有了成效。 她的气质愈发优雅出众,举手投足间皆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而且由于这段时间日日跑马心情愉悦,她那张原本略显苍白的脸庞也逐渐恢复了红润之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容光满面。 在行宫的那段日子里月事一直没来,且身子疲惫,槿汐曾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怀有身孕,一直窝在偏殿没去争宠。 不然她也不会带蝉儿一起来,张烟湄倒是自己不想来。 但没想到在前来围场的途中,竟然突然来了月事。 胤禛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来月事的样子,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整个人蜷缩在马车里,因疼痛而发出阵阵凄惨的呻吟声,仿佛正遭受着极大的折磨,已然是一副疼得死去活来的模样。 胤禛见状心急如焚,赶忙差人去请了太医院医术最为擅长妇科的太医前来为其诊治。 经过一番仔细地号脉和询问后,太医终于得出结论, 原来她因前年在冬日里替福晋彻夜守灵,再加上去年周年祭晕倒在雪地之中,患上了严重的宫寒之症,因此受孕几率极低,且即使有幸怀上身孕,也极有可能保不住胎儿。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心中虽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振作起来,开始积极配合治疗,每日按时按量地服用那苦涩难咽的汤药进行调理。 原本她一心想着能够尽快怀上王爷的骨肉,以此巩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如今倒是因祸得福了,虽没有怀孕,但是王爷因此更加怜惜她了。 索性她就暂且将怀孕之事放在一旁,毕竟这种事情急也是急不来的。 当初宋氏和李氏相继传出早产难产的噩耗之后,她就意识到,或许此时怀孕恐怕并非是一件好事,所以才想着怎样才能在行宫养胎生子。 现在看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牢牢抓住王爷的宠爱,只有这样才能在王府中站稳脚跟。 槿汐尽量在心底安慰自己,以她目前的地位而言,根基尚浅。 如果此时贸然怀有身孕,恐怕非但无法给孩子提供一个安稳舒适的成长环境,反倒可能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灾祸。 毕竟在王爷尚未正式登基称帝之前,这后院之中的明争暗斗比起那深宫内苑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府中还有一位手段狠辣、心机深沉的侧福晋,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打胎。 至于福晋嘛,想必在成功诞下嫡子之前,对于这些琐事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很有可能还会顺势而为,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如此一来,在这般波谲云诡、危机四伏的局势之下,若真的身怀有孕,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相通这些以后槿汐对自己暂且不能有孕之事倒是接受良好。 槿汐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地走进营帐内,刚想坐下喘口气歇息片刻,便听到了帐外传来一阵嘈杂喧闹之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奴婢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旁的云裳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去一探究竟。 槿汐微微颔首,叮嘱道:“去吧,但记得叫上个侍卫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如今王爷不在营地,凡事都需谨慎些,切不可莽撞行事。” 王爷不在,这帐中的大小事务可都落在了槿汐肩上,她深知必须将外面的情况摸清楚才行,若有对雍郡王不利之事也好早做防范。 就在这时,只见巧儿和婵儿从里间捧出几件轻便的衣裳,正欲帮槿汐换上。 “且慢,先不急着更换,以防万一外头突然出了什么变故,行动起来也方便些。” 槿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暂且将衣裳收起。 于是,巧儿和婵儿顺从地将衣裳放回原处,然后静静地走到槿汐身旁,垂手而立,随时等候差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当众人焦急等待之时,忽然听得帐篷外有人高声求见。 婵儿赶忙快步走出去,不多时便领着一个人进了营帐。 稍许,蝉儿神色慌张、满脸焦急带着人进来,一见到槿汐就连忙开口说道, “格格,不好了!碧珠姑娘说王爷受伤了,情况十分危急!因事态紧急,奴婢斗胆未经通报便擅自作主将她带进来向您回话!” 槿汐定睛一看,发现眼前这个宫女有些眼熟。 她略作思索,猛然想起这不正是前几日在御前伺候的那位宫女吗? 想到此处,槿汐与巧儿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心中都明白这位御前宫女此番前来恐怕颇为可疑。 与此同时,巧儿不动声色地往槿汐身前又靠近了些许,似乎是想要护主周全。 第55章 碧珠挟持 前几日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槿汐当时就便差遣云裳去向苏培盛禀报此事。 王爷查清楚这个宫女的底细以后,也亲自给她说了,原来这个宫女乃是舒嫔的表妹。 就不好继续查下去了,若再深入挖掘恐怕就会牵涉到御前之事,这可是犯大忌的行为. 于是王爷果断下令停止了对此人的追查。 说起那位舒嫔,那可真是有些来头,也就是上辈子的舒太妃,现在还仅仅只是一个嫔位。 她出身于汉军旗,是当年皇帝南巡之时被带回宫中的女子,十分受宠。 而且此人乃是汉军旗包衣出身,舒嫔的远房表妹,凭借着舒嫔的巧妙运作,进入御前侍奉。 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无非就是想要攀附皇恩、飞黄腾达罢了。 可谁能想到,这位宫女似乎并未将心思放在如何吸引皇上的关注上面,反倒是接二连三地主动来找槿汐。 这其中的缘由着实令人费解,明眼人一看便能察觉出她的动机定然不单纯,只能加强防备。 正在这时,碧珠满脸焦虑之色地说道:“奴婢是御前伺候的,雍郡王不幸受伤,皇上特意吩咐奴婢前来请格格前去照料雍郡王。” 听到这话,槿汐不禁眉头微皱,疑惑地反问道:“受伤?在那戒备森严的皇家围场狩猎,王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受伤呢?” 面对槿汐的质问,碧珠显得有些气恼,高声回应道:“弓箭无眼,战场上尚且有意外发生,更何况是在狩猎这种充满变数的场合之中,怎么可能不会受伤?格格您身为雍郡王的枕边人,此刻却表现得如此冷漠无情,实在是让人心寒!” 槿汐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之人,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道, “姑娘你可真是会开玩笑,王爷可是堂堂皇子,身份何等尊贵,谁敢如此大胆,射猎之时竟敢将箭头指向王爷?难道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若真有人这么做,岂不是等同于公然造反?” 说着,她不禁轻笑出声来,心中暗自思忖着,在这皇家围场之中,胆敢射中皇子,此人与自家九族之间的羁绊恐怕浅薄得很呐。 一旁的碧珠急得直跺脚,双颊因为焦虑而涨得通红,她怒声呵斥道:“哎呀!我与你这愚笨无知的妇人简直说不清道不明!快随我走便是!” 话音未落,只见她一个箭步冲向前方,伸手紧紧拉住槿汐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拽着她便要往外走去。 巧儿见状,赶忙迈步上前,张开双臂拦在了碧珠面前,语气急切地问道:“姑娘这是要带我们家格格去往何处?” 碧珠眼神凌厉,狠狠地瞪着巧儿,高声喝道:“给本姑娘让开!休要阻拦我的去路!” 此时,婵儿走上前来,轻声劝解道:“格格,依奴婢之见,碧珠姑娘所言倒也并非毫无道理。倘若王爷当真受了伤,格格亲自前往照料,自然能够安心许多。” 槿汐听后微微颔首,随即向巧儿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巧儿当即转过身去,撒腿就朝着门外飞奔而去,同时口中高呼道:“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谁知跑得太急,竟一下子撞进了刚刚进门的云裳怀中。 “怎么回事?” 云裳一脸惊疑地问道。 她那清脆而焦急的声音在寂静的帐篷内回响,一时间仿若镇住了正在拉扯槿汐的碧珠。 帐篷外的侍卫们听到突如其来的呼叫声,如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迅速涌了进来。 他们手持兵刃,神色紧张,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拉着槿汐的碧珠。 此时,碧珠惊恐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脸色煞白如纸。 她猛地甩开槿汐紧紧握住她手腕的手,转身就想夺门而出。 然而,站在一旁的云裳眼疾手快,反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 “此人竟敢假扮御前宫女,意图行刺,实在胆大包天!来人啊,先将她五花大绑起来,待王爷归来再做定夺!” 槿汐义正言辞地指着碧珠,向侍卫们下达命令。她的声音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你们不能绑我,我可是御前宫女,皇上若是知晓此事,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你们这群胆大包天之人!” 碧珠一边拼命挣扎想要逃出去,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不堪,看上去狼狈至极。 蝉儿站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侍卫们押着碧珠缓缓退出帐篷,心中不由得暗自着急起来。 她深知,如果碧珠真的被认定为刺客,那么作为带她进入此地的自己必然难以逃脱罪责。 更何况,她心中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此刻更是如坐针毡,但又不敢贸然有所举动。 槿汐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然后朝着身后的巧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前来。 待到巧儿靠近后,槿汐俯下身来,轻声在她耳边嘱咐道:“速去告知刘副统领,将此女交由御前的李公公处置。倘若她在途中妄图逃跑,不必阻拦,只需派人悄悄跟紧即可。切记,切不可打草惊蛇。” 巧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应声道:“是,奴婢遵命。”随后便匆匆离去,执行槿汐交代的任务。 巧儿离去之后,偌大的营帐之中便仅剩下了槿汐、云裳以及蝉儿三个人。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云裳终于开口向槿汐禀报起自己所打听到的重要消息来。 只见她微微躬身,神色略显奇怪地说道:“格格,奴婢找人多方打探,总算是弄明白了情况。原来并非王爷受了伤,真正受伤的乃是那位来自科尔沁的格格,只不过是和王爷待在一起受伤的,传来传去就变成了王爷受伤了。” 说到此处,槿汐不禁皱起眉头,还没说啥,云裳就接着嘟囔了起来起来, “格格,您说这个科尔沁的格格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会处处都有她的身影出现!难不成真如外界传言那般,一心想要挤进咱们王爷的后院不成?” 槿汐同样满脸疑惑不解,摇着头喃喃自语道:“可是她这般作为究竟所图为何?要知道王爷今年刚刚新娶了福晋,按常理来说,她即便再如何,也不太可能进府成为王爷的妾室吧。” 槿汐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参透这其中的缘由。 心中暗自分析起来:这位蒙古格格身份尊贵,身为蒙古亲王的孙女,确实不大可能甘心委身于王府做个小妾。除非……除非王爷日后能够登基称帝,那她入宫为妃倒还有几分可能。不过这些终究只是她的私下揣测罢了,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怕是只有当事人才最为清楚。 第56章 其木格受伤 云裳与婵儿一同上前,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槿汐将身上那身英姿飒爽的骑装褪下。 婵儿深知此前犯下大错,此刻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是低眉顺眼地跟随着云裳的动作。 稍稍停顿片刻,槿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紧接着吩咐道, “云裳,如今围场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故,想来整个营地都会因此加强戒备。王爷整日忙碌奔波,恐怕连好好用顿膳食的时间都没有。你赶紧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精致可口的饭菜,待王爷归来之时便能立刻享用,也好让他稍作歇息,补充一下体力。” 说罢,槿汐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云裳速速前去安排此事。而她自己则靠坐在软榻之上,目光投向远方,似乎仍在思考着关于那位科尔沁格格的种种谜团。 云裳恭声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待云裳转身离去后,婵儿仍留在室内,慢吞吞地收拾起槿汐刚刚换下的衣物,心中忐忑不安。 槿汐抬眼瞧见婵儿在屋内磨蹭的身影,缓缓开口说道:“过来吧!” 听到这一声召唤,婵儿身体猛地一颤,紧张得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格格,奴婢对您绝对忠心耿耿,绝无半点异心啊!” 槿汐轻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语气冷淡地回应道:“本格格可未曾说过你怀有二心,咱们原本就不是一条心之人。” “奴婢……”婵儿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你自己所做之事,还是自行去向王爷解释清楚吧,本格格实在爱莫能助。”槿汐面沉似水,丝毫不为所动。 婵儿闻言,如遭雷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连连磕头求饶道:“格格,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没有坏心啊!” “救命?”槿汐微微眯起双眸,反问道,“本格格如何救你?此事关乎重大,岂是我能轻易插手的?” 槿汐接着又说道,“本格格不是容不得人,福晋当初给你承诺了什么,本格格不管。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勾结外边的人,你是行宫的人按道理来说不归府里管,可王爷要如何处置,行宫的人也不会替你多说一句。” 婵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当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可是仔细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做出什么过分出格的举动。 不过就是顺从着碧珠的意思办了点事,甚至连说话都仅仅只是多插了那么一两句嘴罢了。 也没向娟儿一样公然下了崔格格的面子,崔格格却要把她交给王爷处置。 婵儿那颗原本高悬着的心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渐渐地朝着无底深渊直直坠落下去。 她心里很明白,现在继续哀求崔格格肯定是无济于事。 婵儿脑子疯狂转动,寻找解救之法,突然想起碧珠给她说过,碧珠乃是舒嫔的表妹,不然她也不会轻信于碧珠。 然而此次舒嫔并未亲临围场,可十七阿哥来了,如此一来,能够拯救碧珠于危难之中的恐怕就唯有那十七爷了。 想到此处,蝉儿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出。 蝉儿在心底安慰自己,只要碧珠能够安然无恙,那么自己想必也不至于受到过多的牵连和责罚。 想到这里,婵儿脚下的步伐愈发急促了几分。 一旁的槿汐静静地注视着婵儿如脱缰野马般飞奔而去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对于这样一个已经注定结局悲惨的人,槿汐觉得实在犯不着与她一般见识,更不值得去浪费丝毫的精力与之计较。 毕竟,在这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里,像婵儿这般自寻死路的角色着实数不胜数。 且先将槿汐在营地中的事情搁置一旁,此时胤禛所处之地却是状况频出、颇为紧急。 胤禛深知自己的武艺相较于其他兄弟而言稍显逊色,对于此次狩猎争得头筹之事更是从未抱有期望。 他仅领着身旁数名侍卫,悠然自得地朝着那些易于射中目标的猎物缓步前行。 一路上,胤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思缜密。 尽管他们这行人渐行渐远,逐渐偏离了众人常行之路,胤禛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却佯装浑然不觉,心中暗暗思忖:倒要瞧瞧究竟是何人想要在此玩弄何种把戏。 然而,令胤禛始料未及的是,最终竟与那来自科尔沁的格格不期而遇。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女子头戴花环,正欢快地蹦跳而来。 待到看清来人面容后,胤禛不禁在心底暗骂一声“晦气”。 此前营地中的那些流言蜚语,虽说最初的确是由她本人散播出去的,但倘若不是他那几位兄弟在背后推波助澜、煽风点火,这些传言断不可能传播得如此之迅速。 因此,当科尔沁亲王前来赔罪时,他便大度地将此事揭过不再追究。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今日竟然会在这里再度与她不期而遇。 自始至终,他连一句言语都未曾同这位格格交流,却莫名其妙地背上了这么一口硕大无比的黑锅。 万一在这片山林之中再生出什么枝节纠葛,恐怕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解释清楚,到那时可真就要被这口黑锅压得不得翻身了。 像这样脑子不正常的蛮横女子,他实在是毫无兴趣纳入府中。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挥动马鞭,打算掉转马头速速离去。 可偏偏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键时刻,一支锋利无比的箭矢如同闪电一般朝着胤禛疾驰而来! 只见胤禛反应神速,猛地俯下身子,并顺手抓起身旁的箭盒用力一挡。 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那支来势汹汹的利箭受到撞击后改变了飞行方向,擦着胤禛的头顶呼啸而过,径直朝着后方的人激射而去。 此时,其木格刚刚准备翻身上马去追赶前方渐行渐远的男子。 由于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胤禛身上,她压根儿就没有留意到这支飞速袭来的利箭。 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咻”,那支利箭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误地射中了她的右臂,深深地嵌入其中,顿时鲜血四溅。 第57章 刺客危机 “保护王爷!!!有刺客!!!”伴随着这声尖锐的叫喊,苏培盛面色惨白地迅速拉动了手中的信号弹。 刹那间,一道彩色的烟雾直冲天际,仿佛要将整个天空染上颜色,这是遇到凶物的信号弹,猎场外的护卫看到信号就会派一队人马前来支援,可面对一群杀手还远远不够。 此时此刻,众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胤禛身上,再也没有人去关心其木格究竟怎么样了。 与胤禛一同出行的那十五名侍卫,皆是王府的亲卫精英,他们个个身经百战、训练有素。 此外,还有来自镶白旗各个佐领家族的年轻子侄们,他们同样英勇无畏,一心想要护得王爷周全。 亲卫们如钢铁长城一般,稳稳地立在外围,用自己坚实的身躯和锋利的武器,抵挡着从远方如暴雨般倾泻而来的箭雨。 而在队伍中央,佐领马奇家的幼子明诚和年遐龄之子年羹尧则率领着镶白旗各家的公子们,小心翼翼地护卫着胤禛向有着茂密树林遮蔽的安全地带撤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袭击,胤禛却没有丝毫惊慌失措。 他神色沉稳,一双锐利的眼眸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分析出这些杀手可能的来历和目的。 身旁的侍卫们也毫不慌乱,有条不紊地且战且退,渐渐地全都撤到了大树后面,形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将胤禛牢牢地拱卫在中间。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大胆开口说道:“王爷,对方此次来袭气势汹汹,而且我们对他们的势力一无所知,眼下情况危急,恐怕还需要增援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 话音未落,只听明诚高声喊道:“年羹尧,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待小爷带着王爷冲杀出去,定会让这群贼寇知道厉害。你若胆小怕死,就乖乖躲在这里好了!” 说罢,他手持长剑,作势就要向前冲去。 年羹尧挡在他身前阻止,“你...如今什么时候了,自然是以王爷的安全为主,” 说完,年羹尧跪地请命,“王爷,奴才请命,单独待人出去报信。” 胤禛微微皱眉,沉默地思考了好一会儿。 以他对老大和太子的了解,他们断不可能这般鲁莽行事,直接派人来刺杀自己,也没这个必要。 那么,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准格尔部或者其他与朝廷作对的敌对势力。 毕竟这里临近蒙古地区,而且此前自己刚刚邂逅过那位蒙古格格,综合种种迹象来看,他内心更偏向于是来自蒙古的敌对势力所为。 想到此处,胤禛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方才一旁的苏培盛已经果断地发射了信号弹。按照惯例,很快就会有一队援兵率先赶来增援。 然而,胤禛心里很清楚,仅仅依靠这些援兵恐怕远远不够。他真正想要做的是将这群刺客一网打尽,最好能活捉几个,以便顺藤摸瓜揪出背后主谋。 但眼下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如果贸然行动,不仅难以达成目的,反而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胤禛迅速向身旁的亲卫下达指令, “掩护亮工从后侧方突围出去!动作要快,不得有误!”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年羹尧,神情严肃地嘱咐道, “亮工,你速速赶回营地报信。告诉他们围场里突然冒出了一伙身份不明的势力,我担心皇阿玛的安全。记住,报完信之后不必再返回此处,直接去寻找皇阿玛,并全力护驾确保他平安回到营帐。此事关乎重大,切不可有半分疏忽!” “遵命!”年羹尧目光坚毅地拱手领命,随后转身带着年家的一众侍卫,如猛虎下山般朝着包围圈外冲杀而去。 别看这年羹尧出身于官宦之家,自幼便喜好习武强身,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武艺。 而且他头脑灵活,善于捕捉机会,深知此次单独带人突围虽然风险颇高,但同时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明白王爷定然是想要活捉敌人,否则以他们这群人的身手,要想逃走并非难事。 然而,身为堂堂郡王,又岂能做出临阵脱逃这般有损颜面之事?于是年羹尧毫不犹豫地带人杀向敌阵。 这边,年羹尧带领着年府的家丁奋力拼杀,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而另一边,留下来的众人则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鏖战,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他们紧紧守住包围圈,目的就是要拖住敌方,为援兵的到来争取足够的时间。 只要援兵一到,便可将这些敌人一网打尽。 经过一番浴血奋战,年羹尧终于成功突破重围,一路疾驰奔向营地。 到达营地后,他马不停蹄地找到了营地佐领,面色凝重地禀报了雍郡王遇刺的消息。 营地总兵闻听此讯,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点齐兵马火速前往救援。 就在这时,原本负责押送碧珠前往皇帐的雍郡王府刘副统领恰巧路过此地, 听闻王爷遇刺的消息后,再联想到之前碧珠所言王爷受伤一事,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随即向身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个身手敏捷的侍卫三下五除二就把碧珠五花大绑。 随后,他们毫不迟疑地押着碧珠,交由其他随行侍卫看管起来。 与此同时,其中一名侍卫被委以重任,负责向崔格格传递消息,并通知剩余的王府侍卫们, 只待刘副统领一声令下,一同风驰电掣般地向着王爷所在之处疾驰而去,决心要将王爷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 对于蝉儿跑出大帐的举动,槿汐却仿若未见,丝毫没有加以阻拦或管束之意。 因为在槿汐心中,唯有当蝉儿犯下足够重大的过错之时,她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将这位由福晋特意指派而来的行宫宫女驱逐。 原本,槿汐心中早已有了盘算:倘若自己有幸怀上孩子,便会毫不犹豫地推举蝉儿前去侍奉王爷、承受恩宠,回府后,也能让其吸引到后院众人的目光。 毕竟,在她看来,无论是云裳还是巧儿,若是成为王爷的人以后,都不值得信任,她也不想失去左膀右臂,更重要的是贴身侍女是最为了解她的人。 只是事到如今,既然短时间内尚无身孕的可能,那么蝉儿对她而言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从蝉儿今日的表现来看,来到围场一直没有机会,对方也着急,不复在行宫的沉稳, 放在身边就是多了一份危险,自然无需再留用此人。 第58章 平安归来 槿汐再次见到王爷的时候已是次日午后时分,自王府亲卫尽数离府前往支援后,她便一直未曾踏出那座大帐半步。 此刻,只见胤禛浑身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缓缓踏入大帐之中。 迎接他归来的,是早已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的槿汐。 她毫不犹豫地飞扑向前,紧紧抱住胤禛,仿佛生怕这一松手,眼前之人便会消失不见。 胤禛则静静地感受着怀中那因恐惧和担忧而不停颤抖的身躯,心头不禁一软。 正当他想要开口安慰几句时,却突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听到这咳嗽声,槿汐瞬间从胤禛的怀抱中弹开,双手忙不迭地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起来。 她满脸焦急与关切之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都怪我不好,竟没有留意到王爷您受了伤!不知可有伤到什么要紧之处呀?” 说着,目光又转向一旁同样衣裳上沾染了大片血迹的苏培盛,急切地追问道:“苏公公,太医可曾给王爷诊治过了?” 面对槿汐的连番询问,苏培盛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是要安慰她,轻声答道:“格格请放宽心,皇上已然传旨召太医前来替王爷瞧过了。” 听闻此言,槿汐那颗高悬的心方才稍稍落定一些,但眼神中的忧虑仍旧未减分毫。 听到苏培盛的话后,槿汐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缓缓地落回原位,但她仍有些惊魂未定, 稍作镇定之后,便连忙转头对着云裳吩咐道:“云裳,动作快些,赶快叫人将水抬进来,先给王爷清洗一下身子。” 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想要帮胤禛脱去身上那沾染血迹与尘土的衣裳。 然而,胤禛却迅速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正忙活着的槿汐。 只见他手臂一用力,便将紧张兮兮的槿汐轻柔地揽入怀中,并向一旁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心领神会,赶忙躬身行礼告退,匆匆离去将自己也收拾一番。 而这边的云裳,则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匆匆地前去招呼人手准备热水以及宽敞舒适的浴桶。 “好槿汐,莫要害怕啦,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胤禛面带微笑,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怀中瑟瑟发抖的人儿。 他深知此刻怀中的女子定是被吓得不轻。 “原本碧珠跑过来告诉我说王爷您受伤的时候,我起初根本不相信呢,甚至以为她在信口胡诌,一气之下还命人将碧珠姑娘给捆绑起来了。可谁能想到这事儿竟然是千真万确的!后来王府亲卫们不知为何全都突然离开了营帐,诺大的帐篷里就只剩下我和云裳她们几个弱女子。 就在这时,碰巧儿云裳出去,竟发现有人在咱们的大帐外头鬼鬼祟祟地来回徘徊。若不是半夜皇上及时下令整个营地实行戒严,亲卫们也重新返回,恐怕妾身真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如此凶险的局面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槿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与委屈,泪水如决堤之洪般奔涌而出,浸湿了胤禛胸前的衣衫。 “槿汐做得对,那碧珠是个细作,如今已与那些刺客一同被押送回京接受审讯了。” 胤禛强忍着头部传来的阵阵眩晕感,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些,轻声夸赞着。 槿汐闻言,一双美眸瞬间瞪得浑圆,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张扬跋扈的御前宫女碧珠竟然会是潜伏在宫中的细作。 正当她想要开口继续追问详情时,云裳匆匆赶来禀报:“主子,热水已然备好。” 槿汐只得暂且按下心头诸多疑问,扶着胤禛缓缓起身,一同朝着浴室走去。 进入浴室内,槿汐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柔地解开胤禛那件染满血污的外袍。 当她瞧见里衣早已被鲜血浸透之时,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决堤之洪般奔涌而出,喉咙间发出一阵压抑的哽咽声。 胤禛见状,心疼不已,费力地抬起右手,轻轻拭去槿汐脸颊上的泪珠,柔声安慰道:“莫哭,无事的,这大多都是敌人的血罢了。” 然而此刻他的嗓音却比往常虚弱了许多,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说出口。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槿汐根本无暇顾及胤禛说了些什么,她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胤禛苍白的面容以及满身血迹之上,一颗心揪成一团,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待那一件件的衣裳被尽数褪下之后,槿汐这才终于瞧见了胤禛腹部那已经包扎妥当的伤口。 然而,由于伤势的存在,显然是无法让他直接下水清洗身体的了。 在胤禛的眼里,槿汐赶忙拿起一块柔软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将其浸湿后,轻柔地为胤禛擦拭着身子。她的动作极为细致,生怕弄疼了眼前的爱人。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胤禛那滚烫无比的身躯时,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槿汐下意识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同时焦急地转头喊道:“云裳!快去请太医过来,王爷他好像发烧了!”话音未落,她手上的速度更是快了。 而此时的胤禛,正虚弱地靠坐在浴桶旁,望着槿汐那张因担忧而略显慌乱的面容,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却轻若蚊蝇,几近于无。 槿汐见状,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地帮胤禛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裳,并招呼着门外守候的侍从们进来,一同将胤禛小心翼翼地搀扶到床榻之上躺好。 紧接着,她又派人前去催促太医,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赶到。 槿汐伸出玉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胤禛的额头,只觉得触手之处犹如火炭一般灼热烫手。 心急如焚之下,她连忙吩咐下人打来一盆凉水,然后用浸湿的毛巾敷在了胤禛的额头上,试图以此帮助他降低体温。 就在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太医到了。 令槿汐感到意外的是,与太医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御前侍奉的李公公。 只见李德全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太医为胤禛诊脉的一举一动。 太医那修长而略微颤抖的指尖刚刚触及到雍郡王的腕间,便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脉象。 那脉象犹如一艘轻舟,在湍急的河流之中疾驰而行,轻飘飘地浮于体表浅层,只需轻轻一探,便能轻易获取其跳动的节奏。而且,这种搏动异常迅速,仅仅一息之间,竟然能够达到五六次之多! 第59章 高烧惊魂 众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太医的表情变化,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才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凝重地说道, “雍郡王此次刀伤之后,当时的创口未能得到妥善的处理。直到今晨,下官才有机会替王爷诊脉并为其上药。 然而不幸的是,由于此时王爷身体虚弱,风寒之邪趁机侵入体内,并在短短一日之间迅速化热。如今,正邪之气正在他的肌表相互争斗……”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李德全忍不住打断道:“温御医啊,您就别在这里长篇大论。还是赶紧开个方子抓药吧!王爷可等不得这么久!” 温御医被李德全这么一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随即也意识到情况紧急,于是赶忙应道:“是,下官这就去抓药。还有,给王爷降温用的帕子千万不能停下!” 说罢,他朝着众人拱了拱手,然后匆匆忙忙地带着自己的随从去药房抓药了。 站在一旁的槿汐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匆忙赶来的竟不是太医,是专门给皇上看病的御医! 待温御医将熬好的药端来,亲自看着胤禛服下之后,李德全留了个御前的小太监在帐内守着,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整个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苦气,所有人的心都紧紧地揪在一起,期待着雍郡王能够尽快康复起来。 胤禛服下药之后,没过多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在外边静静地守候着。 苏培盛则先将自己收拾妥当,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其实,他身上也是带着伤的,但王爷此刻正在发高烧,情况紧急,他根本无暇分身去找府医给自己开药医治。 好在白日里王爷包扎伤口时,顺手也赏赐给了他一些药物,他只能先将就着使用这些药,等王爷病情好转一些,再想办法找人多拿些专治外伤的药来。 槿汐一直守在胤禛的床边,一刻也不敢松懈。 她不时地轻轻替胤禛更换敷在额头上的湿帕子,心里不停地回想着御医说过的那些话。 如果今晚王爷能够顺利退烧,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倘若烧一直不退,事情恐怕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随着夜越来越深,槿汐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时刻关注着胤禛的状况。 终于,当她再次伸手触摸到胤禛的额头时,感受到那原本滚烫的温度已经逐渐降了下来,她高悬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 然而,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和身体的疲惫让槿汐再也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不知不觉间,她竟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而在屏风之外,御前的那个小太监也始终坚守岗位,不敢有丝毫懈怠。 只是,这一夜实在太过漫长,原本就带伤的苏培盛最终也没能扛住那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袭来的浓浓睡意,身子一歪,靠着床边打起盹儿来。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槿汐便猛地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再次摸了摸胤禛的额头,确定不再发热之后,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彻底落了地。 一旁的苏培盛听到动静,也立刻睁开眼睛凑上前查看,见王爷已然退烧,他同样长舒了一口气。 不多时,胤禛也缓缓从昏睡中苏醒过来。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无力,但意识已经完全恢复清明。 槿汐赶忙伺候胤禛起身,简单用了些早点,并喝下一碗精心熬制的汤药之后, 胤禛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便又躺下继续休息调养。 替苏培盛叫了府医之后,又吩咐其他下人们务必好生守着王爷,槿汐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见胤禛已然沉沉睡去,她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去更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毕竟,她身上还沾染着昨日在胤禛怀中磨蹭时留下的斑斑血迹。 与此同时,御前侍奉的小太监早已匆匆赶回皇帐中向皇帝复命。 皇帝闻知胤禛已经退烧,心中总算安定了一些。 然而,此时此刻却并非他能够全心心疼儿子的时候。 因为此次行刺事件非同小可,背后似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原来,就在胤禛遭遇刺客袭击之际,皇帝本人以及其他几位皇子竟也在同一时间遭到了刺杀! 幸得年羹尧及时赶到并找到了皇帝,当机立断地派出人手前往半路拦截随后跟来的王府亲兵,并将这一惊人消息迅速传递给了他们。 胤禛苦等许久,见有最初派来的那队人马前来支援,便心知情况不妙。 他深知不能与这些刺客过多纠缠,于是毅然决然地率领众人奋力冲杀突围而出。 在往营地撤回的途中,恰好与前来救援的王府亲兵相遇。 当得知皇帝同样遇刺的消息后,胤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领手下直奔皇帝所在之处前去救驾。 也就是在这惊心动魄的救驾过程中,胤禛不幸受伤。 此次木兰之行原本是一场盛大的狩猎活动,未曾想竟然会遭遇如此规模庞大且有组织的刺杀行动。 由于局势突变,这场狩猎自然也就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刺客和可疑之人已经全部先行押送回京,圣驾也即将启程返回京城。 而关于这场刺杀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其目的又是为何?一切都还是个未解之谜…… 然而就在这两日里,胤禛的病情却出现了反复,一直高烧不退,身体状况极差,实在无法跟随圣驾一同返回京城。 得知此事后,皇帝立即派遣御医专门诊治胤禛,并特意留下了足足两百名精锐侍卫,以保护他安全地回到承德行宫调养伤势。 再算上胤禛原本带来的那几十个亲卫,总人数已然接近三百之众。 要知道,按照郡王府的规制,理应配备一百二十名马甲,但此时此刻,皇帝为了确保胤禛的安危,所分配给他的人手远远超出了亲王应有的配置。 就这样,雍郡王府与圣驾一同踏上了返程之路,离开了木兰围场。 抵达承德之后,圣驾并未作片刻停歇,而是马不停蹄地径直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而雍郡王一行人,则转向前往行宫。 待到行至承德行宫雍郡王居住之所时,只见苏培盛与槿汐赶忙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胤禛走下轿子。 随后,他们一同迈入了正殿之中。 刚一进门,槿汐便伸手摸了摸胤禛那滚烫得吓人的手掌,心中不由得一惊。 第60章 高烧反复 槿汐连忙转过头,对着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温御医焦急地喊道:“温御医,您可得老老实实地告诉本格格,我们家王爷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为何这高烧总是反反复复的,就是不见好。” 无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今世,槿汐都是头一回照料身负刀伤之人。 面对胤禛这持续不断、反复发作的高烧症状,她着实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整个人都变得心力交瘁起来。 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生怕这位未来真龙天子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在过去的这几日里,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合上一下,整宿整宿地不敢入睡。 每一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时,她便立刻睁开双眼,开始着手照料王爷。 先是小心翼翼地用冷水浸湿毛巾,轻轻地敷在王爷发烫的额头上,帮助他降低体温; 接着又耐心地将熬制好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喂入王爷口中; 然后再轻柔地为王爷更换伤口处的药物,动作既熟练又轻柔,唯恐会弄疼了王爷。 然而,尽管她如此尽心尽力,王爷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反反复复的高烧。 这让她不由得心生焦虑,暗自思忖道: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才使得命运发生了改变,以至于王爷无法挺过这次难关?想到这里,她不禁双手合十,虔诚地向苍天默默祈祷起来,祈求上天能够保佑王爷早日康复。 此时,一直在旁观察的温御医开口安慰道:“崔格格莫要惊慌,只需悉心守护着王爷即可。只要王爷不再继续发烧,那情况便会逐渐好转起来。” 听到这话,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好好休息、身心俱疲的槿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她两眼冒着金星,怒声质问道:“你每日都是这般说辞,究竟要怎样做,王爷才能真正不再次发烧……” 面对槿汐的质问,温御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一边擦拭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一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这……这……下官也是实在没有太多办法,此次出行,总共只跟来了我们两位御医。而另一位同仁已随皇上去了京城,如今只剩下下官一人在此应对。下官虽对外伤治疗不甚擅长,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还望崔格格多多体谅。” 这几日以来,他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先是与李太医反复研讨,从病因到病症,再到可能适用的治疗方案,每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 不仅如此,为了能找到更为有效的疗法,他还亲自前往军营,与那里经验丰富的医士们深入交流。 但对于王爷所受的这道刀伤究竟该如何医治,始终未有明确的救治方案。 而在此期间,他手中的药方更是换了一张又一张,他的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安,整日提心吊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因为他深知,如果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听到的却是雍郡王因这刀伤不幸离世的噩耗,那么等待着他们全家人的必将是灭顶之灾。 所以,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求上苍能够大发慈悲,保佑王爷平安无事。 可是另一方面,如果向上呈报此事并请求更换他人前来诊治,若是治好了,那他这位御医的地位恐怕也将难保。 思前想后,权衡利弊之下,他最终还是决定暂且先这样拖延下去,到行宫再找行宫的太医讨论一番,没想到才到行宫这崔格格就发难了。 “你……体谅?本格格体谅你,那谁来体谅我呢?” 槿汐此时已是怒不可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温实初的爷爷竟是这般不负责任之人。 也难怪日后那温实初胆敢做出混淆皇室血脉之事,有其祖必有其后啊! 说不定此刻他爷爷心中所想的便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待到王爷不治身亡之时,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推卸责任,声称并非由于刀伤所致。 槿汐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对苏培盛厉声道:“苏公公,事已至此,咱们恐怕不能再一味体谅下去了。速速前去询问纳塔统领,给王爷找寻的大夫有没有着落!” 听到这话,苏培盛亦是满腔怒火,应声道:“是,奴才这便去问纳塔统领。”说罢,他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温御医,本格格希望你能够竭尽全力稳住王爷的病情。” 王爷反反复复发现槿汐就觉得不对劲,但槿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平日里备受敬重的御医竟然给出如此这般敷衍塞责的说辞。 她只觉得心头一阵气恼,但好在她向来心思缜密,对此情况早就有所预备。 眼看着苏培盛急匆匆地离开,而槿汐则因愤怒而面色铁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温御医见状,不禁有些惶恐不安,一边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这...何必弄到如此地步。下官今晚定会与行宫中的其他太医共同商讨研究,必定能够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救治之法来,请崔格格暂且息怒!” 可此刻的槿汐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她压根儿不再理会温御医,转头迅速吩咐身旁的下人们赶紧去煎煮退烧的汤药, 并亲自与云裳一道,取来湿润的帕子,继续轻柔地为王爷擦拭身体以帮助其降低体温。 整个房间内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众人皆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大发雷霆的槿汐。 且说这边,苏培盛心急如焚地寻到了纳塔统领,言辞恳切地向其打听寻找大夫一事。 纳塔统领见苏培盛如此焦急,心中亦是十分重视,毕竟这关乎着王爷的安危。 纳塔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这位王爷身边的第一人解释道:“苏公公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参领得知王爷受伤之后,立即便派遣了旗中那边专门负责治疗刀伤、经验极为丰富且技术娴熟的军医赶过来,这会儿他们应该就在来的路上。” 听到纳塔统领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一直悬着一颗心的苏培盛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王爷可是镶白旗的旗主啊,这镶白旗于情于理都应当对自家旗主的伤势格外上心才对。 想到这里,苏培盛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那位军医能够尽快抵达,好让王爷早日脱离伤痛之苦。 原来高烧反反复复开始,胤禛清醒的时候就传唤过纳塔,让纳塔传话回京让镶白旗中之人找大夫,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额娘乌雅氏以及他的新婚妻子。 当时纳塔便当机立断,派遣手下亲信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将此事向参领详细禀报。 要知道,他们所属的镶白旗乃是下五旗之一,而旗主的身份地位可谓举足轻重。 在众多皇子当中,雍郡王现今可是仅有的两位郡王之一。 身为镶白旗的旗主,雍郡王对于他们这些镶白旗的人来说意义非凡。 因此,他们自然都衷心期望雍郡王能够平安无恙,万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 第61章 府中哗然 圣驾浩浩荡荡地返回京城,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整个雍郡王府竟然毫无动静。 宜修心急如焚,数次派遣下人出府去打探情况,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福晋的阻拦。 这使得宜修完全与外界隔绝,无法获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一时之间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一直以来,宜修都是后院里说一不二、只手遮天。 可是没想到,就在宋氏和李氏即将临盆生产之时,她精心策划的阴谋却脱离了她的掌控。 原本按照她的盘算,宋氏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早产。 宋氏突然早产时,让她猝不及防,当时李氏尚未从她所安排之人那里拿到夹竹桃的叶子。 如此一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当瑞云嬷嬷领着太医匆匆赶到之时。 当时宜修便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福晋暗中出手了! 先不说宋氏,李氏生了一个格格还伤了身子,让宜修失望不已,抱养阿哥的计划失败宜修就沉寂下去了,准备等乌雅家的表妹进府再做打算。 可福晋却突然先行回来了,自从福晋回府后,便开始雷厉风行地采取一系列行动。 起初,她态度强硬地派遣人手来到静澜居,强行拿走了账本名册以及库房钥匙等重要物品。 此后,福晋对后院事务的把控更是逐渐脱离了宜修的掌控范围。 尽管后来福晋表现得颇为大度,主动将花草房的管理权交予宜修,但宜修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深知这其中必有蹊跷。 宜修暗自揣测,定然是王爷授予了她协助管理内务的权力。 倘若自己此时贸然接手花草房的管理工作,日后再想要插手其他方面的事务恐怕就会变得困难重重。 因此,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宜修最终还是决定拒绝接受这份鸡肋般的权利。 这府下人,大都是些左右逢源之人。 自从福晋回府之后,她便处于极为不利的劣势境地之中。 她管家的时候,因着处处节俭,如今却是落得这般下场。 福晋刚一回府,便借着宋、李二人生子之事,毫不手软地大肆赏赐起府中的下人们来,一下子就给出了整整三个月的月例钱。 不仅如此,后来她又打着自己新管家的旗号,额外再赏了一个月的月例。 这下可好,那些个管事们见状,纷纷一窝蜂似的向福晋投诚而去。 宜修心里的憋屈,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要知道,她不过只是一个侧福晋罢了,本来就没有多少丰厚的嫁妆傍身。 虽说嫡姐过世后,嫁妆大多给了她,但真正压箱底的银子却一分都没留给她。 大部分的钱财都被嫡姐的陪嫁嬷嬷带回了娘家,交给了嫡母。 她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银钱可以像福晋那样肆意挥霍地赏赐众人? 倘若她是堂堂正正的正福晋,自然能够理所当然地从公中支取银两用以赏赐。 倘若她嫁妆丰厚,也能先用自己的银子赏赐。 就在圣驾回京后的第二天,宫里突然传出一则惊人的消息:王爷在围猎场上不慎受伤,目前只能暂时留在承德调养身体。 此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王府顿时炸开了锅,引起一片哗然。 那宋氏和李氏听闻此事后,当场就吓得差点晕厥了过去。 而刚刚进府不久的乌雅氏,则急忙忙地奔向正房去找宜修商议对策。 福晋在拿回管家大权之后所做的头一件大事,便是着手操办她与钮祜禄氏入府的相关事宜。 如今,乌雅氏与宜修一同居住于静澜居之中。 而钮祜禄氏,则被福晋塞进了齐氏所在的幽竹阁内。 乌雅氏刚刚踏入院门,甚至连椅子都还未来得及落座,便听到门外传来正院之人前来求见的消息。 乌雅氏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声音颤抖着喊道:“表姐……” 只见宜修眉头紧蹙,神色凝重,语速极快地吩咐道:“想必福晋此番派人前来,定然是要传话让咱们过去。你且记好了,待到了正院之后,二话不说先行哭诉一番,务必哀求福晋准许你前往承德侍奉王爷的病情。” 乌雅氏闻言,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还未等她将心中的话语吐露出来,江福海已然迈步走了进来,向二人通报情况。 过不多时,江福海便领着正院的玉岫走进了院子。 玉岫见到屋内二人后,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而后轻声说道:“见过侧福晋,见过乌雅格格。福晋特意命奴婢前来,请二位速速移步至正院一叙。” 乌雅格格心急如焚,刚想询问几句关于福晋传唤她们的具体缘由,可谁知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宜修一声厉喝给生生截断:“盼兮!退下!” 乌雅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浑身一颤,原本到嘴边的话语也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是,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宜修见状,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下脸色,转头对玉岫说道:“有劳玉岫姑娘亲自跑一趟了。烦请转告福晋,本侧福晋与乌雅格格略作收拾、更换一身衣裳后,即刻便会前去正院拜见。” 玉岫听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随即便转身离去。 宜修目光落在坐在一侧的表妹身上,只见她低垂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宜修不禁皱起眉头,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语气略带责备地说道:“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听到表姐的质问,盼兮抬起头来,眼神闪烁不定,声音细若蚊蝇般回答道:“我……我只是想弄清楚,福晋为什么突然传唤咱们过去,到底所为何事啊。” 宜修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后再次揉了揉额头,感觉自己头风都要发作了,解释道:“这有什么好问的?眼下这种时候,除了王爷受伤在行宫修养之事,还能因为别的原因叫咱们过去吗?等会儿到了正院,你就按我刚才跟你讲的那样去做就行,其余的一切都交由我来处理,明白了吗?” 盼兮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哦,我知道了。” 说完,她下意识地用手指绞动着手中的帕子,似乎有些紧张不安。 宜修看在眼里,心中的忧虑并未因此减少半分。 她转头吩咐身边的下人道:“快过来帮格格重新梳妆,动作要麻利点。”随后又对盼兮说道:“就在我这里换身衣裳,别失了礼数。” 虽然盼兮新进府,可盼兮很黏宜修这个姐姐,经常到正房来睡,所以这边是有她的衣裳首饰的。 待姐妹二人收拾妥当之后不久,便收到了江福海回来禀报的消息,其余女眷皆已出发。 宜修整理了一下衣襟,拉起盼兮的手,缓缓走出房门,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多说话,但彼此的心情却都是沉甸甸的。 第62章 侍疾人选 正院 福晋瓜尔佳氏端坐在大堂之上,她身着低调的旗装,头上戴着珠翠发饰,面容姣好却带着一丝威严。 在她左手边的首位座位空荡荡的,那里本应是侧福晋的位置。 而左侧的第二个座位上,则安然坐着李氏,只见她微微垂首,一副温顺恭谦的模样,不见生产前的娇艳。 再看右边,依次坐着宋氏、齐氏以及钮祜禄氏。 这几位妾室或低眉顺眼,或浅笑嫣然,各自展现出不同的风姿。 她们刚刚落座不久,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通传之声:“侧福晋到!乌雅格格到!” 随着话音落下,宜修缓缓地携着乌雅氏走进了堂中。 宜修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瓜尔佳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但她很快收敛心神,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稳步向前走去,并屈膝行礼请安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宜修的声音平稳而又冷静,虽然此刻她处于下位请安之姿,但举手投足之间却透露出一种不输于上位者的气势。 相比之下,跟在她身旁的乌雅氏则显得有些怯弱。 乌雅氏轻声细语地说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她的声音柔柔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一般,隐隐流露出些许的怯懦之意。 瓜尔佳氏面带微笑,朗声道:“免礼,都起来吧,快快入座。” 她的声线明媚爽朗,既彰显出正妻的端庄大气,又让人感受到一丝亲切和蔼。 紧接着,她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快给侧福晋和乌雅格格上茶。” 待宜修在左边前方那把雕刻精美的檀木椅上款款落座之后,其余众人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一般,纷纷站起身来,动作整齐地向着宜修行礼问候,齐声高呼:“侧福晋安好!” 声音清脆而响亮,在这宽敞的大厅之中回荡开来。 “诸位妹妹快快免礼。” 宜修面带微笑,语气轻柔地说道。 她优雅地伸出左手,示意众人起身。 此时,一名训练有素的侍女赶忙上前,将一盏香气四溢的茶水恭敬地递到宜修面前。 宜修接过茶杯,轻轻揭开杯盖,微微低头轻嗅了一下茶香,然后小心地抿了一小口。 接着,她缓缓放下茶杯,用右手随意地搭在了紧挨着李氏所坐之处的一个小巧精致的几案之上。 看似不经意之间,宜修转头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李氏下方的乌雅氏。 乌雅氏一接触到表姐那凌厉如刀的眼神,心中不禁一颤,想起表姐的叮嘱。 但她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咬咬牙,硬着头皮从座位上走了出来。 只见她脚步有些踉跄,身体微微颤抖着,来到宜修跟前福身施礼,怯生生地开口问道:“福晋,妾身听闻今日宫里的公公传来消息,说是王爷受伤了,不知是否确有此事啊?” 说这话时,乌雅氏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显然内心十分紧张和害怕。 福晋闻言,脸上挂起不可挑剔的假笑,轻声安抚道:“乌雅格格切莫惊慌,王爷确实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府中有本福晋在呢,即便王爷此刻不在府上,一切事务也都会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断然不会出现混乱之象的。” 然而,尽管得到了福晋如此温和的回应,乌雅氏却依然能够感受到来自表姐那充满压迫力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鼓足勇气再次说道:“妾身斗胆,请命前往承德亲自照料王爷。望福晋恩准。” 说完,乌雅氏便低垂着头,不敢再看宜修一眼,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整个大厅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福晋身上,想看看这位当家主母会如何应对乌雅氏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 一个十三岁的庶出小丫头,初到王府,尚未见过王爷,就众目睽睽之下请命照顾王爷,她身形娇小瘦弱,面容清秀但略带稚气,此刻正局促不安地站在众人面前。 乌雅氏感觉,当她说出这番话时,整个大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那一道道或惊讶、或鄙夷、或嘲讽的视线,如芒刺在背,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同时,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害怕会因此遭受严厉的惩罚或者斥责。 坐在主位上的福晋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许怜悯之情,也不愿为难她。 于是,福晋微微抬手,轻声说道:“乌鸦格格先坐下吧!” 语气虽轻柔,但其中蕴含的威严仍让人不敢违抗。 听到福晋的话,乌雅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道谢:“多谢福晋……” 话音未落,便迎上了表姐投来的一道凌厉目光, 那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人心,吓得乌雅氏浑身一颤,但她实在不敢再说了,假装没有发现表姐的目光。 她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待乌雅氏落座后,福晋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周,见众人皆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她发话,这才缓缓开口道:“今日叫众位姐妹过来,实是有两件要事相告。”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顿,吊起了在场众人的胃口。 紧接着,福晋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令人震惊不已的消息:“本福晋已有孕三月有余,如今胎像稳固,特将此喜事告知与众姐妹。”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的大厅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声和窃窃私语之声。 坐在一旁的宜修听闻这个消息,脸上那一贯温和的笑容差点儿就维持不住了。 尽管她心中不知转过多少念头,但此时此刻,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于是,她强压下心头的波澜,跟着众人一起齐声恭贺道:“恭喜福晋,贺喜福晋!愿福晋腹中胎儿平安顺遂。” 福晋微微抬起手,轻轻地摆了摆,那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 她用温和却坚定的目光扫视着众人,示意大家依次入座。 待众人坐定之后,福晋才再次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王爷此次在围场不幸受伤,于情于理,本该由本福晋亲自前往侍奉照料,以尽夫妻之情。然而,如今本福晋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实难脱身前去,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所以,还望诸位姐妹能够替本福晋分担。” 福晋话音刚落,下方坐着的几位女子不禁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交汇之间似乎传递着各自复杂的心思。 就在这时,福晋继续说道:“宋格格和李格格刚刚生产完毕,出月子未久,身子尚未完全调养好。若是长途跋涉去到围场,只怕会伤了根本,对日后恢复不利。因此,你们二位便留在府中好生休养吧。” 听到这番话,宋格格与李格格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向福晋道谢,然后缓缓退下。 第63章 箭毒木 此时,剩下的齐氏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 她心里暗暗思忖道:宋氏和李氏不能去,那新入府的两位妹妹年纪尚轻、资历尚浅,自然也是不合适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该轮到自己了? 想到此处,齐氏只觉得手心微微出汗,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齐氏胡思乱想之际,福晋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宜修,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缓声道, “侧福晋,咱们府中数你做事最为沉稳妥当。而且以往也曾掌管过家中事务,经验颇丰。依本福晋之见,此番前去行宫侍疾,本福晋还是属意你去。不知侧福晋意下如何?” 说完,福晋静静地凝视着宜修,等待着她的回应。 宜修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迅速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她深知福晋此番举动背后的意图,无非就是想要将她调离出王府,好让福晋能够趁此机会完全掌控整个后院。 然而,宜修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走的人,她心中暗暗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就在那一瞬间,宜修眨动着那双聪慧的眼眸,朱唇轻启说道:“本侧福晋对王爷的安危忧心忡忡,一心想着前往行宫亲自照料王爷。原本以为王爷若是遭遇不测,福晋您定然会需要妾身留在府中帮忙操持事务,所以才吩咐乌雅妹妹前去请命照顾王爷。既然福晋您现在也希望本侧福晋去行宫侍疾,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去行宫能近身照顾王爷,总比在府中被福晋排挤要好,更何况她都离府了,福晋的胎要是出现什么意外也怪不到她的身上。 福晋听后,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宜修言语中的冒犯之意。 但她并不打算与这位管理家事多年的侧福晋过多纠缠和为难。 此刻,福晋满心想的只是尽快将宜修送出王府,毕竟她身怀六甲的消息已经公之于众,只要宜修多在府里待一天,她便感觉自身又多了一分潜在的威胁。 待得府中的其他女眷纷纷离开之后,福晋离开中堂,回了内室,坐在软榻之上,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眼眸低垂,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如同一团乱麻,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 此时宣布自己怀有身孕,这无疑是一步大胆的棋。 一来,王府后继有人,可以稳定住王府上下的心,就算王爷不在也不至于混乱; 二来,能够借此理由名正言顺地避开前往行宫,远离可能存在的麻烦和危险; 而最为关键的一点,则是趁机把侧福晋踢出去,彻底掌握整个王府的大权,作为女主人,王爷不在,前院也不是不可以插手。 倘若王爷真的遭遇什么不测,那么她腹中的骨肉便是雍郡王府未来唯一的希望所在。 因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侧福晋留在府中。 毕竟那个女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一旦逮到机会,尤其是在自己分娩的时候趁机发难,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福晋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的景色。 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腹部,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安慰和力量。 回想起过往种种,福晋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要是王爷……要是王爷不在了,她往后就只需一心守护着孩子慢慢长大成人即可。 然而,这个可怕的想法刚刚冒出头来,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因为她深知这种想法实在太过忤逆,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可是,尽管如此,那一丝不安与恐惧却仍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京城之中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槿汐全然不知晓。 就在他们抵达行宫后的次日清晨,纳塔统领竟领着一位胡须皆已花白的耄耋老者前来拜见槿汐。 槿汐见状,心头不禁猛地一震,着实未曾料到寻觅而来的大夫竟然会是如此年迈之人。 眼看着那位老者正欲躬身施礼,槿汐匆忙跨步向前,意欲伸手将其扶起。 幸而一旁的云裳反应敏捷,身形如闪电般迅速,赶在老者尚未行礼之前,便一个箭步疾驰而上,稳稳地扶住了这位年事颇高的老者。 待到云裳成功扶起老者之后,槿汐急忙开口言道:“老人家快快请起,无需行此大礼。” 说罢,她又转身面向纳塔统领,面露疑惑之色问道:“纳塔统领……不知这位是?” 此时,只听得那老者呵呵一笑,缓声回应道:“格格安好,请受老夫一拜。老夫正是纳塔统领特意请来为格格诊病的大夫。” 听闻此言,就连站在一侧的云裳亦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 她暗自思忖着,怪不得此番行程耗时良久,想必这位老者绝非普通的寻常大夫可比。 纳塔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格格禀报:“格格容禀,这是奴才的祖父。曾官至佐领,祖父对于处理各种刀剑之伤可谓经验极其丰富,就连豫亲王多铎都曾接受过他老人家的医治!” 说到这里,纳塔稍稍停顿了一下,心中暗自思忖道:其实祖父也曾救治过睿亲王多尔衮,但如今睿亲王已被先帝削去爵位,这话可万万不能轻易出口。 槿汐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连忙道:“竟是佐领大人,失礼了。” 她心中暗自思量,要知道在上一世,夏春冬的父亲仅仅只是个包衣佐领,便让她在宫中横行无忌、耀武扬威,虽然下场不大好。 而眼前这纳塔统领乃是满军镶白旗之人,其祖父既曾为佐领,那定然是满军旗中的佐领无疑了。 尽管对方的身份着实出乎槿汐的意料之外,但此刻王爷的伤势紧急,实在拖延不得。 于是,众人匆匆见礼过后,便赶紧引领着大夫走进内室,为王爷进行诊治。 那位老大夫先是不紧不慢地替王爷把了把脉,然后缓缓睁开双眼,开始环顾起四周来。当他的目光落到槿汐身上时,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转眼间,他转念一想,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开始扒拉起这位王爷身上的衣裳,嘴里还念叨着:“老夫来瞧瞧王爷的伤口究竟如何。”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帮忙。两人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伤口处的绷带。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狰狞可怖的伤口之上。 只见原本应该愈合的伤口此刻已经化脓肿胀,甚至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看到这般景象,那位老者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动作娴熟地从随身携带的医箱里取出一件小巧的工具,轻轻地蘸取了一些脓液后,举到眼前仔细观察起来。 站在一旁的苏培盛面露忧色,急忙向老者解释道:“王爷的伤口我们可是每日都精心清洗、按时上药啊,就连皇上赐的金疮药每日都用着,可这伤势却丝毫不见好转。” 听到这话,老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紧接着,他语气凝重地说道:“如此看来,王爷所受的并非一般的刀伤。依我之见,那刀口之上必定沾染了箭毒木的汁液。” 话音刚落,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唯有窗外偶尔吹进的微风轻轻拂动着窗幔。 第64章 治愈有望 恰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充满疑惑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箭毒木?难道就是传说中那种能够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吗?” 说话之人正是来人,槿汐听到此话也是一脸惊愕地望着老者。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缓缓走进屋内。此人正是负责王爷伤势的温御医。 他先是朝着屋里的众人拱了拱手,礼数周全地道谢:“多谢老大夫解惑。” 说完,对着众人说道,”医书上有案例,这见血封喉的汁液一旦通过伤口进入体内,伤口周围会出现麻木肿胀、发热等症状,王爷反复发热定是因此引起的。“ 那老者见温御医抢了自己的话头,并未露出不悦之色,反而依旧面带微笑,只是手上的动作一刻未停。 只见他与侍从默契配合,仔细地重新调配起清洗伤口的药水来。 不多时,所有外用的药物都已配备齐全,老者将其交到了苏培盛手中。 随后,温御医等人移步至外厅等待。 苏培盛则带领着一众下人开始小心翼翼地为王爷清洗伤口,并轻柔地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生怕出一点差错。 待到一切完毕之后,一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温御医终于停下了他的长篇大论。 他转向那位始终微笑不语的老者,客气地说道:“老人家,不知是否愿意与本官一同商讨一下,王爷这药方应当如何开?” 然而,面对温御医的询问,老者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待侍从将笔墨纸砚准备妥当后,老者才缓缓提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道药方。 温御医见状,急忙伸手接过,定睛一看,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交加的神情,口中更是连连夸赞道:“妙啊!实在是妙极了!此等良方,真乃神来之笔!” 而站在一旁的纳塔统领对于温御医却是没有多少好感。 毕竟这位御医方才喋喋不休的模样让人心生厌烦,但无奈对方身份特殊乃是御医,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他,说不定会在上达天听之时添油加醋,甚至在太医院暗中使绊子。 如此一来,日后他们乌苏氏想要请太医看病可就麻烦多了。 想到此处,纳塔统领尽管心中不快,也只能强忍着不发作,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幕。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找到了根源所在。 用了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的方子,迅速地将那反复无常的高烧暂时压制住了。 然而,槿汐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深知病情随时可能出现变化,于是依旧夜夜坚守在王爷身边,全神贯注地照顾着他。 每天,槿汐都会将柔软的毛巾浸湿后,轻轻地替王爷冷敷擦拭额头以及腋窝等容易发热的部位,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 就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槿汐始终没有松懈过一刻。 也许是上天眷顾这位用心良苦之人,渐渐地,王爷的高烧不再像之前那样反复发作,他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七八天过后,王爷竟然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当胤禛第一次感受到双脚重新踏在地面上时,那种久违的坚实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身体逐渐恢复力量后的胤禛,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出房间去感受一下外面清新的空气。 穿戴整齐,然后与槿汐一同缓缓地迈出房门,走向院子中的小花园。 虽然此刻并非百花盛开之季,园中并没有多少娇艳欲滴的花朵可供观赏,但由于郡王在此养病,行宫中的众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精心地对这里进行了一番布置。 两人在小花园中慢悠悠地绕行了好几圈,尽情享受着这份宁静与美好。 走累了之后,他们便来到下人们事先准备好的座椅前坐下休息。 槿汐连忙上前,亲手为胤禛倒了一杯清澈透明的水,胤禛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便将其放在一旁。 槿汐见状调侃道:“大夫交代过,王爷您现在身子尚未完全康复,还不适宜饮茶呢,只能先喝杯清水解解渴咯。” 胤禛听后微微点头,悠然地再次端起杯子,轻启双唇又抿了一小口温水。 他微微眯起双眸,片刻之后,胤禛放下茶杯,朝着旁边的槿汐招了招手。 只见槿汐倾身向前,那张白皙的小脸凑到胤禛跟前,胤禛看着槿汐眼下的乌青,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随后伸出右手轻轻地在槿汐乌黑亮丽的秀发上揉弄起来。 看着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精致无比的发髻瞬间变得凌乱不堪,心中思绪也随着凌乱的发髻变得混乱了起来 然而,胤禛似乎并未打算就此罢休,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槿汐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敲。 只听槿汐“啊”地叫出了声,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待回过神来后,槿汐一边用手揉着被敲的额头,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 “王爷您可真是不讲道理!妾身明明是一心为您好呀,怎就成了不知好歹之人啦?” 说罢,还不忘理一理凌乱的头发,可没照着镜子越理越乱,模样甚是可爱,胤禛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胆子大了,敢调侃爷了!” 槿汐抬起头,正巧对上了胤禛那双深邃而炽热的眼眸。 刹那间,四目相对,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弥漫着一股甜蜜的味道,令人陶醉其中。 槿汐不禁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双颊泛起一抹红晕,显得娇羞万分。 她匆忙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妾……妾身还是先去重新梳妆一番吧。”语毕,便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转身离去。 胤禛望着槿汐匆匆逃离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缓缓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秋日里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感觉,心中充满了宁静与满足。 槿汐逃跑似的回到内室,摸了摸那颗砰砰跳的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王爷确实是还不到立而之年的青年, 经过这番生死相随,结合今日的表现,自己应该能在他心中占有一丝的位置吧! 巧儿替槿汐梳着头发,每梳一下,都仿佛让槿汐心中更冷静一分。 第65章 行宫温情 用过晚膳之后,胤禛只觉浑身无力、精神萎靡不振,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疲惫感紧紧包裹住。 他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还是早些歇息为宜。 此时,槿汐依旧如同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 她那温柔的目光始终落在胤禛身上,打算等王爷入睡后,再像往常那样移步到一旁的软榻上去休息。 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在王爷夜里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时,可以及时照应。 虽有下人照顾,可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不差这一哆嗦。 胤禛虽然闭上了双眼,但脑海中的思绪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让他久久难以入眠。 前些日子因为发烧生病,整个人都没有精神,连睁眼和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倒也并未察觉到这许多,可今日身体稍好了些, 他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床边坐着的那个人所带来的温暖与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胤禛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正当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那个趴在床边沉沉睡去的女子身上。 只见她面容消瘦,原本出来这段日子养得稍微圆润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尖尖的, 那双美丽的眼眸下方,有着淡淡的乌青色,显然是长期劳累未曾好好休息所致, 而那张毫无血色的嘴唇,则更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之情。 望着眼前这令人心疼的一幕,胤禛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生怕动作太大惊扰到熟睡中的槿汐。 接着,他轻柔地将槿汐抱起来,然后轻轻地把她放到床的里侧。 做完这些后,胤禛又重新回到床上,侧身躺下, 并伸出双臂,将里侧的人儿紧紧地环抱在怀中。 最后,他缓缓闭上眼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自从确定要前往行宫之后,宜修便雷厉风行地开始了一系列的部署。 只见她迅速召见了府中的心腹,有条不紊地交代着各项事务。 不出一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第二日,宜修登上了马车,车轮缓缓转动,向着行宫的方向进发。 坐在宽敞舒适的车厢内,宜修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想着自己刚刚所做的种种安排。 她借口担心王爷的身体状况,带走了两名医术精湛的府医。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在行宫中能及时为王爷诊治病情, 又可以减少留在府中的医疗力量, 而在府中,则仅留下了一名相对年轻、经验稍浅的府医,以应付日常的小病小痛, 可对怀有身孕的福晋来说远远不够,可此刻福晋也挑不出她什么错处出来, 就算福晋能请太医,可有些时候远水解不了近渴。 对于随行的侍卫人数,宜修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只带上5名王府的守卫。 虽然这数量看似有些单薄,但她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就在出发前夕,她巧立名目,以替王爷采购珍贵药材为由, 暗中派遣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心腹府医返回乌拉那拉府邸。 通过心腹向阿玛传递消息,请求他以给王爷送药材的名义,再额外送来二十名身经百战的家丁。 毕竟,如今的乌拉那拉家族虽说已经逐渐走向衰落, 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被送过来的家丁可都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皆是当年跟随阿玛征战沙场的老兵,个个骁勇善战、经验丰富。 有了这股强大的助力加入,即便只有区区五个侍卫同行, 宜修也相信自己能够安全抵达行宫,顺利与王爷相见。 这世上,毁掉一个女子声誉和贞洁的手段数不胜数。 而此时此刻,王爷并不在府中,整个王府的侍卫都听从福晋的调遣。 然而,谁又能保证这些侍卫当中没有人被他人暗中收买呢? 多带一个侍卫实际上就是多一份危险, 对于瓜尔佳氏家族的势力,她实在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去冒险尝试。 虽说娘家那边还有嫡母为难,但她心里很清楚,阿玛向来是个权衡利弊之人。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王爷不幸去世, 那么乌拉那拉家族之前所有对王爷的投资将会统统化为泡影。 所以,乌拉那拉家送来那些珍贵的药材时,无一不是年份久远、品质上乘之物。 不仅如此,嫡母也主动到王府中提出,乌拉那拉家一起护送侧福晋前往行宫, 面对这样的好意,福晋纵使心中有所顾虑,却也难以断然拒绝。 所幸,这一路行来倒也算平安无事。 宜修不辞辛劳地日夜赶路,终于抵达了行宫。 到达之时,恰好正值巳时。 正在屋内熟睡的槿汐突然被外面传来的一阵轻微响动给惊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青灰色的棉麻布料。 带着满心疑惑,槿汐慢慢抬起头来,定睛一看, 原来是王爷正手持一卷书籍静静地坐在那里阅读着。 发现槿汐悠悠转醒,胤禛赶忙放下手中书卷, 目光关切地望向她:“醒了?” 槿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之事一般,连忙将手轻柔地覆在王爷额头之上,探了探温度。 胤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轻轻握住槿汐纤细的手腕, 并温柔地把玩起来。他轻声说道, “已经好了,昨夜便没有再发热,莫要担忧了。” 槿汐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稍稍用力扯了扯被握住的手,低声言道, “妾身还是先替王爷换药吧。” 然而,胤禛并未松手,反而紧紧拉住槿汐,阻止她起身,柔声道, “放心吧,药早已换过了。” 槿汐闻言,有些结巴地回应道, “那……妾身这就去为王爷传唤早膳来。” 胤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应道, “确实该起来用些早膳了。” 说着,他随手拉了拉床边悬挂的精致铃铛。 须臾之间,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众下人鱼贯而入。 胤禛转头对为首的云裳吩咐道:“替格格梳洗。” 话音刚落,一旁的苏培盛也迅速招呼其他下人将胤禛今日所穿的衣裳取了过来。 不多时,云裳手脚麻利地为槿汐换上了一件秋香色提花绸制成的旗袍。 待梳妆完毕之后,二人相携一同移步至桌旁。 走近一看,却惊讶地发现桌边竟已然端坐一人,定睛瞧去,正是侧福晋宜修。 第66章 行宫团聚 宜修正端坐在桌前,心中思绪翻涌之际,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传来。 她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泛起波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堵在了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请安之声, “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这简短的话语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激动和深深的关怀。 站在一旁的槿汐见宜修行此大礼,不敢怠慢,连忙侧身闪开,以避开这大礼。 胤禛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扶住宜修,轻声说道, “快快请起,入座用膳吧!” 他的目光温柔而关切,落在宜修身上,似是欣慰,也像是肯定。 槿汐则落后王爷几步,向着宜修行了一个请安礼,动作娴熟而端庄。 待听到胤禛入座的吩咐后,她便和宜修一同坐下。 此时身处行宫之中,宜修已然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 对她而言,只要王爷能够平平安安归来,其他一切都显得不再重要。 就连往日里瞧不上眼的槿汐,此刻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于是,宜修微笑着亲自拿起筷子,替槿汐夹了一片清炒的时蔬放入碗中, 并转头看向王爷,缓声道, “妾身听闻王爷此次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全赖槿汐妹妹日夜悉心照料之功。在此,臣妾当先向这位大功臣致谢才是。” 说罢,她又将视线移回槿汐处,柔声道, “槿汐妹妹这段日子着实辛苦了,瞧瞧这小脸都瘦了一圈呢,可得多吃一些好好补补。” 面对宜修这番突如其来的关心与夸赞,槿汐表现得有些受宠若惊,但仍保持着恭谨的姿态回应道, “侧福晋谬赞了,身为王爷的妾室,照顾王爷本就是妾身份内之事,实在是当不得侧福晋这般夸奖。” 宜修轻抬玉手,动作优雅地用筷子夹起酱菜,放在王爷面前那碗肉粥旁的小碟子中。 她嘴角微扬,柔声说道, “王爷,您如今养伤,饮食需得清淡一些,但身子骨要想尽快好起来,还是得多吃些才成。” 胤禛坐在桌前,剑眉微皱,目光落在宜修身上,开口道, “你一路匆忙赶来探望本王,也是辛苦万分,莫要只顾着照顾这照顾那的,自己也快快趁热吃罢。” 说罢,他朝着一旁伺候的苏培盛看了一眼,苏培盛瞪了一眼布膳的小太监,心想行宫的人就是过于懒散,赶紧示意自己的小徒弟上前亲自替侧福晋布膳。 自从侧福晋到来之后,槿汐顿感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 此前那些繁杂琐碎的事务如今都已移交给了宜修,她现在只需专心负责王爷每天按时吃药以及伤口换药这两件事即可。 如此一来,槿汐终于能够大大地松一口气,可以好好休息了,本来养好一些的身子这段时间也累得够呛, 也请温御医开了些养身子的方子吃着,温御医虽然对外伤经验不够,对养身方面确实专业的。 不久后,槿汐也搬回到了后院居住,住进了之前住的偏殿之中,侍妾张烟湄也一直在里面住着, 而侧福晋则入住了内院的正殿, 每日清晨,槿汐都会与宜修一同前往前院照料王爷。 槿汐需要整日留在前院,以便随时留意王爷的状况。 至于宜修,通常只是在早晨过去查看一番后,便返回后院着手处理各类纷繁复杂的事务。 养伤的日子如白驹过隙般匆匆而过,王爷的身体恢复得相当不错,如今已然可以自由行动,但仍需注意避免过度用力。 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静心调养,让身体彻底康复。 不知不觉间,众人在行宫里已经度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时光,也悄然迈入了寒冷的冬季。 天空中不时飘落着如同鹅毛一般洁白轻盈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大地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银装素裹。 然而,这样美丽的雪景对于下人们来说却并非什么赏心悦目的景象,因为他们每日都必须早早起床,不畏严寒地清扫积雪,以确保道路畅通无阻。 胤禛呈一份折子上去谢恩,并汇报了自己的伤势情况。 皇帝得知此事后,不仅派遣专人送来丰厚的赏赐,还特别传达了一道口谕,叮嘱雍郡王安下心来调养身体,并允许他等到次年冰雪消融之后,再行返京。 如此一来,今年的春节便只剩下胤禛、槿汐以及宜修三个人共同度过。 对此,宜修内心感到无比满足。 毕竟此时此刻身处行宫之中,尽管她只是一名侧福晋,但实际上却犹如正室福晋一般,掌管着整个后院的大小事务。 胤禛对于福晋瓜尔佳氏,在信中所述因怀有身孕,而无法亲身前来行宫一事,心底深处难免还是生出些许隔阂。 其实在他的心中,真正认定的妻子唯有菀菀一人而已,但对于新婚不久的妻子,他又何尝不曾抱有一定的期待呢? 当初福晋私下诊出怀有孕,却并未第一时间向他禀报,反倒急匆匆赶回京城和宜修争夺权势,这件事无疑给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如今,虽说从理智上讲,他明白福晋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确实不宜长途跋涉来到行宫,可是胤禛本身就是一个情感既矛盾又复杂之人,同时生性多疑。 故而,每当王府那边送来各种物品时,他都会吩咐下人直接将其收纳入库房,丝毫未曾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与关注。 自然,这一切宜修与槿汐皆毫不知情。 宜修自得知将在行宫中度过新年之后,内心便始终充盈着一股甜蜜之感,宛如时光倒流,重返嫡姐尚未嫁入王府之时。 那时的她,身为府中独一无二的侧福晋,在府中女眷之中可谓首屈一指、风光无限,恰似当家主母一般尊贵。 府中大小事务,无论是繁琐细碎的日常用度安排,还是重要节庆时的筹备布置等各类内务事宜,皆由她亲自打理操持。 而这份责任与权力,也是王爷爱重她的象征,也让她倍感满足与自豪。 槿汐,可以说是那个将宜修从虚幻拉回到残酷的现实的存在。 宜修知道,相比以前在府中,如今槿汐在王爷心中的份量定是重上不少。 如今槿汐有着侍疾之功,自她们搬回偏殿之后,每日王爷对槿汐的赏赐便源源不断。 据宜修所知,王爷在这段时间里,出于对崔氏家境贫寒的怜悯之情, 甚至私下还给了崔氏不少银子,目的就是让她能够有足够的资金去打点宫人。 其实,起初宜修对此事全然不知。 直到后来,或许是胤禛想到宜修独自来到这行宫之中,估摸着手头上可能并不宽裕,于是也派人送来了一些钱财。 毕竟,自幼生长于宫廷之中的胤禛来说,对于宫人们的品性和行为习惯可谓是心知肚明。 自己作为一名郡王,在这行宫养病,虽有皇帝口谕,也仍然需要通过打点各方关系才能确保诸事顺遂。 病中多思,对于陪伴在自己病榻前的女人,自然对她们多了一些怜惜。 第67章 腊八节 腊八节终于到来了,整个京城都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氛围,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而在雍郡王府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宫中赏赐的腊八粥被专人送抵王府。 福晋得知消息后,赶忙率领一众女眷前往迎接,并恭恭敬敬地向使者谢恩。 待使者离去之后,福晋亲自将赏赐分发给府中的各位女眷。 身边的下人接过腊八粥,女眷们脸上皆洋溢着喜悦之情,纷纷向福晋道谢,往年御赐的腊八粥都轮不到她们。 然而,当所有女眷都散去之后,福晋静静地站在庭院之中, 仰望着屋檐下正悠悠飘落的洁白雪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哀愁。 她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仿佛能感受到腹中胎儿的轻微胎动。 回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王爷寄来的信件,字里行间没有一丝牵挂与思念,仿若公文,对于归期也却是只字未提。 如今已是瓜尔佳氏·瑾容新婚后的第一个新年,本应是夫妻二人共同进宫赴宴, 可偏偏夫婿远在他乡,不仅不能陪伴在自己身边,反而有贵妾宠妾在侧,何等的讽刺。 此时此刻,自己身边一个可以倾诉的亲人都没有。 遥想往昔,每至年关,瓜尔佳府中总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但今年初嫁王府,由于王爷的缺席,这一切都变得冷冷清清,全然没有了往日过年时的喜庆气氛。 如今,瑾容腹中的孩子已然六个多月大了,可能因为孩子的原因。 她时常会默默地思索:待到孩子呱呱坠地之际,王爷是否能够及时赶回府中呢?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可是,她终究还是不敢开口去询问,生怕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 毕竟,自新婚后以来,他们夫妻俩便是聚少离多。 仔细算算,两人真正相处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恐怕都不足两个月。 其间,更曾发生过王爷性命垂危事,而当时的她却未能守在其身旁。 不过,即便如此,瑾容也从未心生悔意。 因为她深知,自己从来都不是期盼情爱的人。 于她而言,只要能够顺利诞下嫡长子,那么她在王府中的地位便可稳稳当当。 哪怕日后王爷纳妾无数,膝下再有众多庶子,也难以撼动她的王妃之位。 想到此处,瑾容原本略显忧愁的面容渐渐舒展开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自信。 与王府因男主人缺席而显得冷冷清清、毫无过年气氛不同, 行宫这边则是早早地便开始精心布置了起来,宜修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行宫今年有一位郡王在此过年实属难得,行宫上下的宫人们的脸上都绽放出欢快的笑容。 且不提其他方面,单说今年运送到行宫的各种吃食,有了王府的补贴,比往年丰裕不少。 王府中共来了那么几个人,哪里能吃得了那么多,宫人们自然一个个喜笑颜开,心中满是欢喜。 尤其是到了腊八节这天,更是让众人兴奋不已。 皇上特意派人送来了丰厚的赏赐,雍郡王大手一挥,吩咐在行宫当中安置了一口巨大的锅,专门用来熬煮腊八粥,宫人们都等着分呢。 腊月来临之前,宜修就已经向胤禛询问过,今年在行宫是否需要熬制腊八粥用以供奉佛祖。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从腊月初一开始,宜修便亲自带领着宫人着手准备所需的食材。 其中包含了大米、小米、糯米等各类谷类; 还有黄豆、红豆等等豆类; 另外像红枣、花生之类的干果也是必不可少的。 只可惜在行宫里终归不如在王府那般便利,所以能够筹备到的食材种类,相对而言还是没有以往在王府时那么丰富。 当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熬制完成之后,胤禛亲自带领着一众随从,马不停蹄地赶往行宫周边的寺庙去供奉佛祖。 与此同时,宜修则在行宫内,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将腊八粥分发给各位宫人。 在这繁忙之中,槿汐也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任务——筹备一桌精致的小宴,以等待王爷归来一同欢庆腊八节。 王爷刚刚踏出宫门,槿汐便转身返回了偏殿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毕竟,作为王爷身边如今唯二有身份的女字,她自然要展现出端庄的一面撑起场面。 宴席需要准备的事宜,槿汐早在之前就已经妥善安排妥当,根本无需她时时刻刻紧盯着。 此刻,巧儿正轻柔地替槿汐描绘着妆容,每一笔每一划都显得格外细致入微。 槿汐静静地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见镜中的美人愈发娇艳动人,与上辈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思却早已飘飞到九霄云外,回忆起了往昔岁月。 上一世,同样是这个时候,她还身处舒嫔宫中,可怜巴巴地站在寒风凛冽之处,双脚被冻得冰凉刺骨,只能眼巴巴地排着长队领取那为数不多的腊八粥来暖暖身子。 可现如今呢?她坐在行宫偏殿里,殿内燃烧着红罗碳,丝毫感受不到外面那寒冬腊月的冰冷气息。 这般天壤之别的境遇,怎能不让槿汐心生感慨? 巧儿捧着前些日子王爷赏赐的珠钗,这珠钗精致华美,上面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拿在手中,正准备轻轻地插入槿汐的发髻之中,让其在今日的宴席上显得更加高贵动人。 然而,就在这时,槿汐伸出手来,拦住了巧儿的动作,并轻声说道, “还是换一个吧!这支珠钗太过华丽,与我现在的身份不相符。” 巧儿闻言,微微一怔,但很快便乖巧地点点头,放下了手中那支令人心动的珠钗。 随后,她从首饰盒里挑出了另一套材质稍显普通、但工艺却十分精巧的头饰。 这套头饰虽然没有先前那支珠钗那般耀眼夺目,但也别有一番清新雅致的韵味。 槿汐看着巧儿换上新的头饰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桌上那支被换下的华丽点翠珠钗。 心中不禁暗自感叹道:这东西的确是极好的,无论是选材还是制作工艺都堪称上乘之作。 只可惜啊,它实在是太过精美华贵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确实还不适合佩戴这样的饰物,只能私底下欣赏一下了。 待巧儿替她梳妆完毕之后,槿汐便先一步前往举办宴席的大殿之中,查看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提前布置或准备的地方。 毕竟这次宴会对于她来说可是第一次单独操持这种事,任何细节都不能马虎大意。 没过多久,宜修也缓缓走进了大殿。 只见她头上戴着一套精美的点翠珠钗,那珠钗的样式和工艺,一看便知是与方才未戴上的那套一同制作而成的。 槿汐见状,心中不由得庆幸自己刚才及时拦下了巧儿,否则若是两人在宴会上戴着类似款式的珠钗出现,恐怕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不过,尽管心中有所想法,槿汐的脸上却是丝毫未曾表露出来。 她依旧面带微笑,快步走上前去迎接宜修,并恭恭敬敬地向宜修行礼问安。 宜修见状,连忙伸手扶起槿汐,亲切地说道:“槿汐妹妹,日后不必如此多礼。” 槿汐微微一笑,回应道:“多谢侧福晋体谅,只是礼不可废,况且,妾身对侧福晋也是心存敬意” 第68章 密话 二人并肩而行,缓缓地走到座位旁,然后一同落座。 槿汐刚刚坐稳,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那天宜修传唤她过去的情景。 当时,王爷快大好,槿汐在前殿没待多久就回偏殿了,正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回走。 突然,一个身影从旁边闪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剪秋。 只见剪秋满脸笑容地迎上来,轻声说道:“崔格格万福,侧福晋有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槿汐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跟随着剪秋前往正殿。 一踏入正殿,槿汐就看到宜修正坐在软榻上,微笑着向她。 槿汐快步走上前去,行了个礼。 宜修热情地伸出手,拉住槿汐让她一同坐在软榻上。 那一刻,槿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自思忖道:宜修自从来了行宫,除去在王爷那里,平日里与自己并无太多交集,今日怎会如此亲切?想必其中必有缘故。 两人坐定之后,宜修命人送上了香茗。 槿汐微微欠身道谢,随后轻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她知道,以宜修的心计和手段,此番召见必定有所图谋,所以她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待宜修主动出招。 果然,没过多久,宜修率先打破了沉默,柔声问道:“槿汐妹妹是哪里人呀?”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槿汐心头一紧,心想这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她略加思索,谨慎地回答道:“妾身自幼生长于内务府之中,自然便是京城人士了。” 说完,她偷偷观察着宜修的反应。 宜修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紧接着又追问道:“那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宜修早已暗中调查过槿汐的身世背景。 她知道槿汐的父母早逝,后来被堂叔卖进了内务府。 像这样出身的宫女在宫中并不少见,有些甚至是被亲生父母狠心卖掉的。 而这类宫女很难有出宫的机会,一辈子都只能被困在这深深宫廷之内,所以是最好拿捏的。 槿汐微微垂首,神色平静地回答道:“多谢侧福晋关怀,妾身命苦,家中亲人皆已不在人世。” 宜修面露歉意地说道:“瞧我,怎么净说些不该说的话呢?竟勾起了妹妹的伤心往事,”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今日唤妹妹前来,实乃有一事需与妹妹商议。” “侧福晋请讲便是,妾身洗耳恭听。”槿汐心中暗自揣测,不知道这位侧福晋究竟意欲何为,但表面上仍保持着恭敬与谨慎。 宜修轻叹一声,感慨道:“妹妹侍奉王爷至今,想来已有整整一年光阴了吧?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侧福晋好记性,确实已满一年。”槿汐恭顺地回应道。 只见宜修伸手拉住槿汐的手,脸上流露出一副诚恳而亲切的模样,仿若两人是亲密无间的姐妹般推心置腹地说道, “想必妹妹也清楚,咱们这深宅大院中的女子,若未能诞下一儿半女,往后的日子难免会倍感孤寂清冷。现如今,府中的宋妹妹和李妹妹都已经先后有了身孕,喜获麟儿。 如今,唯有你我二人还留在这行宫中陪伴王爷。所幸王爷的身体已然日渐康复,倘若妹妹能够把握时机怀上一个孩子……” 说到此处,宜修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凝视着槿汐,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槿汐听到这话,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侧福晋可真是会开玩笑!这生孩子的事情哪能是说有就有的呀?” 此刻,槿汐心中已然明了,原来这位侧福晋打的竟是自己肚子的主意。 只见宜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轻声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个独门秘方……” 然而,槿汐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因为对于这位侧福晋所谓的生子秘方,她可是丝毫提不起兴趣来。 毕竟,上一辈子安陵容的悲惨遭遇,她可是历历在目。 见槿汐不搭腔,宜修倒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想当年,我和姐姐就是靠着这个方子才得以怀上子嗣的。只可惜啊,姐姐和弘晖福薄……” 说到此处,宜修声音突然哽咽起来,还煞有介事地抬手擦了擦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继续哭诉道, “瞧我,好端端的说这些伤心事儿做什么。” 而一旁的槿汐始终保持着冷静,她心里暗自思忖着:看来这次瓜尔佳福晋怀孕的消息,确实刺激到了眼前这位侧福晋,以至于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阿哥和福晋打擂台, 估计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只一味地打胎,有可能打的是去母留子的主意,想到这里,槿汐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槿汐满脸诚恳之色,仿若真心替宜修着想一般,轻声细语地道,“既然事已至此,侧福晋不妨再生养一个。“ 槿汐这句话就像一把刀一样扎向宜修的心脏,并不等她开口,槿汐继续道, ”想当初,妹妹能够有幸入得王爷的眼,已然是天大的福分了。至于孩子嘛,确实强求不得。” 她微微垂首,似乎像是一个谨守本分的痴情女子。 “姐姐今儿就跟妹妹掏心窝子讲几句实在话吧。当年诞育大阿哥时,我的身子受创甚重,以至于到了如今……” 说到此处,宜修不禁重重地叹息一声,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愁与无奈,稍作停顿后,她继续道, “妹妹,你可得好生思量一番。现今这王府之内,诸位姐妹要么出身名门望族,家世显赫;要么膝下已有子女承欢。唯独妹妹孤身一人在此,要知道这皇家的恩宠犹如那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妹妹还是应当多多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做打算才是。倘若妹妹日后真能诞下一儿半女,只管将其抱来交给本侧福晋抚养便是。如此一来,咱们可就是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然而最终,槿汐并未接受宜修递过来的方子。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最终不欢而散。 但宜修显然并没有就此罢休,没过多久,她竟主动向王爷提议,由槿汐负责操办腊八的宴席,想尽办法向槿汐释放自己的善意。 第69章 腊八宴席 槿汐重活一世,对于眼前之人的底细自然是了如指掌。 她与宜修静静地等待着,未过多久,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原来是王爷归来了,只见胤禛迈着大步,如同疾风般快步走进屋内。 当他瞧见槿汐与宜修皆以入席等候他,心中不禁划过一阵暖流,妻妾和睦不外乎如此。 槿汐和宜修见王爷回来,赶忙起身施礼请安。 槿汐动作轻盈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帮胤禛褪下那件厚重的披风,并将其递交给一旁候着的下人,示意他们好生挂起。 胤禛面带微笑,目光始终落在槿汐身上,瞧着她围绕自己忙前忙后的模样,心头愈发欢喜,那笑容也变得越发灿烂。 \"王爷回来。不知今日诸事是否顺遂?\" 正当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宜修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之间这般亲密无间、熟稔自然的相处模式, 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槿汐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着实不低,既然用孩子来笼络对方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就必须另寻他法才行,至于孩子可以另外找人生。 想到此处,宜修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尽办法将槿汐拉拢到自己这边来,府中还有个劲敌。 “一切还算顺利,只是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寺庙。本王今儿个就走得比往常远了些。”胤禛轻描淡写地随口说道。 他向来笃信佛教,要是身在京城,每年到了腊八节那一天,必定会前往潭柘寺虔诚供佛。 “想来此刻应该都饥肠辘辘了吧!来来来,咱们先入席用膳!” 胤禛微笑着说道,随即便领着两位爱妾步入席位。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胤禛身上的伤势已然基本痊愈了。 今日这宴席之上,特地准备了一道美味的炖羊肉,其味道甚是鲜美,恰好极合胤禛的口味。 毕竟他方才刚从那冰天雪地之中奔波回来,虽说一直待在温暖的马车里头,可终究还是感到丝丝寒意。 这不,当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羊肉汤下肚之后,胤禛顿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仿佛有一股暖流在身体内流淌开来。 此时,宜修温柔地替胤禛夹起了一道色泽翠绿、宛如翡翠般晶莹剔透的豆腐,并轻声细语道, “王爷,这羊肉固然美味可口,但您大病初愈,身子骨还稍显虚弱,所以还是尽量少食用一些为宜。” 而另一边,槿汐则赶忙开口解释道, “今日这些菜肴妾身可都是事先询问过御医还有乌苏大夫的意见后才精心制作的。特别是这道羊肉,特意炖煮得比较清淡,王爷放心食用便是。” 说罢,她也小心翼翼地为胤禛夹了一块鲜嫩多汁的羊肉。 恰逢今日乃是腊八,胤禛心情愉悦,自然也就没有拂了两位爱妾的美意, 对于她们所夹过来的食物皆一一笑纳并品尝了起来。 “宜修总是这般爱操心,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胤禛看着宜修那略显清减的面容说道:“来,你也多吃一些,这一进入腊月啊,各种事务纷至沓来,你都消瘦了不少呢。” 说着,他向身旁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为宜修夹些她爱吃的菜肴。 苏培盛心领神会,赶忙拿起筷子,恭恭敬敬地为宜修碗里添满了美味佳肴。 宜修感激地看了一眼胤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胤禛接着又温和地说道, “咱们今年要在行宫里过年,从明日起恐怕还会更忙碌呢,但好在有你操持着,真真是辛苦宜修了。” 听到王爷这番体己的话语,宜修只觉得所有的辛劳都是值得的,连忙回应道:“多谢王爷关怀,这些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哪里称得上辛苦二字。” 不多时,几人的膳食已用得差不多了,厅中的丝竹之声也渐渐停歇下来。 宜修轻抿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对着胤禛柔声开口道:“趁着今日乃是腊八佳节,妾身有件事想要跟王爷以及槿汐妹妹说一说。” 胤禛刚刚用完膳,此刻正心情愉悦、浑身放松,他微微抬起手,面带微笑地示意宜修继续讲下去。 宜修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姐姐在世的时候,对待槿汐妹妹犹如亲生姐妹一般亲密无间,妾身也是一直将槿汐妹妹视作自家亲人。 如今,槿汐妹妹有幸成为王爷您的格格,身份尊贵,自然是样样不缺了。想必姐姐若是在九泉之下得知此事,定然也能够安心了吧。” 槿汐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猛然一紧,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宜修此番言语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目的。 然而,尽管内心忐忑不安,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稍作迟疑后便缓缓开口回应道, “妾身能有今日这身荣耀,全赖王爷恩赐。妾身每日每夜都对王爷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感恩戴德。只要王爷能够舒心开怀,那福晋定然也会倍感欢喜与满意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可言,毕竟她能成为格格,与宜修实在是没有半分关联,也不愿与对方有什么牵扯。 胤禛静静地聆听着槿汐所言,当听到她说日日都在感念自己的恩德时,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沉默片刻之后,胤禛轻声叹息道, “倘若菀菀尚在人世,目睹此情此景想必也会深感欣慰吧。今日正值腊八佳节,想来那腊梅已然绽放得娇艳欲滴。罢了,莫要再提及这些事,” 说完,话锋一转,声音低沉地吩咐道,“槿汐,且随本王一同前往观赏这行宫内的红梅美景。” 语毕,胤禛霍然起身,迈开大步径直朝着殿外走去。 见此情形,槿汐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快步跟上前去。 而站在一旁的苏培盛和云裳见状,赶忙各自抱起自家主子的披风,紧紧追随其后。 转眼间,原本热闹非凡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片静谧。 宜修眼睁睁地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心中暗自懊恼不已。 她心知肚明,今日实不该贸然提起已逝的姐姐,非但未能达成自己所愿之事,王爷还因为怀恋姐姐而离席。 无奈之下,她只得暂且隐忍不发,用力捏住手中的茶杯,强忍着将其狠狠摔掷出去的冲动。 看来,想要成事还需另寻良机才行…… 第70章 纠葛 寒风呼啸着吹过,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洁白所覆盖。 槿汐艰难地迈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王爷往寒香坞走去。 道路两旁堆积如山的积雪让她举步维艰,好几次都险些滑倒在地, 但她依然紧紧咬着牙关,追赶前方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王爷…王爷…\" 槿汐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有些微弱和颤抖。 然而,胤禛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减缓。 看着胤禛越走越快,槿汐心急如焚。 突然,她踩到一块结满冰霜的石头,身体猛地向前扑去。 就在即将摔倒的瞬间,她用尽全力稳住身形,总算避免了一场狼狈的跌跤。 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里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也许是听到了槿汐那急促的呼吸声,胤禛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他缓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不远处正拼命追赶自己的女子。 只见槿汐满脸通红,头发也因为差点摔倒而略显凌乱,眼睛里透露出焦急与关切之色。 胤禛静静地等待着槿汐赶上来,当她终于来到自己身边时, 他微微皱起眉头,张了张口还是没说甚,便又要转身继续前行。 槿汐急忙开口道:\"王爷,您大病初愈,不可有丝毫闪失,且待下人们将披风和暖炉取来,抵御严寒,再赏这腊梅也不迟啊。\"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握住胤禛的手以示关心。 可是,胤禛却如同触电般迅速抽回了手,并侧身躲开了槿汐伸过来的玉手。 槿汐顿时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和失落。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有些失礼,她赶忙缓了口气, 整理好仪容,恭恭敬敬地向胤禛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 \"请王爷恕罪,是妾身僭越了。\" 槿汐低垂着头轻声说道,随后默默地退到胤禛身后,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苏培盛匆匆忙忙地追了上来。 他手里拿着一件厚重的防风披风,一见到胤禛便赶紧迎上去,口中念叨着, \"王爷,这天寒地冻的,可千万别冻坏了身子。奴才特意命人取来了最厚实的披风,快披上吧。\" 说着,他手脚麻利地将披风展开,小心翼翼地帮胤禛系在了肩上。 跟在苏培盛身后的云裳也快步走到槿汐身旁,为她穿上一件精美的披风。 那件披风上绣着木槿花的图案,领口处还镶着一圈雪白的绒毛,看上去既暖和又美观。 巧儿拿出两个暖炉,将其中一个用双手毕恭毕敬地呈递给了的王爷。 接着,她才把另一个暖炉轻轻塞进了槿汐的手中。 “别跟着。” 胤禛抛下这句话后,便自顾自地迈着大步,继续朝着那片腊梅林的深处走去。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繁密的花枝之间。 槿汐站在原地,望着王爷远去的方向,心中犹豫不决。 她轻咬着嘴唇,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迟迟无法挪动步子。 然而,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她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紧紧了上去。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到腊梅林之中,一股浓郁而醉人的芬芳扑面而来。 胤禛停下脚步,抬起手轻轻地拂去花瓣上堆积的洁白积雪。 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透过花朵仿佛看到了娇羞的少女。 槿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始终与王爷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到王爷。 此刻,她暗自思忖道:王爷想必又是想起了故去的柔则吧?想到这里,她心中渐安。 此时,胤禛伸手折断了一枝绽放得绚烂的梅枝,往后扬了扬。 槿汐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接过梅枝。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宛如一尊美丽的花瓶,默默地陪伴着沉浸在回忆中的王爷。 心里暗暗想着:果真是这样,定然是在此处怀念起亡妻来了,自己还是不要轻易打扰他为好。 胤禛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手握着梅枝的女子。 只见她亭亭玉立,宛如雪中仙子一般,但此刻他的心中却是愈发地烦躁不堪。 “你……你……” 胤禛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槿汐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娇躯微微颤抖, “王爷恕罪!” 那惊恐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恕罪?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犯下了何种罪过?” 胤禛眯起双眼,一步一步地走近槿汐。 走到近前时,他突然伸出右手,轻轻地挑起了槿汐那精致的下颌。 槿汐被迫仰头看向胤禛,她低垂着双眸,根本不敢与胤禛对视。 她的嘴唇轻颤着,嗫嚅道:“妾身……妾身不知!” “不知自己犯了何罪,居然还敢让爷恕罪?真是好大的胆子!” 胤禛冷哼一声,语气冰冷至极。 说罢,他伸出左手,用大拇指肆意地蹂躏着槿汐那被冷风吹得略显苍白的双唇。 渐渐地,那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竟被揉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槿汐忍不住浑身一抖,但她丝毫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胤禛的摆弄。 这片梅林深处,寂静无声,唯有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将两人笼罩其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禛终于松开了槿汐。 当他们走出梅林的时候,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刚刚在这里曾发生过那样的一幕。 此时的槿汐,除了头发稍微有些凌乱之外,看上去倒也与平常无异。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披风下的不堪。 苏培盛连忙招呼抬暖轿的下人们过来,坐着暖轿回到前殿, 不让下人进去侍候,槿汐整个身子泡在温热的浴桶中,水波荡漾, 大病初愈,胤禛格外用力,往日槿汐还敢喊疼,今日却不敢,只当自己是个工具, “禛郎,唤爷禛郎,” 迷迷糊糊之间,耳边仿若有个声音,小声喊了一声,迎来更残酷的对待,直至失去意识。 第71章 冷战 “侧福晋,昨日崔格格歇在了前殿。” 冬日难得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下人们正小心翼翼地替宜修梳妆打扮着。 而剪秋则静静地站在一旁,陪着宜修说着话。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惊呼:“啊!” 原来是那梳头的下人一个不慎,竟扯到了宜修的头发。 这一下可把那下人吓得不轻,只见她面色煞白,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 “侧福晋恕罪!侧福晋恕罪啊!” 剪秋见状,赶忙走上前去,一把夺过梳子,对着那下人怒斥道, “瞧瞧你做的好事,做事如此毛手毛脚的,还不快滚出去!” 说罢,便挥手将一众下人都赶出了房间。 待房内只剩下宜修和剪秋后,宜修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王爷喜欢,歇在前殿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想当初本侧福晋尚未来行宫之时,她可不就是日日与王爷同吃同住么?” 听到此处,剪秋不禁有些迟疑起来,轻声问道, “侧福晋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宜修打断了。 只见宜修微微眯起双眸,沉思片刻后,冷冷地吩咐道, “去传个信儿回京城,让家里人把她堂叔一家接到庄子上去住些日子吧。” 剪秋闻言,心中暗自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应道, “侧福晋真是宅心仁厚!” 她想,就算那槿汐成为王爷的女人以后,颇受宠爱,但终究还是逃不过侧福晋的手掌心啊。 想到这里,剪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云雨稍歇,整个行宫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然而,就在时,槿汐突然在胤禛怀里发起了高烧,感受着手掌下的温度, 滚烫得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胤禛从情欲中惊醒,瞬间慌了神。 他心急如焚地派人去请来了温御医,一刻也不敢耽搁。 经过一番诊断和治疗,直到清晨时分,槿汐的高烧才渐渐退去。 但看到槿汐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胤禛小心翼翼地抱起槿汐,将一碗苦涩的药汁送到她嘴边,轻轻地哄着她喝下。 而槿汐则如同昨日那般,毫无反抗之力,只是静静地任由胤禛摆布。 尽管如此,胤禛的心中却丝毫提不起一丝高兴的情绪。 看着怀中面色苍白、憔悴无比的槿汐,胤禛满心愧疚与自责, “是爷不好,是爷对不住你,不该那般对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懊悔之情。 然而,槿汐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说道, “王爷很好,王爷如何对妾身都是应该的。”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任何重量, 可听在胤禛的耳中,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里。 胤禛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双眸,他清楚地感觉到,槿汐这是因为昨日的事害怕自己。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替槿汐盖好了被子,柔声道, “睡吧!好好养身子,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想了。等你病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坐在床边,默默地守着槿汐,直到她沉沉睡去。 槿汐风寒痊愈之后,搬回了偏殿。 胤禛其实内心深处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她走, 但每当他看到槿汐那张终日未曾展露笑颜的面庞时, 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无奈地应允。 而槿汐呢?她并非真的心灰意冷,只不过是身心俱疲罢了。 经历过那么多纷繁复杂的事情后,她竟原以为自己能够在王爷心中占据哪怕小小的一角。 然而现实却是那般残酷无情,无论她怎样无微不至地照料、怎样柔情似水地相待,都无法撼动王爷那紧闭的心门分毫。 尤其是那次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之中所发生的事情...... 每每回想起来,都令她心如死灰,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致去争取什么。 于是乎,两人之间便这般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场所谓的“冷战”当中。 不过,这仅仅只是胤禛单方面这么认为而已。 对于槿汐而言,她始终觉得自己只是在恪守本分、小心翼翼地行事罢了。 时光荏苒,热闹喜庆的除夕来临。 槿汐精心装扮一番,身着一袭略显鲜艳夺目的喜庆旗装, 脸上恰到好处地挂着一抹端庄得体的微笑,前往宴席之地。 宴席之上,只见侧福晋宜修率先起身,向着胤禛恭敬地敬完酒后,得到了丰厚的赏赐。 槿汐微微抬起手,优雅地举起酒杯,低垂着眉眼,那温柔如水的目光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轻声说道:“妾身在此以这杯薄酒,敬王爷一杯。愿王爷身体康健、诸事顺遂、万事如意。” 声音虽轻,却如黄莺出谷般婉转悦耳。 坐在主位上的胤禛看着眼前娇柔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之色,转头对身旁的苏培盛吩咐道, “槿汐她身子骨向来较弱,你去把她手里的酒换成奶茶,她偏爱那个味道。” 宜修听闻此言,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附和着关怀了几句, “是啊,妹妹身子不好,还是喝些奶茶为宜。” 苏培盛得令后,赶忙招呼下人上前,动作利落地将槿汐手中的酒杯换成了热气腾腾的奶茶。 “你风寒刚好,仔细着,喝奶茶暖暖身子,本王也愿你身体安康。” 胤禛看着槿汐喝下一口奶茶后,嘴角微扬, 也一样给了一些丰厚的赏赐,不外乎皆是上等的绫罗绸缎,首饰珠宝。 这场宴席就在这样看似平静祥和的氛围中缓缓过去,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 待到宴席结束时,胤禛挥手让身边的侍从护送宜修回去, 槿汐也默默退下了,胤禛看着槿汐离开的身影,张了张口,给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槿汐尚未走到偏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原来是苏培盛带着一群人匆匆追了上来。 槿汐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但还是停下脚步等待他们走近。 苏培盛来到槿汐面前,躬身行礼道:“崔格格,王爷有请,请您随我回前殿一趟。” 说完,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槿汐虽然心有疑虑,但也不敢违抗胤禛的意思,只好跟着苏培盛等人一同返回前殿。 当她再次踏入前院时,发现胤禛已然换上了一套素净的便服,正站在庭院中的一棵大树下负手而立。 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越发俊逸非凡。 第72章 除夕夜游(一) 槿汐被小心翼翼地引入寝殿之中,开始精心梳妆打扮起来。不多时,她已然换上了一身精美的汉人衣裳,整个人焕发出别样的风采。 只见她身着黛色的交领袄子,袖口滚着锦边,绣着细密祥云纹,下系一条茜红百褶马面裙,裙摆微摇,裙门处以丝线为媒,绣着灵动的木槿花, 云髻高耸,以一支玳瑁簪固定,几缕发丝垂落颈边,婉约动人。 髻上斜插着点翠步摇,走动间,翠羽轻颤,金珠摇曳。 此时,胤禛缓缓走近,轻轻地执起她那洁白如玉的小手。 槿汐低垂着眉眼,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紧紧守住自己作为妾室的本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起,时间仿佛都为之凝固。 胤禛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们一同坐上了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离开了行宫。 车轮滚滚向前,马蹄声响彻在寂静的道路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原本安静的氛围渐渐被打破,槿汐逐渐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阵阵叫卖声。 她的眼神猛地一亮,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胤禛。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槿汐心中一慌,就像被滚烫的火焰灼烧到一般,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胤禛一眼。 她低垂着双眸,视线重新回到自己双膝上那双略显紧张的手上,心跳却愈发急促起来。 胤禛望着眼前神色恭敬的人儿,心中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平日里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但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哄一哄对方。 犹豫再三,他最终只是硬邦邦地甩出一句:“陪爷去灯会逛逛吧。” “是,妾身谨遵爷的吩咐。” 女子微微福身行礼,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应道。 然而,就是这副恭敬的模样,让胤禛感觉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难以真正亲近起来。 两人并肩朝着灯会走去,槿汐落后胤禛一步,小心翼翼地跟在其后。 而苏培盛则又落后槿汐半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 一路上,五彩斑斓的花灯交相辉映,将整个街道装点得如同梦幻般美丽。 人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但身处这闹市之中的二人,周围却好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丝毫感受不到那份欢乐的氛围。 苏培盛悄悄向槿汐使着眼色,示意她赶紧服个软,缓和一下气氛。 可槿汐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实际上心思早就飞到别处去了。 她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那些形状各异、栩栩如生的鱼龙花灯,心里暗暗赞叹着工匠们的巧夺天工。 对于身旁之人的暗示,她完全没有留意到,只是凭借着上辈子跟随主子时养成的习惯机械地走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槿汐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胤禛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停下脚步,朝着不远处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儿高声喊道:“来两串糖葫芦!” 槿汐一心只顾着四周的热闹景象,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即将撞上什么东西。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她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硬物之上,一阵剧痛袭来,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额头。 疼痛让槿汐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她正准备开口训斥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然而,当她抬起头来,看清面前之人时,所有的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站在她面前的是王爷,她险些忘了, 那冷峻而威严的面容此刻近在咫尺,让槿汐的心猛地一颤。 她连忙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训斥话语,匆忙低下头,准备向王爷赔罪。 可是刚要开口,她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不是可以随意说话的地方。 于是,她只能默默低着头,等待着王爷的发落。 “怎么这么不小心?” 胤禛低沉声音响起,同时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替槿汐揉着额头。 槿汐顿时身体一僵,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任由胤禛温柔地为她按摩着受伤的部位。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十分有眼色地快步走到旁边的小贩那里,买来了两支色泽诱人的冰糖葫芦。 然后他迅速回到胤禛和槿汐身边,将其中一支递给了槿汐。 另一支拿着,毕竟王爷从来不吃这些东西,可买的时候不能不替王爷买。 “新年好啊,多谢公子,多谢夫人!”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看到这一幕,立刻满脸堆笑地说了几句讨喜的吉祥话, 随后便扛着冰糖葫芦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继续向前走去,叫卖声再次传来,“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还疼吗?” 胤禛关切地问道,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槿汐。 槿汐红着脸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王……公子,已经不疼了。” 此时,胤禛不动声色地用自己宽大的袖袍遮住众人的视线,悄悄牵起了槿汐的手, 并稍稍用力拉了一下,示意她与自己并肩而行。 槿汐心中不由得大为震惊,要知道,即便是福晋出行,也得落后王爷半步以示尊卑有序。 而如今,王爷居然与她并肩行走,这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情。 槿汐本能地想要往后退缩,可是她的手却被胤禛紧紧地握住,丝毫动弹不得。 犹豫再三之后,她暗暗咬了咬牙,心想既然事已至此,不如顺其自然。 于是,她缓缓放松下来,甚至还小心翼翼地回握了一下胤禛的手。 胤禛紧紧握着手中的柔夷,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颤动, 他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 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笑容。 此时,他们正巧路过一个售卖花灯的小摊位。 走在一旁的槿汐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 胤禛敏锐地察觉到了槿汐的变化,他随即停了下来,并转头看向身旁的槿汐,轻声问道:“怎么?想要?” 槿汐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个摊位上摆放着的一盏造型极为可爱的兔子灯上, 听到胤禛的问话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站在摊位后的小贩见状,连忙热情地举起那盏兔子灯,向槿汐询问道:“夫人可是相中了这一只呀?” 胤禛二话不说,伸出手接过了小贩递来的兔子灯。 一直在身后跟随的苏培盛迅速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小贩。 第73章 除夕夜游(二) 拿到兔子灯后的槿汐满心欢喜,小心翼翼地将它提在手中。 一路上,她时不时就会低头看上几眼,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拥有过如此精美的玩意儿。 胤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满心欢喜的女子, 只见她那双明亮的眼眸此刻完全被手中的兔子灯所占据。 忽然,胤禛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槿汐柔软的小手,柔声提醒道:“专心看路,莫要只顾着看灯。” 槿汐如梦初醒,心中暗自权衡, 下定决心般抬起头,冲着胤禛甜甜一笑, 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兔子灯,娇声问道:“公子,您瞧瞧,这灯好不好看呀?” 借着兔子灯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可以清晰地看到槿汐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庞。 此时此刻,竟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这可爱的兔子灯更迷人些,还是灯下那张如花似玉的容颜更为动人。 胤禛望着眼前的美景,不由得喉咙一动,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道:“好看……” 说完,舒了一口气,不敢再看槿汐,但是能感受到身边的女子的欢快。 一阵锣鼓声由远及近,人群中开始骚动,有人高呼:“龙灯来了,龙灯来了!” 只见一条“巨龙”蜿蜒而来,浑身金黄,鳞片在烛火下熠熠生辉,龙须随风颤动。 龙头高昂,左右摆动,似在俯瞰众生, 龙身随着龙珠的牵引,上下翻腾、左右盘旋,或如蛟龙出海,或似灵蛇游走; 喝彩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在这喧闹而又喜庆的氛围中,槿汐那白皙的脸颊被映照得通红,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竟比那绚丽多彩的花灯还要明艳动人几分。 玩龙灯的队伍开始游走,浩浩荡荡地穿过大街小巷,他们手中的巨龙活灵活现,引得众人阵阵欢呼。 这个热闹非凡的场景将整个除夕夜推向了最高潮,人们沉浸在欢乐与喜悦之中,忘却了一切烦恼和疲惫。 不知不觉间,子时已然来临。 只听得铛铛两声清脆的铜锣声响彻夜空,更夫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平安无事,新岁吉祥。祝愿今年风调雨顺,咱们大清朝国泰民安!” 随着更夫的呼喊声,周围的人们纷纷拱手作揖,互相致以最诚挚的新年祝福。 一时间,“新岁吉祥!事事如意!”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温暖人心。 就在这温馨祥和的时刻,胤禛含情脉脉地低下头,注视着身旁的槿汐,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说道, “新岁伊始,愿卿岁岁欢愉无忧,年年健康,常伴吾侧。” 听到这番祝愿,槿汐不禁心头一热,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她能够深切地感受到王爷的一片真心实意,明白他是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向自己表达歉意。 其实,槿汐心里很想告诉王爷不必为此事致歉,毕竟自己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妾室罢了。 然而,由于身份地位的悬殊差距,使得她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开口说出这句话。 正如王爷同样难以启齿,不会直接向她亲口说一声对不住。 最终只开口祝愿道:“新岁已临,愿君身似磐石,康健无疾;心若朗月,顺遂无忧。” 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喧嚣声渐渐远去, 最终只剩下他们以及那些扮作普通百姓的侍卫。 当他们快要走到马车旁边时,槿汐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后, 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亲了一下胤禛的脸颊。 她无法亲口回应一个上位者的告白,就如同上一世甄嬛真心爱对方之时,他也会因为柔则的故衣而变脸, 她能做的只有紧守自己的心,以及不能忘记自己的目标, 这个举动就算做是对胤禛刚才所说话语的回应, 至于究竟如何只能靠对方的联想了。 亲完之后,槿汐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迅速挣脱了胤禛紧紧握住的手, 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马车里。 而胤禛则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右手下意识地伸出去,轻轻抚摸着刚刚被槿汐亲吻过的脸颊。 一抹微笑不自觉地爬上了他的嘴角,但很快他便意识到此时正身处大街之上, 于是强行抑制住了心中满溢的欢喜之情。 胤禛定了定神,缓缓抬起脚步,踩上马凳登上了马车。 进入车内,只见槿汐此刻早已满脸通红, 娇艳欲滴的模样比起盛开的花朵还要动人几分。 她双眸有些躲闪,不敢直视胤禛的目光。 而那只精致可爱的兔子灯依然被她紧紧地捏在手中,似乎怎么都舍不得放开。 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夫妾二人明明彼此心意相通,却都显得有些拘谨,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奇异的气氛。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大约一刻钟之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槿汐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宅子,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诧异。 就在这时,一直跟随着他们的苏培盛刚要迈步向前,似乎想要开口向槿汐解释些什么, 但胤禛一个凌厉的眼神瞬间甩了过来,硬生生地止住了苏培盛的脚步。 只见胤禛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槿汐,轻声说道, “今晚我们就不回行宫了,这里是皇额娘的园子。” 说罢,他再次轻轻地牵起槿汐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紧接着,胤禛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推开那扇半掩着的朱红色大门。 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一股淡淡的花香在这冬日里格外引人注目。 槿汐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股清新宜人的香气。 踏入园子后,槿汐才发现这座园子远比从外面看上去更为精致典雅。 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园中处处灯笼高悬,照着园中一切,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池塘相映成趣。 而此时,园子中的管家早已带领着几个训练有素的下人等候在一旁。 他们个个面容恭谨,见到胤禛和槿汐进来,连忙躬身行礼。 抬头望去,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空之上,宛如银盘般洒下清冷的光辉。 月光如水,静静地倾泻在蜿蜒曲折的石子小径上。 路旁树枝上的白雪在月色的映衬下,泛出一种冷清而又迷人的光芒, 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点点,默默地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第74章 回京 槿汐跟随着走出门外,从行宫出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带上一个下人。 而当她来到园子时,发现云裳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着她。 看到云裳的身影,槿汐的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王爷如今可真是毫不掩饰了,就差把云裳是他的人写在头顶了”槿汐心中暗自思忖道。 这些天来,在这座园子里度过的元宵佳节仿佛让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这十来天里,王爷对她的宠爱有加,似乎她已然成为了他唯一的妻子。 那些甜蜜的时光、温柔的话语以及深情的眼神,无一不让人感到心醉神迷。 幸好她知道王爷的多情与薄情,不会深陷其中。 回程前往行宫的路途显得有些漫长,槿汐坐在马车里,思绪渐渐飘远。 她回忆起这段美好的日子,心中满是感慨和留恋。 或许,这样的幸福时光将会成为她一生中难以磨灭的记忆,并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然而,就在半个月之后,一封来自王府的加急信件打破了承德的宁静。 原来,府上派人传来消息说,二月初二那天,福晋顺利诞下了一名小阿哥,母子均安。 得知这个消息后,众人不得不匆忙收拾行囊,即刻启程返回京城。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槿汐轻轻地掀开窗帘一角,望着窗外那路边尚未完全消融的零星积雪。 寒风凛冽,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她的目光凝视着远方。 她深知,随着她们的归来,一场新的风波即将降临,王府的争端不会断… 在庄严的王府大门口,阳光洒落在朱红色的大门和门前汉白玉石阶之上。 此时此刻,仅有齐格格一人携着新进府的格格,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翘首以盼王爷的归来。 远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只见胤禛所乘的马车打头,车身雕刻精美,镶嵌着璀璨宝石,熠熠生辉。 而紧跟其后的,则是宜修乘坐的马车以及槿汐所在的车辆,三辆马车缓缓而行。 随着车队逐渐靠近,全副郡王仪仗队缓缓向王府行近。 护送的侍卫们身着鲜亮的甲胄,威风凛凛,整个队伍步伐一致,令行禁止。 当车队行至雍郡王府时,门口迎接的人皆跪下恭迎男主人的归来。 胤禛太监唱喝道:“王爷驾到! ” 门口迎接的人,齐声道:“恭迎王爷回府,王爷万福金安!” 雍郡王府的男主人终于回来了,正院的瑞云嬷嬷也在一旁等着, 胤禛打发齐格格等人回院子,跟随瑞云嬷嬷一起去了正院, 槿汐向宜修行礼告退,缓缓转身离去,脚步朝着婉兮阁走去。 经过半个多月的离别,此刻再次踏上这熟悉的院子,她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当她终于抵达婉兮阁时,发现这里依然保持着往昔的模样,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未曾改变,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一般。 灵儿率领着一众下人迎接,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 待槿汐走近,灵儿带头屈膝行礼,齐声高呼道:“恭迎格格回府,格格吉祥!” 声音整齐响亮,回荡在整个庭院之中。 槿汐微笑着说道:“起来吧,大家这段日子辛苦了,都有赏!” 说罢,她轻轻扶起巧儿伸过来的手,走进了内室。 进入内室后,槿汐径直走向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软榻,然后缓缓坐下。 身体刚接触到柔软的垫子,她惬意地靠在上面,倾听着灵儿讲述府中这段时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突然,灵儿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道:“福晋这次生产可是遭了大罪。” 听到这话,槿汐心头猛地一跳,连忙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灵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福晋整整生了三天三夜,才好不容易将小阿哥给生下来。期间状况不断,情况十分危急。 后来听说瑞云嬷嬷甚至亲自返回瓜尔佳府邸,特意请来了太子妃的生母前来坐镇!” 槿汐闻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思忖:竟然生了三天三夜,那该是何等凶险。 她的内心却是思潮翻涌,久久无法平静,看来就算王爷不在府中纷争也不会断…… 胤禛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正院,只见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照亮了福晋那略显苍白的面庞。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而在她身旁,一个小小的身影安静地睡着,正是刚刚诞生不久的小阿哥。 胤禛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生怕惊醒了床上的人儿和睡梦中的孩子。 他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福晋的柔荑。 福晋似乎感受到了胤禛的到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清眼前之人竟是胤禛时,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哽咽着说道:“王爷…” 胤禛见状,赶忙轻声安慰道:“莫哭莫哭,你受苦了。” 福晋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为王爷孕育子嗣,乃是妾身之幸,又何谈辛苦二字?”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旁的小阿哥忽然嘤咛一声,悠悠转醒过来。 胤禛脸上顿时浮现出慈爱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阿哥粉嫩的脸颊。 小家伙被胤禛这么一逗弄,小嘴巴蠕动着,模样甚是可爱。 胤禛看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欢喜和欣慰。 一直候在门外的乳母听到动静后,快步走了进来。 她恭敬地向王爷和福晋行了个礼, “抱下去看看是不是饿了!” “是” 乳母从福晋身边抱起了小阿哥,躬身告退。 在正院稍作停留后,胤禛打算去宋格格与李格格院子里看看两位格格。 这两位小格格的出生日期仅仅相差一天, 长幼有序,胤禛决定先前往绮梦阁探望大一天的二格格。 此时的二格格已有七个月大小,正是开始牙牙学语、活泼好动的时候。 只见她被宋格格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周围的一切。 当看到陌生却又威严的父亲时,二格格竟然毫不畏惧, 反而开心地伸出小手,似乎想要亲近这个高大的身影。 胤禛见状,心中不禁一软,他走上前去,从宋格格手中接过可爱的女儿。 他虽然并没有太多抱孩子的经验,毕竟有着足够的力气,倒也不至于让孩子掉下去。 二格格在胤禛的膝盖上欢快地跳动着,那小小的身躯充满了活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纳入自己的欢乐之中。 一旁的宋格格则紧张地注视着,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生怕宝贝女儿会有什么闪失。 尽管有些手忙脚乱,但胤禛还是尽力稳住了怀里的二格格,并笑着夸奖道, “你做得很好,把咱们的小格格养得这般健壮活泼,真是个有力气的小家伙。” 听到王爷的称赞,宋格格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赶忙谦逊地回答, “王爷谬赞了,二格格可是妾身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妾身自当尽心尽力照顾好她,疼惜她还来不及呢。” 第75章 父女 胤禛一边轻轻逗弄着怀中的女儿,感受着那份来自亲情的温暖,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是啊,天下间的母亲大多都是如此吧,对自己的孩子总是关怀备至。” 此时此刻,父女之间的温馨互动,绮梦阁都弥漫着一种宁静的幸福。 转身离开之际,他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转向一旁的宋格格,缓声道, “你生养二格格有功,晋升为庶福晋。”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宋格格的耳畔炸响。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尊贵的身影,一时间竟呆愣在了原地。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巨大的喜悦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宋格格的双颊瞬间涨得通红,激动之情难以自抑。 她双膝跪地,声音因兴奋而略微发颤:“多谢王爷隆恩,妾身定当加倍用心,不辜负王爷的厚爱。” 那深深叩首的姿态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此时,周围的下人们也如梦初醒一般,纷纷跪地齐声高呼, “恭喜庶福晋,贺喜庶福晋!愿庶福晋福寿安康,荣华永驻!” 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中,胤禛转身离去,主仆皆高声道:“恭送王爷” 然而,这热闹非凡的场景却让隔壁翠薇阁里的人心中不好受。 当翠薇阁探听消息的人听到从绮梦阁院中传来阵阵恭贺之声时,就连忙跑回翠薇阁向李格格禀报情况。 此刻,翠薇阁内的李格格正端坐在榻上,悠闲地品着茶。 听到下人慌慌张张地回来禀告后,她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究竟何事如此惊慌?” 当下人将所闻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于她时,李格格顿时脸色大变, “前后两天生女,凭什么王爷先去绮梦阁,还升了那贱人做庶福晋。” 愤怒地起身,顺手便将身旁一套精美的茶具狠狠地摔到地上。 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那套茶具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自从生下三格格之后,李格格深知即便她摔坏再多的茶具,库房那边也会迅速补齐新的来供她使用。 正因如此,她的脾气变得越发暴躁易怒起来。 一旁的翠果和翠花见此情形,皆是噤若寒蝉,丝毫不敢上前劝阻。 而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们更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躺在摇篮里的三格格突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李格格本就心烦意乱,被三格格这么一哭闹,心情愈发糟糕。 她怒目圆睁,对着奶娘吼道:“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抱出去哄好了!” 奶娘闻言,哪敢怠慢半分,急忙抱起三格格快步走出房间,朝着厢房而去。 待回到厢房后,奶娘连忙解开衣襟准备给三格格喂奶,希望能借此安抚受惊的婴孩。 可是,由于刚才受到惊吓太过严重,无论奶娘如何轻声细语地哄逗, 三格格依旧啼哭不止,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两个奶娘轮流哄,反而声音哭得更大,吵得李氏更加烦闷,叫人去厢房训斥了一番, 直到三格格终于哭累了,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夕阳西下,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橙红,但翠薇阁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而王爷却迟迟未到,这让原本就心情不佳的李格格越发怄气起来。 李格格却不知,她口中咒骂之时,胤禛恰好来到了翠薇阁门口。 他静静地站立着,脸色阴沉地听着屋内传来的叫骂声。 片刻之后,他一言不发,转身便离开了院子,甚至都没有踏进院门一步。 李格格满心怨愤地坐在椅子上,心中不断数落着。 她埋怨着三格格为何不能早日降生。 若能早一些出生,就算不是阿哥,也能有,王爷就会先来探望她了。 自三格格诞生以来,李格格的脾气变得日益暴躁。 以为能生个长子,如今变成了次女,这巨大的落差令她对三格格愈发不待见。 与此同时,宜修正在静澜居中,听着心腹向她禀报这些日子里府上所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关于李格格的种种行为时,宜修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证实了之前的猜想。 以李氏平日里的性子,虽说有时说话欠缺考虑,但脾气向来还算温和。 如今这般毫不掩饰地不待见三格格,实在有些反常,结合之前宋李二人生产时发生的事。 李氏定然是从瓜尔佳氏那里买的夹竹桃叶子,才率先发难,打了宜修一个措手不及。 瓜尔佳氏应该是不会放过她了,毕竟死人才能闭嘴。 宜修曾经翻阅过不少医书,其中就有一种药物能够令人脾气暴躁。 第二日,当胤禛从宫中回来时,宜修早已在前院等着了。 自从除夕夜之后,她与王爷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但每隔几日便能收到来自王爷的赏赐,这多少让她在前院挽回了一些颜面。 经过通传,宜修轻移莲步,踏入了寝殿的内室。 只见胤禛刚刚换好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更显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儒雅。 听到宜修进来的脚步声,胤禛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来得正好,本王有几件重要的事情正要与你商议。” 宜修闻言,急忙上前几步,恭敬地向胤禛请安道:“王爷万福金安!” 胤禛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宜修起身免礼。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赶忙搬来了一把雕花楠木椅,请宜修落座。 待宜修坐下后,胤禛开口说道, “如今府上喜事连连,本王伤势痊愈,又一下子增添了三个孩子。” 宜修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忙不迭地回应道:“恭喜王爷喜得贵子贵女,妾身至今尚未前去探望过小阿哥和两位格格!不知王爷是否愿意与妾身一同前往?也好让妾身尽一尽心意。” 胤禛轻轻摇了摇头,温和地解释道, “本王刚刚回京尚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实在无暇分身顾及后院。 眼下福晋刚刚生产,身子尚需调养,而小阿哥的满月宴将至,这件事还得多劳烦你来费心操持了。” 宜修心中满意,总算不枉她独自往行宫走了一朝, 这不就从福晋身上生生撕了一块肉下来?面上却显得更加柔和了。 第76章 回京后的状况 宜修连忙站起身来,福身应道:“妾身自当竭尽全力,将此事办好,绝不让王爷失望!请王爷放心便是。” “两位格格眼看着就要满周岁,这周岁宴,你也一块儿操持起来。福晋得悉心照顾小阿哥,实在是太费心劳神了些。” 胤禛缓缓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对宜修能力的信任。 宜修连忙欠身行礼应道, “都是妾身分内之事。您也知道,府里的各种事情纷繁复杂,福晋一边要精心照看着小阿哥,另一边还得把家管得妥妥当当, 至于满月宴与周岁照,妾身自当与福晋好好商议着行事,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胤禛微微颔首,表示满意,然后端起茶杯,轻啜最后一口茶水。 放下杯子后,他微笑着看向宜修道:“嗯,本王对你办事向来是很放心的。” 宜修留意到胤禛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于是体贴地主动开口, “既然王爷您还有要事在身,那妾身便先告退了,就不打扰王爷您忙正事了。” 说罢,宜修优雅地福了一福,转身离去。 前院那宽敞而庄重的议事厅内,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一众幕僚们早已齐齐地在此等候着,他们或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或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胤禛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走进了议事厅。 他那挺拔的身姿、冷峻的面容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威严气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众人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向胤禛请安行礼。 胤禛微微颔首示意,在一片请安声中稳步走到了上首的主位之上,并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他目光扫视全场,然后淡淡地说道:“免礼!” 得到允许之后,众人才纷纷起身,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与此同时,训练有素的下人们鱼贯而入,动作轻缓地将热茶放置在了每个人面前的案几上。 待一切安排妥当,议事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终于,其中一位幕僚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向着胤禛拱手作揖道, “王爷,您身上的伤可全都好利索了?属下等一直忧心忡忡。” 胤禛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声回答道, “诸位不必担忧,本王这身子经过数月调养,已然无甚大碍。” 这番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在座的幕僚们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紧接着,胤禛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一正,朗声道:“好了,现在来说说围场刺杀之事吧!”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先开口。 片刻之后,还是刚才那位率先发问的幕僚再次起身,恭恭敬敬地回禀道, “王爷受伤以后,皇上雷霆大怒,当即就对科尔沁发难,将那其木格格格的父亲贬为庶人。” 顿了顿又接着道, “属下们私下追查,最终查明,刺杀乃是逃窜的准格尔部与朱三太子的残余势力相互勾结所致。” 这场暗杀需要一个明面顶罪的替罪羊,准格尔和朱三太子任何一个消息泄露出去都会使朝野动荡, 在座之人心里其实都跟明镜儿似的,之所以雍郡王府的人能够有资格参与到这次的追查行动当中去,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胤禛受伤这件事。 在承德养伤的时候,胤禛可并没有真正闲下来,皇帝特意派遣过来保护他的那些侍卫们,实际上就是专门留下来供他差遣的人手。 好在经过一番艰苦努力之后,所有残存的刺客终于被一网打尽, 胤禛方才正式动身踏上返回京城之路。 回来的这一路上,胤禛一直心中盘算着这次的利弊, 因为有些事情就连他身边的那些幕僚都并不知晓, 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其中的内情。 皇宫大内的御前竟然也潜伏着朱三太子的细作,是他也没想到的。 想当初,那个名叫碧珠的宫女细作被押送回京城,她全家人很快就被冠以通敌的罪名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要知道这个碧珠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她可是御前的宫女,离皇帝很近的那种, 还曾经好几次想方设法地引诱着槿汐离开营地。 不过关于这些情况暂且先按下不表。 话说回来,尽管此次遭遇刺杀让胤禛身负重伤,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得到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好处。 比如说,他所掌管的佐领数量得到了大幅度扩充。 以前虽说身为旗主,但实际所能掌控的佐领数量终归还是相当有限的。 至于将来是否真能彻彻底底地将整个满军镶白旗完全掌控在手,那就全要看胤禛自身的本事和能耐! 此时此刻,胤禛的脑海里正萦绕着一个尚不太成熟的念头, 不过究竟该如何去具体实施以及最终能否成功实现,恐怕还需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地深思熟虑一番才行。 前院究竟发生了何事,槿汐确实一无所知。 自从回到王府之后,由于福晋正在坐月子,所以暂时不需要前去请安。 不过呢,槿汐还是特意去探望了一下二格格和三格格。 之前就听闻过宋李二人一个早产、一个难产的消息, 可当真见到她们的时候,才发现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尤其是看到她们那无比虚弱的面容,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尤其是李氏,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比以前强势, 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觉,她那原本应是红润的脸色此刻却惨白如纸, 甚至隐隐透出一股乌青色来。 这样的状况实在让人忧心忡忡, 也不晓得,日后,她是否还能够顺利诞下如同上一世那般健康活泼的三阿哥弘时。 相比之下,宋氏的情形稍微要好一些,但同样也是神色苍白,毫无血色可言。 好在二格格被照顾得还算不错,看上去白白胖胖的,惹人怜爱。 回到府中的这十几天里,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便迎来了小阿哥的满月之喜。 这一天,整个府邸都被装点得焕然一新,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府门两侧高高地悬挂起一对大红灯笼,那鲜艳的红色仿佛能将人的喜悦之情点燃。 第77章 满月宴 就连门口威武雄壮的石狮子,此刻也披上了一层华丽的红绸,显得格外喜庆。 前来祝贺的宾客们一个个身着华服,手持精心准备的礼物,满脸笑容地踏入府门。 而此时,福晋正和王爷站在前厅热情地招待着各方来宾, 宜修则在另一旁有条不紊地帮衬着,几人配合默契,使得场面热闹非凡却又井然有序。 就在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唱喝:“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到!” 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门口。只见两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并肩走了进来,他们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跟随着他们一同进入王府的,还有各自的福晋,十三阿哥的福晋姚佳氏和十四阿哥的福晋完颜氏。 十三阿哥率先一步迈入王府,他面带微笑,朝着胤禛和福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随后,十四阿哥也紧随其后,向兄长和嫂嫂点了点头, 虽说有些失礼,可亲兄弟之间也说得过去, 却不想,十四阿哥竟然毫不顾忌众人惊讶的目光,径直朝着宜修喊了一声:“表姐!” 和方才截然不同的亲切,随后便抱起双臂,紧闭双唇,默默地站立在一侧,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不待见正经的兄嫂,却对侧福晋态度不一般, 目睹此景,在场之人皆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整个场面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发出一丝声响,生怕触怒了此刻正满脸阴沉的雍郡王。 毕竟眼下正值小阿哥的满月盛宴,若是在此等喜庆时刻贸然开口斥责十四阿哥,恐怕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于是,胤禛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挥挥手示意让他们先行进入宴席。 见四哥已然发话,十三阿哥连忙伸手紧紧揪住十四阿哥的衣袖,用力将他往里面拖拽。 十三阿哥心里明白,自己不仅要顾及四哥的颜面,更不能让这场闹剧继续下去。 所以,他一边拉着十四阿哥往里走,一边回头冲着胤禛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嘴里忙不迭地解释道, “四哥莫怪,十四弟想必是与小弟我闹了些别扭,才会这般失态。待我回去定好好教训他一番,再带他前来向四哥赔罪。” 说罢,还不忘朝胤禛单手拱拱手,表示自己的诚意。 岂料,胤禛压根儿不吃这套,他狠狠地瞪了十四阿哥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十三弟不必替他遮掩,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话音未落,完颜氏已急匆匆地赶到瓜尔佳氏身旁,满脸愧疚之色地连连赔礼道歉。 而宜修则站在一旁,神情显得极为尴尬,只能陪着笑脸,试图缓和当下紧张的气氛。 她心中暗自懊恼不已,埋怨起十四阿哥来, 暗忖道:这十四真是不分场合、肆意妄为,如此胡乱发脾气,真不知姑母和家中长辈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地为他铺路? 走进王府,庭院中摆满了桌椅,桌上布满了珍馐佳肴和美酒, 庭院的一角,乐师正奏着喜庆的乐曲,下人分别引着宾客们到各自的位置。 吉时到了,胤禛和福晋分别带着小阿哥在先祖牌位前点燃香烛, 祈求祖先保佑小阿哥平安健康、福泽深厚。 胤禛亲自请了裕亲王替小阿哥添福,只见裕亲王用毛笔蘸上朱砂,在小阿哥额头正中心的位置点上一个小小的红点,寓意开启智慧, 紧接着裕亲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金锁,挂在小阿哥的脖子上,象征着锁住小阿哥的健康与福气。 宜修站在侧边,一双玉手死死地掐着,由于太过用力, 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但她却仿若未觉一般。 遥想当年,她自己的儿子弘晖满月之时,场面远不及今日这般盛大隆重。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能给孩子一个盛大的庆典,可最终却是事与愿违。 而如今,眼前的这一切繁华热闹,竟是她亲自为那个抢走了弘晖嫡长子之位的孽障筹办的,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一想到此处,宜修心中就涌起无尽的悲愤和怨怼,命运为何对她们母子如此不公? 随着添福礼的结束,福晋满脸笑容地抱着小阿哥走向了男宾所在的宴席之处。 宜修强忍着内心的苦楚,缓缓转身朝着后方走去。 那里还有一群皇阿哥们的妾室以及那些没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等着她去招待呢。 槿汐与九阿哥府上的董格格并肩而坐,董格格微微压低声音, 向槿汐讲述起她此次回京途中所见到的惊人一幕。 原来,在那漫长的路途之中,董格格无意间瞥见了曾经熟悉的身影,竟是之前那个名叫碧珠的宫女。 当时碧珠正身陷囹圄,被囚禁于一辆破旧不堪的牢车之内。 听到这里,槿汐不禁瞪大了眼睛,嘴巴上忙不迭地应和着董格格,表示自己对此事感到无比震惊。 然而,在内心深处,槿汐却暗自思忖起来:难道说这碧珠真如自己随口胡诌一样,是一名刺客? 想到此处,槿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暗庆幸当初没有轻信碧珠的话语。 倘若那时自己一时冲动,跟随碧珠一同离去,恐怕如今早已性命难保,落得个悲惨下场。 在那热闹非凡的满月宴之后,转眼便迎来了次日清晨。 这一天,府中的规矩依旧,需要按照惯例进行晨昏定省。 槿汐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早地起身了,她睡眼惺忪, 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整理好妆容和衣着后,便朝着正院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默默想着事情。 当她走到半路时,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李格格。 只见李格格身侧还跟着乳母,乳母抱着正在熟睡的三格格,一行人正款款而来。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李格格似乎格外趾高气扬, 她根本不顾及先来后到的礼节,毫不谦让地径直朝前走着,甚至直接越过了槿汐。 面对这样无礼的行为,槿汐心中虽然有些不悦, 但她深知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只是微微一笑,静静地站到一旁,给李格格让出了道路。 毕竟,挣这一时之气实不值得。 不多时,众人纷纷抵达正院。 待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福晋终于开口说话了。 只听福晋声音清脆而响亮地说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乃是要宣布几件件重要之事。” 听到这话,众人皆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接着,福晋继续说道, “宋格格因生育有功,即日起晋升为庶福晋;而崔氏则因其侍疾之功,同样晋升为庶福晋。 此外,侧福晋宜修也因侍疾表现出色,特予以重赏!” 此消息一出,在场之人反应各异。 有的面露喜色,向受封者道贺, 有的则暗自思忖,盘算着如今府中的情形。 第78章 庶福晋 只见李氏满脸怒容,胸脯剧烈起伏着,她气急败坏地开口嚷道, “福晋您这样做实在太没有道理了,想当初,我与宋格格可是同一时间产下女儿。 凭什么晋升宋氏为庶福晋却不晋升我?这也就罢了,可那崔氏不过就是跟着王爷伺候了一场,那是她的本分,竟然也能得到晋升,敢问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福晋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如水,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轻轻抬起手来,拨弄了一下头上的珠翠,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这一切都是王爷的决定,李格格若是对此存有异议,大可以直接去找王爷理论。再者说了,往后宋氏和崔氏的位分都要高于你, 你即便不肯尊称她们一声庶福晋,至少也该喊一句姐姐才对,切莫乱了咱们府中的规矩。” 福晋说完这番话后,心中嗤笑,这李氏是彻底没用了。 她深知以李氏如今这般急躁冲动的性子,必定会将这笔账算到宋氏和崔氏的头上去,能给宋崔二人找些麻烦,也算废物利用了。 此时的福晋因为生下了嫡长子而底气十足, 对于这些个妾室们自然是越发地不放在眼里了,照顾好小阿哥才是她最重要的事情, 这几个月她在府中的经营也不是白费的,就算侧福晋有何动作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悠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不等李氏再开口,福晋便挥挥手,语气冷淡地吩咐道:“好了,今儿个就到此为止吧,都散了吧。” 说罢,她率先起身离去,留下李氏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宜修槿汐几人完全不理会李氏的愤怒,也头也不回地就直接离开了,只留下李氏在还在原地。 此时正值春光明媚的美好时节,空气中弥漫着芬芳馥郁的花香气息。 槿汐慢悠悠地路过后院小花园时, 目光被那刚刚萌发出的嫩芽所吸引, 周围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景象,她感受到丝毫的凉爽之意,心杂的思绪都平复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崔妹妹真是好兴致啊!” 槿汐闻声连忙转过身去,只见宜修和乌雅格格正领着一群侍从缓缓走来。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蹲下身子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见过侧福晋。” 乌雅格格见状,也微笑着向槿行了一礼,并轻声说道:“见过崔庶福晋。” 随后,她们身后的那些丫鬟们也纷纷依照规矩依次福身行礼。 宜修款步走到槿汐身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和善而又亲切的笑容,轻言细语地道, “崔妹妹如今得以晋升位分,这可当真是一件大喜事呢。” 说这话的时候,宜修的脸上着看似温和无害的神情。 “侧福晋说笑了,伺候王爷这本是妾身应尽之责,又怎敢自居其功呢? 王爷和福晋能升妾身的位分,妾身自是对王爷感恩戴德,日后更加用心伺候” 槿汐面带微笑,语气温婉地回应道。 宜修闻言,却是不紧不慢地缓缓凑近槿汐,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轻笑道, “哦?原来妹妹心中早已有了这般盘算,怪不得当初在行宫里竟敢忤逆本侧福晋的意思。” 面对宜修咄咄逼人的态势,槿汐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挺直了腰板,从容应对道, “福晋这可是说笑了!妾身在行宫何曾违背过侧福晋的意思,说忤逆就更是不存在了。” 槿汐毫不示弱,对方虽是侧福晋,可她是府中唯二的庶福晋,自然不能如以前那般处处小心翼翼。 见槿汐如此态度强硬,宜修嗤笑一声,带着乌雅格格离开了。 “表姐……” 回到静澜居后,乌雅格格满脸忧虑地望着宜修,眼神之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宜修轻轻地拍了拍乌雅·盼兮的手,柔声说道,“你呀,心里应该清楚家里为何要送你进来吧?” 她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似乎包含着无尽的心事。 盼兮眨了眨眼,有些懵懂地点点头,应道, “自然是知道的,我进这府邸不就是为了给表姐您生下一个小阿哥嘛。” 说这话时,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纯真和羞涩。 宜修凝视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表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惜之情。 她多想将真相告诉盼兮,让她明白一旦她真的生下了孩子,那么自己就会成为家族的弃子。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出口。 因为宜修深知,在深宅大院里,权力、地位、子嗣和利益都是重要的,其他的任何感情都要靠后。 如果盼兮不能顺利完成家族赋予她的使命,恐怕她们两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思来想去,宜修觉得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化解这场危机, 但这个办法实在太过冒险,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可是,如果不试一试,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万籁俱寂、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宜修所在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此时的宜修正全神贯注地握着毛笔,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认真地书写着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字, 但即便如此,她内心深处的烦恼却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如同潮水一般愈发汹涌澎湃起来。 “剪秋啊,你来说说看,我是不是太过妇人之仁了呢?” 宜修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一直默默立于身后的剪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不安。 然而,还没等剪秋开口回答,宜修便像是自言自语般接着说道, “想来确实是我太过于心软仁慈了,所谓成大事者应当不拘小节才对啊……” 剪秋静静地站在那里,始终保持着沉默不语。 她深知此时此刻,主子并不需要她发表任何意见或出谋划策,只需作为一个忠实的听众即可。 于是,她只是微微垂首,用恭敬而顺从的目光注视着宜修。 宜修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纸张之上,继续挥动着手中的毛笔,一行行工整的字迹逐渐浮现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宜修的心情似乎渐渐平复下来,笔下的字体也越发显得沉稳大气。 终于,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宜修缓缓放下毛笔,轻轻吹了吹纸上尚未干涸的墨汁, 然后抬头望向窗外那漆黑如墨的夜空,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紧接着,宜修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剪秋果断地下达命令道, “剪秋,把这些拿去烧掉吧!” 剪秋连忙应声称是,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宣纸,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王爷今晚留宿在了正院。 而槿汐则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白天宜修所说的那些话语,心里不禁暗自思忖道:看样子,自己之前的拒绝和如今的晋升,让宜修彻底放弃了拉拢她。 可是,槿汐实在想不明白,宜修为了抱养孩子,为何放着近在咫尺的亲族不去选择,反倒要舍近求远去寻找他人呢? 尤其是那位乌雅格格,不仅是德妃娘娘的亲族,更是宜修的表妹, 而且入府没多久,如果宜修想要收养她的孩子,日后必定会有更多的机会呀…… 想到这里,槿汐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让纷乱的心绪尽快平静下来。 第79章 张格格 夜幕降临,胤禛来到正院,率先去了小阿哥的厢房, 一踏入房门,他便径直走向放置小阿哥的摇篮处,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小阿哥的小脸。 福晋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同样温柔地落在小阿哥恬静的睡脸上。 那粉嫩的肌肤、微张的小嘴以及轻轻颤动的睫毛,无一不让人心生怜爱。 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初为人父母的喜悦与幸福。 胤禛轻声叮嘱乳母务必悉心照料好小阿哥,随后便与福晋移步回到起居室。 由于福晋难产才生下小阿哥,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目前仍无法与胤禛同床共枕。 然而,胤禛既然已经进入正院,自然也没有理由就此离去。 于是,福晋把胤禛安排在正房留宿,而福晋则前往厢房就寝。 此刻,胤禛正舒适地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之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放松。 温暖的水流浸润着他疲惫的身躯,让他渐渐沉醉其中。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双柔软如丝的玉手轻轻地抚上了他宽厚的肩膀。 胤禛心中一惊,瞬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猛地睁开双眼,并迅速起身转身。 他原本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爬床侍女呢。 然而,当看清雾气腾腾里的那张脸,仔细回想一下,在行宫原来是教槿汐跳舞的侍妾,他的心不禁一松。 只见她此时身姿瘦弱,面容姣好,宛如一朵娇花,令人心动不已。 “你怎么来了?” 他略带疑惑地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慵懒。 话音刚落,他便放松了自己紧绷的身体,任由对方轻柔地服侍起来。 张烟湄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依旧细心而温柔地伺候着眼前这位尊贵的爷。 她轻声回答道:“福晋吩咐妾身过来的。” 听到这话,胤禛紧闭着双眼,但心中却已是怒火横生。 他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福晋的意思! 难道她觉得自己来正院就只有这个意思吗,自己身体没养好就推一个侍妾出来。 不过,此时的他也不好发作,只能暂且忍耐下来。 待沐浴结束之后,胤禛面色阴沉地站起身来,随手披上一件长袍,然后一言不发地拥着张烟湄朝着正房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和紧张。 福晋在临睡之前,心下挂念着年幼的小阿哥,便轻移莲步再次来到了他所居的厢房。 没抱小阿哥多久,就见玉岫面色凝重地伫立在门口,那神情万般纠结。 福晋怀抱着小阿哥,轻柔地哄着,目光却落在玉岫身上,轻声开口问道 “玉岫,可是有何事?看你这般模样。” 玉岫嘴唇微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福晋 见状,缓缓将小阿哥轻轻放置于床榻之上,然后拉起玉岫的手,一同走出了厢房。 待到两人行至僻静之处,玉岫这才凑近福晋耳畔,压低声音道, “福晋,不好了,王爷……王爷带着张侍妾回了正房。” 福晋闻言,一双美眸瞬间瞪大,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她原本只是吩咐张烟湄前往浴室侍奉王爷沐浴,是有举荐她的意思,可带回正房去那就不一样了, 福晋只觉一股无名怒火自心头涌起,当即迈开步子,急匆匆地朝着正房方向走去。 待走到门口时,屋内隐隐传出的声响更是令她倍感屈辱,几欲作呕, 此时,苏培盛恰巧瞧见了福晋的身影,忙不迭地上前陪笑着劝道: “福晋,这…您还是早些去歇息…这天色也不早了…” 福晋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冷冷地丢下一句:“照顾好王爷。” 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那身影在夜色之中显得无比愤怒。 屋内的云雨之声渐渐停歇下来,张烟湄娇喘吁吁,坐起身子,缓了缓, 随后下床,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一件一件仔细地穿戴整齐, 又一声不响地帮胤禛整理好衣衫,胤禛闭着眼,任由她在身上随意作为, 却不想,做完这些之后,她便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正当她往外刚迈出一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去哪儿?”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张烟湄的身形猛地一顿,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转过身来,对着那依旧坐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男子轻声回答道: “妾身该回去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闪躲起来,不敢落在胤禛身上。 胤禛依然紧闭着双眸,淡淡地开口说道, “就在这儿睡。” 语气虽轻,但其中蕴含的不容置疑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听到这话,张烟湄心中不禁一紧,面露难色地道, “这……王爷,妾身今日在福晋的床上做出此等之事,还不知福晋知晓后会如何恼怒,若是再留在这儿过夜,妾身只怕...” 说罢,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如今福晋愈发的威严,她实在不敢放肆,若是还留宿,就怕见不到后日的太阳了。 胤禛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微微睁开双眼,冷冷地看了一眼张烟湄, 随后伸手用力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她过来躺下。 看到胤禛这般举动,张烟湄的心跳陡然加快,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深知王爷一旦动怒,后果不堪设想,自己恐怕就连明日的太阳都难以见到了。 此刻的她,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进退两难。 闭着眼睛,咬着牙关,心中一横,能多苟活一日是一日吧!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福晋便早早地起身前往正房,招呼下人去服侍胤禛起床洗漱。 然而,当她踏入房门时,却见胤禛已经醒来,并且正由张烟湄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穿衣。 福晋见状,脸色微变,但还是恭敬地向胤禛行礼问安。 胤禛看了一眼福晋,淡淡地摆了摆手说道,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退下吧。”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张烟湄温柔地笑了笑,并随口丢下一句, “即日起,晋升张侍妾为格格。”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院。 福晋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而起,转身离开了正房。 而张烟湄,则是一脸忐忑不安地走出正房,径直朝着福晋的厢房走去。 走到门口后,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福晋正在厢房中气愤难平,听到外面传来跪地的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毕竟身为当家主母,还是强忍着怒气吩咐身边的丫鬟道, “叫她起来,给她送一套符合格格身份的衣裳过去。” “再把床上的被褥扔了,全部换新的,正房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打开全部门窗通风。” 这场男主人和女主人之间的较量,张烟湄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第80章 槿汐请安遇故人 下人们领了命令,纷纷去做事了。 不多时,请安的时辰到了。 张烟湄先一步来到堂中静静地等候着。 没过多久,齐格格和钮祜禄格格也相携而来。 当她们看到堂中有一个陌生的女子,身着格格服饰端坐着时, 不禁都是一愣,彼此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疑惑。 不过好在这二位向来不是多嘴之人,所以尽管心中好奇,也并未开口询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各位女眷也陆续抵达正院。 众人依照各自的位份依次入座,而张烟湄则自觉地坐到了最末端的位置上。 从始至终,她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仿佛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一般。 整个大堂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氛围,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份沉寂。 “福晋到!” 伴随着一声嘹亮而清脆的通报声响起,犹如一道惊雷划破原本沉寂的氛围。 在场的众人闻听此言,纷纷如条件反射般迅速起身,齐声行礼道, “福晋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赐座。” 福晋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透着威严与端庄,却少了一份往日的爽朗。 她优雅地坐在主位之上,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当视线落在李氏身上时,只见李氏一脸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神情。 福晋见状,微微一笑,率先开口说道, “想必众位姐妹也都注意到了,今日请安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做,给诸位介绍一位新妹妹。” 说完,她转头看向坐在最末端的张烟湄,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道, “出来见礼吧!” 得到指示后的张烟湄深吸一口气,款款起身,莲步轻移行至大厅中央停住脚步。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福晋接着向众人介绍道, “这位便是张侍妾,不过从今日起,应当称呼其为张格格了。” 话音刚落,李氏习惯性地转头准备和宋氏说话, 又想起对方已是庶福晋,自己还是格格,哼了一声,转过头来和身边的齐氏窃窃私语, 齐氏应和着李氏,衣袖下的手却紧紧掐住自己, 乌雅格格对这位新来的张格格充满了好奇和探究,向槿汐问着各种问题, 槿汐并未有多大的兴趣,对于张格格她比谁都了解,不过想不通对方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不过看起来福晋也不是很待见她。 张烟湄恭恭敬敬地走到福晋面前,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而庄重的大礼。 礼毕后,她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将一盏茶,高举过头,稳稳地递到福晋跟前。 福晋微微颔首,优雅地伸出右手,轻轻端起茶杯,只是略微沾了沾嘴角便放下了。 只见福晋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张烟湄,语气严肃地说道, “如今你已成为格格,日后定要谨言慎行、恪守本分,切不可有丝毫僭越之举。倘若犯下大错,即便本福晋有心护你周全,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说罢,福晋朝着身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下人会意地点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精致的宝盒呈至福晋眼前。 福晋轻启盒盖,里面赫然摆放着一座晶莹剔透的荷花玉摆件。 那荷花栩栩如生,仿佛刚从水中采摘而出一般清新脱俗, 其花瓣温润细腻,宛如羊脂白玉般柔滑光洁。 福晋面带微笑,缓声道, “听闻你来自江南水乡,想来对这些花儿啊朵儿啊,必定情有独钟。这荷花品性高洁、典雅大方,正合你的气质,便赏赐于你吧。” 此等慷慨大方的赏赐一出,在场众人皆是惊讶不已,看向她的目光纷纷不一样了。 张烟湄强自镇定,再次盈盈下拜,口中谢道, “多谢福晋厚爱与训诫,妾身谨记在心。” 接着,下人捧起盒子,走到她跟前来,把盒子递给了她, 然而,由于这礼物实在太过沉重,她接过来时竟险些没抱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才好。 一旁的槿汐见此情景,深知张烟湄此刻的窘迫处境。 念及昔日两人之间的情谊,槿汐连忙开口解围道, “张格格刚刚晋升位份,难免还有些不太适应……”话未说完,只听得宜修轻声笑道, “倒是妾身疏忽,福晋才出了月子,难免有所顾及不到的地方,不如就让剪秋代劳,帮张格格拿一下东西。 正好,请安后,本侧福晋就挑几个伶俐乖巧的丫头,送到张格格那儿去,也好让她们好生侍奉。” 说着,宜修转头看向身后的剪秋吩咐道:“快去帮帮张格格。”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大厅之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只见一名身着淡青色衣裙、面容清秀的丫鬟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这丫鬟先是朝着上方的福晋行了一礼,而后快步走到张烟湄身前, 恭恭敬敬地从她手中接过那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盒子,并略带歉意地赔礼道, “实在对不住,都是奴婢来迟了,请格格恕罪。” 听到这话,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张烟湄,终于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 毕竟,刚才拿着那东西的时候,她只觉得手臂都快要被压断了,此刻见有人前来接手,心中着实松快不少。 趁着旁人不注意,她还悄悄地在隐蔽之处转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以缓解长时间持物带来的不适。 那丫鬟捧着盒子在张烟湄身后站好以后,赶忙再次屈膝行礼,口中称道:“见过各位主子。” 坐在左侧首位的宜修见状,脸上露出一抹宽容的笑容,轻声说道, “原来是福晋早有安排啊,倒是本侧福晋多事了。” 上方的谨容微微颔首,微笑道,“举荐新人配齐人手,虽然添了小阿哥,正院一时之间人手确实有些不够用,但本福晋早有准备,已经私底下调教了一批人手,” 说到这里,福晋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转过头去,对着张烟湄身后的丫鬟仔细叮嘱道, “往后你可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张格格,不得有丝毫懈怠,知道吗?” 那丫鬟连忙低头应诺,表示定会谨遵福晋之命。 就这样,这场小小的风波总算是平息了过去。 紧接着张烟湄又朝着宜修行礼问候道, “见过侧福晋。” 宜修微微颔首,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不是那么新的旧人。 片刻之后,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倒是个标致的人儿,日后可要尽心尽力地服侍好王爷。” 这番话听起来,倒像是出自正妻,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与气度。 紧接着,宜修抬手,褪下手腕上戴着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递给身旁的侍女,示意其交给张烟湄,并嘱咐道, “这只玉镯就当作见面礼赏赐于你了。” 张烟湄双手接过玉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生怕摔到地上去平生波折,再次屈膝谢恩: “多谢侧福晋赏赐。” 槿汐见状,心想福晋还是太过稚嫩,不如宜修老道,这便被宜修风轻云淡地微微压下一头,谁更像正妻不言而喻,福晋脸色稍有不虞。 第81章 槿汐震惊 随后,依次向宋庶福晋行礼。 只见宋氏端坐右侧首位,目光平静地盯着行礼之人, 之前看着几人的眉眼官司,心中猜测这大概是福晋推出来的人, 不过从福晋今日的态度来看,对方应是得罪了福晋, 宋氏如今有女万事足,不想参与这些纷争,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女拿出一支精致的银簪子赏赐给了行礼之人。 谢恩后,张烟湄对着左侧次位坐着的槿汐行礼, 虽说两人并无正式的师徒名分,但槿汐也曾受过对方一段时间的教导, 遂也没为难,槿汐温和地让她起身,并从头上拔下一直品质不错的玉簪,亲自替对方戴上。 接着,张烟湄又与其余的格格们相互行了平礼。 就在这时,福晋缓缓开口说道, “如今张侍妾已经晋升为格格,继续住在原来的院子里怕是不太合适了。” 说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用眼神快速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留意着大家的表情变化。 然后,福晋将目光定格在了槿汐身上,缓声说道:“崔妹妹……” 听到福晋叫到自己的名字,槿汐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回应道, “福晋容禀,王爷曾有言在先,妾身所居之院不再增添新人入住了。” 福晋听后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常态,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此事也就作罢。” 今日这出,槿汐对张氏亲近的态度毫不掩饰, 众人都纷纷猜测,是否槿汐指使张氏爬床惹怒了福晋, 如今槿汐又拒绝了张氏的同住,连王爷都搬了出来,又让人不确定了, 不想这话一出,倒是引起众人心中的酸意, 就算是想要利用张氏争宠的李氏都打了退堂鼓, 如今仅有宜修和齐格格所居的院落里各自住着两人。 宜修轻启朱唇,缓缓开口说道, “咱们爷的后院本就人数不多,而那众多的院子却一直闲置着。福晋您看,何不再开设一个新的院子呢?这样一来,姐妹们居住得也能更宽敞些。” 福晋听后微微一笑,柔声道, “哎呀!本福晋倒是未曾想到此节。本福晋见张格格在行宫里时便与崔妹妹亲密无间、形影不离,想着将她们安排在一起也是极好的。既如此,那就依侧福晋所言。” 说罢,福晋微微垂首,似是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一旁站着的张格格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盯着福晋。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过得异常缓慢。 终于,福晋再度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缓声说道, “那张格格就去芷兰轩住吧,那里环境清幽雅致,倒也颇为符合张格格的品性。” 然而,听着福晋这番话究竟是有意贬损她,还是发自内心的赞扬,一时之间让人难以捉摸。 她得了实惠,张烟湄也无力计较这些了,闻言赶忙屈膝行礼,恭声道:“多谢福晋恩典。” 福晋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 随着众人鱼贯而出,今日请安的风波总算落下了帷幕。 槿汐前脚刚刚踏入婉兮阁的门槛,还未来得及歇歇脚, 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下人的禀报声, “启禀主子,张格格在外求见。” 槿汐不禁轻轻叹息一声,心中暗自思忖这张格格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但还是很快说道:“让她进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张烟湄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一进门,竟然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槿汐的脚边, 如此突然之举着实把槿汐吓得不轻。 槿汐赶忙站起身来,伸手去扶张烟湄,并连声说道:“快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呀?何故行此大礼。” 可是那张烟湄却像是铁了心一般,执意要再次跪下去。 一旁的巧儿和灵儿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一人一边牢牢地架住了张烟湄, 使出浑身解数,坚决不让她的膝盖再有哪怕一丁点的弯曲。 就在这时,只听张烟湄带着哭腔诉说道:“妾实在对不起庶福晋……” 槿汐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于是微笑着安慰道, “妹妹说哪里话?你升了位份,我替你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莫要再胡思乱想啦。” 说话间,槿汐从袖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轻柔地替张烟湄擦拭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 “妾不该……不该……” 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眸中满是悔恨与恐惧, 她望着对面沉默不语的槿汐,声音愈发低微,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然而,见槿汐并未回应,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妾不该听了福晋的蛊惑去伺候王爷……” 此时的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那女子紧张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槿汐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轻轻捧着一杯热茶,但她并没有喝,只是用一种冷静而又审视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过了好一会儿,槿汐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你这话可说不得,福晋乃是这府中的主母,王爷更是一家之主,堂堂的主君。主母让你去伺候主君,你身为妾室,除了乖乖听话之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听到这番话,女子的身体猛地一颤,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槿汐一眼,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无奈。 就在这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可……可……昨日妾在福晋的床上睡了一夜……”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屋内炸响! 槿汐原本沉稳的手不禁一抖,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子,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片刻之后,槿汐回过神来,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走到女子身边,仔细端详起她的面容。 只见那张原本娇俏动人的脸蛋此刻显得无比憔悴,双眼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显然是昨日到今日不知哭过多少次。 槿汐与女子对视良久,终于明白了福晋今日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换作是谁,恐怕都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竟然和小妾在自己的床上颠鸾倒凤,甚至还同床共枕地度过了整整一夜! 不管对丈夫有无情义,这都是莫大的侮辱。 第82章 真相 想到这里,槿汐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对张烟湄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情。 对方这是卷入王爷和福晋之间的拉锯战中了,左右为难, 王爷还算有点良心,今日升了她的位份,成了正式的格格, 槿汐也深知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常见,想要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你怎么就……” 槿汐嗫嚅着嘴唇,想要指责却又难以启齿。 那未说完的话语仿佛卡在喉咙里,让她感到一阵憋闷。 而张格格自然明白槿汐欲言又止的意思,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当时我本是要离开的……可是王爷他执意不肯……”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似乎还沉浸在当时的惶恐与无奈之中。 槿汐听后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道:“这可如何是好?” 沉默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安慰道。 “既然王爷已经提升了你的位份,想必福晋就算心中再有怒气,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轻易对你动手……吧……” 然而就连她说这话时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这种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王爷这次的所作所为着实不太妥当,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在正院里宠幸妾室也就罢了,居然还选在了福晋的床上! 更过分的是,不仅如此,王爷甚至还让妾室留宿在此,同床共枕,这简直就是对福晋极大的不敬和冒犯。 只是事已至此,再多的埋怨也是无济于事。 如今看来,也只能让张格格暂时先忍辱负重、多多受些委屈了。 想到此处,槿汐连忙吩咐下人打来热水,然后让人帮张烟湄仔细地梳洗整理了一番。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又亲自送张烟湄前往芷兰轩,一路上还不停地宽慰着对方。 此时此刻,阳光正好洒落在正院之中, 但福晋的心情却并未如那灿烂的日光一般明朗, 不过倒也并非像众人所想象的那般恼怒。 只见福晋安安静静地坐在厢房中,怀抱着可爱的小阿哥,脸上洋溢着淡淡的慈爱之色。 这时,玉袂轻盈地走进房间,向福晋回禀道:“福晋,屋内已收拾妥当,可以回去了。” 福晋微微颔首,表示知晓,而后轻柔地拍了拍怀中的小阿哥,缓缓起身。 在她的身后,紧跟着玉袂以及四位乳母,一行人鱼贯而出,浩浩荡荡地朝着主屋走去。 另一边,瑞云嬷嬷则手脚麻利地将熏香熄灭,并指挥着小丫鬟将其拿出去妥善处理掉。 就在此时,瓜尔佳·瑾容踏入了屋子。 瑞云嬷嬷见状,赶忙迎上前去,从瑾容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孩。 由于瑾容刚刚经历了难产,身体还较为虚弱,所以身后的下人们都很识趣地留在了门外,没有跟进去打扰。 瑾容独自一人走到桌前,端起桌上放置的一杯红枣桂圆茶,轻抿一小口。 然而,茶水刚入口,她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站在一旁的瑞云嬷嬷见此情形,开口劝慰道, “格格莫要嫌弃这味道不佳,这可是专门为您准备的,对于您产后的身子大有益处。” 瑾容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深知自己这次难产能顺利康复,多亏了瑞云嬷嬷的悉心照料。 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虽然身体已大致康复,但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外仍宣称身子尚未完全恢复。 “嬷嬷,你说……王爷以后还会来吗?” 瑾容紧紧地揪着手中的帕子,一双美眸中满是忐忑之色。 其实,昨晚发生的事,完全是她精心策划的。 生产之痛犹如噩梦一般萦绕心头,仅仅生下这一个孩子就几乎要了她大半条性命,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生育之苦了。 所以,趁着刚刚出了月子,她借口身子尚未完全恢复,暂时躲过了王爷的宠幸。 只是,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理由只能维持一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王爷察觉到她是有意避宠,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以关心王爷之名,将张氏推出去,也是经过她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就算王爷生气,也不会怀疑她的用心,因为这是正妻应该做的。 当初在行宫的时候,张氏和崔氏同住一处,以她对二人关系的了解, 只要自己当众刁难张氏,崔氏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必定会站出来出言相助。 如此一来,即便这次的事情并非由崔氏直接指使, 但在那些有心人眼里,或多或少都会与崔氏扯上关系。 只要崔氏和王爷提起张氏,那崔氏也会被王爷疑心。 想到这里,瑾容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一旁的瑞云嬷嬷见瑾容忧心忡忡的模样,连忙轻声安慰道, “格格,您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调养身体,其他的都先放到一边吧。只要您把身子养好了,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瑾容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茫和迟疑,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那深埋心底的想法,唯有在面对乳母的时候,才胆敢稍稍揭开一角,露出些许端倪。 自小到大,瑾容亲眼目睹着伯父府上的妾室如走马灯般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抬进门来。 每隔数年,那些熟悉的面容便会被全新的陌生脸孔所取代。 而自己的阿玛却与伯父大不相同,至少在她年幼时候的记忆之中,阿玛从未纳妾。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她逐渐了解到,原来阿玛身边也是有着通房丫鬟存在的,只不过阿玛未曾给予她们正式的名分罢了。 若是这些女子不慎怀上孩子,等待她们的往往便是一碗无情的落子汤,至于喝下之后是生是死,则只能听天由命。 记得八九岁那年,天真无邪的瑾容曾经悄悄地向额娘询问, “为何伯父要纳如此之多的妾室?难道他对伯母不好吗?” 当时,额娘微微一怔,随后轻抚着瑾容的头发说道, “傻孩子,正因为伯父爱重伯母,所以才会不断地纳妾啊。” 对于这样的回答,年纪尚幼的瑾容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 她满心疑惑地再次前去询问嬷嬷,嬷嬷微微只是叹息,还是给她解释了。 原来外面寻常百姓家的妻子,一辈子往往能够生下十几个孩子,甚至有的一直生育到生命的尽头。 嬷嬷之所以会来府中她当乳母,也是有缘故的。 只因嬷嬷生的是个女孩儿,便被狠心的夫家给卖进来,留下嗷嗷待哺的女婴, 在她尚不满一岁之时,嬷嬷的夫家仅仅只是托人给嬷嬷捎来了一个口信,那女婴夭折了。 那会儿他们都已回到了京城,祖母本打算给她另寻一位乳母,然而她只要一离开嬷嬷,就哭闹不止。 如今的她已然嫁作人妇,并身为人母。 但无论身份如何转变,她始终还是她自己。 她成为了尊贵的雍郡王妃,不仅为整个家族赢得了无上的荣耀, 而且还顺利诞下了小阿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带来了坚实的保障。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冒着生命危险生子了。 第83章 槿汐有孕 把张烟湄安置妥当以后,槿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地走进了婉兮阁。 此时已过了未时。 她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个丫鬟扶着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巧儿担忧的说道,“要不请府医来瞧瞧?” 槿汐拒绝道,“不用,给我一杯茶,缓一缓。” 伸出手,颤抖地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她只觉得眼前突然袭来一阵黑暗。 紧接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庶福晋......庶福晋......\" 周围顿时响起了惊恐的尖叫声, 但这些声音对于槿汐来说却如同遥远的回响,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在她的耳畔。 眼看槿汐的身子软软地向下滑落,站在一旁替她端茶的花儿大惊失色,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扶住了槿汐。 由于花儿反应迅速,槿汐的头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坐榻旁边的小几,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刚刚晋升为一等贴身丫鬟的巧儿目睹这一幕,心头猛地一紧,脸色煞白。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与花儿一同用力扶住槿汐摇摇欲坠的身体,并焦急地大喊道, \"灵儿,快去请府医来!快点!\" 灵儿听到命令,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飞奔而出,朝着府医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云裳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开口说道, \"我去叫王爷,你们几个赶快把庶福晋小心地抱到床上去。\" 说罢,她快步走出房间,急匆匆地向前院王爷的书房赶去。 转眼间,内室之中便只剩下巧儿和花儿二人。 从内室里传来一阵请府医的呼喊,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外间众人的耳中。 更何况灵儿和云裳匆匆离开,外间的几个人脸色大变,她们心里明白,定是里面出了事,于是纷纷撒开腿向屋内跑去。 几个丫鬟齐心协力,将槿汐小心翼翼地抱起,放到了床上。 此刻的巧儿心急如焚,她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默默地祈祷着庶福晋千万不要有事。 说来也巧,灵儿步伐矫健,再加上婉兮阁距离前院较近,没过多久,灵儿便领着刘府医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一进门,巧儿就连忙迎上前去,急切地喊道, “快快快,刘府医您赶快给庶福晋诊诊脉啊!” 说话间,花儿也是十分机灵,迅速地取出一条丝帕,轻轻地搭在了槿汐那纤细的手腕处。 刘府医一路奔波而来,甚至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匀, 便赶忙伸出右手,稳稳地悬在了槿汐的手腕上方,开始全神贯注地诊起脉来。 而一旁的几个丫鬟则一个个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唯恐发出任何声响惊扰到正在专心诊断的刘府医,从而耽搁了格格的病情诊治。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刘府医轻“嗯”了一声后,缓缓将手从病人腕部移开, 然后迅速换至另一只手腕处。他这一番动作虽看似寻常, 但站在一旁的几个丫鬟却仿佛被牵着心一般,随着那只移动的手而上下起伏。 就在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着房门猛地被推开,只见胤禛一脸焦灼之色,大步流星地踏进了卧室。 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和云裳亦步亦趋,不敢稍有落后。 “怎么样了?” 胤禛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向刘府医发问,声音中充满了焦虑与关切之情。 刘府医闻言赶忙颔首示意,然而此刻他正专心诊脉,实在不便起身行礼。 胤禛见状,大手一挥,连忙摆手示意其不必多礼,只管继续诊断便是。 一直在床边伺候的巧儿见此情形,很识趣地侧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胤禛顺势坐下,目光紧紧锁定在了槿汐身上。 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让人揪心。 胤禛的眉头越皱越紧,一颗心也随之悬到了嗓子眼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府医时而微微点头,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 时而又轻轻摇头,似是对某些症状感到困惑不解。 胤禛的心情也随着刘府医的表情变化而紧张起来。 终于,刘府医缓缓收回了放在槿汐腕间的手指。 他略作沉吟,似乎正在斟酌该如何开口回禀。 胤禛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催促道, “到底如何?快说!” 一旁的巧儿也心急如焚地附和道, “是啊,刘府医,有话您就直说吧,别再卖关子了。” “启禀王爷,庶福晋之前的宫寒之症有所缓解,此时本应不是怀胎的最佳时期,可...” “可什么可,刘府医有话直说!”巧儿说出了胤禛心中的话。 刘府医继续道,“可...此刻庶福晋有孕了,以草民的医术,保胎之事只能尽力一试...” 说完,只见刘府医面色凝重,双膝跪地后,便毫不犹豫地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当胤禛听闻槿汐怀有身孕时,原本心中一阵欢喜, 但紧接着刘府医后续所说的话语,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因为当年柔则有孕之时,太医也曾讲过同样一番令人担忧的言辞。 那时,他们毅然决然地决定要保住胎儿,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柔则难产,致使母子二人双双离世。 想到此处,胤禛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轻声问道:“那若是……放弃这个胎儿呢?” 就在这时,还没等刘府医来得及回应, 忽然间只听得一声嘤咛传来,原来是槿汐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悠悠转醒过来。 胤禛见状,赶忙转头望向槿汐,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槿汐缓缓地朝着胤禛伸出手来,胤禛心领神会, 与一旁的花儿一同小心翼翼地将槿汐搀扶着坐起身来。 此刻的槿汐脸色苍白如纸,显得无比虚弱。 她轻启朱唇,用微弱但坚定的声音说道, “爷,妾身真的很想留下这个孩子……” 毕竟,作为一个在宫廷之中摸爬滚打、浸染了一辈子的女子, 槿汐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任何一种落胎药能够不伤害身体。 第84章 请温御医 面对槿汐如此恳切的请求,胤禛面露难色,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 槿汐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爷,您是否可以将温御医请来?倘若实在无法请到他本人,那能否请动温御医的儿子前来? 在行宫之时,温御医与妾身交谈时提及,他们温家世世代代都从事医学行业,尤其擅长养生之道。而且,温家历代均侍奉于宫廷之中,对于妇人病症更是有着深入的研究和专长。” 说到这里,槿汐略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其实,槿汐所知晓的这一切并非直接来自于温御医,而是源自她对上一世的记忆。 温实初乃是甄嬛的青梅竹马,当时甄嬛生完孩子之后便前往了甘露寺修行, 幸得温实初尽心尽力地为其调养身体,甄嬛后来方能顺利怀上双胎。 槿汐暗中打听过温御医家中的情况,得知他家的确有个名叫温实初的孙子。 只不过,此时的温实初年纪尚小,而那位温御医,正是温实初的祖父。 既然有这样一位担任御医的祖父,其后又出了温实初这般医术高超之人,想来温御医之子、温实初的父亲定然也非泛泛之辈。 胤禛眉头微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心里清楚,请太医倒还容易些,但要请御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必须得经过皇帝的许可才行。 不过好在之前在行宫里与一些御医有过些许交情,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想到这里,胤禛转头看向一旁恭敬站立着的苏培盛,吩咐道, “苏培盛,你速速前往太医院查看一下温御医是否当值。若他此刻不在太医院内,那你便亲自跑一趟温府,务必将他请来。” 苏培盛赶忙应下,领命后匆匆离去,胤禛清楚苏培盛此去多半是要无功而返。 没过多久,前去请太医的下人也一路快步地回来了。 只见他身后跟着一名身着官服、背着药箱的老者,此人正是经常为胤禛诊脉的章太医。 章太医见到胤禛后,连忙躬身行礼,口中说道, “下官参见王爷。” 胤禛心已经平复下来了,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然后地说道, “过来给庶福晋诊诊脉。” 说罢,胤禛侧身让开一步,让下人替槿汐在手腕上放好丝帕,以便章太医能够顺利诊治。 章太医仔细地诊完脉后,缓缓开口说道, “依下官之见,症状与刘府医所言相差无几。只是……”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下官对此仅有五成把握。” 这番话虽然与刘府医大同小异,但那仅有的一半把握却远远无法令胤禛感到满意。 上一世,槿汐深知这位章太医乃是宜修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无法确定眼前的章太医是否依然效忠于宜修。 因此,对于他所说的五成把握并未放在心上。 槿汐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这般模样看在胤禛眼中,着实让他心疼不已。 胤禛轻轻地握住槿汐的手,柔声安慰道, “莫要担忧,咱们暂且等一等温御医前来,再做定论。” 说罢,他又体贴入微地替槿汐整理好被子,生怕她受到一丝风寒。 而后温柔地道, “你且先安心躺着歇息片刻,我去询问一下太医有哪些食物需要忌口,顺便吩咐下人准备好晚膳。” 言毕,胤禛便起身将章太医唤出房间,一同朝着旁边的花厅走去。 “章太医,想当年皇额娘还在世的时候,你便开始侍奉本王了,也算是伺候本王的老人了,今日,你务必要跟本王说实话,倘若强行保住这一胎,让母子皆安然无恙,到底能有几成胜算?” 胤禛一脸凝重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章太医,声音低沉且严肃。 章太医闻言,身子猛地一颤,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位王爷之所以如此紧张,皆是因为前福晋难产离世一事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而且,说来也怪,这雍郡王府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一个女眷能够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 不是难产就是早产,前福晋更是由于难产,母子双双而亡。 “回王爷,依微臣之见,庶福晋目前的状况相较于当初……要好得多,只是……” 章太医说到这里,略微迟疑了一下,偷偷抬眼瞄了一眼胤禛的脸色,接着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果能将庶福晋安置到一处自然风景优美、宁静宜人的地方安心养胎,母子平安的几率或许会大上许多。” 其实,章太医心里头多少有点儿犯嘀咕, 暗自思忖着,这雍郡王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古怪之处,才导致府中女眷怀胎艰难之事屡屡发生。 但这话他可不敢明明白白地告诉胤禛,万一惹恼了王爷,自己这条小命对方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拿去。 胤禛听闻章太医所言之后,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放大,脸上流露出一抹惊愕之色。 然而,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强行将内心汹涌澎湃的思绪按压下去。 只见他轻启薄唇,缓缓开口说道, “崔氏有孕之事暂且保密,切不可让消息走漏风声。待过上几日,本王会安排人送崔氏离开王府。等那温家大郎到来之时,你与他一同再次会诊,务必仔细斟酌,万不可有丝毫疏忽。” 说罢,胤禛伸出右手,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额角,似乎这样能够缓解一下心头的烦闷。 且先将这些事搁置一旁不说,胤禛回到内室,安慰着槿汐,过了许久,苏培盛还未带着人过来, 在此期间,章太医倒是开出了一些安胎的药方,并安排人手前去煎煮。 待到用过晚膳之后,槿汐服下了煎好的药,身体状况总算稍稍有所缓和。 而那位章太医,则一直留在府中耐心等候,直至夜幕完全笼罩大地,苏培盛这才终于带着两个人缓缓地走进了屋子。 定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皇帝的御用医生,温御医以及温家大郎。 胤禛见状,心中不禁微微一震,竟真的请来了温御医,难怪不得要晚上才过来, 但他毕竟是从小就在宫廷浸染之人,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惊讶之色。 只见父子二人稳步走入屋内,温御医先是向着胤禛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行礼, 而就在温家大郎准备屈膝跪地叩头请安时,眼疾手快的苏培盛赶忙伸手一把将其拉住。 这时,胤禛适时开口说道:“温老、温大郎,不必如此多礼。” 其实对于胤禛来说,他根本不缺少那些对他下跪磕头之人。 而且早就听说这温家大郎向来性情豪放不羁,行为举止也颇为古怪。 他有意亲近温御医,温大郎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更何况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用到此人之处,所以自然也就不好过于勉强对方行大礼了。 听到胤禛这番话,温御医与温大郎齐声回应道:“多谢王爷!” 第85章 温家父子 槿汐喝了安胎药之后,便再也抵挡不住如潮水般袭来的阵阵困意,她的眼皮愈发沉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温家父子来了,胤禛也没有叫醒她,静静地坐在床边, 巧儿把丝帕搭在槿汐手腕上,胤禛示意温家温家父子上前来为槿汐诊脉, 凝视着熟睡中的槿汐,脸上满是关切与温柔,温家父子二人依次为槿汐仔细地诊完了脉, 随后,他们轻轻地离开了房间,移步至花厅,并邀请章太医一同在外商讨病情。 只见那温大郎大大咧咧地开口说道, “此等区区小症,根本无需劳烦父亲大人与章太医您亲自动手,凭小子这点微末医术,想要解决它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您二位只需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品品茶、歇歇脚,静候着小子开出一张妙方即可。” 温御医一听这话,额头上的青筋顿时一跳再跳, 忍无可忍之下猛地蹦起身来,抬手就朝着温大郎的额头狠狠敲去,并满脸堆笑地向着章太医连连赔罪道, “真是对不住,章太医!犬子莽撞,还望贤弟切莫放在心上才好。” 然而,那章太医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呵呵呵……哪里哪里,温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精湛的医术造诣,又岂是我等这般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之人所能比得上的?。” 这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原来是胤禛缓缓从里间踱步而出。 他目光一扫众人,见大家神情各异,不禁好奇地问道, “瞧诸位这般模样,难不成已经想到可行的法子了?” 章太医连忙对着胤禛躬身拱手,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回王爷的话,温大郎的医术堪称高明至极啊!据他所言,此事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所以王爷尽可放宽心便是。” 温御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深知章太医这会儿正在给他儿子下套呢, 但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个能让那小子崭露头角的机会。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之意,开口说道, “真是少年英才啊!既然如此,那就烦劳各位一同开方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三位人齐声应道:“是!” 紧接着便开始埋头斟酌药方。 不多时,几张方子已然开好。胤禛先是拿起来仔细端详一番,然后将目光投向温御医,缓缓说道, “不知温老能否忍痛割爱,让令郎温公子代劳,每日为庶福晋请一次平安脉?” 说这话时,一旁的章太医却仿若未闻一般,依旧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 此时的温御医则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下巴处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稍作迟疑后才回应道, “王爷容禀,这王府的内院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方,犬子若是日日在此间行走,恐怕多有不便……” 胤禛面带微笑说道, “本王深知孕期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调养身子,故而决定安排庶福晋前往城外一处清幽之地安心养胎。温公子不妨携带妻儿一同到城郊小住一段时日,也好享享天伦之乐。” 温御医何等聪慧之人,自然一听便明白了胤禛话中的深意。 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然领会,但并未立刻给出明确答复,只是回应道, “一切还要看犬子的个人意愿。” 而站在一旁的温大郎又怎会不知晓父亲此举背后所蕴含的深意呢? 当今圣上年纪渐长,朝中局势变幻莫测,御医又是高危职业。 如今这雍郡王不仅迎娶了太子妃的堂妹,在朝中的份量也是水涨船高。 日后起码也是个亲王之尊,如此机遇摆在眼前,对于温家来说实在不容错过。 虽说自己无意进入太医院为官,但家族传承下来的医术绝不可就此中断。 更何况,若能借此与雍王府攀上关系,无疑是为儿子温实初未来的铺平道路。 想到此处,温大郎不再犹豫,只见他神色庄重,恭恭敬敬地朝着胤禛深深鞠了一躬,并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郑重其事地应道, “草民谨遵王爷吩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间,夜幕悄然降临,而槿汐依然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时,槿汐终于悠悠转醒。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 巧儿听到床上传来的细微动静,急忙快步走进房间, 一边高声吩咐其他人赶紧打来热水,以便替槿汐梳洗, 一边手脚利落地开始帮助槿汐更换衣裳。 只见巧儿动作娴熟地整理着槿汐的衣物,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王爷因为庶福晋身子不适,特意免去了晨昏定省。昨日王爷给奴婢说,要送您去庄子上。” 槿汐闻言不禁感到十分诧异,连忙问道:“为何要去庄子上?” 巧儿微笑着解释道, “温御医说了,庶福晋您这一胎可得好生调养,需要待在一个温度适宜的地方。所以王爷昨天就跟奴婢交代好了, 会安排人手护送您前往城郊的温泉庄子安心养胎。而且,从今天起,婉兮阁也要以您养病为由暂时封闭起来。” 巧儿话音刚落,槿汐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心中五味杂陈。 自昨日突然晕倒之后,她便感到自己精神萎靡不振。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睡下之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去庄子上也没和她商量。 原本,她想着能够与温家的人见上一面,但事与愿违,如今尚未见到他们,自己就不得不被匆匆地遣送离开。 想到此处,槿汐下意识地将手轻轻放置于微微隆起的小腹处,口中喃喃自语道:“孩子要紧……” 毕竟是王府之主亲自下达的命令,所以所有的准备工作都进行得异常迅速。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关注,整个行动都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悄然展开。 当槿汐等人乘坐的马车终于缓缓停靠在了城郊那座庄子的门前时,府中的人方才得知婉兮阁由于崔庶福晋身患疾病已经被封禁起来。 马车一路向着城郊而去,怕颠簸到车中的女子,行驶得很平稳,槿汐在里面感受不到一点颠簸,和当初去承德的马车完全不同。 槿汐想着,这就是权势的滋味,昔日的后院格格,和如今身怀有孕的庶福晋,待遇真真是天差地别。 第86章 庄子 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马车停下,槿汐在巧儿的搀扶下慢慢走下了马车。 她抬眼望去,只见眼前这座庄园规模颇为宏大。 其外围高高耸立着一道坚固厚实的围墙,这些围墙皆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青砖交错堆砌而成。 墙头上,则密密麻麻地攀爬满了蔷薇花藤,它们相互交织缠绕。 此外,每隔一段距离,围墙上修建了几座小巧的了望阁,给整座庄园增添了几分威严庄重之感。 正门是朱红色的大门,门的两侧,不是石狮子,而是两座石兔, 推开大门,一条石子路映入眼帘,路边铺着鹅卵石, 路的两排是垂柳,细长的柳枝随风飘着, 前面两个嬷嬷引着路,巧儿和云裳扶着槿汐前行,灵儿和花儿跟在身后,蝶儿和草儿则在后面拿着贵重的行李, 不多久,过了爬满蔷薇的拱门,便进了一所庭院,庭院不大,却布置得很精致, 放眼望去,正房屋顶盖着琉璃瓦,门窗用的是上等的楠木,门上挂着一副绣着牡丹的门帘。 正房两侧各一耳房,庭院的中央,是一个小巧的荷花池, 两位嬷嬷引着槿汐,朝着正房而去,掀开门帘,进了外间,外间铺着青砖,青砖经过打磨,光滑平整。 外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香炉 外间的右边,是大大的软榻,软榻的中间放着的小几也是楠木制成,软榻之上放着一排软枕,软枕上绣着精致的花儿,有牡丹、芍药、兰花、荷花等等。 巧儿和云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槿汐,让她靠坐在那张柔软舒适的榻上。 此时,她们所面对的方向恰好是外间的左侧区域。 与右侧有所不同,这里显然是专门用于用餐的地方。 只见一张精致的楠木圆桌稳稳当当地摆放在那里,其周围环绕放置着几个绣墩。 而在这张圆桌的不远处,还摆放着一个小巧的茶几。 与此同时,灵儿和花儿绕过屏风隔断,步入了内室之中。 首先映入她们眼帘的,便是那张雕花楠木床。 床的一侧摆放着一张梳妆台, 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以及琳琅满目的饰品。 而紧挨着梳妆台的,则是一个体积颇大的木质衣柜,柜门紧闭。 蝶儿和草儿指挥着一众下人,将槿汐的各色衣裳浩浩荡荡地抬了进来。 有条不紊地开始分工,有的人负责将一件件衣裳整齐地挂入衣柜之中; 有的人则仔细地挑选出槿汐心爱的各种首饰和脂粉等物品,并逐一摆放在梳妆台上。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忙碌而又温馨的氛围,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只为能给槿汐营造一个舒适宜人的居住环境。 一切归置好以后,夜幕已然悄然降临,也正好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两个嬷嬷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她们手中端着一个个精美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盘盘色香味俱佳菜肴。 这些佳肴被放置在那张楠木餐桌之上,待所有菜品都安放妥当之后,那两位嬷嬷非常识趣地悄然退下。 把空间留给初来乍到的主仆几人,只见云裳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开始逐一检验每一道菜肴。 一旁的巧儿则轻轻地搀扶着槿汐缓缓移步至餐桌旁边。 云裳严谨地向槿汐汇报道, “庶福晋,经过奴婢查验,这些食物均可以放心入口。” 听到这话,巧儿不禁掩口轻笑起来,并打趣道, “哎呀呀,没想到云裳姐姐居然连试毒这等事情都会做,真是深藏不露啊!” 云裳微微一笑,回应道, “如今庶福晋腹中可是怀着小阿哥,不管怎样小心谨慎都不过分。” 听着二人的机锋,槿汐知道云裳是在表忠心,心中所想皆不表露,脸上露出赞赏之色,点头称赞道, “云裳所言极是,咱们初来乍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凡事确实应当多加小心才是上策。” 说罢,她轻轻叹息一声,接着又略带忧虑地喃喃自语道, “只是不知道此番出来此地养胎......,至今也未曾见过王爷一面……”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又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踏在了人的心上,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紧接着,一声充满调侃意味的笑声骤然响起, “这是想爷了?” 声音清朗悦耳,带着几分戏谑与亲昵。 槿汐闻言,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猛地转过身来。 只见门口处,正站着一名身着月白色便服的青年男子,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非凡,剑眉星目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的身旁紧跟着苏培盛,苏培盛微微躬身,口中称道:“庶福晋安。” 槿汐见状,心中一喜,急忙快步走上前去。 还没等她行完礼,胤禛已然伸手将她扶住,轻声说道, “都到了外面,还和爷如此多礼作甚。”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直直地落在槿汐身上,让槿汐不由得心跳加速。 “妾身……” 槿汐刚要开口解释,却见胤禛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之上,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为何不自称‘我’了?” 胤禛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槿汐问道。 槿汐一下子愣住了,她垂下眼眸,低声嗫嚅道, “这……这不合规矩。” 说罢,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胤禛。 “在承德的时候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爷允许你在私底下自称‘我’,” 只见胤禛轻轻地捏住槿汐那白皙如雪的小脸,深邃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槿汐在他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之下,不禁微微颔首,表示顺从之意。 随后,胤禛缓缓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便拉着槿汐再次走到桌子旁边,并一同坐了下来。 他面带微笑,轻声问道:“感觉这里如何?可还令你满意?” 听到这话,槿汐连忙露出欣喜的笑容,连连点头应道, “满意,满意极了!王爷,妾身实在好奇,您怎会拥有如此灵秀的一处庄子?不大像...” “直说便是,不大像爷们的庄子,哈哈哈” 胤禛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缓声道, “这处庄子,乃是皇额娘在未出阁时索额图大人为其置办的,皇额娘出嫁后也作为嫁妆带走了。后来,额娘给了我,想当年,皇额娘在世之时,也曾多次携爷到此居住小住...” 说着说着,声音渐小,胤禛陷入了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至今仍历历在目…… 第87章 认人 胤禛并未让自己长时间地沉溺于往昔的回忆之中,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境,并缓缓开口说道, “从今往后,温家大郎每天都会前来此处,专门为你把一次平安脉。他目前就居住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 听到这话,一旁的槿汐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因为这件事巧儿之前也没对她说过,槿汐完全是一无所知。 槿汐暗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提前抢甄嬛日后的得力助手,只见槿汐眼神闪烁,神色难测地开口问道, “这样……真的合适吗?” 胤禛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随意摆了摆手说道, “有何不妥之处?那温家大郎未曾进入太医院任职,不过只是一介民间的普通大夫罢了。他携带妻儿到自家庄子上小住,咱们图个方便,请他诊脉有何不可。” 当然,他和温家私底下的默契,他是不会说给槿汐的。 “庄子上的人爷明日带你认认,都是照顾皇额娘多年的老人了。” 胤禛轻声对槿汐说道。 听到这话,槿汐心中一惊,连忙开口, “爷,这怎么使得呀!那可是伺候皇后娘娘的人,怎敢让她们来照顾妾身……妾身身份卑微……实在是担当不起这份厚爱。” 说着,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槿汐这般模样,不禁心生怜惜,他伸手握住槿汐的手,安慰道, “你切莫如此妄自菲薄,你如今已是爷的庶福晋,将来还会晋升为侧福晋。而且,不管你的身份如何,在爷心里,你都是重要之人。” 说到此处,胤禛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有些未尽之言,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轻轻地拍了拍槿汐的手背,继续说道, “你就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吧,庄子上的这些人都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你和腹中的孩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要相信爷,知道吗?” 在胤禛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注视下,槿汐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原本紧张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抬起头,望着胤禛,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妾身明白了,多谢爷的关怀,妾身定会谨遵爷的吩咐。” 胤禛摸了摸槿汐的小脸,“这就对了!” 胤禛在这里休息了一晚。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里,唤醒了沉睡中的胤禛。 胤禛可不是那种整日悠闲无事之人,能睡到现在实属难得,即便是此刻在这庄子上,他也有着诸多事务需要处理。 不过,今天他还是抽出时间来陪伴槿汐一同享用早膳。 用完早膳之后,胤禛便召集了庄子上所有的人员前来。 不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就聚集了不少人。 仔细一看,下面大约有二三十个身材魁梧的侍卫, 还有十几户朴实的庄户人家,再加上庭院之中的丫鬟和奴仆。 而站在最前面带头的,则正是昨天见到过的那两位嬷嬷。 胤禛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庶福晋如今正在此处休养身体,我把她托付给诸位照料。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许对庶福晋有所冒犯,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若是...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听到胤禛这番话,底下的人们齐声应道, “是!谨遵主子之命!” 声音整齐洪亮,回荡在整个庭院之中。 紧接着,胤禛示意身边的随从开始赏赐众人。 只见随从们依次走到每一户庄户人家面前,发给他们每户二两银子, 对于院子里的丫鬟和奴仆,则每人赏赐了二两银子, 至于负责保卫安全的侍卫们,每人更是得到了五两的赏赐。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侍卫和丫鬟大多数都是出身于庄户人家。 而且早在佟皇后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侍奉左右,整个庄子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待众人散去之后,胤禛将那两位嬷嬷唤至身前。 他先是伸手指向右方那位,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槿汐,缓声说道, “这位是灵芸姑姑,而旁边这位则是灵锦姑姑。” 说罢,胤禛朝着灵芸与灵锦一脸郑重地道, “灵芸姑姑、灵锦姑姑,今日起便烦请二位费心照料槿汐和未出世的孩子了。” 灵芸见状,不禁掩嘴出声笑道, “小主子呀,您就放心吧,姑姑们定会尽心尽力帮您照看好媳妇和孩子的。” 一旁的灵锦也连忙附和着点头应道, “可不是嘛!灵芸,往后可万万不能再称呼咱们王爷为‘小主子’喽!如今王爷已然长大成人,若是日后当着小阿哥的面儿这般叫唤,只怕王爷会羞得无地自容!” 听到此处,胤禛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槿汐尚且平坦的腹部,和往常别无二致, 随即,移开目光,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 而此时的槿汐眉眼弯弯地打趣道, “妾身当真是从未见过爷还有这样的一面。” 话音刚落,胤禛顿时脸色一沉,佯怒道,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公然取笑爷,灵芸姑姑、灵锦姑姑,你们可得替本王好好管教这无法无天的女子。” 槿汐作出害怕的样子向二位姑姑求救,见此情景,灵芸和灵锦相视一笑。 送走了胤禛之后,槿汐转身回到了室内。 她轻移莲步,走到软榻旁,然后坐了下来。 此时,花儿和草儿搬来了两个绣墩,放置在了槿汐跟前。 槿汐微笑着对二位姑姑点了点头,接着轻声说道, “二位姑姑,坐下说话吧。” 灵芸和灵锦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但都没有过多推辞。 只见她们微微欠身行礼后,便各自坐在了绣墩上,不过只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 槿汐一脸歉意地开口说道, “昨日我精神有些不济,以至于未能好好地招呼二位姑姑,实在是我的过错。还望姑姑能够大人有大量,宽恕我这一次。” 灵锦听后,赶忙回应道, “庶福晋您真是太客气了!王爷既然送您来到了此处,那我们自然应当尽心尽力地伺候好您才是。” 这时,一旁的灵芸接过话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说起来,这地方就连前任福晋都未曾来过。原本大家在猜想,以后禛哥儿会不会带瓜尔佳氏的那位小丫头过来,谁能想到最终却是您来到了这儿……” 说到此处,灵芸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没听出灵芸的言下之意,却开口轻声说道, “王爷做的决定,又岂会是我这等身处后院的女子,能够轻易左右得了的?姑姑您说是吧?” 她的目光投向灵芸,眼中尽是和胤禛一般的压迫。 第88章 夫妻对峙 灵锦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暗暗掐了一下站在自己身侧之人的胳膊,然后满脸堆笑地应和道, “是啊!的确如此。王爷怎么吩咐,咱们照办就是了。庶福晋可是王爷的心尖上的人儿,咱们自然是不会有丝毫的怠慢。” 说着,她拉起身边人的手,缓缓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瞧这时间,也是不早了,想来庶福晋您也该有些疲倦了,不如午歇一下。“ 又对着灵芸说道 ”咱们去厨房盯着他们准备晚膳,定要让庶福晋吃得舒心才好。” 槿汐轻轻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杯中的温热牛乳茶。 那股香甜醇厚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令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待咽下口中的牛乳茶后,她方才开口说道, “嗯,你们去吧。本庶福晋这会儿正好去躺一会儿,养养精神。” 语罢,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灵锦与灵芸并肩回到了耳房之中。 一进屋,灵芸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姐姐,你觉得如何?” 灵锦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还算不错,瞧着倒有些小心机,但也并非那种心地狠毒之人。尤为重要的是,对咱们家禛哥儿一片真心!” 紧接着,灵锦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补充道, “听苏培盛那小鬼头讲,之前禛哥儿在塞外受了伤,这丫头竟然一直不离不弃地贴身照顾着,凡事都不假他人之手。” 听到此处,灵芸不禁心生感慨,叹气道, “唉,都说‘久病床前无贤妻’,女眷侍疾,大多只是在一旁动动嘴皮子罢了,真正能如此尽心尽力照料的实属罕见。” 这时,灵锦略带责怪之意地嗔怪道, “既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何还要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为难人?” 灵芸略显尴尬地干笑一声,解释道, “嘿嘿,姐姐莫要怪,我这不也是想试探试探她到底是不是个张狂的,前福晋和现福晋都没有的殊荣,只有她有,若是个张狂的性子......” 没等灵芸把话说完,灵锦赶忙打断道, “哎呀,快别提前福晋了,也就是禛哥儿年轻,被那拉氏给迷得晕头转向的,竟会相信家世高贵的小姐,会在妹夫的府邸看到梅花有感,即兴而舞。这种鬼话,也就只有男人们会相信。” 灵芸满脸堆笑地说道, “是是是,咱们灵锦姑姑,可是拥有着一双火眼金睛,任何一个小妖精在您面前都休想隐藏得住行踪,必然会被您一眼识破真面目。” 灵锦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灵芸戒告道, “对于瓜尔佳福晋,可得谨言慎行才行。不可私自议论,福晋自从嫁到王府以来,一直规规矩矩的,还给王爷生下了嫡子,可是王府里正儿八经的女主子。” 灵芸怪嗔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你说,禛哥儿带庶福晋过来,就不怕...” 灵锦翻了个白眼儿,“咱们是做下人的,可管不了那么多,妻妾之间的事情让禛哥儿自己烦恼去吧,他带谁来咱们就照顾好谁。” 胤禛将槿汐安排到了城外庄子里,这才得以腾出手来好好整顿府邸。 夜幕降临,胤禛阴沉着一张脸,脚步匆匆地朝着正院走去。 一进院门,胤禛便挥手示意左右侍从全部退下,整个院落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瑾容正坐在榻前,替绣着一方小儿的涎兜, 见胤禛突然到来,且面色不善,不由得心头一紧,赶忙站起身迎上前去问安, 面带疑惑:“王爷?” 然而,胤禛却仿若未闻,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目光如炬般直直地瞪着瑾容,然后猛地沉声喝道:“瓜尔佳氏!”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在瑾容耳边炸响,惊得她浑身一颤,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难道王爷已经知晓了些什么? 瑾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急忙双膝跪地,低垂着头,眼睛只敢盯着胤禛脚上那双黑色缎面靴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胡乱猜测着。 胤禛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瑾容的头顶,透过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想要看到她内心深处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愈发凝重压抑,想到嫡子,胤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起来吧,跪着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瑾容暗自松了一口气,动作利落地从地上爬起, 但依旧垂首而立,默不作声地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着胤禛接下来的话语。 沉默半晌之后,胤禛缓缓地张开了口,他那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内务府派人到瓜尔佳府邸教过你规矩。” 这句话如同重锤又砸在了瑾容的心间,二人之间的凝重不减反增。 瑾容听到这话后,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仔细回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确定未曾在任何人面前暴露出丝毫的破绽和马脚。 面对胤禛那锐利得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目光,她的心中仍旧不由得泛起一阵紧张与不安。 尽管如此,瑾容还是强作镇定,面色恭敬地双膝跪地,轻声说道, “妾身知罪,请王爷责罚。”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谦卑姿态。 胤禛见状,眉头微皱,冷冷地问道,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所犯何罪?” 瑾容低垂着头,始终不敢抬起头直视胤禛的眼睛,大袖内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泄露内心真实的情绪。 稍作停顿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妾身实在不知,请王爷明示。” 胤禛并未立刻回应她,而是悠然自得地拿起手中的珠串开始慢慢把玩起来。 那一颗颗圆润光滑的珠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转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就在这时,胤禛突然再次开口说道, “好一个不知!需不需要本王亲自来提醒你一下?比如送往行宫的东西从哪里来的……” 瑾容闻言,心头猛地一紧,但表面上仍装作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故意反问道, “送去行宫的东西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还请王爷示下。” 胤禛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瑾容,语气平淡地说道, “没怎么,只是倘若福晋连府中的事务都管理不好,需要娘家人帮忙,那么这府上自然还有其他人愿意替你来分忧解难。” 说罢,他将手中的珠串轻轻放回桌上,然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虽然胤禛的话语听起来云淡风轻,但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直直地刺入了瑾容的心底,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第89章 不甘 瑾容听到胤禛那冷淡的话语后,心中猛地一揪,一股紧张感瞬间涌上心头。 只见她连忙低下头去,声音略带颤抖地道, “王爷恕罪,当时妾身怀有身孕,行动多有不便,额娘心疼妾身,这才会帮妾身处理了一些事,妾身保证,日后定不会让额娘插手王府内务。” 然而,胤禛那张英俊的脸庞依旧毫无表情,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瑾容,缓声道, “本王也并非责怪福晋,福晋毕竟年纪尚轻,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说罢,胤禛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脚步稍稍一顿,背对着瑾容留下一句警告, “将府里不干净的东西清理出去,否则……” 话音未落,胤禛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院。 一直等到胤禛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瑾容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此时的她只觉得浑身发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 就在这时,瑞云嬷嬷轻轻掀开帘子走进屋来。 当她看到跪在地上的瑾容时,不由得心疼万分,急忙快步上前说道, “哎哟,小祖宗!这才刚出了月子,怎么能就这样直接坐在冰冷的地上?快快快,嬷嬷扶您起来。” 一边说着,瑞云嬷嬷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瑾容从地上搀扶起来,然后慢慢移步至软榻旁,轻轻地让锦容坐下。 接着,瑞云嬷嬷又迅速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枣热茶递到瑾容手中,关切地叮嘱道, “福晋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瞧您这脸色苍白的样子,真是叫人担心。” 瑾容接过茶杯,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那杯壁的热度似乎透过指尖传遍全身,渐渐地让她原本慌乱不安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 她紧紧地握着茶杯,静静地凝视着杯中那深红的茶汤,思绪万千。 瑾容端起茶杯,微微倾斜杯身,让那清香扑鼻的茶水缓缓流入自己口中。 她只浅浅地抿了一小口,便放下茶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瑞云嬷嬷,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 “把额娘送来的那些下人都退回去,交给伯母,母亲不知事,有些事情还需伯母规劝,现如今王爷已经回府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小心再小心。” 听到这话,瑞云嬷嬷不禁面露迟疑之色,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爷为难您了?” 瑾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眼神却依旧坚定无比, “本福晋如今已有了小阿哥傍身,王爷自然不会轻易对我动手。而且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说到底也是额娘的一片慈母之心罢了。以王爷的为人和胸襟,他必定能够体谅其中的缘由,否则他又怎会亲自来这一趟?” 说话间,瑾容面前升腾起的热气渐渐弥漫开来,使得她那张精致的面庞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的表情与心思。 而一旁的瑞云嬷嬷则在听完这番话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应道, “是,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立刻去办,定不辜负福晋的嘱托。” 说罢,她转身,“等等”,还未离开,耳边响起瑾容的声音, “你去给侧福晋传个话,就说如今阿哥尚且年幼,正是需要我这个额娘悉心照料的时候,厨房和绣房暂且交由她来管理。” 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 瑞云嬷嬷听到这话,原本已经快要踏出房门的脚步猛地停住,然后迅速撤回,转身快步走到锦容身旁,面露担忧之色地, “福晋,您可得三思而后行,入口的东西,身上穿的衣物,交予侧室之手……” 锦容打断了瑞云嬷嬷的话, “嬷嬷莫要担心,咱们正院里设有专门的小厨房,我的陪嫁之中亦有手艺精湛的绣娘,至于那些绫罗绸缎,更是数不胜数。我给予她的权力,待到时机成熟之时,自然也能够轻易收回。” 瑞云嬷嬷听出了锦容的深意,不禁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的确如此,如果等到王爷亲自下令,届时想要再将权力收回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她向锦容福了福身,应声道, “老奴明白了,这便按照福晋的吩咐去传话。” 随后,她转身匆匆离去,只留下瑾容独自坐在那里,凝视着眼前那杯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茶盏,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日,瓜尔佳氏的大夫人,也就是的太子妃生母,不明所以地收到了从王府送过来的一众丫鬟,个个低垂着头,站立在院子中央。 大夫人眉头微皱,目光扫过眼前这二三十个陌生的面孔,心中的怒火开始如潮水般层层递增。 她转身对着身旁的下人厉声道:“快去把二夫人给我叫过来!” 不多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舒舒觉罗氏那温柔而又略带慵懒的声音, “大嫂,何事如此动怒?竟这般急着唤我前来。” 只见二夫人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身姿婀娜,宛如弱柳扶风一般缓缓走来。 大夫人瞪了一眼这位娇柔的弟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弟妹倒是好手段,何时练就了如此通天彻地之能?竟然一下子调教出二三十个丫鬟送往王府。” 面对大夫人的指责,二夫人却显得十分委屈和无辜。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眼中含泪,柔声解释道, “大嫂这话可真是冤枉妾身了。您身为太子妃的生母,无法将人手送入宫中照料太子妃,致使太子妃在宫中备受欺凌。前些日子雍郡王不在京中,容儿怀有身孕,身体多有不适。 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放心不下,不能到王府亲自照顾,便只能多送些贴心之人前往王府帮忙照应,以尽我的一份母爱之心。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说着,二夫人用手帕轻拭眼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眼看着两位夫人之间火药味渐浓,一场争论在所难免。 管家有眼力见儿的躬身向二位夫人行了个礼,然后不动声色地带领着一众仆役们悄悄地退出了出去。 院里只剩下大夫人和二夫人二人对峙着。 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郡王府那是什么地方?岂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够随随便便往里面安插人手的!” 她的语气虽然还算平和,但其中蕴含的怒火却让人无法忽视。 然而,二夫人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实则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想法,她咬了咬嘴唇,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郡王府又并非皇宫大内,府中的那些下人也不全是宫女太监。我送个人进去照料女儿,难道这也不行吗?再说了,我母亲与雍郡王都是姓爱新觉罗,大家本就是同宗同源,谁又能比谁更高贵?我外祖父可是太宗皇帝的长子,如果不是……” 第90章 教训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大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扇在了二夫人的脸上。 二夫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她一只手捂住被打的脸颊,满脸惊愕地转头看向大夫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颤抖着声音说道, “表姐……你竟然动手打我?” 她彻底疯狂,不管不顾的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当初要不是皇命难违,我根本就不愿意让容儿嫁给雍郡王。一个包衣奴才所生的儿子,如何配得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 “住嘴!” 伴随着这声怒喝,又是“啪”的一声脆响骤然响起。 大夫人猛地反手一挥,又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二夫人另一边娇嫩白皙脸颊之上。 “清醒了吗?” 大夫人目光冷冽地盯着二夫人,声音低沉。 她那凌厉的眼神,如利剑般直直地刺向二夫人。 “你也知道皇命难违!” 大夫人继续说道, “瑾容成婚是圣上亲自下旨,我们谨遵圣意行事,你还敢说皇子是... 稍有差池,一个大不敬之罪,便是牵连九族之祸!难道你想让瓜尔佳氏、舒舒觉罗氏、肃亲王府都因你一人而遭殃不成?”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二夫人的心上,二夫人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从未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恐惧。 然而,面对大夫人的声声质问,她却依旧有些底气不足地辩驳道, “可……我也没做什么,不就是帮着容儿处理了一些小事而已……你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呢?” “我看是打得少了!到现在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处。” 大夫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说话间,她再次缓缓抬起了右手,手掌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好叫你知晓究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又万万不可做。” 二夫人尖叫着躲避,“啊啊啊...表姐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真的错了...” “还敢瞧不上皇子,你外祖父就算曾经有过登上皇位的机会,可那都已然是陈年旧事了。” 大夫人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此时的二夫人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娇柔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悯之意。 然而,面对如此惹人怜爱的美人落泪,大夫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板着一张脸,宛如冷面寒霜一般。 大夫人再次上前,逼近二夫人,再次厉声喝道, “说!是谁让你送人到郡王府的?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二夫人下意识后退,被吓得不轻的二夫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火辣辣疼痛的脸颊,眼神闪烁不定,支支吾吾地道, “是……是……十姨母家的表妹,来府上探望我。表妹去年到直郡王府看望二格格,二格格在府中日子过得颇为艰辛。 她来寻我,想让瑾容帮帮二格格,我便寻思着瑾容刚刚嫁入王府不久,自己都顾不全,身边若能多些自己人帮衬照应着,万一遇到府中有人故意刁难欺辱她,也能多护着她一些。所以……所以才会……” 说到最后,二夫人已是泣不成声,只能掩面而泣,发出一阵呜咽之声。 听完这番解释,大夫人并未消气,反而是眉头紧蹙,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 又问道,“那些人也是她给你的?” 二夫人弱弱地交代道, “有些是我陪嫁庄子上的,有些是表妹给二格格的,表妹说让瑾容找机会给二格格送去...” 大夫人心中快速思考着,舒舒觉罗氏的十姨母嫁到了伊尔根觉罗氏家,直郡王嫡福晋也是出自伊尔根觉罗氏,最后脑中锁定目标,惊喝出声:“直郡王!” 随后,大夫人紧紧地盯着二夫人,目光锐利如刀,再次追问道, “除了送人之外,那伊尔根觉罗氏到底还指使你干了些什么事情?快如实招来!” 二夫人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般回答道, “也就……只是为了向瑾容表示感谢,表妹特意托我给她送去一些滋补身体的补品……” 大夫人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眉头微皱,语气加重地追问, “然后呢?仅仅只是这样吗?” 二夫人被吓得浑身一抖,结结巴巴地接着说道, “瑾容那里本就不缺少这些东西,所以我当时心里寻思着,雍郡王正在承德养伤,侧福晋也已经赶过去了,于是便自作主张,将那些补品塞到王府的车队里,送到了承德去……” 大夫人气得脸色煞白,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二夫人,嘴唇哆嗦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 “你,你,你你你……” “你可真是糊涂透顶!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就是害了瑾容!” 二夫人满脸惊愕与不解,抬起头来看着大夫人,辩解道, “怎么会?我可是瑾容的亲额娘,我又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居然把来路不明的东西送给瑾容,她当时身怀六甲,怎能!“ “那是表妹送的...” 大夫人打断她, “那也是来路不明,伊尔根觉罗氏和瓜尔佳氏不是同路人。” ”瑾容用不上的东西,你又给王爷送去,这就是对王爷不敬,又送了不知底细的下人进王府。你说说看,你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难道这还不算害瑾容吗?” 大夫人苦口婆心地将这些道理掰开来、揉碎了讲给那位已经几十岁却仍如同少女般天真懵懂的表妹听。 说到激动处,大夫人顿了顿,紧接着追问道, “不对,你所做之事绝对不止于此。快说,还有哪些事情瞒着我” 然而面对大夫人的质问,二夫人却是眼神闪烁不定,支支吾吾道, “没……真的没有什么了。” 见此情形,大夫人无奈地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 “罢了罢了,以后瑾容的事情你别插手,她是郡王府的当家主母,如今又有了小阿哥,不会像直郡王家的二格格一样在继母手下讨生活,” 只见那二夫人微微颔首,眼中满含惧意地点了点头。 大夫人见状,伸出手掌轻轻抚上二夫人微微红肿的脸颊,柔声问道:“疼吗?” 二夫人听后,不禁瘪了瘪嘴,眼眶微红地回答道:“疼……” 声音细若蚊蝇,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大夫人看着二夫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一软,但还是板起脸来教训道, “知道疼就好!日后切不可再如此胡来了,凡事都要先与我商量。走吧,随我回房去上药。” 说罢,大夫人拉起二夫人的手,两人并肩朝着大房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低垂着头颅,战战兢兢地站在道路两旁,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两位主子。 府里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唯有那表姐妹兼妯娌二人,花盆底踩在青砖上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第91章 夫妻 京城之中发生的种种事宜,此时似乎已和槿汐没有太大关联。 如今她在庄子里悠然自得,整个庄子很大,里面什么都不缺,她所居住的庭院只占其中一角, 庄子附近风景甚好,她想出去游玩一番,可身边的人都不赞同,只好遗憾作罢。 而温大郎则每天都会在巳时初准时前来,为槿汐请平安脉。 然而,由于男女之别以及四周皆是胤禛的手下,槿汐心中的计划不曾施展半分。 槿汐闷闷不乐好几日,当温大郎完成了例行的诊脉之后,便如往常一般准备向槿汐告辞离去。 槿汐想起对方的妻儿也在城郊,出不去还不能请人进来吗,也可通过温娘子这条路子,拉拢温家这条线,也好提前断甄嬛一臂,这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槿汐突然开了口, “我听说,温大夫的妻儿也在此处,本庶福晋打算在这园子里头举办一场花宴,不知能否烦请温大夫替我转达一下?” 听到这话,温大郎不禁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但表面上,他依然保持着谦逊的态度说道, “拙荆身无长处,恐污了贵人之眼。” 槿汐微微翘起唇角,心道有戏,这温家果然有意亲近雍郡王, 槿汐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说, “不过就是一同赏花罢了,又不要表演节目,哪有那么多讲究!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了,请温大夫明日务必带着温娘子一起过来。” 面对槿汐如此坚决的态度,连忙躬身应道, “是,谨遵庶福晋之命。” 随后,他缓缓退出房间。 温大郎转身离去后,巧儿不禁面露钦佩之色,赞叹道, “这温大夫当真是谨慎有礼... 与外面那些个坐在堂中的大夫们的桀骜的态度截然不同。真不知能嫁给温大夫的温娘子又是何等的人物。” 一旁的灵锦姑姑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你可看走眼了,我曾听闻这温御医家中的独子,其性情最为洒脱不羁,长年在外云游,根本不愿进入太医院被诸多规矩所束缚。他来照看庶福晋这一胎,自然是要规规矩矩的。” 巧儿听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表示认同地应和道, “是啊,若他在庶福晋跟前无礼,就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失职了。” 第二日,温大夫携妻一起来到园子里, 温娘子身着一身利落的劲装,显出她矫健的身姿, 面庞轮廓分明,一双杏眼炯炯有神,眼眸中透着果敢, 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洒脱的笑意。 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落地无声,温大夫在妻子的衬托下竟稍显逊色, 二人缓缓走进屋子,屋内站着几个丫鬟个个面颊微红,低垂着头,似乎不敢直视那温娘子的身影。 “草民携妻拜见庶福晋。” 男子恭恭敬敬地说道,身旁的劲装女子也跟着朗声附和, “民妇拜见庶福晋。” 然而槿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情景。 原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温实初的母亲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此时,上首之处半晌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温大郎心中不禁有些着急,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探出脑袋向上面张望过去。 这一看之下,他顿时明白了为何无人出声了,那位庶福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身边的妻子呢! 看到此情此景,温大郎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无奈之感。 他轻咳了几声,试图出声提醒屋内的人。 听到咳嗽声,槿汐回过神来,连忙开口说道, “二位不必多礼,请快快起身。温娘子请勿见怪,内宅女子平日里甚少出门,自然是没什么见识的,见笑了。” 听闻此言,那温娘子却是回道, “民妇自小就跟随家人走南闯北,对于繁文缛节和规矩确实不太懂。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当之处,还请庶福晋指出,多多包涵,不要怪罪才好。” 槿汐又怎么可能去怪罪?像眼前的女子这般与众不同,实在是难得一见,更别提她还是温实初的母亲。 槿汐心里暗自思忖着:有这样不同于常的母亲,,也就怪不得温实初日后做下的事,皆是足以掉脑袋、诛九族的弥天大罪了。 于是,槿汐微笑着说道, “本庶福晋一见温娘子就倍感亲切,可不就是一见如故吗,冒昧问一下温娘子芳名?” 只见那温娘子抿了抿唇角,掐着声线柔声回答道, “民妇姓陈,名劲萱,庶福晋唤我劲萱就好。” 槿汐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好奇地问道:“劲萱,是个好名字,” 想了一圈没想到这两个字的出处,又问道,“可有什么特别的出处?” 陈劲萱微微仰头,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幸福的笑容,缓缓说道, “民妇出身商贾,父亲不通诗书,父母希望我强劲韧性,在困境中也能顽强生长,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也希望我一生都快乐无忧,”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劲萱的目光中闪烁着对父母深深的敬爱之情, 显然她成长在一个充满温馨与爱意的家庭环境之中,才得以培养出如此出众的性格和气质。 看着陈劲萱神采奕奕的模样,槿汐不禁心生羡慕,暗暗想到,如果将来自己也有幸育有一女, 那么她也多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幸福中成长,然而,转念一想,这深宫内院、王公贵族府邸之中,又哪里会有真正的幸福可言呢? 想到此处,槿汐原本欢愉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 “尊父这番深厚的爱女之心着实令人感动!” 心思又回到了深深的谋算中,这一次对温娘子倒是多了一份真心,上一世温实初自宫后出宫为沈眉庄守陵,不知这对年老陈劲萱打击有多大, 温实初为宫妃守陵三年,就是不知上一辈子她死了以后,静和公主之事有没有被揭发出来,温家若是被问罪,这般洒脱的女子也不知能不能逃过清算。 “温大夫先把脉吧,今日温娘子就先借给本庶福晋了,倒定完完整整地替你送回去。” 听到这话,陈劲萱脸颊微红,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温大夫倒是大大方方地应承了下来。 第92章 友情 温大夫替槿汐请了平安脉,槿汐带着陈劲萱,穿过居住的庭院,便来到了小花园,花园里种满了各色花卉,有娇艳的桃花、淡雅的梨花、高贵的海棠... 花园中的小径,由彩色的石子铺成,弯弯曲曲地穿梭在花丛中,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石子路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陈劲萱搀扶着槿汐,缓缓地行走在蜿蜒的小路上。 她的目光始终关注着槿汐的脚下,生怕有哪颗的石子会让槿汐不小心绊倒。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花园的中央。 这里矗立着一座精美的八角亭,亭子周围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芬芳。 女孩子之间的情谊往往升温得很快,从她们亲昵的举动,就能看出彼此关系已经十分要好了。 槿汐亲热地唤着陈劲萱“劲萱”,而陈劲萱,则在槿汐的一再要求下,也不再拘谨,同样直呼其名。 走进亭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张雕琢精细的石桌和几个光滑圆润的石凳。 陈劲萱先扶着槿汐坐到下人早已铺好了柔软垫子的石凳上, 然后自己才在槿汐身旁的另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无比惬意。 在那桌子之上,早已摆放好了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皆是由各色鲜花精心制作而成。 有桂花糖藕、玫瑰鲜花饼,以及外形宛如盛开荷花般精致的荷花酥…… 虽说并非每一道美食皆是采用当季时令的新鲜花朵所烹制, 但在这美轮美奂的花园之中享用膳食,追求的原本就是那份独特的意境。 槿汐对这些美食并没有过多地品尝,她身怀六甲,不敢随意放纵口腹之欲。 然而,她却饶有兴致地,将桌上的美食,一样接一样地夹到了陈劲萱面前的碟子里。 再看陈劲萱,只见她面前的碟子中堆满了槿汐为她夹取的各种美味食物。 而她则是埋着头,一心一意地大快朵颐起来。 她吃得如此投入,以至于那小巧的嘴巴被塞得满满的,鼓起来活脱脱就像是一只贪吃的小仓鼠一般。 这般模样与她俊美的外表以及洒脱的性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估计对方应该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槿汐缓缓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带微笑地开口问道, “劲萱,你往日里在家中都做些什么事情呀?” 听到槿汐的问话,陈劲萱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快速回答道, “以往我都是和我的夫君一同四处云游,行医治病。可自从生下实初之后,我便只能整日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是要把人给憋坏了! 若不是今日槿汐你特意邀请我过来玩耍解闷儿,恐怕我依旧难以脱身,唉!那个小家伙实在是太难缠了,让人一刻都不得清闲。” 说着这些,陈劲萱也胃口渐消,听完陈劲萱的这番抱怨,槿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她的难处。 接着,槿汐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脸上露出一丝惆怅之色,喃喃自语道, “为人父母,想来必定是十分辛苦的。真不知道我肚子里的这一胎孩子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 这时,陈劲萱突然环顾四周,见没有旁人在场,便压低声音凑到槿汐耳边悄悄说道, “等到再过四个月,我家官人就能够通过脉象诊断出胎儿的性别……” 槿汐心里清楚对方产生了误解,但她并没有急于过多地去解释什么, 而是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缓缓开口说道, “倘若这一胎生下来是个女孩儿,那我真心期望她将来能够成长成像你这样的女子。” 自由自在的,多好啊!可生在皇家总是身不由己的, 槿汐希望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孩,若是女孩,难免会有和亲的担忧, 一如上一世的朝瑰公主,她这一胎,在王爷登基那年刚好十六岁, 若是个女孩,那她真是担忧… 听到这话,陈劲萱不禁面露疑惑之色,问道, “像我这样有什么好的,自从回到京城之后,婆母便总是看我不顺眼,到处挑我的毛病,指责我性格太过泼辣狂野,一点都不贤惠淑德。 每次外出到别人家做客的时候,根本没有人乐意跟我多说一句话。直到现在独自来到这个庄子上,我才总算是感觉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一些了。” 槿汐莞尔一笑,耐心地劝解道, “你万不可妄自菲薄,其实在我看来,你真的很好,一身武力,可以保护自己,见过很多后宅女子从未见过的风景。 只不过是那些人没有眼光,根本就不懂得欣赏你的美好之处罢了。以后要是你觉得日子过得有些烦闷无趣了,那就尽管过来找我聊聊天说说话。” 这番温暖人心的话语让陈劲萱原本低落的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兴奋地回应道, “好哇好哇,那真是太好了!只要槿汐你不会嫌弃我老是来打扰你就行啦。” 槿汐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地回答道, “怎么会呢?等到时候你可以顺便把实初也一起带过来玩。” 说完,她不自觉地抿起嘴角,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她得设法拆散温实初和甄嬛这对青梅竹马。 提起儿子,陈劲萱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儿子的糗事,逗得槿汐哈哈大笑。 时光荏苒,眨眼间已过三月有余。 经过胤禛一番精心打理,王府内内外外的事务皆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在外,他是深得皇帝信任的雍郡王,在内,他是深受女眷爱戴的夫主。 婉兮阁一封,福晋在正院养孩子,宜修手握大权, 乌雅格格和钮钴禄格格相继侍寝,乌雅格格性子深得胤禛的心,平日里她更受宠些, 张格格也不甘示弱,和乌雅格格的宠爱齐平,宋氏李氏齐氏这些老人也分到了些恩宠。 夏日一日日逼近,又到了皇帝一年一度避暑的日子, 去年因胤禛大婚耽搁了些日子,今年计划五月就去, 第93章 又闻孕信 胤禛回到府中,在前院休整一番,用了些点心,吩咐道, “速速前往静澜居,请侧福晋到正院去一趟。” 苏培盛吩咐小徒弟过去,胤禛又吩咐道, “去城郊给灵锦姑姑说一声,本王今日过去用膳,不用给庶福晋说,” 说完,胤禛唇边溢出一抹微笑,想着槿汐看见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待苏培盛领命离去,他正了正神色,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正院。 踏入正院,只见瑾容坐在边上,几个奶娘和丫鬟正围着一个可爱的婴孩嬉闹玩耍, 四五个月的小孩儿,被丫鬟们都得咯咯直笑, 胤禛见状,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快步上前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轻柔地逗弄起来。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疼爱,笑得更大声了,笑着笑着嘴里的口水就流了出来, 滴在脖颈上系着的涎围上,瑾容上前,用手帕轻柔地替他把口水干净。 没过多久,宜修收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胤禛见她来了,轻轻放下怀中的孩子,然后稳步走到主位坐下。 宜修则款款走来,行礼问安,在胤禛右侧的下首位置落座, 而另一侧的下首,则坐着瑾容。 这时,玉岫带着几名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上皆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沏好的茶。 她们将茶杯放置案几上,随后悄然退下。 胤禛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细细品味一番后说道, “嗯?这应是明前龙井吧?” 王府自然也有明前龙井,不过喝到这个时节,分给瑾容的自然没多少。 听闻此言,瑾容心中猛地一惊,暗叫不好,但还是赶忙起身行礼解释道, “回王爷,这是前些日子妾身带着小阿哥进宫向额娘请安时,额娘特意赏赐下来的。” 说罢,她不禁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有余悸。 自从前段时间发生那件事后,伯母带额娘上门请罪,并陈情, 王爷大发雷霆,顾及小阿哥,才没有迁怒于她, 不过只听说额娘的表妹——伊尔根觉罗氏最近在夫家不好过, 好在如今宫中还有太子妃照应,否则就连自家父亲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宜修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只当是寻常询问,于是笑着接口道, “额娘对咱们的小阿哥着实喜爱有加,每次妾身等人进宫, 额娘总是迫不及待地要将小阿哥抱入怀中亲昵一番,这般宠爱,在整个永和宫可都是独一份儿呢。” 听到宜修所言,胤禛的唇边也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点头赞同道, “是啊,那小子的确乖巧伶俐、惹人怜爱。” 言语之间,满是身为父亲的骄傲与欣慰。 “正是呢,咱们这府上啊,孩子们可是越来越多啦!妾身今日,恰好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知王爷和福晋呢!” 宜修面带喜色,笑盈盈地卖起关子来, 眼中甚是狡黠,不复以往的端庄,成功地吊起了众人的胃口。 胤禛听闻此言,不禁侧目望向宜修,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不知道她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好消息。 而一旁的瑾容心里却是跟明镜儿似的,因为就在今日请安过后不久,静澜居那边匆匆忙忙地去请了府医前来。 想到此处,瑾容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 “想来定是一桩大喜之事吧?” 胤禛此时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待宜修继续往下说。 果不其然,宜修并没有过多地故弄玄虚,只见她轻启朱唇,喜不自胜地说道, “今儿个请安之后,盼兮妹妹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妾身担心她出什么岔子,赶忙就派人请了府医过去瞧瞧……” 说到这里,宜修再次停了下来,眼神扫过瑾容,看着胤禛,才缓缓吐出后面半句, “结果一诊断,竟是盼兮妹妹有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 说完,宜修起身向胤禛福身, “恭喜王爷,即将又添一字!” 此语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房间瞬间炸开了锅。 胤禛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顿时开怀大笑起来,笑声爽朗。 他一边笑着,一边连连点头道, “好哇!好哇!真是太好了!府中又要添一个孩子了!” 周围的人见状,连忙齐声恭贺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愿王爷子嗣兴旺,福寿安康!” 一时间,祝福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胤禛的心情愈发愉悦起来。 只见他面带喜色,赶忙转头对着身旁的高吴庸大声吩咐道, “快去打开库房,给乌雅格格挑选一些精巧的物件儿,再送些补品过去。” 与此同时,瑾容也没有闲着,她同样迅速地安排人手前去送赏。 一时间,身边之人都沉浸在了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之中, 就在这片欢乐祥和的氛围里,胤禛清了清嗓子,然后高声宣布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今日特地唤宜修前来正院,实则是有要事与你二人共同商议!” 听到这话,原本正在低声和身边下人交谈着赏赐之事的妻妾二人顿时止住话语, 一同将目光投向了胤禛,静静地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胤禛稍稍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眼看着夏日将至,今年本王依旧需要随同皇阿玛前往承德避暑山庄。 如此一来,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又要交给你们了,福晋要照顾小阿哥,宜修多顾着着府中的事。” 话音刚落,宜修便忍不住面露忧色,关切地说道, “王爷去年才刚刚受过伤……” 一旁的瑾容也紧接着附和道, “是啊,侧福晋所言极是。想去年王爷在围场狩猎时遭逢刺客袭击,实在是令人后怕。如今今年又要出行,妾身等人着实有些担心。” 看到妻妾二人如此忧心忡忡,胤禛的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温暖和受用。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宜修和瑾容的肩膀,宽慰她们道, “去年遇刺客,纯属意外,刺客已被全部捉拿归案。你们大可不必为此过于忧虑。” 既然胤禛都如此说了,瑾容自然不会扫了他的兴致。 于是她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 “小阿哥尚且年幼,离不得妾身。如今乌雅格格身怀六甲,侧福晋也需要留在府中照拂才行。” 胤禛听后,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脑海里浮现出远在府外的槿汐,想起去年出行时还曾携她一同前往,然而今年恐怕是不能了。 抬眼望了望屋外的天色,眼见时候已然不早,胤禛遂开口言道, “罢了罢了,今年便不带人随行,你们将府中的事务料理妥当即可!” 闻得此言,瑾容面露忧色,赶忙出言劝道, “可是若让王爷孤身一人外出,身边连个贴心伺候的人儿都没有……万一传到额娘耳中,只怕她老人家会怪罪。” 胤禛听闻,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他暗自思忖着府中诸人,照顾孩子的照顾孩子,有孕的有孕, 细细想来,也就仅剩齐氏、钮钴禄氏以及张氏这三位女女眷了。 只是那齐氏和钮钴禄氏皆非他所钟意的类型。 稍作思索之后,胤禛终于拿定主意,果断开口吩咐道, “既是如此,那就带上张氏一同去吧!” 第94章 探望 听闻胤禛点了张格格一起去,宜修微微侧过头去,目光落在瑾容身上,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说道, “张格格可真是好运道啊,王爷和福晋都宠爱她。” 瑾容闻言,不禁紧紧握住了双手,但脸上却并未流露出丝毫在意之色。 毕竟府中的人谁不知道,自从张格格在正院得了王爷的宠爱之后,王爷便再也没有到正院里来歇过了。 然而,瑾容在心中不断地劝慰着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些冷言冷语,因为如今这般情形对她而言反倒正好。 她可是手握嫡子的当家主母,日后这王府里的一切终究都会属于她们母子二人。 想到此处,瑾容抬起头来,迎着宜修那略带嘲讽的目光,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张妹妹不仅性子温柔,就连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和王爷又怎能会不喜欢呢?” 此时,只见胤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腿转身离去。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急切,仿佛迫不及待想要见谁一般。 随着胤禛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瑾容也冷冷地丢下一句, “那就这样!散了!侧福晋好生打理好王爷出行之事。” 随后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宜修一人站在原地,压了压翘起的唇角。 槿汐腹中的胎儿如今已然将近五个月大了。 早在四个半月左右的时候,经验丰富的温大郎便已成功诊断出了胎儿的性别。 然而,自从得知这一胎将会是个女孩起,槿汐的内心便被无尽的忧虑所笼罩,整夜整夜难以入眠。 即便偶尔能够入睡,她也会频繁地陷入噩梦之中。 在可怕的梦境里,她的宝贝女儿竟然代替了上一世朝瑰公主悲惨的命运,一次又一次地遭受磨难与痛苦。 每到此时,槿汐都会被吓得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 而这样的梦魇,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 更让槿汐感到无助的是,自从来到这座庄子上后,她的身边没有一个既可靠又能干心腹之人。 对于府中的种种情况,她完全无从知晓。 面对这种局面,许多原本并不复杂的事情,现在处理起来却变得异常棘手,让她常常感到力不从心。 与此同时,由于自己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作为支撑,这个弱点在此刻更是暴露无遗,给她带来了更多的不安。 诸多因素相互交织,致使槿汐的内心愈发躁动难安。 胤禛来到城郊时,夕阳已经西下,天边泛起一片绚烂的晚霞,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沿着那条用彩色石子铺成的蜿蜒小径缓缓前行。 小路两旁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微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胤禛悄然来到了花园中的凉亭前。 凉亭四周轻纱飘飘,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微风拂过,那轻薄的纱帐随风舞动,若隐若现地露出亭中的景致。 透过被风吹起的纱帐一角,胤禛瞥见亭中有一石桌,而在石桌旁边摆放着一张精美的美人榻。 榻上斜躺着一个身姿略显丰润的女子,她身着一袭浅色的旗装,轻柔的布料贴合着她的身躯,勾勒出微微凸起的腹部轮廓,显然已有身孕在身。 搭在她身上的小毯子此刻却被随意地推到了脚边,似乎她在熟睡中感到有些闷热。 仔细看去,这女子身上并未佩戴过多的首饰,就连玉手上平日爱染的单蔻也不见了踪影。 她的脸庞未施脂粉,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素雅之美。 然而,即使如此,仍能看出她眼下有着淡淡的暗色,这无疑表明她近期睡眠不佳。 此时,那女子紧闭着双眼,正在小憩之中。 突然间,她皱起的眉头微微一动,像是在梦中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这细微的动作更是让胤禛心头涌起一阵怜惜之情。 胤禛轻轻地走上前去,向着一旁的下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响惊扰到榻上的槿汐。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坐在美人榻前的石墩上,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紧接着,他缓缓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地触碰着槿汐紧皱的眉头,试图将其抚平,希望能借此舒缓她梦中的不安与焦虑。 或许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警觉,当感觉到身旁有陌生人靠近时,槿汐腹中的胎儿轻轻地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静让原本沉浸在睡梦中的槿汐“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槿汐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大脑仿佛还未完全清醒,呆愣了片刻后,方才意识到眼前之人竟是已经三个月未曾谋面的胤禛。 见到胤禛的瞬间,槿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先是露出惊喜,又带有几分羞涩和拘谨。 毕竟分别已久,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淡淡的生疏感。 槿汐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来向胤禛行礼,但刚一动作,就被胤禛笑吟吟地伸手按住。 “不必行礼,莫要如此拘礼。可是爷将你吵醒了?” 胤禛轻声问道,语气中透着关切。 槿汐闻言,顺从地点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妾身并非因爷而醒,许是腹中的孩子感受到了阿玛前来探望,兴奋得如同小鱼一般在肚里游来游去呢。” 说着,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与期待。 胤禛听了这番话,不禁感到十分诧异。 他从未听闻过这样的说法,于是好奇地将大手轻轻覆盖在槿汐微微凸起的腹部上,试图感受那所谓的胎动。 然而,尽管他仔细体会,却始终未能察觉到任何异样。 槿汐见状,掩嘴轻笑,解释道, “如今这孩子尚小,才不过五个月大呢,所以也只有妾身才能感受到。” 听到这里,胤禛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随后有些不舍地将手从槿汐的腹部移开。 如此一番,倒是让二人之间长久不见的隔阂消散不少。 第95章 亲密 胤禛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虽说如今已临近夏日,但夜晚仍有些许凉意,怎可穿得如此单薄就在外边睡?即便盖着这毯子,终究是对身子不好。” 他一边说着,目光落在了槿汐脚边的那条毯子上。 槿汐微微颔首,伸手理了理脚边的毯子,轻声应道, “自怀有身孕之后,便愈发觉得燥热难耐,所以才会这般。不过您放心,这毯子足够厚,我不会着凉的。”言罢,她轻轻起身站起。 胤禛见状,关切地问道, “可曾用过膳食?饿着肚子对身子可不好。” 槿汐微笑着摇了摇头,答道, “未曾用过呢,妾身一直在这儿等着与您一同用晚膳。” “这苏培盛,让他不要告知你,想来是没把爷的话放在心上,回去罚他,” 胤禛佯装生气地说道,苏培盛连忙求饶 “王爷恕罪,奴才...奴才...” 槿汐解围道, “爷这可就错怪苏公公了,爷要来用膳,厨房的动静自然不会小,我自然就知道啦!” 听到这话,胤禛点了点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而槿汐则又重新坐了下来,娇声说道, “既是如此,那就叫人将膳食摆在这儿享用吧!” 说罢,她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云裳,吩咐道, “云裳,快去准备一下,把晚膳端过来。” 云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入,将丰盛的晚膳一一摆放好。 胤禛看着满桌的佳肴,状似无意地开口道, “本王倒是听说,前几日你又一次招待了温大郎的妻儿,仍然是特意选在了花丛之中用膳。如此安排,意境定是极为美妙的。今日,爷也陪着你附庸风雅一回。”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他所说出的话语却暗藏深意,令槿汐不敢掉以轻心。 从他的言辞之间不难推测,庄子上的那些人定然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详细禀报给了王府。 而眼前的王爷,对于她的所有事情都了然于心。 然而,槿汐却故作懵懂无知之态,仿佛并未领会到其中的深意一般,只是轻叹一声说道, “是啊,温大夫的夫人着实与众不同,竟是一个行走过江湖的奇女子。而且他家的孩子也是伶俐乖巧,惹人喜爱。这庄子上的生活颇为无趣,亏得有他们时常前来陪伴妾身闲聊解闷。” 听到槿汐这番言语,胤禛不禁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豪放。 笑罢,他缓声道, “既然能够陪伴于你左右,为你排解烦闷之情,那便是立下一桩善功了。本王自当有所赏赐!”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苏培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严。 槿汐听闻此言,脸上立刻绽放出如花般娇艳的笑容,娇声回应道, “那妾身就代他们母子二人先行谢过王爷啦!” 胤禛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槿汐光洁的额头,动作间尽显亲昵与宠溺之色。 站在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连忙满脸堆笑,躬身应道, “崔主子请放宽心,奴才的记性向来极好,定不会误了此事。定会将这件事处理得稳稳当当,不让王爷和崔主子失望。” 说完,还不忘向胤禛投去谄媚的目光。 胤禛隔空点了点苏培盛,摇了摇头。 过了没多久,空荡荡的石桌之上,便被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给摆得满满当当的。 二人缓缓站起身来,一同走到石桌旁坐下,开始享用这丰盛的一餐。 槿汐已经度过了令人难受的孕吐期,所以现在她即便是在胤禛的面前也不再会出现那种呕吐的情况了。 只不过呢,这些天以来她的胃口一直都不太好,因此只是略微吃了一点点之后,便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而胤禛对于槿汐如此少的进食量,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或者奇怪之处。 毕竟在他看来,大多数的女子食量本来就不大,能够像槿汐这样,还算吃得不错的了。 待到胤禛用完膳食后,他们二人便沿着那条由石子铺成的小路慢慢地朝着屋内走去。 此时此刻,道路两旁那些娇艳欲滴的月季花正在盛放之中,和其他花儿一起争奇斗艳,真真是美不胜收。 胤禛随意摘下了一朵颜色粉嫩的月季,小心翼翼地将其插在了槿汐鬓发边上。 槿汐先是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鬓角处的花朵儿,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丝俏皮可爱的笑容,娇声娇气地对胤禛说道, “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1 听到槿汐这番话语,胤禛微微一笑,随即微微俯下身去,将嘴唇贴近到槿汐的耳垂旁,压低声音温柔地回应道, “不及娘子美矣!” 胤禛呼出的热气吹拂在槿汐的耳朵上,顿时让她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之感传遍全身。 刹那间,槿汐的双颊变得如同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嫣红, 她忍不住娇嗔地白了胤禛一眼,随后迅速伸出手示意一旁的云裳过来搀扶住自己,并加快脚步快速向前走去。 胤禛站在后方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宠溺的笑容。 只见他脚下步伐轻快,两三步便迅速走上前去。 而后伸出双臂,从背后温柔地将槿汐拥入怀中。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衣衫较为单薄,胤禛身上的温热透过薄薄的旗装,传递到槿汐身上。 这般温度使得槿汐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整个身子都倚靠在了胤禛坚实的胸膛之上。 倘若槿汐此刻并未身怀六甲,胤禛恐怕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然而,现实情况不允许如此行事,所以这段原本不长的路程,他们二人竟然足足走了将近一刻钟之久。 终于回到了室内,槿汐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急忙挣脱开胤禛的怀抱,快步走进内间,往浴室匆匆走去。 胤禛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轻“呵”一声,让槿汐的步伐更急切了。 在外逗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加之槿汐怀有身孕,身体状况一直不太稳定,因此不敢每日都沐浴净身。 好在贴心的巧儿早已准备好了,熟练地替槿汐仔细擦洗干净,并为其换上一身崭新洁净的衣裳后才一同走出浴室。 而此时的胤禛也已更换好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物,正悠然自得地端坐在软榻之上。 只见他右手轻轻握着一本翻开的书籍,定睛一看,原来竟是槿汐近些日子正在阅读的那本游记。 胤禛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望向刚刚走来的槿汐, “如今倒是喜欢看游记了?” 胤禛面带微笑,语气中透着一丝调侃之意。 只见槿汐微微低下头,羞涩地笑了笑,轻声说道, “温娘子还在闺中之时便跟着父母四处行商,见多识广。每次听她讲述外面世界的种种趣事和奇妙经历,都让人心生向往。这本游记便是她特意推荐给我的,而且其中许多地方她都曾亲身涉足过。” 胤禛听闻此言,不禁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夸赞道, “想不到这位温娘子竟是如此一个行万里路的奇女子!” 稍作停顿后,他目光转向槿汐,略带试探地问道, “那槿汐是否也心生向往,想要出去游历一番呢?” 槿汐赶忙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回答道, “温娘子自从生子之后,便已无暇再外出闯荡了。何况于我而言,志向并不在此处。看看这些游记,不过是闲来无事时用以解闷罢了。” 第96章 赠玉佩 尽管槿汐嘴上如此说着,但言语之间的那份遗憾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掩饰得住。 毕竟,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她似乎注定要被围困在这皇城之中,无法脱身。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心甘情愿地选择沉沦于此。 胤禛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口不一,嘴角微扬,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意道, “外出游历这般闲情逸致之事,唯有那些无所事事、悠闲自得之人才有福消受…” 他顿了顿,接着道, “待到他日皇阿玛南巡之时,本王倒可带上你一同前往,让你也领略一番那江南的秀丽风光。只是可惜,今年的避暑之行,怕是要与你无缘!” 说罢,胤禛伸出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槿汐那微微凸起的腹部,仿佛在感受腹中小生命的跳动。 听闻此言,槿汐不禁侧过头来,一双美目之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她轻启朱唇,柔声问道, “难道今年爷您也要前往承德吗?” 话音未落,她秀眉紧蹙,面露忧色继续说道, “可是王爷您身上的伤势才刚刚痊愈不久……” “已经修养数月有余,身体已无大碍……” 胤禛轻声细语地说着,目光柔和地凝视着眼前之人。 “倒是你啊……如今身怀六甲,爷不在京城之中,着实放心不下。依爷之见,不如你暂且先行返回王府,也好让爷放心离京。” 胤禛言语间满是关切之意。 槿汐闻言,心中猛地一跳,可万万不能让他产生这般念头! 于是,她赶忙回应道, “王爷莫忧,此处无人知晓妾身在外,再者,大夫叮嘱妾身孕期不可使用冰块消暑,而此地气候相较王府更为凉爽宜人,于妾身和腹中胎儿皆有益处。” 胤禛听后,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他内心深处自是不愿意槿汐孤身一人留在外头,但又深知她此刻的身体状况至关重要。 一时间,胤禛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槿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一颗心怦怦直跳,唯恐胤禛执意要求自己回府安心养胎。 所幸,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胤禛终于再次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爷会再多留下一些人手供你差遣,务必确保你的安全。若遇任何异常情况,定要及时派人告知于爷。” 说着,胤禛缓缓地解下自己身上的玉佩,然后轻轻地将它放在槿汐手中。 他郑重其事地凝视着槿汐,语气严肃而又坚定地说道, “若有意外发生……凭借此佩,你可以直接指挥侍卫,如有需要,也能够带领众人返回王府。见到这块玉佩,就如同见到本王。” 然而,面对如此意义非凡的玉佩,槿汐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她的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想要躲闪开胤禛那炽热的视线。 她嗫嚅着开口道, “这……妾身的身份实在太过低微……恐怕受之不起啊。” 听到这话,胤禛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向来最讨厌别人妄自菲薄,尤其是从自己心爱的女子口中说出这种自贬自身的话语。 只见他脸色一沉,略带不满地说道, “往后不许再讲什么身份低微之类的话!既然已经成为了本爷的女人,那么自然就是尊贵无比的存在,何来低微之说?” 槿汐的肺腑之言倒是让他不可接受,她身世如此, 每每胤禛做出为她破例之事,都会让她不自觉的退缩,槿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极力压下心中涌动的情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般地点点头,轻声应道, “那……妾身……哦不,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这块玉佩了!” 看到槿汐终于肯接受玉佩,胤禛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槿汐紧紧握住玉佩的手,温柔地说道, “这才对嘛。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安置歇息吧。” 说完,便拥着槿汐转身一同向着内间走去, 被拥在怀中的槿汐,手心里紧握着那块玉佩,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就失眠的槿汐,因为这突如其来之事,更是一夜没睡,天微微泛白时,才囫囵睡了过去。 第二日午时,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房间内,照亮了床上那仍有些睡眼惺忪的槿汐。 当她缓缓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胤禛的身影。 槿汐慢慢地起身,穿戴整齐后便踱步来到了庄子里的花园之中。 她在凉亭的石凳坐下,一只手轻轻地握着昨夜胤禛留给她的那块温润的玉佩,另一只手则不自觉地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此时的槿汐低垂着眼眉,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让人难以窥探到她内心深处究竟在思索些什么。 一旁的巧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槿汐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走上前去试图逗她开心。 只见巧儿满脸笑意地开口说道, “庶福晋,您手中这块玉佩可真是别致!像这样精美的玉佩,奴婢以前可是从未见过呢。想必一定是昨日王爷赏赐给您的吧?不知道灵锦姑姑有没有见到过呀?” 听到巧儿的话,站在不远处的灵锦微笑着迎了上来,并接过话头回答道, “没错,这玉佩我确实有印象。据奴婢所知,好像是当年皇后娘娘赐予王爷的呢。” 巧儿闻言不禁惊讶地叫出了声, “哎呀,竟是如此珍贵之物!” 随后又感叹道, “看来王爷对咱们庶福晋可真是宠爱有加啊!”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云裳也凑上前来说道, “是啊是啊,王爷对庶福晋这般好,真是羡煞旁人。” 听着她们嘻嘻哈哈地互相逗乐打趣儿,槿汐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好啦!都别闹了,王爷自然是极好的,这一点本就毋庸置疑。行了,该忙什么就赶紧去忙吧,巧儿、灵儿你们两个留下。” 随着槿汐话音落下,下人们便纷纷行礼告退,井然有序地离开了。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巧儿和灵儿两人,一左一右静静地站立在槿汐的身后,静静等着槿汐的吩咐。 第97章 府中消息 这时,只见灵儿向前迈了一小步,压低声音轻声开口说道, “主子,苏公公那边传来消息说,现今王府之中,王爷对福晋不满,可福晋有嫡子,地位稳固;而侧福晋管着府中要事,且乌雅格格已有了身孕,也不容小觑……” 说到这里,灵儿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紧接着,巧儿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苏公公说福晋和侧福晋都在打压婉兮阁,亏得主子不是真的抱病” 说着,巧儿庆幸地摸了摸胸口。 随后,灵儿满面愁容地附和道, “是啊,王爷离京,以她二人的厉害。迟早会发现主子不在府中,那时可怎么办…。” 说完,灵儿眼神看向槿汐, “确实如此,主子不回府,虽说能暂时保平安,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巧儿也皱了皱眉头,也看向槿汐。 然而,槿汐却并未向二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微微垂首,双眸凝视着地面,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起来。 终于,在一阵令人难耐的沉默之后,槿汐缓缓抬起头来,轻启朱唇说道, “若是放在从前……我或许还会有这些担忧,但时至今日……” 说着,槿汐轻轻地晃动起手中握着的那枚玉佩。 只见那玉佩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宛如一泓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 随后槿汐又开口道:“权利啊,可真是一个好东西。” 一旁的巧儿和灵儿见状,不禁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眸之中读出了深深的疑惑之色。 但看到槿汐那副成竹在胸、淡定自若的模样,她们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下来。 紧接着,只听槿汐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王爷离京之后,灵儿,你要密切留意府中传递过来的任何消息;而巧儿,你则负责去暗中打探一个人的行踪。” 听到这话,巧儿和灵儿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齐声应道, “是,主子尽管放心好了,奴婢们定会尽心尽力。” 灵儿重重地点头,保证自己不会错过王府一丝一毫的消息, 巧儿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疑惑和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张开嘴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主子,您这是想要打听谁呀?” 似乎怕被人听到,声音轻得如同蚊蝇一般。 槿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何绵绵!” 她的语气坚定而果断,仿佛这个名字早已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中。 紧接着,槿汐又补充说道, “她乃是罪臣之女,你务必多加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以及行踪去向。一旦发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必须立刻向我禀报,不得有误!” 听到这番话,巧儿连忙点头应道, “是!奴婢遵命。” 随后便转身,准备去布置人手安排一番。 此时,槿汐暗自思忖起来:王爷如今不在府里,这对于府中的那两个人来说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但与此同时,对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要做事也方便许多。 突然,槿汐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赶忙叫住已经快要走出房门的巧儿,吩咐道, “哦,对了!快去把之前替王爷做的那套衣裳取来,务必在王爷离京之前,派专人给他送过去。记住,一定要快,可别耽误了时辰。” 巧儿站在门口蹲身应是,随后匆匆离开。 自从胤禛离京之后,庄子上有些下人,对槿汐的态度都变得莫测起来, 让人有些不安,好在槿汐行事果决、有条不紊,很快便镇住了下人们躁动的心。 跟随槿汐一同前来的众人,没有丝毫的胆怯之意。 就连花儿和草儿这两个年纪尚小的丫头,也是整日里精神抖擞、朝气蓬勃的样子。 而灵芸与灵锦二人,则隐藏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着一切。 对于槿汐的一举一动,她们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刻意干涉,也不过分纵容。 每过半个月,槿汐都会精心地给胤禛写上一封书信。 而与此同时,府里也会按时过来一名小太监。 这名小太监是苏培盛的徒弟小厦子,他每次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取走槿汐所写的信件,并顺便向她讲述一下府中的近况。 原来,这个小厦子竟是苏培盛特意留下的眼线,其目的就是要专门为槿汐传递消息、通风报信。 如此一来,即便胤禛远在京城之外,槿汐依然能够及时了解到府中的各种动态。 如今,胤禛离开京城已然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根据小厦子带来的最新消息,早在半个月之前,宜修就已经察觉到了槿汐并不在府里。 然而,关于正院那边的具体情况,却是始终难以探查清楚。 槿汐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宜修的性格,如果让她得知自己在外头安胎,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 所以,她得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好去应付宜修可能使出的各种招数,更何况还有一个态度不明的福晋。 而且,巧儿那边负责打听消息的事情,始终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其实槿汐心里很清楚,问题出在自身底蕴不足上面,很多关键信息,都不是她的人能获取到的。 思来想去,槿汐觉得眼下已经到了不得不与灵芸、灵锦两位姑姑坦诚相见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 毕竟这两个人当中,必须得成功拉拢一个才行,否则接下来的路恐怕会走得异常艰难。 之所以之前一直按兵不动,主要也是考虑到胤禛还在京城之中,而这两人又把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如实禀报上去…… 就在这时,灵芸和灵锦接到了槿汐的传唤。 对此,她们俩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实际上,早在槿汐来到这个庄子上的那天起,她们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胤禛把槿汐带来这个庄子,实际上就是为了让二位姑姑自己考察,是否愿意跟着槿汐。 此刻,槿汐正懒洋洋地靠在外间的软榻之上,屋里仅有灵儿在一旁伺候着。 就在刚才,她才刚把小厦子给送出门去。 没过多久,只见巧儿领着灵芸走了进来。 灵芸身着一袭淡青色的旗装,比普通下人更精致,面容姣好,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 她莲步轻移,走到屋中央后,微微屈膝,向槿汐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口中轻声说道, “给庶福晋请安。” 此时的槿汐正斜倚在榻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 听到灵芸的请安声,她缓缓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慵懒地回应道, “姑姑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说罢,又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灵儿吩咐道, “灵儿,去给姑姑搬个凳子过来。” 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几分胤禛的影子,使得灵芸心下的主意更坚定了几分。 灵儿应了一声,很快便将一个精致的绣墩搬到了灵芸面前。 灵芸谢过之后,大大方方地在绣墩上坐了下来,任槿汐打量。 第98章 灵芸灵锦 待灵芸稳稳地坐好之后,槿汐便开始仔细地端详起眼前这位女子。 只见灵芸的眉毛修长而纤细,眼睛则狭长而深邃,那眼眸之中隐隐潜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精明之色,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丝毫不敢小觑于她。 灵芸的发髻之上,斜插着一支造型简约却不失精致的银簪子。 几缕细碎的发丝自然垂落下来,轻轻拂过她白皙的脸颊,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倘若时光倒流十年,想必灵芸也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此时的槿汐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腰间那块温润光滑的玉佩,似是无意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姑姑到这庄子上居住多久了?” 听闻此言,灵芸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庞上,瞬间流露出些许岁月沉淀后的沧桑之感,她的眼神中亦悄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思念之情。 沉默片刻后,灵芸缓缓开口说道, “当年娘娘去世之时,已将身边众人的去处皆妥善安置妥当。我与灵锦姐妹二人便来到这庄子上看守打理,掐指算来,至今已将近十八载光阴!” 话至此处,灵芸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叹息。 “想来先皇后必定是一位宅心仁厚之人!” 槿汐凝视着灵芸那张略显憔悴的面容,恍惚之间仿佛从她身上瞧见了前世跟随在甄嬛身后的那个自己。 于是情不自禁地轻声呢喃道, “姑姑依旧风华正茂……” 闻得此言,灵芸微微一笑,优雅尽显,但口中却说, “老喽……我此生只想在此安安静静地守着,替娘娘照看好王爷。若娘娘泉下有知,见王爷得以成家立业、开枝散叶,想必也会深感欣慰吧!” 槿汐话锋一转, “据我所知,王爷的玉蝶……一直都被记在了德妃娘娘的名下。”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灵芸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情绪激动地喊道, “那又怎样!王爷不照样与我家娘娘更为亲近!” 槿汐微微皱了皱眉,轻声说道, “可是……倘若将来有一天王爷真的……那德妃娘娘恐怕要和先皇后平起平坐了。”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灵芸。 灵芸听到这话,不禁怔怔地望着槿汐,脑海中开始飞速思考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道, “太子……” 然而只说了这两个字,她便停住了,似乎不敢再说下去了。 此时的槿汐依旧保持着一贯温婉的模样,善解人意地替灵芸说完未说出口的话, “太子如今已经三十有余,而皇上他老人家春秋正盛……自古以来,又有多少太子能够顺利继承大统的?” 这番话说得虽然轻柔,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却如同巨石投入湖中一般,在灵芸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灵芸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槿汐的言论。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有些无力的话语, “庶福晋怎敢如此妄言,后宫不得干政乃是祖训,这可是犯大忌的……”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她的心底深处其实早已认同了槿汐的看法。 看到灵芸这般反应,槿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肚子里的孩子好似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跟着动了起来, 槿汐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她喘着气对灵芸说道, “姑姑莫要忘了,我现在还算不上是后宫之人呢!若是日后真有那么一天,姑姑您可愿意出手相助我一臂?” 说完,她满怀期待地看向灵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灵芸沉默不语,只见槿汐缓缓放下手中那枚被她把玩许久的玉佩,目光炯炯地看向灵芸,再次说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皇后娘娘最大的心愿应该便是让王爷更改玉蝶之事。” 听到这话,灵芸不禁微微挑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反问道, “皇后娘娘都未能达成此事,区区一个庶福晋又怎能做到?” 槿汐听闻此言,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怯意,反而似笑非笑地回应道, “难道姑姑认为待在庄子上便能将此事办妥吗?” 紧接着,她稍稍凑近灵芸一些,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恐怕姑姑有所不知,如今王爷的后院当中可是有着两位德妃的侄女,虽有福晋压着,但乌雅氏已经有了身孕,这二人一个有子一个有权,王爷往后恐怕子嗣艰难。先福晋掌控后院之时,情况更是糟糕透顶,整个后院听不到一丝婴孩啼哭之声,就连侧福晋所生的大阿哥也不幸夭折了。” 说到此处,槿汐刻意停顿片刻,观察着灵芸的表情变化。 只见灵芸双手紧紧捏住手中的帕子,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处已然泛白。 显然,她心中对槿汐所言深信不疑,但同时又充满了愤恨与不甘。 终于,灵芸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骂道, “那个德妃简直丧心病狂,她不仅恨娘娘,甚至连同禛哥儿也不放过,居然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可以不顾!” 此时,槿汐缓缓地站起身来。 只见她身形略显笨重,毕竟怀有身孕已有数月之久。 一旁的灵芸见状,心中一惊,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出双手扶住槿汐, 生怕她稍有不慎没有站稳,从而伤到了腹中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槿汐站稳,握着灵芸的双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自我升了庶福晋以后,管事嬷嬷一职始终空悬,还请姑姑信我…” 眼中透出的真诚,使得灵芸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灵芸灵锦投诚最大的好处就是槿汐不用再束手束脚了,巧儿和灵儿需要外出办事之时也方便了很多。 灵锦是个聪明人,不用费太多言语,也不像灵芸那样情绪外露,是个沉稳果敢之人。 槿汐单独留她在屋里,她就知道槿汐要的是什么。 只见灵锦行大礼,口称“拜见主子!” 槿汐略显惊讶,但又是在意料之中,她还是开口问道, “姑姑为何?” “这亦是我心之所向。” 灵锦沉稳的面容之中露出坚定。 第99章 庄子上的生人 灵芸和灵锦的主动投诚,对于槿汐而言无疑是一大幸事, 其带来的最大好处,便是使得槿汐对外的防范变得更加严密起来。 如今,哪怕周围出现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无需特意吩咐,便会有人迅速将情况禀报上来。 这一日,槿汐正端坐在屋内,透过那精美的屏风,审视着下方跪着的众人。 然而,就在她目光流转之间,竟意外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先前那位御前宫女碧珠! 回想起当初胤禛曾告知自己,说这碧珠乃是刺客派来的奸细, 自那时起,槿汐便对此人没再过多追问。 如今却在这里遇见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难不成刺客冲她来了? 槿汐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不动声色地向云裳递了个眼色, 云裳心领神会,她微微颔首后便迅速转身离去。 脚步匆匆之间,只留下一阵轻微的响动。 不多时,屋外人影涌动,侍卫悄无声息的在外布防,只要屋内一有动静就破门而入。 云裳进来冲着槿汐微微点头, 槿汐这时才安心地看着屏风外面的人,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庄稼汉,他身旁紧跟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生得甚是可爱,一双大眼睛透着几分机灵,可眼神有些闪躲。 而在他们旁边,还站着身怀六甲的碧珠。 此刻的碧珠,面色略显苍白,一只手紧紧护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则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腰肢。 就在这时,小丫头轻轻地扯了扯碧珠的裙摆,怯生生地开口道, “姐姐姐姐,这是主家……” 然而,话未说完,碧珠却不耐烦地拂开了小丫头的手,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大声嚷嚷起来, “我又不是这家的奴婢,你们凭什么抓我?” 面对碧珠如此激动的反应,灵锦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语速,缓缓说道, “这位娘子,你先别着急生气嘛。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不过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盘点庄子上的人罢了。 你这样不明不白地突然出现在庄子上,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蹊跷,所以才需要好好问一问情况。” 一旁的巧儿也将目光投向了碧珠,眼神中露出些许压迫,只见她厉声呵斥道, “没错!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如何进入到这庄子里来的?” 碧珠紧抿着双唇,笔直地站立在厅中, 她那秀丽的面庞此刻布满了倔强之色,仿佛谁都无法令其屈服。 一旁的庄稼汉则满脸惊恐,他深知若处理不当,极有可能会遭到主家的责罚与迁怒。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身旁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嘴里还不停地低声催促道, “快些说呀!我的小祖宗诶,莫要连累了你爹我啊……” 小丫头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那精致的屏风, 接着,她又将目光转向一脸担忧的爹爹,眼中满是恐惧和无助, 最后,她再次望了一眼那倔强得如石头一般的姐姐,小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衣角。 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我和虎子他们一起出去玩,他们去河里浮水,我记着阿爹说的话,不能下水。就在旁边的树林里挖野菜,然后就看到了这个肚子大大的姐姐躺在地上,我以为她死了,准备把她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小丫头不禁又怯生生地抬起头来,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前方不远处的碧珠,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静静聆听的灵芸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鼓励道, “不要怕,孩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主子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得到了灵芸姑姑的安慰和支持,小丫头似乎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转过头,看向那张熟悉且亲切的面容,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花。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接着说道, “没想到……她居然没有死,让我把身上带着的食物全部给她,里面还有我一个月才能吃一次的鸡腿。” 话刚说到这儿,小丫头的声音便开始有些哽咽了。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但泪水还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稍稍停顿片刻之后,她再次开口说道, “她吃了东西还不走,还要跟着我回家,我不愿意她就要去官府告我谋杀她。 可是自从她进了家门以后,我每天都要把吃的悄悄留起来给她送去,她还不准我将这件事告诉爹娘,说是如果我说出去了,就要去官府告我们一家。” 小丫头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情。 然而,就在她哭得正起劲的时候,一直抱着她的父亲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并低声呵斥道:“别哭了!小祖宗!” 小丫头被父亲这么一吓,顿时止住了哭声,只是身体还不停地抽搐着, 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与此同时,一直默默倾听着这一切的碧珠,此刻脸上才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之色。 “主家融禀,我姓何,名叫绵绵,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个走投无路之人罢了。” 说罢,她微微颤抖着抬起手来,用袖口轻轻沾去了眼角处不断滑落的晶莹泪珠。 而此时,坐在屏风后面的槿汐却是突然坐直了身子,没想到这碧珠说自己叫何绵绵。 一旁的巧儿则迅速地瞥了一眼屏风,然后将目光移向了站在厅中的碧珠。 看着碧珠那高高耸起的肚子开口问道, “这位娘子,不知您究竟遭遇了何种困境,竟会怀着身孕沦落到如此地步?” 然而,面对巧儿的询问,厅中的那位女子只是不停地哭泣着,始终不肯说出具体的缘由。 她那悲切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让人闻之心酸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说道, “我……我真的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呀,若不是被逼到绝境,我怎会挺着这大肚子流落他乡呢……” 说完,又是一阵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传来。 第100章 处置 哭声中真情假意夹杂着,众人皆面露不忍, “何娘子,莫要再哭了。只要你如实告知我们,你家住何处,我家主子定会派遣人手护送你平安归家的。” 灵芸轻声细语地劝慰道,试图引导碧珠开口说话。 然而,面对灵芸的询问,碧珠却恍若未闻,依旧只是不停地摇着头。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的屏风内侧忽然传来一道略带威严的女声,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暂且先给她安排一处住所,待到她将腹中胎儿顺利产下之后,再做其他打算吧!” 听闻此言,灵芸面露迟疑之色,刚想要说些什么, 只见巧儿侧向屏风,意有所指地说道, “还望主子三思!此女来历不明,贸然收留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里面的槿汐则微微皱眉,不忍道, “话虽如此,但她毕竟也是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如今流落在外无依无靠,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实在是于心不忍呐!” 屋内的下人们相互对视几眼后,纷纷附和道, “是啊,主子一向心善仁慈!” 听到众人的话语,一直哭泣不止的碧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终于稍稍止住了哭声,连连道谢道, “多谢主家大恩大德!小女子日后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随后,灵锦走上前来,领着碧珠缓缓离去,准备去为她安置住处。 槿汐则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云裳,眼神中似有深意。 云裳心领神会,悄然无声地跟在了她们身后。 与此同时,随着她们离去,屋外又是一阵人群涌动。 就在这个时候,宽敞明亮的大厅之中仅仅剩下那对父女二人。 只见槿汐轻声吩咐身旁的灵儿, “去将那个小丫头给带进来吧。” 听到这话,那庄稼汉脸上露出一丝忐忑不安的神情, 但还是缓缓松开了紧紧握住女儿小手的粗糙大手。 灵儿则是轻柔地扶起小女孩儿,领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子内部。 小丫头两只小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一边紧跟着灵儿的步伐,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屋内的各种陈设。 那些精美的家具、清雅的装饰以及仿若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花瓶,无一不让她感到无比新奇和惊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艳之色。 当小丫头的目光最终落在端坐在上首位置的槿汐身上时,她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瞬间呆立当场。 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努力模仿着大人们的样子,笨拙而认真地向槿汐行了个礼,并认真地说道, “见……见过主家!” 看到如此可爱懂事的小丫头,屋里的其他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连坐在上首的槿汐,此刻也是笑意盈盈地朝着小丫头摆了摆手,温柔地说道, “快些起来吧。过来些,让我好好瞧瞧。” 听到槿汐的话,小丫头先是左瞧瞧、右瞅瞅,似乎还有些不太确定自己该怎么做。 然后她又抬起头,再次望向槿汐。 这时,槿汐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鼓励。 于是,小丫头鼓起勇气向前迈了几步,走到距离槿汐大约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 槿汐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从外表来看,她估摸也就五六岁的年纪。 或许是因为平日里生活条件不错,被照顾得很好,所以看上去略显圆润。 尤其是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蛋,透着几分喜气,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喜爱之情。 只见这孩子身上穿着的衣裳,虽说并非是什么上等的布料所制, 但却十分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污渍。 想来她定有一位善于操持家务、懂得悉心打理的母亲。 这槿汐轻声开口询问道, “小姑娘,你今年几岁啦?叫什么名字呀?” 那小丫头眨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怯场地回答道, “我今年马上就要满 6 岁!我是在康熙四十年小满那天出生的,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做小满!” “还知道自己是哪年出生的呢!” 槿汐强忍着笑意,继续问道, “那你现在害怕不害怕呀?” 小满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反问道, “主家会罚我爹爹吗?” 槿汐微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她说, “你爹爹并不知情此事,所以不会受到责罚的。” 听到这话,小满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拍了拍自己小小的胸脯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一点儿都不害怕!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主家是要打骂我,我都认罚。” 槿汐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不禁赞叹道, “哎呀,小小年纪居然还懂‘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呢!” 屋子里其他的几个人也被小满天真可爱又懂事的模样给逗得咯咯直笑起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槿汐略微思考一番后,开口道, “那这样吧,就罚你到我这边来当个专门负责端茶递水的小丫鬟。” 小满听完,脸上神情异常认真,连忙应道, “好嘞,主家您尽管放心,我肯定会尽心尽力做好这份差事的。” 见小满如此乖巧懂事,槿汐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吩咐道, “行啦,你先跟着你爹爹回家去拾掇拾掇,然后再来找灵芸姑姑。” 一听到要去找灵芸姑姑,小满忙不迭地“嗯”了一声, 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重重点头,随后转过身,如同一阵旋风般飞奔而出。 望着小满直接跑了出去,灵芸不禁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 “这庄子上的小丫头们,到底还是欠缺些规矩,得好生教导才行。” 槿汐闻言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灵芸,打趣儿地问道,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就得劳烦姑姑多费心,将这个小满好好调教调教?” 灵芸当即向槿汐保证道, “主子放心,我会好好调教这孩子的。” 而此时,跑到屋外的小满正兴高采烈地与她爹爹说着什么, 只见父女俩交谈片刻之后,便一同朝着屋内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而后缓缓起身告退离去。 待人都退下之后,槿汐微微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一旁站着的巧儿身上,然后轻声开口说道, “巧儿,你现在赶紧去一趟温家庄子,请劲萱过来一下。不可耽搁,要快去快回!” 说完,槿汐还特意用眼神向巧儿示意了一番,似乎在强调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巧儿是最知内情的,心知那何绵绵有古怪,不敢耽搁,匆匆领命离去。 第101章 甄远道之女 灵芸匆匆忙忙地走出房门去处理事务,房间内只剩下了灵儿一人静静地守候在槿汐的身边。 只见槿汐慵懒地倚靠在那张柔软舒适的榻椅之上,双眸微闭, 但脑海之中却是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无数念头在心头翻滚缠绕。 她回想起前世的种种经历,尤其是关于浣碧跟随甄嬛一同入宫时的细节。 经过仔细推算和对比,她发现这与自己记忆中的情况完全吻合。 如果碧珠真的就是何绵绵,那么上一世甄远道作为堂堂大理寺少卿, 却始终未能为何绵绵成功翻案这件事便能够解释得通了。 何家所犯的乃是谋逆大罪,借甄远道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就连后来甄嬛做了贵妃,浣碧顶替那小像,嫁入果亲王府为侧福晋,甄家也只是收浣碧为义女 也就浣碧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暗自窃喜,以为她娘的牌位能入甄家祠堂。 收到槿汐传来的消息之后,陈劲萱丝毫不敢耽搁, 迅速派人去叫温大郎,急匆匆地便往这边赶来。 没过多久,她那匆忙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只见她前脚刚踏进屋子,后脚还没来得及收进去, 便一把拉住了槿汐,迫不及待地上下打量起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这一收到消息,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立马就赶过来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你可千万别慌张,我家相公随后也到了!” 槿汐见她如此紧张,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赶忙出言安抚道, “好姐姐,你先别急嘛!我没事儿,只是有点其他事情要找你来商量!” 听了槿汐这番话,陈劲萱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好歹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她又仔仔细细地将槿汐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确实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那颗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回了肚子里,整个人也随之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外间的花儿眼疾手快,机灵地端上了两杯茶饮,轻轻放在桌上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而一直在旁边候着的灵儿,收到槿汐向自己投来一个眼神,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跟着花儿一起退出了房间。 屋内此刻静谧无声,唯余槿汐与陈劲萱两人相对而坐。 槿汐稍作迟疑后,还是打破沉默,轻声开口问道, “听闻温家与甄家关系匪浅…” 陈劲萱闻言,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之色,显然未曾料到槿汐会提及此事,但还是回答道, “温家和甄家确系世交,然而仅是父辈之间往来较为密切罢了。至于我……其实对那彭幸萝并无多少好感。” 槿汐不禁面露惊色,忙追问道, “这是为何?” 只见陈劲萱微微皱眉,似是想起什么不快之事,缓缓说道, “那彭幸萝虽说待我热情周到,事事都加以关照,可她这种关怀却让我浑身不自在。每逢赴宴之时,她总会当着众人之面,劝他人莫要与我计较。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心生烦闷。” 言罢,陈劲萱幽幽地叹了口气,满脸皆是苦恼之意。 槿汐闻听此言,心中暗自诧异,因为据她前世记忆所及,那位甄夫人似乎并非如陈劲萱所言这般。 思索片刻之后,槿汐决定道出自己所知之事,于是说道, “今日清查庄子上的人员,查出了一名陌生女子…似乎与甄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劲萱满脸疑惑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道, “我虽然对她并无好感,但甄大人与她一直以来都是恩爱有加、鹣鲽情深……会不会是搞错了?” 一旁的槿汐紧紧蹙起眉头,轻声解释道, “关键在于那名女子已经身怀六甲,如果此事属实,那么情况将会变得十分棘手。正因如此,我才特意给你递消息,请你前来帮忙。若是真的,温家和甄家向来关系密切,由温家出面处理此事,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这里,陈劲萱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什么?那女子竟然有孕在身!”随后便开始在屋子里急速地踱起步来。 槿汐静静地望着焦急不安的陈劲萱,无奈地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倘若这名女子腹中胎儿确实是甄大人……让她继续住在这庄子里终究不妥。但若事实并非如此,我也好妥善地替她另觅一处安身之所。” 陈劲萱突然停下脚步,稳稳地站住身子,双手用力叉在腰间,气势汹汹地说道, “不管怎样,先让我见一见那个女人,好好审问一番。如果她当真与甄远道有关系,今天我就要将她带走,绝不能让她在此玷污了你这清净之地!” 话音未落,只见她一个箭步冲向门口,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门外。 望着陈劲萱迅速离去的干脆背影,槿汐的心头不禁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感。然而,这种情绪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便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此时,京城甄府上下,全然不知,即将有一场巨大的动荡风暴降临。 时光回溯到四个月前,那时候正是甄家大小姐甄玉嬛的周岁之喜。 整个甄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为这位掌上明珠举办了一场隆重而盛大的周岁宴。 如今甄府上下只有甄玉嬛这一个孩子。 甄玉嬛不仅是父母眼中捧在心尖上的珍宝,还深得老夫人的宠爱,是老夫人的心头肉。 平日里,众人对她呵护备至,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近来因皇帝离京出巡,身为大理寺丞的甄远道无需像往常那般忙碌于衙门之事,故而每日都能早早归家。 这不,今日他又如时回到府上。 刚刚踏入内院的大门,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呼喊起来, “嬛儿,嬛儿,爹爹回来了!” 正在屋内哄着女儿玩耍的彭辛萝听到丈夫熟悉的呼唤声,赶忙抱起女儿迎出门外。 怀中的小嬛儿一瞧见父亲归来,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 “爹爹……爹爹……” 甄远道远远望见妻女二人亭亭玉立于院子门口,心中满是欢喜。 尤其是当他听到女儿那稚嫩软糯的叫喊声时,脚下步伐不禁加快几分,匆匆走上前去。 来到近前,他从彭辛萝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心爱的女儿,而后一路与她耐心地说着话。 彭辛萝则面带微笑,静静地跟在身旁,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父女俩身上。 此刻,金色的阳光如碎金般洒落下来,轻柔地笼罩在这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耀眼的光芒。 微风拂过,轻轻吹动着他们的衣角,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祥和,美好得宛如一幅画卷,让人不忍心打破。 第1章 重生 新帝登基,这意味着宫廷中的权力格局将发生重大变化。 而对于知晓甄嬛所有秘密的崔槿汐来说,本应是迎来安稳生活的时候。 她与苏培盛相互扶持多年,一直期待着能够在风云变幻的宫廷之中,寻得一处宁静之地,安度晚年。 然而,命运却总是喜欢捉弄人,崔槿汐怎么也没有想到, 她所侍奉的主子——甄嬛,竟然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崔槿汐掌握着太多关于甄嬛的机密,若是这些秘密被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针对于槿汐的计划在慈宁宫悄然形成,可怜的崔槿汐对此一无所知,依然沉浸在对出宫后美好生活的憧憬之中。 直到有一天,当她如往常一般在宫中行走时,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宫女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太监们也都远远地避开她。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此时的她已经无法脱身。 夜幕降临,几个黑影悄悄地出现在崔槿汐身后。 槿汐对于待了大半辈子的皇宫很是熟悉,接着转了几个地方,都没甩掉身后的人, 槿汐想着慈宁宫的六阿哥和灵犀公主,断不能把刺客带回去, 于是向着御花园中又去,钻入能藏身的假山,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捂住口鼻拖走了。 一路上,崔槿汐拼命挣扎,想要呼救,可一切都是徒劳。 最终,她被带到了一口深井前,那井口黑漆漆的,仿佛一张吞噬生命的巨口。 “你们……要干什么?”崔槿汐惊恐地问道。 其中一个黑影冷冷地回答道:“奉娘娘之命,送你上路!” 说罢,便毫不留情地将崔槿汐推下了井去。 随着一声惨叫,崔槿汐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就如同当年的福子一般,成为了这深宫内院又一个牺牲品。 槿汐坠入井底以为自己死后会踏入地府,与心心念念的第一任主子——纯元皇后重逢。 然而,当她缓缓睁开双眼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惊愕不已。 的确,她见到了纯元,但却是在那庄严肃穆的灵堂之上。 此时正值深夜,万籁俱寂,整个灵堂弥漫着阴森而压抑的气息。 侧福晋和格格们早已离去,只剩下槿汐这位贴身侍女孤零零地守候在此处,为福晋守灵。 槿汐坐在火盆前,手中机械般地将纸钱投入其中,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 随着火光的闪烁,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 槿汐不禁回忆起上一世的种种经历。 最初,她一心只想为纯元皇后报仇雪恨,可不知何时起,她竟也如同皇帝一般,渐渐地将甄嬛视为纯元皇后的替代品。 想到此处,槿汐心如刀绞,愧疚之情如重锤般狠狠地敲击着她的心房。 “我怎么能如此对待娘娘呢?”她喃喃自语道,泪水模糊了视线。 前世今生的记忆交错,让槿汐脑子混乱不清, 一会儿觉得对不起娘娘,一会儿觉得对不起苏培盛,一会儿又是怨恨甄嬛,各种复杂情绪仿佛要将槿汐淹没。 “铛——铛铛” 是王府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二更天了。 打更声传入槿汐耳朵里,震耳欲聋,槿汐一下子就清醒了, 作为太后身边第一人,她的心性非同一般,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槿汐在心中发誓,这一世,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再像上一世那般糊涂。 想当初,自己竟然将甄嬛视作纯元,傻傻地替她卖命,结果不仅丢掉了自己宝贵的性命,还牵连到了无辜的苏培盛。 想到此处,槿汐懊悔不已,不知自己被灭口后苏培盛如何了。 她下定决心,这一世定要让仇人血债血偿,不会放过甄嬛,自己为了甄嬛去和太监对食,却不想甄嬛竟如此狠心。 槿汐不懂什么大道理,前世犯的罪今生来偿还,合适得很, 当了甄嬛那么多年的掌事姑姑,她手里早已不清白,也不怕什么报应,若是有报应也不该是她的报应。 至于纯元皇后,能替纯元皇后报仇的人,皇帝和端妃,哪一个不比她厉害? 也不差她一个,上一世也是自己自作多情。 作为宫中底层,何必去替高高在上的主子担忧,还是担忧担忧自己吧! 只要皇帝知道真相,再大的仇恨,皇帝也能替纯元报了。 不过,很明显上一世皇帝最后还是饶了乌拉那拉.宜修一命。 纯元皇后最心爱的夫君都是如此,她一个宫女哪有那么大的能力,还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 爱妻的离世对于胤禛而言,犹如晴天霹雳,让他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撕心裂肺的痛楚,将他整个人吞噬,他深知自己身为皇子的责任,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被悲伤击倒。 因为一旦他倒下,那些一直坚定跟着他的人,将会面临惨痛的结局。 身在皇家,人生的道路上布满荆棘、充满险阻, 但他却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不能有丝毫退缩。 从此以后,他注定要独自面对一切,那份孤独如影随形。 曾经与爱妻相伴的温馨时光,如今已成为遥不可及的回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胤禛总会想起爱妻菀菀的音容笑貌,想起她温柔的话语和深情的目光。 可是,无论他怎样思念,菀菀都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 而他,唯有咬紧牙关,继续前行,用坚强去抵御内心深处不断涌起的悲痛。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唯有一轮冷月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 胤禛身着一袭黑袍,面色凝重,带着贴身太监苏培盛缓缓踏入正院。 这座熟悉的院落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和凄凉。 胤禛目光所及之处,仿佛看到菀菀娇美的身姿,仍俏生生地站立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归来。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烙印在胤禛的心中,挥之不去。 然而,当胤禛情不自禁地向前迈步时,眼前的景象却如幻影般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素白色调——白色的帷幔、白色的灯笼以及白色的纸花,无不诉说着此处主人离去的哀伤。 槿汐还未考虑清楚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正准备起身缓缓跪久了的膝盖,忽然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站在帷幔后,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看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来人是未来的皇上——现在的雍郡王爱新觉罗.胤禛。 槿汐心中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别人能成为纯元皇后的替身,满宫妃嫔大多带有的影子,她如何就不行了? 成为主子,总比为奴为婢一辈子,最后被卸磨杀驴的好。 槿汐了解纯元皇后的一切,甄嬛进宫走的每一步都有她的身影。 虽然她没有甄嬛与纯元那么相似的容貌,但是纯元皇后惟妙惟肖的神态她还是了如指掌的。 随即,槿汐把自己身上多余的衣服脱掉,塞到供桌下面藏着, 仅穿着丧事期间宫女穿的素白的旗装,显得身姿单薄,弱柳扶风, 发髻上插着一朵白色的绢花,继续跪在灵前。 走进灵堂,胤禛一眼便望见有一人跪在供桌前。 女要俏一身孝,那人身影消瘦,如风中残烛,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胤禛上前一看,才发现竟是菀菀生前最信任的侍女——崔槿汐。 槿汐跪着微微侧身,对着胤禛磕头行礼道: “见过王爷!” 声音清冷不失温婉,在这雪地之中更显缥缈。 胤禛情不自禁弯腰扶起槿汐,心中暗?:这丫头在菀菀身边久了,倒是沾染上菀菀的一些风骨。 “不用多礼,怎么这个时辰了还守在这里。” 感受着手中软若无骨的柔夷,看着面前低垂着眉眼的槿汐,胤禛不禁放低了声音,像是怕吓到了面前的人儿。 槿汐状似没注意到还被王爷握着的双手,细声解释道: “福晋生前教奴婢读书识字,琴棋书画,虽然奴婢笨拙,皮毛也不曾学会,可奴婢一直在心中感念福晋的大恩。” 槿汐特意压低了声音,愈加显得缥缈,隐隐约约有几分像柔则。 对于刚刚失去妻子的胤禛,这已经足够了,他尽力抓住和亡妻相似的一切。 胤禛拍了拍槿汐的手说道: “你是个忠心的,不枉菀菀教你一场,不过雪地里凉,对女儿家身体不好,想来,菀菀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践踏自己的身体。” 随后放下,对着柔则的牌位站定, 苏培盛连忙准备去点香,却被胤禛一个眼神逼退。 苏培盛把香交给槿汐,示意她去点,看着还年轻的苏培盛,槿汐差点掉下眼泪来。 好在此时说着柔则之事,她这个忠仆流泪,倒是情理之中,倒是没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多谢王爷,奴婢是内务府送来王府的宫女,等福晋的后事了了,奴婢就要回内务府去,奴婢只能这几日多给福晋点上几炷香了。” 槿汐上前,在烛火上点燃檀香。 此刻,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槿汐捧着三炷檀香,恭恭敬敬地递到胤禛手中。 胤禛默默地接过香火,缓缓地将其插入香炉之中。 香烟袅袅升起,宛如一缕缕轻烟般萦绕在空气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夜虫鸣叫。 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胤禛缓缓开口, “这长夜漫漫,也唯有你始终不离不弃,彻夜守候在此处,替我守好菀菀。 随着时光流逝,往后能够铭记她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少……” 他的声音低沉而哀伤,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感慨。 槿汐满心狐疑地站在庭院中,心中暗自思忖:那日她特意提醒王爷她是要回内务府去的,当时他没有开口让她就在府中,只是叫她守灵,她原以为她心中所想没戏了。 然而事到如今再看,实际状况却好像跟预想中的大相径庭。 谁能料到,胤禛居然会做出这样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命她继续留在这个地方,负责看守福晋的院子! 槿汐那日的冻没有白抗,成功留下来了, 这说明成为纯元皇后的替身这条路可行,虽然她形不似,可凭着对纯元的了解,还是能做到神似的。 如果按照上辈子所经历过的事情发展轨迹,这座院子可是被彻底封存在岁月尘埃之中, 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允许踏入其中半步,更别提留她一个宫女在这里住着,还送了伺候的人过来。 想起上一世的经历,槿汐不禁感慨万分。 她是纯元皇后——柔则嫁入王府之时德妃赏的人,柔则离世之后, 她便被遣送送回了内务府,并重新分配到了舒妃——也就是如今的舒嫔宫中。 后来皇上登基,舒太妃去了凌云峰修行, 她才在苏培盛的安排下进入了碎玉轩,侍奉和纯元皇后长得像的甄嬛。 既然知道了日后的皇上是现在的王爷,她日后要报上辈子的仇,那就要在甄嬛入宫前登上高位, 而她是个孤儿,灾年被叔父卖到内务府, 她没有家世,获得高位的唯一方法只有生下孩子。 而这一切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未来的继后——乌拉那拉·宜修, 如果宜修再次坐上福晋之位,那么她平安生下孩子的几率就要小很多, 目前第一步,就是想方设法阻止宜修登上福晋之位。 按照规矩,若妻子去世,丈夫需守孝一年。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周年祭后,王爷就会为宜修请封。 看来趁着孝期,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破坏宜修在王爷心中的形象,先拖延宜修扶正的时间,然后再徐徐图之。 “槿汐姑娘,王爷吩咐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正在崔槿汐一筹莫展之际,苏培盛端着东西进来了。 “是福晋生前最爱的梅花簪,王爷说你在福晋身边服侍久了也沾染了些风骨, 便把这梅花簪赏赐给你了,这梅花簪也不必埋没了。” 槿汐看着眼前的人和簪子,在后宅里有些事不用明说。 她极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不让旁人看出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第2章 府中猜测 自那日苏培盛将梅花簪送来之后,正院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每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槿汐总是早早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院子里的事务。 她先是指挥粗使婆子仔细清扫庭院中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一片落叶、一丝灰尘留存。 待庭院被收拾得整洁如新后,槿汐便会回到内室,亲自整理起屋内的陈设和物品。 她细心地擦拭着桌椅、摆放好书籍和茶具,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温馨而雅致的氛围。 在特定的环境中模仿,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她目前还只是一个宫女,连通房丫头都算不上, 再不努力点营造氛围,等王爷来了就得抓瞎。 然而,每当忙完这些琐碎之事,槿汐总会不由自主地走到那张软榻前坐下。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放在一旁的梅花簪上,心中却如同泛起了层层涟漪一般,久久无法平静。 只差一步,王爷连梅花簪都送来了,说明他确实有意把自己当成替身,可她不能让人看出她也有那个意思。 所以这段时间她都在演戏,演一个忠仆和深陷情爱的女子的纠结, 当然是演戏给贴身丫鬟云裳看,借云裳之口传入王爷的耳中。 槿汐盯着这支梅花簪,上面的每一朵花瓣都像是真实绽放着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贴身侍女云裳看到的是:槿汐姑娘面对这样一件珍贵的饰物,有些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该戴上它,以彰显其美丽,还是应该将它放回福晋的妆奁之中,让它继续沉睡? 云裳心想着:确实如此,槿汐姑娘对福晋忠心耿耿,王爷却有意纳了槿汐姑娘,实在是玷污了这份主仆之情,当然王爷是主子,做的决定不是她一个奴婢该质疑的。 槿汐轻轻拿起梅花簪,放在手中摩挲着,感受着它细腻的质地和精巧的工艺。 她不禁想起了曾经与主子一同度过的时光,那时的她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而如今,主子已经不在人世,留下的只有这一支梅花簪,承载着无数的回忆和思念。 想到这里,槿汐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 云裳看着槿汐姑娘拿着梅花簪流泪,忍不住谴责起王爷:怎么忍心让槿汐姑娘这么一个美人,陷入忠孝两难全的境地。 当然她不知道忠孝两难全,不是这样用的,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这支簪子显然是福晋的心爱之物,而王爷此举无疑是向槿汐姑娘传递了一个隐晦的信息,他愿意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可这意思一点都不隐晦,做奴婢的哪有选择的余地,槿汐姑娘不敢违背王爷意思,也不愿背叛福晋,槿汐姑娘太难了。 槿汐若是知道云裳心中所想,定会狠狠地点头,对就是这样的,就这样给王爷传信。 一个奴婢爱上了男主人,又不愿意背叛女主人,真是一个忠义的好女子啊。 槿汐都快被自己感动坏了,她前世今生从未真正爱过谁。 而上一世之所以会委身于苏培盛,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帮助甄嬛能够顺利重返宫廷罢了。 只是那条道路她已然亲身走过一遍,最后的结局却是她命丧黄泉。 所以她谁也不爱,可她要让王爷知道她爱他, 王爷如此英明神武的人物,赠了一支簪子给一个宫女,怎能不让她这个宫女倾心呢。 她看过很多陷入情爱的女子,对于表演一个爱上王爷的女子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身为一名奴婢,就算成为太后的心腹,只要主子想要暗中将其除掉,连一个愿意站出来为她喊冤叫屈之人都不会有。 在等级森严的深宫后院之中,主仆之间的地位差距,犹如天堑一般不可逾越。 所以她要向上爬,爬到谁也不能欺负她的地位,爬到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位置,爬到能替上一世的自己报仇的高位。 槿汐知道,自己和出身包衣旗入宫侍奉的宫女们,大不相同, 她们背后有着特殊的身份背景作为支撑,即便是贵为皇后,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对其加以惩处。 包衣这种独特的出身赋予了她们一定程度的保障与特权。 真是羡慕啊,槿汐自己前世靠着和苏培盛乃是同乡之谊,利用他的爱慕,才在宫里过得稍微好些。 若是她成为主子,哪怕只是获得些许宠爱也好,她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讨好真男人总比讨好假男人好。 待到王爷荣登大宝之后,随着一同入宫。 即便仅仅只是被封为最末等的答应,至少也不至于像为奴为婢那般战战兢兢,当然她的目的不是一个小小的答应之位。 到时候成为了宫里的主子,自然不必担心,某天突然就被拖出去施以杖刑, 更不用担心会在某个寂静无人的夜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推进冰冷刺骨的深井之中,从此香消玉殒。 在这充满权谋争斗的深宫后院,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谋得高位? 成王败寇,宫中斗争向来就是这样,不仅是主子,宫女也是逃不了的,槿汐安慰着自己。 踏上这条未知的路途,究竟会让自己日后过得更好,还是愈发艰难? 槿汐对此毫无头绪,不过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若是仍然当一个奴婢,她永远也替自己报不了仇。 近些日子以来,她反复思考着诸多事情。 尤其是关于纯元皇后的夫君,那个表面上看似对纯元情深意重之人,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未来的皇上看似有情,恰恰最为无情。 若他当真全心全意爱着纯元,又怎会不断寻觅纯元的替代品? 甚至在纯元刚刚离世之后,给她送来一支主子的旧物梅花簪。 这世上的男子大抵都是这般,总喜欢自命不凡地吹嘘自己的一往情深。 但与此同时,他们却从不耽搁寻花问柳,一个接一个地将新欢纳入怀中。 无论是未来这位高权重的皇帝,还是风度翩翩的果郡王,皆未能免俗,包括敦厚老实的温太医。 于男人而言,唯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地位,方才是真实可靠且永恒不变的存在。 就如同后来盛极一时的华妃一般,即便有着强大的年家作为后盾撑腰,连王爷都得对其礼让三分,处处捧着她。 然而,无论如何,至高无上的权势,终究还是牢牢地掌控在皇帝一人手中。 正因如此,当后来年家轰然倒塌之际,曾经不可一世的华妃也随之迅速没落,最终落得了个悲惨凄凉的下场。 所以真心是皇宫内院之中最不要紧的东西,又是最为要紧的, 让掌权之人看到自己的真心才是最重要的。 时光荏苒,转眼间福晋已然离世整整三个月有余。 如今,整个王府皆交由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全权打理家务事。 众所周知,这位乌拉那拉侧福晋乃是内定好的未来正福晋,地位尊崇无比。 近些日子以来,前来正院走动之人愈发频繁起来。 槿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深知这一切,都是因为尚且年轻的宜修按捺不住性子, 想要打探正院的情况,未来的继后目前还年轻啊,心思隐藏得不够深。 这一世的院子并未被封禁封锁,正因如此,那么待宜修成婚之后晋升为福晋,极有可能顺理成章地搬入正院居住。 槿汐心中暗自思忖着:眼下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然所剩无几,可自从梅花簪送来以后,王爷再无其他动作,她如今身份尴尬。 思及此处,槿汐不禁眉头紧蹙,倍感焦虑不安。 摆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尽快成为王爷的女人。 可是王爷不给力啊,再也没来过正院,得想个办法给苏培盛递消息,让苏培盛引着王爷过来。 不然,一旦等到纯元皇后逝世满一周年后,宜修便会名正言顺地成为福晋,继而风风光光地搬入正院。 到那时,自己这个依旧坚守在正院里的前福晋贴身宫女,恐怕真的将再无半点活路可言。 槿汐每日在正院内却是不知外面的事,毕竟她如今没有任何人手,唯一的贴身丫鬟云裳都是王爷的人。 所以槿汐不知道,如今整个王府内都弥漫着一股奇特的氛围, 后院女眷纷纷私下揣测,王爷为何单单将那位正值二八芳华的福晋宫女——槿汐姑娘留了下来。 福晋生前的四位贴身宫女,其余三人早已被送回内务府,等待重新分配差事。 然而,唯有槿汐姑娘不仅得以留在府中,更是独自居住于正院之中。 她这般特殊的待遇,实在令人费解,既不能算作普通的奴婢,因为其待遇显然高于一般下人, 但若说她是小主吧,偏偏又无名无分,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3章 决心 若论对王爷心思的了解程度,当数苏培盛最为深知。 但即便是这位跟随着王爷多年的心腹之人, 面对槿汐这件事情,也是绞尽脑汁、百般思索,始终难以参透其中深意。 想当初,福晋在世之时,身旁侍奉的宫女和太监们无一不是八面玲珑之辈。 在这些人当中,槿汐虽说并非最为出众耀眼者, 但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却是与福晋最为相似的。 以往众人皆知,另外三位贴身宫女皆有可能在后院中博得一席之地,成为格格, 从而为福晋争得更多宠爱,可是唯独这崔槿汐不同, 自从她 11 岁,跟随福晋一起踏入王府那一刻起, 福晋便一直将她视作亲生妹妹一般悉心教导,关爱有加。 胤禛向来清心寡欲,对于槿汐更是从未动过一丝一毫的念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就连一直跟在胤禛身边、对其性情了如指掌的苏培盛都感到难以置信。 这些日子以来,苏培盛眼看着王爷对槿汐的关注日益增多,心中暗自着急。 他深知王爷的脾性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便很难更改。 于是,他便开始明着暗着地劝说槿汐能够顺从王爷的心意。 因为苏培盛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槿汐胆敢忤逆了王爷的意思,那么她的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以王爷的权势和地位,被他看中的女子,又有谁敢轻易接手去伺候呢? 就算是去到宜侧福晋身旁侍奉,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要知道,侧福晋身边的那剪秋可是个极有上进心的人呢! 只是剪秋对侧福晋忠心,且侧福晋当局者迷而已。 而槿汐又得到了王爷的青睐,如果不能成为小主的话,无论去到哪里怕是都会过得很艰难。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一个月又过去了。这一天,胤禛在苏培盛的陪同下悠然踏进了正院。 自从四个月前离开这里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走进内室。 只见屋内,槿汐身着一袭素雅的衣衫,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梅花插花。 那手法、那姿态,竟与当年菀菀在世时教给她的如出一辙。 经过了这一世的风风雨雨,如今的槿汐看上去越发显得沉稳内敛, 举手投足间,更是与胤禛心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渐渐重合起来。 胤禛情不自禁地上前迈进一步,伸手紧紧握住了槿汐握着梅枝的玉手。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槿汐吓了一大跳,她慌忙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双膝跪地,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奴婢不知王爷大驾光临,还望王爷恕罪。” 说话间,一截纤细白皙的后脖颈展露无遗,睫毛颤抖,如受惊的小鹿般惹人怜爱。 “起来吧!” 胤禛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他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赏之意, “你很好,做得非常出色,继续插下去吧。本王今日恰好路过此处,便进来坐坐。” 说着,胤禛迈着大步走到坐榻边,然后以霸气姿态坐了下来。 槿汐闻声赶紧起身,微微低垂着头站在榻前的桌子旁边。 她手中依旧捏着那支娇艳欲滴的梅枝,但此刻她的心早已纷乱如麻,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梅枝插出令人满意的造型来。 这一切都只因为胤禛突然的到来,还有他送来的那支精美的梅花簪。 那支梅花簪静静地躺在桌角处,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它仿佛是一道难解的谜题,让槿汐犹豫不决。 她深知这支簪子所代表的意义非凡,可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对待? 正当槿汐陷入沉思之时,胤禛却已经注意到了桌上的梅花簪,并顺手将其拿在了手中。 胤禛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梅花簪,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似乎对这件精致的饰物颇为喜爱,不时还轻轻转动着簪身,欣赏上面细腻的雕刻和独特的设计。 而与此同时,槿汐则感觉自己的后背犹如被无数根尖锐的芒刺扎入一般难受,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胤禛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用手抬起槿汐的下巴,他动作轻缓慢地将梅花簪,插入槿汐那一头乌黑的发髻之中。 刹那间,原本就美丽动人的槿汐更增添了几分妩媚与娇俏之态。 \"王……王爷。\" 槿汐颤抖着声音说道,那声音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透出丝丝难以掩饰的不安。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乌黑亮丽的秀发,柔声安慰道: \"别怕,有本王在呢。你就安心地待在这里,替菀菀陪陪本王可好?\" 他的目光深邃而温柔,犹如一池宁静的湖水,让人心生安定之感。 \"菀菀生前,除了宜修之外,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她原本打算将你送到额娘那里,也好让额娘能照拂于你。\" 胤禛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牵起槿汐的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槿汐顺从地坐了下来,但始终低垂着眼眸,不敢直视胤禛的眼睛。 她的视线落在被胤禛紧紧握住的手上,只见那双大手温暖有力,却让她的心愈发慌乱起来。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受惊的蝴蝶翅膀,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这一刻,槿汐心中百感交集,原来,当王爷的谎话也是信手拈来, 看来自己以后也要多多学习,要是纯元皇后真就有话让王爷照顾自己。 上一世她也不会被退回内务府,被分到舒妃宫中从最低等的宫女做起, 还是新帝登基舒妃被逼出宫,她才在苏培盛的帮助下过得好了一些。 胤禛微微抬起手来,动作轻柔地擦去了槿汐脸颊上的泪珠。 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惜,仿佛眼前这个宫女就是他曾经深爱的妻子一般。 胤禛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槿汐,就如同往日里他哄着哭泣的妻子那般耐心和体贴。 他将槿汐轻轻地拥入怀中,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给予她温暖和力量。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都凝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胤禛感受着槿汐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知道,槿汐不仅仅是一个宫女,更是妻子生前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如今,妻子已经离他而去,但通过安抚槿汐,他仿佛能够再次感受到妻子的存在。 在胤禛看不到的角度,槿汐也翘起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转眼又消失不见,努力扮演着她的角色。 苏培盛透过纱帘,隐隐约约看着相拥的两人,很是欣慰, 相信自己这位‘同乡’成了王爷的人,也能和自己守望相助, 当然他也死死的掐灭了心中那还未成长起来的不该有的心思。 第4章 宜修的谋划 自从上次以后,胤禛就一个月里来几次正院看槿汐,槿汐扮演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 她这个和纯元皇后最亲的贴身侍女,就算成为替身也绝对是能做得最好的那个, 毕竟她上一世也指导出了一个完美替身成为宫斗冠军。 在王府之中,众人皆认为王爷对已逝的前妻念念不忘,整日沉浸于追思之中无法自拔。 宜修自己心里清楚,自从姐姐离世后,王爷竟然从未踏足过她所居住的院落一步!这让宜修内心深处不禁暗自愤恨不已。 眼看着姐姐的周年祭即将到来,可王爷对于翻修整座正院之事却只字未提。 宜修那颗原本热切渴望能够搬进正院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冷淡下来。 但她并未就此放弃,为了早日实现自己入住正院的心愿, 她多次进宫,向身为姑母的德妃娘娘打探有关正福晋一事的消息。 记得有一次,宜修满心期待地来到宫中拜见姑母。 在一番寒暄过后,她询问起关于正福晋之位的情况,只见姑母微微颔首,轻声说道, “宜修啊,莫要着急。本宫早已跟皇上提及此事,皇上他也没有否决你成为胤禛的正妻之事。待到时机成熟之时,这正福晋的位置自然便是属于你的。” 实际上德妃压根没提,何必去提什么扶正侧福晋的事,破坏她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也得罪了一众阿哥们的嫡福晋。 反正柔则留了遗言,周年过后老四自会上折子请封,毕竟他深爱柔则,对柔则一向言听计从,大家的怒火由老四承受就够了。 听到这番话,宜修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喜悦之情,但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忧——究竟何时才算是所谓的“时机成熟”呢? 宜修安慰自己,只要能顺利当上王爷的正妻,就算不搬入姐姐所居住的院子, 她现在所居住的‘静澜居’也会摇身一变,成为堂堂正正的正院。 回到王府,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她仔细翻阅账本时, 竟然惊讶地发现,正院那边近几个月来的日常花销,居然快要赶上李氏所居住的‘翠薇阁’了! 这一情况实在令人费解,宜修赶忙唤来了管事娘子询问究竟。 经过逐一排查,终于在绣房娘子这里获得突破口:原来王爷竟然特意嘱咐,要给槿汐姑娘制作一批新衣服,并要求在福晋周年之后送过去。 更让人诧异的是,这批衣服竟是按照格格的规格来定制的。 得知此事后,宜修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满。 毕竟,自己尚未成为正式的福晋前,王爷做出这样的安排,不事先与她商议,也无可厚非。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宜修感到十分委屈,但又无可奈何。 看来眼看着她即将升为正福晋,整个人便开始飘飘然起来,对于后院之事逐渐松懈了警惕之心。 原本宜修心中想着:“那姐姐已然逝去多时,即便王爷偶尔前往正院几趟又能如何?” 可让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就在那看似平静无波的正院里, 居然还潜藏着一个妄图攀龙附凤、不知廉耻地爬上王爷床铺的低贱婢女! 想来,这恐怕正是那死去的嫡姐所留下的一招后手。 嫡姐早已命丧黄泉,却不想即便是到了这般田地, 竟仍不肯死心塌地地安息,非要阴魂不散地跑出来与她争抢王爷的心。 宜修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绣房管事娘子先行退下。 待其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宜修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优雅地将手中的账本,递向一旁站立着的剪秋。 “槿汐姑娘向来对主子忠心耿耿,实乃不可多得的忠仆啊!咱们也该成人之美,成全她这一番赤诚之心才好。” 宜修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赞赏之意。 剪秋赶忙趋步向前,恭敬地从宜修手中接过账本,然后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应声道, “侧福晋所言极是。奴婢与槿汐妹妹平素交情匪浅,情同姐妹一般。今晚定当前去好好劝说于她,想必槿汐妹妹会明白侧福晋您的良苦用心。” 说罢,剪秋便小心翼翼地捧着账本站到了一旁。 “去吧,记住一定要办好此事。还有半月便是嫡姐的周年祭了,你去告知槿汐一声,让她提前将嫡姐院子里的物件都收拾妥当。 唉……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转眼间就快要到嫡姐的周年祭了。” 说话之人轻叹了一口气,美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哀思。 “是,侧福晋放心,奴婢这就去办。”剪秋领命后匆匆离去。 这边,胤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菀菀那温柔婉约的身影以及两人曾经共度的美好时光。 他索性起身披衣来到书房,打算借着处理公务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书房内烛光摇曳,胤禛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但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飘回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身上。 “王爷,侧福晋求见。”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轻声走进来向正在埋头处理公务的胤禛禀报。 此时屋内灯火通明,但深夜的宁静仍弥漫在空气中。 胤禛手中的毛笔不停歇地舞动着,在一份份公文中留下他苍劲有力的字迹。 头也不抬地回应道:“夜已深,让她回去歇息吧,本王明日下值之后再去看望她。” 语气平淡而坚定,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当苏培盛补充说道:“侧福晋说此次前来乃是关于槿汐姑娘之事,想要与王爷商议一二。”时, 胤禛原本迅速移动的笔尖突然停住了,他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 沉默片刻后,胤禛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其轻轻地搁置在一旁的笔山上。 然后,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终于,他开口说道:“罢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5章 危机 “是”苏培盛退出门,小步走到书房外面。 弯腰引着宜修进入内室:“侧福晋请进!” 宜修扶着染冬的手,缓步走入书房,看着书房的摆设,处处都是姐姐的影子, 往日都是姐姐在书房陪着王爷处理公务,红袖添香, 她有事求见只能站在门外等着通报,有时候还会被拒之门外。 今日是第一次,书房里没有姐姐在,只有她和王爷,宜修仿若做梦一般。 “妾身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宜修蹲身行礼,对着王爷盈盈一笑。 “起来吧!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胤禛手里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宜修上前接过研墨宫女的活儿,轻声说道: “回王爷,还有半月就是姐姐的周年祭,妾身近日少眠出来逛逛, 看着前院还没熄灯,正好心中还有一事需王爷解惑。” “你有心了,菀菀的周年祭还要你费心操持,真是辛苦你了。 不过,你也要多多留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毕竟菀菀生前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你这个妹妹。” 胤禛缓缓地伸出手来,轻柔地握住了宜修纤细的玉手,眼中满含关切之意。 宜修微微仰头,迎向胤禛那饱含深情的目光,嘴角漾起一抹温柔且浅淡的笑意, “多谢王爷关怀,妾身定会保重自身。倒是王爷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也定要留心自己的身子骨呢。” 此刻,两人之间的氛围宁静而美好,然而,宜修心中却暗自思忖着一件事, 她实在不忍心破坏,与王爷这难得的温馨,但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说出口。 犹豫再三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今日,妾身偶然从绣房那里听闻,王爷竟特意吩咐了要给槿汐做新衣裳。 按常理而言,这槿汐姑娘本应被退回内务府重新安排去处的。 如今王爷既已将她留在身边,莫非是有意赐予她一个侍妾的名分吗? 若是如此,妾身也好提前,替槿汐姑娘筹备一处妥当的院落,以作为她日后居住。” 言罢,宜修紧紧凝视着胤禛的双眸,试图从他的神情变化之中捕捉到些许端倪。 胤禛面带微笑地接过奉茶宫女递来的香茗,轻抿一口后缓声说道: “槿汐是额娘赐给菀菀的贴身宫女,其身份自然不同于一般侍女。 无需从侍妾之位做起,待到菀菀周年祭之后,直接将其抬为格格。 至于住所,院子也就不必搬动了,将正院中,超出规格的屋子封起来,”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把匾额换了,换成‘玉梅小筑’。等正式册封你为正福晋的圣旨下来,便将你的‘静澜居’与旁边的‘玉悦和’,不妨合二为一成为一个院子,并更名为‘懿德居’,以做正院!” 宜修听闻此言,心内虽暗自愤恨,但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盈, “王爷所思虑之事,向来都是极为周全的。 如此甚好,妾身相信姐姐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会乐于见到槿汐能有这般好的归宿。 想当初姐姐在世之时,便一直将槿汐当作亲妹看待,妾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妾身对槿汐也是百般疼惜!” 然而,只有宜修自己心里清楚,这贱婢槿汐着实有些手段,竟然连正院都被她给占了去。 好在今夜便是这贱婢的死期,否则宜修真怕自己会被气到头疾复发。 胤禛伸出手指,轻轻地点着宜修的鼻尖,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轻声说道, “本王就知道,你这今日前来,定是要为那可怜的丫头讨些好处。 本王让她在那正院里苦守,整整一年之久,若再不给她名份,恐怕菀菀会夜夜入梦,来找本王清算这笔账! 这不,还未等菀菀入梦,你这个做妹妹的倒是先心急火燎地找上本王了。” 言罢,胤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落寞之色。 他缓缓垂下头去,眼神空洞无神,思绪已经飘向了遥远的过去。 很显然,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那位逝去的爱妻,那个经常进入他梦境的女子。 就在此时,房门被猛地推开,苏培盛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 他来不及站稳脚跟,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禀报道, “王爷,不好啦!正院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是……说是槿汐姑娘……” 胤禛心头一紧,连忙喝问道:“槿汐怎么了?快快说来!” 苏培盛伏在地上,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槿汐姑娘……槿汐姑娘她……上吊自尽了!” 听闻此言,胤禛脸色骤变,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手中紧握的茶杯竟被他狠狠地摔到了地上,茶水四溅,碎片乱飞。 紧接着,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快去!速速请来府医!” “什么?槿汐竟然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快细细道来!” 宜修满脸震惊地捂住了那扬起的嘴角,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急切地追问道。 就在这时,苏培盛刚要开口回话,胤禛已经大步流星踏出门, 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和风中传来的一声低沉而有力的“走”字。 苏培盛见状,心中一惊,急忙连滚带爬地起身追赶上去。 他一边奋力奔跑着,一边回头望一眼仍站在原地的宜修,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但此刻他已顾不得擦拭,只是拼命地想要跟上王爷的步伐。 今日看到剪秋端着绿豆汤来到正院之时,槿汐就知道她放出去的消息起了效果。 她只是想要乌拉那拉.宜修犯错,影响宜修在王爷心中的印象,想要早日给自己正名, 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在正院里待着,奴婢不像奴婢,主子不像主子。 槿汐被吊起至房梁之上时,意识尚还保持着清醒状态。 此时的她心中充满这些不安,但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完全失去知觉。 庆幸傍晚的时候自己留了个心眼,在剪秋转身离去之后,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剪秋送来的绿豆汤尽数了出去, 原本以为只有绿豆汤有问题,吐出去就能减少分量,却不想这个时候的宜修就如此凶残了, 竟然在夜深人静之际,派人悄然潜入房间,企图制造出她上吊自杀的假象。 若不是槿汐早有防备,恐怕此刻已然命丧黄泉。 槿汐在心中提醒自己,万不可如此轻敌了,不然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值得庆幸的是,白天的时候,槿汐给小丫头们点了难以品尝到的大荤之物。 当黑影匆匆离开之后,槿汐拼尽全力用脚蹬翻脚下的凳子,心中暗?道:上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第6章 崔格格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恰好惊醒了一名因半夜闹肚子,而起身如厕的小侍女。 小侍女闻声赶来,目睹此景后惊恐万分,连忙大声呼救。 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劫,槿汐深刻地认识到, 唯有尽快确立自己的名份地位,才能摆脱这种朝不保夕的困境,不然还不如上一世那般回内务府去。 当胤禛和宜修赶到之时,高吴庸正拉着刘府医,穿过重重门禁来到正院, 在王府中,奴婢的命,实在太过卑微, 若没有主子们的命令,根本不能擅自去找府医看病。 即便生了病,也唯有自行前往药房给钱配药, 就像此刻的槿汐,由于她所在的院子并无主子居住, 在夜深人静之际,就连院门也是无法踏出半步的,更遑论去寻找府医前来诊治了。 好在近几个月以来,王爷频繁光顾正院,对于槿汐的态度, 那些负责看守院门的婆子,皆看在了眼中,这才破例放了一个小丫鬟外出通报消息。 槿汐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颈部那触目惊心的一圈猩红, 深深地刺痛了胤禛的双眸,眼前只剩下一片血色,他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一年以前, 那时,他眼睁睁地看着,被端出去的一盆又一盆地血水,心中满是悲痛与无助。 如今,相似的血红色,再度重现眼前,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强撑着身体,踉踉跄跄地走向床边,然后颤抖着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槿汐冰凉的手。 “府医何在?难道你们都不要命了不成?主子已然受伤至此,为何还迟迟不见府医前来救治!” 胤禛发怒,刹那间,屋内所有的奴才皆吓得面色惨白, 纷纷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宜修紧紧地咬了咬牙,想要把床上那个贱婢碎尸万段, 她压抑住内心的苦涩,强作镇定,缓缓地上前,扶住自己正在关心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轻声说道: “王爷,高公公已经把府医带来了,还是先给槿汐姑娘看看病情要紧。”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胤禛身上,眼中满含关切与忧虑。 听到宜修的话,站在一旁的高吴庸赶忙领着刘府医走上前来,向王爷请安行礼。 “小人给王爷请安!” 刘府医一边说着,一边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直视王爷那充满怒气的脸庞。 今天正好轮到刘府医值夜,他原本正在药房的软榻上呼呼大睡呢, 结果被心急火燎的高吴庸硬生生地从美梦中拽醒,然后连拖带拉地一路狂奔至此。 由于来得匆忙,刘府医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便一眼瞧见了发火的王爷。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瞬间就把他的瞌睡虫全都吓跑了,额头上也不禁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此时的胤禛,忍着心头的怒火,用仅存的一丝理智,顺从着宜修搀扶的力量站起身来, 并示意刘府医赶紧给躺在病床上的槿汐诊脉,同时,他恶狠狠地说道: “安安安,赶快给崔格格好好诊脉,若是崔格格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一屋子的奴才,统统都去自行了断!” 说罢,他重重地甩了一下衣袖,发泄出心中的愤怒。 屋内外的众多下人听到这话后,瞬间“噗通”“噗通”地全都跪了下来。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安,默默祈祷着槿汐能够平安无事。 如果槿汐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恐怕真的要受到牵连了,实在是太冤枉了! 虽然,槿汐的待遇有所提高,但从名分上来说,她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而已。 没有主子明确发话叫府医来诊治,因此耽搁了治疗时间似乎也算情有可原。 然而如今王府之中,王爷金口一开,若是认定他们没能照顾好崔格格, 那便是他们不可推卸的罪过,就算不死,板子也是逃不掉的。 这时,刘府医手持一方手帕,放在槿汐腕间, 隔开与槿汐肌肤的直接接触,然后开始认真地为其诊起脉来。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胤禛禀报: “启禀王爷,经过微臣诊断,崔格格此次受伤乃是伤到了喉咙部位,还有肠胃里有不妥之物,需得尽快催吐。 待她醒来之后,还望尽量减少言语交流,以免加重伤势。” 不等胤禛说什么,他加紧说出胤禛最为关心的话: “微臣这就去开方抓药,稍亲自煎好,再送来给崔格格服用。至于脖子上的淤痕,只需用适量的三七粉外敷便可逐渐消退。” 听完刘府医的话,胤禛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宜修见状,心知此刻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于是赶忙开口吩咐道, “那就有劳刘府医速速下去开药,并尽快将汤药煎制妥当送过来,给崔妹妹服下。” 她说这番话时,语气轻柔而又坚定,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之情。 在王爷面前,她必须要展现出作为未来正福晋应有的贤良淑德,只有这样才能赢得王爷更多的赞赏和信任。 胤禛没等没多久,第一道药便煎好了,一名侍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散发着浓郁的草药香气。 看着侍女给还在昏迷中的槿汐喂下汤药,宜修便转头,嘱咐身边的下人们一定要悉心照料好槿汐。 随后,宜修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又瞧了一眼身旁的王爷,温婉地说道, “王爷,时辰不早了,您明日还要早起上值呢。妾身陪您一同前往‘静澜居’歇息可好?” 胤禛听后,沉默片刻,最终开口道: “也罢,本王回前院便是。高吴庸,你送侧福晋回‘静澜居’。” 说完,他便迈步朝着门外走去,暗地里递了个眼神给苏培盛,意思让他留在这里查。 “恭送王爷!” 众人齐声行礼相送。宜修望着丈夫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背影,紧紧捏住身边染冬的手,脸上的表情晦暗难明。 第二天,胤禛处理完公务从朝中归来, 刚踏入王府大门,就有宜修派来的下人前来询问,是否需要给槿汐增添一些伺候的人手。 如今的宜修虽掌握着管家之权,但因名分尚未完全确立, 所以对于府中的人员调配等事务仍需向胤禛请示, 胤禛踱步到书桌前,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着的亡妻画像之上。 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美目盼兮,令他不禁回忆起昨夜发生的种种, 想到自己当时的失态之举,他心中懊悔不已。 此时距离爱妻的周年祭尚有时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贸然提出要抬举一个格格实在不妥。 然而事已至此,话既已出口,便无法收回。 于是,胤禛唤来苏培盛,“事情查完了吗?” 苏培盛恭敬回道:“回王爷,奴才抓到了贼人,正是那贼人做成崔格格自杀的假象, 却没想到崔格格中途醒了过来,踢翻凳子自救。 至于崔格格喝下的药,确是无从查起,只有侧福晋这些日子头疾发作去抓过…” “杖毙,让侧福晋排查府中之人,不然王府中人,夜里都不敢闭着眼睛睡觉了!” 胤禛原本冷着的脸更加黑了,冒着寒气。 一半对着那贼人,一半对着他这位侧福晋,不知是管家不严还是有意谋害, 他也不愿追究,毕竟也是陪了他多年的人,又是柔则的妹妹,对苏培盛吩咐道, “你去告知侧福晋,暂且让槿汐按照格格的份例享受待遇,待到周年祭过后,再正式将其抬为格格。” 苏培盛领命而去,胤禛则继续凝视着亡妻的画像,久久不语。 槿汐悠悠转醒,只觉得脑袋一阵疼痛袭来,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模糊不清,想来是被救下来的时候磕碰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 两名侍女正一脸关切地站在床边,见她醒来,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并在她背后垫上几个柔软的靠枕,让她能舒服一些。 其中一名侍女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然后送到槿汐嘴边,柔声说道: “格格,您快把这药喝了吧,身子才能早些康复呢。” 槿汐微微点头,张开嘴慢慢喝下那苦涩的药汁。 喝完药后,槿汐靠在床头休息片刻,思绪渐渐飘回到昨晚。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提到了“崔格格”三个字。 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却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让她心中稍安,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快苦尽甘来了。 毕竟,名分已定,只要有这个身份在,想必昨日所经历的暗杀之事,在府内便不会再次明目张胆的发生。 她成为王府妾室中的一员,就算是宜修想要取她性命,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得逞, 这王府之中,还没有人胆敢明目张胆地勒死一位格格。 想到这里,槿汐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一想到未来在王府中的日子,心中依旧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第7章 周年祭 幽梦残念周年祭,暮云低垂,残阳如血,余晖洒在静谧的庭院之中,却驱不散哀伤。 今日,是雍亲王嫡福晋辞世周年祭,胤禛身着一袭玄色锦袍,神色冷峻, 眼眸深处,却藏着无尽的悲痛与思念, 他踏入正院,堂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好似不安的灵魂在低语, 供桌之上,素白的绫罗铺展,如柔则生前温婉纯净之态, 正中放置着 ‘雍郡王福晋 乌拉那拉·柔则之位’ 的灵位,檀木所制,纹理细密,上面铭刻的字迹,仿若泣血的悲叹。 灵位前,摆放着素色的瓷碟,盛着柔则生前最喜的点心——芙蓉糕, 糕上点缀的糖渍花瓣,似她往昔的笑靥, 晶莹剔透的蜜饯,在烛光映照下,反射着幽幽的光泽,如她曾灵动的眸光, 一旁的银盘中,鲜润的荔枝与圆润的葡萄相依。 水果之后,是一只雕花的玉碗,碗中盛着羹汤, 看着爱妻喜爱的吃食,眼底涌起的泪意,模糊了胤禛的视线, 往昔爱妻亲手为他烹制羹汤的画面,涌上心头。 胤禛缓缓上前,接过苏培盛递来的香,香在他手中,似有千钧之重。 他用香轻触烛火,香烟袅袅升腾,盘旋在寂静的祠堂之中。 胤禛双手持香,身姿笔挺,对着柔则的灵位道:“菀菀,今日周年,你的四郎来祭。”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思念,楠楠私语: “这芙蓉糕,你曾笑言,是世间至甜,愿你在那黄泉之下,仍能品得此味。” 言罢,他将香插入香炉,香在炉中颤抖,似是菀菀的泣诉。 胤禛拿起一旁的酒壶,酒液在壶中晃荡,如他自亡妻离去后就一直破碎的心。 他斟满酒杯,酒水溅出些许,是他无法抑制的悲戚,举杯齐眉,而后将酒缓缓洒于地: “这酒,是我们一同埋在梅树底下的女儿红,今日特意取出,敬你在天之灵。” 他眼神空洞,望着酒液渗入地面,仿若看到柔则的身影,在酒雾中渐渐消散。 随后,苏培盛呈上一方锦盒,胤禛打开盒盖,取出一把玉梳。 玉梳温润细腻,齿间犹存着柔则的发丝的香气。 他轻轻抚摸着玉梳,往昔为柔则梳发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菀菀,此梳伴你多年,今日,仍归属于你,百年之后,为夫再为你梳发!” 他将玉梳置于灵位前,玉梳在烛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光,似是柔则的灵魂在回应。 此时,侍从将准备好的纸钱与纸扎置于庭院之中。 纸扎的楼阁精致逼真,是胤禛命人为柔则在阴间所造,愿她在九泉之下仍有安身之所。 纸钱堆积如山,胤禛手持火烛,点燃纸钱,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 “菀菀,这些钱财,烧给你,你一个人在那边,万不可受委屈!” 他站在火焰旁,身影被火光映照得扭曲, 滚滚浓烟,是他心中无法言说的悲痛与思念,向着天际飘散。 待纸钱燃尽,火焰渐渐熄灭,只余下一堆灰烬,胤禛转身,缓缓离去。 背影在暮色中渐行渐远,只留下无尽的哀伤与思念,在这庭院之中,久久回荡。 王爷前脚刚一离开,便轮到了妾室们前来祭拜。 宜修缓步上前,目光落在姐姐那冰冷的灵位之上,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畅快之感。 即便王爷对姐姐一往情深,但从今往后,能够堂堂正正,立于王爷身畔之人,唯有她宜修而已。 这正妻之位原本就该属于她,而过去这几年所犯下的种种错误,如今总算得以纠正。 宜修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之中,心中默默说道:“嫡姐,你放心,我定会做好爷的妻子,定会做得比你更好!” 然后微微转身,伸手搭在一旁剪秋的手上,缓缓离开了灵堂。 此时,她的眼眸不经意间,掠过了跪在最后面的槿汐。 稍作停顿之后,宜修开口吩咐道: “如今这府里头,既无小阿哥亦无小格格,崔格格在福晋生前最为得用,那便让崔格格,为福晋守夜,度过这最后一晚吧!” 说罢,她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是,侧福晋。崔格格向来忠心耿耿,想必,她定会对您赐的这次机会,心怀感激情。” 染冬附和应道,随即向宜修屈膝,恭送她离开,而后,她向着槿汐所在之处走去,对着槿汐轻声道: “槿汐妹妹,侧福晋顾及你对福晋的一片忠心,特赐你可以为福晋守最后一次夜!” 槿汐不语,隔着熙攘的人群,遥遥望着宜修渐行渐远的背影,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身体两侧, 终于再次等到了机会,这一次希望王爷对自己的怜惜能更近一步,要是能影响到宜修的福晋之位就更好了。 片刻,槿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白皙如玉的手心上,清晰可见几道因用力过度而留下的指甲印痕。 槿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思绪,然后对着宜修离去的身影,俯身磕头: “多谢侧福晋成全。” 槿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虽然痊愈,但说话时,仍带着些许沙哑之声。 此次周年祭,与一年前的灵堂大相径庭, 那时的灵堂四周,设有挡风和取暖的炭盆,而如今,周年祭只有一日,便没有那样的安排。 若让槿汐在寒风之中长跪一宿,即便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也会毁掉她的身子。 纵使心中万般不愿,槿汐也只能谨遵命令行事,更何况这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胤禛坐在书桌旁,看着柔则的画像,不知不觉打起盹来。 突然间,他猛地惊醒,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赶忙轻声呼唤: “王爷,时辰已然不早了,今日天气寒冷,外边儿还飘着雪呢,您可要保重身体!” 见王爷苏醒过来,苏培盛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一些。 如此漫天飞雪的寒夜,王爷若是迟迟不醒, 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毕竟槿汐此时还跪在雪地之中呢。 苏培盛转过身,高声吩咐下属为王爷准备洗漱所用的水。 这时,胤禛目光落在了,放置于桌上的红梅插瓶上, 刹那间,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柔则往日也爱做这种插瓶, 苏培盛见王爷终于注意到了他精心准备的梅花,轻声说道:“今儿个是福晋…奴才想着往日福晋最爱的就是这红梅了,便吩咐人做了折了红梅拿进来插上,插得不好…” 望着眼前的梅花,胤禛伸手拨弄几下花瓣说道:“插得很好,” 随后沉吟片刻,接着又道: “今晚是周年最后一夜,本王去给菀菀送花!” 说着抱起花瓶,径直往外走去, 苏培盛便心领神会,赶忙让人将早已备好的暖轿抬至门前。 这般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怎可让王爷徒步而行? 槿汐跪在冰天雪地之中,凛冽的寒风划过她的脸庞,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几乎要将她整个身躯掩埋。 她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双耳朵始终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同时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时间。 第8章 谋划 胤禛抱着红梅来到正院,目光又被那几株在漫天飞雪中华丽绽放的红梅所吸引, 那红梅傲雪凌霜,如他心中深爱的菀菀正在轻盈起舞一般,美得令人心醉神迷。 纷扬的大雪与素白的绫罗相互交织,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如梦似幻的画面。 胤禛抱着红梅插瓶,向着供桌走去,但当他走近时,却惊讶地发现供桌前,竟有一个人倒伏在地。 他眉头微皱,快步走上前,跟在身后的苏培盛赶忙上前探视一番,然后转身向王爷禀报: “王爷,此人乃是崔格格。” 胤禛一时间有些恍惚,脑海中努力搜索关于崔格格的记忆,可脑海中全被他心爱的爱妻填满, 直至他看清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以及颈脖间缠绕着的白色丝带,才恍然大悟, 半月前,抬了菀菀的贴身侍女槿汐为格格, 胤禛来不及多想,只往日身边下人有什么事,心地善良的菀菀都急得跟什么似的, 把红梅插瓶放在供桌上,随即上前一把抱起槿汐,大步流星朝着室内走去,边走边吩咐道: “苏培盛,快去准备热水,并速速传唤府医!” 话音未落,他人已消失在了茫茫雪幕之中,苏培盛焦急地往药房的方向跑去。 此刻,正院仅剩的几个下人,早已在室内严阵以待, 唯有站在门口的云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 当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后,立刻冲了出去。 一眼瞧见王爷怀中昏迷不醒的格格,她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王爷万福金安,格格这是……这是怎么了?” 言语之间满是担忧。 胤禛怒发冲冠,满脸铁青地吼道:“好你个狗奴才!格格单独昏倒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你在屋里干什么?快去将换洗的衣物取来!若再耽搁片刻,本王要了你的命!” 说罢,他抱着槿汐,急匆匆地朝着浴室走去。 此时,浴室里,云裳早已命人准备好了热水, 巨大的浴桶内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水,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温暖而湿润的雾气。 槿汐被轻轻放入水中后,口中仍不停地喊着: “好冷…好冷…福晋…” 她娇弱的身躯在热水中微微颤抖着,云裳和灵儿则站在浴桶旁,尽心尽力地服侍着槿汐。 她们为她擦拭身体,用热水浸泡着她冻坏了的躯体,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外间的胤禛此刻正怒火中烧,对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下人厉声呵斥。 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稍有不慎惹恼了怒火中的王爷。 就在这时,苏培盛拉着刘府医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刘府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暗自叫苦不迭, 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为何心软,答应了替李府医值夜, 这下可好,这等棘手之事又落在了自己头上。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多想,只能硬着头皮快步走进屋里。 过了一会儿,云裳和灵儿扶着槿汐从浴室缓缓走出。 其实,早在听到有人踏入院子的脚步声时,槿汐便已经佯装昏倒在地, 当胤禛将她放进浴桶里,她便恢复了些许意识,并开始装出像要苏醒过来的模样, 今日,她便要让胤禛,清楚地看看,他的侧福晋有多苛责,她这个福晋旧人又是多么地恭敬守礼, 正妻周年祭上,苛责有妾室守夜被冻晕,这要是传出去,胤禛也会被笑话, 这对于,仅仅只有管家权的侧福晋来说,是重大的失职。 在侍女的搀扶下,槿汐步履蹒跚地来到了王爷身旁,好似冻僵的手脚还未缓过来, “王爷万福金安!” 槿汐恭敬地深蹲行礼,低垂着头: “王爷,是奴婢执意要为主子守完最后一夜。” 胤禛却迅速伸出双手,轻轻托起槿汐的手臂,没说什么多余的话,柔声道: “不必多礼,起来吧!” 带着槿汐坐在一旁,接着刘府医上前, 槿汐伸出去,云裳在她手腕上放上一方手帕,刘府医三指搭在手帕上,为槿汐诊脉。 一时间,房里静了下来,无人打扰刘府医诊脉, 胤禛静静地凝视着槿汐,深邃的眼眸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槿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紧张,今晚,是她计划对付宜修最为关键的一步。 如果,她依旧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那么,即便真的冻死在供桌前,也无济于事, 但如今不同了,经过整整一年,与王爷非同一般的相处, 再加上自己已经是未正式记名的格格,宜修便不能像对下人一般,肆意地吩咐她做什么, 只有正妻才有权利指挥妾室干什么,而恰恰,宜修目前只是侧福晋,只能算侧妻,距离成为正福晋仍有一步之遥。 况且,宜修当着后院女眷的面,派染冬前来传的命令,所有人可都看着呢, 如此一来,这失职之责无论如何也是推脱不掉的。 想到这里,槿汐暗暗握紧了拳头,只盼望着自己心中所想,能够顺利。 第二日黄昏,胤禛回到王府,夕阳透过窗棂洒在了胤禛的书房里。 他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毛笔,思忖片刻之后,唤来了一旁伺候的苏培盛,吩咐道: “苏培盛,你去一趟正院,槿汐正式记名为格格,也顺道去给侧福晋说一声。” 苏培盛恭敬地点头应道:“嗻!奴才这就去办。”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书房,朝着正院走去。 不多时,苏培盛来到了正院门前。 守门的婆子,见是苏公公来了,赶忙行礼请安,赶紧进去向槿汐通报。 槿汐听闻苏培盛来了,心中一喜,连忙迎了出来。 “苏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槿汐微笑着问道。 苏培盛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恭喜崔格格,王爷说了,即日起,您便是府里正式的格格了。” 说着,拿着一份文书,双手呈给槿汐。 槿汐接过文书,眼中满是惊喜,她深知这意味着,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得到了提升,日后的生活也会有所改善。 这一举动,不仅是对槿汐的恩宠,更是胤禛对宜修的一种敲打。 周年祭过后,胤禛本来打算,向皇帝递上请封正福晋的折子, 可昨日那一出,让胤禛觉得宜修处理事情不够妥当,暂时担不起正福晋之位, 尚需更多的历练,于是暂且搁置了这个折子。 这厢,宜修得知了槿汐被正式提为格格,且不是之前那种口头之言, 气得脸色发青,愤怒地挥起衣袖,想要将桌上的茶具,狠狠地挥到地上,发泄心中的不满。 然而,就在茶具即将脱手而出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这样可能会引起王爷的不满, 从而影响到自己的正福晋之位,于是只好硬生生地忍住了冲动。 此刻的宜修并不知道,因为这次的事情,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正福晋之位, 她被扶正为正福晋的日子,又一次被推后了, 与此同时,槿汐也开始享受起,成为正式格格后的种种好处。 她的吃穿用度都变得更加讲究,身体也能够得到更好的调养。 虽说往日她也是格格身份,但总归,有些东西,碍于名分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要求,如今一切都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而且,槿汐已经正式搬进了主屋居住,尽管一些超出规制的地方暂时被封闭着, 但这里毕竟曾是正福晋的院子,与其他院子相比自然非同一般。 门外的下人们忙碌地更换着匾额,将昔日的“比翼院”摘下,挂上了崭新的“玉梅小筑”四个大字。 这座宽大典雅的院子,如今正式归到槿汐名下,以供其居住。 身边的下人也补齐了,其中,贴身侍女仅有一名,就是先前的云裳, 二等侍女则有两位,分别名为巧儿和灵儿,她们手脚勤快、做事利落, 至于三等侍女,则共有四人,分别是蝶儿、喜儿、花儿以及草儿,这几个小姑娘皆生得乖巧可爱,每日负责着一些琐碎杂务。 此外,院子里还有不少负责清扫的粗使婆子和粗使丫鬟。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下人中,只有贴身侍女云裳,是槿汐之前便赐名的, 其余人等皆是沿用原来的管教嬷嬷们起的名字, 格格的院子中,是没有太监的,按照规矩,格格不能和外面的人交际,自然也就无需太监侍奉左右。 通常情况下,只有当晋升为侧福晋之后,才能够拥有一名太监专门伺候,并承担起外出跑腿办事之类的差事。 正福晋的待遇自是更为优厚些,除了会配置一名首领太监之外, 其余太监的人数,全凭福晋个人的使唤习惯来酌情增添, 当然,若是不想要,也是可以不要。 第9章 福晋之位 转眼间周年已过一月有余,但册封正福晋的旨意却迟迟未见下达。 宜修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于是决定再次进宫去向姑母德妃打听一番。 毕竟,这关乎到她未来的命运与地位,由不得她不重视。 “按理说旨意应该早就下达了才对!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 你先回去,本宫将胤禛唤来好好询问一番。这正福晋之位啊,只能是属于你的。” 德妃轻轻地拍着侄女的手,柔声安慰道。 然而,事实上德妃自己心里也是无比焦急。 毕竟如今胤禛已然贵为郡王,如果正福晋之位,不能被乌拉那拉氏家族的女子占据, 那么即使之前那个已经去世嫡福晋出自她们家,对于整个家族而言恐怕也难以提供太大的助力。 听到德妃这番承诺,宜修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勇气直接去向王爷追问此事。 于是,她只得默默地向德妃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和忐忑回到了王府之中静静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让她感到格外漫长,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最终能够迎来一个令她欣喜的好消息。 乾清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皇帝端坐在上方,气定神闲地与太子相对而坐, 两人之间摆放着一副精美的棋盘,棋子在他们手中灵活转动,局势变幻莫测。 胤禛则静静地站立在皇帝身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棋局, 时而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胤禛身上,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老四啊,朕记得乌拉那拉氏周年已有些时日了吧?如今这丧事也过去了,对于新福晋的人选,你心里可曾有什么想法?” 胤禛心中一紧,请求册封正福晋的折子此时就安安静静地躺在王府书房之中。 原本,他计划再过两个月才将这份折子呈给皇阿玛。 然而,今日皇阿玛突然召见他入宫,又如此发问,显然是有意要赐婚,虽是询问他个人的意见。 可是此时此刻,胤禛深知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回皇阿玛,儿臣的婚姻大事全凭皇阿玛做主,儿臣绝无半点异议。” 说罢,胤禛低下头去,等待着皇帝的回应,皇帝满脸笑容地说道: “是你太子二哥想要给你说一门亲事!不过嘛,具体怎么个情况,你自己跟他谈,朕可不掺和其中,哈哈哈……你们兄弟俩好好商量着办吧!” 太子微微一笑,开口对胤禛说道: “四弟,其实并非是孤来做这个媒人,而是你二嫂有此意。想当年,弟妹在世时与太子妃关系十分要好,她们尚未出阁之时,便是手帕之交。 如今弟妹不幸离世,但缘分使然,恰巧,太子妃的堂妹,甘肃洮岷道石文焯的嫡幼女,正值碧玉年华,不知四弟意下如何?” 满洲贵族女子,未出阁前出门做客都会碰到,说为手帕交就太过勉强, 更何况胤禛也知,菀菀向来是不爱和京中贵女来往的,胤禛不禁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才答道: “这……太子妃家的妹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小弟如今乃是鳏夫之身,实在是怕委屈了二嫂的这位堂妹。” 心中暗自思忖着:太子既然都已经将此事当着皇阿玛的面说了出来,想来皇阿玛对此也是持赞成态度的。 遥想当初求娶菀菀之时,为了降低太子的防备心,可谓是闹得满城皆知, 此时此刻,自己哪里还有胆量拒绝呢?只可惜这样一来,怕是就要辜负菀菀临终前的嘱托了。 倘若周年过后,早些呈上奏章请求册封之事,或许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了。 “你不必妄自菲薄,如今你已是为郡王,这郡王妃之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胜任得了的。” 皇帝缓缓地端起手边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将其放回桌上。 随着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的同时,他的话语之中隐隐透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胤禛深知皇阿玛此番言语乃是针对菀菀,心中不禁一紧。 请封宜修为福晋之事,却是再也不敢开口向皇阿玛提及了。 不过可能宜修真是与福晋之位无缘,上一次,因为他爱上了菀菀,不想菀菀屈居人下, 这一次实在是形势所逼,瓜尔佳氏乃是太子做媒,皇阿玛点头的, 自然比宜修更加合适,无奈之下,他只得恭敬地应道: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多谢皇阿玛操心,多谢二哥记挂着弟弟。” 皇帝之所以会应允太子的这个请求,自然也是有着他自己的一番考量在内。 眼看着胤禛年近而立之年,可至今府内仍未有子嗣诞生。 那便是已逝的乌拉那拉氏的问题,且她在婚前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弄得风言风语不断, 实在是难以担当得起郡王妃的身份,胤禛封郡王的时候,皇帝也没有册封她为雍郡王妃。 虽说太子将自己的妻妹许配给老四之举,或许存有几分私心和盘算,但毕竟其中亦不乏关爱兄弟的情谊。 再加上瓜尔佳氏的女儿向来名声良好,品行端庄,太子妃的堂妹倒的确称得上是一个颇为合适的人选。 胤禛在乾清宫领旨谢恩之后,方才告退离宫, 就在他行至半路之时,遇见了来自永和宫的竹息姑姑。 于是,胤禛便跟随竹息一同前往永和宫,前去探望自己的生母德妃娘娘。 “儿子给额娘请安。” 胤禛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行礼,额头轻轻触碰到地面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坐在上位的德妃娘娘。 德妃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起来吧,过来喝杯茶。” 胤禛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德妃面前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德妃看着胤禛,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道: “柔则过世已经一周年了,当初你可是答应过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胤禛打断。 胤禛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说道:“今日皇阿玛召见我时,说要给儿臣赐婚,对象是石文焯家的嫡幼女。” 听到这话,德妃脸色瞬间大变,手中的茶杯险些失手掉落, 茶水溅出些许打湿了衣袖,她顾不上擦拭,急切地追问道: “怎么会如此突然赐婚?只是个继福晋...石文焯家的格格身份...” 胤禛剑眉紧蹙,面色阴沉得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他毫不犹豫地厉声打断了德妃的话语: “菀菀只是本王的福晋罢了!” 这一声断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让整个永和宫陷入沉寂之中。 德妃被胤禛突如其来的严厉态度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心中暗自思忖:自己那已逝的侄女,生前确实未曾获得正式的郡王妃册封! 按照满清贵族的传统制度,多妻多妾乃是常态, 皇子福晋大婚后都有一道册封礼,正福晋和侧福晋都能称作妻,正福晋是正妻,侧福晋是侧妻, 没有册封的福晋,也就是没得到皇上的认可,只是比侧福晋地位高一点的妻, 只有经过正式册封才能算作皇家命妇,就比如太子妃没有册封之前也只是太子福晋。 想到此处,德妃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当初闹出的事情惹得皇上不满, 册封礼迟迟未行,她怕皇上迁怒,所以一直没敢和皇上提起。 可这逆子当初也没提和皇上提起册封之事。 乌拉那拉·柔则身为雍郡王福晋,由于未获册封,自然没有与人交际的底气, 无法像其他命妇那样频繁出入府邸参与各种社交活动。 她对是否册封一事,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在意与渴望, 毕竟,能和夫君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才是她的心之所向。 随后,胤禛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一声: “儿子原本是打算过些日子再将请封的折子呈上去,毕竟菀菀去世才刚刚满一年,呈上怕是不妥。只是没想到皇阿玛竟会这般突然赐婚。” 至于没有第一时间递上请封折子的真正原因,胤禛自然是不会轻易吐露的。 第10章 侍寝 毓庆宫 太子从乾清宫缓缓归来,一路上思绪纷飞。 回到书房后,他静静地端坐着,眉头微皱,开始仔细思考起今日所发生之事。 自从佟佳氏封为皇后,胤禛成为半个嫡子后,太子便明智地选择了与其交好的策略。 毕竟,除了胤禔这位名正言顺的皇长子之外,胤禛无疑才是他皇位继承路上最大的潜在威胁。 如果与胤禛为敌,佟佳氏于皇阿玛的影响力不言而喻。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胤禛向来坚定地支持着正统,从未有过僭越之心。 回想起第一次暗中推动胤禛福晋人选安排,太子原本属意的乃是母族赫舍里氏的旁支女子。 未曾料到,胤禛最终却出人意料地挑选了与包衣连宗的乌拉那拉氏家族中的那个落魄之户,还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这倒也并无大碍,全当是一场小小的意外罢了。 而此次当着皇上的面,提及瓜尔佳氏,太子实则有着多重深意。 其一,自然是要将胤禛紧紧地捆绑到自己这艘大船之上; 其二,则是借此机会向皇阿玛展现出自己对于兄弟情谊的珍视以及关爱之情; 其三嘛,也是顺便给瓜尔佳氏一族敲响一记警钟,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掌握局势之人,上了船就别想下去了。 正当太子沉思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侍从恭敬的禀报之声:“殿下,太子妃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太子妃瓜尔佳氏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面色阴沉,径直走到太子对面坐下,却是一言不发。 显然,太子之前所行之事,令她感到极度的厌恶与不满。 先是不和瓜尔佳氏通气,就替他们送出一名嫡女, 企图利用姻亲关系去拉拢胤禛,接着又惺惺作态地邀请自己前来商议, 莫非还期望着能得到她的叩头谢恩不成? 想到此处,太子妃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过了许久之后,太子妃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而太子呢,则同样紧闭双唇,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开始练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阳光逐渐西斜,直至夜幕悄然降临。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躬身行礼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殿下、娘娘,今晚在哪里用膳?” 听到下人的声音,太子终于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寂静,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孤陪太子妃去正院用膳。” 说完这句话后,他抬起头看向太子妃,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今日歇在正院。” 前一句话明显是对下人所说,而后一句话则毫无疑问是讲给太子妃听的。 太子妃听到这话,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随后,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缓缓走出房门,踏上了通往正院的宫道。一路上两人都默默无语,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和尴尬。 太子妃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很清楚经过今天这件事,一切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太子皇天贵胄,她先是太子妃才是瓜尔佳氏的女儿,对太子有利的事她不能明面上与太子唱反调。 即便自己心中有着再多的不满与委屈,也只能如此这般忍气吞声。因为这就是嫁入天家所要付出的代价。 然而,一想到自己背后的家族,她深知绝不能让他们受到丝毫牵连。 或许,家中尚未出阁的小妹,也会成为另一个改变现状的契机吧…… 到了正院,在用膳的时候,太子妃亲自起身走到太子身旁,动作轻柔且熟练地为他布菜。 整个过程中,太子妃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之前所发生的不愉快统统未曾存在过一般。 一时间,室内弥漫着一种看似温馨和谐的氛围。 雍郡王府 胤禛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王府,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今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他不禁长叹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对亡妻的愧疚之情。 回想起亡妻临终前那殷切的嘱托和期待的眼神,胤禛深知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 然而,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他只能想方设法从其他方面,来弥补这份亏欠。 宜修为正福晋之事已然化为泡影,胤禛心想,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那么不如将另一桩重要的事务处理得更为妥帖,以稍作弥补。 经过一番思索,胤禛决定前往玉梅小筑。 周年过去了一个多月,但册封宜修为正福晋的旨意却迟迟未曾传来。 对此,槿汐心里暗自窃喜,她心想,看来自己计策成功了, 能拖到她怀孕生下孩子,让宜修抽不出手来打胎就更好了。 在上一世的时候,册封的旨意可是在周年祭的第二天便迅速下达了。 而如今,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宜修依然未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正福晋之位,槿汐感到无比畅快。 对于槿汐来说,无论将来是谁最终坐上正福晋的宝座,都与她无关紧要。 只要那个人不是宜修,她便心满意足了。 因为宜修最为看重的便是正妻的身份地位,失去这个身份对她而言,简直比直接取其性命还要痛苦万分。 毕竟,在上一世,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宜修仍然死死抓住“皇后”这个尊贵的名号不肯松手。 自从成功拖延了宜修被册封为正福晋之后,槿汐的生活变得格外轻松自在。 身为格格的她,由于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作为支撑, 所以无需担忧会因家族利益而受到牵连或束缚, 而且,如果当初只是获得了侍妾这样低微的位份,恐怕还需要费尽心思去争夺恩宠。 但现在已然成为格格,相当于是院子里的主位。 只待王爷日后登上皇位,凭借着曾侍奉过纯元皇后的那份情谊, 再生个阿哥,无论如何都能捞个嫔位当当。 用过晚膳之后,正当槿汐倚靠在床上翻阅书籍之时, 灵儿则乖巧地坐在脚榻之上绣制着荷包。 谁承想,就在此时,忽然听闻屋外传来请安之声。 原来竟是王爷驾到! 槿汐和灵儿皆未曾料到王爷竟会选在这般时刻到访,二人皆是一阵慌乱,赶忙起身相迎。 然而,还未等槿汐踏出房门,胤禛便已大步流星地迈入了内室。 槿汐见状,急忙屈膝行礼,娇柔婉转地道:“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胤禛微微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下人退下。 他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这位恭恭敬敬向自己行礼的女子身上。 屋内烧着地龙,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丝绸睡衣,柔软的材质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其曼妙婀娜的身姿曲线, 那张姣好动人的面庞,白皙如玉的颈项,以及胸前那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的迷人风光…… 胤禛不禁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而此刻,因为王爷尚未开口让起身,所以槿汐也只得继续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丝毫不敢动弹。 毕竟,对于王爷的喜好,她可是心知肚明。 想当年,先有纯元皇后那般温婉贤淑之人深得王爷宠爱,堪称王爷心中的一抹白月光; 而后又有甄嬛这位聪慧伶俐之辈笑到了最后,成功俘获王爷的心。 因此,槿汐深知要想在这深宅大院之中生存下去,并获得王爷的青睐,就必须小心谨慎,投其所好才行。 王爷向来钟情于那冰清玉洁且才情出众的女子,因此当她摇身一变成为格格之后,终于拥有了阅读书籍的资格。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在第一时间命人送来一大批书籍, 可惜都是些女德和话本什么的,不过聊胜于无,槿汐也手不释卷。 如今的她,只为自己而活着,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其实她早已心中有数。 自从成为格格以后她每天晚上都准备着,这胸束了一日又一日,争取做到冰清玉洁的仙子形象。 这个前后两辈子都未曾经历过情事的女子,对男人可谓知之甚少。 尽管此刻她内心如波澜壮阔般起伏不定,但却只能将其紧紧压抑在心底,甚至连那胸口处的汹涌澎湃也被她紧紧束缚住。 然而,这般反倒使得她愈发引人注目,刺红了男人的双眼。 当男人亲手解开束缚之时,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小心翼翼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冷峻的男子, 唯恐从他那张迷人的脸庞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之色, 与此同时,她竭尽全力地想要将真实的自己隐匿起来,不让对方察觉到丝毫端倪。 槿汐就这样默默地感受着男人逐渐地靠近、缓缓地下移, 可懵懂的她尚未意识到即将降临的事情究竟会有多么严重。 第10章 事后 直到次日清晨,当她从睡梦中悠悠转醒,王爷已不在身边,浑身上下那酸痛难耐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 她低头望去,只见胸口前那一道道青红交错的痕迹触目惊心,而身体某些难以启齿之处所传来的阵阵痛楚更是让她瞠目结舌,仿佛整个人生的认知都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无论是当初侍奉纯元皇后之时,亦或是后来伺候甄嬛,每晚至多不过添一次水罢了。 然而昨夜却大不相同,整整传了三次水不说,最终竟还在水中行那云雨之事! 可怜这槿汐前世加上今生初经人事,对此毫无经验可言,更无人曾对她提及此事竟然还可以这般操作。 直至今晨,她只觉浑身酸痛乏力,当真难以起身。 希望昨晚的不是白忙活,尽快现在她最希望的是尽快有孕,要是拖到宜修成为福晋就不好了,所以昨晚她极力配合。 亏得现今王府之中无需晨起请安,否则以她此刻的状况,怕是根本无法前去。 如此想来,怪不得上辈子那华妃常常请安迟到,莫非当真是众人错怪于她了吗? 就在这时,屋外的云裳听闻屋内传来阵阵响动,心知不妙,赶忙匆匆打来热水,快步走进房中。 待瞧见格格那副模样时,云裳不禁心头一紧,满是疼惜之意。 心下暗自思忖道:“难道只因格格乃宫女出身,王爷便对其无半分怜香惜玉之情么?”想着想着,云裳愈发觉得愤愤不平起来。 尽管心中有诸多不满,但云裳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敢怠慢。 只见她强忍着泪水,极为艰难地帮槿汐穿戴好衣物,又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槿汐洗漱完毕,而后才缓缓将她搀扶至餐桌之旁,让其享用早膳。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早膳尚未用完,那高吴庸便已领着王爷的赏赐匆匆而来。 只见他快步走进屋中,脸上堆满了笑容,先是向崔格格行了一个礼,然后亲切而又不失恭敬地说道:“给崔格格请安啦!王爷特地吩咐奴才前来给您送赏赐呢。” 说罢,他朝着身后挥了挥手,那些小太监们赶忙将赏赐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 云裳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荷包,轻轻地递给了高吴庸,并笑着说道:“公公辛苦了,这点儿碎银算是我们格格的一点心意,请公公收下吧。” 高吴庸接过荷包后,不动声色地暗中掂了掂重量,心中估摸了一下,大约有一两银子左右,到底只是宫女出身。 这位崔格格本是宫女出身,每年的俸银也不过六十两而已。 而且目前侧福晋负责管理家事,都是按照月份发放俸银的,至于其他的吃穿用度,则是由府里按季度统一发放。 能给出这一两银子的赏赐,着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再联想到昨晚王爷竟然接连叫了三次水,想来定是对崔格格颇为满意。 如此想着,高吴庸自然不会去为难,于是便笑盈盈地带着小太监向崔格格告退离开了。 待高吴庸走后,槿汐便带着云裳一同认真地审视起送来的这些赏赐。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整套玉雪寒梅头面,其做工精细无比,每一朵梅花都栩栩如生,仿佛散发着阵阵幽香;接着是那两匹月辉绫罗和两匹星汉绸绫,质地柔软光滑;此外还有各种颜色的软缎各两匹,加起来总共十匹之多。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赏赐,槿汐心中明白,王爷应当还是比较满意的,否则怎会赐予如此丰厚的奖赏,尤其是那一整套精美的头面,更是足以说明一切。 槿汐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巧儿将头面小心地拿到梳妆柜里摆放整齐。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灵儿,吩咐道:“灵儿,那几匹布料你收起来放进库房,过几日再送去绣房制成新衣,得到赏赐立马就赶着做衣裳确实有些轻狂。软缎柔软光滑,就留在屋子里让丫鬟们做成贴身穿着的小衣和睡衣好了。咱们这儿啊,要说针线活做得最好的,还得数蝶儿呢!她可是从绣房里出来的,手艺精湛得很呐!” 言罢,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蝶儿,开始打趣起她来。 一时间,各种俏皮话此起彼伏地传来,让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蝶儿更是羞赧不已。看到蝶儿如此的反应,槿汐笑得越发欢畅了,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欢乐和温馨的气氛。 槿汐坐在桌前,心中暗自思忖着,昨天晚上她所穿着的那件睡衣乃是蝶儿精心制作而成。 不得不说,王爷对其喜爱有加,然而遗憾的是,就在昨夜,那套睡衣已经惨遭王爷的毒手,被生生地撕裂开来。 回想起昨晚的种种场景,槿汐不禁面红耳赤,轻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羞涩之情:“罢了,我实在也是没什么胃口再继续吃下去了,把这些都撤下去吧,你们几个丫头可以分着享用。云裳,你来扶我到那边的软榻上去歇息一会儿。” 云裳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槿汐,缓缓走向软榻。 待将槿汐安置妥当后,只见格格轻轻合上双眼,似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云裳见状,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到主子。 随着云裳离去时那轻微而又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消失在耳畔,槿汐原本有些纷乱的思绪也逐渐平静下来。 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上一世甄嬛在汤泉宫侍寝时的画面。 那时的王爷已然年事颇高,或许是岁月不饶人吧,相较于如今的王爷,他当时恐怕早已失去了这般旺盛的精力和勇猛的雄风。 就这样,槿汐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坠入了一个虚幻而又迷离的梦境之中。 静澜居 此时,一旁的剪秋正焦急地劝说着宜修:“侧福晋,您多少还是用一些吧!您整夜未眠,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呀?” 剪秋满脸心疼之色,心中更是将崔槿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咒骂了无数遍。 宜修望着眼前满满一桌丰盛的早膳,却是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毕竟,任谁在自己的丈夫刚刚收用小妾之后,恐怕都难以心情愉悦地享用早餐吧。 更何况,今日乃是姐姐去世一周年之后,王爷首次踏入后院,可没想到他竟没有先来探望身为未来正福晋的自己,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这对于宜修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只可惜现在她尚未正式成为正福晋,否则定要那不知好歹的贱人前来给自己敬茶请安。 想到此处,宜修不禁皱起眉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思索片刻后对剪秋说道, “罢了,把这些早膳都撤下去吧,本侧福晋实在是没有胃口。不过……你且将赏赐按照惯例再加一层给那边送过去,免得落人口舌。” 说罢,宜修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闭上双眼,似乎想要暂时忘却这些烦心事。 正是封正福晋的关键时候,赏赐加一层既符合未来正福晋的身份,也是王爷跟随的心意走。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她,一个宫女出身的格格而已。 第11章 府中纷纭 这王府之中,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但凡眼不瞎耳不聋之人,皆能知晓一二。 且说如今这王府里头,除却那槿汐之外,尚有三位格格,分别是宋格格、李格格以及齐格格。 想当年,宜修与那宋氏、李氏乃是同一年进入这府邸的。 然而,宋氏和李氏彼时不过是以侍妾之身入府罢了,而宜修则不同,因其身为侧福晋,故而需待举办完婚礼之后数月方能正式入住王府。 待到宜修进府之后,便将那宋氏和李氏双双抬升为格格。 这宋氏,出身于汉军旗包衣,实乃一清新雅致、温婉可人的佳人。 早在宜修尚未进府之前,这宋氏便拔得头筹成为胤禛的第一个女人,并为其诞下了胤禛的长女。 只可惜,这可怜的孩子命薄福浅,早早地便夭折离去。 即便如此,这宋氏却从未有过丝毫攀附他人之意,居住在那绮梦阁内,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自从福晋不幸离世之后,一直生活在后院的宋格格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想当年,福晋初入王府之时可谓是风光无限,那时候的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像宋格格这样的妾室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福晋独享王爷的恩宠。 尤其是这几年以来,别说是得到王爷的青睐了,就连一口羹汤,宋格格都难以分到半点儿。 曾经备受王爷喜爱的绮梦阁,也因为福晋的到来而变得门庭冷落,王爷甚至再也没有踏入过这里半步。 然而,每当福晋身子不便时,后院中的其他女子便会蠢蠢欲动,试图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来吸引王爷的注意。 可惜啊,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努力最终都只是徒劳一场,反倒是让齐氏那个有心之人屡屡捡到便宜。 昨天夜里王爷去了崔格格那里过夜,这消息传到宋格格耳中时,她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不过,转念一想,至少现在王爷已经开始重新宠幸后院了,这对于久未得宠的她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兆头吧。 这李氏,可是个颇有意思的人物。 她也是汉军旗包衣出身,虽说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美人”。 空有美貌却无甚头脑,自然也就比不得宋格格这般心思玲珑的人了。 当初,在宜修这位侧福晋入府之后,李氏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靠过去。 也正是凭借着这份机灵劲儿以及宜修的提携,李氏才得以与宋氏一同被抬举为格格,并住进了那座名为翠薇阁的院子里。 李格格听闻王爷竟然先去了崔格格那儿,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恼怒之气。 她狠狠地咬着嘴唇,暗自思忖道:“这崔格格究竟有何魅力,能让王爷如此上心?” 然而,转念一想,如今侧福晋即将晋升为福晋,李格格的心情又稍稍平复了一些。 毕竟,只要侧福晋顺利扶正,那么自己日后的日子想必会好过许多。 自侧福晋诞下弘晖阿哥之后便伤了身子,此后再未有过身孕。 更为不幸的是,如今连弘晖阿哥也已夭折。想到此处,李格格不禁暗暗窃喜。 待到自己产下麟儿之时,便可将其交由福晋抚养,使其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 如此一来,自己的儿子将来必能成为世子,继承整个王府的家业!光是想象着未来当上王府老太君、尽享荣华富贵的生活,李格格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而那位齐氏,则出身于汉军旗,乃虎门之女,生得一副清秀可人的模样。 当初,乌拉那拉·柔则刚入府仅一月有余,皇帝便亲自赐下了齐格格。 柔则知道,齐氏是皇帝敲打自己的,为了展示自己的大度在自己不方便的时候就把齐氏推上去,二人时常往来走动。 平日里,齐氏居住在幽静雅致的幽竹阁内,偶尔有宠倒也过得自在逍遥。 齐格格得知崔氏被王爷宠幸侍寝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 尽管她深知王爷对自己从未动过真情,但哪怕只是王爷偶尔投来的匆匆一瞥,也足以令她感到满心欢喜、心满意足。 在这深宅大院之中,齐格格一直默默地爱着王爷。 她明白爱情不能强求,只要有人能够真正地让王爷感到舒心愉悦,那么她便心甘情愿地去照顾那个人。 这天清晨,齐格格早早地派出亲信前去打听消息。 当得知王爷吩咐高吴庸给住在玉梅小筑的崔氏送去丰厚赏赐时, 她略微思索一番,决定趁着晌午时分亲自带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前往玉梅小筑向崔氏道喜祝贺。 估摸时间差不多到崔格格午歇起身之时,齐格格便精心梳妆打扮一番, 领着贴身丫鬟吉祥,袅袅娜娜地朝着玉梅小筑行去。 不多时,二人便抵达了玉梅小筑门前。门口的小厮见是齐格格来了,赶忙迎上前请安问好,并将她们引入候客厅。 此时,云裳从内室走出迎接,只见她满脸笑容地上前施礼道:“见过齐格格,格格万福。” 说罢,她连忙招呼一旁的喜儿和花儿赶紧给齐格格奉上好茶。 齐格格微笑着点了点头,优雅地坐了下来,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入口之后,一股醇厚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原来是今年新出的普洱茶。 想到自己院子里至今还喝着去年剩下的茶叶,齐格格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自福晋去世以后,她这边的份例可真是越来越少了。 趁着等待崔格格出来的间隙,齐格格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目光首先落在了角落处的那个博古架上,架子上摆放着一尊洁白无瑕的白玉观音像,栩栩如生、宝相庄严。 单是这么一件摆件,便能看出这崔格格有多得受宠。 再瞧瞧那墙壁之上,悬挂着一幅精美绝伦的苏绣屏风,针线细腻、色彩明艳,一看便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如此种种,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与其他院落的不同之处,齐格格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意。往日真是小瞧了这丫头。 云裳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只见那位正处于熟睡之中的格格安静地躺在床上,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般惹人怜爱。 云裳心中不忍,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惊扰到这位睡梦中的佳人。 这齐格格此番真是居心不良,在格格刚刚侍寝后的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登门拜访,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云裳悄悄地给身旁的巧儿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她好生看守着格格。 然后,她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室。 心里暗自盘算着,再过一会儿就将齐格格给打发走才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内室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传来。 此时的齐氏心知肚明,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了,这丫头才侍寝这架子就摆这么大。 就在这时,恰好云裳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了进来。 她先是恭恭敬敬地向齐氏行了一礼,而后满脸歉意地说道, “还望格格恕罪,我们格格今日实在困乏睡得太深,奴婢们也不敢轻易打扰。不过格格放心,等咱家格格醒来之后,奴婢一定会如实禀报格格您来过。” 齐氏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用不紧不慢的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格格也就不再叨扰了。改日等你们格格方便的时候,我再过来探望便是。” 说完,便站起身来,带着几分不甘和无奈,转身离开了。 齐氏领着吉祥悠然自得地漫步于府中的花园小径之上,两人有说有笑,好不惬意。 正走着呢,突然一个熟悉而又令人不悦的声音传来。 “哟~瞧瞧这是谁呀,怎么一脸晦气,莫不是吃了闭门羹啦?哈哈哈哈哈……”原来是李氏。 只见她嘴角上扬,满脸嘲讽之色,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让人看了着实心生厌恶。 齐氏本不想与李氏多费口舌,但见对方如此咄咄逼人,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天寒地冻的,你要是不小心受了风寒可难见到王爷了,还是顾好自己快快回房歇息去吧!” 然而,李氏却并未打算就此罢休。 她冷笑一声,继续讥讽道, “哼!天寒地冻的,某些人倒是心急火燎啊。听说人家头一次侍寝,某人就眼巴巴地跑去门口偶遇王爷。 要说这脸皮厚啊,整个王府怕是没人能比得上你咯! 平日里还总是借着照顾福晋的由头四处招摇撞骗,捞了不少好处吧?啧啧啧……真是不知羞耻!” 李氏向来对齐氏颇为不屑,这齐氏自认为自己才是王府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好人。 想要得到王爷的恩宠,那就应该凭真本事去争取, 像齐氏这种打着照顾人耍手段、抢别人恩宠的行径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翠果,咱们走吧,这天儿太冷了,别在这里碍着齐格格的好事儿了。” 说完,李氏便扭着腰肢,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只留下齐氏站在原地,望着李氏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一阵悲凉。 此刻,那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仿佛直吹进了她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第12章 赐婚 与此同时,瓜尔佳府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石文炳早在康熙三十三年便已与世长辞,而此时石文焯又恰好外出未归。 家中的男丁仅有承袭了三等伯爵之位的观音保,以及他的堂弟石礼哈。 至于女眷方面,则有石文焯的生母多罗郡主爱新觉罗氏,太子妃生母的爱新觉罗氏,还有石文焯的妻子舒舒觉罗氏,一同领着瓜尔佳·瑾容前来接旨。 待众人齐聚之后,齐齐恭敬地跪地聆听圣旨宣读。 传旨的内大臣恭敬的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王化始于宜家,治道必先正内。雍郡王胤禛,性行端良,克娴内则,今已至弱冠之年,当择佳偶以谐凤卜。甘肃洮岷道瓜尔佳.石文焯之嫡幼女瓜尔佳.瑾容,出自名门,温婉贤淑,才德兼备,性资敏慧,今特赐婚于雍郡王胤禛为嫡福晋,册为雍郡王妃。 朕望二人婚后,夫妻和睦,相濡以沫,共效于飞之乐,同守百年之约。王妃需助郡王整饬内务,恪守妇道,以成贤内助之功;郡王亦当关爱王妃,夫妻同心,为家国之业携手共进。 钦此!\" 舒舒觉罗氏坐在屋内,紧紧地握着女儿那柔软纤细的小手,眼中满含着不舍与忧虑。 她回想起自己和夫君年少时的点点滴滴,两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一路走来相互扶持、恩恩爱爱,历经风雨却始终不离不弃。 如此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令她心生满意,自然也希望女儿能够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过上同样甜蜜温馨的日子。 然而事与愿违,如今女儿竟然要嫁入皇家!这一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舒舒觉罗氏的心。 她深知宫廷之中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女儿若真的踏入那个充满权谋算计的世界,未来将会面临多少艰难险阻啊! 想到此处,泪水便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额娘,您别哭啦,这有什么好哭的呀?不过就是嫁人而已嘛,嫁谁不是嫁呢?再说了,嫁给雍郡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您想想看,我这一嫁过去就直接成了郡王妃,何等风光荣耀! 若是嫁给其他寻常男子,想要获得诰命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所以说,您应该替女儿感到高兴才对呀! 而且我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身为子女的我理当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回报家族。”瑾容一脸平静地说道,对于即将到来的婚事似乎并不在意。 其实,瑾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非常清楚母亲究竟在担忧些什么。 只是在她看来,母亲实在太过单纯善良了,因为一直以来都被父亲宠溺呵护着,未曾经历过世间太多的风浪险恶。 而自己则不同,自幼便是由祖母悉心教养长大的,见多识广的她早已看透了这纷繁复杂的人世百态。 像她们这样的世家大族,能够如母亲这般幸运地与心爱之人相伴一生的女子实属罕见。 既然命运已经做出了安排,那么她唯有坦然接受,并努力在新的环境中谋求生存发展之道。 “瑾容所言甚是!祖母悉心教导于你,果然没有白费这番心血。前些时日,你大姐姐传话过来时,祖母便已向你言明,此桩婚事可绝非仅仅关乎你的个人婚嫁之事。倘若太子……那么,你若成为雍郡王妃,咱们瓜尔佳氏一族也不至于全然没落。” 老夫人爱新觉罗氏满脸欣慰之色,心中暗自感慨自己数十年来的谆谆教诲总算没有付诸东流。 坐在一旁的太子妃生母实在不爱看妯娌这番做派,不禁又心生羡慕之情。 瞧瞧自家妯娌,当真是好福气,其联姻之人不仅身份尊贵,更是彼此倾心相爱。这世间大多数女子都没有这般幸运。 想当年,弟妹生了瑾容婆母直接抱到去教养,无非也是担忧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瑾容从未想过她会有什么心上人,因为堂姐的原因她可以不用去选秀,如果不是这道赐婚圣旨,她也要议亲了,不嫁给雍郡王也会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 瑾容从未曾设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心仪之人。 因堂姐的缘故,她得以免去参加选秀。若非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降临,过些时日她也要谈婚论嫁。 即便未能嫁给雍郡王,依着她的出身门第,也定会许配给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且她的父亲在外地为官,虽然有个当太子妃的堂姐,但嫁的人肯定只有贵勋人家的嫡次子,嫁给嫡长子就别想了。 她嫁给谁家嫡长子,谁家就是赤裸裸的站队太子,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的议亲对象也绝对不能是太子党。 现在嫁给雍郡王正合适,家族进可攻退可守。 胤禛在下朝后准备回去,心中想着那道赐婚的圣旨应该早已快马加鞭地传至瓜尔佳家了吧! 胤禛心中自然清楚太子此举背后的深意,一来是想要通过联姻来拉拢自己,二来也是借此机会稍稍敲打一下。 然而,如今菀菀已然香消玉殒,对于胤禛而言,无论迎娶哪家的女子进门,其实都已没有太大差别。 况且从各方面权衡利弊来看,让瓜尔佳氏的女子成为王府正妃,远比扶正宜修更为合适妥当。 既然如此,倒不如就顺势而为、顺水推舟罢了。 胤禛深知这道圣旨一旦传回府邸,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这,恰恰就是他今日不愿回府的缘由所在。 毕竟,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自觉有些愧对于已逝的菀菀。 于是乎,胤禛索性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前往潭柘寺,欲寻慧觉大师一叙。 待到胤禛抵达潭柘寺时,只见在后山清幽静谧之处,摆放着一张石桌。慧觉大师正端坐于桌前,微笑着等待着他的到来。 待胤禛近前,两人相对而坐,石桌上则整齐地摆放着一副棋盘。 胤禛毫不犹豫地拈起一枚黑子,率先落子布局,慧觉大师亦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枚白子紧随其后。 第13章 暗潮涌动 “王爷今日前来,贫僧观之,似是心有烦忧之事啊?” 慧觉大师手持白子轻轻落下一子之后,那双饱含智慧的双眸便直直望向对面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 “哦?大师果真目光如炬,竟能一眼洞穿本王的心思。不知大师对此可有高见?” 胤禛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剩余的棋子,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这位,容颜虽历经岁月洗礼,却依然显得颇为精神的老和尚,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贫僧观王爷虽神情带郁,但这却是好事一桩啊!” 那和尚双手合十,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这秃驴,本王既有郁色,怎会有好事降临?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胤禛眉头紧皱,一脸不悦地呵斥道。 慧觉却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着说道, “王爷,您这喜事将近,难道还称不上是好事吗?哈哈哈……” 说罢,他竟如顽童一般,伸出长袖胡乱地搅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然后朗笑着扬长而去。 胤禛望着慧觉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着他话中的深意。 随后,他转身踏上归途,一路沉思着回到了王府。 进入书房后,胤禛轻轻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只见画上女子眉若远黛,眼含秋水,娇俏可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菀菀。 胤禛凝视着这幅画像,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思念与眷恋之情。 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递给一旁的高吴庸,并嘱咐道: “拿去库房收好,切莫有所损伤。另外,再到库房中将皇额娘赐予我的那块紫玉同心玉佩取出来,送往瓜尔佳府上。” “遮,奴才这就去办。” 高吴庸恭敬地接过画卷和命令,行礼后便退出了书房。 待高吴庸离去后,胤禛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转头对门外喊道:“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应声而入,躬身等候胤禛的指示。 “去玉梅小筑传个话,告诉她们今儿个本王要过去用晚膳。” 胤禛一边转动着手中的檀木手串,一边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苏培盛领命后,匆匆离开了书房,吩咐一个小太监前去传达胤禛的旨意。 而胤禛则重新坐回书桌前,翻开一本古籍,开始静心阅读起来。 玉梅小筑 “给崔格格请安,给格格道喜啦,王爷今晚要过来用晚膳呢!” 只见一名小太监满脸堆笑地快步走来,朝着崔格格行了个礼后,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传达了出来。 “多谢小公公特意跑这一趟前来传话呀。” 崔格格身旁的云裳微笑着说道,并转头看向一旁的巧儿,轻声吩咐道, “巧儿,你快送送小公公吧。” 待小太监离开之后,槿汐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正忙着修剪花枝的花儿身上,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来。 王爷也太不讲究了,今天刚刚下了赐婚的圣旨,整个王府已经炸开了锅,不知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呢。 而他却在这样的时候选择夜里来到玉梅小筑,这岂不是明摆着让她招人怨恨吗?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没想到仅仅只是拖延了一个月而已,这一世的福晋人选居然就换成了别人。 这可真是奇妙得很呐,不过有新福晋牵制着宜修,她怀孕生子应该能容易几分。 毕竟做正妻做成宜修那样后院子嗣绝杀的还是算很少,瓜尔佳氏的女子素有美名,太子妃无嫡子,太子妾室生出的阿哥也不少。 而且还是出身于瓜尔佳氏的女子,她可是太子妃的堂妹呢,论起家世背景,就算是乌拉那拉·宜修恐怕也是望尘莫及、拍马难追的。 一想到这里,槿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感觉自己晚上睡觉都会笑着醒来呢。 “灵儿,快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王爷平日里爱吃的菜肴端上来。还有云裳和巧儿,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帮我梳妆打扮一番。” 槿汐一边说着,一边迈着轻盈的脚步朝内室走去。 此时此刻,静澜居仿若一座沉睡中的静谧城堡,与不远处喧闹非凡的玉梅小筑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自从那则惊人的消息传入府邸之后,宜修便如同石化一般呆坐着,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已悄然滑落至地面,摔得粉碎,但自那时起,她便再也未曾挪动分毫。 在没有得到侧福晋明确指示之前,众多下人自然也是噤若寒蝉,丝毫不敢擅自行动或随意走动。 宜修静静地端坐在榻上,内心犹如汹涌澎湃的波涛,交织着无尽的悲伤与喜悦。 悲伤的是,原本触手可及的福晋之位竟然就这样被他人半路拦截、横刀夺走; 然而,令她感到一丝欣喜的是,即便是姐姐临终前留下的遗言,王爷最终也并未完全遵照执行。 这是否意味着,姐姐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重要呢? 想到此处,宜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既然那个瓜尔佳氏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抢夺本应属于自己的荣耀,那么自己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她! 一定要想办法断绝她的生育之路,让她永远无法凭借子嗣来巩固在王府中的地位。 只见宜修缓缓站起身来,一旁的剪秋见状,急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她。 “侧福晋,您慢些起身,小心脚下啊。”说罢,剪秋还不忘向身旁的绣夏递去一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绣夏赶忙带领其他几个侍女迅速上前,手脚麻利地将地上那些破碎的瓷片清理得干干净净。 \"府里的事情繁多且重要,还需您亲自来费心操持。不过您可得保重身体呀,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让人准备膳食送来。\"剪秋一脸关切地说道。 \"不必麻烦了,绘春,你先去将库房仔细清点一番。本侧福晋要先前往前院询问一下王爷关于此次大婚的具体章程安排。\"宜修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毕竟上次姐姐大婚时,所有事务都是由她一手操办的,对于其中的门道和可操作之处,她再清楚不过了。 宜修款步来到前院的书房外,静静地等待着苏培盛进去向胤禛通禀。 不多时,便听到里面传来苏培盛的声音:\"王爷,侧福晋来了。\"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不见。\" 然而,话刚出口,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补充道:\"罢了,还是让她进来吧。\" 第14章 权谋与情丝 得到允许后,宜修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胤禛正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古籍,神情专注。 \"王爷万福金安。\"宜修微微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胤禛抬起头,看了一眼宜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随后用眼神示意她起身坐下。 宜修谢过之后,优雅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轻声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妾身今日偶然听闻皇上特意赐婚,将瓜尔佳氏的嫡幼女赐予咱们府上作为福晋,这实在是天大的喜事啊!\" 说罢,宜修再次起身,向着胤禛盈盈一拜,表示恭贺之意。而此时,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端庄得体的微笑。 “王爷和姐姐大婚的时候可是妾身一手操持办理的呢!如今这瓜尔佳妹妹也要入府了,妾身便想着过来询问一下此次该如何操办才好。不知是否还要如同上次那般行事,亦或是另有安排呢?” 宜修面带微笑,柔声地向胤禛发问。 胤禛凝视着眼前这位温婉端庄的女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之情。 他深知自己曾给予了宜修两次成为正福晋的期望,但最终却都令她落了空、满心失望。 然而此刻,望着她依旧保持着优雅笑容的面庞,胤禛暗自思忖道:或许她果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吧。 “瓜尔佳氏乃是名门望族,再过些日子,他们府上自会遣人前来丈量院落。”胤禛缓缓说道。 听到这话,宜修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但紧接着她又面露难色地开口道, “按理说,福晋进府之后理应居住于正院之中。只是……那正院眼下已被封住,给崔妹妹住下了。如此一来,可真叫人为难啊!不知此事究竟当如何处置才妥当呢?” 说到此处,宜修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 成不了福晋,她就不信连区区一个崔槿汐那样的贱婢都无法对付! 只要让即将入府的福晋知晓正院竟被一个低贱的婢女占去,即便不动用自己的手段,想必那位新福晋也定不会轻易放过那贱人的。 想到这里,宜修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阴冷的弧度。 “槿汐搬到那婉兮阁去。这正院里呢,把菀菀的那些个物件儿挪到你的院子里头去。你本就是菀菀的亲妹妹,所以将菀菀的嫁妆交付于你,那也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之事。” 胤禛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一边缓缓说道。 他忆起菀菀在世之时,其所用之物皆被自己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 如今将菀菀的嫁妆给乌拉那拉家的女儿,也是应当的。 听到胤禛所言,宜修赶忙应道:“是,妾身谨遵王爷之命。只是不知这院里的布置是否需要妾身来亲自操持安排呢?” 说这话时,她的心中却早已如翻江倒海一般,瞬间涌现出了成千上万种能够令女子损伤身体的法子。 只要能让自己沾手这院子的布置事宜,那么那个瓜尔佳氏休想顺利诞下嫡子。 想到此处,宜修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狠笑容,又快速掩下,让人察觉不出。 “大婚之事,宫里自会派遣专人前来妥善安排,你只需好生歇息即可。菀菀离世后,你为此也操劳许久了。” 胤禛语气婉转地回绝道,他暗自思忖着,这小门庶女终究还是欠缺一些见识和眼界。 在这等级森严的王宫内院之中,妾室向来没有资格插手正妃的事宜。 更何况,福晋入府这般大事,理应由家中长辈亲自操持。 而雍郡王府,迎娶王妃这样的盛事自然需要由宫里出面统筹办理。 不仅如此,就连那新嫁娘居住的院落,亦是需得娘家遣人前来精心布置。 屋内的家具,亦要福晋娘家派人亲自上门丈量尺寸并专门定制方可。 遥想上次迎娶菀菀之时,由于种种缘由闹得不甚愉快,最终还是因皇阿玛降下旨意不许宫中操办,此事方才交由宜修打理。 “多谢王爷关怀。”宜修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深知此次自己已然无法插手其中,不过她并未气馁,心想:罢了,此事暂且作罢,毕竟来日方长。 “既如此,你且先退下吧。今晚,本王欲前往玉梅小筑。” 胤禛说罢,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宜修退下。 “妾身告退。”宜修纵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缓缓转身离去。 胤禛静静地凝视着宜修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不禁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深知自己此举或许让宜修受了些委屈,但想到将菀菀丰厚的嫁妆补偿给她,似乎又能稍稍弥补这一缺憾。 毕竟,菀菀未能诞下子嗣,按照常理,其嫁妆理应退还至乌拉那拉家族。 然而,由于当初本欲立宜修为正福晋,所以这嫁妆便未曾退回。 如今即便宜修并非正福晋之位,但赐予她这份嫁妆,想来也算不上亏待于她。 胤禛暗自思忖着,眼下年关将至,而大婚之事尚需妥善筹备。 这其中涉及到礼部与内务府之间的紧密协作,共同商讨具体事宜。 首先便是纳采礼,接着还有大征礼、册立礼等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程序,待到全部流程走完,方可迎来最终的大婚奉迎礼。 如此算来,这前前后后至少得耗费大半年的时光。 与此同时,胤禛脑海中还想着,趁着这段时间也可以活动活动石文焯的位置。 玉梅小筑 “王爷到!” 随着一声高喊,只见胤禛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气宇轩昂地走进了庭院。他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和自信。 “妾身见过王爷。”槿汐听到声音后,急忙快步上前,微微俯身行礼,动作优雅而端庄。 胤禛见状,轻轻挥了挥衣袖,示意她起身。 随后,两人一同移步桌边,上面已经摆满佳肴,若是槿汐自己用膳自然是不会有这么多, 胤禛要过来用膳,膳房自然是把他的膳食送到这边来, 槿汐轻声对一旁伺候的下人们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待下人们依言离开,槿汐便亲自走到餐桌前,开始为胤禛布菜。 她的动作轻盈熟练,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碗老鸭汤,稳稳地放在胤禛面前,并微笑着说道: “妾身在福晋身边待久了,知道王爷喜爱这道老鸭汤,特地吩咐厨房精心熬制而成。此汤味道鲜美至极,还请王爷先品尝一番。” 胤禛看着眼前的汤碗,闻着那诱人的香气,不禁点了点头,赞许道, “嗯,确实不错。来,你也喝一碗,暖暖身子。”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身旁的空位,示意槿汐坐下。 “多谢王爷。”槿汐微微欠身谢过之后,顺从地在胤禛所指之处坐了下来。 就这样,两人安静地享用着丰盛的晚膳,偶尔会有几句简单的交谈,但更多的时候只是默默地品味着美食。 第15章 往昔与未来 用过晚膳后,他们并肩走出餐厅,缓缓朝着原本正院的梅林走去。 此时夜幕已降临,月光如水洒落在大地上,给整个梅林披上了一层银纱。 微风轻拂而过,带来阵阵梅花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收到传到府中的消息了吧?” 胤禛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突然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敢轻易忽视。 跟在身后的槿汐微微一怔,随即连忙应道, “回王爷,妾身已经知晓了。在此先恭喜王爷即将迎娶新福晋。只是不知这位未来的福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呢?想来瓜尔佳大族出身的贵女应是极好相与之人吧!” 槿汐心中暗自思忖着,自从这消息传入府中之后,整个府邸都快要闹翻天了。 先是那李格格听闻此事后,急匆匆地便跑去了侧福晋的院子求见,结果未能进去不说,反倒被人给请了出来。 而那齐格格更是夸张,竟然整整弹了一天的古筝,吵得她连午觉都没能睡安稳。 就在这时,胤禛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轻轻地拍了拍槿汐的玉手,柔声说道, “放心吧,有本王在,定会护着你的。” 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让槿汐心头不由得一暖。紧接着,胤禛又继续说道, “这正院需得腾出来让福晋居住。你便搬到婉兮阁去吧,那里环境清幽,颇为雅致。还有这片梅林,也一同移植到那边去。本王知道你向来喜爱梅花,如此一来,你便能时常欣赏到这傲雪凌霜之景了。” 说完,胤禛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多谢王爷,这婉兮阁虽说规模宏大,但与前院相距甚远呐!妾身还心生忧虑,误以为王爷对妾身心生嫌恶了呢! 没曾想,王爷竟是为了将这片梅林挪移至妾身院子啊!妾身原本还惋惜着如此娇艳动人的梅林怕是再也无缘得见了呢!” 槿汐喜笑颜开地应承道。 胤禛面带宠溺之色,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槿汐那精巧玲珑的鼻梁,柔声笑道, “你呀!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说罢,他手臂一展,打横抱起槿汐,嘴角微扬,轻声呢喃道, “咱们换一种方式来消消食吧!” 听到胤禛这番别有深意的话语,槿汐不禁羞赧满面,双颊绯红如霞,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惹人怜爱。 她娇柔地伏在胤禛宽阔温暖的胸膛之上,心如鹿撞,不敢抬头直视胤禛那炽热的目光。 此时,临近岁末,正值寒冬腊月,天空中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鹅毛大雪,仿佛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银装。 时光荏苒,距离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离世已然过去了整整一年。 然而,那傲雪凌霜的梅花却依然凌寒独自绽放,吐露着缕缕芬芳。 昔日里,在这片梅林之中携手共赏美景、嬉笑玩闹的璧人如今虽已阴阳两隔,但他们的身影似乎仍旧历历在目,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待到翻过这个年头,这片梅林不仅将要迁移至别处,而且也会迎来新的主人。 这厢,瑾容收到王府送来的东西后,心中已然明了其中深意。 在赐婚圣旨下达的当天,王府派人送来了一枚紫玉同心玉佩。 瑾容也回赠了琼华如意,想来也挑不出错来,香囊手帕啥的她觉得还是算了吧,实在有点拿不出手。 紫玉是一种极为罕见且珍贵的玉石,想来应是已故孝懿皇后所遗留下来的旧物。 由此可见,雍亲王对于这门亲事应该是满意的吧,瑾容也不大确定。 瑾容轻轻地将那枚紫玉同心玉佩握于手中,仔细地端详起来,只见其色泽温润、质地细腻,上面雕刻的同心图案更是精美绝伦。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想起了关于雍郡王和他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之间的种种传闻。 据说,当年雍郡王对乌拉那拉福晋可谓是一往情深,甚至不惜在御书房外整整跪了一夜,只为求得皇帝恩准这桩婚事。 这些都会成为她当好王妃的阻碍,毕竟雍郡王心爱之人都没得到册封,会不会迁怒于她呢? 当时雍郡王和乌拉那拉福晋大婚之后,这位福晋竟然未能获得册封,雍郡王几次请封都被皇上驳回,此事一时间还成为了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皆将此视为一场闹剧。 而且自那以后,这几年间人们几乎从未见过乌拉那拉福晋踏出府门与人交际。 想到此处,瑾容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世间之事,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格格,还不安歇吗,明日还要给老夫人请安呢!”贴身丫鬟玉袂推门进来看着格格在想事情。 “玉珂,你说我能当好这个郡王妃给家族一份助力吗?虽然在祖母和伯母面前说得信誓旦旦,实际上我心里着实没底,雍郡王大我十二岁,他也太老了吧,从未想过我未来的夫君比阿珲还老。” 说着瑾容想把拿在手中的玉佩砸了,又不敢砸,真真是敢怒不敢言。 “奴婢可不敢说王爷老,格格放心吧,以咱们瓜尔佳的门第,雍郡王会好好对格格的,更何况还有太子妃呢!”玉珂宽慰道。 “哎!你不懂,单单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我当然不会担心什么,我是担心他还觉得我占了他心爱之人的位置。”瑾容满面愁容。 “那就难办了,雍郡王的深情全京城都知道,前福晋入府后就获得独宠,听说侧福晋都要在旁站着服侍呢。”玉袂也跟着犯愁。 “算了算了,管他呢,我也不指望他爱上我,我也不会爱上他,他要是真看我膈应就去找皇上退婚,本格格可不是软柿子。”说了一通瑾容也想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做好自己的本分谁也无法指责她,她又不是额娘一样指望和夫君恩爱的女子。 随后笑道:“玉岫你把我的鞭子都给我收好,到时候要是处境不好还能杀出来。” “格格说笑了,哪会到那个境地,就算看在太子妃的份上王爷也不会给格格委屈受。”玉岫也忍不住笑了。 屋子里此起彼伏的笑声传出好远,主子丫鬟笑成一团,满室的欢声笑语可能是这屋内最后一次了。 第16章 青梅羹春潮暗涌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匆匆而逝,转眼间便来到了康熙四十四年的岁末前夕。 此时,钦天监经过一番精心推算,终于确定出数个适宜嫁娶的黄道吉日,并将其呈报给了当今圣上。 这些良辰吉日分别为:二月十二、三月十九、四月十四、五月二十二以及九月初三。 皇帝接过奏折,目光缓缓扫过上面所罗列的日期。 他微微皱起眉头,暗自思忖着。前几个时间确实显得颇为仓促紧迫; 至于九月初三这个日子,则因纯悫公主即将远嫁蒙古举行婚礼,故而也不合适。 斟酌再三之后,皇帝最终拿起朱笔,在五月二十二这一天画下一个醒目的圆圈。 既然皇帝已经选定了婚期,那么这场大婚的筹备工作也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首先,礼部与内务府的官员们带着大雁等礼品,浩浩荡荡地前往瓜尔佳府进行纳采之仪。 这一仪式象征着皇家对未来儿媳家族的重视。 纳采仪式结束后,紧接着便是更为隆重的大征礼。 内务府早已提前备好了丰厚无比的聘礼,其中包含了大量的黄金、白银,还有精美的金茶器、银茶器,数不尽的华丽绸缎匹等等。 如此众多且价值连城的礼物被整齐有序地装上车队,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氛围中送往瓜尔佳府邸。 至此,整个婚礼的前期准备工作已大致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静候那令人期待已久的五月二十二日到来,届时必将迎来一场举世瞩目的豪华盛宴! 春日悄然来临,王府内,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从上到下,众人皆已褪去冬日那厚重臃肿的衣裳,纷纷换上了轻薄艳丽的春装。 庭院中的一隅,槿汐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本书籍,正专心致志地阅读着。 她时而微微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云裳。只见云裳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手底下的人精心布置着内室的装饰。 原本冬日那沉甸甸、略显压抑的厚重大帘子,此刻已经被轻巧透明的薄纱帘所取代。 灿烂的阳光仿佛金色的丝线一般,穿过那层薄薄的纱幔,温柔地洒落在室内的每一寸角落。 窗前,一张精雕细琢的雕花梨木矮几格外引人注目。上面摆放着一只素雅洁白的瓷瓶,宛如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瓶中斜插着几枝刚刚从园中新折下来的桃花,粉嫩的花瓣鲜嫩水灵,娇艳欲滴,好似能掐出水来一般。 微风拂过,花瓣轻轻颤动,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 室内的地面也焕然一新,铺上了一层色彩斑斓、花纹繁复的织锦地毯。 那地毯之上,绣满了细密精致的春草和繁花图案,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仿佛在争奇斗艳。 当双脚踏上去时,只觉柔软舒适,一股温暖之意瞬间从脚底传遍全身。 靠墙而立的地方,则摆放着一组古色古香的檀木书架。 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有经史子集,亦有诗词歌赋,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正当屋内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之时,突然,一阵喧闹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云裳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门口向外望去。 原来是喜儿正跟在灵儿身后,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些什么,脸上还带着愤愤不平的神情。 云裳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悦,她压低声音厉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如此吵闹喧嚣,让格格如何能够安心歇息读书?若是再这般不知收敛,肆意喧哗,你们两个就统统给我到院子里跪着去!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吗?” “云裳姐姐,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吧!” 只见那二人诚惶诚恐地双双跪地,额头紧贴着地,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断向云裳求饶。 跪在左边的喜儿率先开口说道, “云裳姐姐,事情真不是我们故意挑起的,实在是李格格屋里的那些个奴才太过分了,他们仗着李格格如今身怀六甲,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今儿个硬是将格格特意点的青梅羹给抢走了,连膳房里的人都跟着狗眼看人低,可奴婢分明瞧见膳房那儿还有不少剩余的呢!” 说着,喜儿不禁抬起头来,眼眶泛红,满脸委屈之色。 然而,云裳却丝毫不为所动,她面色一沉,厉声道, “够了!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该这般冲动行事,扰了格格的清静。平日里格格待你们不薄,纵容着你们,没想到反倒让你们变得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居然还敢在背地里议论起格格们的是非长短来了!真是胆大包天!现在立刻到院子里去跪着,好好反省一个时辰!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说完,云裳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室。 坐在在一旁的槿汐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瞧瞧,我就说嘛,哪能容得了她们这般胡闹。这不,一下子就忍不住发作了。” 槿汐一语双关,究竟是谁忍不住了? 云裳听到槿汐的话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两人,然后又看向槿汐,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 “唉,这李格格的事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这些个下人啊,一个个都被惯坏了,若是不好好管教一番,日后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端来呢。” 言罢,她再次迈步走进内室,只留下那两个被罚跪的人, “这可真是一招‘请君入瓮’啊!咱们王爷的大婚之日即将来临,而宋氏和李氏怀孕的消息却早已传遍大街小巷。 要是大婚前李氏出了事,紧接着大婚后宋氏又遭逢变故。就算瓜尔佳氏家族背景再怎么显赫,恐怕也难以抵挡得住这些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呢。”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接着说道, “等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去把跪在院子外头的那个小丫头叫起来吧,告诉她是我吩咐的,让她受委屈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云裳忍不住嘟囔起来, “格格,您这样做岂不是太便宜那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了吗?” 槿汐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地回应道, “便宜?呵呵,这哪里算得上便宜呢?在这个院子里头做事,每个人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若是对主子不够忠心耿耿,那可是……要用命来填补的!” 最后几个字消失在口齿间,但那话语中的森冷寒意还是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说完这番话后,槿汐的思绪渐渐地飘向了远方。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曾经的康路海以及丽嫔。 她深知自己既非甄嬛那般聪慧机敏、八面玲珑,亦不像丽嫔那样愚蠢至极、任人摆布。 对于手底下的每一个丫头,她们各自有着不同的用处和价值。 至于眼前这个名叫喜儿的丫头,其真正的用途究竟何在,槿汐的心里早就有了一番盘算。 想起已经怀孕的宋氏和李氏,槿汐手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小腹,明明这几月自己侍寝更多,可却没怀上,还记得上一世甄嬛也是侍寝没多久就怀上的。 难不成真是被之前在雪地里待久了坏了身子? 此时,云裳静静地凝视着有些失神的槿汐格格,只见她那双原本乌黑亮丽且炯炯有神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般,变得越发朦胧迷离,让人根本无法看透其中隐藏的真实想法。 第17章 青梅羹引发的涟漪 翠薇阁 李格格慵懒地斜倚在柔软的榻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那依旧平坦的腹部,眼神不时地望向门口,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她那张娇美的脸庞上此刻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之色。 终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帘一掀,翠果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只见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李格格见状,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一抹喜色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中。 她迫不及待地坐直身子,目光紧紧锁定在翠果手中的食盒上。 翠果快步走到李格格跟前,屈膝行了个礼,然后略带不满地开口说道, “格格,膳房那些人可真是会巴结啊!明明是咱们格格您怀有身孕,吃不下东西,他们却只给婉兮阁准备青梅羹。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还以为是崔格格有孕了呢!” 李格格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哼,膳房那帮子人向来就是如此眼高于顶、趋炎附势。如今王爷去崔氏房里的次数多些,他们便这般狗腿地讨好。即便本格格怀了孕,王爷也不过是十天半个月才来探望一次罢了。 好在本格格运气不错,抓住了这个怀孕的机会,否则等到崔氏越发受宠,王爷又即将大婚,到那时,本格格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冷落和怠慢呢!就连侧福晋那里,不也是插不上手么?还好侧福晋心向本格格,要不然这一点青梅羹怕是都轮不到我们了。” 说罢,她伸出一只玉手,示意身旁的丫鬟将她扶起身来,脸上满是得意洋洋的神色。 “确实如此,那崔格格就算再怎么受宠,也终究比不过您肚子里的这位小阿哥重要,所以嘛,这青梅羹只要奴婢提一句,便轻轻松松地给取回来啦。” 只见翠果满脸笑容,动作轻柔地将青梅羹从食盒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上。 “要说这王府之中,凡事都得依靠自身努力去争抢方可获得。崔妹妹还有得学,虽说在争夺恩宠方面,本格格可能的确不是那崔氏的对手,然而本格格这肚子却是最争气的。 只待本格格顺利诞下王爷的长子之后,无论是崔氏还是宋氏都构不成威胁。待到孩儿长大成人,成为这王府中的世子之时,本格格便可安心地等待着当上王府的老太君喽!哼哼!到那时,看谁还敢与本格格争斗不休?” 想到此处,李格格不禁扬起下巴,脸上流露出无比骄傲和自信的神情,仿佛已然亲眼目睹了自己日后在王府中威风凛凛、指挥众人的壮观场景。 此时,一旁的丫鬟赶忙上前扶住李格格,缓缓地引领她在桌旁稳稳落座。 喝完那碗清香扑鼻、酸甜可口的青梅羹后,李氏顿感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来,仿佛全身的疲惫和倦意都被一扫而空了一般。 只见她满意地微微眯起双眼,轻启朱唇吩咐道, “这青梅羹味道甚好,以后就让膳房每天正午时分准时给本格格准备一碗送来。本格格如今身怀六甲,而且肚子里怀的可是王爷的长子呢,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敢不照办!” 说罢,还轻轻抚摸着自己仍旧平坦得腹部,脸上洋溢着幸福与骄傲的神情。 站在一旁伺候的翠果赶忙应声道, “是!格格您放心吧,奴婢过几日便亲自去膳房敲打一番,定会叮嘱那些奴才们尽心尽力,绝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处,否则定要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翠果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众丫鬟将桌上的残羹剩饭以及用过的碗筷杯盏等物什一一收拾妥当。 然后转身回到李氏身旁,满脸关切地问道, “格格,您看要不要先到床上去歇息一会儿?毕竟您现在身子重,多休息才能养足精神呢。” 李氏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于是,翠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氏起身,缓缓走向寝室的大床。 待李氏在床上躺下之后,翠果又细心地替她掖好了被角,并轻声说道, “格格,您安心睡吧,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唤奴婢便是。” 随后,她轻轻地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留下李氏一人在安静舒适的环境中安然入眠。 绮梦阁 “格格,今日出了桩奇事儿!” 柳絮掀开帘子走进室内,小声在宋格格耳边说道。 “怎么了?” 宋格格停下手中正在翻飞穿梭的针线活儿,微微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地问道。 只见柳絮一副极为震惊的说道:“李格格院里的翠果竟然亲自跑去膳房抢了婉兮阁的青梅羹!” 宋格格听闻此言,却是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地道, “这又算得了什么新鲜事?李氏向来如此,只要是她看上眼的东西,哪样不是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哼,若不是她耍尽手段抢走了本该属于本格格的侍寝机会,她又怎能那么容易怀上孩子?” 言语之间,满是对李氏的不屑。 然而,柳絮似乎仍未理解其中关节,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那可是崔格格啊!自从福晋离世之后,崔格格最是受宠,以往就连李格格见了崔格格也都是绕道走的呀,这次怎会这般大胆?” 宋格格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向柳絮解释道, “傻丫头,如今情况不同,怀有身孕的可是李氏,她自然觉得自己身份贵重,腰板儿硬了起来,哪里还会把区区一个崔氏放在眼里?别说只是一碗青梅羹,就算是再珍贵的东西,只要她想要,恐怕也没人敢拦着。咱们且看着吧,日后这后院里怕是有的热闹瞧。” 说完,宋格格继续低头做她的针线活,仿佛刚刚谈论的事情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而已。 而柳絮则站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仍旧对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感到迷茫。 “原来是这样啊,奴婢真笨。”柳絮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宋格格点了点柳絮的额头, “你啊你,以后遇到婉兮阁和翠薇阁的人在一处就躲远点,别傻兮兮的冲上去给人当枪使。” 静澜居 宜修正坐在榻上,手中轻轻翻阅着一本诗集,神色略显疲惫。 就在这时,一位管事娘子匆匆走了进来,向她回话之后又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宜修轻舒一口气,将诗集放在一旁。 一直候在旁边的剪秋见状,赶忙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为宜修揉起了太阳穴,同时,她压低声音对宜修说道, “主子,刚才得到消息,李格格最近胃口不太好,翠果那丫头竟然把膳房原本要给崔格格准备的青梅羹给抢走了。” 宜修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缓缓开口道。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格格和宋格格如今都怀着身孕,难免嘴馋些。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委屈了崔格格。明日你亲自去膳房一趟,给崔格格端一碗莲心薄荷汤送过去吧。告诉她,李氏和宋氏现在有身子,需要多补补,所以以后青梅羹就专门送到翠薇阁和绮梦阁去了,还望她能多多担待一些。” 剪秋连忙点头应道:“是,主子放心,奴婢定会好好跟崔格格说清楚的。想来以崔格格的性情,她一定会体谅侧福晋您的一片好心的。” 说完,剪秋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宜修能够放松一些。 第18章 情事谋算交织 随着大婚之日逐渐临近,胤禛的生活变得日益繁忙起来。 每一天,他都被各种事务缠身,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 当他回到府邸时,听到苏培盛向他汇报着府中的情况,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烦躁之情。 听完苏培盛的回话,胤禛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 “告诉李氏,让她好好安心养胎,不要整天上蹿下跳!另外,派人去婉兮阁传个话,就说明日我会过去用晚膳。” 吩咐完毕,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疲劳。 处理完后院这些琐事之后,胤禛前往议事厅与幕僚们商议重要事宜。 自从被指婚以来,皇上便开始安排他进入户部历练,这是参与朝政、积累经验的好机会。 与此同时,另一边尚未过门的瓜尔佳氏也正在为婚礼做着准备。 尽管她已经得知未来的夫君府上已有两位妾室怀有身孕,但她依旧表现得十分沉稳冷静,安安静静地跟着教养嬷嬷学习各种规矩礼仪。 毕竟作为大家贵族出身的女子,从小接受的教育使得她对于这些规矩早已耳熟能详。 而且,此次嫁入皇室成为皇子妃,所要学习的规矩自然更为繁琐复杂。 与普通人家的新娘不同,瓜尔佳氏无需亲自绣制嫁衣。 因为她的嫁衣将会由内务府按照王妃的规制精心准备制作。 这不仅体现出皇家的尊贵地位,同时也意味着瓜尔佳氏需要以更加端庄得体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格格要知道,皇家不同别家。按照常理来讲,王府后院女子怀孕未满三个月,消息是断不会外传的。 如今这事儿既然已经传到了您这儿,那就意味着背后定有人想要让福晋知晓此事。这里头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还得福晋您自个儿好生琢磨掂量一番才行。” 嬷嬷一脸肃穆地说道。 “嬷嬷,这些我心里都明白着呢。想必是有人盼着我闹腾起来,最好能将这桩婚事给搅黄。但我可不是那种只为了情情爱爱才嫁人的女子。 皇上之所以会最终应允这门亲事,其中一个重要缘由便是雍郡王膝下子嗣稀薄。如今刚一指婚,府里便已有两名妾室怀有身孕,皇上见此情形只会越发称心如意。所以只要我沉得住气,不慌不乱,这王妃之位定然稳稳当当属于我的。” 谨容面色凝重,语气坚定地向教养嬷嬷解释道。 其实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深知这位嬷嬷打的是什么算盘。 毕竟嬷嬷年事已高,无非也是想趁着还有些用处的时候,给自己寻一处安享晚年之所罢了。 而对于谨容而言,正急需这么一个对宫廷内院以及王府诸事都了如指掌之人来相助,收留下嬷嬷倒也未尝不可。 “主子虽然年纪小,可看待事情却如此通透明了,倒是老奴多嘴了。”瑞云嬷嬷听后不禁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应道。 “主子的规矩学得甚是不错,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老奴这就先行告退了,所剩的时日已然无多,主子应当多多与郡主、福晋们多加相处才是,往后怕是再难有这般相聚的机会了。” 言罢,瑞云嬷嬷恭恭敬敬地屈膝行了个礼,然后缓缓转身离去。 望着瑞云嬷嬷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谨容不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回想起这段时间紧锣密鼓的集训生活,那真可谓是紧张又疲惫不堪! 而这位瑞云嬷嬷为了能够脱离内务府,当真是尽心尽力的教导。 不过话说回来,此人的确知晓诸多旁人不知之事。 至于那些诸如李氏、宋氏是否有孕之类的消息,谨容压根儿就未曾将其放在心上。 毕竟自己尚未正式嫁入王府,某些人却如此迫不及待地筹谋,实在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根本不足以让谨容为此忧心忡忡。 “玉笙,速去告知祖母一声,就说今儿个我打算前往祖母的院子里一同用膳。玉袂,你来替我更衣。” 谨容一边款步向着卧室走去,一边有条不紊地向身旁的两名婢女下达着指令。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先将目光转向槿汐这边,话说昨日她这里可是好生热闹了一番。 而到了今日,剪秋便领着人端着一碗莲心薄荷汤前来探望。 说是要替李格格赔罪,无非是展示宜修的周全,顺便激怒她。 李氏怀孕抢了她的东西,她未怀孕却派人给她送莲心薄荷汤。 这比起上一世那位心机深沉、手段高明的皇后娘娘来,如今这位侧福晋,其行事作风还显得颇为稚嫩。 此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槿汐正悠闲地躺在院子里的那张躺椅之上,尽情地享受着初春那温暖宜人的阳光,不知不觉间已进入了午休时分。 一旁的云裳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条薄毯,正打算轻轻地给槿汐盖上。虽说天气逐渐热起来了,但毕竟是在户外睡觉,还是得稍稍遮挡些风才好。 “云裳,待午后王爷回府之后,记得将这碗莲心薄荷汤给他送过去。王爷向来最怕炎热,如今天色一天天地变热,也该让他消消暑气啦。对了,还有一事,今日王爷会过来用晚膳,你再去吩咐膳房多做几道王爷平日里爱吃的菜肴。” 当毯子轻柔地覆盖在槿汐身上时,她那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微微睁开,轻声吩咐道。 “是,奴婢记下了,等会儿就去办。不过格格您既然已经醒来,不如还是回到屋里歇息吧,免得在外头不小心受了凉。”云裳好心地劝解道。 “不必了,我就在这儿等着王爷回来。你快去忙你的吧!”槿汐一边说着,一边挥挥手示意云裳赶紧去办事。 未时已至,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胤禛坐在书房内,手中握着毛笔,将最后一份公文批阅完毕。 他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心中暗自思忖:“今日的事务总算处理得差不多了。” 回想起午时崔氏送来的那碗莲心薄荷汤,胤禛不禁感到一丝凉意从心底升起。 那汤汁清甜爽口,确实有着极佳的解暑功效。 他向来体质燥热,而往年每当夏日来临,菀菀总是会体贴入微地为他准备各种消暑的汤汤水水。 那时,菀菀身子虚寒,夜里总爱紧紧抱住他入睡,仿佛这样便能汲取些许温暖。如今想来,那些温馨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胤禛轻轻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回忆。 他站起身来,对一旁伺候的苏培盛说道:“走,随本王去婉兮阁瞧瞧。” 说罢,便迈步向外走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婉兮阁前。 第19章 青梅羹暗斗之局 只见院门紧闭,四周一片静谧,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儿此刻也似乎销声匿迹了。 胤禛微微皱眉,示意苏培盛不要惊动旁人,然后轻轻地推开院门,踏入了院内。 放眼望去,只见庭院中央摆放着一张精致的躺椅,上面正躺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胤禛放轻脚步,缓缓走近。 待到看清那人儿的面容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原来是槿汐正在午睡。 一张容长脸儿精致而秀美,肌肤白净得如同羊脂白玉,细腻且毫无瑕疵,在春日的日光下发出迷人的光泽。 朱唇不点而红,琼鼻挺直秀丽,眉如远黛。 往日那双黑亮有神的杏眼此刻正闭着,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一片阴影,身上的织金毛毯掉了一半在地上,领口微敞露出洁白的脖颈。 胤禛抬起手,制止了正欲上前通传的下人。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槿汐身旁,弯下腰,轻柔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毛毯,动作青涩地为她盖上。 而后,他又给苏培盛递了个眼色。苏培盛心领神会,立刻指挥着其他下人搬来了另一张躺椅,并放置在了槿汐旁边。 胤禛缓缓躺下,调整好姿势后,惬意地闭上了双眼。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和青草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此时此刻,他忘却了朝堂之上的纷扰与权谋,只想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闲适。 其实,当胤禛刚刚迈进院子的时候,槿汐便已经苏醒过来。 然而,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佯装熟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被春日暖阳包裹,又或许是被胤禛身上散发出的沉稳气息所感染,槿汐再次进入了梦乡。 站在不远处的苏培盛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看到院子里紧挨着的两张躺椅,以及躺在上面安然休憩的胤禛和槿汐,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在这王府深宅之中,真情实意实属难得。他衷心地希望槿汐能够一直如此安好,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告状是最低级的手段,在后院中最为要紧的是让男人知道你的委屈和善解人意,他自会去找人调查。 就算李氏闹了一场见红风波,也丝毫没有沾染上槿汐,胡乱的攀咬只会让人生厌。 “王爷!您可得给妾身做主啊。那青梅羹,分明就是崔氏跑去膳房特意点来的,她这心思简直太歹毒。 明知道咱们府上有两位怀有身孕的姐妹,居然还敢点这种孕妇绝对不能碰的汤羹。恳请王爷一定要重重地惩罚这个居心不良的崔氏才行。” 李氏气得满脸通红,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地说道。 槿汐看着李氏,告状都不会,若不是宜修不能生,上一世可能早就消失在后院中,哪里还有上一世的齐妃娘娘。 此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宋氏缓缓站起身来,朝着胤禛盈盈行了一礼。 胤禛见状,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话,只见宋氏不慌不忙地开口道, “李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讲,妾身觉得,哪能因为一两个人不能吃某种食物,就要求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忌口?再说了,如果不是李妹妹您整天都离不开那青梅羹,又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而人家崔妹妹可是连青梅羹长啥样都还没瞧见呢!” 说完,宋氏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只见槿汐安安静静地端坐在一旁胤禛右下首的位置上,她微微抬眼,将目光投向对面正一脸痛心的宜修身上,沉默片刻之后,槿汐朱唇轻启,缓缓说道, “要说这青梅羹有问题,那可真是说来话长,妾身原也不是那么馋嘴的人,院里的丫头看日头上来了去膳房替妾身点的而已,吃与不吃也大差不差,这不,李姐姐爱吃,侧福晋就开了口,特意嘱咐膳房要每日替李姐姐精心准备的。 而且为了这件事,就连剪秋都亲自跑了一趟,给妾身送来了一碗莲心薄荷汤,并言辞恳切地说,希望妾身能够多多担待李姐姐一些。只是碰巧那天,我心里惦记着王爷外出归来,舟车劳顿必定酷热难耐,于是便吩咐云裳将那碗莲心薄荷汤给您送过去了,好为您消消暑气。” 说完,槿汐似笑非笑的环顾四周,李氏脸上一脸尴尬,贪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宋氏一副了然的样子,齐氏坐在李氏身旁一脸担忧。 宜修听完这番话,却脸色一变。 只见她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胤禛跟前,双膝跪地,低头颤声道。 “王爷,都是妾身一时疏忽大意,只顾着考虑李妹妹和崔妹妹争青梅羹,就想着李妹妹定是爱吃,没有想到这青梅羹对于孕妇来说却是不宜多食之物。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妾身的错,失职之过,请王爷重重责罚妾身吧!” 宜修以退为进,自己只是尽力周全。 此时的胤禛并没有立刻回应宜修的话语,而是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默默地拨弄着手腕上的手串,似乎正在心中权衡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胤禛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冷漠而坚定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宜修和站在一旁神色紧张的众人,然后沉声开口道, “李氏,此事休得再胡乱攀咬他人!府医说你需卧床养胎,从今日起直至生产之前,你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踏出半步。 另外,不到一月便是福晋进府的日子了,本王不想府中再发生任何意外,侧福晋好好敲打一番府中上下,若再有差池,本王定不轻饶!” 只见那宋氏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一般,她双膝跪地说道, “王爷大婚,府上诸事繁忙,自然无暇顾及妾身。如今妾身身怀六甲,实在担心腹中胎儿的安危,故而斗胆向王爷请求自行禁足于院中,也好安心养胎。” 胤禛面沉似水,一双狭长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宋氏,目光冷冽而锐利,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唯有宋氏紧张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胤禛才缓缓开口道:“准。”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一旁的槿汐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心中暗自思忖着:要是她也怀孕了就好了。 她既未对踩着她抢走东西的李氏采取任何手段,亦未曾向胤禛告状诉苦。 基于常理,宫女上位乍然得宠之人,不会沉得住气,比如上一世的余氏,所以宜修是小瞧她了。 如此一来,宜修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 毕竟,李氏遭禁足之后,王爷定然会派遣专人前去照料。 不得不说,这宋氏着实聪慧过人。 想到此处,槿汐不禁又想起即将入府的瓜尔佳氏。 等到那位新夫人进府之后,这王府之内恐怕更是不得安宁、热闹非凡。 李氏仍不甘心,张口欲说,却被前院的嬷嬷们架着强制扶入卧房之中。 就此福晋入府前的一场风波毫无声息的压了下去,可谁又说得准能平静多久呢! 毕竟距离五月二十二仅剩不到三十天! 第20章 大婚前 宜修缓缓转身离去,但在临行前,却情不自禁地将目光停留在崔氏身上,久久凝视着她,仿佛想要透过那看似平静的面容看穿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宜修心中暗自思忖:“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个人的变化竟然能够如此之大。 昔日柔则尚在人世之时,槿汐也不过就是个咋咋呼呼、天真烂漫的小丫头罢了。 那时的她,丝毫看不出有这般深沉的心思,滑不溜手的。 得知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抢走之后,这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居然能够表现得如此沉着冷静,波澜不惊。 这着实让宜修感到有些惊讶,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可能小瞧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不过,对于宜修来说,这些倒也并非至关重要之事。 毕竟,单凭那一碗青梅羹,她原本就未曾指望能够直接导致李氏流产。 她真正的目的,仅仅是希望借此挑起崔氏与后院众人之间的矛盾纷争而已。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的发展大致符合她最初的预期。 虽然成功让李氏因动了胎气而见红,但由于王爷已经下令对李氏进行强制看管,使得宜修想要趁机下手令其流产的计划变得难以实施。 而且,那个宋氏同样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但宜修并不着急,因为她深知,日子还很长,这场争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尽管眼下遇到了一些阻碍,但在这一局当中,她所期望得到的大部分成果已然收入囊中。 现今,李氏已然与崔氏针锋相对起来。 即便崔氏选择按兵不动、毫无作为,李氏却依旧将其卷入这后院的纷扰争斗之中,使其再也难以置身事外。 如此一来,崔氏哪怕想要继续独善其身,恐怕也是不可能之事。 而那怀有身孕的宋氏,她又怎能在这般混乱局势下做到明哲保身! 她试图像乌龟一般缩进自己的保护壳里,但那颗不安分的脑袋终究还是会暴露无遗。 毕竟,在这波谲云诡的后院斗争中,无人能够真正地全身而退。 再看看齐氏,此人平日里虽看似默默无闻,然而实际上,她对后院中的每一个人都暗藏着若隐若现的敌意。 只不过,她善于隐藏自己真实的情感和意图罢了。 或许只有柔则那样愚笨之人,才会对此毫无察觉。 随着各方势力的交织纠缠,后院这片原本平静的池水已经彻底被搅浑了。 而在这黑暗混沌之际,恰恰正是某些人心怀叵测、伺机而动之时。 她们各自心怀鬼胎,相互牵制掣肘。 至于这一切究竟会如何发展演变,就要看那位即将进府的瓜尔佳氏福晋将会采取怎样的手段来应对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了。 康熙四十五年,夏,五月二十二,宜嫁娶。 按照皇家那森严的规矩,身为妾室之人,必须恭恭敬敬地跪地相迎福晋入府。 只待那喜庆的花轿抵达王府门前,妾室们就得提前许久跪在那里,以表对福晋的尊崇与敬意。 然而,宋氏以及李氏却因为被禁足而侥幸躲过了这一桩差事。 如此一来,今日需要履行跪迎之礼的便只剩下宜修、齐氏还有槿汐三人了。 宜修今儿个起得格外早,天还未亮透时就已然来到了正院静候着。 她那双美目凝视着眼前那一片片刺目的鲜红之色,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起来。 遥想当年王爷和姐姐大婚之时,全程都是由她精心操持打理的。 而且那时的她身怀六甲,仗着腹中胎儿才得以免去这跪迎之礼。 可如今呢?她竟然也不得不像其他妾室一般,卑微地跪在地上等待着新福晋的到来。 再看槿汐这边,也是一大早就起身开始梳妆打扮了。 今日所穿着的那件吉服乃是绣房提前送来的,是一件颜色略显深沉的旗装。 这件衣裳之上绣制着极为精美的花卉图案,其中尤以蓝色和粉色的花朵最为夺目,相互交织映衬之下,显得整件衣服异常华丽。 不仅如此,领口和袖口之处皆有着洁白如雪的装饰边,更是为其增添了不少层次感。 槿汐将一头如瀑般的秀发梳理成了小巧玲珑的两把头样式,居中位置镶嵌着一颗硕大无比的蓝色宝石,熠熠生辉,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周边则错落有致地插着几支蓝色和粉色的珠钗作为点缀,两侧更垂挂着橘红色的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显得整个人既庄重又典雅。 耳朵上戴着一对精致华美的金色耳环作为装饰,那耳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身上所穿的整体服饰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待穿戴整齐之后,便静静地站立于院中,耐心地等候着传唤。 时间并未过去太久,只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宫里派来的嬷嬷亲自前来请。 只见那位嬷嬷快步走到跟前,微微躬身行礼,口中恭敬地说道:“花轿已然朝着王府而来,请格格移步至正院等候。” 槿汐赶忙带着众人匆匆赶往正院正厅。 可能静澜居距离较近,当她们抵达时,发现宜修早已端坐在那里了,槿汐也没想到宜修能早早的就过来等着了。 只见她身着一件藏青色旗装,外袍上绣着蓝色和金色得花卉图案,领口为蓝色,袖口和旗袍边缘绣有金色图案装饰 脖子上戴有一串珍珠项链,项链上有金色装饰物,增添了整体贵气。 头饰其主色调也是蓝色和金色,那长长的流苏摇曳生姿,每一根都是金色的丝线编织而成,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而她的耳环更是与槿汐不同,竟是一耳三钳,显示着侧福晋地位与普通格格的不同。 左右两侧耳朵分别戴着三串串珍珠耳环,与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遥相呼应,彼此衬托,愈发显得宜修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只见槿汐步履匆匆地快步走上前去,动作优雅而不失端庄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轻声说道, “见过侧福晋,妾身来迟了,还望侧福晋莫要怪罪。” 宜修听闻此言,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那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暖,让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感,她微微抬手示意槿汐起身,缓声说道, “妹妹快快请起,今日可是福晋的大喜之日,本侧福晋心中实在欢喜激动,故而早早便过来此处等候着了。想来这花轿也快要抵达府门了,妹妹就与我一同在此稍作等待吧。” 此时,屋内那些从宫中前来的女官们相互对视了几眼,彼此心领神会,眼神之中流露出对雍郡王府中妻妾之间如此和睦融洽氛围的赞赏之意。 第21章 大婚-荣耀与暗流交织 而另一边,住在距离正院最远之处的齐氏,今日前来之时路过了翠薇阁。 当她向里面瞥了一眼之后,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李氏倒真是个有福之人,平日里傻乎乎的,却能得到王爷这般宠爱呵护,不仅将其妥善安置在翠薇阁内保护起来,就连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都免去了她跪地迎接新福晋入门之礼。 毕竟,世间又有哪个女子心甘情愿在自己深爱着的丈夫大婚之时,对着那新入门的新娘子屈膝下跪相迎呢! 只可惜身处这皇家之地,一切皆须遵循繁琐严苛的礼仪规矩,即便心中不愿,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瓜尔佳府邸之中,石文焯早已从甘肃赶回来,只为能够亲自参加他女儿的盛大婚礼。 此刻,良辰吉时将至,瑾容即将登上花轿,开启她人生新的旅程。 只见瑾容身着一袭华丽无比的皇子福晋新婚喜服,那鲜艳的红色布料仿佛燃烧的火焰一般夺目耀眼。 而在这火红之上,精心绣制着精美的金色花卉图案,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喜服的边缘则用蓝色的丝线镶边装饰,使得整体更显庄重典雅。 她头上所戴的精致凤冠更是令人赞叹不已! 凤冠中央镶嵌着一颗深红色的硕大宝石,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在宝石周围,还搭配着金色、蓝色以及白色的各类珠宝作为装饰,它们相互辉映,交相闪耀。 而那垂挂下来的长长流苏,则随着瑾容轻微的动作而轻轻摆动,犹如灵动的仙子翩翩起舞。 再看瑾容的脖颈处,佩戴着一条多层的东珠项链。 那些圆润光滑的东珠紧密相连,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项链上还点缀着金色的小饰物,更增添了几分高贵之气。 她的双耳各坠着三只由东珠制成的耳坠,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如此装扮,不仅展现出了皇家的威严,也凸显出了瑾容的雍容华贵。 就在这时,瑾容盈盈下拜,向自己的父母辞别。 透过那薄薄的红盖头,她看到了一脸慈爱之色的阿玛,以及早已哭得像个泪人儿般的额娘。 尽管心中悲痛难抑,但瑾容还是强忍着泪水,轻声说道, “今日拜别双亲,女儿嫁入王府,定当谨守为妻之道,侍奉公婆以尽孝道,尊重丈夫以顺其心,与府中众人和睦,绝不给家族蒙羞,唯愿阿玛额娘保重身体,切莫为女儿过于操劳。愿阿玛额娘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说完这番话后,瑾容缓缓站起身来,在侍女们的搀扶下,一步步迈向那等待已久的花轿。 瑾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弯下膝盖,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随着身体的起伏,她那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每一次磕头都像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而每一次起身则意味着向着未知的未来迈出坚定的一步。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目光凝视着前方那顶鲜艳夺目的花轿,仿佛它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尽管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此去究竟会面临怎样的命运,但只要能够庇护家族,让他们免受风雨飘摇之苦,就算要步入那看似华丽却实则如牢笼般束缚自由的婚姻,她也无怨无悔。 此时,瓜尔佳府邸门前热闹非凡,锣鼓喧天。 花轿被八个身强力壮的轿夫稳稳抬起,在众人的簇拥下风风光光地驶出了府邸大门。 其后紧跟着一支长长的嫁妆队伍,箱笼满满当当,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一应俱全。 如此奢华壮观的场面,彰显着皇家娶媳、贵勋嫁女的无上荣耀。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望,赞叹之声不绝于耳,真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不多时,花轿便抵达了王府门口。 只见府门大开,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早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妾室们一见花轿到来,赶忙齐齐跪地,低垂着头颅,以表示对即将进门的福晋的敬重之情。 与此同时,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命妇匆匆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新娘子从花轿中搀扶出来。 福晋莲步轻移,优雅地下了轿。站定之后,宜修带领着齐氏和槿汐等人依次走到福晋面前,请安磕头。 她们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口中齐声高呼:“福晋万福金安!” 只听得一声庄严肃穆的回应从那盖头下传出:“起。” 于是,跪在地上的女子们这才依序起身。 随后,命妇再次搀扶着福晋,沿着事先铺设好的鲜红地毯,朝着府内正堂走去。 跟在人群后的槿汐默默地注视着福晋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暗自思忖道:看来今天这里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可做了。 想到此处,她转身向宜修行了个礼,轻声说道:“侧福晋,我先带人回去了,告退。” 宜修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于是,槿汐便带着手下的一众侍女离开了这个充满喜庆氛围的地方。 侧福晋还需要交际,今日其他府里没有福晋的阿哥们带了侧福晋前来,就要由宜修这位唯一的雍郡王侧福晋招待。 回到婉兮阁后,这里静谧异常,仿佛与外界隔绝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相较于前院那嘈杂喧嚣之声,此处宛如世外桃源般宁静。 槿汐踏入院子,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可轻易动情。 尽管王爷对她尚有几分恩宠,但深知深爱着王爷的女子比比皆是,且得到王爷宠爱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 在这幽深的宫廷王府之中,真心实意反倒成了最无足轻重之物。 “云裳!”槿汐高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着。 “再次叮嘱下去,今日务必严守院门。院子里的人,哪怕一个也不许擅自外出,若有人胆敢在外头闯出祸端来,可别怪本格格不讲情面。至于吃食方面,就把昨日从膳房取来的那些糕点拿到茶水房热一热对付一顿便罢,明日再点些好的。外头的人本格格确实招惹不起,但在这院子里头,终究还是本格格说了算!谁若是胆敢背着偷溜出去被逮住,本格格定会先赏赐他五十个板子。” 随着槿汐这番威严的话语落下,院中众下人们皆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个挺直了背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槿汐知道今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宜修前期唱的那出戏还没结尾,结局如何就看今夜了。 第22章 风云再起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槿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恍惚间,一阵嘈杂声骤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由远及近地传入她的耳中。 此时正值云裳值夜,只见她匆匆忙忙地从屋外走了进来,神色略显慌张,向槿汐禀报。 “格格,不好了!外面翠薇阁那边闹出动静来了。那边传来消息,翠薇阁李格格好似流产了,这会儿王爷和福晋都赶过去了。” “更衣,得赶紧赶过去。”槿汐立即清醒了,此刻得过去,不然什么脏水泼在身上了都不清楚。 灵儿和巧儿进屋就听到格格吩咐,立马去拿上衣裳替槿汐穿上。 “换身素净的,头饰用白玉簪就行。”蝶儿听到动静也进屋来了,往衣柜里重新拿了一套月白色旗装过来。 灵儿放下手里的绛紫色旗装连忙上前帮忙,巧儿挑好发簪替槿汐簪发。 槿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岔子,正准备说走。 这时院门口又传来响动。 没多久,花儿带着一个脸生的嬷嬷和前院的小太监一起起来了。 那嬷嬷来到近前,先是向槿汐行了一个标准而又恭敬的礼。 然后开口说道:“格格万安,王爷和福晋特意吩咐下来,今日府上无论何人何事都不得擅自行动。格格您好生歇息便是。若有任何事情需要处置,王爷和福晋自会妥善安排。” 槿汐听闻此言,心中暗忖:这是不容任何人替自己推脱了。 脸上却不显,露出一副顺从的神情。赶忙回应道, “妾身谨遵福晋之命,有劳嬷嬷亲自前来传达了,那边定是正忙着,云裳,快去送送嬷嬷。” 说罢,便朝身旁的侍女云裳使了个眼色,赶紧打发了这嬷嬷才是。 云裳心领神会,连忙走上前去,暗自盯着这面生的嬷嬷,以防明日院里突然多出什么东西来,搀扶着那位嬷嬷一同向外走去。 既然吩咐了不让过去,槿汐回到内室,想着今日这一出,仔细回想自己是否有漏掉什么地方。 这嬷嬷虽然来了,可什么都没透露出来,李氏是否流产也未可知。 王爷还派了前院的小太监一同前来,说明苏培盛高吴庸都在处理事情,也是对福晋的监督。 回想起之前那桩青梅羹事件,她早早便设法将自己从中撇清了关系,而最终这事儿也是由王爷亲自定了论,如何也牵连不到她。 当时李氏吃下的青梅羹份量并不多,但关键在于,她故意将多吃羊肉对胎儿有益这个消息传到了李氏的耳朵里。 如此一来,两者相互作用之下,李氏这才过早地出现了见红的状况。 若是当初那青梅羹事件未曾暴露,一直隐瞒到今日,那么今天李氏不幸流产,恐怕自己也会因着膳房闹的那一场难逃干系。 毕竟,流产与单纯的见红相比,其性质可就严重得多了。 想到此处,槿汐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提前设计从风波中脱身。 不过传了几句多吃羊肉对胎儿好的话而已,就算查了出来,她一个宫女出身的人肯定也是听人说的呀。 李氏今日闹出这一桩事儿,不管流产还是没流产,都会使得福晋的洞房花烛夜被蒙上一层阴影。 如果真流产了那就更糟糕了,极有可能令福晋背负起克子的恶名。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胤禛便已起身洗漱完毕,身着一袭庄重而华丽的朝服。 他身旁紧跟着精心装扮过的瓜尔佳氏,也是一身华美的朝服彰显着福晋的尊贵身份。 虽然昨晚后院闹了一场,也影响不了今日的新婚夫妻要入宫。 两人乘坐马车缓缓驶入皇宫,一路上气氛肃穆而宁静。 进宫后,瓜尔佳氏先单独行册封礼,再和胤禛一起去乾清宫。 看着面前磕头请安的佳儿佳妇,皇帝心中也甚是欣慰,表妹要是在天有灵,恐怕是心生欢喜。 “李德全,把表妹给胤禛媳妇留的东西送到王府去吧!当初娶乌拉那拉氏闹得实在不像话。”看着退出屋外的一双璧人,皇帝对李德全吩咐道。 “遮,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皇上放心,之前王爷那是还不懂事呢,新娶了福晋王爷定会好好收心了。” 李德全笑着应到,心中暗忖:这也就是孝懿皇后养子,要是其他皇子干了那些事儿,早就没机会再进这乾清宫了。 只见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后,缓缓起身告退。 随后,他带着一群小太监们,朝着承乾宫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胤禛和瓜尔佳氏刚刚结束了对太后的拜见,正从宁寿宫中徐徐走出。 胤禛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却透着一丝威严;瓜尔佳氏容颜温婉而庄重,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大气风范。 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轻声交谈着什么。 出了宁寿宫之后,他们并未停下脚步,而是径直前往了奉先殿。 这座庄严肃穆的殿堂供奉着已逝的三位皇后的牌位和画像。 胤禛与瓜尔佳氏进入殿内,先是点燃香火,然后依次虔诚地向着三位皇后的牌位敬香参拜。 当走到孝懿皇后的画像前时,胤禛不禁停下了脚步,凝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容。 画中的孝懿皇后端庄秀丽、气质高雅。 胤禛心中暗自思忖道:“皇额娘啊,如果您在天有灵,想必此时应已和菀菀相遇了吧。希望您们能在另一个世界相互陪伴,不再孤单……” 想到此处,胤禛的眼眶微微湿润,但他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完成了后续的参拜仪式。 恭敬行礼告退,带着小太监们去往承乾宫。 完成这些礼节之后,胤禛和瓜尔佳氏马不停蹄地赶往永和宫。 踏入宫门,就听到十四阿哥的声音。 “四哥可真幸运,前有表姐那么个京城第一美人福晋,现在又有瓜尔佳这门好亲事。”胤祯边吃着糕点边调侃。 “这么大个人了,也嘴巴没个把门,这也是你能说的?额娘替你选的完颜氏不够好?快别说了,等会儿你四哥四嫂就来了。”德妃怪嗔道。 胤禛听到母子俩的对话,脸一下就黑了,周身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瓜尔佳氏走在边上,五月的天硬生生感觉到一丝寒凉。 竹息进屋禀告:“娘娘,四阿哥和四福晋来了。” “进来吧。”德妃收回笑容,端坐在上方。 胤禛福晋双双跪地请安,瓜尔佳氏双手奉茶递给德妃。 德妃接过茶浅饮一口,心沉思:到底是柔则无福,宜修无缘,郡王妃的位置拱手让人了。 德妃把见面礼给了瓜尔佳氏,夫妻俩就借着要去太子那见其他兄弟告退了,胤禛也没心思在这里表演母子情深了。 十四阿哥也和哥嫂一起去了,德妃心中想着如何让老四成为十四的助力。 娘家那边只有宜修在胤禛府里,瓜尔佳氏这妥妥的太子党,实在是不好办 乌雅家还有个庶出的侄女,不过身份太低。 第23章 第一次请安 这厢,雍郡王府中的妾室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早早地就来到正院等候着给新福晋请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等到了瓜尔佳氏从宫中归来的消息。 只见瓜尔佳氏在内侍和丫鬟们的簇拥下,走进正院。 她先是回房换下了象征其福晋地位的册封朝服,然后才仪态万千地从内室走出,接受众妾室们的请安问候。 此时,除了昨日因事未能到场的李氏外,其余妾室皆已齐聚一堂。 或低眉顺眼、或心怀忐忑地看着这位新来的女主人,心中各自打着算盘。 “妾请福晋安,福晋万福金安。”只见宜修领着格格们,袅袅婷婷地走到瓜尔佳氏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三跪三拜大礼。 瓜尔佳氏坐在正位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底下的四个人。 算起来雍郡王府的妾室不算多,排得上名号的,加上没来的李氏也才五个,侍妾位分的不算,通房丫头更是连半个人都算不上。 瓜尔佳氏心中想着,人虽少,是非可不少。 想到此处,瓜尔佳氏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这时,只听瓜尔佳氏轻启朱唇,对身旁的贴身丫鬟玉珂吩咐道:“玉珂,把我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拿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见四个训练有素的丫鬟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稳稳地托着一只精美的托盘。 那些托盘被依次摆放在众人面前,接着,丫鬟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将礼物分发下去。 首先领礼物的自然是侧福晋宜修,站在她身侧的剪秋赶忙上前一步接过托盘。 剪秋定睛一看,盘中放置的赫然是一对珍珠白玉簪和一块翡翠如意佩。 这两件皆是价值连城之物,就算是放在前福晋柔则格格的丰厚嫁妆当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好东西了。 宜修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温婉而谦逊的笑容,轻声说道:“多谢福晋妹妹如此破费,妾身感激不尽。妾身年长些,看着福晋如此年幼,不禁当成家中小妹,还望福晋见谅” 说罢,她再次盈盈一拜,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见瓜尔佳氏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愈发显得温和可亲,但那双眼眸之中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侧福晋年岁是大了本福晋许多,不过本福晋记得乌拉那拉氏只有两位格格来着,想来是本福晋最近在家中备嫁不知外事,乌拉那拉氏添丁了?” 宜修回道:“回福晋的话,不是本家的妹妹,是乌雅家的妹妹,宫里德妃娘娘和乌拉那拉氏连宗,自然是一家子姐妹。” “原来如此,本福晋还以为乌拉那拉福晋老蚌生珠呢!”瓜尔佳氏意味深长的说道。 此时,槿汐听到瓜尔佳氏与宜修你来我往地交锋着,话语之间暗藏玄机。 想来府中很快就要多一位乌雅氏了。 按照往常的顺序应当是齐氏在槿汐前面,今日齐氏早早的到了,却坐在了槿汐后面,有人要藏拙,槿汐当然要成全她了。 有些东西让不得,齐氏一直如此糊涂,该争的时候不争,上一世同为妃位却被华妃欺压成那种境地也是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直示弱,他人就当你是真的弱。 槿汐低头看了一眼端在面前的托盘,里面摆放着的精美首饰,一条琥珀琉璃项链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旁边的玛瑙雕花镯更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给格格们的赏赐都不偏不倚,皆是同样的两件宝物。 云裳轻盈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托盘里的礼物。 而槿汐站起身来,向瓜尔佳氏行了个礼,口中说道:“多谢福晋赏赐。” 瓜尔佳氏让她坐下,随后便又缓缓坐了下去。 紧接着,就该轮到齐氏接受这份恩赐了。 齐氏行礼谢恩,缓缓起身,微微垂首坐在了一旁。 这时,坐在堂上正位的瓜尔佳氏轻轻抿了口茶,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今儿个,还有另外一桩事儿。” “诸位妹妹想必都已听闻昨晚翠薇阁之事了吧。本福晋初来乍到,比不上各位在府中待的日子长,可该管的本福晋自会管,有什么事情报过来本福晋也会处理。昨日李格格院里的事就做得对。李格格那里有王爷和本福晋照看着呢,你们不用跟着操心。” 瓜尔佳氏这番敲打之意底下人都听得明白。 一是敲打宜修主动交管家权;二是敲打府中众人不可对李氏下手。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站起身来,齐声应是。 至于李氏究竟如何了,就没必要说了,看能钓出多少牛鬼蛇神,该冒头的时候自然就冒头了。 “既然如此,那便都散了吧。本福晋这里尚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呢。宋氏留下。” 瓜尔佳氏面带微笑地说道,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厌烦。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下面的人们开始有条不紊地依次向她行礼告退。 瓜尔佳氏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缓缓地落在渐行渐远的身影之上。 最后落在仍然坐在座椅上的宋氏身上。 静澜居 宜修脚步轻缓地从院外缓缓走进。她的目光落在这座熟悉的院子里,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里见证了她多年的时光,自从开府以来,她已经在这里居住了数年之久。 然而,过去的这两年间,发生了太多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曾两次与福晋之位擦肩而过,每一次都是那样的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那些期望和失落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而更让她感到愤懑的是,即使嫡姐乌拉那拉柔则离世,自己依然未能如愿登上福晋之位。 “乌拉那拉柔则,你可真是无用!两条命条命也换不回来我的福晋之位。”宜修在心中暗暗咒骂着。 柔则生前备受宠爱,本以为她的离去会给自己带来转机,没想到最终还是一场空欢喜。 宜修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浮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命运为何总是这般捉弄人? “侧福晋不用担忧,只要王爷没说让您把管家权交给福晋就不用理会。”剪秋安慰道,以为宜修在想管家权的事。 宜修嗤笑,“福晋话是那么说,没有王爷点头,本侧福晋今日就交过去她还不敢接下呢,叫管事娘子们过来回话吧。” “给翠花说,好好照顾李格格,本侧福晋也会敲打膳房,不能因为翠薇阁禁足就怠慢,等瓜熟蒂落之日本侧福晋有赏。” 既然流不掉,那也不能生下来,宜修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 剪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侧福晋还能管家就行,想来王爷对侧福晋也是有愧的,不然福晋进府了怎会不让侧福晋交权。 且府中也有先例,前福晋在世时也是侧福晋管家。 “婉兮阁那边送个梅花摆件过去。”宜修想着再加把火,不能再出一个深得王爷宠爱的福晋,只好再用一用嫡姐了。 第24章 情权初交织 依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皇子大婚之后的头三天,新郎官儿胤禛应当歇息在正院里。 胤禛本就无意打自己福晋的脸,所以这一日他还是如约来到了正院。 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胤禛心里原本琢磨着,这瓜尔佳氏年纪尚轻,怕是应付不来后院里那些复杂的人和事。 于是便有心想要陪她一同去见见后院的众人。 然而让胤禛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瓜尔佳氏当时却极为懂事地说道, “王爷贵为一家之主,日理万机,实在不应该把过多时间耗费在后院这些琐事上头。妾身自当能够处理好与姐妹们之间的关系,请王爷放心便是。” 当时听到这番话,胤禛不禁微微一怔,只觉眼前这个女子甚为与众不同。 想当初那菀菀还在世的时候,只要能躲过后院众人的请安,那是绝对不会露面的。 而且每回后院诸人前来请安,都非得派人去将他请过来不可。 如今这瓜尔佳氏却是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着实令胤禛心生好感。 好巧不巧,今日请安之事,胤禛也见识到他这位新福晋所展现出的非凡能力。 心中暗自思忖着:既然这新福晋如此精明强干、颇具手段,那么日后这后院之事想必无需自己过多费心劳神了。 胤禛不禁又想起,皇阿玛亲自为太子所选的妻族确实非同一般。 而自家的菀菀,她不过只是深深地爱着自己,不爱处理这些俗事罢了,毕竟她是那么的冰清玉洁。 想到此处,胤禛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地迈步朝着正院走去。 这条路,他不知已走过多少回,但今日却与往昔大不相同。 因为如今这院子里的女主人已然更换,就连那进院门两侧的景致也不复从前。 曾经,菀菀还在的时候,哪怕是到了春夏交替之时,那梅树之上依然会挂满精美的绢花。 那些绢花做得活灵活现、逼真至极,宛如真正的梅花般娇艳动人。 每当此时,菀菀便会身着一袭华美的舞衣,在那梅树下翩翩起舞。 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和轻盈优美的舞姿相互映衬,美不胜收,令人陶醉其中难以自拔。 今日再次踏入正院,走进古色古香的院里,脚下是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路的两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一盆盆海棠盆栽。 此时,海棠花已经盛开,那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如天边的云霞般绚烂。 微风吹过,花朵轻轻摇曳,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让每一个踏入院子的人都不禁沉醉在这一片清幽雅致之中。 在那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屋舍之中,缓缓地走出了一位女子。 她的容颜温婉如玉,一颦一笑间,皆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此女正是他刚刚迎娶过门的新婚妻子瓜尔佳.瑾容。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摆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轻轻摇曳。 那张白皙如雪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明媚如阳光般的笑容,让人见之不禁心生欢喜。 当她瞧见胤禛时,美眸之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即加快脚步迎上前去,盈盈下拜行礼道:“瑾容见过夫君。” 胤禛见状,赶忙伸手将瑾容扶起,并轻声说道:“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说罢,便自然而然地牵起瑾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一同朝着屋内走去。 进入屋内后,胤禛关切地问道:“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在这府中可还习惯?” 言语之中满含着对瑾容的关怀与疼惜之情。 瑾容微微仰头看向胤禛,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微笑着回答道, “多谢夫君关心,妾身一切安好。这里虽不比娘家熟悉,但有夫君陪伴左右,妾身并未感到有何不妥之处。况且从今往后,这王府便是妾身的家了,在家中又怎会不习惯呢!” “家?” 胤禛喃喃自语着,眼神有些迷茫地望向远方。 对于他来说,“家”这个字眼已经许久未曾被提及了。 自小到大,唯有皇额娘尚在人世的时候,那温馨的承乾宫才能算得上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然而,如今皇额娘早已离他而去,曾经温暖如春的承乾宫也变得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从那之后,胤禛仿佛成了无根之萍,漂泊无依。 尽管菀菀温婉柔顺,深得他心,可终究太过柔弱,难以肩负起管理家事的重任。 想到此处,胤禛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转头看向身旁一直默默陪伴着他的瑾容,缓缓开口说道:“那就托付贤妻替胤禛管好家了。” 说着,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瑾容那双始终紧握着他的小手,目光真挚而诚恳,似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位女子身上。 瑾容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恭恭敬敬地朝着胤禛行了个大礼,柔声回应道:“必不负夫君所托。”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动听。 话音刚落,一股庄严肃穆之感油然而生。 就这样,两人以一种看似简单却又意味深长的方式完成了这次口头的托付。 至于让宜修交出账本之事,双方谁也没有主动提起。 毕竟,他们刚刚成婚不过短短一天时间而已,彼此之间尚未建立起足够的信任与默契。 不过,瑾容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于她而言,能够得到雍郡王如此明确的态度已然足矣。 有了这份支持,日后她在处理家务时便能更加得心应手,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此时此刻,这对新婚夫妇站在一起,相互凝视着对方,眼中流露出的尽是温柔与期待。 这背后也是权利的纠葛与权衡,注定这一对夫妻不是普通的。 胤禛的深情给了乌拉那拉氏,能给瓜尔佳氏的就只会是权利和尊重。 瓜尔佳氏也不是如乌拉那拉.柔则一样,只要丈夫的爱就足够的蠢货,她要的是能庇护家族的权势。 第25章 暗涌谋先机 槿汐瞅准了王爷大婚之喜这个绝佳时机,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院,没有人会留意到婉兮阁这边的动静。 于是,她决定趁此机会给婉兮阁来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清理。 想当初刚搬到这里的时候,这座院子可是由宜修亲自打理收拾的。 槿汐心里明镜似的,以宜修的心机和手段,怎么可能不在其中留下一些见不得人的后手呢? 毕竟在上一世,无论是身处王府之中还是后来进入宫廷之内,能够顺利诞下子嗣的妃嫔可谓少之又少。 而对于来自乌拉那拉.宜修,槿汐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婉兮阁里里外外都是经对方之手所布置,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污秽之事还真不好说。 所以,槿汐必须要谨慎小心地清查每一个角落。 在婉兮阁内,首先被处理掉的便是床榻之上的所有物件以及内室中摆放的各类物品。 早在初春时节,槿汐便已经吩咐下人将这些全部更换一新。 如今,室内部分基本已经检查完毕,只剩下室外还有待进一步排查。 要说这室外最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那就非那片刚刚移栽过来的梅林莫属了。 新翻的松土看上去与周围并无二致,但谁又知道下面会不会埋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此时此刻,并非那寒梅绽放之季,而春阳送到院里装饰院子的鲜花已然萎靡不振、色泽黯淡。 如今正值福晋大婚之际,那负责花草之事的下人未能按时前来替换这些渐趋凋零的花卉。 然而,槿汐深谋远虑,为免多生枝节,并未遣人前去催促。 如此一来,倒是恰好给了她一个良机,可以慢条斯理地逐寸排查。 于是乎,她便携同云裳一同踏入这片略显光秃的梅林。 府中的仆从们见此情景,皆误以为这位格格是因王爷大婚之事,心中郁郁不乐,故而才会在此处徘徊,以寄相思之情。 可实际情况却非众人所想那般。 只见槿汐每行至一棵树前,都会驻足停留,俯身将鼻尖凑近树干,仔仔细细地嗅闻一番。 所幸此番苦心并未白费,由于此刻她心无旁骛,未受其他香气所扰,那股麝香之气便显得格外浓烈刺鼻。 终于,经过一番寻觅,槿汐成功锁定目标,并向身旁的云裳暗暗递了个眼色。 云裳心领神会,赶忙上前在那棵散发着麝香气味的树下做下记号。 而后,主仆二人相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 待回到屋中,槿汐轻启朱唇,柔声吩咐道, “云裳啊,今晚的膳食就安排在这梅林之中吧。另外,记得再温上一壶去年冬日精心酿制的梅花酒。” 其声线温润如玉,宛如春风拂面。 屋外那些不明真相的下人们听闻此言后,愈发笃定这位格格定是因王爷的大婚而黯然神伤了。 “格格,剪秋姑娘过来了。” 喜儿轻声禀报着,同时小心翼翼地掀起那轻薄的纱帘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恭敬之色,微微垂首站在了一旁。 不一会儿,只见剪秋款款而来。 她先是向崔格格行了一个标准的礼,然后开口说道, “见过崔格格,侧福晋今日亲自去清点库房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这件精美的梅花摆件。 侧福晋想到格格您也如同前福晋一般,对梅花情有独钟,所以特意命奴婢将此梅花摆件给您送了过来。” 说罢,剪秋轻轻一招手,示意身后的下人将捧着的梅花摆件呈到前面来。 崔格格凝视着眼前这个精致的梅花摆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槿汐自然明白宜修此举背后的深意。 毕竟,作为柔则的亲妹妹以及曾经侍奉柔则的宫女,她们二人在面对新福晋时选择联手,倒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如今瓜尔佳氏成为了福晋,这对于槿汐来说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倘若没有经历过上一世的种种,倘若未曾遭遇先前那次惊心动魄的暗杀事件,又倘若此刻那藏于屋外梅树下的麝香尚未被发现,或许她真会毫不犹豫地与乌拉那拉氏携手合作。 但事已至此,与宜修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槿汐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 “有劳姑娘专程为此跑一趟了,请代本格格转达对侧福晋的谢意。 只是本格格身份低微、人微言轻,实在难以承受如此重礼,况且这还是前福晋留下的物件,本格格自觉无福消受啊。” 说完这番话后,槿汐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无奈之意。 “侧福晋说了,前福晋一直都将您视作亲妹妹一般看待,侧福晋自己也是如此呢!所以您千万别妄自菲薄。” 剪秋满脸笑容地放下手中精致的摆件后,向槿汐行礼告退。 静澜居 此时的宜修正端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练字。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锦缎旗袍,袖口绣着精美的花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整齐地盘做小两把头,头上带着蓝色和金色的珠钗,显得端庄而优雅。 听到剪秋进来时,宜修并未停下手中的笔,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剪秋,随后又继续低头专注于笔下的字。 剪秋见状,便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宜修轻声说道, “崔格格实在是太过于谦虚了,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前福晋送的东西。但奴婢既然领了侧福晋的命令,那不管怎样,也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给办妥当了。” 宜修闻言,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毛笔,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松开紧握毛笔的手,再次提起笔继续练字,但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 “不收?”宜修一边写着字,一边低声自语道。 稍作沉吟之后,她又开口说道, “看来是我这个侧福晋与崔格格之间的关系还不够亲密。今天福晋大婚,我倒是有些疏忽她那边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宜修不禁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如今这王府之中,瓜尔佳氏初来乍到却来势汹汹。 李氏则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宋氏为人圆滑世故,就像一条泥鳅般滑不留手; 至于齐氏嘛,颇有家世,性格倔强,绵里藏针不好掌控。 等到姑母家的乌雅氏进府之后,局势恐怕会变得更加复杂。 姑母向来不疼爱自己,但到时候她究竟会帮助谁,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因此,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乌雅氏固然能够顺利进府,但在此之前,还需要安插一枚棋子来牵制她…… 崔氏既然除不掉,此刻就是那枚最好的棋子,她本是乌拉那拉·柔则身边忠心耿耿的宫女。 只可惜其出身卑微,地位低下,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这场权谋大戏中的关键角色。 “剪秋,去吩咐江福海到府里给我阿妈传个话儿。就说嫡姐在世的时候,与如今的格格崔氏情同姐妹。 如今姑母家里的妹妹年纪也渐渐大了。往后,这王府中有乌拉那拉氏的三个姐妹相互扶持,如此一来,也好让阿妈放心。” 宜修轻启朱唇,慢条斯理地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她那精致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既然选择做了乌拉那拉氏的忠仆,那就必须得一辈子都忠心不二才行。 否则…… 第26章 侧福晋赠礼,槿汐洞察玄机 说到宋氏,那就要提起在初次向福晋请安之时,便得到了福晋亲自递过来的橄榄枝,这可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然而,别看她当时满脸欢喜地接过了这份好意,但背地里究竟如何想的,又有谁能真正知晓呢? 毕竟,初次相见,任谁也难以完全信任一个比自己足足小了十几岁的福晋。 所以说,这其中的真假虚实,恐怕也只有宋氏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瓜尔佳氏也不是一定要将宋氏收入麾下,一切不过是一个新婚妻子对丈夫已怀孕的妾室的关心。 瓜尔佳氏的女子向来的大度的,大度到新婚之夜就照顾夫君怀孕的妾室。 比如说李氏,之前她腹中的胎儿一直不太安稳,经历过两次惊心动魄、险些流产的危险时刻后,总算是消停了一些。 想来也是因为她实在害怕孩子会真的出现什么大问题。 所以从那以后,每天都不敢有丝毫懈怠,拼尽全力地进补着各种滋补品和营养品。 只盼望着能够让肚子里的阿哥顺顺利利地降生到这个世上。 齐氏隔三岔五的探望宋氏,十次里有九次都是见不到人的。 福晋新入府,齐氏盘算着等大婚三日过去后,她再去单独拜见福晋,相信福晋正是需要用人之际。 槿汐静静地坐在桌前,目光落在眼前那精美的梅花摆件上。 只见那摆件通体由白玉雕成,晶莹剔透,宛如羊脂。 几朵栩栩如生的红梅绽放在枝头,花瓣细腻如丝,花蕊微微颤动,仿佛有风拂过便能闻到阵阵清香。 槿汐伸出手指,轻轻地拨动着其中一朵梅花,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嗤笑:“侧福晋送来的礼物倒是费了些心思。” 站在一旁的灵儿闻言,赶忙走上前来,轻声问道:“格格,这摆件如何处置呢?” 槿汐稍稍思索片刻,漫不经心地说道:“先收起来吧,正值春夏,梅花不合时宜,放入库房之中。毕竟,这也是侧福晋的一番心意。” 说罢,她又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忖道:侧福晋和福晋争权,这出头的鸟儿还轮不到自己来当,此时还不到时机。 灵儿应了声“是”,转身唤来喜儿帮忙一同将摆件送往库房。 喜儿好奇地凑上前,仔细端详起那梅花摆件来,眼中满是惊叹之色。 “哇,这摆件真是太漂亮啦!格格您为何不把它摆在屋里,好能日日欣赏呢?”喜儿心直口快地说着,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你这丫头倒是会做本格格的主了?这么喜欢要不放你屋里去。” 槿汐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盯着喜儿说道。她那眼神看似随意,但却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只见噗通一声,喜儿脸色煞白,瞬间双膝跪地,声音颤抖着求饶道, “格格恕罪,格格恕罪啊,奴婢万万不敢有此等想法,奴婢只是……只是一时糊涂,说错话了,请格格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这次吧。” 她一边磕着头,一边偷瞄着槿汐的脸色,心中惶恐不安。 “只是什么?行了,快起来吧!多大点事儿呀!赶紧下去吧!” 槿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喜儿起身离开。 说罢,她还朝着一旁的灵儿使了个眼色。 灵儿心领神会,赶忙走上前来,扶起喜儿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跟我先把东西放到库房去吧。” 于是,两人一同离去。 一路上,喜儿始终胆战心惊,紧紧拽着灵儿的衣角,诚惶诚恐地问道, “灵儿姐姐,格格是不是真的生我的气啦?格格以后会不会不再理会我了呢?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我当时就觉得那个摆件实在太漂亮了,如果放进库房里多可惜啊,放在格格屋里我们大家都能欣赏到它的美。所以才斗胆说了那些话,谁知道竟然惹得格格不高兴了。” 说到最后,喜儿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而灵儿听了这番话,心里知道这丫头怕是心思不纯,她也不说破,轻轻拍了拍喜儿的手,安抚道, “好妹妹,别担心啦,格格向来心地善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罪于你的。也许她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生气呢。再说了,你也是出于好心嘛,下次注意些说话的方式就行了。” 听了灵儿这番话,喜儿稍稍安心了一些,但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 过了许久之后,灵儿心中依旧愤愤不平,越想越是觉得决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只见她扬起笑容,仿佛十分感同身受的说:“姐姐知道喜儿妹妹最是怕惹格格生气,你去院子里跪着主动领罚,姐姐去替你在格格面前说说好话。你看?如何?” “行吗?”喜儿质疑道? “如何不行?妹妹就交给姐姐吧,定帮你说情。” 话一说完,灵儿快速地转身离去,根本不再搭理屋内那个吃里爬外的小丫头。 灵儿气呼呼地回到室内时,却见巧儿正专心致志地替槿汐修指甲呢。 只见那纤细白嫩的手指上,被均匀地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凤仙花汁,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用柔软的棉布将每一个指甲都仔细地包裹起来。 此时的灵儿心情极差,一脸阴沉地走回座位坐下,闷声闷气地道:“格格,您说到底那丫头是不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啊?怎么能做出如此吃里扒外之事!” 然而,面对灵儿满心的委屈和疑问,槿汐却只是紧闭双目,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养神,对她的话语仿若未闻一般,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你都让她去罚跪了,难道心里还不清楚其中缘由吗?” 云裳眼波流转,轻启朱唇接过话头,随后看向槿汐,柔声安慰道, “格格尽管放心便是,灵儿那丫头可是聪明伶俐得紧呢!她自然知晓是非因果,只不过年纪尚小,有些事情一时之间心里还没能转过弯儿罢了。” 说这话时,云裳心中不禁暗自叹息,灵儿本是好为人师的年纪,平日里精心教导灵儿数月有余,却未曾料到那个看似乖巧的小徒弟竟然会是细作。 此时的灵儿则是满脸愁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见她微微垂首,轻声说道, “奴婢深知其中分寸,只是……哎,奴婢向来都是将她视作亲妹妹一般看待啊!” 言语之中,难掩惆怅之意。 第27章 婚假毕,王府暗流涌动时 对于灵儿而言,此次事件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考验,槿汐并不满意,槿汐需要的是足够聪明伶俐的左右手。 一旁的巧儿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灵儿此刻的神情变化,心知这乃是一个绝佳契机,踩着人往上爬,这是丫鬟们必备的素养。 于是乎,她赶忙凑上前去,一面嘴里不停念叨着宽慰之言,一面手脚麻利地替槿汐剥开包裹着指甲的棉布,动作轻柔而娴熟。 “是啊,就像奴婢给格格染指甲一样,奴婢只会向格格推荐您喜欢的颜色,那些格格讨厌的颜色,奴婢可是瞧都不会瞧上一眼的哟!” 随后,巧儿便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特制的柔软湿布,仔仔细细地擦拭掉其余地方肉上不小心沾染到的多余颜色。 此时,槿汐轻轻抬起那只刚刚染上鲜艳粉色的玉手,凝视着自己指甲上那如同春日里绚烂绽放的桃花般的色彩。 这粉嫩的颜色娇艳欲滴、柔美动人,色泽不仅饱满而且还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仿佛能将整个春天都凝聚于指尖之上。 “还是咱们聪明伶俐的巧儿最懂本格格的心啦!快些自己去匣子里挑一支漂亮的花钗吧,算是本格格赏赐给你的。”槿汐满意地说道。 一旁的灵儿若是始终这般困扰自己不开窍,怕是没有人会有耐心等待她慢慢成长起来咯。 事实上,在槿汐心中,更为看好的还是机灵乖巧的巧儿,灵儿和上辈子的浣碧太过相似,她却不是甄嬛。 至于婉兮阁责罚下跪了一个丫鬟这件事情,其他人或许并不清楚,但负责管理家事的侧福晋必然是心知肚明的。 要知道,这消息之所以能够传到侧福晋那里,全赖槿汐有意让喜儿前去通风报信。 否则,恐怕就连喜儿想要踏出婉兮阁的大门一步都是难上加难。 乌拉那拉.宜修是找错了人,这个时机她是不会借着纯元去争宠的,纯元得用在关键时刻。 槿汐不紧不慢地等待着侧福晋和福晋之间决出胜负,眼看着王爷新婚的三天假期即将结束。 此时,王府内局势复杂,前方有新进门的福晋,后方还有即将入府的乌雅氏。 槿汐心里清楚得很,这王府中的女人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场场明争暗斗都是在所难免。 另一边,喜儿在王府的小花园里悄悄交接完消息后,便急匆匆地往回赶。 她可是趁着去茅房的间隙溜出来的,如果被发现长时间不在岗位上,免不了一顿责罚。 一路上,喜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被人瞧见。 好不容易赶回下人房,她轻轻推开门,发现同屋的其他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并未醒来。 喜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缓缓躺下,准备安心入睡。 然而,就在喜儿以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她却未曾注意到,与她同榻的花儿正背对着她,微微眯起双眼,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为期三天的婚假结束,胤禛本就非沉溺于情欲之人,三日之后,他便回到了前院就寝。 而另一边,瓜尔佳氏则开始着手翻阅王府过往年份的账本。 她是册封过的雍郡王福晋,是名正言顺的嫡妻,可不是什么继福晋,掌管家务大权的日子迟早会到来,她并不像宜修所想的那么心急如焚。 胤禛在前院经过大约四五天的调养与休憩之后,再次迈出脚步前往后院。 次日,依照妻妾的位分排序,他顺理成章地踏入了宜修所居住的庭院。 要知道,自从柔则离世以后,王爷可是头一遭来到静澜居。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宜修简直欣喜若狂,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早就迫不及待地奔向小厨房,亲自监督厨子精心熬制那一锅香气扑鼻的老鸭汤。 当夜幕渐渐笼罩大地,胤禛终于在众人期盼已久的目光中,缓缓现身于静澜居门前。 这座庭院宛如被时光遗忘般,依旧保持着往昔的模样,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而站在院中翘首以盼的那个人儿,更是让胤禛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情。 宜修早已率领一众仆从恭候多时,远远望见那道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正迈着沉稳的步伐徐徐走来时,她竟有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这么多个日夜以来,她始终默默地守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痴痴等待着。 如今,她朝思暮想的夫君终于出现在眼前,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等待都化作了值得。 宜修轻移莲步,款款向前迈进一步,微微福身行礼道:“妾身给王爷请安,愿王爷万福金安。” 胤禛望着眼前温婉端庄的宜修,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 他连忙伸出双手,轻轻扶起宜修道:“免礼,本王这里不必如此多礼!” 言罢,胤禛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 宜修则小心翼翼地紧跟在他身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进入内室,胤禛便毫不犹豫地径直朝着餐房走去。 此时,站在一旁的剪秋见状,迅速对着身旁的绘春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赶紧前往小厨房吩咐下人将膳食摆放好。 原本众人都以为王爷此番前来定会先与侧福晋叙叙旧、聊聊天之后才会传膳。 然而谁能想到,婚假这几日里,错过的事情胤禛都去一一仔细翻阅了。 忙碌了一整天的他此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直叫。 所以当他一回府,脑海中瞬间浮现起昨日曾提及过要来此处用膳之事,于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宜修见胤禛如此匆忙,心知他定是饿坏了,赶忙快步走上前去,主动为王爷布菜。 只见她动作轻柔娴熟,每一道菜肴都被她恰到好处地放置在胤禛面前。 看着心爱之人享用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美食,那种满足感对于宜修来说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宜修面带微笑,又亲手为王爷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并轻声说道, “往日王爷最钟爱妾身小厨房所烹制的老鸭汤了,今日妾身特意命人为您熬制了许久。王爷快尝尝看,不知这味道是否还如往昔那般鲜美可口?” 胤禛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宜修递来的汤碗,先是低头闻了闻那浓郁诱人的香气,然后浅浅地品尝了一小口。 片刻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赞道:“嗯,果然不错,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接着,他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向宜修,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把座椅,微笑着对宜修道:“小宜辛苦了,快来坐下与本王一同用膳吧。” 听到王爷叫自己小宜,宜修感动得差点掉下泪珠,仿佛受的所有委屈都不存在了。 宜修深知自己身为侧福晋的身份,面对胤禛的邀请,她婉言推辞了。 胤禛见状,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吃完了饭,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餐厅。 第28章 管家权 对于胤禛来说,他之所以不太喜欢来到宜修这里,正是因为这种令人感到有些压抑的氛围。 自从菀菀进入府邸之后,宜修便时时刻刻将自己的身份牢记于心,甚至在他面前也开始恪守各种规矩,不再似从前那般随意自在。 见胤禛离开餐桌,宜修急忙匆匆用完餐食,跟着走了出去。剪秋则带领着其他下人迅速沏好了一壶香气扑鼻的热茶,并端进了房间里。 “王爷!”宜修轻柔地叫道,同时从奉茶侍女的手中接过那精致的茶杯,缓缓递到了胤禛的面前。 胤禛微微点头示意,开口让宜修坐下。听到这话,宜修心中稍感宽慰,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坐榻前方的绣墩旁,轻轻落座。 然而,即便此刻已经坐下,宜修依然没有忘记自己卑微的身份。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庶出妾室罢了,就如同当年她的母亲一般。 因此,自从不能成为福晋以后,言行举止她都不敢有丝毫的差错与越界之处。 每当回忆起儿时的情景,宜修的心头都会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 那时,她亲眼目睹母亲如何卑躬屈膝地侍奉阿玛以及正房夫人,那种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如今,尽管她已成为胤禛的侧福晋,但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份源自童年阴影的自卑与恐惧。 而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是拜嫡姐柔则所赐。 倘若不是柔则横刀夺爱,抢先嫁入王府,那么此时此刻能够与胤禛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人,理应是她宜修啊! 想到此处,宜修对柔则的怨恨之情愈发浓烈起来。 宜修安静地坐在下方,一双美眸时不时地往上瞟去,心里暗自揣测着:王爷今日看起来似乎并无离开之意,难道真要留下来过夜不成?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咬了咬嘴唇,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稍作犹豫之后,宜修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王爷,妾身有件事一直搁在心头,不知道当不当讲。” 她说话时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些许迟疑和敬畏。 胤禛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投向宜修,淡淡地回应道:“何事?这般吞吞吐吐的,可不像往日里那个端庄大方的你啊。” 言语之间虽有责备之意,但语气还算温和。 宜修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今新福晋已然入府,妾身估摸着想,福晋初来乍到,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熟悉这府中的上下事务。所以妾身斗胆寻思着,可否由妾身先来帮忙管理一些时日,待福晋对一切都了然于胸之后,再将这些事务移交给她。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呢?” 说完这番话,宜修紧张地看着胤禛,等待着他的答复。 胤禛听后并未立刻表态,而是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缓缓抿了一口茶。 他心中暗自盘算着:瓜尔佳氏虽然出身大族,但其毕竟未曾管理过王府之事,确实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去适应和了解。 宜修的提议倒也不无道理…… 沉默片刻之后,胤禛终于放下茶杯,开口说道, “嗯,你能如此为王府着想,考虑得甚是周全。那便依你所言,还是暂且先由你来代管一段日子吧。不过需谨记,福晋终究是福晋,日后但凡福晋过问之事,切不可有所推诿。” 这句话既是对宜修的许可,同时也是一种警告,暗示她莫要有越俎代庖之举。 其实胤禛心里清楚,宜修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多少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之前因为种种缘故,他已经对宜修食言过两次,这让他内心深处多少感到有些愧疚。 然而身为皇子,很多事情并不能完全按照个人情感来处理,他必须权衡利弊,以确保雍郡王府能够在权力争斗的旋涡中平稳有序地运转下去。 胤禛暂时平息了新妻与旧妾之间激烈的权力争斗。 接下来的几日里,他先是去探望了怀有身孕的宋氏和李氏。 每次前去,胤禛都会与她们聊上一会儿家常,关心一下胎儿的情况,然后在用过膳食后便匆匆离开。 而另一厢,槿汐原本认为按照次序,今天胤禛该到齐氏的院子。 所以当夜幕降临,她独自一人待在床帐之内的时候,想着纯元被怀恋了一辈子。 开始按照记忆中纯元的锻炼方法来练身形。 要知道,在上一世,槿汐年轻的时候在舒贵妃宫里做粗使宫女,可是常年从事繁重劳动的女子,那粗糙的双手、厚实的肩膀以及粗壮的双腿,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相比之下,那些自小就受到精心呵护的娇柔小姐们,则拥有着纤细婀娜的身姿。 但幸好,今生今世,槿汐尚未经历太多的辛苦劳累,而且年纪尚轻,如果能够坚持多加练习,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练就一副轻盈灵动的好身材。 就在槿汐专心致志地锻炼之时,胤禛由于今日处理事务归来较晚。 他踏入婉兮阁后并未让下人提前通报,而是径直朝着寝室走去。 原本以为此时崔氏已然入睡,然而当他走进卧室,却透过薄薄的蚊帐,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个奇怪的物体正在不停地晃动…… 胤禛轻轻掀开那绣着精美花纹的蚊帐,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一怔。 只见崔氏亭亭玉立地站在床榻之上,她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臂向上伸直,整个身体向后弯曲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惊叫:“啊~” 原来是槿汐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了一跳,一个踉跄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胤禛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将她稳稳接住。 待到看清来人竟是王爷后,槿汐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可紧接着她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满脸通红地从王爷怀中挣脱出来。 然后慌慌张张地趴在床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妾身失仪,请王爷恕罪!” 胤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道:“现在才知道害怕啦?本王瞧着你平日里胆子可是大得很呢!”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去,一把将槿汐拉到自己身前,而后轻轻地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 胤禛低头凝视着怀中娇羞不已的人儿,语气温柔地责备道, “竟敢独自一人在此下腰,难道就不怕一不小心折了腰吗?日后再有此等举动,定要叫个人在身旁好生照看才行。” 听到王爷并未怪罪自己,槿汐心中暗喜,却仍有些不敢相信。 于是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胤禛的脸色,轻声问道:“王爷当真不怪妾身?” 胤禛微微一笑,目光中满含宠溺地回答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当年菀菀在世的时候,本王曾亲眼目睹过她跳舞时的风姿,但对于那些擅舞之人日常的练功方式,本王也算是略知一二。” 他轻轻地搂着怀中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手掌如同游蛇一般,缓缓地向上移动,仿佛在探寻着什么珍贵的宝藏。 与此同时,他抬起脚,轻轻一踢,那轻薄如纱的蚊帐便如同落叶般飘然而下。 就在此时,只听得那张雕花大床之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令人心醉神迷的低语声: “给你送个嬷嬷过来!” 第29章 新妻旧妾 一夜过去,时光匆匆流转至次日清晨。 “格格,格格……” 云裳站在床边,一边不时地扭头望向窗外那渐渐亮起的天色,一边满脸焦急地轻声呼唤着仍沉浸在梦乡之中的槿汐。 此刻的槿汐,正于美梦中温柔地哄着胧月公主入睡呢,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有谁在自己耳畔一声声急切地呼喊着“格格”。 她猛地一惊,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睁大双眼,有些茫然地凝视着床帏之内的景象。 “格格醒了,格格醒了,动作快点啊!” 见槿汐醒来,云裳赶忙高声吩咐着屋外候命的下人们迅速进屋。 槿汐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直起身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格格,已经是卯时二刻,请安快迟到了。” 云裳手脚麻利地加快速度,替槿汐更换掉身上穿着就寝的衣物。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这府上已然有了福晋,而身为妾室的槿汐,每天早上都必须按时前往正院向福晋请安。 按照规矩,请安的时间定在了卯时,若是迟到了,免不了会被福晋怪罪。 于是,槿汐在巧儿以及灵儿两人的共同搀扶之下,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卯时末刻堪堪抵达了正院门口。 她停下脚步,稍稍喘了口气,然后伸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和衣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端庄得体一些。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迈着轻盈而又不失稳重的步伐,从容不迫地走进了屋内。抬眼望去,今日前来请安的众人早已悉数到齐。 槿汐急忙小步快行上前,强忍着浑身传来的阵阵酸痛感,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低头行礼,口中说道, “给福晋请安,请安来迟,万望福晋恕罪!”声音之中满含惶恐与不安。 坐在上方的福晋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地道:“本福晋可不是那般严苛之人,况且这请安的时辰尚未过去呢。快快起身吧!” 说着,她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茶水。 稍作停顿之后,福晋再次开口说道, “既然崔格格也到了,这会儿时辰也不早啦,既然已经请过安,那大家便都散了吧。” 言罢,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伸出一只手扶着身旁玉笙的手臂,优雅地站起身来。 此时,下方的众人见状纷纷跟着起身,恭敬地目送福晋离开。 待侧福晋宜修先行离去之后,一直站立在下首未曾挪动脚步的齐氏抬眼望向仍然站在原地未动的槿汐,迈步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妹妹年纪尚轻,贪睡些也是人之常情,今日请安迟到些许也算情有可原,福晋定然不会怪罪于你的。” 槿汐闻言,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顺势倚靠进一旁巧儿的怀中,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多谢齐姐姐宽慰,只是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今儿个竟因贪睡误了给福晋请安的时辰。” 说话间,她不禁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见槿汐这般模样,齐氏心中流转过种种思绪,赶忙关切地说道, “瞧妹妹这脸色如此之差,想必真是身子不大舒服。这样吧,妹妹莫要逞强,我亲自送妹妹回婉兮阁歇息,吉祥,你速速前去替妹妹请府医前来诊治。” “多谢姐姐,出门的时候我就让云裳去请府医了。” 槿汐强忍着喉咙处传来的阵阵痒意,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说道。 齐氏点了点头,与身旁的吉祥一道陪着槿汐往回走。 行至半途,远远便瞧见花儿和蝶儿匆匆赶来。 待双方会合后,齐氏见有人前来接应槿汐,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 随后,众人一同返回婉兮阁。 此时,刘府医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格格您可算回来了,快快快!” 一见到槿汐归来,云裳赶忙上前几步,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将槿汐小心翼翼地搀扶到软榻之上,并让其斜靠下来。 齐氏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只见整个婉兮阁内众人忙而不乱、各司其职,显然是训练有素。 看到这里,齐氏心里明白,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于是便默默地转身离开。 毕竟来日方长,有什么心思都不该在此刻说,日后总有机会。 槿汐靠在软榻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想起昨夜王爷那番折腾,若真因此事去向福晋告假,一来会驳了福晋的面子,二来恐怕也会开罪于府中的其他人,王爷大婚后除了福晋和侧福晋就只有她侍寝了。 自己又不是未来那位权倾朝野的华妃娘娘,王爷对自己更是谈不上有半分怜惜之意。 想到此处,槿汐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及时请到了府医,不然明日还得躺一天。 没过多久,刘府医替槿汐诊完脉,出去开药了。 随后,云裳带领着一群下人匆忙地前往茶水房准备煎药事宜。 由于昨晚那个奇怪而又真实的梦境,槿汐不禁回忆起上辈子甄嬛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的确,这句话如今想来真是至理名言啊! 像她这样在府中毫无背景和根基的女子,即便是得到了王爷的宠幸,王爷在床上也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每一次欢爱过后,她总是被折磨得筋疲力尽,非得在床上躺上好几天才能恢复过来。 以前福晋还未嫁入王府的时候倒还好些,她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心静养几日,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然而现在不同了,福晋已经进了门,每日都需要去向福晋请安问好。 若是再这么频繁地因为与王爷的房事而病倒卧床不起,恐怕用不了几次,她就会成为这后院众多女人共同的敌人。 所以这次即便心有顾虑,她也实在是别无选择,只能请来府医诊治一番了。 当胤禛处理完外面的事务返回府邸后,很快便得知了槿汐请府医前来看病的消息。 于是,他立刻找来苏培盛询问具体情况。 听完苏培盛详细讲述之后,胤禛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完全是因为那崔氏身段太过符合他的心意。 以至于每次与她共赴云雨之时,他总是情不自禁难以自控。 所以每次去过一次后,他都会控制自己隔上一些日子再去。 让他丢开手,他也确实做不到,后院其他人都是大家闺秀,总是不能让他尽兴。 想到这里,胤禛略微沉思片刻后说道, “看来这崔氏的身子骨还是太过于柔弱了一些,传我的命令下去,从今往后就让刘府医专门负责调理崔格格的身体。另外,再去寻一个经验丰富、懂得如何调养身子的嬷嬷来伺候崔格格吧。” 正院 “格格啊,您可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将那管家权给夺过来才是啊,否则连一个区区宫女出身的贱婢都胆敢如此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了!” 瓜尔佳氏身边的奶嬷嬷张氏满脸怒容地抱怨着,心中的愤恨简直难以抑制。 然而,瓜尔佳氏却显得颇为沉着冷静,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嬷嬷,这府上的情形可不比咱们瓜尔佳府那般简单了。且不说那位执掌着管家大权多年的侧福晋,单就那个宫女出身的崔氏而言,她们二人皆与乌拉那拉福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在此刻,旁人或许可以轻易对付,但这两人嘛,暂且还是不宜轻举妄动的好。” 听到这话,张嬷嬷愈发焦急起来,连忙说道,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如此张狂放肆不成?格格您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正室福晋啊!而且咱们家的大格格更是宫中掌宫务的太子妃!” 面对张嬷嬷的急切,瓜尔佳氏只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 “嬷嬷莫急,此刻我们所需要做的唯有等待而已。最晚不会超过中秋佳节之时,王爷他定会主动将那管家之权交予本福晋手中的。 毕竟,待到中秋之日,众人皆是要进宫面圣的。若届时管家权依然掌握在侧福晋那里,那么丢人的可就不单单只是本福晋一人了,就连王爷他自己的颜面也定然无光。” 此时此刻,瓜尔佳氏的心中已然有了一盘精妙的棋局。 只待时机一到,便能够如雷霆之势般出手,一举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与地位,现在新婚还没多久就开口要管家权,会给王爷贪恋权力的印象。 到那时,不论是前福晋的亲妹妹也好,亦或是前福晋昔日的贴身宫女也罢,都只能乖乖地仰仗她的鼻息过活,看她的脸色行事了。 第30章 商议去避暑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酷热难耐,但无论是宫廷内还是宫廷外,各个地方都用上了冰块来消暑降温。 胤禛从宫中处理完事务归来,一路行至前院时,便吩咐下人取来一身干净清爽的衣物换上。 随后,他唤来了自己的心腹太监苏培盛,并嘱咐其前往正院向福晋传话。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胤禛来到了书房。 踏入书房的瞬间,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轻轻走到书桌前坐下,铺开一张洁白如雪的宣纸,准备提笔练字以静心凝神。 然而,就在此时,今日在乾清宫所经历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原来,今日早朝结束之后,皇帝突然传召了几位已经成年的皇子一同前往乾清宫,共同商议关于前往承德避暑一事。 按照往年的惯例,避暑以后就会前往木兰猎场进行秋猎,通常都是太子在京城镇守,今年也不例外,所以太子并不在此次之行。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年太子一反常态,极力推荐胤禛前往,这和胤禛一贯低调的处事不符。 且不论其中缘由究竟为何,此时此刻,在众多外人眼中,胤禛已然被打上了“太子一党”的鲜明标签。 而这也正是当初太子费尽心思、极力促成胤禛与瓜尔佳氏这桩婚姻的重要原因所在。 想到此处,胤禛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手中握着的毛笔也悬停在了半空…… 虽然他能容忍太子对他耍些小心思、搞点小算计,但当太子将这种算计延伸到他的后院时,心中难免有些不悦。 毕竟这后院之事乃是家事,被他人插手总归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而至于那瓜尔佳氏,目前看来还需要再多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其品性究竟如何,这也是他让宜修继续管家的真正原因。 未时刚过,胤禛便率领一众随从风风火火地大步迈进了正院。 此时,瓜尔佳氏早已带领着下人们在院子里恭恭敬敬地迎候多时。 待胤禛一行人走近后,众人纷纷跪地请安行礼。 进入内室之后,胤禛终于感觉到一阵凉爽宜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他缓缓走到坐榻前坐下,瓜尔佳氏则赶忙上前,取出一方绣有精美图案的丝帕,轻柔地替他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王爷,您看这天儿一天比一天炎热,妾身觉得您还是赶紧换上一身轻薄些的衣裳为好。这屋子里虽说放置了冰山用来降温,但您刚刚出了那么多汗,若是骤然受到凉气侵袭,只怕这身子骨会吃不消啊!” 瓜尔佳氏满脸关切与疼惜地说道。 胤禛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不多时,夫妻二人皆已更换好了衣物,然后一同走出内室,在桌旁相对而坐准备用膳。 用餐之时,瓜尔佳氏不动声色地留意着一旁的苏培盛替王爷布菜。 她试图从这些细节当中窥探出王爷平日里的饮食喜好,然而却发现无论哪一道菜肴,王爷都只是吃上三口便不再动筷。 眼看着王爷放下手中的碗筷,瓜尔佳氏也不敢耽搁,连忙跟着放下自己面前的碗筷。 待到用罢晚膳,夫妻二人端起茶杯,慢慢品味着香茗。 这时,胤禛略作沉思,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 “如今这天气日渐炎热,皇阿玛已经决定前往承德避暑山庄消暑纳凉。” “爷去吗?”瓜尔佳氏柔声地询问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与小心翼翼。 胤禛微微颔首,简短而有力地回答:“去。”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瓜尔佳氏连忙应声道:“那妾身替王爷收拾行装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站起身来,准备着手为胤禛整理出行所需之物。 然而,胤禛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怎么?你不想去?”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瓜尔佳氏身上,似乎想要透过她的表情看出些什么端倪。 瓜尔佳氏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满脸惊喜之色,不敢置信地反问道:“妾身可以去?”显然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有些出乎意料。 胤禛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回应道:“你是爷的福晋,自然能随我一同前往,难道还有什么疑问不成?” 听到这话,瓜尔佳氏心中大喜过望,赶忙放下手中刚刚端起的茶杯,起身向胤禛行了个礼,口中连连道谢:“多谢王爷!” 不过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面露难色地继续说道, “可是王爷,宋格格和李格格如今都怀有身孕,妾身若是跟着王爷走了,这府中的事务恐怕就无人照料了......要不还是让侧福晋陪着王爷您去吧!” 说罢,她不禁轻咬下唇,眼中流露出些许担忧之意。 胤禛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但转瞬即逝,旁人根本难以捕捉到。 只见他依旧面带微笑,用温和的声音宽慰道, “今年乃是我们新婚之期,哪有将新娘子独自留在家中的道理呢?至于宜修那边,她向来管理府中事务已成习惯,这点小事对她而言自是不在话下,不会有任何妨碍的。” 听到胤禛提及宜修管事已然习以为常时,瓜尔佳氏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一下。 但她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变化,只是柔顺地点头应道:“是,一切全凭王爷做主。” 胤禛微微蹙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他心里想着是否要提及槿汐也一同前往,但最终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暂且按下不表。 宜修管事,还是等到明日再与宜修商议此事更为妥当。 只见胤禛缓缓转过身来,步伐沉稳地带头朝着卧室走去。进入房间后,他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安置吧!” 这简单的三个字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温柔,瓜尔佳氏双颊微红。 随着胤禛话音落下,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她们动作娴熟而轻柔地将层层叠叠的蚊帐慢慢放下来,就像是为夫妻俩筑起一道柔软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隔绝开来。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槿汐便已梳妆整齐,匆匆赶到了正院。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不时投向宜修的座位,然而那处依旧空荡荡的,显然宜修尚未到来。 而原本应该紧挨着宜修坐下的齐氏,此刻却与槿汐并肩而立,两人虽未开口说话,但彼此间的眼神交流却一刻也未曾停歇。 仿佛通过这无声的对视,便能传递出许多旁人难以察觉的心思。 第31章 去避暑的人选 昨天夜里是福晋侍寝,因此今天一大早,女眷们都心照不宣地提前来到了正院。 虽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槿汐其实本与福晋并无深仇大恨,只是那次她侍寝之后去请安晚了,后面又叫了府医。 自那以后,福晋便默无声息的为难她,她也无法替自己辩解,她要是说出真实原因可能福晋更加生气。 倒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刁难,无非就是在行礼的时候要求她多蹲上一会儿再叫起、婉兮阁超出的份例提出疑问之类的小事等等。 然而,尽管这些事情看似微不足道,但由于福晋身份尊贵,即便她并不掌管府中的事务。 可一旦她翻看账本并对其中某些账目提出疑问,底下的人碍于她的地位,往往也不敢轻易驳回她的意见。 如此一来,哪怕只是些许小事,也足以令槿汐感到颇为烦恼。 至于宜修,这位看似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实则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她乐得有个崔氏牵制福晋的心神,不盯着她的管家权就行。 就在槿汐与齐氏刚刚喝完一盏茶的工夫,只见宜修在剪秋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进来。 两人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向着宜修行礼问候。 齐氏更是动作迅速,几步走到宜修身旁坐下。 没过多久,瓜尔佳氏也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见到她现身,槿汐、宜修以及齐氏三人又一次不约而同地起身行礼,齐声说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声音清脆而整齐,回荡在这宽敞的正院中。 瓜尔佳氏面带微笑,轻轻抬了抬手,说道:“各位妹妹快快请起吧!” 听到这话,三人才小心翼翼地站直身子,各自回到座位上坐好。 紧接着,正院中的下人们便手脚麻利地再次奉上香茗。 待众人都坐稳之后,瓜尔佳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开口道:“昨儿个王爷来到我院子里,跟我说了一桩事儿。” 说罢,她将目光投向在座的几人。 然而此时,宜修只是低着头,手中拿着杯盖,一下下地刮着茶杯边缘,似乎对瓜尔佳氏所说之事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另一边,槿汐因为之前曾与福晋有过小小的不愉快,此刻也是紧闭双唇,默不作声,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着杯中茶水。 齐氏先是向左瞥了一眼侧福晋,接着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崔格格身上,最后又仰头看向正上方端坐着的福晋。 稍作停顿后,她才接过话头,轻声细语地说道:“王爷今日前来,不知是否有何喜事要与福晋相商呢?” 这时,只见瓜尔佳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声道, “这确实算得上一件喜事,听闻皇上打算前往承德避暑,咱们王爷亦在随行之列,诸位觉得这难道不是件大好事吗?” 一直静静聆听着众人交谈的宜修,此刻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之感。 往年,除了嫡姐在府中之时,但凡遇到此类事情,王爷总是会差人先来告知于她,并由她着手筹备相关事宜。 然而如今,王爷却亲至瓜尔佳氏院中,当面将此事讲与瓜尔佳氏知晓,她才在瓜尔佳氏的口中知晓。 见其余二人皆沉默不语,场面一度有些冷场,齐氏为免气氛过于尴尬,便再次开口询问道, “既然如此,那么敢问王爷此番出行,准备携何人一同前往呢?” 瓜尔佳氏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她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本福晋初入王府不久,尚属新婚燕尔之时。而侧福晋需要操持整个府邸的大小事务,实在分身乏术。至于宋氏和李氏嘛,她们眼下都身怀六甲,正在府内安心养胎。 所以此次避暑,自然是本福晋陪同王爷前去。还望侧福晋能尽心尽力管理好府上诸事,莫要辜负了王爷和本福晋对你的期望。” “福晋提点得是,本侧福晋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宋妹妹和李妹妹的。” 宜修轻轻放下手中精致的茶杯,嘴角含笑,声音温柔而优雅地说道。 她微微垂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稍作停顿后,接着又开口道, “王爷可有提及是否还需带上其他姐妹一同前往呢?福晋您一人独自侍奉王爷左右,怕是会过于辛劳。想必王爷也是心疼福晋,不舍得让您如此操劳的。” 瓜尔佳氏闻言,心头猛地一紧。 王爷确实未曾与她透露过还有谁将随同一道前去避暑,可她心中又暗自担忧王爷届时会突然带上别的女子。 一时间,只得含含糊糊地应道:“其余之事,皆看王爷的心意吧。若姐妹们有心想要同去,大可自行去向王爷请求便是。” 话音刚落,瓜尔佳氏便匆匆忙忙地宣布众人散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回到内室,只剩下她和贴身伺候的瑞云嬷嬷。 两人站在一起,低声商议起关于这次避暑之行的事宜。 “嬷嬷,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瓜尔佳氏皱着眉头,目光忧虑地看向瑞云嬷嬷,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议。 瑞云嬷嬷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回应道:“格格,此次能与王爷一同前往避暑,对您来说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嬷嬷的意思是……” 瓜尔佳氏微微眯起眼睛,顺着瑞云嬷嬷的视线朝着绮梦阁和翠薇阁的方向望去,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瑞云嬷嬷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地说道:“王爷膝下尚无子女。若原先已有庶子倒也罢了,但眼下格格却拥有诞下嫡长子的契机。”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瓜尔佳氏紧紧握住瑞云嬷嬷的双手,目光坚定而恳切地注视着对方,缓缓开口道, “此次我随王爷外出避暑,虽说府上有侧福晋代为掌管事务,然而终究正院还是需要一位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老人留在府内坐镇才行。如此重任,非嬷嬷您莫属了。” 话音刚落,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交汇间仿佛传递出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信任。 只见瑞云嬷嬷郑重地点点头,应承下来这份重托。 与此同时,福晋已经将避暑之事宣告于整个府邸之中,众人皆已知晓。 能够随行前往避暑之地的格格仅有崔格格和齐格格二人而已,而且究竟会携带哪位一同前去尚未最终确定。 此消息一经传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后院那些侍妾们纷纷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与渴望,不约而同地涌向婉兮阁和幽竹阁,试图探听些确切的消息,并寄希望于两位格格倘若有幸得以同行,可以大发慈悲带上自己。 毕竟对于这些侍妾而言,跟随主子出行不仅意味着能够暂时摆脱府中的拘束生活,享受一番别样的风光景致。 更为重要的是,若能在途中得到王爷的垂青眷顾,说不定便能从此改变自身命运呢。 只是可惜,侍妾们即便有幸跟去,也要跟在格格或者侧福晋身边,至于跟在福晋身边是没资格的,甚至连正院的大门都难以踏入。 所以,想要跟着王爷一起出去,唯有仰仗能去的格格有带着人一起去争宠的心思。 并且,还需得让格格在王爷跟前美言几句,如此一来,方才有机会。 如今府里除了正院,就是婉兮阁最受宠,侍妾张氏和文氏携手到婉兮阁,却连门都没有进得去。 “文姐姐,难道咱们就这样善罢甘休?”张氏皱着眉头,满脸不甘地对文氏说道。 文氏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应道, “那张妹妹可有何良策呢?要知道,如今这崔格格可是最受王爷宠爱的,除了低声下气地去恳求于她,咱们还能有别的法子吗?” 说这话时,文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 只见张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胸有成竹地分析道, “文姐姐,您想想看呐,那齐格格定然也是会去向王爷求情的。但依我之见,齐格格能够成功求得王爷应允的可能性着实不大。既然如此,不管向王爷举荐多少人,对于她来说又有何妨呢?想必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吧!” 张氏之所以这般自信满满,只因她心中笃定,只要能有人在王爷耳畔提及自己,那么王爷必定会忆起往昔他们共度的美好时光。 想当年,王爷跟着皇上去南巡,她与文氏皆是由江南官员精心挑选送给王爷的佳人。 那时的她凭借着出色的舞技,赢得了王爷的青睐,并被带回府中。 犹记得在江南之时,尚未晋升为王爷、尚为贝勒爷的他,对她可谓是宠爱有加。 只可惜后来,前任福晋以一曲惊艳绝伦的惊鸿舞俘获了王爷的心,自此之后,她便逐渐失去了王爷的恩宠。 而文氏呢,则仅仅是因为侥幸怀上了身孕,才有机会被王爷带回府里。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在回京的途中,文氏不幸遭遇滑胎,未能保住腹中胎儿。 自那以后,她们在王府中的地位愈发沉寂了下去。 此次得知此消息后,张氏内心的激动简直难以抑制。 要知道,连福晋都已经发话,准许后院女眷去向王爷求情,虽说她自己无法直接见到王爷,但这又何妨?她大可以托人帮忙转达自己的诉求呀! 第32章 临行前 听着门口嘈杂的声音离去,只见云裳缓缓地走了进来。 槿汐见状,赶忙开口询问:“她走了吗?” “嗯,走了。”云裳轻声应道。 槿汐不禁皱起眉头,满脸忧愁地抱怨起来, “哼,这人真是不知所谓,本格格自己能否前去都尚未可知呢!她倒好,竟然先来央求于我。倘若此事传到王爷耳中,王爷将会作何感想?更何况,福晋本来就对我心存芥蒂……” 听到这番话,云裳连忙出言宽慰道, “格格您尽管放心便是,眼下距离出发尚有一段时间,况且王爷也并未亲口宣布最终人选。府里有位分的只有你和齐格格能去,依奴婢之见,格格您向来比齐格格更得王爷宠爱,此番出行想必定然少不了您的名额。” 槿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云裳所言。 她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次机会的确不容错过。唯有早日为诞下一儿半女,方能真正在这王府之中稳稳立足。 槿汐回想起自从当上格格以来所经历的种种事情。 虽说自己一直备受王爷恩宠,然而通过私下里隐晦地打听,她发现王爷在其他院子里对待那些女子,远不如在自己这里这般折腾。 再联想到昔日伺候纯元以及甄嬛时所知晓的一些内情,槿汐愈发觉得,若想在这深宅大院中长久生存下去并且巩固自身地位,子嗣无疑才是关键所在。 原本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地认为王爷之所以每次都如此折腾自己,定然是出于对她深深的喜爱之情。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地察觉到事情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原来,王爷所钟情的可能仅仅是她的身躯罢了,别说真心实意地爱慕着她这个人,如今拿她当纯元替身的可能性都很小。 回想起前世今生,王府的后院之中从未出现过像她这般模样与身材的女子,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她起初竟然未曾意识到这一点。 她不禁黯然神伤起来,越想便越发觉得,或许就是因为自己一点点家世都没有。 甚至只是一介孤女,连父母亲人都没有,所以王爷才会这般肆意妄为地在她身上宣泄那无尽的兽欲。 这样的认知令她倍感屈辱,相比之下,哪怕是充当一个替身,都要好过如今这般境遇。 曾经重生回来,那所谓的替身光环,随着离开了纯元所居住的院落,其光芒便迅速黯淡下来,变得微弱不堪。 而她本人呢,也唯有在某些特定的时刻、特定的情境之下,才能够营造出一种感觉上与纯元相似的氛围。 要做替身终究改变不了那张全然不同的面容。 此时此刻的她,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纠结。 一方面,她殷切期盼着王爷能够来到婉兮阁,与她共度良宵。 可另一方面,她却又害怕王爷的到来,生怕每一次都遭受那种无情的折磨与蹂躏。 不过,她心中最大的愿望还是能够尽早怀上王爷的子嗣。 她暗自思忖着,只要能够成功诞下孩子,说不定王爷便能对她稍稍多一些尊重与关怀。 要知道,在上辈子的时候,即便是如同曹琴默,只因生下了公主,也总算能够在宫中有几分薄面可言。 倘若当初曹琴默不曾背叛华妃,亦未生出那等狠毒心肠非要将华妃置于死地不可,想必也不至于落得个被秘密处决的悲惨下场吧。 今日皇帝在朝堂上提了去避暑的事,整个前朝都在高速运转,为出行做准备。 胤禛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地从宫中返回府邸,待他踏入房门后,便迅速更换好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衣裳。 然而,还未等他稍作歇息,后院众多女眷送来的解暑汤便如潮水般涌至前院。 这些解暑汤不仅数量繁多,而且来源各异,各个院子的下人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其中甚至包括几位侍妾精心熬制的,侍妾位分本没有资格送东西过来。 一旁的苏培盛听着动静,连忙出去把人全部打发走了,赶忙回屋向胤禛详细解释起今日府中所发生之事。 随着苏培盛的讲述,胤禛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仿佛被一层乌云笼罩。 尽管此时正值炎炎夏日,但就连站在一旁的苏培盛都不禁感到一股凉飕飕的风悄然吹过,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昨天,考虑到瓜尔佳氏尚未接手管家之职,胤禛并未将此次出行后院应跟随之人告知于她。 未曾想,今日竟因此事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搅得整个府宅上下鸡犬不宁。 胤禛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地走在前头,身后紧跟着他的心腹太监苏培盛。 他们一路穿过曲折的回廊和庭院,来到了静澜居。 踏入正厅,只见宜修正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一身淡紫色绣牡丹旗袍更衬得她端庄秀丽。 见到胤禛前来,宜修连忙起身相迎,微微福身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胤禛挥挥手示意免礼,然后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本王今日来此,是想与你商议一下避暑随行的人选之事。” “王爷心中可有人选?”宜修轻启朱唇,柔声问道。 她那双美眸凝视着眼前的胤禛,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关切。 胤禛微微颔首,缓声道:“除了福晋,崔氏和张氏一同前往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宜修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崔妹妹向来稳重,往昔亦是常在姐姐身旁侍奉,有她同行,妾身自是安心不少。只是这张氏不过是个侍妾……” 说到此处,宜修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一丝迟疑之色。 稍作思索后,宜修接着又道:“何不让齐妹妹也跟着一起?” 胤禛略作思索后开口道:“带两个格格同行恐怕有些过于招摇了,就让张氏跟在槿汐身边伺候。” 宜修微笑着点头,附和道:“王爷考虑得甚是周全,如此安排甚好。那妾身明日便吩咐府中上下着手准备起来。” 胤禛又想起府中的其他姬妾,接着说道:“宋氏和李氏如今都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这段时间就要劳烦小宜你在府里多多照看她们了。” 说着,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宜修的双手,表示对她的信任。 宜修脸上露出温柔而坚定的笑容,柔声回答道:“王爷放心,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妾身定会在府中尽心尽力替王爷守好这个家。” 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月色格外迷人,如水般洒落在窗前。 亦或是宜修向来温婉贤淑,令人感到无比安心,胤禛心中不禁一动,决定当晚就在静澜居留宿。 一夜红浪翻被,犹如久逢甘霖。 经过数番商讨和调整,最终能够跟随胤禛一同前往避暑之地的人选尘埃落定,福晋瓜尔佳氏、槿汐以及张氏三人一起。 与此同时,这次事件过后,王府的前院也立下了一条新规矩:除了福晋和侧福晋外,后院的其他人等一概不得擅自进入前院。 说起这位张氏,原本胤禛几乎已经将她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之中。 还是因为苏培盛提及她当日前往婉兮阁求见一事,才令胤禛又回想起此人的存在。 胤禛当时想起原本打算给槿汐寻一个养身嬷嬷,只是向来格格身边并无配备嬷嬷的先例。 就想着待到日后她晋升位分时,再行安排此事也不迟。 带张氏的原因也是张氏擅长舞蹈,放在槿汐身边,不妨让她跟着练练,不然每次都折腾得起不来,每次对着他低垂着的眉眼也和菀菀的相差甚远。 且不说那张氏得知自己能够跟随一同前往时内心有多么地兴奋激动,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其喜悦之情。 而另一边,槿汐在知晓即将有个陌生之人伴随左右时,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要知道,侍妾在王府众多女眷之中可是处于最底层的位置。 她们的身份地位也就等同于普通人家中的通房丫头罢了。 虽说这王府里的侍妾无需像寻常女子那般辛勤劳作,但同样也无人侍奉左右。 如此一来,这张氏若是跟随着她出行,那可真就是如同丫鬟一般在她身旁伺候着了。 在出发前夕,胤禛先是依次去到了宋氏与李氏所居的院子里。 毕竟这二人皆身怀六甲,正需关怀,若是临行前胤禛都不去一趟,怕是府中会有人怠慢。 第33章 抵达承德行宫 时光匆匆,转眼间就到了正式出发的那一天。 这一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大地之上,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胤禛起了个大早,他身着华丽的服饰,英姿飒爽地率领着一群训练有素的随从,紧紧跟随着皇上那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队伍,率先踏上了征程。 胤禛则早早地率领着一众随从,紧跟在皇上的庞大队伍之前先行启程。 按照规矩,胤禛的马车在最前头,不过他此时在马车内,福晋瓜尔佳氏的马车紧随其后,槿汐和张氏一同坐一辆马车,云裳在里面伺候着,巧儿在马车外面和车夫一起跟车。 从黎明时分的晨曦微露,一直苦苦等候到将近正午时分,槿汐方才感觉到了队伍缓缓移动。 就在这时,雍郡王府的马车才犹如一只年迈的老牛,慢吞吞地开始缓慢地向前移动起来…… 起初的时候,由于张氏这位外人在场,槿汐始终谨守礼仪规矩,端端正正地坐着。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出了城,道路变得越来越崎岖不平,马车也随之剧烈地颠簸起来,巧儿进来也是一脸的风沙。 那种感觉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槿汐渐渐地也就顾不上身旁的张氏了。 要知道,如今正值炎炎夏日,酷热难耐,队伍四周都是骑马的侍卫,马蹄扬起灰尘四处乱扑,槿汐连马车帘子都不敢掀开,更别说出去透透气了。 一路上槿汐又闷又热,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哪里能享受到王爷和福晋那般马车里时时放置冰块的待遇呢? 经过数日马不停蹄地奔波赶路,终于抵达了承德的行宫。 胤禛与其他诸位皇子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地直奔前方,与皇帝会合一处。 与此同时,那位负责引路的小太监则领着瓜尔佳氏以及槿汐朝着为雍郡王府所分配的院落徐徐前行。 一路上,小径幽深曲折,两旁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待到了目的地,瓜尔佳氏优雅地微微抬手,示意身边的玉笙向那小太监赏赐些银钱。 得了好处的小太监喜笑颜开,连连道谢后便退下了。 而瓜尔佳氏则莲步轻移,径直朝正殿走去。 行走间,她顺口对身后跟着的槿汐说道: “崔妹妹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是疲惫不堪了。且先去好生梳洗歇息一番吧,在行宫的这些日子就不用过来请安了。” 槿汐闻听此言,赶忙福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送走了福晋。 随后,她带着贴身丫鬟云裳、巧儿,还有张氏一同转身向着东偏殿殿走去。 此次前来这承德避暑山庄,雍郡王府随行而来的女眷并不算多,故而像槿汐这样身份的格格倒也能够独占一座侧殿。 踏入偏殿,只见里头早已有两个机灵乖巧的小宫女和两个手脚勤快的小太监恭候多时了。 他们皆是由宫中统一调配过来伺候的。 待槿汐坐定之后,她先是唤来宫女太监们速速备好热水,以供自己梳洗之用。 不多时,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云裳和巧儿小心翼翼地侍奉着槿汐,帮她除去身上沾染的尘土,梳理那如瀑般的秀发。 待槿汐洗漱完毕,槿汐也体贴地命云裳等人依次下去自行梳洗整理。 槿汐此次出行仅仅携带了两名侍女,分别是云裳和巧儿。 至于那张氏嘛,虽说按照规矩可以当作丫鬟使唤,但槿汐也不是愚笨之人,自然不会这般行事。 早在之前,苏培盛便已归来传话,表示今晚无需等待王爷归来。 于是乎,槿汐在完成梳洗之后,便一头倒在床上酣然入睡。 而张氏呢,则安睡于偏殿的厢房之内。 此刻的她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一次的机会绝对不容错过,如果能够怀上一个孩子,那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对于那位崔格格,张氏其实并未心生敌意。 尽管对方出身卑微,原本是一名宫女,但毕竟人家尚未侍寝便被封为格格,其地位显然高于自己这个已经在府中混迹数年却仍只是个侍妾的人。 面对这样的差距,张氏实在是难以提起丝毫嫉妒之心。 此时此刻,张氏满心期望的便是当福晋与崔格格不便侍奉王爷之时,王爷能够念及到她的存在。 因此,哪怕此番跟随而来需要承担一些丫鬟般的杂务活儿,她也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毕竟,只要有机会能够见到王爷,对她而言,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在王府中她连王爷的面都见不到。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屋内的桌子上,槿汐悠悠地用完早膳后,缓缓起身。 此时,云裳和巧儿二人早已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准备伺候主子。 只见槿汐微微转身,目光柔和地看向她们,轻声说道:“都缓过神来了吧?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让你们俩轮流在外边跟车,真是苦了你们了。” 巧儿闻言,连忙笑着摇头,娇声回应道:“哎呀,哪儿能说苦呀,能跟着格格您出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这点辛苦比起小的在家里受的那些苦,可真算不得什么。” 说着,她那灵动的眼眸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仿佛忘却了所有的疲惫。 这时,一旁的云裳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巧儿的脑袋,打趣道, “哟,这小妮子倒是会和格格贫嘴,昨儿个是谁挑脚上水泡的时候,还趴在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呀?” 被戳穿的巧儿顿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嘴里嘟囔着:“那不是疼嘛……还好有格格给的药,才好得这么快。” 听到这话,槿汐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关切之意,接着又问道, “等咱们回程的时候,天气应该会凉快下来些,这样路上也就没那么难熬了。不过话说回来,这边的确比京城要舒爽许多,咱们这几日所受的苦也算值啦。对了,院子里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吗?” 云裳微微屈膝行礼,恭敬地回答道, “回格格的话。咱们如今所居住的此处乃是偏殿。这殿中的两名宫女均属三等宫女,一个唤作婵儿,另一个则名为娟儿。 那婵儿,生性豁达,心直口快;而娟儿呢,看上去倒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至于那两个小太监,皆是粗使太监罢了,一个叫做小安子,另一个称作小袁子,都是喜庆的人物。” 槿汐微微颔首,面露严肃之色,沉声道, “平日里切记莫要让他们随意进入内室!那张侍妾,就由着她自个儿在屋里好生待着,切莫到处乱走。若是闯出什么祸事来,本格格可是爱莫能助,没那个本事救得了她。” 云裳赶忙应诺道, “是,格格请放心便是,奴婢们心里都清楚着呢。福晋有吩咐过,说是在这行宫中可以免去每日的请安之礼。 这不,今儿早上的时候,那张侍妾还特意前来想给格格请安呢,奴婢自然也是如实告知于她,让她不必如此多礼。” “看紧那几个宫女太监和哪些人接触,我是只是个格格,也不用外出交际,王爷院子外边的就不用去打听了,身份太低,打听多了反而是祸事。” 槿汐知道今年不会出什么大事,最要紧的事儿是发生在后年。 不过她知道王爷是最大的赢家,到了行宫,到处打听反而怕被人揪住做文章。 第34章 行宫秘事 到了行宫已然过去数日之久,这些天里胤禛几乎夜夜都宿在正殿之中,他心中也想能够尽快拥有一个嫡子。 盘算着也有几日未见槿汐了,想来经过多日调养歇息之后,应当也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于是,胤禛于今日特意吩咐苏培盛前往偏殿传话,让那边准备准备。 这厢,玉岫拿着一份请帖从外边走了进来,瞧见苏培盛自偏殿走了出来,心中不愉,脸上却立马浮现出一抹笑容,十分客气地向其打了一声招呼。 待苏培盛离去之后,玉岫便转身快步回到了正殿之内。 此时,只见玉笙正站在一旁,手持一把羽扇,轻轻摇动着,为坐在榻上的瓜尔佳氏送去阵阵凉风。 由于行宫内的天气颇为凉爽宜人,故而屋中并未放置冰山用以消暑降温。 玉岫把手中的请帖呈了上去,说着刚刚在院中所见,瓜尔佳氏拿起请帖看了看。 “福晋,难道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往那边去吗?”玉岫满脸不解地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瓜尔佳氏缓缓放下手中拿着的帖子,抬起头来看向玉岫,微微一笑道, “不然又能如何呢?莫非本福晋还需亲自前去与那妾室争抢王爷的宠爱不成?咱们来到这行宫已有好些时日了,即便这两日王爷未曾去往偏殿,本福晋也是打算劝说王爷过去看看的。” 说罢,瓜尔佳氏再度拿起桌上的帖子,细细端详起来。 原来,此帖乃是八贝勒福晋送来的邀请函,邀她后日一同外出跑马游玩。 “可……”玉岫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犹豫着没有讲出口。 然而,片刻之后,她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说道, “嬷嬷说这次机会实属难得,福晋应当抓住时机尽快怀上子嗣才是正事,福晋您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万万不能把王爷往外推,这行宫里目前就只有福晋您和崔格格二人,即便她未能得宠,等回到府上,那崔格格想必也是断不敢胡乱嚼舌根的。” 听着玉岫说完这些话,瓜尔佳氏重重地将手中的帖子拍在了桌子上。 “玉岫!”一旁的玉笙见状,当即厉喝出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管起主子的事情来了?究竟该如何做,福晋自会有她自己的主意。” 玉岫被吓得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垂得低低的,再也不敢多嘴半句。 这时,瓜尔佳氏转头看向玉珂,语气平静地下令道,“玉珂,你去给八福晋回个帖子,就说本福晋后天准时赴约。” 紧接着,她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玉岫,然后压低声音轻声说道:“至于玉岫嘛,竟敢如此肆意妄言、编排主子,罚她半个月的月钱。” 尽管她说话时的音量并不大,但对于身为福晋贴身大丫鬟的玉岫而言,真正重要的并非那区区几个月钱,而是丢不起这份颜面。 玉岫听到要被罚月钱,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应声道:“谢福晋责罚。” 随后,瓜尔佳氏缓缓站起身来,亲自走上前扶起了玉岫,并柔声安慰道:“好了,罚也罚过了,你先下去好好梳洗一番吧,莫要再哭哭啼啼的了。” “是,奴婢告退。”玉岫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后,便缓缓转身离去。 瓜尔佳氏静静地望着玉岫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着。 她深知这丫头是好心,如今确实不能让王爷常去偏殿,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像这般毛毛躁躁,如今身处此地,不比昔日在家中那般自在,稍有不慎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引来无穷的祸患。 况且,瓜尔佳氏心里倒也自有算盘,她应下了八福晋的邀请。 只要这个消息传到王爷耳边去,就算今日王爷无暇前来,明日也必定会到正殿来。 玉岫所言不无道理,眼下对于瓜尔佳氏来说,确实迫切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固自身的地位,并尽快赢得王爷的信任与宠爱。 然而,作为正妻,她又必须时刻保持端庄大度的形象,切不可因一时之需而失了分寸。 自来到这座行宫之后,胤禛似乎变得愈发繁忙起来,直至戌时方才抵达偏殿。 由于之前苏培盛曾派人传话告知过槿汐,所以她一直在耐心等候着。 眼瞅着时间已近戌时末刻,王爷却仍未现身。 槿汐轻轻将手中的书卷搁置于一旁,起身正欲吩咐下人前去询问一番,恰在此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入耳中。 就在这时,只见胤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槿汐见状,赶忙福身行礼,动作优雅而规范。 胤禛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无需如此多礼。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多日未见的槿汐身上时,不禁微微一怔。 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袭保守的浅紫烟色软绸寝衣,宽松的衣物将她的身形完全遮掩起来,丝毫看不出一丝曲线。 然而,也唯有胤禛心里清楚,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寝衣之下,藏着怎样令人心醉神迷的曼妙身段。 再往上看去,那张白净的小脸上透着温婉与娴静,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柔动人。 胤禛就这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渐渐地,槿汐似乎感受到了胤禛炽热的目光,双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原本白皙的面庞此时更是白里透红,十分诱人。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也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悄悄地向上偷看一眼,不想竟恰好撞进了胤禛那充满欲望的眼眸之中。 刹那间,槿汐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 可是,话尚未出口,胤禛上前去,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槿汐。 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此时此刻,他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多余且苍白无力。 此时,一众丫鬟们早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床帏之内传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异常明显。 槿汐原本以为今天又会像往常一样闹腾许久,但出乎意料的是,当她洗完澡回到床上躺好时,身旁的那个人竟然一直没有传来任何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槿汐躺在床榻之侧,久未听闻动静,困意渐渐袭来,就在她快要进入梦乡之际,旁边的人突然冷不丁地开了口:“见过张氏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将槿汐吓了一大跳,瞬间睡意全无。 第35章 夫妾心事 难道说,他今日特地前来并非是要自己侍寝,所以就这样草草了事? 而是想要张侍妾侍寝? 莫非是自己领会错了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槿汐不禁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张妹妹此刻正在偏殿的东厢房,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派人去唤她过来侍奉左右?” 胤禛原本正紧闭双眼,静静地坐在那里调养心神。 听到槿汐这番话语,心中已然明了她是产生了误会。 但他并未急于解释,反而强忍住笑意,缓缓说道:“若是让她过来伺候,那你又该去往何处?” 听到这话,槿汐不由得身子一颤,心中暗自思忖道:“看来是真的要张侍妾侍寝,底下人弄错了。” 于是,她怯生生地回答道:“妾身……妾身可以前往厢房暂且歇息一晚。” 然而,尽管嘴上这么说着,槿汐的内心深处却是充满了不甘与失落。 要知道,她至今尚未能够怀上子嗣,倘若就此失去宠爱,那么将来又怎能有机会报得上辈子所遭受的冤屈呢? “你倒是大度,能委屈自己。”胤禛面无表情地说道,他那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槿汐。 槿汐心中暗自思忖着,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必须消除王爷想要让张氏前来的念头。 毕竟,至少在她成功怀上孩子之前,一旦人被送到了她这里,那就绝对不能轻易放走,更别提还要在床榻上就更换其他人来了,这样实在是太过丢脸了。 想到此处,她咬咬牙,闭上眼睛,心一横,如一只灵活的小猫般迅速钻进了胤禛的被窝里。 紧接着,她整个人趴伏在胤禛的身上,那张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委屈之色,可怜兮兮地说道:“王爷若是想要张妹妹来伺候您,妾身除了默默离开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感受到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份柔软和温热,胤禛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沉下来,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眼底燃烧。 只见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动作,便将槿汐压在了身下。 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调侃道:“瞧瞧你这副模样,醋性怎会如此之大呢?果真是你家主子跟前调教出来的人儿!” 说着,他那双大手开始不老实起来,肆意游走于槿汐的身躯之上。 一夜缠绵过后,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床榻之上。 槿汐悠悠转醒,竟发现胤禛还静静地躺在身旁,没有像往常那般早早离去。 此时的胤禛正靠坐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她昨日翻阅过的书籍,专注地阅读着。 槿汐的脑子还有些迷糊,尚未完全清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顺着胤禛的目光看去,只见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诗经》两个大字。 她就这样呆呆地盯着那两个字瞧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体渐渐恢复知觉,想起身时,这才猛然惊觉身边之人正满脸笑意地凝视着自己。 刹那间,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轻呼出声:“啊!” 然后慌慌张张地伸出手去抓取那本书,然而慌乱之中却是扑了个空。 胤禛眉头微皱,一边紧紧地控制住身旁那个不停乱动的人儿,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书籍拿得更远一些,生怕被对方不小心碰倒在地。 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腾出一只手来,迅速地将槿汐夹在了自己的腋下,使得她再也无法胡乱挣扎。 如此一来,胤禛总算能够松一口气,重新将那本书拿近到眼前。 “天天都闷在屋子里看书?爷瞧着你这《诗经》也读了有些日子了吧,可谁曾想这里面居然另有玄机,看话本就大大方方地看,还用这《诗经》的外壳包裹起来做什么?”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槿汐,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 槿汐闻言,不禁羞红了脸,紧闭双眼,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她原本的确是真心想要研读些正经书的,只可惜自己实在没有那份天赋和耐心,怎么都看不进去。 后来转念一想,觉得话本同样也是书嘛,既然都是看书,那么看看话本说不定也能起到修身养性的作用。 于是乎,她便托之前关系要好的下人帮忙购置了一些话本回来,还特意将它们巧妙地藏匿于《诗经》的封皮之中,自以为这样做得天衣无缝,绝不会被人察觉。 哪知道今日竟会如此倒霉,一下子就被胤禛撞了个正着。 “王爷今日难道不用去当差吗?妾身这就伺候王爷您更衣洗漱。”槿汐试图赶紧转移话题,以缓解此刻的尴尬氛围。 然而,胤禛岂会轻易放过她?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说道:“皇阿玛今儿个特地准了我的假,所以爷今日无需上值。乖,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着爷,别妄想蒙混过关。” 说罢,他还故意轻轻摇晃了几下手中拿着的书本,似乎是在刻意提醒槿汐不要妄图逃避问题。 槿汐她轻缓地睁开眼眸,视线逐渐聚焦在了上方那个俊逸非凡的男人身上。 只见她微微张开双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胤禛则痴痴地凝视着怀中之人那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朱唇,此刻正微微开启,若隐若现地露出里面粉嫩的丁香小舌。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俯下身去狠狠地吻住了那张诱人的小嘴。 而原本被他拿在手中的诗经也顺势被抛到了一旁。 这一番清晨的缠绵胡闹下来,待二人起身准备用膳之时,已然接近巳时末尾。 享用过早膳之后,胤禛正欲转身离去,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一般停住了脚步。 只见他侧过头,对着站在一旁伺候的云裳沉声吩咐道:“去把张氏给本王叫来。” 听到胤禛口中说出“张氏”二字,槿汐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一般。 然而,她面上的笑容却越发显得端庄大方起来,只是那笑意之中却难掩一丝苦涩与失落。 昨晚自己可是费尽心思百般讨好,没想到今日一早这王爷竟然又要召见张氏。想到此处,槿汐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 胤禛看着槿汐脸上的假笑,开口道,“行了,别醋了!” 但她仍旧强颜欢笑地说道:“妾身哪有吃醋呀?女子应当以贤淑为重,切不可心怀嫉妒之意,王爷您真是冤枉妾身啦。” 第36章 不甘与筹谋 “叫张氏跟过来本也是为了你,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学跳舞吗?前些日子还自己在床上练习。习舞可不能自己乱学。而这张氏,原本江南那边前几年特意送进府里的,她为最擅长的便是跳舞。所以让你跟着她好好学学,总比一个人私下瞎练得好。” 胤禛温柔地将眼前之人轻轻拥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胤禛还有些话没说出口,本也没想她能学得有多好,练练舞体力能跟上就行,不过这要是说出去怀着之人该羞了。 槿汐默默地聆听着男人所说的话语,当听到“江南送来的”以及“善舞”这些字眼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很有可能这张氏就是那传闻中的专门被训练过的瘦马! 一想到此,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堪。 虽说自己无父无母,但好歹也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女子,难不成在王爷的心目中,自己竟然还比不上这个所谓的瘦马张氏?居然还要跟着她去学跳舞,不就是让张氏用瘦马的方式调教她吗? 槿汐回想起自己私下里仿照纯元皇后的方式苦练身段,与如今要跟随这瘦马学习相比,怎么能一样? 尽管内心深处充满了不情愿,但此刻的她深知自己尚未拥有肆意妄为、任性而为的资本。 于是乎,她努力克制住内心真实的情绪,强颜欢笑,佯装出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温顺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没过多久,只见云裳领着张氏款款而来。张氏来到近前后,先是朝着胤禛盈盈下拜,娇声说道:“给王爷请安。” 紧接着又转向槿汐,再次福身行礼,柔声言道:“给崔格格请安。” 心中不禁暗暗猜测起来:难道说崔格格想要举荐我吗?想到此处,张氏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暗喜。 就在这时,只听得胤禛开口问道:“本王记得你擅长舞蹈?” 听到这话,张氏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回王爷,妾身确实对舞蹈略有心得,王爷记性真好。”说话间,脸上还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然而,令张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胤禛紧接着说道:“在行宫的这段日子里,你就负责教导崔格格跳舞吧。”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张氏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她甚至怀疑是不是王爷发疯了,亦或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王府中的规矩怎么会如此奇怪呢?居然叫一个小妾去教授另一个小妾跳舞! 那可是自己争宠的本事,尽管心中百般不情愿将自己赖以争宠的技艺传授给他人,但王爷的命令又岂能违抗? 更何况,自从来到行宫之后,自己一直待在屋子里,几乎未曾与外界有过太多接触。 如今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和崔格格建立联系,又时常能在王爷面前露面,说不定便能摆脱目前不受宠爱的困境,重新获得王爷的青睐。 思及此,张氏咬咬牙,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妾身遵命,定会倾囊相。” 思及此,张氏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应承下来:“是,王爷请放心,妾身必定会尽心尽力地将舞蹈之道传授给崔格格。”她的声音清脆而诚恳。 待与张氏一同恭送王爷离开之后,槿汐转过身,脚步轻盈地朝着屋子走去。 张氏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两人很快便进了屋内。 刚一进屋,还未等槿汐开口,张氏便抢先一步说道:“格格尽管放心便是,您说想要学习何种技艺,但凡妾身知晓的,绝对不会有所保留。” 槿汐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张氏,轻声问道:“听闻你是来自江南之地?” 张氏连忙回应道:“回格格的话,妾身正是扬州府人士。” “哦?那你叫什么名儿?父母可在扬州?”槿汐继续追问。 “妾身姓张,贱名烟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通过表叔的路子进了王爷后院”张氏垂首答道,语气谦逊有礼。 槿汐心中了然,看来心中猜测是真的,暂且压下心中的想法。 槿汐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赞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方才王爷的吩咐想必你也都听清了,自明日起,你需得每日辰时前来此处,先去做些准备吧,如果有任何所需之物,可以告知云裳。” 说完,槿汐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张烟湄先行退下。 张烟湄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房间。 待到她离去之后,槿汐独自坐在椅子上,思绪渐渐飘远。 暂且不提其他,单说自己当初之所以能够成为格格,靠的无非就是刻意营造出与纯元相似的氛围和神态。 其实打心眼里,她对这位王爷也并无任何爱意可言。 她之所以选择成为王爷的女人,其目的非常明确,除了是为了能够过上那令人艳羡的优越生活。 而更为重要的,则是为了以后遇到甄嬛之时能为上辈子被投入井底的自己报仇。 英雄不问出处,现在她是否被视为玩物不再重要,只要自己日后能够诞下子嗣,那么即便身处这深宅后院之中,也必定会赢得属于自己的那份尊重。 毕竟,王爷或许可以将她视作一时的玩物,但绝对不可能对自己孩子的生母如此轻视。 倘若在这潜邸之内就生下一名阿哥,待到日后王爷登基入宫之时,哪怕她自身的出身略显低微,也定然能够获得一个嫔位。 因此,跟学习扬州瘦马的舞蹈又算得上什么呢?此举非但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反倒还增添了一项可以用于争宠的独特技能。 至于将来究竟该如何实施复仇计划,她眼下其实并不清楚。 于她而言,当前最为关键之事,莫过于全力去争取王爷的宠爱,并尽快怀上孩子、成功生下未来的皇子。 这边胤禛与十三阿哥早就约定好今日一同前去跑马。 只见胤禛从偏殿缓缓走出,步伐沉稳有力。 待到行至前殿时,他稍作停留,换上一身精致而合身的骑装后,便毫不犹豫地直奔马场而去。 当胤禛踏入马场之际,一眼就望见十三阿哥早已等候多时。 此刻,十三阿哥正端坐在一匹雄健的骏马之上,远远地瞧见四哥的身影渐行渐近,当即兴奋地挥舞着马鞭,高声呼喊:“四哥,四哥!”那声音清脆响亮,在空旷的马场上传出老远。 第37章 骑马事宜 不多时,胤禛已步入马场。 抬眼望去,除了十三阿哥外,不远处竟然还有十四阿哥的身影。 只见十四阿哥同样纵马驰骋而来,马蹄翻飞间扬起阵阵尘土。 待两人临近,齐齐发出一声“吁——”,随后熟练地控制住胯下坐骑,使之稳稳停住。 紧接着,十三阿哥一个利落的翻身动作,轻盈地下马落地。 他随手将缰绳递给身旁的马夫,并沉声吩咐道:“快去把郡王的马牵过来,这行宫的下人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那马夫闻言,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但又怎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只得连连点头应是,口中喏喏道:“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然而,就在他刚要迈步离开之时,却忽然瞥见四爷的马夫正牵着一匹神骏非凡的良驹徐徐走来。 此时,胤禛与十三阿哥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可胤禛的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远处的十四阿哥,见其面对兄长仍未下马行礼,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顿时心头火气直冒,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仿佛周遭的空气都随之凝结起来。 依旧稳稳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十四阿哥胤禵,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迅速地扭过头去,似乎连多看一眼眼前那一幕都觉得厌烦至极。 只见十三阿哥胤祥正满脸堆笑、无比殷勤地跟他的亲哥哥交谈着,而完全将自己晾在了一旁。 胤禵心中的烦闷愈发强烈起来,暗自思忖道:我都已经到这儿有好一会儿了,可四哥呢?从始至终就只顾着与老十三说话,哪怕只是稍稍抬眼瞧一下我也好啊!居然就这样把我给彻底无视掉了。 想到此处,胤禵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同时手中长鞭一挥,伴随着清脆响亮的“驾”声,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胤祥不禁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一向任性妄为的十四弟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四哥这般无礼。 好在四哥胤禛向来脾气温和,并未当场发作。 回过神来的胤祥赶忙赔着笑脸说道:“这老十四啊,真是越来越狡猾了,就算他抢先开跑,最终也绝对赢不了我们。四哥,咱们赶紧去追他吧!” 说完,便朝着胤禛挤眉弄眼一番,替十四求饶。 毕竟人家可是亲兄弟,这种时候自己若是多说半句不是,那可就成了挑拨离间之人了。 胤禛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于是乎,两人纷纷翻身上马,同样是一声高呼“驾”后,并肩飞奔而出,扬起一片尘土。 待他们风驰电掣般地跑完一圈返回时,远远便瞧见八福晋正站在马场的管事身旁,不知在低声说着些什么。 既然碰巧遇上了,身为兄弟的三人自然不好装作没看见,只得驱马缓缓靠近过去,准备向八福晋打个招呼。 待到近前,八福晋先是盈盈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对着胤禛说道:“妾身见过雍郡王。” 紧接着,她又微笑着转向胤祥和胤禵,亲切地问候道:“十三弟、十四弟安好。” 胤禛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算是和面前的弟妹打过了招呼。 而一旁的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则显得格外热情,他们齐声唤道:“八嫂!” 十四阿哥目光扫过自家兄长那副冷漠的模样,不禁轻哼了一声。 随后,他将视线转向八福晋,满含关切地询问道:“八嫂也是要来骑马的么?” 八福晋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应道:“是啊,往日里来行宫时,都是我独自一人在此跑马。不过听闻四嫂在闺中之时便对骑马情有独钟,于是昨日我特意给她送去了帖子,邀她明日一同前来跑跑马。今日嘛,我这个做东道主的自然要先到马场查看一番,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胤禛静静地听着八福晋的这番话语,心中却是十分诧异。 他全然不知此事,而瓜尔佳氏竟也未曾跟他提及半分。 想到此处,胤禛的眉头微微皱起。 几人在马场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相互道别。 胤禛转身径直朝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院子中的正殿。 此时,瓜尔佳氏正站在屋内仔细地挑选着明日所需穿着的骑装。 由于再过些时日入了秋之后,众人还需前往木兰猎场,因此瓜尔佳氏此次出行特地携带了几套骑装以备不时之需。 正当瓜尔佳氏专心致志地挑选之际,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胤禛已然迈步走进殿内。见此情景,瓜尔佳氏赶忙放下手中的衣物,快步上前,向着胤禛盈盈行礼,轻声说道:“妾身见过王爷。” “正好王爷来了,还请王爷来帮妾身选选骑装,八弟妹约了妾身明日一同去跑马,这会儿妾身正为此事挑选明日要穿的衣裳呢!” 瓜尔佳氏那爽朗的声音犹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地响起。 胤禛抬眼望去,只见端庄秀丽的福晋此刻满脸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容,那双美眸之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显然对于明日的跑马活动充满了向往之情。 他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向丫鬟们手中捧着的一件件骑装。 仔细打量一番后,胤禛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其中一身蓝色为主色调、边缘处镶嵌着精致金色边儿的骑装, 缓声道:“这件如何?” 瓜尔佳氏满心欢喜地走上前,仔细端详起那件骑装,越看越是喜爱,不禁点头笑道:“多谢王爷,妾身觉得甚好!” 说罢,她便转身吩咐身边的下人们将其余骑装收起来,并小心翼翼地让人把选中的这套骑装放置妥当。 看着瓜尔佳氏忙碌着,又问道,“喜欢骑马?” 瓜尔佳氏兴致勃勃地对胤禛说道, “王爷,妾身喜欢,除了骑马之外,妾身在家之时还常常玩鞭子和射箭呢!” 言语之间,难掩心中喜悦。 胤禛听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道, “不错,我满洲儿女就应当喜好这些武艺。只是,无论喜欢何种事物,皆不可耽误正经之事,更不能忘却自身所肩负的责任与身份。” 他的话语虽然平和,但说的话却显得意味深长,特别是说到身份二字时稍微提重了语气。 瓜尔佳氏连忙应道:“王爷所言极是,妾身定然铭记在心,绝不会给王爷您丢脸,亦不会因贪玩而误了要事。”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继续闲聊着一些家常琐事。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于是,两人携手移步至餐桌旁,准备一同用晚膳。 看着正殿的灯熄了以后,槿汐才睡下,在心里警告自己,君心难测,早上能在偏殿缠绵悱恻,晚上也能在正殿夫妻情深。 第38章 舞蹈教习 次日卯时,天色尚早,晨曦微露。 槿汐悠悠转醒,慵懒地从床上坐起,轻轻伸了个懒腰后,便喊下人们进来替她梳妆打扮。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缓缓移步到桌边,准备享用这一日的早膳。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响动,巧儿轻手轻脚地掀开纱帘,走了进来。 而另一边,云裳则手脚麻利地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放在桌上,并贴心地为槿汐布好了碗筷。 “格格,张侍妾过来了。”云裳轻声向槿汐禀报着。 听到这话,槿汐原本伸向勺子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淡淡地说道:“叫她进来吧。” 得到吩咐后的巧儿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去传话。 不一会儿,就领着张烟湄进了屋来。 只见张烟湄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巧儿身后,亦步亦趋地往里走着。 一路上,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脚下那浅黄色蔓草纹的地毯之上。 那地毯上的蔓草线条自然流畅,仿佛有着生命一般,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上面,更显得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张烟湄暗自心想,自己住的屋子里可没有这般好的地毯,就连阳光似乎都没这里这般敞亮。 无论是在江南老家的时候,还是如今身在王府之中,这样的奢华都是她未曾享受见过的。 想起昨日进来面见王爷时,因心中太过忐忑不安,以至于都没能好好打量一番这屋内的陈设布置。 今日再次踏入此地,才发现这里的每一处细节皆是如此精致讲究。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内室。 张烟湄抬眼望去,只见桌边坐着一位女子,正是槿汐。 此刻的槿汐正优雅地端坐在那里,用膳的动作也是那般轻柔舒缓。 看到张烟湄走进来,槿汐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笑着看向她,柔声问道:“给崔格格请安。” “免礼!可用过早膳了?”槿汐的声音如春风般温和婉转,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暖意。 张烟湄急忙回应道:“妾已经用过早膳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句温婉而又不失威严的话语传来:“那便先坐着等候本格格一会儿吧。” 言罢,整个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唯有那偶尔响起的汤勺与碗碟轻轻磕碰所发出的声音。 张烟湄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巧儿一同走向窗边那张精美的雕花贵妃榻,并轻轻地坐了上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贵妃椅上那些细腻而又繁复的雕花所吸引,心中暗自思忖着究竟是何种珍贵木材雕琢出得这般栩栩如生的图案来,但终究还是未能辨认出来。 再看那榻上铺设的锦缎坐垫,更是美轮美奂,边角之处皆精心绣制着回纹图案,针线细密、色彩鲜艳,令人赞叹不已。 榻旁的小几上放置着一只小巧玲珑的淡黄色小花瓶,瓶中插满了刚刚采摘而来的时令鲜花。 那些花朵娇艳欲滴,花瓣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仿佛一颗颗璀璨的珍珠,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屋内的每一处布置都显得那么精致典雅,充满了生活的情趣和温馨的氛围。 然而,眼前的这一切却让张烟湄感到既无比向往,又心生自卑。 她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舒适惬意、温暖宜人的生活环境,自己过往的日子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就在这时,不多时之后,槿汐终于用完了膳食,莲步轻移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张烟湄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双手交叠于身前,正欲行大礼向槿汐请安问候。 但槿汐却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不必多礼了。你既然是来教授本格格的,那自然就算作师傅,这般客气反倒让人觉得有些生分!” “多谢格格抬爱,妾实在不敢当格格这一句师傅。”张烟湄赶忙俯身行礼,语气谦逊有礼。 一旁的槿汐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轻声说道:“那我便唤你一声张妹妹吧。” 言罢,她莲步轻移,领着张烟湄朝西厢走去,身后紧跟着巧儿。 几人鱼贯而入西厢房,只见屋内原本的家具已于昨日尽数移出,此刻已被精心布置成为一间临时的舞室。 踏入其中,房间宽敞明亮,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四周墙壁上悬挂着精美的绸缎和画作,营造出一种优雅的氛围。 槿汐环顾四周后,并未多言,只是向张烟湄轻轻颔首示意,让她可以直接开始表演。 张烟湄心领神会,低垂着眉眼,轻声说道:“那妾身便在此献丑了!” 语毕,她款步走入厅中央,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变化。 此时的张烟湄宛如从江南烟雨中缓缓走出的画中仙子一般,清丽脱俗、婉约动人。 她翩翩起舞之际,气息悠长且均匀平稳,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其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尽显典雅之态,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优美的线条和韵律感。 她身姿轻盈得如同飞燕般灵巧,在舞动之时还带着舞者所特有的那份灵动与活泼,令人不禁为之陶醉。 一舞毕,槿汐面露欣赏鼓掌。 张烟湄道:“舞者,对身姿、柔韧、力量及平衡都有要求,格格初学,最先练习的就是身姿,身姿练习包括站姿和坐姿,需做到站如松坐如钟。” “站如松又以子午相为标准,头正颈直,沉肩挺胸,收腰提臀,重心稳定!”边说着张烟湄引着槿汐做出正确的站姿。 槿汐做了两辈子的奴婢,以往都习惯性的低头含胸,原本十分的美貌也被压成了七分,满分的身材也显不出气质。 张烟湄目光扫过女子面前的峰峦,便知道对方受宠的原因了。 如此婀娜多姿的身材,白净的肌肤,温婉坚韧的气质,如此鲜明的对比,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她幼时刚被父母卖给表叔之时,当时给她们一屋子女孩儿请的教习是江南最出名的花魁。 小时候她不懂为什么那个温柔的姐姐会是花魁。 长大后才知道男人爱女人的端庄温柔,也爱女人的妖艳放荡。 每日都会有经验老到的嬷嬷们来到庭院之中,来为院中的女子按摩。 然而对于她而言,即便嬷嬷们手法娴熟、尽心尽力地揉捏着她的身体,但似乎成效甚微。 或许是因为她自幼习舞,长期以来一直需要维持身轻如燕的体态和身姿,所以无论怎样的按摩都难以改变她那紧绷而又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尽管如此,她心中却并未生出半分艳羡之情。 毕竟,想要成功进入皇子的视线,并获得青睐,首要条件便是具备高雅的气质与仪态。 否则,哪怕容貌出众、风情万种,只能被送给低阶官员为妾,或是送给商户人家,送给高阶官员的女子需要有一个身份,最重要的是需要雅,不能有风尘味儿。 更别提送到皇子面前的人了,过于艳丽妩媚之人固然能够吸引一时的注意,但终究无法长久留在皇子身边。 那些达官贵人、皇天贵胄,最为看重的便是颜面和声誉。 在众多才艺之中,下棋、弹琴以及跳舞皆被视为高雅之事。 那间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各自有着明确的专长领域:有的专注于钻研棋艺,有的擅长吟唱歌曲,还有的则精通各类乐器演奏之法,当然也少不了像她这般以舞蹈见长的女子。 记得那年皇上南巡之际,她有幸被记名成为了表叔家中的表小姐。 那位所谓的表叔和上官特意设宴款待皇子一行。 待到宴会上气氛渐浓时,她们这群女孩子纷纷登台亮相,各展所长。 有人轻抚琴弦,弹奏出悠扬动听的乐曲; 有人一展歌喉,唱出婉转悦耳的歌声; 更有其他人或吹奏管乐,或敲击锣鼓……而她,则作为领舞者,身着一袭华丽的舞裙,宛如仙子下凡般翩翩起舞。 第39章 教习与马场风波 张烟湄本是献给太子的,然而命运却在此刻拐了个弯,只因太子一句“雍郡王酷爱舞蹈”,她便如一棵被风吹落的蒲公英,落入了王爷的后院之中。 还在江南之时,她也曾得宠过,她也曾心怀憧憬,期盼着能凭借自身精湛的舞技在王府后院崭露头角。 怎奈天不遂人愿,当她回到王府后才知道,原来府中的福晋亦是善舞之人,更是复原了惊鸿舞。 如此一来,她想要出人头地的愿望瞬间化作泡影。阳光渐渐攀爬上天空,直至高悬于头顶上方。 就在这时,一直沉浸在思绪中的张烟湄终于回过神来。 尽管这座行宫颇为清凉宜人,但终究抵不过夏日炎炎的威力。 尤其此刻正值正午时分,酷热难耐,即便身处厢房之内,也难以感受到一丝凉意。 相较于通风良好的正房而言,这里更是显得格外闷热。 于是,待到练习至午时左右,便停歇下来了。 “也累了一上午了,张妹妹同我一同用膳吧!”槿汐邀请道。 “这......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烟湄欣然接受,不受宠的人只能按规矩一日两餐,不似崔格格受宠,随时可以叫膳房的人送过来,饿了只能吃例份里送来的点心垫垫肚子。 就凭张氏今日起舞时的气质转变,槿汐也要重新评估双方的相处方式,真正有能力的人总是值得尊重的。 槿汐知道自己的短板,就是那身的奴才相,她做了两辈子奴才,低头含胸是刻在骨子里的,再如何,光靠自己也难以改变。 经过一上午的学习,还算有些收获,只要这张烟湄是个好的,她不介意抬举对方。 槿汐与张烟湄这边的教习进展得十分顺利,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瓜尔佳氏同八福晋一同跑马的经历却并非如此愉悦。 辰时刚刚过去不久,瓜尔佳氏便匆匆返回了住所。 要知道,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名声向来不佳,但此番前来避暑山庄的嫡福晋仅有她们两人而已,她也不可能去和其他阿哥的侧福晋打交道,八福晋相邀,自然得去。 起初,一切都还算是相安无事,两人尽情享受着跑马带来的欢乐。 怎料,那郭络罗氏竟开始在言语之间,不断提及教导瓜尔佳氏该如何处置府中的妾室之事。 对于这样敏感且棘手的话题,瓜尔佳氏自是丝毫不敢轻易涉足其中。 因为她深知,倘若自己稍有不慎,应和了哪怕仅仅一句,恐怕用不了多久,宫内宫外就会传遍有关她善妒的流言蜚语,她新婚,家世也比不了背靠安亲王府的八福晋。 于是,瓜尔佳氏面色凝重地端起长嫂的架子,不仅没有附和对方所言,反而苦口婆心地劝解郭络罗氏正妻应拥有容人的雅量。 这番好意自然是没有能平息风波,也如愿地引得八福晋当场嘲讽。 最终,这场原本轻松愉快的跑马活动就这样以双方不欢而散而告终。 待瓜尔佳氏回到自家院子后,心情努力平复心中情绪。 她反复回想自己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再三确认并无任何过分或失当之处,确保无任何出格之处。 想来想去,今日唯一惹出的事端便是与八福晋发生了不快。 瓜尔佳氏回来就吩咐了玉岫在殿外候着王爷。 四福晋和八福晋在马场那一场也并非没人看到,胤禛今日在外都有人说他娶了个贤妻。 申时胤禛就回了,想起槿汐今日第一天开始教习,原本是想去看看,可福晋的事重要些,就去了正殿。 胤禛面色沉静地踏入庄重肃穆的正殿,只见瓜尔佳氏早已带领一众下人恭恭敬敬地立于殿内,等候多时。 待胤禛坐稳后,瓜尔佳氏赶忙带人上前施礼问安。 胤禛一言不发,默默地端起玉笙刚刚奉上来的香茗,轻抿一口。 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瓜尔佳氏,但却仿佛能洞悉一切。 瓜尔佳氏站在一旁,心不由自主地沉到了谷底。 她几次欲言又止,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而,还未等瓜尔佳氏开口,胤禛便率先发话道:“为何会在外与八福晋发生争执?” 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瓜尔佳氏闻言,连忙低下头去,眉眼低垂,怯生生地道出一句:“妾身知错,实在不该在外与八福晋起争执,给王爷您丢脸了。” 胤禛冷哼一声,脸色依旧严峻,毫不留情地说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何必与之计较,反倒失了你自己的身份!” “是,妾身谨遵王爷教诲!”瓜尔佳氏诚惶诚恐地点头应道。 胤禛稍作停顿,接着又补充道:“老八福晋向来不得皇阿玛欢心,你若是喜欢跑马,尽可自行前去,无需与她一同。” 瓜尔佳氏静静地聆听着王爷的话语,心中如同一面明镜般清晰。 其实,她对八福晋的为人早有了解,在八福晋说出那番话之时,她顺势与其发生争执,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向宫里宫外展现自己的贤淑温婉的贤名。 毕竟前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艳名广播,她这个现任四福晋不能有那种名声。 想到此处,瓜尔佳氏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此番计划还算顺利。 王爷那若有若无的试探,她全当作全然不知晓一般。 要知道,倘若今日她与八福晋一路言笑晏晏地归来,想必王爷今日定是不会再踏足正殿了。 皇子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她们家自然是清楚的。 不说她堂姐是太子妃,就凭她作为和硕郡主的祖母在宫中的人脉,对于皇室中的事知道的也是只多不少。 此刻,她表面上装出一副深知过错、诚心悔过的模样。 常言道,人前人前教子,床前教妻。 夫妻二人一番交谈之后,看上去仿佛并未产生任何嫌隙。 其实,胤禛心中自有其盘算。 他目前的立场亲近太子殿下,对于老八自然是心存戒备。 毕竟,这老八不过是惠妃替老大所豢养的一条走狗罢了。 虽说老八那些个不入流的小手段着实令人厌烦至极,但终究未曾造成太大的实质性伤害,故而也难以摆到明面上来评说。 正因如此,当得知瓜尔佳氏已然应下了八福晋的邀约时,他索性便未加阻拦,以八福晋的性子必定会闹出一些事情来。 果不其然,次日老十四来替他八哥请胤禛去酒楼喝酒。 看着面前的小傻子,胤禛真是气笑了,老八还是一贯的恶心人。 嗤笑一声,“老十四,本王劝你还是别跟着瞎掺和。” “老四,你什么意思?八哥好心好意的给你赔礼道歉,难道你还不去不成?”老十四一脸愤怒。 胤禛嘴角仍然挂着笑,“没大没小,给老八说,本王没他那么小肚鸡肠,本王的福晋作为嫂子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说完,重重低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回去了。 老十四自告奋勇来请人,反而被说教一通,也不去酒楼了,使了个下人去给八贝勒传话。 叫上老十三,哥俩又去跑马去了,老十三又是一通安慰。 最后这事儿不了了之,不过八福晋的名声更糟糕了,不仅善妒,还教唆比她小了十几岁的嫂子。 四福晋瓜尔佳氏小小年纪却是贤良淑德、爽朗大度。 第40章 宋氏早产(一) 七月初,阳光依旧炽热地洒在行宫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在这里待了好些时日。 此时,行宫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前往木兰猎场展开一年一度的秋猎盛事。 然而,远在京城的雍郡王府中,却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 就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府中的宋格格毫无征兆地突然发作起来!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王府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与紧张之中。 侧福晋宜修得知此事后,心急如焚,匆匆忙忙地赶往宋格格所在的绮梦阁。 当她赶到时,发现宋格格竟然还未能进入产房待产。 宜修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进绮梦阁的内室。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床上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的宋氏。 只见宋氏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下的床褥早已被汗水和羊水浸湿,湿漉漉的一大片。 与此同时,房间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 宋氏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呼,让人心惊胆战; 而下人们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有的高声叫嚷着要快去传府医来,有的则火急火燎地呼喊着赶紧去找稳婆前来帮忙。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令人眼花缭乱。 见此情景,宜修眉头紧皱,猛地一声大喝:“全都给本侧福晋肃静!” 她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将屋内的喧闹声压了下去。 紧接着,宜修看向宋氏身旁的贴身丫鬟,厉声道:“稳婆可曾叫来?” 宋格格的贴身丫鬟柳絮满脸惊慌失措,听到宜修的问话,急忙回话道, “回侧福晋,我家格格如今才怀胎七个月,内务府那边尚未送稳婆过来呢。不过,奴婢已经派悦琴去翠薇阁请稳婆了。” 说罢,柳絮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痛苦挣扎的宋氏,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就在此时悦琴匆匆赶回。 悦琴面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哀求道:“求侧福晋作主啊!恳请您帮帮我家格格寻一个稳婆来吧,那李格格竟不许翠薇阁的稳婆前来相助。” 说话间,悦琴不停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砰声响,令人心生怜悯。 宜修闻听此言,美眸流转,目光落在一旁的绘春身上,果断下令道:“绘春,你即刻带上琴儿再次前往翠薇阁,务必将稳婆请来。若李格格不愿,便是绑也得给本侧福晋绑回来!现今夜色已深,若去外头另觅稳婆,怕是已然来不及了。” 这后半句话,显然是对着宋氏所说。 尽管腹部传来阵阵剧痛,宋氏还是强忍着宫缩带来的苦楚,艰难地应声道:“多谢侧福晋……只是妾身希望柳絮能陪在身边一同进入产房。” 宜修微微颔首,表示应允,宽慰道:“本侧福晋来时便已吩咐剪秋前去传唤府医了,宋妹妹暂且忍耐一下。” 言罢,她又高声吩咐道:“来人呐!速将宋格格抬入产房。” 话音刚落,只见几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应声而入,小心翼翼地抬起宋氏,缓缓朝着产房走去。 不多时,宋氏便被安置在了产房内的床榻之上。 她紧紧握着柳絮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柳絮俯身靠近宋氏耳畔,轻声低语道:“格格莫要忧心,格格定会平安生下小阿哥的,画意已然前往正院央求瑞云嬷嬷去请太医了,而诗情也定当不负所托,定会将齐格格请到此处。” 宋氏紧紧捂住胸口,试图平息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恐惧感,但却发现这只是徒劳无功。 她深知那位侧福晋是怎样一个厉害角色,其手段之狠辣、心机之深沉,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孩子竟然会在刚满七个月的时候就突然早产,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 此时,稳婆尚未入住府邸,仍处于挑选阶段。 面对如此紧急的状况,宋氏感到一阵无助与慌乱。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不禁暗暗揣测,正院那边是否愿意伸出援手,帮忙请来太医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充满了不确定性,让她的心愈发沉重起来。 另一边,宜修正静静地坐在产房外,耳边传来阵阵产妇痛苦的呻吟声。 这些声音仿佛一把把尖锐的匕首,无情地刺向她的心头,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到了两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当时,她的嫡姐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艰难生产,最终却不幸香消玉殒。 眼前的场景与当年竟是如此相似,以至于宜修恍惚间觉得时光倒流,一切都未曾改变。 就在这时,瑞云嬷嬷脚步匆匆地赶至绮梦阁,甚至比剪秋还要快上一步。 她身后紧跟着王太医,两人一同出现在众人面前。 宜修那双原本有些失神的眼睛立刻变得锐利无比,宛如两道寒光直直地射向瑞云嬷嬷。 只见瑞云嬷嬷神色平静,缓缓走上前来,朝着宜修行礼道, “见过侧福晋,绮梦阁的画意匆忙来到正院央求奴婢帮宋格格请太医。可福晋不在府上,奴婢也请不来太医,奴婢无奈之下只好派人赶回瓜尔佳府,恳请老夫人出面相助,这才请到了王太医。” 话一说完,瑞云嬷嬷便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剪秋也领着府里的刘府医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宜修见状,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讶,随后便是难以掩饰的欢喜之色。 她激动地说道:“真是谢天谢地,没想到王太医和刘府医竟能同时赶来,快快有请二位进屋为宋格格把脉诊断!” 王太医与刘府医相互行了一礼后,便脚步匆忙地走进屋内。 就在这时,绘春和琴儿也领着稳婆赶了回来。 只见那稳婆神色镇定,进入房间后便有条不紊地开始引导宋氏进行生产。 王太医先是仔细地为宋氏把了脉象,然后与刘府医低声商议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二人便决定开出一剂催产药。 随后,刘府医带着绮梦阁的书棋一同前去煎药。 待王太医从产房退出来时,一直守候在外的宜修正满心焦虑地迎上前询问情况。 她紧蹙着眉头,急切地问道:“宋格格现在怎么样了?” 王太医恭敬地向宜修拱了拱手,回答道:“回侧福晋,贵府格格这才刚到七月便出现了早产的迹象。而且由于羊水流失过早,下官已经与刘府医共同商讨并开具了催产药。” 宜修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一沉,但还是强作镇定地点点头说道:“有劳王太医费心了。” 紧接着,她又转身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快去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布巾来。” 王太医连忙应声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应当如此。还请稍安勿躁,待催产药给格格服下之后,下官会再次为其把脉查看状况。” 说罢,他便迈步走向瑞云嬷嬷所在之处。 然而,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王太医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预示着此次生产并不顺利…… 第41章 宋氏早产(二) 产房外面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突然间,原本安静的院子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喧闹之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氛围。 只见翠薇阁的翠果如一阵疾风般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侧福晋,不好啦!我家格格也开始发作了,奴婢特意赶来请求稳婆前去帮忙接生呢。这稳婆本来就是内务府为李格格安排的,所以还请您行行好,让稳婆跟奴婢一同回翠薇阁给李格格接生吧。” 说完,她又迅速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太医,眼珠子灵活地一转,接着说道:“听说瑞云嬷嬷专门请来了太医,可否也劳烦这位太医大人移步到我们翠薇阁,给我家格格瞧瞧腹中胎儿。” 王太医闻言,不禁面露为难之色,他先是看了看侧福晋,眼中流露出征询之意;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瑞云嬷嬷,似乎想要从她们那里得到一些指示或支持。 而此时的宜修则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翠果,状似为难地开口道, “宋格格这边情况危急得多,毕竟是早产,风险更大。不过好在已经喝过催产药了,这样吧,就让刘府医随你去一趟翠薇阁,但稳婆绝对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然而,当翠果听闻侧福晋坚决不让带走稳婆时,翠果竟然毫不顾忌礼仪规矩,径直朝着产房里面猛冲过去。 产房之内,宋氏早已服下了催产药,正躺在产床上痛苦地呻吟着。 此刻听到翠果那尖锐刺耳的呼喊声,原本坐在床边守护的稳婆不由得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外走去。 关键时刻,一直陪在宋氏身边的柳絮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稳婆,并厉声喝道:“稳婆,你这是要去哪儿?难道就打算这样丢下我家格格不管不顾了吗?” 稳婆满脸焦急地说道:“可...可...奴婢是内务府专门派来伺候李格格生产的稳婆啊!如今李格格突然发作了,而我这当差的居然没守在旁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可怎么担当得起这份责任啊!”说着,她急得直跺脚。 一旁的柳絮见状,赶忙上前,二话不说将宋格格昔日赏赐给自己的一只玉镯迅速套在了稳婆的手腕上,并轻声安慰道, “您呐,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可是侧福晋亲自发话让您过来帮忙的。再说了,翠薇阁那边不也还有另一个稳婆嘛,肯定不会出啥大事儿的。” 稳婆低头瞧了瞧自己手腕上那只色泽温润、质地细腻的玉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想着柳絮说的话,心里头稍稍安定了一些,但仍有些犹豫。 毕竟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可能会掉脑袋。 不过,看着柳絮一脸笃定的神情,再加上这镯子确实价值不菲,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愿意继续接生。 见稳婆这边已经安顿好,柳絮又转身走到满头大汗、紧咬牙关、嘴里还叼着一根木棍的宋格格身旁,温柔地宽慰道, “格格莫要担心,有奴婢在这儿呢,定然不会让那个翠果贱婢把稳婆从这里叫走的。” 说罢,她向宋格格投去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然后快步退出了房间。 当柳絮踏出房门时,只见绮梦阁的几个三等侍女正手忙脚乱地拦住想要冲进产房的翠果。 翠果像发了疯似的,拼命挣扎着想要往里闯。 柳絮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地抓住了翠果的手,用力一推,呵斥道:“哼!今天只要有我在这儿,你休想把稳婆叫走!” 被推开的翠果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但她显然不甘心就此罢休,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柳絮,嘴里不停地叫嚷着。 然而,此时的柳絮已然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也不能让翠果这贱婢得逞。 “凭什么啊!那可是内务府特意给我们李格格精心准备的稳婆,宋格格她自己没有稳婆怎么能来抢我家格格的?简直太过分了!” 翠果气愤填膺地叫嚷着,同时猛地再次冲上前来,毫不客气地伸手死死揪住柳絮的头发。 而绮梦阁这边的三等丫鬟们眼见柳絮遭此待遇,顿时怒不可遏,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拉扯翠果。 一时间,好几个丫鬟纠缠扭打在了一块儿,场面混乱不堪。 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原来是宜修愤怒至极,重重地拍击了一下面前的桌子,震得桌上的杯盏都险些倾倒下来。 只见她柳眉倒竖,美目中闪烁着怒火,厉声呵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难道连本侧福晋的话都敢不听吗?真是反了反了!” 她的语气威严无比,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静澜居跟随而来的那些下人们听到宜修的喝令后,赶忙快步走上前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正在撕扯打闹的一众丫鬟们强行分开。 就在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间,从产房里传来一阵兴奋的呼喊声:“生了!生了!” 原本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紧紧盯向产房门口。 然而,期待中的婴儿啼哭声并没有立刻响起,整个院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紧接着,产房内又传出一阵清脆响亮的“啪啪啪”声响,原来是稳婆正焦急万分地用手拍打婴儿的小屁股,试图让这个新生命发出第一声啼哭。 稳婆怀抱着那个脸色略带青色的婴儿,心中早已慌乱如麻,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有丝毫停歇,反而愈发用力地在婴儿的屁股上连拍数下。 终于,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那小小的婴儿口中总算是传出了一阵如同小猫叫唤般微弱的啼哭声。 这哭声虽然不大,却仿佛一道曙光划破黑暗,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产房外的众人一直紧绷着心弦,此时终于好似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只见稳婆面带喜色地抱着一个襁褓匆匆而出。 宜修身形一动,急忙向前迈进一步,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 她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怀中婴儿那张粉嫩的小脸,但当看到孩子脸颊上那一抹淡淡的青色时,眼睛眯了眯,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带着护甲的手指摸了摸婴儿的小脸,绮梦阁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宜修移开手,问稳婆:“这脸怎么回事?” “回侧福晋,孩子本就未足月,又在肚子憋久了...”稳婆声音弱弱的赔笑到。 随即,宜修向着太医招了招手喊道:“王太医,过来瞧瞧这孩子!” 与此同时,她又赶忙看向稳婆,缓缓地询问道:“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稳婆闻声,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回侧福晋,是个小格格呢!” 站在一旁的翠果听到是个格格后,立刻走上前来说道:“既然宋格格已经平安生下,那奴婢便先带着稳婆回翠薇阁去了。” 宜修微微一笑,轻点了下头应道:“嗯,稳婆和翠果且去吧。” 接着,她再次将视线投向正蹲身替小格格把着脉的太医,一脸关切地嘱咐道:“这小格格瞧着生得颇为瘦弱,还望太医能在此悉心照看。若需要用什么药,只管开口,只要咱们王府里有的,一概都给小格格用上便是。王太医,请您务必费心!” 说完这些话,宜修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刘府医,缓声道:“本侧福晋现在要带刘府医前往绮梦阁一趟。” 最后,她又望向瑞云嬷嬷,语重心长地交代道:“宋格格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们大多都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大事,本侧福晋来时见她们手忙脚乱的。所以,还烦劳瑞云嬷嬷您在这里镇场子,染冬也留下来帮忙照看着些吧。” 宜修再次严厉地敲打了绮梦阁的一众的下人,目光威严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都给本侧福晋听好了,一定要尽心尽力地侍奉好宋格格和小格格,如果王爷回来看到她们被照顾得妥妥当当,定会重重有赏;可要是谁胆敢偷懒耍滑、不尽心尽力,那就休怪本侧福晋无情!”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院里的各项事务,确保没有任何疏漏之处。 待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宜修便带着刘府医以及静澜居的众人急匆匆地朝着翠薇阁赶去。 第42章 李氏难产(一) 一路上,宜修心急如焚,脚步如风。 然而,就在这匆忙赶路之际,突然迎面碰上了满脸焦急之色的翠果和翠花二人。 宜修见状,心中不禁一紧,连忙开口问道:“翠果,你不是应该带着稳婆回到翠薇阁了吗?为何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她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恼怒与疑惑。 翠果听到宜修的质问,更是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语无伦次地回答道, “侧福晋息怒啊!奴婢原本确实是带着稳婆往翠薇阁赶去的,可是就在快到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翠花。翠花告诉奴婢说,孩子……孩子竟然是脚先出来的!当时情况紧急,奴婢担心耽搁时间会对格格不利,所以就让稳婆先一步赶回翠薇阁了。求求侧福晋发发慈悲,赶紧派太医过去给我家格格瞧瞧吧!求求您了,侧福晋!” 说到最后,翠果已是泣不成声,而一旁的翠花也跟着不停地磕头求情。 宜修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但她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当机立断地道:“快!翠花,你立刻带上刘府医先行一步前往翠薇阁!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翠花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刘府医的胳膊,然后两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翠薇阁的方向狂奔而去。 只留下宜修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满心忧虑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宜修神色凝重地看向剪秋,缓声吩咐道:“剪秋,你带上翠果一同前往绮梦阁,给瑞云嬷嬷说借王太医一用,务必要把王太医带过来,此事十万火急,不得有半分耽搁。” 翠果闻言,赶忙伸手拉住剪秋,两人脚步匆匆地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一般。 而此时,宜修正带领着众人来到了翠薇阁前。 尚未走近,便听到从产房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声,那声音响彻整个庭院,让人不禁为之揪心。 产房外,下人们忙忙碌碌地穿梭着,有的人双手端着一盆盆清水快步走进产房,有的人则面色苍白地端出一盆盆鲜红的血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当宜修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原本忙碌的下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正要蹲身向这位侧福晋行礼。 然而,宜修却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无需多礼,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各自手头的工作。 宜修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身旁的绘春身上,不着痕迹地递过去一个眼色。 绘春会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身迈步走进产房。 过了片刻,绘春重新回到宜修身边,轻声汇报道:“回侧福晋,两位稳婆此刻正在努力给李格格正胎位呢!” 宜修微微皱起眉头,追问道:“那府医怎么说?” 绘春稍作迟疑,接着回答道:“刘府医言道,只要能将胎位转正,李格格便可顺利生产。只是……他担心孩子在母体内憋得时间过长,恐会有所不妥。” 宜修抬头望了望天色,心中暗自思忖着。 眼看着宫门即将开启,她果断下令道:“派个人速去通知江福海,让他去一趟永和宫传个话儿。” “是。”绘春应了一声,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转身匆匆离去。 宜修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绘春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产房所在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 此刻,她的双手合十,嘴唇轻动,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向佛祖祈求庇佑。 而与此同时,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从产房传出,那是李氏正在经历分娩之痛,这声音仿佛一把利剑,直刺宜修的心弦。 永和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时,卯时正刻来临了。 只见江福海一路小跑,神色匆忙地赶到了永和宫门口。 他停下脚步,微微喘了几口气,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焦急地等待着通传。 没过多久,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声:“娘娘传江公公进去。” 听到这话,江福海连忙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悄悄地递给了前来传话的小太监,并满脸堆笑地道了声谢。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小太监走进了内室。 一进入内室,江福海便看到了一道精美的屏风横亘在前。 他不敢怠慢,赶忙隔着屏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高声说道:“奴才江福海给娘娘请安!奴才给娘娘道喜了,府里的宋格格昨夜生下了一个小格格!” 话音刚落,屋内的宫女和太监们纷纷跪下身来,齐声高呼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这时,德妃那温柔而又威严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永和宫上下赏半个月月奉。王府里的等老四回来再赏吧。” 众人齐声应道:“谢娘娘!”然而,正当大家沉浸在喜悦之中时。 江福海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犹豫,“就是……”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地变小了起来。 德妃原本舒展的眉头突然紧紧地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疑惑,她提高声调追问道:“就是什么?快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只见那江福海一脸惶恐之色,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德妃身旁的竹息后,又迅速低下头去,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德妃闻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竹息,微微颔首,同时右手轻轻一挥。 竹息心领神会,立刻向屋内其他侍奉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纷纷躬身行礼退出房间。 此时,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德妃、竹息以及跪在地上的江福海三人。 江福海见旁人都已离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依旧十分忐忑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他双手伏地,脑袋几乎贴到地面,语速极快且慌乱地说道:“启禀娘娘,昨个儿夜里府里的李格格也发作了,但是胎位不正,情况甚是危急。侧福晋知晓此事后心急如焚,特遣奴才前来求娘娘给拿个主意……” 话未说完,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德妃猛地一甩手,竟将桌上摆放着的一只精致茶杯狠狠地掀翻在地。 幸亏这室内铺设的地毯足够柔软厚实,那茶杯落地之后并未摔得粉碎,只是在地毯上滚动了几圈后停住了。 然而即便如此,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在场的两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竹息,她看到德妃发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跟着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身子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哼!叫本宫拿主意,她可真不愧是本宫的好侄女啊!” 德妃怒目圆睁,胸膛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着。她紧咬嘴唇,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一时间,整个屋子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就这样僵持了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江福海始终低着头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听见从屏风后面传来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 “起来吧,江福海。你跟着竹息拿着本宫的牌子速速去太医院走一趟,请太医务必尽全力救治李格格。竹息,你代本宫亲自前往府上瞧一瞧具体情形如何。若是……你们应该清楚其中的规矩!若有半点差池,休怪本宫无情!” “嗻!”江福海连忙叩头谢恩,然后起身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是!奴婢遵命!”竹息也赶紧应道,并站起身来准备随江福海一同行动。 随后,江福海和竹息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双双领命后便急匆匆地退出了房间,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殿外的其他人望着那两道匆忙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不禁暗自感叹王府中的这位小太监当真是个会办事之人! 他先是将这桩喜事告知娘娘,使得大家率先得到赏赐,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见连竹息都步伐混乱地跟着一同前去,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43章 李氏难产(二) 雍郡王府 而另一边,翠薇阁内还能盼来江福海的到来。 倒是王太医已然前来为李格格诊脉,片刻之后,只见他面色凝重地走出房间,朝着宜修微微俯身行礼后说道, “侧福晋,李格格如今已近足月,但胎儿却仍未顺利降生。胎儿在母体内停留过久,无论是对于母体还是孩子而言,皆非益事。若要强行矫正胎位,极有可能引发产后大出血之危!” 听闻此言,宜修的身躯猛地一颤,她脚步踉跄地缓缓移至产房门口,声音略带颤抖地喊道, “李妹妹,方才太医所言,你应当也都听见了吧?想来稳婆们也已经跟你讲过其中利害关系。” 此时此刻,身处产房中备受煎熬的李氏早已被汗水湿透全身。 尽管两位稳婆手上的动作已是极为轻柔温和,然而那阵阵剧痛仍旧令她几近无法开口说话。 只见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回应道:“侧福晋……妾身只求能够平安诞下小阿哥便足矣……哪怕为此妾身即刻命丧黄泉也是心甘情愿……只是倘若真有不测……还望侧福晋能替妾身照看好小阿哥……” “李妹妹尽管安心便是,本侧福晋在此对天起誓,定然会将这小阿哥当作自己亲生骨肉一般悉心照料!” 宜修身着华丽服饰,亭亭玉立于产房门口,她神情肃穆地高高举起右手,郑重其事地向着天空立下誓言。 紧接着,宜修转过头来,目光急切而坚定地望向一旁待命的太医,言辞恳切地吩咐道, “王太医,请速速开方抓药,务必要竭尽所能保住李格格与小阿哥母子平安。倘若能成功救下他们,我雍郡王府上下必当对您感恩戴德、铭记于心!本侧福晋也定重重有赏” 言罢,宜修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贴身侍女剪秋。 只见剪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快步走进产房。 一进入产房,剪秋便面无表情地对着那两名稳婆轻声低语道:“动手吧!” 就在剪秋话音刚刚落下之际,那两名原本还在忙碌的稳婆突然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手上的动作瞬间发生了变化。 刹那间,只听得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响彻整个产房,甚至直冲向云霄而去。 可怜那李格格遭此剧痛折磨,竟是直接昏厥了过去。 其中一名稳婆见状,连忙扭头对着守候在旁的翠果喊道:“快,赶紧把参汤灌下去!” 翠果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与另一名丫鬟翠花一同上前,合力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灌入了李格格口中。 与此同时,另一名稳婆则伸出手指,用力地掐住李格格的人中穴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皆屏息凝神,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那原本昏迷不醒的李格格缓缓睁开了双眼,悠悠转醒过来。 “格格莫怕,如今胎位已经转正了。”翠果看着醒过来的李格格安慰道。 一直守在产房中密切关注着一切动态的宜修,在听闻胎位已正时,心中那块高悬已久的大石头总算是稍稍落了下来。 毕竟胎位转正也就意味着孩子多半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 承德行宫 且说那行宫之中,三日时光匆匆而过,方才得知此消息。 皇帝闻之,即刻派遣身边得力太监李德全前去传唤雍郡王前来觐见。 胤禛得令之后,不敢有丝毫怠慢,静静等待着通传之人前来宣召,而后方小心翼翼地步入殿内。 胤禛进入殿内,赶忙躬身行礼,恭敬说道:“儿臣参见皇阿玛!” 皇帝微微抬手,示意其起身,并面带微笑地点了点身前放置的一封书信,和声言道:“你额娘传了家书过来,你也一同来看看罢。” 胤禛听闻此言,心下揣测,只觉从皇帝的语气之中似能察觉到些许喜事将至。 于是,他快步上前,从李德全手中接过那封书信,迅速展开浏览起来。 胤禛目光急切地扫过信中的文字,当看到其中所述之事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激荡之情。 原来,信中所言乃是七月初八之日,雍郡王府中的宋、李两位格格分别诞下了二格格与三格格。 尽管只是两位格格,但俗话说得好,先开花后结果,想来小阿哥的降临也不会太过遥远了。 此时,皇帝见状,忍不住打趣道:“这下可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吧?虽说只是格格,但总归是个好兆头啊!小格格已然来临,想必小阿哥也会接踵而至。” 胤禛闻言,面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羞涩之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道:“儿子……儿子实在是高兴,多谢皇阿玛关怀!” 皇帝见胤禛如此模样,更是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响彻整个宫殿:“哈哈哈哈,谢朕作甚?李德全,你来瞅瞅,这孩子都高兴得犯傻啦!” 听着皇帝那爽朗的笑声,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进众人的心间。 胤禛那张平日里仿佛冰块一般毫无表情的脸庞之上,此刻竟也微微地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丝笑意虽然极淡,但却如同春日破冰的湖面,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皇帝笑罢,原本轻松愉悦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胤禛说道, “既然你已经谢过朕了,那么朕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才行。前些日子,你姨母去永和宫给你额娘请安的时候,顺带着带来了钮钴禄氏旁支的一个格格,当时朕正好碰上。朕寻思着,如今你府上的人还是略显单薄了一些,这位钮钴禄氏的丫头便赐予你吧,让她入府做个格格。正所谓好事成双嘛,李德全,朕还记得乌雅家是不是还有个尚未出嫁的格格?” 李德全闻得此言,赶忙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地回答道:“回皇上,您真是好记性!确实如此,德妃娘娘的堂兄家中正好有位待字闺中的格格!” 说罢,还不忘向胤禛投去一个略带深意的眼神。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高声笑道:“甚好!那就把钮钴禄氏和乌雅氏一同赐予老四吧!希望能够好好伺候老四,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哈哈哈哈哈……” 随着皇帝的抚掌大笑之声,整个宫殿都似乎被这欢快的气氛所笼罩。 胤禛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双膝跪地,叩头谢恩道:“儿臣多谢皇阿玛隆恩!” 第44章 木兰猎场商议(一) 随着前往木兰猎场的日期逐渐临近,整个行宫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氛围。 槿汐所居的屋内更是如此,她静静地坐在榻边,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来了行宫以后,自从上次以后,王爷就没来过了,福晋为了什么槿汐心知肚明,王爷为了什么她也知道,都是为了要一个嫡子。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槿汐的思绪。 只见娟儿领着一人快步走了进来。 槿汐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炬地盯着走进屋来的二人。她的眼神犀利而敏锐,仿佛能洞悉一切。 娟儿似乎感受到了槿汐的注视,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格格,福晋那边的玉笙姐姐过来了。” 一旁的玉笙见状,急忙上前福了一福身子,恭敬地说道:“原是不该在此刻打扰崔格格您的清静,只是福晋催促得紧,特意命奴婢前来请格格过去有事相商。” 槿汐闻言,脸上迅速挂上了一副端庄得体的微笑,缓声道:“无妨,既然是福晋有请,本格格自当遵命。只不过本格格先换一身衣裳,请玉笙姑娘在外间稍候片刻吧。” 玉笙连忙应道:“是,还请崔格格您快些。” 说罢,她便转身退出了内室。 而屋内的云裳和巧儿则是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槿汐微微仰着头,眼神冷漠地看着娟儿,缓缓开口说道:“去外边陪着玉笙吧,本格格如今怕是没有那个福分能让你这小丫头来伺候咯。” 说完,槿汐轻轻撇了撇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满。 娟儿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瞬间愣住了,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她张了张嘴,正想要应一声“是”,可话还未说出口,只见一个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迅速闪进屋内,来人正是在外间打扫的蝉儿。 蝉儿动作极为敏捷,伸手一把抓住娟儿的胳膊,用力一扯,便将她带出了房间。 娟儿被蝉儿这么突如其来地一拽,脚步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外间。 此时,玉笙正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娟儿刚想开口跟玉笙打个招呼,告诉她自己奉命前来陪伴,然而,她的嘴才刚刚张开,一只柔软而又灵巧的小手便飞快地捂在了她的嘴巴上。 原来是蝉儿用另外一只手及时捂住了娟儿的嘴巴,不让她出声。 娟儿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看向蝉儿。 而此刻,玉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转头看过来,当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时,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 就这样,蝉儿紧紧捂着娟儿的嘴巴,一路拉扯着她走到了走廊下面。 直到确定远离了玉笙所在的位置,蝉儿这才松开了手。 娟儿终于得以自由呼吸,她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气愤地整理着刚才被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衫。 随后,她怒视着蝉儿,大声质问道:“蝉儿,你到底在干什么呀?格格明明吩咐我去陪玉笙姐姐的,而且玉笙姐姐还一个人在那儿干坐着呢!” 蝉儿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压低声音呵斥道:“去去去,你赶紧去陪你的玉笙姐姐去吧!要是觉得不过瘾,干脆直接去正殿那边好好伺候她得了!省得在这里碍格格的眼!” “蝉儿,你怎能说出如此话语!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托关系、使银子,好不容易才得以进入雍郡王的院子里伺候的。只可惜运气不佳,最终被分配到了偏殿做事。 如今主子们即将去猎场,可瞧那架势,崔格格似乎并无将咱们带回京城的意向,且崔格格无宠。如果能在玉笙姐姐跟前好好表现一番,讨得她的欢心,或许下一次便能有机会调到正殿去当差。到时候带咱们走就是福晋一句话的事。” 娟儿的声音细若蚊蝇,听起来怯生生的。 “哼,你想得倒是挺美!依我看,用不着等下次,恐怕这回你都难以落得个好下场。罢了罢了,随你怎样折腾去吧,只是千万别牵连到我头上就行。”蝉儿气呼呼地跺了跺脚,然后一转身便扬长而去。 娟儿独自在门口呆立了片刻,心中正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就在这时,只见槿汐领着云裳从里面缓缓走出。 娟儿见状,赶忙上前几步,欲行大礼请安。 然而,她的身子尚未完全蹲下,槿汐和云裳已然快步从她身旁掠过,径直朝着正殿走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娟儿一下子愣住了,整个人呆呆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槿汐与云裳二人一路前行,很快来到了正殿门前。 原本她们是打算先停下来稍作等候,待有人进去通传之后再入内的。 怎料抬眼望去,却瞧见前院有个小太监正笔直地站立在外间守候着,想来定是王爷此刻正在正殿之中。 槿汐思绪一转,微微颔首示意,便携同云裳一同迈入了正殿之内,目前殿外伺候的都是行宫的人,竟无一人伸手拦。 槿汐轻移莲步,目不斜视地径直踏入内室。 抬眼望去,只见王爷端坐在主位之上,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而那瓜尔佳氏则侧身立于一旁,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叉子,叉子上正叉着一片鲜红欲滴、汁水丰盈的西瓜肉,看那架势,似是正要将这片诱人的西瓜递给王爷享用。 然而,就在她瞥见槿汐入内的瞬间,动作猛地一顿,原本已经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之中。 稍作迟疑后,她缓缓收回了手臂,轻轻地将那带着西瓜的小叉子放置在了身旁的几案之上,并微微收敛了一下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灿烂笑容。 此时,胤禛察觉到了异样,他转过头来,目光恰好与刚进门的槿汐相遇。 刹那间,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唯有眼前这位佳人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只见槿汐身着一袭柳绿色的夏季旗袍,恰似春日里刚刚抽芽的嫩柳,仿佛将整个蓬勃的夏日都凝萃于这一袭衣衫之上,随着她轻盈的步伐,细腻的绸缎上泛着微光,灵动又不失优雅。 再往上看去,一头乌黑亮丽、如瀑布般垂落的秀发被精心梳理起来,盘成了一个精致无比的两把头。 头上并未过多点缀华丽的发饰,仅有一支晶莹剔透的羊脂玉簪斜插其间。 那支玉簪质地纯净温润,宛如上等的凝脂美玉一般洁白无瑕,没有丝毫的瑕疵或杂色。 在明媚阳光的映照之下,玉簪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晕,与她周身的温婉气质相得益彰,仿若在无声诉说着岁月的静好。 第45章 木兰猎场商议(二) 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温润的笑意,恰似春日暖阳,驱散了周遭的喧嚣,让人只觉岁月安然,世间美好尽在这一瞬。 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目尤为引人注目,黑亮有神采,仿若藏着熠熠星辰,当触及上首坐着的王爷时,眼眸中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恰似冰消雪融。 只是,这笑容稍纵即逝,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只见那佳人动作优雅地半蹲下身子,一双纤细如葱管般的玉手轻轻交叠放置于腰间,正准备恭恭敬敬地向王爷行万福礼请安。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这一慌乱行礼的举动反倒破坏了她周身原有的那份端庄娴静的气质。 坐在上首的胤禛见状,不禁眉头微皱,虽惊慌失措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但他却并不希望见到她如此失态。 于是,他缓缓开口说道:“免礼吧!” 听到这话,一旁的瓜尔佳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微笑着说道:“既然王爷都已经开恩免礼了,那么本福晋自然也就不会计较你的这点小失礼啦。” 说罢,还俏皮地冲那佳人眨了眨眼。 胤禛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对槿汐说道:“瞧你这般冒失,连通报都不等就闯了进来。也罢,那本王就小小惩罚一下你,你且过来替本王扇扇子吧。” “谢王爷,妾身见到王爷在此,一时激动竟忘却了规矩,请王爷恕罪,妾身甘愿领罚!”槿汐边说边快步走上前,从玉岫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把精致的团扇,然后轻轻地摇动起来,顿时带来一阵微风,让人感到些许凉爽。 她面带微笑,轻声说道:“福晋莫要怪罪妾身才好,自从来到这行宫之后,福晋您仁慈宽厚,免去了妾身每日请安之礼。然而,妾身心中总是觉得不安,一日不向福晋请安,妾身这心就如同被猫挠一般慌乱得很呢。这不,今日玉笙姑娘特意前去传唤妾身前来正殿,妾身一听说是福晋召唤,满心欢喜,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福晋,匆忙之间只是随意挑选了一身衣裳便赶过来了。” 说完这番话,槿汐微微低下了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而就在这时,胤禛的目光再次被吸引到了槿汐身上那件柔顺光滑的绸缎衣裳之上。 只见他身旁这位温婉的佳人,手中轻摇着团扇,那美丽的衣裳随着她手上动作的摆动,时而轻轻摇曳,时而微微起伏,若隐若现间仿佛能够透出那宽大的衣衫之下婀娜多姿的身材曲线。 一旁的瓜尔佳氏见状,连忙开口说道:“槿汐妹妹不必如此多礼,本福晋既然已经免去了你每日请安之事,自然是希望你能够轻松自在一些,若是天天都要来请安,岂不是把你给累坏了?” “怎么会?能来给福晋请安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幸,只是福晋之前吩咐过妾身不许前来打扰,妾身自然要乖乖听话,妾身一向是最听话的。”槿汐一脸真诚地说道,仿佛真的在严格遵守福晋的命令一般。 胤禛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朗声道:“有如此贤妻良妾,福晋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懂得体恤下人;而你呢,乖巧顺从、听话懂事,实在是难得。人生足矣!” 只见槿汐手持一把精美的团扇,轻贴于身侧,微微屈膝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瓜尔佳氏亦是起身,“多谢王爷夸赞!”妻妾二人齐声应道,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 胤禛见状,顺手便接过了槿汐手中的团扇,握在手中漫不经心地摇了几下。 这时,瓜尔佳氏款款起身,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着开口道:“今日特意请崔妹妹过来,其实是想商议一下前往木兰猎场的相关事宜。不过方才妾身与王爷尚未商量完毕,崔妹妹便到了。既然这样也好,就让崔妹妹在一旁听着吧,也免得妾身之后还要再向妹妹转达一遍。” 说完,胤禛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瓜尔佳氏所言,同时目光扫了一眼身旁站立着的槿汐。 槿汐缓缓地转过头来,她那明亮的双眸看向王爷,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片无辜之态。 胤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 他一边笑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向身旁的苏培盛使了一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苏培盛立即悄悄地搬来了一个精致的绣墩,并将其稳稳当当地放置在了王爷座位的下方。 然而,这一举动却被站在瓜尔佳氏身后的玉袂尽收眼底。 只见玉袂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瞪得浑圆,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十分诧异。 而此时的瓜尔佳氏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似的,从容不迫地回答着胤禛的问话, “回王爷,妾身曾经有幸跟随祖母和阿玛一同随御驾前往过木兰猎场数次。那里风景如画,猎物众多,确实是一处令人难以忘怀的好地方。” 紧接着,她稍作停顿,然后继续说道, “只是现如今府中的情况尚不稳定,妾身思前想后,觉得此次还是让崔妹妹陪同王爷您一同前去木兰猎场较为妥当。妾身则返回京城,亲自坐镇王府。毕竟,宋妹妹和李妹妹刚刚生产完毕,身体还颇为虚弱,妾身回去照料也能更为周到一些。 而且,府上又添了两位可爱的小格格,虽说有侧福晋在,但有些琐事恐怕侧福晋也无暇顾及周全。再者,钮祜禄氏和乌雅氏即将入府,相关事宜繁杂琐碎,也着实需要妾身回去精心操持安排一番。” 胤禛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槿汐缓缓落座,耳边传来福晋轻柔而又条理清晰的话语声。 他微微垂眸,心中暗自思忖着福晋所言之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缓声道, “如此甚好,二格格和三格格皆身子弱,你便先回去,再请擅长儿科的太医前来悉心照料。毕竟家中若无一个正经主子坐镇,太医们出入难免诸多不便。至于钮祜禄氏和乌雅氏二人入府之事,虽说是皇上赐的,你是福晋,按照规矩来就是。” 瓜尔佳氏闻言,轻轻颔首应道:“王爷尽管放心,妾身明白这其中的轻重。且不论其他,单就这二位乃是皇上所赐之人,妾身自当谨慎对待。再者说,侧福晋在府中这么些年,即便未有显着功劳,但苦劳也是有的,妾身回去定会予以嘉奖。”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 “你向来行事稳妥,本王自是信得过你的。此次来行宫这些时日,里里外外皆未曾出过任何差池。宜修管家已有多年,虽说其能力略有不足,但多少也能帮衬一二。不如赐予她协理之权。如此一来,亦可助你分担些许事务,减轻你的负担。至于宋氏和李氏嘛,皆是府上的老人了,也去请个太医多看顾。” 说完,胤禛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瓜尔佳氏闻罢,赶忙起身施礼谢恩道:“多谢王爷信任,妾身定当尽心尽力操持好府中诸事,不辜负王爷所托。” 第46章 心思与筹谋 槿汐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王爷和福晋之间的对话。 她头脑迅速地运转起来,仔细分析着每一个细节。 从福晋毫不犹豫地放弃与王爷一同前往木兰猎场、独自相处的绝佳机会来看,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位福晋十之八九已然怀有身孕。否则,这样难得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而此番回京,想必正是为了夺取侧福晋手中的管家权力。 身为正妻,一旦有了身孕,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管家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因为若不如此,就如同在妾室面前竖起了一块明晃晃的靶子,只会给予旁人可乘之机来加害于己。 况且,恰好此时宋氏和李氏双双遭遇难产,使得王爷对宜修管理家事的能力再度产生怀疑。 再加上皇上赏赐佳人入府一事,这些无疑都是福晋趁机夺权的现成由头。 然而,此刻的槿汐一边倾听着两人的交谈,一边暗自思忖着。 这次宋氏和李氏的难产事件背后,有没有正院从中作祟?目前尚无确凿证据。 但以她对上一世宜修手段的了解,这种情况静澜居肯定插手了。 而且,现今的福晋瓜尔佳氏尚未诞下嫡子,对于她能否接受妾室生下庶子,恐怕也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槿汐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暗暗担忧起自己的处境。 原本,她对于自身是否怀孕尚心存疑虑。 倘若当真怀上身孕后返回王府,面对如此复杂的局势以及宜修和福晋可能存在的暗斗,她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保住孩子。 毕竟,曾经见识过宜修的厉害手段,她深知其中的艰难险阻。 若是宋氏和李氏生的是小阿哥,槿汐相信,不管是瓜尔佳氏还是宜修,都不会让那两个难产的孩子健康长大,毕竟出生之时已经度过一难了,本就是难产,养不活也正常。 槿汐心想先跟随王爷一同前往木兰猎场。 若当真身怀六甲,届时便可借安胎之名留在承德行宫中。 待到次年王爷前来避暑之时,想必腹中胎儿已然呱呱坠地。 就在此刻,瓜尔佳氏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看着槿汐说道:“那就有劳崔妹妹为本福晋悉心照料王爷了。” 槿汐微微颔首,朱唇轻启应道:“福晋言重了,即便没有福晋这番嘱咐,妾身亦会全心全意将王爷照顾妥当。” 说话间,她那双美眸如水般流转,含情脉脉地望向胤禛,丝丝缕缕的情意仿佛化作无形之线,向着胤禛传递而去。 胤禛见状,不由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略显干涩的喉咙,沉声道:“福晋大可放心回府歇息,本王身旁并不缺少人手侍奉。” 瓜尔佳氏闻听此言,掩嘴轻笑起来, “那王爷便随崔妹妹移步至偏殿去吧。自到此地以来,王爷统共也只去过偏殿一次。若再不往,只怕崔妹妹要心生埋怨,怪罪妾身不懂事了呢。况且妾身这边还有诸多事务需要收拾整理,实在无暇分身照顾王爷周全。” 语罢,她又冲着胤禛露出一抹温婉贤淑的笑容。 槿汐听闻此言,连忙站起身来,脸上堆满笑容,说道:“王爷与福晋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妾身欢喜都来不及呢!怎会有其他心思?” 她心里暗暗思忖着,绝对不能让瓜尔佳氏给自己乱扣帽子。 只见胤禛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并随口吩咐道:“槿汐,随本王出去一趟!” 槿汐赶忙应声道:“是!”先是向正对着王爷行礼的瓜尔佳氏行了个礼,然后才匆匆告退,跟随着胤禛一同出了门。 瓜尔佳氏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之外,这才收回目光。 一旁的玉笙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起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坐榻上坐下。 待瓜尔佳氏坐稳后,轻声问道:“如何?” 玉笙垂首回答道:“回福晋,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前去查看过了。那娟儿一直都在外院洒扫庭院,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内室。倒是奴婢进去的时候太过冒失,直接闯进了内室,惹得崔格格大发雷霆,急匆匆的就过来了” 瓜尔佳氏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来,这崔氏在王爷心中似乎还有些分量。今日贸然闯入,王爷也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几句就算了事。” 站在一旁的玉岫闻言,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接口道:“哼,即便她再有份量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任由福晋您拿捏摆布。此次来行宫,王爷也仅仅只去过偏殿一次而已。” “可不是嘛!要不是福晋有孕,去木兰猎场哪里轮得到她呀!”玉笙撇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瓜尔佳氏轻轻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若有所思地说:“绝不能让她独自跟随王爷前往猎场。对了,那个张氏怎么样?给她传话,去了木兰猎场,要是能将王爷的宠爱分走,待回到王府,本福晋定会做主升她为格格。” 说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还有那个叫婵儿的丫头,听闻颇有几分姿色。派人去给她透个风,就说崔格格不过是个宫女出身罢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几个下人们不禁面面相觑,但很快便都低下头齐声应是。 瓜尔佳氏知道几个丫头心中所想,觉得那崔氏不过一宫女出身不足为虑,可那是前福晋身边的宫女,王爷对前福晋情深,她不得不防。 而就在这时,胤禛从正殿缓缓走了出来。 他刚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 只见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正快步走来,可即便如此,与他之间的距离仍旧越来越远。 胤禛见状,索性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槿汐终于气喘吁吁地走到了胤禛跟前。 胤禛开口道:“怎的还是如此娇气,不是和张氏练着吗?” 只见槿汐微微喘着气,娇嗔地说道:“王爷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妾身跟着张侍妾练习的乃是舞蹈,并非武艺啊。就算再苦练几辈子,恐怕也难以追上王爷您这般健步如飞的步伐。” 说着,槿汐还不自觉地绞动起手中的手帕,一脸委屈的模样。 胤禛闻言,目光顺势落在了槿汐的双腿上。 看到她那因为匆忙赶路而略显狼狈的样子,不由得闷笑出声。 随后,他点了点头,笑着回应道:“嗯,确实,依本王之见,你这辈子怕是真的追不上本王。” “王爷是说妾身腿短?王爷明明之前还夸过妾身腿匀称修长!”槿汐看着对方的目光落在她腿上。 胤禛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胡说,如此言语怎能在外边说,卿卿还是端庄些。” “王爷教训得是!”槿汐端出端庄有礼的微笑低头应是。 “走吧!”胤禛开口,两人踱步向着前殿走去。 第47章 微妙心思 只见槿汐微微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脚步轻盈而缓慢,仿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恼身前的王爷。 她始终紧闭着双唇,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心里暗自担忧若是自己不小心说错话或者走得太慢,又要招来王爷的嫌弃。 终于来到了前殿,槿汐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妾身能来这前院吗?王爷之前可是说过不让妾身涉足此处的呀!”她的声音轻柔怯懦,带着几分不安与惶恐。 胤禛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随口回答道:“这里乃是行宫,不必那般拘谨,随意一些便好。” 说罢,他转过头看向槿汐,目光中似有深意,接着又问道:“本王这些日子未曾前去探望于你,你心中可有恼怒之意?” 面对王爷的询问,槿汐心中一紧,她深知王爷心思深沉难测,这番问话或许是一种试探。 然而此刻,她绝不能显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于是强作镇定,板起一张脸,语气生硬地回道:“妾身早已言明,王爷与福晋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妾身深感欣慰欢喜,又何来恼怒之说呢?” 胤禛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缓缓上前一步,将眼前这位佳人轻轻拢入怀中,柔声说道:“本王倒是准许你心生恼怒。” 今日的槿汐她一袭绿衣仿若出水芙蓉,清丽脱俗,那难得一见的自在模样令他心动不已。 他实在不忍心再用那些繁文缛节将她束缚起来,只想任由她这般自由随性,于是情不自禁地选择了放纵。 当然,胤禛今日纵容槿汐并非完全出于对她的宠爱。 近日以来,福晋已有身孕,但却不愿向他吐露实情,反而暗中筹谋权力之事。 若是权势能让有孕的福晋心安,虽然他认为有孕了需好生静养,可看样子福晋并不如此认为。 对此,胤禛倒也表示理解,故而也就佯装毫不知情,不去揭穿此事。 然而,他深知不能让宜修寒心,毕竟,宜修可是陪伴着他度过无数岁月的侧妻,也是菀菀的亲妹妹。 因此,斟酌再三之后,虽然给了福晋管家权,他还是决定赋予宜修协理后院事务的权力。 今日在正殿他故意放纵槿汐,其实也是想要给福晋一个小小的警告:即便以后诞下了嫡子,雍郡王府的后院,绝对不会成为瓜尔佳氏独掌大权、只手遮天的地方! 行宫事毕。 经过数日的舟车劳顿与路途辗转,一行人总算是顺利地抵达了木兰。 由于此次出行福晋并未跟随而来,于是乎,槿汐便成了唯一拥有名分的女眷。 如此一来,代表雍郡王去处理那些外头的人情往来之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槿汐的肩上。 要知道,福晋有着属于自己的交际圈子,而身为妾室的槿汐,所结交的对象自然也只能是其他妾室罢了。 通常情况下,哪有正室愿意放下身段与妾室交好呢?除非对方乃是皇帝的妾室。 待到众人来到木兰猎场后不久,槿汐便接连收到了好几家送来的邀约帖子。 只不过,面对这些邀请,她暂时还未做出回应。 因为按照规矩,这种事情必须先请示过王爷,得到他的首肯之后才能有所定夺。 当然啦,这并不妨碍槿汐着手整理起自己的骑装来。 实际上,早在出发之前,她就已然精心准备好了一套骑装。 可谁曾想,当得知福晋确定不会一同前来时,福晋竟然又派人送来了几套往日在闺中穿过的骑装。 尽管有些骑装或许不太适合她一个格格穿着,但无论如何,槿汐都不敢对其有丝毫的怠慢与不敬。 她自个儿的骑装都是绫罗制成,福晋给的确实上好的锦缎制成的,说不羡慕是假的,她就算有锦缎做的衣裳也不是如此好的锦缎。 槿汐饶有兴致地盯着巧儿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件精美的骑装逐一取出并展示着。 只见其中一套茜红色的骑装格外引人注目,它的颜色鲜艳而亮丽,仿佛能在阳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槿汐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把这套茜红的留下来,如果有幸能与王爷一同外出时穿上,定是极为相称的。至于其他的嘛,暂且先收起来好了。” 说完这番话后,她轻轻抿了一口摆在面前的正宗蒙古奶茶。 这种奶茶的味道对槿汐来说十分新奇,以往从未品尝过如此独特的滋味。 它不仅有着浓郁的咸香气息,更如玉般温润醇厚,同时还夹杂着淡淡的茶涩味,口感略显厚重,但却意外地合她的口味,令她心生欢喜。 正当槿汐沉浸在奶茶的美妙滋味之中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着,只见胤禛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迅速走入了帐中。 他目光犀利地扫向正在忙碌收拾衣物的侍女们,眉头微皱问道:“什么东西要收起来?” 此时的槿汐也注意到了走进来的胤禛,连忙起身准备行礼福身。 然而,胤禛动作更快一步,伸手一把拉住她,并顺势与她一同坐在了身旁的罗汉床上。 槿汐有些娇羞地轻声解释道:“回王爷,这些都是福晋赏赐的骑装呢。只是妾身并不会骑马之术,恐怕无法真正享用这些漂亮的衣裳,实在是辜负了福晋的一番美意!” 说着,槿汐随手拿起放置在矮桌上的一只空余的瓷质奶茶碗,细心地为胤禛斟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然后恭敬地双手奉上递给胤禛。 胤禛见状,便顺从地从槿汐手中接过茶碗,轻啜了一小口。 但刚一入口,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只听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味道怎如此腥膻?” 说罢,他随即将手中的茶碗放到一边,不再理会。 见此情形,槿汐赶忙又重新端起旁边早已备好的一盏清澈淡雅的清茶,示意胤禛用其漱漱口以去除口中残留的异味。 待那股令人作呕的腥味逐渐消散之后,胤禛终于缓缓地张开了口,说道:“近些时日,蒙古的诸位王公纷纷前来拜见。在此期间,你尽量不要踏出这座大帐,以免不慎冲撞了贵客。等再过一些日子,我这边事务处理完毕后,便亲自教你如何骑马。” 槿汐听闻此言,犹如一只温顺的羔羊般,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是,王爷请放心,妾身定然不会给王爷增添任何麻烦。” 胤禛凝视着眼前这个乖巧听话的人儿,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叹息之情。 他多么希望她不必如此懂事,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就像那日一样没规矩一些也行。 然而,就连他自己都无法随心所欲地行事,更何况是身处于深宅大院中的她呢?或许,还是这般乖巧些更好吧!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胤禛忙碌得几乎脚不沾地。 那些从蒙古远道而来的贝子和台吉们,皆由他们几兄弟负责接待。 至于蒙古的亲王,则是直接前去面见当今圣上。 毕竟,每年一度的秋猎可不单单只是一场简单的狩猎活动,其背后更为重要的意义在于进一步巩固满蒙之间的紧密关系。 第48章 马匹冲突 蒙古亲王们该来的都已经到齐了,而胤禛手头上的事务也终于处理完毕。 这难得的闲暇时光,让他心情愉悦无比。于是带上心爱的槿汐一同外出,以兑现当初对她许下的承诺。 他们寻得了一处宁静清幽之地,胤禛小心翼翼地扶着槿汐骑上马背,缓缓绕行了一圈。 正在这时,只见苏培盛领着几个仆从牵着一匹小巧温顺的小马走了过来。 “本王特意为你找寻了一匹性情温顺的小母马,不必害怕。”胤禛温柔地将槿汐圈在自己宽阔的怀抱之中,轻声细语地在她耳畔低语道。 槿汐满心欢喜地望向那匹小马,双眸瞬间迸射出惊喜交加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闪烁的繁星一般耀眼夺目。 “多谢王爷,有王爷在身边,妾身不怕,”话音未落,胤禛便单手环着槿汐,利落地翻身跃下马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槿汐一跳,她情不自禁地尖叫出声,声音清脆响亮,一下子惊动了周围正在练习骑马的人们。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之处,同样也有人正专注于学习马术技巧。 仔细瞧去,那位学习者貌似是一名宫女,而负责教导她的人从衣着装扮上来看,则颇似一位蒙古格格。 此时,这位蒙古格格好奇地开口询问身边的宫女:“碧珠那边是谁呀?” 碧珠眯起眼睛努力眺望,但由于距离较远,实在难以看清对方的面容,只得摇了摇头回答说:“回格格的话,奴婢实在看不清楚。不过看穿着服制,看起来倒像是位郡王。” 听到“郡王”二字,蒙古格格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坐在马背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马鞭。 她开始在脑海里迅速搜索起来,暗自琢磨着当今圣上膝下到底有哪些皇子被封为了郡王……想着想着,她的眼神忽然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你自己骑吧!我去会会这位郡王。\" 蒙古格格大声喊道,话音未落,只见她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骑在马背上初学骑马的碧珠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哎!格格!可使不得啊!\"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蒙古格格早已跑得无影无踪,留下这名初学者在原地干着急。 以她目前的骑术,想要追上其木格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蒙古格格一边纵马疾驰,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场景。 只见胤禛正温柔而又耐心地向坐在小马上的女子讲解着骑马的要领。 他面色虽冷,但他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和关怀,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细致入微。 讲完之后,胤禛微笑着鼓励槿汐勇敢尝试,槿汐则小心翼翼地握住缰绳,轻轻地抖动一下,让马儿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云霄,犹如滚滚惊雷,震耳欲聋。 原本安静乖巧的小马瞬间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它不停地抬起前蹄,打着响鼻,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槿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怒吼:\"让开!让开!\" 紧接着,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旋风般疾驰而来。 那人身穿一袭鲜艳如火的衣裳,骑着一匹高大威猛的骏马,风驰电掣般朝着槿汐直直地撞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胤禛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好在槿汐骑的只是一匹小马,胤禛身手敏捷,纵身一跃便飞上了马背。 他紧紧地抓住缰绳,用力一扯,成功地控制住了局面。 随后,他迅速将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抱下马来,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跟随在胤禛身边的几名护卫见势不妙,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瞄准了那匹横冲直撞而来的马匹。 他们面沉似水,眼神凌厉,不管来者何人,胆敢策马冲撞郡王,皆是犯下了重罪。 于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们毫不留情地射出利箭,目标直指那匹马儿的马蹄。 其木格眼见情况不妙,心中一惊,她迅速伸手拉紧缰绳,试图控制住胯下狂奔的马儿,以免自己真的被那如疾风骤雨般射来的箭矢射中而丢掉性命。 与此同时,她扯开嗓子高声叫嚷起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竟敢公然向本格格放箭!难道你们不知道本格格是谁吗?” 胤禛原本正在安慰受惊的槿汐,听到那人狂妄的喊叫声后,他松开怀中的槿汐,从身旁一名护卫手中夺过弓箭。 只见他眯起双眼,稳稳地将箭头瞄准那匹马儿的胸部,然后果断地松开手指,弓弦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利箭如闪电一般疾驰而出,准确无误地射中目标。 其木格大惊失色,匆忙间只能紧紧护住自己的头部,然后从马上滚落下来。 然而,胤禛连瞧都未曾瞧她一眼,转身便抱起一旁的槿汐,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跟随着胤禛的几个护卫以及苏培盛见此情形,也不敢有丝毫耽搁,纷纷上马紧紧追赶上去。 这边厢,其木格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她怒不可遏地抄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打了几下那匹已经倒地不起的可怜马儿。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碧珠焦急的呼喊声。 碧珠骑着马缓缓跑近,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方才还威风凛凛的良驹此刻正横卧在地,胸口插着一支利箭,显然已是命不久矣。 而蒙古格格则站在一旁,身上的衣裳因为刚才落马时的翻滚而变得凌乱不堪。 碧珠急忙翻身下马,快步跑到其木格身边,关切地问道:“格格、格格,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啦?” 蒙古格格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她一把拉住碧珠的手,恶狠狠地说道:“碧珠,走!随本格格一同前去告状!定要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说罢,蒙古格格不由分说地拽着碧珠再次跨上马,两人风驰电掣般朝着王帐方向疾驰而去。 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了王帐之外。 办完事情回来的李德全远远望见碧珠和那位蒙古格格一同归来,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尤其是当他注意到碧珠安然无恙,而那位蒙古格格却是一身衣裳褴褛、头发散乱,狼狈至极的模样时,更是心生疑惑。 第49章 王帐争执 “怎么回事?”李德全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开口问道。 站在一旁的碧珠则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具体情况。 蒙古格格快步走上前来,对着李德全说道:“烦劳李公公通传一下,本格格有事要向皇上禀报!”她的语气坚定而急切,似乎事情十分重要。 李德全连忙赔着笑脸回应道:“哎哟!格格嘞,真是不巧,这会儿皇上正在和几位亲王在帐中商议大事呢。您看这样成不,您有什么事儿?先给奴才说说?要是有人冲撞了您,奴才立马去找几位爷替您做主,您看成吗?” 然而,蒙古格格却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答道:“哼!这事儿只有皇上能管!李公公还是赶紧替我通传一声吧,我额布格是不是也在里面?皇上知道了,定会让我进去的。” 说完,她便双手抱胸,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李德全见状,心中暗自叫苦,但又不好直接拒绝这位身份尊贵的格格,只好点头应道:“那格格您先稍等片刻。” 然后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碧珠,轻声吩咐道:“碧珠,你随我进来一趟。” 李德全领着碧珠走进帐篷后,并没有立刻前去通报,而是压低声音询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那位格格如此着急要面圣所为何事?” “得皇上允许后,奴婢寻了块空地慢慢练马,可不曾想遇到了这位格格,格格热情,亲自教奴婢骑马,后来格格的马冲撞的某位郡王的马,离得太远奴婢没看清楚是哪位郡王,格格的马被郡王射杀。”碧珠快声说完。 李德全听着这桩曲折离奇之事,心中暗自思忖:此番前来的竟然仅有两位郡王,分别是直郡王和雍郡王! 这二位可都不是好相与之人,然而,眼下的状况却是那位蒙古格格的马匹冲撞了皇阿哥。 照理说,此事应当由蒙古向皇帝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才是。这位格格倒好,来向皇上告状。 吩咐碧珠留在原地候着,这事儿不能让她插手。只见李德全深吸一口气后,便朝着内里稳步走去。 当他终于来到一处能够被皇帝轻易瞧见的位置时,恰好望见皇帝正在与科尔沁亲王相谈甚欢。 或许是察觉到了李德全的异样,皇帝示意李德全过去,李德全走进,挥了挥拂尘,示意一旁侍奉茶水的宫女再去重新添茶。 趁着这个间隙,李德全赶忙趋身上前,压低声音将方才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悄悄告诉给了皇帝。 闻听此言,皇帝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悦之色。 紧接着,他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科尔沁亲王。 而科尔沁亲王也是个心思机敏之辈,几乎瞬间就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向站立在殿外的一名侍从发出暗示。 收到指令后的那名侍从心领神会,默默地转身悄然退出了宫殿。 上首的皇帝和李德全都注意到,但并未阻止,整个王帐都在控制之下,若有异心帐中所有人都活不了。 待李德全完成禀报并退下之后,皇帝很快就恢复到若无其事的状态,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转而面带微笑、神态自若地与诸位蒙古亲王们闲聊起关于儿女们的种种琐事来。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带微笑地对着下方站立着的科尔沁亲王缓缓说道:“听闻亲王此次前来京城,还特意带来了一个孙女?不知这小格格如今芳龄几何呀?” 只见那科尔沁亲王微微躬身行礼后,赶忙回应道:“回皇上,微臣对这个孙女其木格甚是喜爱。此次带她一同进京,实乃希望能恳请皇上您为她赐下一段美满姻缘!” 皇帝闻言,不禁爽朗大笑起来,声音响彻整个王帐,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哈哈哈哈,亲王如此慈爱,放心吧,朕定然不会辜负亲王所托,必定会为这位格格觅得一门上好的亲事。” 说罢,皇帝又是一阵大笑。 而此时,被留在王帐之外等候消息的其木格已经焦急地等待了许久。 她左顾右盼,既没有看见李德全从里面走出来,也没瞧见碧珠现身。 就在她满心焦虑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原来是自己额布格身边的侍从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其木格见状,急忙迎上前去,迫不及待地向侍从询问起事情的进展情况。 正当她与侍从交谈之际,只听得王帐之中突然传出一阵嘈杂之声,紧接着,帐中的众人便开始陆陆续续地退了出来。 见此情形,其木格刚想要张口说话,但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对上了额布格那异常严厉的眼神。 瞬间,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了原地。 随后,科尔沁亲王一言不发,径直朝着科尔沁部所在的营帐方向走去,侍从跟上小声在身旁说着事情经过。 其木格望着祖父远去的背影,跺了跺脚,快步跟上了前去。 待两人进入其木格的帐篷之后,科尔沁亲王猛地转过身来,满脸怒容地对着其木格厉声呵斥道:“跪下!”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喝令,其木格不由得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娇声喊道:“额布格!” 企图通过撒娇卖萌的方式让祖父平息怒火。 然而,科尔沁亲王对此却是全然不为所动,他依旧板着脸,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其木格,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其木格被那凌厉的目光看得一阵心虚,双腿一软,便弱弱地跪了下去。 “其木格,你心里到底清楚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亲王面色阴沉地质问道。 其木格咬了咬嘴唇,低声应道:“清楚。” 科尔沁亲王冷哼一声,继续追问:“那你可知冲撞郡王乃是何等重罪?” “孙女只是马匹突然失控而已,可那人竟然二话不说就杀了我的马!而且事后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转身就走了。”其木格满心委屈和不服气,忍不住大声辩驳起来。 “是不是真的马匹失控,本王不想与你争论,但此事你自己心中应该有数。今晚的宴会,你不准参加!”看着眼前这个倔强而不知悔改的孙女,科尔沁亲王满脸失望地说道。 “凭什么!我……”其木格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想要继续争辩。 “你什么你!难道你还想跑到皇帝面前去告状,说你差点撞伤了他的儿子不成?”亲王的语气愈发严厉,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语。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中原那些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女子惊了马,然后男子出手相救,这就是英雄救美的桥段啊,最后自然应当以身相许才对。” 其木格仍然不甘心就这样接受惩罚,试图用这些理由来说服亲王改变主意。 ”虽说这事情出了一点儿意外,那郡王将马杀了,但要真闹将出去,我可是实打实的苦主。毕竟,我也没撞郡王,撞的只是那学骑马的女子,此次来的两个郡王没带嫡福晋,那女子定是个贱妾,那郡王为了贱妾杀了我的马,于情于理,他都应当补偿于我才对。“说到此处,其木格更觉得自己占着道理,愈发的振振有词。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亲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补偿你什么?你倒是给本王好好说说究竟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只见其木格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当然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止住。 看到她这般模样,亲王不禁摇头叹息道:“我的其木格啊!他当时要是射杀的是你,本王也没办法替你讨公道。况且本王请求皇帝赐婚你也只能嫁给皇室宗亲,不可能嫁给皇子,除非为妾。皇子难不成还能休了福晋娶你?你额布格还没这么大能耐,你以为还是几十年前呢!” 亲王语重心长地劝说着,只希望其木格能够认清现实,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50章 情起 让其木格跪在帐中,科尔沁亲王叫侍从看着她不许她乱跑就离开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孙女自幼便备受宠爱,成天听着祖姑奶奶们那些辉煌的过往经历成长起来,内心深处一直怀揣着一个成为皇后的梦想。就是不知冲撞的是哪位郡王,他需尽快去赔罪。 另一边,胤禛带着槿汐来到了一处新的地方。 也许是刚刚发生的意外让他们都没了继续教授骑马的兴致,两人索性共乘一匹骏马,缓缓地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悠然前行。 “还怕吗?”胤禛问道。 “不怕,有王爷您在妾身身边,妾身什么都不怕。”槿汐轻声回答,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刚才那个横冲直撞的看起来似乎是蒙古人……” 胤禛一脸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不必担心,胆敢如此鲁莽地骑马冲撞郡王,光是这一条罪名就足够他受的了。谅他也没有胆量敢跑到皇阿玛那里去颠倒黑白。” 说完,胤禛似乎不想再继续谈论此事,转而对槿汐说道:“好了,不提这些不相干的人。” 此时的槿汐静静地依偎在胤禛的身后,真切地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温暖。 过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王爷,可不可以让马儿奔跑起来?” 话音未落,只见胤禛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口中高喊一声“驾!”,胯下的骏马立刻像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出。 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槿汐只觉得心砰砰跳,好似要冲破胸膛,感受着身后王爷传过来的温度,让她心中多了几分安定。 她从未这么快的跑过马,马蹄的节奏敲着草地,双手紧紧的揪住缰绳,幸好王爷握住她的手控制缰绳,不然她定控制不了跑起来的马,随着马逐渐加速,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胤禛感受着怀里紧张的娇躯,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放松些,跟着我的节奏。” 说着他轻轻捏了捏手中的柔荑,试图让她放松,槿汐深深的吸一口气,回想起之前王爷教她的,挺直脊柱,感受着腰部、臀部与马的律动契合。 刹那间,她好似与身下的马、与背后的王爷融为一体,风不再是呼啸的猛兽,而是温柔的玩伴,带着自由的气息。 每一次马蹄扬起,都像踏在她心底隐秘的角落,将以往的拘谨束缚、规矩体统统统踏碎。 槿汐的眼眸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就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般璀璨夺目。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娇艳动人。 此时此刻,她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最为渴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便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一种从未真正属于过她的自由。 而就在这一刹那,当她身骑骏马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疾驰而过时,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让她真切地体会到了自由的滋味。 风儿轻拂着她的发丝,扬起她的衣角,仿佛要将她带向遥远的天际。 坐在槿汐身后的胤禛,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细微变化。 他凝视着她那双明亮如宝石的眼眸,欣赏着她脸上洋溢着的飞扬神采,这一切都是他在菀菀身上从未见到过的。 菀菀虽美若天仙、纯善温柔恍若神仙妃子,而此刻的槿汐却是如此的灵动鲜活,充满了勃勃生机。 起初,胤禛的确是因为在槿汐的身上看到了菀菀的影子才对她产生了兴趣。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当槿汐搬进婉兮阁之后,她与菀菀之间仅存的那一丝神似之处也渐渐消失无踪。 于是,胤禛不得不承认,槿汐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替身。 尽管如此,胤禛依然无法自拔地沉迷槿汐的身体。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迷恋,他才会带着槿汐一同前往承德,又一起来到这围场狩猎。 原本只是一次寻常的出行,但没想到今日竟能收获这样一份意外的惊喜。 渐渐地,胤禛发现自己对于槿汐的喜爱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她的身体,还包括她那坚韧不拔的性格以及似水般的温柔。 而如今,他更是深深地被她所展现出的无限活力所吸引。 蒙古各位亲王纷纷抵达,一场规模宏大、热闹非凡的篝火宴会即将拉开帷幕。 然而,像槿汐这样身份低微的妾室却是无缘参与如此盛大的宴会。 不过,她们倒也没有闲着,有专门招待女眷地方,比较靠后。 待与王爷一同返回大帐之后,巧儿和蝉儿便开始忙碌起来,精心地为槿汐梳妆打扮。 经过一番悉心装扮,原本就天生丽质的槿汐更是显得娇艳动人。 而此次前来木兰围场,槿汐特意将行宫中的蝉儿带在了身边,至于娟儿,则被她安排留在行宫伺候张烟湄。 虽说这蝉儿也不太安分,但福晋指名带来的,也就放在眼皮子底下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云裳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出行所需的各种物品。 其中包括备用胭脂口脂、首饰衣物等,以防万一在宴会上槿汐的衣裳不慎被他人弄脏,可以及时更换。 当然,这些准备工作最好都派不上用场才好。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胤禛已然早早地等候在了外边。 毕竟在这种重要场合下,他可绝不会放心让槿汐独自一人在外行走,万一路上碰到个不知天高地厚、有眼无珠之人…… 就在这时,只见槿汐款步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胤禛闻声抬起头来望去,刹那间,目光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刚刚还身着一身英姿飒爽骑装的女子,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位端庄娴静的淑女,其温婉柔美的模样令胤禛不禁为之眼前一亮。 一袭霁色旗装,梳着精致的两把头,和旗装相呼应的珠花错落有致的插在两侧,右边的珠花之下坠着长长的流苏,那流苏由丝线与细碎的宝石串成,槿汐莲步轻移,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典雅。 第51章 宴会底下的小风波 到了宴会现场,只见前方已然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人群熙攘,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整个场地都弥漫着欢乐祥和的氛围。 槿汐站定身形,目光温柔地目送胤禛朝着举办大宴的方向走去。 待胤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她轻轻转过身,迈着轻盈的步伐向着自己应该前往的地方行去。 不多时,槿汐便来到了目的地。 跟着引路的小太监走向着她的位置,就看到直郡王府的张格格正站起身来向她打招呼。 槿汐见状,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先是恭敬地向张格格行了一个平礼,然后又依着皇子们的长幼次序,有条不紊地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此时,槿汐发现自己坐在中间位置,左边坐着直郡王的格格张氏,而右边则是九贝子的格格董氏。 至于八贝勒,则仅仅携带了他的嫡福晋前来参加前面的大宴。 这场所谓的小宴规模确实不大,高位妃嫔和公主们都没来,最前面是后宫小妃嫔,接着就是皇子后院的人,仅有她们三人而已。 况且,皇上的贵人和常在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与她们同席共饮。 其余贵妇贵女还在更后面,所以也还算是比较自在。 而其他蒙古亲王均未携妾室一同前来,毕竟在他们那里,蒙古妾室的地位与女仆无异,就算来了也没资格入席。 众人刚刚落座不久,董格格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那满满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我听闻雍郡王竟然欺负了科尔沁的格格,此事可是当真?” 这位董格格初入府邸不久,尚处于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年纪,再加上平日里深得九贝子的宠爱,所以行事说话也就少了几分顾忌。 听到这话,槿汐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反问道:“你究竟是从何处听闻到如此荒诞不经的传闻?” “哎呀,你竟然不知道啊!你可得千万小心喽!若是那蒙古贵女入府,万一不小心被人家抽一鞭子,到时候连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董格格一边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想起之前听到过有关蒙古妾室时常被活活打死的传闻,心里更是一阵发毛。 “咱们爷今日下午教我骑马,上午一直在皇上的帐中商议要事,哪有闲工夫跟那科尔沁来的格格扯上关系?” 槿汐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手,想起下午的事,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王爷只是杀了一匹失控的马而已,和什么蒙古格格可没啥关系。 “可是……可是那格格衣衫不整、慌慌张张地跑到皇帐去告状,口口声声说是郡王欺负了她。这除了雍郡王,难不成还是直郡王吗?张姐姐,你倒是说说看。” 董格格满心狐疑地看着张格格,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董妹妹,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说,咱家王爷整日忙碌,不比那些底下的弟弟们清闲自在。他每日都得忙着巡视营帐,处理各种事务,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说不定是那格格看花了眼,把九爷错当成郡王了也是极有可能的呀!” 张格格一脸严肃地盯着董格格,绝不允许有人随便往直郡王身上泼脏水。 董格格被张格格如此严厉的目光吓得一大跳,顿时变得有些畏缩起来,嘴里小声嘟囔着, “我……我也没说啥呀!既然不是那就不是呗,干嘛这么凶巴巴的,还不让人说话啦。” 就在这时,一位御前的宫女缓缓走来。 三人面面相觑,彼此之间神色茫然,不知御前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然而,当这位宫女逐渐靠近时,她们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几乎同时收起了之前的表情,换上了一副端庄而优雅的微笑。 御前宫女碧珠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近前,微微屈膝行礼,轻声说道, “见过几位格格,冒昧打扰,敢问在座哪位是雍郡王府的格格?” 三人对视一眼,其余两人闭口不言。 槿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开口问道, “姑娘不知寻我们所为何事?” 碧珠依旧面带微笑,语气柔和地回答道, “回格格的话,有位来自科尔沁的格格想要见见雍郡王府的格格。” 听到这话,槿汐脸上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重起来,不禁追问道, “难道不是皇上召见吗?” 碧珠闻言,心中暗自诧异,心想这位格格还真是敢想啊!皇上日理万机,又怎会轻易召见一个区区妾室呢?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解释道, “格格说笑了,皇上事务繁忙,自然不会召见阿哥们的格格。” 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槿汐嘴角再次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道,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姑娘替本格格回绝那位科尔沁的格格吧。如今正值大宴期间,我们身份低微实在不便擅自离开。” 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绝不能随随便便就跟别人走,万一碰到些不讲道理或者别有用心之人,到时候恐怕有理都说不清了。 “这……”碧珠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之人,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蒙古贵女的召见。 她不禁焦急地开口道:“怕是不行啊,格格可是指明了要召见您的!” 然而,槿汐却丝毫不为所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回应道:“那就等这位格格成为了我们王爷的福晋之后,再来谈召见的事情吧。” ‘召见’二字说得异常的重。 听到这话,碧珠顿时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一旁的董格格见状,连忙帮腔道:“是呀是呀!这蒙古格格现在还不是雍郡王的福晋呢,又怎能随意召见崔姐姐呢?” 董格格心里却嘀咕到:蒙古格格召见皇子的妾室,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槿汐微微眯起双眼,目光犀利地扫了一眼碧珠,然后好心提醒道, “这位姑娘,本格格奉劝你还是尽快回到御前去吧。” 谁料碧珠并不领情,没好气儿地回道,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我今天又不当值。” 槿汐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不再与她多做纠缠,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姑娘就请自便吧。” 此时,一直在旁观察着局势的张氏赶忙出来打圆场,热情地招呼道, “哎呀,崔妹妹、董妹妹,你们俩应该都是头一次到这儿来吧!快来尝尝这边的烤肉,味道可正宗啦,草原烤出来的味道和京中完全不同!” 于是,三个人便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品尝起美味的烤肉来,完全将站在一旁的御前宫女晾在了一边。 而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御前的宫女哪里能随意走动,真正的御前重用的宫女可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掰扯。 “既然喊不动崔格格大驾,那奴婢就告退了。”说完碧珠转身离去。 看了一眼离去的宫女,董格格不屑的说道, “切!虽然咱们这些人地位低微,她一个蒙古格格说召见就召见,把皇阿哥的脸面搁哪儿。” “董妹妹少说两句吧!”张格格不赞同的的看着董格格。 槿汐没参与,转过身对着云裳吩咐了几句。 第52章 风流韵事 在这盛大的宴席之上,胤禛端坐其中,其左侧摆放着直郡王那精致的案几,右侧则是八贝勒与八福晋并肩而坐,显得亲昵无比。 再往后看,老九的席位稍显靠后一些,而老十七的位置紧挨着老九。 然而,没过多久,令人瞩目的一幕发生了,老十七被皇帝亲自传唤离去,并有幸在上首陪伴左右。 此时,只听得上方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原来是老十七正在竭力讨好皇阿玛,那巧言令色、诙谐幽默之态引得龙颜大悦。 胤禛听闻此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只见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酒杯,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失落都捏碎一般。 随后,他默默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如此往复,一壶接着一壶,似乎只有借助这烈酒才能稍稍平复内心的波澜。 在座的其他几位皇子对于眼前的情景并未表现出如胤禛这般强烈的反应,他们或是谈笑风生,或是浅尝辄止,各自沉浸在宴会的欢乐氛围之中。 然而,胤禛却无法做到如此淡定自若,毕竟他自幼便被养在孝懿皇后的膝下,曾经也是备受皇阿玛宠爱的天之骄子。 回想起当年那段温馨美好的时光,那时的皇阿玛对他关怀备至、呵护有加,父子之间的亲情深厚无比。 可惜好景不长,自从皇额娘不幸离世之后,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了。 皇阿玛对待胤禛的态度仿佛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昔日的宠爱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疏离。 如今,岁月匆匆已过去了十几个春秋,皇阿玛身边又有了新欢舒嫔,还有那备受疼爱的幼子老十七,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好不惬意快活! 每当胤禛目睹老十七在皇阿玛面前撒娇卖萌、承欢膝下之时,他的心底都会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酸楚,那种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科尔沁亲王正远远地注视着这群皇阿哥们,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似乎在斟酌着此时此刻是否应该走上前去,向诸位皇子们敬酒寒暄一番。 若是平常他倒是不会有这番纠结,想起一下午就传遍的谣言,他的步伐就有些迈不开。 而就在这时,一直忠心耿耿守候在胤禛身旁的苏培盛更是全神贯注,连眼睛都不敢轻易眨巴一下。 自从自家王爷剪了九爷的辫子,每每遇到九爷,遇到九爷苏培盛就没敢放松过。 所以,苏培盛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确保自家王爷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这场宴会。 虽说如今年岁大了,这事儿不可能发生,但凡事都有意外,人多眼杂守着王爷是他的职责。 前脚皇帝刚刚离席,众人都还未从方才庄严肃穆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后脚直郡王便迫不及待地将矛头指向了胤禛。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阴阳怪气地对着胤禛发难, “哟呵,四弟,本王可是听闻了你不少风流韵事呢!听说你竟然和蒙古格格在那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偷偷幽会。不是哥哥我说你,咱们身为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那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吩咐一声的小事罢了。 哪怕是那身份尊贵的蒙古格格,只要咱向皇阿玛开口求一求,把她抬进府里也就是皇阿玛金口一开的事儿,又何必如此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呢?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说着,直郡王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用充满恶意与嘲讽的眼神死死盯着胤禛,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而他脸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趣味更是毫不掩饰地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八贝勒突然接过话头,附和着直郡王道, “可不是嘛,小弟我也有所耳闻。据说四哥您辜负的可还是科尔沁的那位其木格格呢!今儿个下午,有人瞧见那蒙古格格衣衫不整地跑到皇帐去告状,好巧不巧正好和前来拜见的蒙古宗亲撞了个正着。这下子事情可闹大了。 好在科尔沁亲王反应迅速,当机立断地将此事给压了下来。不过即便如此,这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围场营帐。更有甚者传言称,那格格在王帐之中和亲王吵得不可开交,只因为她对四哥您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呐!” 听到此处,直郡王像是抓到了胤禛的把柄似的,立刻板起脸来,佯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大声怒斥道, “竟还有这等事?四弟啊四弟,你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这般行为,不仅有损皇家颜面,更是让我们兄弟蒙羞!” 只见那二人你来我往,一唱一和,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他们真的亲眼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一样。 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原来是胤禛猛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拍在了案子之上。 他一脸怒容,瞪着眼前的人,大声呵斥道:“大哥、八弟,请你们谨言慎行!” 然而,面对胤禛的斥责,其中一人却不以为然,只是轻蔑地“切”了一声,然后冷笑道, “哼,你既然敢做得出这种事来,那就别怕我们说出去。” 说话之人正是那位九贝子,此刻他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而就在不远处,科尔沁亲王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原本只是远远地看着这群皇阿哥们之间的争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听越是觉得情况不对头。 特别是当话题逐渐涉及到自己的孙女时,他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要知道,尽管草原民族对于男女之事相对较为开放,不像中原那般拘谨,但如果这件事继续闹下去,一旦传扬开来,势必会影响到自己孙女的名声。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还想让其木格顺利嫁入皇室,那么这样的负面传闻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毕竟,这位雍郡王已然有了妻室,显然并不是一个理想的联姻对象。 想到这里,科尔沁亲王再也坐不住了。 他急忙迈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 “诸位阿哥慎言,雍郡王与其木格并无任何瓜葛。之前不过是骑马时不慎受了惊,这才冲撞了雍郡王。下午其木格前往皇帐也仅仅是为了向皇上请罪而已,绝无其他意思。还望各位阿哥明察啊!” 说完,还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第53章 设计不成 “哈哈,这话可真是有趣,若是仅仅因为骑马冲撞了一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前来请罪呢?还要劳烦皇阿玛出面,王爷啊,您就别再帮他掩饰,这样一来,岂不是让那位如花似玉、娇俏动人的其木格格受委屈了嘛!” 老九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 只见他随手提起桌上的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绕着科尔沁亲王转起圈儿来。 此时的科尔沁亲王满脸堆笑,连连摆手解释道, “几位爷实在是误会了,其木格不过是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家,哪有那个胆子敢独自一人去找郡王赔罪。只能由小王小王这个当爷爷的亲自出马,代为赔罪!”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变得异常庄重,对着胤禛深深地鞠了一躬,并诚恳地道, “其木格这孩子不懂事,骑马时不小心惊了马,冲撞了王爷您。幸好王爷您身手敏捷,及时救下了她。在此,小王代表其木格向王爷您诚心诚意地赔罪。同时,也要感谢王爷您的救命之恩。赔礼和谢礼已经派人送到王爷您的帐中去了,还望王爷您大人大量,多多宽恕则个。” 胤禛微微颔首,表示接受了科尔沁亲王的道歉,缓缓说道:“无妨,亲王您对孙女关怀备至,这份心意本王领了。” 听闻此言,站在一旁的其他几位皇子们也纷纷觉得无趣至极。 既然科尔沁亲王都已经当面赔罪了,他们自然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毕竟,这位其木格格可是太后的侄孙女,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于是乎,众人又重新回到座位上,继续饮酒作乐起来。 不过私底下的操作嘛,谁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科尔沁亲王派出亲信回营帐,对其木格发出严厉警告,责令她从今往后不可再肆意妄为。 然而,这位科尔沁亲王却浑然不知,他那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孙女就在今夜险些闯出更大的祸事。 此时,在辽阔的科尔沁王帐之中,其木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 只见她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心中满是焦虑和不安。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原来是宫女碧珠轻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其木格见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紧紧拉住碧珠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情况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 碧珠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回答道:“回格格,那崔氏实在是太过执拗倔强,无论我怎样劝说,她都坚决不肯跟着我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其木格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忍不住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骂道:“哼!这崔氏简直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如此不识抬举!本格格邀请她过来,她竟然敢不给面子!” 说完,她气呼呼地一甩衣袖,转身又开始烦躁地走来走去。 碧珠看着其木格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万分忧愁。 她深知这件事情对于其木格来说至关重要,如果不能成功拉拢崔氏,那么想要得知雍郡王喜好何种女子就会变得异常困难。 她却没想到,若是请过来了,其木格根本就没想过让槿汐回去。 碧珠不禁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是眼下,唯有通过这崔氏才能知晓雍郡王心仪之人究竟是何模样啊,她执意不肯前来,咱们可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二人各有各的想法。 其木格想的是那贱妾真是不识抬举,等她进府后定拖出去打死了事。 碧珠想的是,那崔格格不过来,她们就无法知道雍郡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毕竟她们都没见过雍郡王前福晋,若是其木格成不了雍郡王福晋,也没有人能帮她进入雍郡王府了。 家里安排她入宫是为了帮表姐,可她认为表姐不需要她帮,她只想追寻自己的爱情,所以她不敢给家里说,也不敢给表姐说,皆是愁眉不展,相对无言。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帐内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终于,还是碧珠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宁静。 她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安慰其木格道:“格格不必过于担忧,如今关于雍郡王始乱终弃、薄情寡义的传闻早已传遍营地内外。想必皇上听闻此事之后,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只要格格耐心等待时机,必定能够得偿所愿。” 其木格听后,微微点了点头,但眼中的忧虑之色仍旧没有丝毫减退。 其木格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眉头微皱着说道, “可是今夜的晚宴上,皇上那边没有丝毫的动静传来。而且我额布格也派了人回来传话,说是白天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已经妥善处理好了,还向雍郡王赔礼道歉了,让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胡来一气。” 听到这里,一旁的碧珠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格格……其实……奴婢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讲出来……” “哎呀!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办法你赶紧说就是了,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急死人啦!” 其木格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瞪了碧珠一眼催促道。 见此情形,碧珠赶忙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在其木格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随着碧珠的话语,其木格原本紧绷的面容渐渐舒展开来,最后甚至喜笑颜开,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只见她一把紧紧握住碧珠的手,开心地说道:“碧珠啊碧珠,没想到你竟如此聪慧!这个计策真是妙极了!要是我真能成为雍郡王福晋,到时候一定会向皇上请求把你调到我身边来伺候的。” 碧珠听后,满脸都是感动之色,连忙屈膝行礼谢恩道:“多谢格格厚爱,若日后真能如格格所愿,那奴婢必定和您相互扶持、齐心协力,咱们一起定能够赢得王爷的心。” 说完,她抬起头看向其木格,眼中满含期待。 其木格看着碧珠,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定会遵守承诺。 待到碧珠离开之后,其木格又唤来了她的贴身侍女,并压低声音在侍女耳边交代了一番。 那侍女听完主子的吩咐,恭敬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匆匆离去。 而此时的其木格,则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54章 王爷受伤 宴会结束之后,众人又休整了好几日,终于迎来了正式的狩猎之日。 这一天清晨,阳光柔和地洒在营帐外的草地上,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送王爷出门之后,槿汐转身便开始忙碌起属于自己的事情来。 只见她身着一袭轻便的骑装,英姿飒爽,带着几名侍卫出了门。 他们一路前行,最终寻得了一处幽静而平坦的草地,这里非常适合练习骑马。 槿汐翻身跃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紧紧握住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马儿便缓缓迈开了步伐。 一开始,她还有些生疏和紧张,但经过数日坚持不懈的练习,如今她的动作已变得越来越娴熟流畅。 不多时,她便能自如地驾驭马匹奔跑起来,那矫健的身姿宛如一只轻盈的飞燕。 就这样,槿汐骑着马绕着这块草地跑了好几圈。 每一圈下来,她的技巧都会有所提升,自信心也随之增长。 望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想要进去探索一番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云裳急忙开口劝道:“格格,万万不可,那林子里头全是正在狩猎的人,如果遇到有人箭术不佳,咱们贸然闯入恐怕会遭遇无妄之灾呀!” 听到这话,槿汐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理智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轻叹一声道:“好吧,既然如此,今日就先练到这儿,我们回去吧。” 于是,一行人调转马头,朝着营帐方向缓缓而去。 来到围场以后,虽然练习骑马很累,但是槿汐并没有让自己闲下来。 除了每日坚持练习马术之外,她也没有荒废之前在行宫张烟湄传授给她的东西。 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认真研习、反复操练。 随着时光的流逝,槿汐的努力渐渐有了成效。 她的气质愈发优雅出众,举手投足间皆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而且由于这段时间日日跑马心情愉悦,她那张原本略显苍白的脸庞也逐渐恢复了红润之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容光满面。 在行宫的那段日子里月事一直没来,且身子疲惫,槿汐曾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怀有身孕,一直窝在偏殿没去争宠。 不然她也不会带蝉儿一起来,张烟湄倒是自己不想来。 但没想到在前来围场的途中,竟然突然来了月事。 胤禛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来月事的样子,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整个人蜷缩在马车里,因疼痛而发出阵阵凄惨的呻吟声,仿佛正遭受着极大的折磨,已然是一副疼得死去活来的模样。 胤禛见状心急如焚,赶忙差人去请了太医院医术最为擅长妇科的太医前来为其诊治。 经过一番仔细地号脉和询问后,太医终于得出结论, 原来她因前年在冬日里替福晋彻夜守灵,再加上去年周年祭晕倒在雪地之中,患上了严重的宫寒之症,因此受孕几率极低,且即使有幸怀上身孕,也极有可能保不住胎儿。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心中虽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振作起来,开始积极配合治疗,每日按时按量地服用那苦涩难咽的汤药进行调理。 原本她一心想着能够尽快怀上王爷的骨肉,以此巩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如今倒是因祸得福了,虽没有怀孕,但是王爷因此更加怜惜她了。 索性她就暂且将怀孕之事放在一旁,毕竟这种事情急也是急不来的。 当初宋氏和李氏相继传出早产难产的噩耗之后,她就意识到,或许此时怀孕恐怕并非是一件好事,所以才想着怎样才能在行宫养胎生子。 现在看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牢牢抓住王爷的宠爱,只有这样才能在王府中站稳脚跟。 槿汐尽量在心底安慰自己,以她目前的地位而言,根基尚浅。 如果此时贸然怀有身孕,恐怕非但无法给孩子提供一个安稳舒适的成长环境,反倒可能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灾祸。 毕竟在王爷尚未正式登基称帝之前,这后院之中的明争暗斗比起那深宫内苑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府中还有一位手段狠辣、心机深沉的侧福晋,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打胎。 至于福晋嘛,想必在成功诞下嫡子之前,对于这些琐事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很有可能还会顺势而为,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如此一来,在这般波谲云诡、危机四伏的局势之下,若真的身怀有孕,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相通这些以后槿汐对自己暂且不能有孕之事倒是接受良好。 槿汐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地走进营帐内,刚想坐下喘口气歇息片刻,便听到了帐外传来一阵嘈杂喧闹之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奴婢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旁的云裳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去一探究竟。 槿汐微微颔首,叮嘱道:“去吧,但记得叫上个侍卫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如今王爷不在营地,凡事都需谨慎些,切不可莽撞行事。” 王爷不在,这帐中的大小事务可都落在了槿汐肩上,她深知必须将外面的情况摸清楚才行,若有对雍郡王不利之事也好早做防范。 就在这时,只见巧儿和婵儿从里间捧出几件轻便的衣裳,正欲帮槿汐换上。 “且慢,先不急着更换,以防万一外头突然出了什么变故,行动起来也方便些。” 槿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暂且将衣裳收起。 于是,巧儿和婵儿顺从地将衣裳放回原处,然后静静地走到槿汐身旁,垂手而立,随时等候差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当众人焦急等待之时,忽然听得帐篷外有人高声求见。 婵儿赶忙快步走出去,不多时便领着一个人进了营帐。 稍许,蝉儿神色慌张、满脸焦急带着人进来,一见到槿汐就连忙开口说道, “格格,不好了!碧珠姑娘说王爷受伤了,情况十分危急!因事态紧急,奴婢斗胆未经通报便擅自作主将她带进来向您回话!” 槿汐定睛一看,发现眼前这个宫女有些眼熟。 她略作思索,猛然想起这不正是前几日在御前伺候的那位宫女吗? 想到此处,槿汐与巧儿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心中都明白这位御前宫女此番前来恐怕颇为可疑。 与此同时,巧儿不动声色地往槿汐身前又靠近了些许,似乎是想要护主周全。 第55章 碧珠挟持 前几日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槿汐当时就便差遣云裳去向苏培盛禀报此事。 王爷查清楚这个宫女的底细以后,也亲自给她说了,原来这个宫女乃是舒嫔的表妹。 就不好继续查下去了,若再深入挖掘恐怕就会牵涉到御前之事,这可是犯大忌的行为. 于是王爷果断下令停止了对此人的追查。 说起那位舒嫔,那可真是有些来头,也就是上辈子的舒太妃,现在还仅仅只是一个嫔位。 她出身于汉军旗,是当年皇帝南巡之时被带回宫中的女子,十分受宠。 而且此人乃是汉军旗包衣出身,舒嫔的远房表妹,凭借着舒嫔的巧妙运作,进入御前侍奉。 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无非就是想要攀附皇恩、飞黄腾达罢了。 可谁能想到,这位宫女似乎并未将心思放在如何吸引皇上的关注上面,反倒是接二连三地主动来找槿汐。 这其中的缘由着实令人费解,明眼人一看便能察觉出她的动机定然不单纯,只能加强防备。 正在这时,碧珠满脸焦虑之色地说道:“奴婢是御前伺候的,雍郡王不幸受伤,皇上特意吩咐奴婢前来请格格前去照料雍郡王。” 听到这话,槿汐不禁眉头微皱,疑惑地反问道:“受伤?在那戒备森严的皇家围场狩猎,王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受伤呢?” 面对槿汐的质问,碧珠显得有些气恼,高声回应道:“弓箭无眼,战场上尚且有意外发生,更何况是在狩猎这种充满变数的场合之中,怎么可能不会受伤?格格您身为雍郡王的枕边人,此刻却表现得如此冷漠无情,实在是让人心寒!” 槿汐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之人,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道, “姑娘你可真是会开玩笑,王爷可是堂堂皇子,身份何等尊贵,谁敢如此大胆,射猎之时竟敢将箭头指向王爷?难道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若真有人这么做,岂不是等同于公然造反?” 说着,她不禁轻笑出声来,心中暗自思忖着,在这皇家围场之中,胆敢射中皇子,此人与自家九族之间的羁绊恐怕浅薄得很呐。 一旁的碧珠急得直跺脚,双颊因为焦虑而涨得通红,她怒声呵斥道:“哎呀!我与你这愚笨无知的妇人简直说不清道不明!快随我走便是!” 话音未落,只见她一个箭步冲向前方,伸手紧紧拉住槿汐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拽着她便要往外走去。 巧儿见状,赶忙迈步上前,张开双臂拦在了碧珠面前,语气急切地问道:“姑娘这是要带我们家格格去往何处?” 碧珠眼神凌厉,狠狠地瞪着巧儿,高声喝道:“给本姑娘让开!休要阻拦我的去路!” 此时,婵儿走上前来,轻声劝解道:“格格,依奴婢之见,碧珠姑娘所言倒也并非毫无道理。倘若王爷当真受了伤,格格亲自前往照料,自然能够安心许多。” 槿汐听后微微颔首,随即向巧儿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巧儿当即转过身去,撒腿就朝着门外飞奔而去,同时口中高呼道:“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谁知跑得太急,竟一下子撞进了刚刚进门的云裳怀中。 “怎么回事?” 云裳一脸惊疑地问道。 她那清脆而焦急的声音在寂静的帐篷内回响,一时间仿若镇住了正在拉扯槿汐的碧珠。 帐篷外的侍卫们听到突如其来的呼叫声,如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迅速涌了进来。 他们手持兵刃,神色紧张,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拉着槿汐的碧珠。 此时,碧珠惊恐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脸色煞白如纸。 她猛地甩开槿汐紧紧握住她手腕的手,转身就想夺门而出。 然而,站在一旁的云裳眼疾手快,反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 “此人竟敢假扮御前宫女,意图行刺,实在胆大包天!来人啊,先将她五花大绑起来,待王爷归来再做定夺!” 槿汐义正言辞地指着碧珠,向侍卫们下达命令。她的声音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你们不能绑我,我可是御前宫女,皇上若是知晓此事,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你们这群胆大包天之人!” 碧珠一边拼命挣扎想要逃出去,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不堪,看上去狼狈至极。 蝉儿站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侍卫们押着碧珠缓缓退出帐篷,心中不由得暗自着急起来。 她深知,如果碧珠真的被认定为刺客,那么作为带她进入此地的自己必然难以逃脱罪责。 更何况,她心中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此刻更是如坐针毡,但又不敢贸然有所举动。 槿汐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然后朝着身后的巧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走上前来。 待到巧儿靠近后,槿汐俯下身来,轻声在她耳边嘱咐道:“速去告知刘副统领,将此女交由御前的李公公处置。倘若她在途中妄图逃跑,不必阻拦,只需派人悄悄跟紧即可。切记,切不可打草惊蛇。” 巧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应声道:“是,奴婢遵命。”随后便匆匆离去,执行槿汐交代的任务。 巧儿离去之后,偌大的营帐之中便仅剩下了槿汐、云裳以及蝉儿三个人。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云裳终于开口向槿汐禀报起自己所打听到的重要消息来。 只见她微微躬身,神色略显奇怪地说道:“格格,奴婢找人多方打探,总算是弄明白了情况。原来并非王爷受了伤,真正受伤的乃是那位来自科尔沁的格格,只不过是和王爷待在一起受伤的,传来传去就变成了王爷受伤了。” 说到此处,槿汐不禁皱起眉头,还没说啥,云裳就接着嘟囔了起来起来, “格格,您说这个科尔沁的格格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会处处都有她的身影出现!难不成真如外界传言那般,一心想要挤进咱们王爷的后院不成?” 槿汐同样满脸疑惑不解,摇着头喃喃自语道:“可是她这般作为究竟所图为何?要知道王爷今年刚刚新娶了福晋,按常理来说,她即便再如何,也不太可能进府成为王爷的妾室吧。” 槿汐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参透这其中的缘由。 心中暗自分析起来:这位蒙古格格身份尊贵,身为蒙古亲王的孙女,确实不大可能甘心委身于王府做个小妾。除非……除非王爷日后能够登基称帝,那她入宫为妃倒还有几分可能。不过这些终究只是她的私下揣测罢了,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怕是只有当事人才最为清楚。 第56章 其木格受伤 云裳与婵儿一同上前,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槿汐将身上那身英姿飒爽的骑装褪下。 婵儿深知此前犯下大错,此刻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是低眉顺眼地跟随着云裳的动作。 稍稍停顿片刻,槿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紧接着吩咐道, “云裳,如今围场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故,想来整个营地都会因此加强戒备。王爷整日忙碌奔波,恐怕连好好用顿膳食的时间都没有。你赶紧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精致可口的饭菜,待王爷归来之时便能立刻享用,也好让他稍作歇息,补充一下体力。” 说罢,槿汐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云裳速速前去安排此事。而她自己则靠坐在软榻之上,目光投向远方,似乎仍在思考着关于那位科尔沁格格的种种谜团。 云裳恭声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待云裳转身离去后,婵儿仍留在室内,慢吞吞地收拾起槿汐刚刚换下的衣物,心中忐忑不安。 槿汐抬眼瞧见婵儿在屋内磨蹭的身影,缓缓开口说道:“过来吧!” 听到这一声召唤,婵儿身体猛地一颤,紧张得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格格,奴婢对您绝对忠心耿耿,绝无半点异心啊!” 槿汐轻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语气冷淡地回应道:“本格格可未曾说过你怀有二心,咱们原本就不是一条心之人。” “奴婢……”婵儿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你自己所做之事,还是自行去向王爷解释清楚吧,本格格实在爱莫能助。”槿汐面沉似水,丝毫不为所动。 婵儿闻言,如遭雷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连连磕头求饶道:“格格,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没有坏心啊!” “救命?”槿汐微微眯起双眸,反问道,“本格格如何救你?此事关乎重大,岂是我能轻易插手的?” 槿汐接着又说道,“本格格不是容不得人,福晋当初给你承诺了什么,本格格不管。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勾结外边的人,你是行宫的人按道理来说不归府里管,可王爷要如何处置,行宫的人也不会替你多说一句。” 婵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当然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可是仔细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做出什么过分出格的举动。 不过就是顺从着碧珠的意思办了点事,甚至连说话都仅仅只是多插了那么一两句嘴罢了。 也没向娟儿一样公然下了崔格格的面子,崔格格却要把她交给王爷处置。 婵儿那颗原本高悬着的心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渐渐地朝着无底深渊直直坠落下去。 她心里很明白,现在继续哀求崔格格肯定是无济于事。 婵儿脑子疯狂转动,寻找解救之法,突然想起碧珠给她说过,碧珠乃是舒嫔的表妹,不然她也不会轻信于碧珠。 然而此次舒嫔并未亲临围场,可十七阿哥来了,如此一来,能够拯救碧珠于危难之中的恐怕就唯有那十七爷了。 想到此处,蝉儿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出。 蝉儿在心底安慰自己,只要碧珠能够安然无恙,那么自己想必也不至于受到过多的牵连和责罚。 想到这里,婵儿脚下的步伐愈发急促了几分。 一旁的槿汐静静地注视着婵儿如脱缰野马般飞奔而去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对于这样一个已经注定结局悲惨的人,槿汐觉得实在犯不着与她一般见识,更不值得去浪费丝毫的精力与之计较。 毕竟,在这波谲云诡、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里,像婵儿这般自寻死路的角色着实数不胜数。 且先将槿汐在营地中的事情搁置一旁,此时胤禛所处之地却是状况频出、颇为紧急。 胤禛深知自己的武艺相较于其他兄弟而言稍显逊色,对于此次狩猎争得头筹之事更是从未抱有期望。 他仅领着身旁数名侍卫,悠然自得地朝着那些易于射中目标的猎物缓步前行。 一路上,胤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思缜密。 尽管他们这行人渐行渐远,逐渐偏离了众人常行之路,胤禛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却佯装浑然不觉,心中暗暗思忖:倒要瞧瞧究竟是何人想要在此玩弄何种把戏。 然而,令胤禛始料未及的是,最终竟与那来自科尔沁的格格不期而遇。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女子头戴花环,正欢快地蹦跳而来。 待到看清来人面容后,胤禛不禁在心底暗骂一声“晦气”。 此前营地中的那些流言蜚语,虽说最初的确是由她本人散播出去的,但倘若不是他那几位兄弟在背后推波助澜、煽风点火,这些传言断不可能传播得如此之迅速。 因此,当科尔沁亲王前来赔罪时,他便大度地将此事揭过不再追究。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今日竟然会在这里再度与她不期而遇。 自始至终,他连一句言语都未曾同这位格格交流,却莫名其妙地背上了这么一口硕大无比的黑锅。 万一在这片山林之中再生出什么枝节纠葛,恐怕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解释清楚,到那时可真就要被这口黑锅压得不得翻身了。 像这样脑子不正常的蛮横女子,他实在是毫无兴趣纳入府中。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挥动马鞭,打算掉转马头速速离去。 可偏偏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键时刻,一支锋利无比的箭矢如同闪电一般朝着胤禛疾驰而来! 只见胤禛反应神速,猛地俯下身子,并顺手抓起身旁的箭盒用力一挡。 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那支来势汹汹的利箭受到撞击后改变了飞行方向,擦着胤禛的头顶呼啸而过,径直朝着后方的人激射而去。 此时,其木格刚刚准备翻身上马去追赶前方渐行渐远的男子。 由于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胤禛身上,她压根儿就没有留意到这支飞速袭来的利箭。 伴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咻”,那支利箭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误地射中了她的右臂,深深地嵌入其中,顿时鲜血四溅。 第57章 刺客危机 “保护王爷!!!有刺客!!!”伴随着这声尖锐的叫喊,苏培盛面色惨白地迅速拉动了手中的信号弹。 刹那间,一道彩色的烟雾直冲天际,仿佛要将整个天空染上颜色,这是遇到凶物的信号弹,猎场外的护卫看到信号就会派一队人马前来支援,可面对一群杀手还远远不够。 此时此刻,众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胤禛身上,再也没有人去关心其木格究竟怎么样了。 与胤禛一同出行的那十五名侍卫,皆是王府的亲卫精英,他们个个身经百战、训练有素。 此外,还有来自镶白旗各个佐领家族的年轻子侄们,他们同样英勇无畏,一心想要护得王爷周全。 亲卫们如钢铁长城一般,稳稳地立在外围,用自己坚实的身躯和锋利的武器,抵挡着从远方如暴雨般倾泻而来的箭雨。 而在队伍中央,佐领马奇家的幼子明诚和年遐龄之子年羹尧则率领着镶白旗各家的公子们,小心翼翼地护卫着胤禛向有着茂密树林遮蔽的安全地带撤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袭击,胤禛却没有丝毫惊慌失措。 他神色沉稳,一双锐利的眼眸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分析出这些杀手可能的来历和目的。 身旁的侍卫们也毫不慌乱,有条不紊地且战且退,渐渐地全都撤到了大树后面,形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将胤禛牢牢地拱卫在中间。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大胆开口说道:“王爷,对方此次来袭气势汹汹,而且我们对他们的势力一无所知,眼下情况危急,恐怕还需要增援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 话音未落,只听明诚高声喊道:“年羹尧,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待小爷带着王爷冲杀出去,定会让这群贼寇知道厉害。你若胆小怕死,就乖乖躲在这里好了!” 说罢,他手持长剑,作势就要向前冲去。 年羹尧挡在他身前阻止,“你...如今什么时候了,自然是以王爷的安全为主,” 说完,年羹尧跪地请命,“王爷,奴才请命,单独待人出去报信。” 胤禛微微皱眉,沉默地思考了好一会儿。 以他对老大和太子的了解,他们断不可能这般鲁莽行事,直接派人来刺杀自己,也没这个必要。 那么,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准格尔部或者其他与朝廷作对的敌对势力。 毕竟这里临近蒙古地区,而且此前自己刚刚邂逅过那位蒙古格格,综合种种迹象来看,他内心更偏向于是来自蒙古的敌对势力所为。 想到此处,胤禛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方才一旁的苏培盛已经果断地发射了信号弹。按照惯例,很快就会有一队援兵率先赶来增援。 然而,胤禛心里很清楚,仅仅依靠这些援兵恐怕远远不够。他真正想要做的是将这群刺客一网打尽,最好能活捉几个,以便顺藤摸瓜揪出背后主谋。 但眼下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如果贸然行动,不仅难以达成目的,反而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胤禛迅速向身旁的亲卫下达指令, “掩护亮工从后侧方突围出去!动作要快,不得有误!”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年羹尧,神情严肃地嘱咐道, “亮工,你速速赶回营地报信。告诉他们围场里突然冒出了一伙身份不明的势力,我担心皇阿玛的安全。记住,报完信之后不必再返回此处,直接去寻找皇阿玛,并全力护驾确保他平安回到营帐。此事关乎重大,切不可有半分疏忽!” “遵命!”年羹尧目光坚毅地拱手领命,随后转身带着年家的一众侍卫,如猛虎下山般朝着包围圈外冲杀而去。 别看这年羹尧出身于官宦之家,自幼便喜好习武强身,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武艺。 而且他头脑灵活,善于捕捉机会,深知此次单独带人突围虽然风险颇高,但同时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明白王爷定然是想要活捉敌人,否则以他们这群人的身手,要想逃走并非难事。 然而,身为堂堂郡王,又岂能做出临阵脱逃这般有损颜面之事?于是年羹尧毫不犹豫地带人杀向敌阵。 这边,年羹尧带领着年府的家丁奋力拼杀,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而另一边,留下来的众人则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鏖战,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他们紧紧守住包围圈,目的就是要拖住敌方,为援兵的到来争取足够的时间。 只要援兵一到,便可将这些敌人一网打尽。 经过一番浴血奋战,年羹尧终于成功突破重围,一路疾驰奔向营地。 到达营地后,他马不停蹄地找到了营地佐领,面色凝重地禀报了雍郡王遇刺的消息。 营地总兵闻听此讯,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点齐兵马火速前往救援。 就在这时,原本负责押送碧珠前往皇帐的雍郡王府刘副统领恰巧路过此地, 听闻王爷遇刺的消息后,再联想到之前碧珠所言王爷受伤一事,瞬间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随即向身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个身手敏捷的侍卫三下五除二就把碧珠五花大绑。 随后,他们毫不迟疑地押着碧珠,交由其他随行侍卫看管起来。 与此同时,其中一名侍卫被委以重任,负责向崔格格传递消息,并通知剩余的王府侍卫们, 只待刘副统领一声令下,一同风驰电掣般地向着王爷所在之处疾驰而去,决心要将王爷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 对于蝉儿跑出大帐的举动,槿汐却仿若未见,丝毫没有加以阻拦或管束之意。 因为在槿汐心中,唯有当蝉儿犯下足够重大的过错之时,她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将这位由福晋特意指派而来的行宫宫女驱逐。 原本,槿汐心中早已有了盘算:倘若自己有幸怀上孩子,便会毫不犹豫地推举蝉儿前去侍奉王爷、承受恩宠,回府后,也能让其吸引到后院众人的目光。 毕竟,在她看来,无论是云裳还是巧儿,若是成为王爷的人以后,都不值得信任,她也不想失去左膀右臂,更重要的是贴身侍女是最为了解她的人。 只是事到如今,既然短时间内尚无身孕的可能,那么蝉儿对她而言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从蝉儿今日的表现来看,来到围场一直没有机会,对方也着急,不复在行宫的沉稳, 放在身边就是多了一份危险,自然无需再留用此人。 第58章 平安归来 槿汐再次见到王爷的时候已是次日午后时分,自王府亲卫尽数离府前往支援后,她便一直未曾踏出那座大帐半步。 此刻,只见胤禛浑身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缓缓踏入大帐之中。 迎接他归来的,是早已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的槿汐。 她毫不犹豫地飞扑向前,紧紧抱住胤禛,仿佛生怕这一松手,眼前之人便会消失不见。 胤禛则静静地感受着怀中那因恐惧和担忧而不停颤抖的身躯,心头不禁一软。 正当他想要开口安慰几句时,却突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听到这咳嗽声,槿汐瞬间从胤禛的怀抱中弹开,双手忙不迭地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起来。 她满脸焦急与关切之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都怪我不好,竟没有留意到王爷您受了伤!不知可有伤到什么要紧之处呀?” 说着,目光又转向一旁同样衣裳上沾染了大片血迹的苏培盛,急切地追问道:“苏公公,太医可曾给王爷诊治过了?” 面对槿汐的连番询问,苏培盛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是要安慰她,轻声答道:“格格请放宽心,皇上已然传旨召太医前来替王爷瞧过了。” 听闻此言,槿汐那颗高悬的心方才稍稍落定一些,但眼神中的忧虑仍旧未减分毫。 听到苏培盛的话后,槿汐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缓缓地落回原位,但她仍有些惊魂未定, 稍作镇定之后,便连忙转头对着云裳吩咐道:“云裳,动作快些,赶快叫人将水抬进来,先给王爷清洗一下身子。” 话音刚落,她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想要帮胤禛脱去身上那沾染血迹与尘土的衣裳。 然而,胤禛却迅速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正忙活着的槿汐。 只见他手臂一用力,便将紧张兮兮的槿汐轻柔地揽入怀中,并向一旁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心领神会,赶忙躬身行礼告退,匆匆离去将自己也收拾一番。 而这边的云裳,则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匆匆地前去招呼人手准备热水以及宽敞舒适的浴桶。 “好槿汐,莫要害怕啦,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胤禛面带微笑,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怀中瑟瑟发抖的人儿。 他深知此刻怀中的女子定是被吓得不轻。 “原本碧珠跑过来告诉我说王爷您受伤的时候,我起初根本不相信呢,甚至以为她在信口胡诌,一气之下还命人将碧珠姑娘给捆绑起来了。可谁能想到这事儿竟然是千真万确的!后来王府亲卫们不知为何全都突然离开了营帐,诺大的帐篷里就只剩下我和云裳她们几个弱女子。 就在这时,碰巧儿云裳出去,竟发现有人在咱们的大帐外头鬼鬼祟祟地来回徘徊。若不是半夜皇上及时下令整个营地实行戒严,亲卫们也重新返回,恐怕妾身真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如此凶险的局面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槿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与委屈,泪水如决堤之洪般奔涌而出,浸湿了胤禛胸前的衣衫。 “槿汐做得对,那碧珠是个细作,如今已与那些刺客一同被押送回京接受审讯了。” 胤禛强忍着头部传来的阵阵眩晕感,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些,轻声夸赞着。 槿汐闻言,一双美眸瞬间瞪得浑圆,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张扬跋扈的御前宫女碧珠竟然会是潜伏在宫中的细作。 正当她想要开口继续追问详情时,云裳匆匆赶来禀报:“主子,热水已然备好。” 槿汐只得暂且按下心头诸多疑问,扶着胤禛缓缓起身,一同朝着浴室走去。 进入浴室内,槿汐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柔地解开胤禛那件染满血污的外袍。 当她瞧见里衣早已被鲜血浸透之时,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决堤之洪般奔涌而出,喉咙间发出一阵压抑的哽咽声。 胤禛见状,心疼不已,费力地抬起右手,轻轻拭去槿汐脸颊上的泪珠,柔声安慰道:“莫哭,无事的,这大多都是敌人的血罢了。” 然而此刻他的嗓音却比往常虚弱了许多,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说出口。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槿汐根本无暇顾及胤禛说了些什么,她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胤禛苍白的面容以及满身血迹之上,一颗心揪成一团,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待那一件件的衣裳被尽数褪下之后,槿汐这才终于瞧见了胤禛腹部那已经包扎妥当的伤口。 然而,由于伤势的存在,显然是无法让他直接下水清洗身体的了。 在胤禛的眼里,槿汐赶忙拿起一块柔软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将其浸湿后,轻柔地为胤禛擦拭着身子。她的动作极为细致,生怕弄疼了眼前的爱人。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胤禛那滚烫无比的身躯时,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槿汐下意识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同时焦急地转头喊道:“云裳!快去请太医过来,王爷他好像发烧了!”话音未落,她手上的速度更是快了。 而此时的胤禛,正虚弱地靠坐在浴桶旁,望着槿汐那张因担忧而略显慌乱的面容,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却轻若蚊蝇,几近于无。 槿汐见状,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地帮胤禛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裳,并招呼着门外守候的侍从们进来,一同将胤禛小心翼翼地搀扶到床榻之上躺好。 紧接着,她又派人前去催促太医,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赶到。 槿汐伸出玉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胤禛的额头,只觉得触手之处犹如火炭一般灼热烫手。 心急如焚之下,她连忙吩咐下人打来一盆凉水,然后用浸湿的毛巾敷在了胤禛的额头上,试图以此帮助他降低体温。 就在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太医到了。 令槿汐感到意外的是,与太医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御前侍奉的李公公。 只见李德全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太医为胤禛诊脉的一举一动。 太医那修长而略微颤抖的指尖刚刚触及到雍郡王的腕间,便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脉象。 那脉象犹如一艘轻舟,在湍急的河流之中疾驰而行,轻飘飘地浮于体表浅层,只需轻轻一探,便能轻易获取其跳动的节奏。而且,这种搏动异常迅速,仅仅一息之间,竟然能够达到五六次之多! 第59章 高烧惊魂 众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太医的表情变化,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才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凝重地说道, “雍郡王此次刀伤之后,当时的创口未能得到妥善的处理。直到今晨,下官才有机会替王爷诊脉并为其上药。 然而不幸的是,由于此时王爷身体虚弱,风寒之邪趁机侵入体内,并在短短一日之间迅速化热。如今,正邪之气正在他的肌表相互争斗……”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李德全忍不住打断道:“温御医啊,您就别在这里长篇大论。还是赶紧开个方子抓药吧!王爷可等不得这么久!” 温御医被李德全这么一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随即也意识到情况紧急,于是赶忙应道:“是,下官这就去抓药。还有,给王爷降温用的帕子千万不能停下!” 说罢,他朝着众人拱了拱手,然后匆匆忙忙地带着自己的随从去药房抓药了。 站在一旁的槿汐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匆忙赶来的竟不是太医,是专门给皇上看病的御医! 待温御医将熬好的药端来,亲自看着胤禛服下之后,李德全留了个御前的小太监在帐内守着,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整个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苦气,所有人的心都紧紧地揪在一起,期待着雍郡王能够尽快康复起来。 胤禛服下药之后,没过多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在外边静静地守候着。 苏培盛则先将自己收拾妥当,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其实,他身上也是带着伤的,但王爷此刻正在发高烧,情况紧急,他根本无暇分身去找府医给自己开药医治。 好在白日里王爷包扎伤口时,顺手也赏赐给了他一些药物,他只能先将就着使用这些药,等王爷病情好转一些,再想办法找人多拿些专治外伤的药来。 槿汐一直守在胤禛的床边,一刻也不敢松懈。 她不时地轻轻替胤禛更换敷在额头上的湿帕子,心里不停地回想着御医说过的那些话。 如果今晚王爷能够顺利退烧,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倘若烧一直不退,事情恐怕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随着夜越来越深,槿汐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时刻关注着胤禛的状况。 终于,当她再次伸手触摸到胤禛的额头时,感受到那原本滚烫的温度已经逐渐降了下来,她高悬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 然而,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和身体的疲惫让槿汐再也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不知不觉间,她竟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而在屏风之外,御前的那个小太监也始终坚守岗位,不敢有丝毫懈怠。 只是,这一夜实在太过漫长,原本就带伤的苏培盛最终也没能扛住那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袭来的浓浓睡意,身子一歪,靠着床边打起盹儿来。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槿汐便猛地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再次摸了摸胤禛的额头,确定不再发热之后,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彻底落了地。 一旁的苏培盛听到动静,也立刻睁开眼睛凑上前查看,见王爷已然退烧,他同样长舒了一口气。 不多时,胤禛也缓缓从昏睡中苏醒过来。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无力,但意识已经完全恢复清明。 槿汐赶忙伺候胤禛起身,简单用了些早点,并喝下一碗精心熬制的汤药之后, 胤禛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便又躺下继续休息调养。 替苏培盛叫了府医之后,又吩咐其他下人们务必好生守着王爷,槿汐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见胤禛已然沉沉睡去,她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去更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毕竟,她身上还沾染着昨日在胤禛怀中磨蹭时留下的斑斑血迹。 与此同时,御前侍奉的小太监早已匆匆赶回皇帐中向皇帝复命。 皇帝闻知胤禛已经退烧,心中总算安定了一些。 然而,此时此刻却并非他能够全心心疼儿子的时候。 因为此次行刺事件非同小可,背后似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原来,就在胤禛遭遇刺客袭击之际,皇帝本人以及其他几位皇子竟也在同一时间遭到了刺杀! 幸得年羹尧及时赶到并找到了皇帝,当机立断地派出人手前往半路拦截随后跟来的王府亲兵,并将这一惊人消息迅速传递给了他们。 胤禛苦等许久,见有最初派来的那队人马前来支援,便心知情况不妙。 他深知不能与这些刺客过多纠缠,于是毅然决然地率领众人奋力冲杀突围而出。 在往营地撤回的途中,恰好与前来救援的王府亲兵相遇。 当得知皇帝同样遇刺的消息后,胤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领手下直奔皇帝所在之处前去救驾。 也就是在这惊心动魄的救驾过程中,胤禛不幸受伤。 此次木兰之行原本是一场盛大的狩猎活动,未曾想竟然会遭遇如此规模庞大且有组织的刺杀行动。 由于局势突变,这场狩猎自然也就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刺客和可疑之人已经全部先行押送回京,圣驾也即将启程返回京城。 而关于这场刺杀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其目的又是为何?一切都还是个未解之谜…… 然而就在这两日里,胤禛的病情却出现了反复,一直高烧不退,身体状况极差,实在无法跟随圣驾一同返回京城。 得知此事后,皇帝立即派遣御医专门诊治胤禛,并特意留下了足足两百名精锐侍卫,以保护他安全地回到承德行宫调养伤势。 再算上胤禛原本带来的那几十个亲卫,总人数已然接近三百之众。 要知道,按照郡王府的规制,理应配备一百二十名马甲,但此时此刻,皇帝为了确保胤禛的安危,所分配给他的人手远远超出了亲王应有的配置。 就这样,雍郡王府与圣驾一同踏上了返程之路,离开了木兰围场。 抵达承德之后,圣驾并未作片刻停歇,而是马不停蹄地径直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而雍郡王一行人,则转向前往行宫。 待到行至承德行宫雍郡王居住之所时,只见苏培盛与槿汐赶忙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胤禛走下轿子。 随后,他们一同迈入了正殿之中。 刚一进门,槿汐便伸手摸了摸胤禛那滚烫得吓人的手掌,心中不由得一惊。 第60章 高烧反复 槿汐连忙转过头,对着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温御医焦急地喊道:“温御医,您可得老老实实地告诉本格格,我们家王爷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为何这高烧总是反反复复的,就是不见好。” 无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今世,槿汐都是头一回照料身负刀伤之人。 面对胤禛这持续不断、反复发作的高烧症状,她着实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整个人都变得心力交瘁起来。 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生怕这位未来真龙天子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在过去的这几日里,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合上一下,整宿整宿地不敢入睡。 每一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时,她便立刻睁开双眼,开始着手照料王爷。 先是小心翼翼地用冷水浸湿毛巾,轻轻地敷在王爷发烫的额头上,帮助他降低体温; 接着又耐心地将熬制好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喂入王爷口中; 然后再轻柔地为王爷更换伤口处的药物,动作既熟练又轻柔,唯恐会弄疼了王爷。 然而,尽管她如此尽心尽力,王爷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反反复复的高烧。 这让她不由得心生焦虑,暗自思忖道: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才使得命运发生了改变,以至于王爷无法挺过这次难关?想到这里,她不禁双手合十,虔诚地向苍天默默祈祷起来,祈求上天能够保佑王爷早日康复。 此时,一直在旁观察的温御医开口安慰道:“崔格格莫要惊慌,只需悉心守护着王爷即可。只要王爷不再继续发烧,那情况便会逐渐好转起来。” 听到这话,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好好休息、身心俱疲的槿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见她两眼冒着金星,怒声质问道:“你每日都是这般说辞,究竟要怎样做,王爷才能真正不再次发烧……” 面对槿汐的质问,温御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一边擦拭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一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这……这……下官也是实在没有太多办法,此次出行,总共只跟来了我们两位御医。而另一位同仁已随皇上去了京城,如今只剩下下官一人在此应对。下官虽对外伤治疗不甚擅长,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还望崔格格多多体谅。” 这几日以来,他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先是与李太医反复研讨,从病因到病症,再到可能适用的治疗方案,每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 不仅如此,为了能找到更为有效的疗法,他还亲自前往军营,与那里经验丰富的医士们深入交流。 但对于王爷所受的这道刀伤究竟该如何医治,始终未有明确的救治方案。 而在此期间,他手中的药方更是换了一张又一张,他的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安,整日提心吊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因为他深知,如果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听到的却是雍郡王因这刀伤不幸离世的噩耗,那么等待着他们全家人的必将是灭顶之灾。 所以,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求上苍能够大发慈悲,保佑王爷平安无事。 可是另一方面,如果向上呈报此事并请求更换他人前来诊治,若是治好了,那他这位御医的地位恐怕也将难保。 思前想后,权衡利弊之下,他最终还是决定暂且先这样拖延下去,到行宫再找行宫的太医讨论一番,没想到才到行宫这崔格格就发难了。 “你……体谅?本格格体谅你,那谁来体谅我呢?” 槿汐此时已是怒不可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温实初的爷爷竟是这般不负责任之人。 也难怪日后那温实初胆敢做出混淆皇室血脉之事,有其祖必有其后啊! 说不定此刻他爷爷心中所想的便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待到王爷不治身亡之时,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推卸责任,声称并非由于刀伤所致。 槿汐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对苏培盛厉声道:“苏公公,事已至此,咱们恐怕不能再一味体谅下去了。速速前去询问纳塔统领,给王爷找寻的大夫有没有着落!” 听到这话,苏培盛亦是满腔怒火,应声道:“是,奴才这便去问纳塔统领。”说罢,他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温御医,本格格希望你能够竭尽全力稳住王爷的病情。” 王爷反反复复发现槿汐就觉得不对劲,但槿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平日里备受敬重的御医竟然给出如此这般敷衍塞责的说辞。 她只觉得心头一阵气恼,但好在她向来心思缜密,对此情况早就有所预备。 眼看着苏培盛急匆匆地离开,而槿汐则因愤怒而面色铁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温御医见状,不禁有些惶恐不安,一边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这...何必弄到如此地步。下官今晚定会与行宫中的其他太医共同商讨研究,必定能够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救治之法来,请崔格格暂且息怒!” 可此刻的槿汐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她压根儿不再理会温御医,转头迅速吩咐身旁的下人们赶紧去煎煮退烧的汤药, 并亲自与云裳一道,取来湿润的帕子,继续轻柔地为王爷擦拭身体以帮助其降低体温。 整个房间内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众人皆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大发雷霆的槿汐。 且说这边,苏培盛心急如焚地寻到了纳塔统领,言辞恳切地向其打听寻找大夫一事。 纳塔统领见苏培盛如此焦急,心中亦是十分重视,毕竟这关乎着王爷的安危。 纳塔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这位王爷身边的第一人解释道:“苏公公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参领得知王爷受伤之后,立即便派遣了旗中那边专门负责治疗刀伤、经验极为丰富且技术娴熟的军医赶过来,这会儿他们应该就在来的路上。” 听到纳塔统领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一直悬着一颗心的苏培盛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王爷可是镶白旗的旗主啊,这镶白旗于情于理都应当对自家旗主的伤势格外上心才对。 想到这里,苏培盛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那位军医能够尽快抵达,好让王爷早日脱离伤痛之苦。 原来高烧反反复复开始,胤禛清醒的时候就传唤过纳塔,让纳塔传话回京让镶白旗中之人找大夫,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额娘乌雅氏以及他的新婚妻子。 当时纳塔便当机立断,派遣手下亲信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将此事向参领详细禀报。 要知道,他们所属的镶白旗乃是下五旗之一,而旗主的身份地位可谓举足轻重。 在众多皇子当中,雍郡王现今可是仅有的两位郡王之一。 身为镶白旗的旗主,雍郡王对于他们这些镶白旗的人来说意义非凡。 因此,他们自然都衷心期望雍郡王能够平安无恙,万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 第61章 府中哗然 圣驾浩浩荡荡地返回京城,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整个雍郡王府竟然毫无动静。 宜修心急如焚,数次派遣下人出府去打探情况,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福晋的阻拦。 这使得宜修完全与外界隔绝,无法获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一时之间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一直以来,宜修都是后院里说一不二、只手遮天。 可是没想到,就在宋氏和李氏即将临盆生产之时,她精心策划的阴谋却脱离了她的掌控。 原本按照她的盘算,宋氏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早产。 宋氏突然早产时,让她猝不及防,当时李氏尚未从她所安排之人那里拿到夹竹桃的叶子。 如此一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当瑞云嬷嬷领着太医匆匆赶到之时。 当时宜修便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福晋暗中出手了! 先不说宋氏,李氏生了一个格格还伤了身子,让宜修失望不已,抱养阿哥的计划失败宜修就沉寂下去了,准备等乌雅家的表妹进府再做打算。 可福晋却突然先行回来了,自从福晋回府后,便开始雷厉风行地采取一系列行动。 起初,她态度强硬地派遣人手来到静澜居,强行拿走了账本名册以及库房钥匙等重要物品。 此后,福晋对后院事务的把控更是逐渐脱离了宜修的掌控范围。 尽管后来福晋表现得颇为大度,主动将花草房的管理权交予宜修,但宜修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深知这其中必有蹊跷。 宜修暗自揣测,定然是王爷授予了她协助管理内务的权力。 倘若自己此时贸然接手花草房的管理工作,日后再想要插手其他方面的事务恐怕就会变得困难重重。 因此,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宜修最终还是决定拒绝接受这份鸡肋般的权利。 这府下人,大都是些左右逢源之人。 自从福晋回府之后,她便处于极为不利的劣势境地之中。 她管家的时候,因着处处节俭,如今却是落得这般下场。 福晋刚一回府,便借着宋、李二人生子之事,毫不手软地大肆赏赐起府中的下人们来,一下子就给出了整整三个月的月例钱。 不仅如此,后来她又打着自己新管家的旗号,额外再赏了一个月的月例。 这下可好,那些个管事们见状,纷纷一窝蜂似的向福晋投诚而去。 宜修心里的憋屈,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要知道,她不过只是一个侧福晋罢了,本来就没有多少丰厚的嫁妆傍身。 虽说嫡姐过世后,嫁妆大多给了她,但真正压箱底的银子却一分都没留给她。 大部分的钱财都被嫡姐的陪嫁嬷嬷带回了娘家,交给了嫡母。 她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银钱可以像福晋那样肆意挥霍地赏赐众人? 倘若她是堂堂正正的正福晋,自然能够理所当然地从公中支取银两用以赏赐。 倘若她嫁妆丰厚,也能先用自己的银子赏赐。 就在圣驾回京后的第二天,宫里突然传出一则惊人的消息:王爷在围猎场上不慎受伤,目前只能暂时留在承德调养身体。 此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王府顿时炸开了锅,引起一片哗然。 那宋氏和李氏听闻此事后,当场就吓得差点晕厥了过去。 而刚刚进府不久的乌雅氏,则急忙忙地奔向正房去找宜修商议对策。 福晋在拿回管家大权之后所做的头一件大事,便是着手操办她与钮祜禄氏入府的相关事宜。 如今,乌雅氏与宜修一同居住于静澜居之中。 而钮祜禄氏,则被福晋塞进了齐氏所在的幽竹阁内。 乌雅氏刚刚踏入院门,甚至连椅子都还未来得及落座,便听到门外传来正院之人前来求见的消息。 乌雅氏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声音颤抖着喊道:“表姐……” 只见宜修眉头紧蹙,神色凝重,语速极快地吩咐道:“想必福晋此番派人前来,定然是要传话让咱们过去。你且记好了,待到了正院之后,二话不说先行哭诉一番,务必哀求福晋准许你前往承德侍奉王爷的病情。” 乌雅氏闻言,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还未等她将心中的话语吐露出来,江福海已然迈步走了进来,向二人通报情况。 过不多时,江福海便领着正院的玉岫走进了院子。 玉岫见到屋内二人后,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而后轻声说道:“见过侧福晋,见过乌雅格格。福晋特意命奴婢前来,请二位速速移步至正院一叙。” 乌雅格格心急如焚,刚想询问几句关于福晋传唤她们的具体缘由,可谁知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宜修一声厉喝给生生截断:“盼兮!退下!” 乌雅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浑身一颤,原本到嘴边的话语也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是,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宜修见状,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下脸色,转头对玉岫说道:“有劳玉岫姑娘亲自跑一趟了。烦请转告福晋,本侧福晋与乌雅格格略作收拾、更换一身衣裳后,即刻便会前去正院拜见。” 玉岫听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随即便转身离去。 宜修目光落在坐在一侧的表妹身上,只见她低垂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宜修不禁皱起眉头,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语气略带责备地说道:“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听到表姐的质问,盼兮抬起头来,眼神闪烁不定,声音细若蚊蝇般回答道:“我……我只是想弄清楚,福晋为什么突然传唤咱们过去,到底所为何事啊。” 宜修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后再次揉了揉额头,感觉自己头风都要发作了,解释道:“这有什么好问的?眼下这种时候,除了王爷受伤在行宫修养之事,还能因为别的原因叫咱们过去吗?等会儿到了正院,你就按我刚才跟你讲的那样去做就行,其余的一切都交由我来处理,明白了吗?” 盼兮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哦,我知道了。” 说完,她下意识地用手指绞动着手中的帕子,似乎有些紧张不安。 宜修看在眼里,心中的忧虑并未因此减少半分。 她转头吩咐身边的下人道:“快过来帮格格重新梳妆,动作要麻利点。”随后又对盼兮说道:“就在我这里换身衣裳,别失了礼数。” 虽然盼兮新进府,可盼兮很黏宜修这个姐姐,经常到正房来睡,所以这边是有她的衣裳首饰的。 待姐妹二人收拾妥当之后不久,便收到了江福海回来禀报的消息,其余女眷皆已出发。 宜修整理了一下衣襟,拉起盼兮的手,缓缓走出房门,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多说话,但彼此的心情却都是沉甸甸的。 第62章 侍疾人选 正院 福晋瓜尔佳氏端坐在大堂之上,她身着低调的旗装,头上戴着珠翠发饰,面容姣好却带着一丝威严。 在她左手边的首位座位空荡荡的,那里本应是侧福晋的位置。 而左侧的第二个座位上,则安然坐着李氏,只见她微微垂首,一副温顺恭谦的模样,不见生产前的娇艳。 再看右边,依次坐着宋氏、齐氏以及钮祜禄氏。 这几位妾室或低眉顺眼,或浅笑嫣然,各自展现出不同的风姿。 她们刚刚落座不久,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通传之声:“侧福晋到!乌雅格格到!” 随着话音落下,宜修缓缓地携着乌雅氏走进了堂中。 宜修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瓜尔佳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但她很快收敛心神,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稳步向前走去,并屈膝行礼请安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宜修的声音平稳而又冷静,虽然此刻她处于下位请安之姿,但举手投足之间却透露出一种不输于上位者的气势。 相比之下,跟在她身旁的乌雅氏则显得有些怯弱。 乌雅氏轻声细语地说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她的声音柔柔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一般,隐隐流露出些许的怯懦之意。 瓜尔佳氏面带微笑,朗声道:“免礼,都起来吧,快快入座。” 她的声线明媚爽朗,既彰显出正妻的端庄大气,又让人感受到一丝亲切和蔼。 紧接着,她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快给侧福晋和乌雅格格上茶。” 待宜修在左边前方那把雕刻精美的檀木椅上款款落座之后,其余众人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一般,纷纷站起身来,动作整齐地向着宜修行礼问候,齐声高呼:“侧福晋安好!” 声音清脆而响亮,在这宽敞的大厅之中回荡开来。 “诸位妹妹快快免礼。” 宜修面带微笑,语气轻柔地说道。 她优雅地伸出左手,示意众人起身。 此时,一名训练有素的侍女赶忙上前,将一盏香气四溢的茶水恭敬地递到宜修面前。 宜修接过茶杯,轻轻揭开杯盖,微微低头轻嗅了一下茶香,然后小心地抿了一小口。 接着,她缓缓放下茶杯,用右手随意地搭在了紧挨着李氏所坐之处的一个小巧精致的几案之上。 看似不经意之间,宜修转头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李氏下方的乌雅氏。 乌雅氏一接触到表姐那凌厉如刀的眼神,心中不禁一颤,想起表姐的叮嘱。 但她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咬咬牙,硬着头皮从座位上走了出来。 只见她脚步有些踉跄,身体微微颤抖着,来到宜修跟前福身施礼,怯生生地开口问道:“福晋,妾身听闻今日宫里的公公传来消息,说是王爷受伤了,不知是否确有此事啊?” 说这话时,乌雅氏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显然内心十分紧张和害怕。 福晋闻言,脸上挂起不可挑剔的假笑,轻声安抚道:“乌雅格格切莫惊慌,王爷确实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府中有本福晋在呢,即便王爷此刻不在府上,一切事务也都会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断然不会出现混乱之象的。” 然而,尽管得到了福晋如此温和的回应,乌雅氏却依然能够感受到来自表姐那充满压迫力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鼓足勇气再次说道:“妾身斗胆,请命前往承德亲自照料王爷。望福晋恩准。” 说完,乌雅氏便低垂着头,不敢再看宜修一眼,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整个大厅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福晋身上,想看看这位当家主母会如何应对乌雅氏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 一个十三岁的庶出小丫头,初到王府,尚未见过王爷,就众目睽睽之下请命照顾王爷,她身形娇小瘦弱,面容清秀但略带稚气,此刻正局促不安地站在众人面前。 乌雅氏感觉,当她说出这番话时,整个大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那一道道或惊讶、或鄙夷、或嘲讽的视线,如芒刺在背,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同时,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害怕会因此遭受严厉的惩罚或者斥责。 坐在主位上的福晋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许怜悯之情,也不愿为难她。 于是,福晋微微抬手,轻声说道:“乌鸦格格先坐下吧!” 语气虽轻柔,但其中蕴含的威严仍让人不敢违抗。 听到福晋的话,乌雅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道谢:“多谢福晋……” 话音未落,便迎上了表姐投来的一道凌厉目光, 那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人心,吓得乌雅氏浑身一颤,但她实在不敢再说了,假装没有发现表姐的目光。 她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待乌雅氏落座后,福晋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周,见众人皆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她发话,这才缓缓开口道:“今日叫众位姐妹过来,实是有两件要事相告。”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顿,吊起了在场众人的胃口。 紧接着,福晋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令人震惊不已的消息:“本福晋已有孕三月有余,如今胎像稳固,特将此喜事告知与众姐妹。”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的大厅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声和窃窃私语之声。 坐在一旁的宜修听闻这个消息,脸上那一贯温和的笑容差点儿就维持不住了。 尽管她心中不知转过多少念头,但此时此刻,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于是,她强压下心头的波澜,跟着众人一起齐声恭贺道:“恭喜福晋,贺喜福晋!愿福晋腹中胎儿平安顺遂。” 福晋微微抬起手,轻轻地摆了摆,那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 她用温和却坚定的目光扫视着众人,示意大家依次入座。 待众人坐定之后,福晋才再次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王爷此次在围场不幸受伤,于情于理,本该由本福晋亲自前往侍奉照料,以尽夫妻之情。然而,如今本福晋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实难脱身前去,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所以,还望诸位姐妹能够替本福晋分担。” 福晋话音刚落,下方坐着的几位女子不禁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交汇之间似乎传递着各自复杂的心思。 就在这时,福晋继续说道:“宋格格和李格格刚刚生产完毕,出月子未久,身子尚未完全调养好。若是长途跋涉去到围场,只怕会伤了根本,对日后恢复不利。因此,你们二位便留在府中好生休养吧。” 听到这番话,宋格格与李格格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向福晋道谢,然后缓缓退下。 第63章 箭毒木 此时,剩下的齐氏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 她心里暗暗思忖道:宋氏和李氏不能去,那新入府的两位妹妹年纪尚轻、资历尚浅,自然也是不合适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该轮到自己了? 想到此处,齐氏只觉得手心微微出汗,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齐氏胡思乱想之际,福晋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宜修,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缓声道, “侧福晋,咱们府中数你做事最为沉稳妥当。而且以往也曾掌管过家中事务,经验颇丰。依本福晋之见,此番前去行宫侍疾,本福晋还是属意你去。不知侧福晋意下如何?” 说完,福晋静静地凝视着宜修,等待着她的回应。 宜修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迅速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她深知福晋此番举动背后的意图,无非就是想要将她调离出王府,好让福晋能够趁此机会完全掌控整个后院。 然而,宜修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走的人,她心中暗暗权衡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就在那一瞬间,宜修眨动着那双聪慧的眼眸,朱唇轻启说道:“本侧福晋对王爷的安危忧心忡忡,一心想着前往行宫亲自照料王爷。原本以为王爷若是遭遇不测,福晋您定然会需要妾身留在府中帮忙操持事务,所以才吩咐乌雅妹妹前去请命照顾王爷。既然福晋您现在也希望本侧福晋去行宫侍疾,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去行宫能近身照顾王爷,总比在府中被福晋排挤要好,更何况她都离府了,福晋的胎要是出现什么意外也怪不到她的身上。 福晋听后,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微笑,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宜修言语中的冒犯之意。 但她并不打算与这位管理家事多年的侧福晋过多纠缠和为难。 此刻,福晋满心想的只是尽快将宜修送出王府,毕竟她身怀六甲的消息已经公之于众,只要宜修多在府里待一天,她便感觉自身又多了一分潜在的威胁。 待得府中的其他女眷纷纷离开之后,福晋离开中堂,回了内室,坐在软榻之上,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眼眸低垂,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如同一团乱麻,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 此时宣布自己怀有身孕,这无疑是一步大胆的棋。 一来,王府后继有人,可以稳定住王府上下的心,就算王爷不在也不至于混乱; 二来,能够借此理由名正言顺地避开前往行宫,远离可能存在的麻烦和危险; 而最为关键的一点,则是趁机把侧福晋踢出去,彻底掌握整个王府的大权,作为女主人,王爷不在,前院也不是不可以插手。 倘若王爷真的遭遇什么不测,那么她腹中的骨肉便是雍郡王府未来唯一的希望所在。 因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侧福晋留在府中。 毕竟那个女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一旦逮到机会,尤其是在自己分娩的时候趁机发难,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福晋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的景色。 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腹部,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安慰和力量。 回想起过往种种,福晋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要是王爷……要是王爷不在了,她往后就只需一心守护着孩子慢慢长大成人即可。 然而,这个可怕的想法刚刚冒出头来,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因为她深知这种想法实在太过忤逆,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可是,尽管如此,那一丝不安与恐惧却仍旧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京城之中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槿汐全然不知晓。 就在他们抵达行宫后的次日清晨,纳塔统领竟领着一位胡须皆已花白的耄耋老者前来拜见槿汐。 槿汐见状,心头不禁猛地一震,着实未曾料到寻觅而来的大夫竟然会是如此年迈之人。 眼看着那位老者正欲躬身施礼,槿汐匆忙跨步向前,意欲伸手将其扶起。 幸而一旁的云裳反应敏捷,身形如闪电般迅速,赶在老者尚未行礼之前,便一个箭步疾驰而上,稳稳地扶住了这位年事颇高的老者。 待到云裳成功扶起老者之后,槿汐急忙开口言道:“老人家快快请起,无需行此大礼。” 说罢,她又转身面向纳塔统领,面露疑惑之色问道:“纳塔统领……不知这位是?” 此时,只听得那老者呵呵一笑,缓声回应道:“格格安好,请受老夫一拜。老夫正是纳塔统领特意请来为格格诊病的大夫。” 听闻此言,就连站在一侧的云裳亦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 她暗自思忖着,怪不得此番行程耗时良久,想必这位老者绝非普通的寻常大夫可比。 纳塔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格格禀报:“格格容禀,这是奴才的祖父。曾官至佐领,祖父对于处理各种刀剑之伤可谓经验极其丰富,就连豫亲王多铎都曾接受过他老人家的医治!” 说到这里,纳塔稍稍停顿了一下,心中暗自思忖道:其实祖父也曾救治过睿亲王多尔衮,但如今睿亲王已被先帝削去爵位,这话可万万不能轻易出口。 槿汐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连忙道:“竟是佐领大人,失礼了。” 她心中暗自思量,要知道在上一世,夏春冬的父亲仅仅只是个包衣佐领,便让她在宫中横行无忌、耀武扬威,虽然下场不大好。 而眼前这纳塔统领乃是满军镶白旗之人,其祖父既曾为佐领,那定然是满军旗中的佐领无疑了。 尽管对方的身份着实出乎槿汐的意料之外,但此刻王爷的伤势紧急,实在拖延不得。 于是,众人匆匆见礼过后,便赶紧引领着大夫走进内室,为王爷进行诊治。 那位老大夫先是不紧不慢地替王爷把了把脉,然后缓缓睁开双眼,开始环顾起四周来。当他的目光落到槿汐身上时,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转眼间,他转念一想,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开始扒拉起这位王爷身上的衣裳,嘴里还念叨着:“老夫来瞧瞧王爷的伤口究竟如何。”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帮忙。两人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伤口处的绷带。 刹那间,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狰狞可怖的伤口之上。 只见原本应该愈合的伤口此刻已经化脓肿胀,甚至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看到这般景象,那位老者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动作娴熟地从随身携带的医箱里取出一件小巧的工具,轻轻地蘸取了一些脓液后,举到眼前仔细观察起来。 站在一旁的苏培盛面露忧色,急忙向老者解释道:“王爷的伤口我们可是每日都精心清洗、按时上药啊,就连皇上赐的金疮药每日都用着,可这伤势却丝毫不见好转。” 听到这话,老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紧接着,他语气凝重地说道:“如此看来,王爷所受的并非一般的刀伤。依我之见,那刀口之上必定沾染了箭毒木的汁液。” 话音刚落,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唯有窗外偶尔吹进的微风轻轻拂动着窗幔。 第64章 治愈有望 恰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充满疑惑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箭毒木?难道就是传说中那种能够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吗?” 说话之人正是来人,槿汐听到此话也是一脸惊愕地望着老者。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缓缓走进屋内。此人正是负责王爷伤势的温御医。 他先是朝着屋里的众人拱了拱手,礼数周全地道谢:“多谢老大夫解惑。” 说完,对着众人说道,”医书上有案例,这见血封喉的汁液一旦通过伤口进入体内,伤口周围会出现麻木肿胀、发热等症状,王爷反复发热定是因此引起的。“ 那老者见温御医抢了自己的话头,并未露出不悦之色,反而依旧面带微笑,只是手上的动作一刻未停。 只见他与侍从默契配合,仔细地重新调配起清洗伤口的药水来。 不多时,所有外用的药物都已配备齐全,老者将其交到了苏培盛手中。 随后,温御医等人移步至外厅等待。 苏培盛则带领着一众下人开始小心翼翼地为王爷清洗伤口,并轻柔地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生怕出一点差错。 待到一切完毕之后,一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温御医终于停下了他的长篇大论。 他转向那位始终微笑不语的老者,客气地说道:“老人家,不知是否愿意与本官一同商讨一下,王爷这药方应当如何开?” 然而,面对温御医的询问,老者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儿,待侍从将笔墨纸砚准备妥当后,老者才缓缓提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道药方。 温御医见状,急忙伸手接过,定睛一看,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交加的神情,口中更是连连夸赞道:“妙啊!实在是妙极了!此等良方,真乃神来之笔!” 而站在一旁的纳塔统领对于温御医却是没有多少好感。 毕竟这位御医方才喋喋不休的模样让人心生厌烦,但无奈对方身份特殊乃是御医,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他,说不定会在上达天听之时添油加醋,甚至在太医院暗中使绊子。 如此一来,日后他们乌苏氏想要请太医看病可就麻烦多了。 想到此处,纳塔统领尽管心中不快,也只能强忍着不发作,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幕。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找到了根源所在。 用了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的方子,迅速地将那反复无常的高烧暂时压制住了。 然而,槿汐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深知病情随时可能出现变化,于是依旧夜夜坚守在王爷身边,全神贯注地照顾着他。 每天,槿汐都会将柔软的毛巾浸湿后,轻轻地替王爷冷敷擦拭额头以及腋窝等容易发热的部位,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 就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槿汐始终没有松懈过一刻。 也许是上天眷顾这位用心良苦之人,渐渐地,王爷的高烧不再像之前那样反复发作,他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七八天过后,王爷竟然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当胤禛第一次感受到双脚重新踏在地面上时,那种久违的坚实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身体逐渐恢复力量后的胤禛,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出房间去感受一下外面清新的空气。 穿戴整齐,然后与槿汐一同缓缓地迈出房门,走向院子中的小花园。 虽然此刻并非百花盛开之季,园中并没有多少娇艳欲滴的花朵可供观赏,但由于郡王在此养病,行宫中的众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精心地对这里进行了一番布置。 两人在小花园中慢悠悠地绕行了好几圈,尽情享受着这份宁静与美好。 走累了之后,他们便来到下人们事先准备好的座椅前坐下休息。 槿汐连忙上前,亲手为胤禛倒了一杯清澈透明的水,胤禛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便将其放在一旁。 槿汐见状调侃道:“大夫交代过,王爷您现在身子尚未完全康复,还不适宜饮茶呢,只能先喝杯清水解解渴咯。” 胤禛听后微微点头,悠然地再次端起杯子,轻启双唇又抿了一小口温水。 他微微眯起双眸,片刻之后,胤禛放下茶杯,朝着旁边的槿汐招了招手。 只见槿汐倾身向前,那张白皙的小脸凑到胤禛跟前,胤禛看着槿汐眼下的乌青,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随后伸出右手轻轻地在槿汐乌黑亮丽的秀发上揉弄起来。 看着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精致无比的发髻瞬间变得凌乱不堪,心中思绪也随着凌乱的发髻变得混乱了起来 然而,胤禛似乎并未打算就此罢休,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槿汐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敲。 只听槿汐“啊”地叫出了声,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待回过神来后,槿汐一边用手揉着被敲的额头,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 “王爷您可真是不讲道理!妾身明明是一心为您好呀,怎就成了不知好歹之人啦?” 说罢,还不忘理一理凌乱的头发,可没照着镜子越理越乱,模样甚是可爱,胤禛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胆子大了,敢调侃爷了!” 槿汐抬起头,正巧对上了胤禛那双深邃而炽热的眼眸。 刹那间,四目相对,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弥漫着一股甜蜜的味道,令人陶醉其中。 槿汐不禁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双颊泛起一抹红晕,显得娇羞万分。 她匆忙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妾……妾身还是先去重新梳妆一番吧。”语毕,便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转身离去。 胤禛望着槿汐匆匆逃离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缓缓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秋日里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感觉,心中充满了宁静与满足。 槿汐逃跑似的回到内室,摸了摸那颗砰砰跳的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王爷确实是还不到立而之年的青年, 经过这番生死相随,结合今日的表现,自己应该能在他心中占有一丝的位置吧! 巧儿替槿汐梳着头发,每梳一下,都仿佛让槿汐心中更冷静一分。 第65章 行宫温情 用过晚膳之后,胤禛只觉浑身无力、精神萎靡不振,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疲惫感紧紧包裹住。 他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还是早些歇息为宜。 此时,槿汐依旧如同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 她那温柔的目光始终落在胤禛身上,打算等王爷入睡后,再像往常那样移步到一旁的软榻上去休息。 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在王爷夜里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时,可以及时照应。 虽有下人照顾,可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不差这一哆嗦。 胤禛虽然闭上了双眼,但脑海中的思绪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让他久久难以入眠。 前些日子因为发烧生病,整个人都没有精神,连睁眼和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倒也并未察觉到这许多,可今日身体稍好了些, 他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床边坐着的那个人所带来的温暖与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胤禛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正当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那个趴在床边沉沉睡去的女子身上。 只见她面容消瘦,原本出来这段日子养得稍微圆润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尖尖的, 那双美丽的眼眸下方,有着淡淡的乌青色,显然是长期劳累未曾好好休息所致, 而那张毫无血色的嘴唇,则更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之情。 望着眼前这令人心疼的一幕,胤禛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生怕动作太大惊扰到熟睡中的槿汐。 接着,他轻柔地将槿汐抱起来,然后轻轻地把她放到床的里侧。 做完这些后,胤禛又重新回到床上,侧身躺下, 并伸出双臂,将里侧的人儿紧紧地环抱在怀中。 最后,他缓缓闭上眼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自从确定要前往行宫之后,宜修便雷厉风行地开始了一系列的部署。 只见她迅速召见了府中的心腹,有条不紊地交代着各项事务。 不出一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第二日,宜修登上了马车,车轮缓缓转动,向着行宫的方向进发。 坐在宽敞舒适的车厢内,宜修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想着自己刚刚所做的种种安排。 她借口担心王爷的身体状况,带走了两名医术精湛的府医。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在行宫中能及时为王爷诊治病情, 又可以减少留在府中的医疗力量, 而在府中,则仅留下了一名相对年轻、经验稍浅的府医,以应付日常的小病小痛, 可对怀有身孕的福晋来说远远不够,可此刻福晋也挑不出她什么错处出来, 就算福晋能请太医,可有些时候远水解不了近渴。 对于随行的侍卫人数,宜修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只带上5名王府的守卫。 虽然这数量看似有些单薄,但她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就在出发前夕,她巧立名目,以替王爷采购珍贵药材为由, 暗中派遣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心腹府医返回乌拉那拉府邸。 通过心腹向阿玛传递消息,请求他以给王爷送药材的名义,再额外送来二十名身经百战的家丁。 毕竟,如今的乌拉那拉家族虽说已经逐渐走向衰落, 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被送过来的家丁可都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皆是当年跟随阿玛征战沙场的老兵,个个骁勇善战、经验丰富。 有了这股强大的助力加入,即便只有区区五个侍卫同行, 宜修也相信自己能够安全抵达行宫,顺利与王爷相见。 这世上,毁掉一个女子声誉和贞洁的手段数不胜数。 而此时此刻,王爷并不在府中,整个王府的侍卫都听从福晋的调遣。 然而,谁又能保证这些侍卫当中没有人被他人暗中收买呢? 多带一个侍卫实际上就是多一份危险, 对于瓜尔佳氏家族的势力,她实在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去冒险尝试。 虽说娘家那边还有嫡母为难,但她心里很清楚,阿玛向来是个权衡利弊之人。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王爷不幸去世, 那么乌拉那拉家族之前所有对王爷的投资将会统统化为泡影。 所以,乌拉那拉家送来那些珍贵的药材时,无一不是年份久远、品质上乘之物。 不仅如此,嫡母也主动到王府中提出,乌拉那拉家一起护送侧福晋前往行宫, 面对这样的好意,福晋纵使心中有所顾虑,却也难以断然拒绝。 所幸,这一路行来倒也算平安无事。 宜修不辞辛劳地日夜赶路,终于抵达了行宫。 到达之时,恰好正值巳时。 正在屋内熟睡的槿汐突然被外面传来的一阵轻微响动给惊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青灰色的棉麻布料。 带着满心疑惑,槿汐慢慢抬起头来,定睛一看, 原来是王爷正手持一卷书籍静静地坐在那里阅读着。 发现槿汐悠悠转醒,胤禛赶忙放下手中书卷, 目光关切地望向她:“醒了?” 槿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之事一般,连忙将手轻柔地覆在王爷额头之上,探了探温度。 胤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伸手轻轻握住槿汐纤细的手腕, 并温柔地把玩起来。他轻声说道, “已经好了,昨夜便没有再发热,莫要担忧了。” 槿汐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稍稍用力扯了扯被握住的手,低声言道, “妾身还是先替王爷换药吧。” 然而,胤禛并未松手,反而紧紧拉住槿汐,阻止她起身,柔声道, “放心吧,药早已换过了。” 槿汐闻言,有些结巴地回应道, “那……妾身这就去为王爷传唤早膳来。” 胤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应道, “确实该起来用些早膳了。” 说着,他随手拉了拉床边悬挂的精致铃铛。 须臾之间,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众下人鱼贯而入。 胤禛转头对为首的云裳吩咐道:“替格格梳洗。” 话音刚落,一旁的苏培盛也迅速招呼其他下人将胤禛今日所穿的衣裳取了过来。 不多时,云裳手脚麻利地为槿汐换上了一件秋香色提花绸制成的旗袍。 待梳妆完毕之后,二人相携一同移步至桌旁。 走近一看,却惊讶地发现桌边竟已然端坐一人,定睛瞧去,正是侧福晋宜修。 第66章 行宫团聚 宜修正端坐在桌前,心中思绪翻涌之际,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声响传来。 她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泛起波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堵在了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请安之声, “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这简短的话语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激动和深深的关怀。 站在一旁的槿汐见宜修行此大礼,不敢怠慢,连忙侧身闪开,以避开这大礼。 胤禛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扶住宜修,轻声说道, “快快请起,入座用膳吧!” 他的目光温柔而关切,落在宜修身上,似是欣慰,也像是肯定。 槿汐则落后王爷几步,向着宜修行了一个请安礼,动作娴熟而端庄。 待听到胤禛入座的吩咐后,她便和宜修一同坐下。 此时身处行宫之中,宜修已然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 对她而言,只要王爷能够平平安安归来,其他一切都显得不再重要。 就连往日里瞧不上眼的槿汐,此刻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于是,宜修微笑着亲自拿起筷子,替槿汐夹了一片清炒的时蔬放入碗中, 并转头看向王爷,缓声道, “妾身听闻王爷此次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全赖槿汐妹妹日夜悉心照料之功。在此,臣妾当先向这位大功臣致谢才是。” 说罢,她又将视线移回槿汐处,柔声道, “槿汐妹妹这段日子着实辛苦了,瞧瞧这小脸都瘦了一圈呢,可得多吃一些好好补补。” 面对宜修这番突如其来的关心与夸赞,槿汐表现得有些受宠若惊,但仍保持着恭谨的姿态回应道, “侧福晋谬赞了,身为王爷的妾室,照顾王爷本就是妾身份内之事,实在是当不得侧福晋这般夸奖。” 宜修轻抬玉手,动作优雅地用筷子夹起酱菜,放在王爷面前那碗肉粥旁的小碟子中。 她嘴角微扬,柔声说道, “王爷,您如今养伤,饮食需得清淡一些,但身子骨要想尽快好起来,还是得多吃些才成。” 胤禛坐在桌前,剑眉微皱,目光落在宜修身上,开口道, “你一路匆忙赶来探望本王,也是辛苦万分,莫要只顾着照顾这照顾那的,自己也快快趁热吃罢。” 说罢,他朝着一旁伺候的苏培盛看了一眼,苏培盛瞪了一眼布膳的小太监,心想行宫的人就是过于懒散,赶紧示意自己的小徒弟上前亲自替侧福晋布膳。 自从侧福晋到来之后,槿汐顿感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 此前那些繁杂琐碎的事务如今都已移交给了宜修,她现在只需专心负责王爷每天按时吃药以及伤口换药这两件事即可。 如此一来,槿汐终于能够大大地松一口气,可以好好休息了,本来养好一些的身子这段时间也累得够呛, 也请温御医开了些养身子的方子吃着,温御医虽然对外伤经验不够,对养身方面确实专业的。 不久后,槿汐也搬回到了后院居住,住进了之前住的偏殿之中,侍妾张烟湄也一直在里面住着, 而侧福晋则入住了内院的正殿, 每日清晨,槿汐都会与宜修一同前往前院照料王爷。 槿汐需要整日留在前院,以便随时留意王爷的状况。 至于宜修,通常只是在早晨过去查看一番后,便返回后院着手处理各类纷繁复杂的事务。 养伤的日子如白驹过隙般匆匆而过,王爷的身体恢复得相当不错,如今已然可以自由行动,但仍需注意避免过度用力。 接下来所要做的便是静心调养,让身体彻底康复。 不知不觉间,众人在行宫里已经度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时光,也悄然迈入了寒冷的冬季。 天空中不时飘落着如同鹅毛一般洁白轻盈的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大地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银装素裹。 然而,这样美丽的雪景对于下人们来说却并非什么赏心悦目的景象,因为他们每日都必须早早起床,不畏严寒地清扫积雪,以确保道路畅通无阻。 胤禛呈一份折子上去谢恩,并汇报了自己的伤势情况。 皇帝得知此事后,不仅派遣专人送来丰厚的赏赐,还特别传达了一道口谕,叮嘱雍郡王安下心来调养身体,并允许他等到次年冰雪消融之后,再行返京。 如此一来,今年的春节便只剩下胤禛、槿汐以及宜修三个人共同度过。 对此,宜修内心感到无比满足。 毕竟此时此刻身处行宫之中,尽管她只是一名侧福晋,但实际上却犹如正室福晋一般,掌管着整个后院的大小事务。 胤禛对于福晋瓜尔佳氏,在信中所述因怀有身孕,而无法亲身前来行宫一事,心底深处难免还是生出些许隔阂。 其实在他的心中,真正认定的妻子唯有菀菀一人而已,但对于新婚不久的妻子,他又何尝不曾抱有一定的期待呢? 当初福晋私下诊出怀有孕,却并未第一时间向他禀报,反倒急匆匆赶回京城和宜修争夺权势,这件事无疑给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如今,虽说从理智上讲,他明白福晋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确实不宜长途跋涉来到行宫,可是胤禛本身就是一个情感既矛盾又复杂之人,同时生性多疑。 故而,每当王府那边送来各种物品时,他都会吩咐下人直接将其收纳入库房,丝毫未曾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与关注。 自然,这一切宜修与槿汐皆毫不知情。 宜修自得知将在行宫中度过新年之后,内心便始终充盈着一股甜蜜之感,宛如时光倒流,重返嫡姐尚未嫁入王府之时。 那时的她,身为府中独一无二的侧福晋,在府中女眷之中可谓首屈一指、风光无限,恰似当家主母一般尊贵。 府中大小事务,无论是繁琐细碎的日常用度安排,还是重要节庆时的筹备布置等各类内务事宜,皆由她亲自打理操持。 而这份责任与权力,也是王爷爱重她的象征,也让她倍感满足与自豪。 槿汐,可以说是那个将宜修从虚幻拉回到残酷的现实的存在。 宜修知道,相比以前在府中,如今槿汐在王爷心中的份量定是重上不少。 如今槿汐有着侍疾之功,自她们搬回偏殿之后,每日王爷对槿汐的赏赐便源源不断。 据宜修所知,王爷在这段时间里,出于对崔氏家境贫寒的怜悯之情, 甚至私下还给了崔氏不少银子,目的就是让她能够有足够的资金去打点宫人。 其实,起初宜修对此事全然不知。 直到后来,或许是胤禛想到宜修独自来到这行宫之中,估摸着手头上可能并不宽裕,于是也派人送来了一些钱财。 毕竟,自幼生长于宫廷之中的胤禛来说,对于宫人们的品性和行为习惯可谓是心知肚明。 自己作为一名郡王,在这行宫养病,虽有皇帝口谕,也仍然需要通过打点各方关系才能确保诸事顺遂。 病中多思,对于陪伴在自己病榻前的女人,自然对她们多了一些怜惜。 第67章 腊八节 腊八节终于到来了,整个京城都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氛围,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而在雍郡王府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宫中赏赐的腊八粥被专人送抵王府。 福晋得知消息后,赶忙率领一众女眷前往迎接,并恭恭敬敬地向使者谢恩。 待使者离去之后,福晋亲自将赏赐分发给府中的各位女眷。 身边的下人接过腊八粥,女眷们脸上皆洋溢着喜悦之情,纷纷向福晋道谢,往年御赐的腊八粥都轮不到她们。 然而,当所有女眷都散去之后,福晋静静地站在庭院之中, 仰望着屋檐下正悠悠飘落的洁白雪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哀愁。 她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仿佛能感受到腹中胎儿的轻微胎动。 回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王爷寄来的信件,字里行间没有一丝牵挂与思念,仿若公文,对于归期也却是只字未提。 如今已是瓜尔佳氏·瑾容新婚后的第一个新年,本应是夫妻二人共同进宫赴宴, 可偏偏夫婿远在他乡,不仅不能陪伴在自己身边,反而有贵妾宠妾在侧,何等的讽刺。 此时此刻,自己身边一个可以倾诉的亲人都没有。 遥想往昔,每至年关,瓜尔佳府中总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但今年初嫁王府,由于王爷的缺席,这一切都变得冷冷清清,全然没有了往日过年时的喜庆气氛。 如今,瑾容腹中的孩子已然六个多月大了,可能因为孩子的原因。 她时常会默默地思索:待到孩子呱呱坠地之际,王爷是否能够及时赶回府中呢?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可是,她终究还是不敢开口去询问,生怕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 毕竟,自新婚后以来,他们夫妻俩便是聚少离多。 仔细算算,两人真正相处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恐怕都不足两个月。 其间,更曾发生过王爷性命垂危事,而当时的她却未能守在其身旁。 不过,即便如此,瑾容也从未心生悔意。 因为她深知,自己从来都不是期盼情爱的人。 于她而言,只要能够顺利诞下嫡长子,那么她在王府中的地位便可稳稳当当。 哪怕日后王爷纳妾无数,膝下再有众多庶子,也难以撼动她的王妃之位。 想到此处,瑾容原本略显忧愁的面容渐渐舒展开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自信。 与王府因男主人缺席而显得冷冷清清、毫无过年气氛不同, 行宫这边则是早早地便开始精心布置了起来,宜修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行宫今年有一位郡王在此过年实属难得,行宫上下的宫人们的脸上都绽放出欢快的笑容。 且不提其他方面,单说今年运送到行宫的各种吃食,有了王府的补贴,比往年丰裕不少。 王府中共来了那么几个人,哪里能吃得了那么多,宫人们自然一个个喜笑颜开,心中满是欢喜。 尤其是到了腊八节这天,更是让众人兴奋不已。 皇上特意派人送来了丰厚的赏赐,雍郡王大手一挥,吩咐在行宫当中安置了一口巨大的锅,专门用来熬煮腊八粥,宫人们都等着分呢。 腊月来临之前,宜修就已经向胤禛询问过,今年在行宫是否需要熬制腊八粥用以供奉佛祖。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从腊月初一开始,宜修便亲自带领着宫人着手准备所需的食材。 其中包含了大米、小米、糯米等各类谷类; 还有黄豆、红豆等等豆类; 另外像红枣、花生之类的干果也是必不可少的。 只可惜在行宫里终归不如在王府那般便利,所以能够筹备到的食材种类,相对而言还是没有以往在王府时那么丰富。 当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熬制完成之后,胤禛亲自带领着一众随从,马不停蹄地赶往行宫周边的寺庙去供奉佛祖。 与此同时,宜修则在行宫内,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将腊八粥分发给各位宫人。 在这繁忙之中,槿汐也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任务——筹备一桌精致的小宴,以等待王爷归来一同欢庆腊八节。 王爷刚刚踏出宫门,槿汐便转身返回了偏殿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毕竟,作为王爷身边如今唯二有身份的女字,她自然要展现出端庄的一面撑起场面。 宴席需要准备的事宜,槿汐早在之前就已经妥善安排妥当,根本无需她时时刻刻紧盯着。 此刻,巧儿正轻柔地替槿汐描绘着妆容,每一笔每一划都显得格外细致入微。 槿汐静静地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见镜中的美人愈发娇艳动人,与上辈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思却早已飘飞到九霄云外,回忆起了往昔岁月。 上一世,同样是这个时候,她还身处舒嫔宫中,可怜巴巴地站在寒风凛冽之处,双脚被冻得冰凉刺骨,只能眼巴巴地排着长队领取那为数不多的腊八粥来暖暖身子。 可现如今呢?她坐在行宫偏殿里,殿内燃烧着红罗碳,丝毫感受不到外面那寒冬腊月的冰冷气息。 这般天壤之别的境遇,怎能不让槿汐心生感慨? 巧儿捧着前些日子王爷赏赐的珠钗,这珠钗精致华美,上面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拿在手中,正准备轻轻地插入槿汐的发髻之中,让其在今日的宴席上显得更加高贵动人。 然而,就在这时,槿汐伸出手来,拦住了巧儿的动作,并轻声说道, “还是换一个吧!这支珠钗太过华丽,与我现在的身份不相符。” 巧儿闻言,微微一怔,但很快便乖巧地点点头,放下了手中那支令人心动的珠钗。 随后,她从首饰盒里挑出了另一套材质稍显普通、但工艺却十分精巧的头饰。 这套头饰虽然没有先前那支珠钗那般耀眼夺目,但也别有一番清新雅致的韵味。 槿汐看着巧儿换上新的头饰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桌上那支被换下的华丽点翠珠钗。 心中不禁暗自感叹道:这东西的确是极好的,无论是选材还是制作工艺都堪称上乘之作。 只可惜啊,它实在是太过精美华贵了,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确实还不适合佩戴这样的饰物,只能私底下欣赏一下了。 待巧儿替她梳妆完毕之后,槿汐便先一步前往举办宴席的大殿之中,查看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提前布置或准备的地方。 毕竟这次宴会对于她来说可是第一次单独操持这种事,任何细节都不能马虎大意。 没过多久,宜修也缓缓走进了大殿。 只见她头上戴着一套精美的点翠珠钗,那珠钗的样式和工艺,一看便知是与方才未戴上的那套一同制作而成的。 槿汐见状,心中不由得庆幸自己刚才及时拦下了巧儿,否则若是两人在宴会上戴着类似款式的珠钗出现,恐怕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 不过,尽管心中有所想法,槿汐的脸上却是丝毫未曾表露出来。 她依旧面带微笑,快步走上前去迎接宜修,并恭恭敬敬地向宜修行礼问安。 宜修见状,连忙伸手扶起槿汐,亲切地说道:“槿汐妹妹,日后不必如此多礼。” 槿汐微微一笑,回应道:“多谢侧福晋体谅,只是礼不可废,况且,妾身对侧福晋也是心存敬意” 第68章 密话 二人并肩而行,缓缓地走到座位旁,然后一同落座。 槿汐刚刚坐稳,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那天宜修传唤她过去的情景。 当时,王爷快大好,槿汐在前殿没待多久就回偏殿了,正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回走。 突然,一个身影从旁边闪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剪秋。 只见剪秋满脸笑容地迎上来,轻声说道:“崔格格万福,侧福晋有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槿汐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跟随着剪秋前往正殿。 一踏入正殿,槿汐就看到宜修正坐在软榻上,微笑着向她。 槿汐快步走上前去,行了个礼。 宜修热情地伸出手,拉住槿汐让她一同坐在软榻上。 那一刻,槿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自思忖道:宜修自从来了行宫,除去在王爷那里,平日里与自己并无太多交集,今日怎会如此亲切?想必其中必有缘故。 两人坐定之后,宜修命人送上了香茗。 槿汐微微欠身道谢,随后轻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她知道,以宜修的心计和手段,此番召见必定有所图谋,所以她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待宜修主动出招。 果然,没过多久,宜修率先打破了沉默,柔声问道:“槿汐妹妹是哪里人呀?”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槿汐心头一紧,心想这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她略加思索,谨慎地回答道:“妾身自幼生长于内务府之中,自然便是京城人士了。” 说完,她偷偷观察着宜修的反应。 宜修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紧接着又追问道:“那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宜修早已暗中调查过槿汐的身世背景。 她知道槿汐的父母早逝,后来被堂叔卖进了内务府。 像这样出身的宫女在宫中并不少见,有些甚至是被亲生父母狠心卖掉的。 而这类宫女很难有出宫的机会,一辈子都只能被困在这深深宫廷之内,所以是最好拿捏的。 槿汐微微垂首,神色平静地回答道:“多谢侧福晋关怀,妾身命苦,家中亲人皆已不在人世。” 宜修面露歉意地说道:“瞧我,怎么净说些不该说的话呢?竟勾起了妹妹的伤心往事,”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今日唤妹妹前来,实乃有一事需与妹妹商议。” “侧福晋请讲便是,妾身洗耳恭听。”槿汐心中暗自揣测,不知道这位侧福晋究竟意欲何为,但表面上仍保持着恭敬与谨慎。 宜修轻叹一声,感慨道:“妹妹侍奉王爷至今,想来已有整整一年光阴了吧?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侧福晋好记性,确实已满一年。”槿汐恭顺地回应道。 只见宜修伸手拉住槿汐的手,脸上流露出一副诚恳而亲切的模样,仿若两人是亲密无间的姐妹般推心置腹地说道, “想必妹妹也清楚,咱们这深宅大院中的女子,若未能诞下一儿半女,往后的日子难免会倍感孤寂清冷。现如今,府中的宋妹妹和李妹妹都已经先后有了身孕,喜获麟儿。 如今,唯有你我二人还留在这行宫中陪伴王爷。所幸王爷的身体已然日渐康复,倘若妹妹能够把握时机怀上一个孩子……” 说到此处,宜修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凝视着槿汐,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槿汐听到这话,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侧福晋可真是会开玩笑!这生孩子的事情哪能是说有就有的呀?” 此刻,槿汐心中已然明了,原来这位侧福晋打的竟是自己肚子的主意。 只见宜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轻声说道:“我这儿倒是有个独门秘方……” 然而,槿汐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因为对于这位侧福晋所谓的生子秘方,她可是丝毫提不起兴趣来。 毕竟,上一辈子安陵容的悲惨遭遇,她可是历历在目。 见槿汐不搭腔,宜修倒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想当年,我和姐姐就是靠着这个方子才得以怀上子嗣的。只可惜啊,姐姐和弘晖福薄……” 说到此处,宜修声音突然哽咽起来,还煞有介事地抬手擦了擦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继续哭诉道, “瞧我,好端端的说这些伤心事儿做什么。” 而一旁的槿汐始终保持着冷静,她心里暗自思忖着:看来这次瓜尔佳福晋怀孕的消息,确实刺激到了眼前这位侧福晋,以至于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阿哥和福晋打擂台, 估计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只一味地打胎,有可能打的是去母留子的主意,想到这里,槿汐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槿汐满脸诚恳之色,仿若真心替宜修着想一般,轻声细语地道,“既然事已至此,侧福晋不妨再生养一个。“ 槿汐这句话就像一把刀一样扎向宜修的心脏,并不等她开口,槿汐继续道, ”想当初,妹妹能够有幸入得王爷的眼,已然是天大的福分了。至于孩子嘛,确实强求不得。” 她微微垂首,似乎像是一个谨守本分的痴情女子。 “姐姐今儿就跟妹妹掏心窝子讲几句实在话吧。当年诞育大阿哥时,我的身子受创甚重,以至于到了如今……” 说到此处,宜修不禁重重地叹息一声,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愁与无奈,稍作停顿后,她继续道, “妹妹,你可得好生思量一番。现今这王府之内,诸位姐妹要么出身名门望族,家世显赫;要么膝下已有子女承欢。唯独妹妹孤身一人在此,要知道这皇家的恩宠犹如那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妹妹还是应当多多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做打算才是。倘若妹妹日后真能诞下一儿半女,只管将其抱来交给本侧福晋抚养便是。如此一来,咱们可就是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然而最终,槿汐并未接受宜修递过来的方子。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最终不欢而散。 但宜修显然并没有就此罢休,没过多久,她竟主动向王爷提议,由槿汐负责操办腊八的宴席,想尽办法向槿汐释放自己的善意。 第69章 腊八宴席 槿汐重活一世,对于眼前之人的底细自然是了如指掌。 她与宜修静静地等待着,未过多久,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原来是王爷归来了,只见胤禛迈着大步,如同疾风般快步走进屋内。 当他瞧见槿汐与宜修皆以入席等候他,心中不禁划过一阵暖流,妻妾和睦不外乎如此。 槿汐和宜修见王爷回来,赶忙起身施礼请安。 槿汐动作轻盈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帮胤禛褪下那件厚重的披风,并将其递交给一旁候着的下人,示意他们好生挂起。 胤禛面带微笑,目光始终落在槿汐身上,瞧着她围绕自己忙前忙后的模样,心头愈发欢喜,那笑容也变得越发灿烂。 \"王爷回来。不知今日诸事是否顺遂?\" 正当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宜修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之间这般亲密无间、熟稔自然的相处模式, 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槿汐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着实不低,既然用孩子来笼络对方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就必须另寻他法才行,至于孩子可以另外找人生。 想到此处,宜修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尽办法将槿汐拉拢到自己这边来,府中还有个劲敌。 “一切还算顺利,只是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寺庙。本王今儿个就走得比往常远了些。”胤禛轻描淡写地随口说道。 他向来笃信佛教,要是身在京城,每年到了腊八节那一天,必定会前往潭柘寺虔诚供佛。 “想来此刻应该都饥肠辘辘了吧!来来来,咱们先入席用膳!” 胤禛微笑着说道,随即便领着两位爱妾步入席位。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胤禛身上的伤势已然基本痊愈了。 今日这宴席之上,特地准备了一道美味的炖羊肉,其味道甚是鲜美,恰好极合胤禛的口味。 毕竟他方才刚从那冰天雪地之中奔波回来,虽说一直待在温暖的马车里头,可终究还是感到丝丝寒意。 这不,当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羊肉汤下肚之后,胤禛顿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仿佛有一股暖流在身体内流淌开来。 此时,宜修温柔地替胤禛夹起了一道色泽翠绿、宛如翡翠般晶莹剔透的豆腐,并轻声细语道, “王爷,这羊肉固然美味可口,但您大病初愈,身子骨还稍显虚弱,所以还是尽量少食用一些为宜。” 而另一边,槿汐则赶忙开口解释道, “今日这些菜肴妾身可都是事先询问过御医还有乌苏大夫的意见后才精心制作的。特别是这道羊肉,特意炖煮得比较清淡,王爷放心食用便是。” 说罢,她也小心翼翼地为胤禛夹了一块鲜嫩多汁的羊肉。 恰逢今日乃是腊八,胤禛心情愉悦,自然也就没有拂了两位爱妾的美意, 对于她们所夹过来的食物皆一一笑纳并品尝了起来。 “宜修总是这般爱操心,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胤禛看着宜修那略显清减的面容说道:“来,你也多吃一些,这一进入腊月啊,各种事务纷至沓来,你都消瘦了不少呢。” 说着,他向身旁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为宜修夹些她爱吃的菜肴。 苏培盛心领神会,赶忙拿起筷子,恭恭敬敬地为宜修碗里添满了美味佳肴。 宜修感激地看了一眼胤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胤禛接着又温和地说道, “咱们今年要在行宫里过年,从明日起恐怕还会更忙碌呢,但好在有你操持着,真真是辛苦宜修了。” 听到王爷这番体己的话语,宜修只觉得所有的辛劳都是值得的,连忙回应道:“多谢王爷关怀,这些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哪里称得上辛苦二字。” 不多时,几人的膳食已用得差不多了,厅中的丝竹之声也渐渐停歇下来。 宜修轻抿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对着胤禛柔声开口道:“趁着今日乃是腊八佳节,妾身有件事想要跟王爷以及槿汐妹妹说一说。” 胤禛刚刚用完膳,此刻正心情愉悦、浑身放松,他微微抬起手,面带微笑地示意宜修继续讲下去。 宜修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姐姐在世的时候,对待槿汐妹妹犹如亲生姐妹一般亲密无间,妾身也是一直将槿汐妹妹视作自家亲人。 如今,槿汐妹妹有幸成为王爷您的格格,身份尊贵,自然是样样不缺了。想必姐姐若是在九泉之下得知此事,定然也能够安心了吧。” 槿汐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猛然一紧,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宜修此番言语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目的。 然而,尽管内心忐忑不安,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稍作迟疑后便缓缓开口回应道, “妾身能有今日这身荣耀,全赖王爷恩赐。妾身每日每夜都对王爷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感恩戴德。只要王爷能够舒心开怀,那福晋定然也会倍感欢喜与满意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可言,毕竟她能成为格格,与宜修实在是没有半分关联,也不愿与对方有什么牵扯。 胤禛静静地聆听着槿汐所言,当听到她说日日都在感念自己的恩德时,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沉默片刻之后,胤禛轻声叹息道, “倘若菀菀尚在人世,目睹此情此景想必也会深感欣慰吧。今日正值腊八佳节,想来那腊梅已然绽放得娇艳欲滴。罢了,莫要再提及这些事,” 说完,话锋一转,声音低沉地吩咐道,“槿汐,且随本王一同前往观赏这行宫内的红梅美景。” 语毕,胤禛霍然起身,迈开大步径直朝着殿外走去。 见此情形,槿汐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快步跟上前去。 而站在一旁的苏培盛和云裳见状,赶忙各自抱起自家主子的披风,紧紧追随其后。 转眼间,原本热闹非凡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片静谧。 宜修眼睁睁地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心中暗自懊恼不已。 她心知肚明,今日实不该贸然提起已逝的姐姐,非但未能达成自己所愿之事,王爷还因为怀恋姐姐而离席。 无奈之下,她只得暂且隐忍不发,用力捏住手中的茶杯,强忍着将其狠狠摔掷出去的冲动。 看来,想要成事还需另寻良机才行…… 第70章 纠葛 寒风呼啸着吹过,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洁白所覆盖。 槿汐艰难地迈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王爷往寒香坞走去。 道路两旁堆积如山的积雪让她举步维艰,好几次都险些滑倒在地, 但她依然紧紧咬着牙关,追赶前方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王爷…王爷…\" 槿汐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有些微弱和颤抖。 然而,胤禛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减缓。 看着胤禛越走越快,槿汐心急如焚。 突然,她踩到一块结满冰霜的石头,身体猛地向前扑去。 就在即将摔倒的瞬间,她用尽全力稳住身形,总算避免了一场狼狈的跌跤。 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里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也许是听到了槿汐那急促的呼吸声,胤禛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他缓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不远处正拼命追赶自己的女子。 只见槿汐满脸通红,头发也因为差点摔倒而略显凌乱,眼睛里透露出焦急与关切之色。 胤禛静静地等待着槿汐赶上来,当她终于来到自己身边时, 他微微皱起眉头,张了张口还是没说甚,便又要转身继续前行。 槿汐急忙开口道:\"王爷,您大病初愈,不可有丝毫闪失,且待下人们将披风和暖炉取来,抵御严寒,再赏这腊梅也不迟啊。\"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握住胤禛的手以示关心。 可是,胤禛却如同触电般迅速抽回了手,并侧身躲开了槿汐伸过来的玉手。 槿汐顿时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和失落。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有些失礼,她赶忙缓了口气, 整理好仪容,恭恭敬敬地向胤禛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 \"请王爷恕罪,是妾身僭越了。\" 槿汐低垂着头轻声说道,随后默默地退到胤禛身后,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苏培盛匆匆忙忙地追了上来。 他手里拿着一件厚重的防风披风,一见到胤禛便赶紧迎上去,口中念叨着, \"王爷,这天寒地冻的,可千万别冻坏了身子。奴才特意命人取来了最厚实的披风,快披上吧。\" 说着,他手脚麻利地将披风展开,小心翼翼地帮胤禛系在了肩上。 跟在苏培盛身后的云裳也快步走到槿汐身旁,为她穿上一件精美的披风。 那件披风上绣着木槿花的图案,领口处还镶着一圈雪白的绒毛,看上去既暖和又美观。 巧儿拿出两个暖炉,将其中一个用双手毕恭毕敬地呈递给了的王爷。 接着,她才把另一个暖炉轻轻塞进了槿汐的手中。 “别跟着。” 胤禛抛下这句话后,便自顾自地迈着大步,继续朝着那片腊梅林的深处走去。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繁密的花枝之间。 槿汐站在原地,望着王爷远去的方向,心中犹豫不决。 她轻咬着嘴唇,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迟迟无法挪动步子。 然而,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她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紧紧了上去。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到腊梅林之中,一股浓郁而醉人的芬芳扑面而来。 胤禛停下脚步,抬起手轻轻地拂去花瓣上堆积的洁白积雪。 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透过花朵仿佛看到了娇羞的少女。 槿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始终与王爷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到王爷。 此刻,她暗自思忖道:王爷想必又是想起了故去的柔则吧?想到这里,她心中渐安。 此时,胤禛伸手折断了一枝绽放得绚烂的梅枝,往后扬了扬。 槿汐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接过梅枝。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宛如一尊美丽的花瓶,默默地陪伴着沉浸在回忆中的王爷。 心里暗暗想着:果真是这样,定然是在此处怀念起亡妻来了,自己还是不要轻易打扰他为好。 胤禛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手握着梅枝的女子。 只见她亭亭玉立,宛如雪中仙子一般,但此刻他的心中却是愈发地烦躁不堪。 “你……你……” 胤禛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槿汐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娇躯微微颤抖, “王爷恕罪!” 那惊恐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恕罪?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犯下了何种罪过?” 胤禛眯起双眼,一步一步地走近槿汐。 走到近前时,他突然伸出右手,轻轻地挑起了槿汐那精致的下颌。 槿汐被迫仰头看向胤禛,她低垂着双眸,根本不敢与胤禛对视。 她的嘴唇轻颤着,嗫嚅道:“妾身……妾身不知!” “不知自己犯了何罪,居然还敢让爷恕罪?真是好大的胆子!” 胤禛冷哼一声,语气冰冷至极。 说罢,他伸出左手,用大拇指肆意地蹂躏着槿汐那被冷风吹得略显苍白的双唇。 渐渐地,那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竟被揉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槿汐忍不住浑身一抖,但她丝毫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胤禛的摆弄。 这片梅林深处,寂静无声,唯有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将两人笼罩其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胤禛终于松开了槿汐。 当他们走出梅林的时候,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刚刚在这里曾发生过那样的一幕。 此时的槿汐,除了头发稍微有些凌乱之外,看上去倒也与平常无异。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披风下的不堪。 苏培盛连忙招呼抬暖轿的下人们过来,坐着暖轿回到前殿, 不让下人进去侍候,槿汐整个身子泡在温热的浴桶中,水波荡漾, 大病初愈,胤禛格外用力,往日槿汐还敢喊疼,今日却不敢,只当自己是个工具, “禛郎,唤爷禛郎,” 迷迷糊糊之间,耳边仿若有个声音,小声喊了一声,迎来更残酷的对待,直至失去意识。 第71章 冷战 “侧福晋,昨日崔格格歇在了前殿。” 冬日难得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下人们正小心翼翼地替宜修梳妆打扮着。 而剪秋则静静地站在一旁,陪着宜修说着话。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惊呼:“啊!” 原来是那梳头的下人一个不慎,竟扯到了宜修的头发。 这一下可把那下人吓得不轻,只见她面色煞白,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 “侧福晋恕罪!侧福晋恕罪啊!” 剪秋见状,赶忙走上前去,一把夺过梳子,对着那下人怒斥道, “瞧瞧你做的好事,做事如此毛手毛脚的,还不快滚出去!” 说罢,便挥手将一众下人都赶出了房间。 待房内只剩下宜修和剪秋后,宜修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王爷喜欢,歇在前殿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想当初本侧福晋尚未来行宫之时,她可不就是日日与王爷同吃同住么?” 听到此处,剪秋不禁有些迟疑起来,轻声问道, “侧福晋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宜修打断了。 只见宜修微微眯起双眸,沉思片刻后,冷冷地吩咐道, “去传个信儿回京城,让家里人把她堂叔一家接到庄子上去住些日子吧。” 剪秋闻言,心中暗自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应道, “侧福晋真是宅心仁厚!” 她想,就算那槿汐成为王爷的女人以后,颇受宠爱,但终究还是逃不过侧福晋的手掌心啊。 想到这里,剪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云雨稍歇,整个行宫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然而,就在时,槿汐突然在胤禛怀里发起了高烧,感受着手掌下的温度, 滚烫得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胤禛从情欲中惊醒,瞬间慌了神。 他心急如焚地派人去请来了温御医,一刻也不敢耽搁。 经过一番诊断和治疗,直到清晨时分,槿汐的高烧才渐渐退去。 但看到槿汐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胤禛小心翼翼地抱起槿汐,将一碗苦涩的药汁送到她嘴边,轻轻地哄着她喝下。 而槿汐则如同昨日那般,毫无反抗之力,只是静静地任由胤禛摆布。 尽管如此,胤禛的心中却丝毫提不起一丝高兴的情绪。 看着怀中面色苍白、憔悴无比的槿汐,胤禛满心愧疚与自责, “是爷不好,是爷对不住你,不该那般对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懊悔之情。 然而,槿汐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说道, “王爷很好,王爷如何对妾身都是应该的。”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任何重量, 可听在胤禛的耳中,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里。 胤禛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双眸,他清楚地感觉到,槿汐这是因为昨日的事害怕自己。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替槿汐盖好了被子,柔声道, “睡吧!好好养身子,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想了。等你病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坐在床边,默默地守着槿汐,直到她沉沉睡去。 槿汐风寒痊愈之后,搬回了偏殿。 胤禛其实内心深处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她走, 但每当他看到槿汐那张终日未曾展露笑颜的面庞时, 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无奈地应允。 而槿汐呢?她并非真的心灰意冷,只不过是身心俱疲罢了。 经历过那么多纷繁复杂的事情后,她竟原以为自己能够在王爷心中占据哪怕小小的一角。 然而现实却是那般残酷无情,无论她怎样无微不至地照料、怎样柔情似水地相待,都无法撼动王爷那紧闭的心门分毫。 尤其是那次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之中所发生的事情...... 每每回想起来,都令她心如死灰,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致去争取什么。 于是乎,两人之间便这般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场所谓的“冷战”当中。 不过,这仅仅只是胤禛单方面这么认为而已。 对于槿汐而言,她始终觉得自己只是在恪守本分、小心翼翼地行事罢了。 时光荏苒,热闹喜庆的除夕来临。 槿汐精心装扮一番,身着一袭略显鲜艳夺目的喜庆旗装, 脸上恰到好处地挂着一抹端庄得体的微笑,前往宴席之地。 宴席之上,只见侧福晋宜修率先起身,向着胤禛恭敬地敬完酒后,得到了丰厚的赏赐。 槿汐微微抬起手,优雅地举起酒杯,低垂着眉眼,那温柔如水的目光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轻声说道:“妾身在此以这杯薄酒,敬王爷一杯。愿王爷身体康健、诸事顺遂、万事如意。” 声音虽轻,却如黄莺出谷般婉转悦耳。 坐在主位上的胤禛看着眼前娇柔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之色,转头对身旁的苏培盛吩咐道, “槿汐她身子骨向来较弱,你去把她手里的酒换成奶茶,她偏爱那个味道。” 宜修听闻此言,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附和着关怀了几句, “是啊,妹妹身子不好,还是喝些奶茶为宜。” 苏培盛得令后,赶忙招呼下人上前,动作利落地将槿汐手中的酒杯换成了热气腾腾的奶茶。 “你风寒刚好,仔细着,喝奶茶暖暖身子,本王也愿你身体安康。” 胤禛看着槿汐喝下一口奶茶后,嘴角微扬, 也一样给了一些丰厚的赏赐,不外乎皆是上等的绫罗绸缎,首饰珠宝。 这场宴席就在这样看似平静祥和的氛围中缓缓过去,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 待到宴席结束时,胤禛挥手让身边的侍从护送宜修回去, 槿汐也默默退下了,胤禛看着槿汐离开的身影,张了张口,给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槿汐尚未走到偏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原来是苏培盛带着一群人匆匆追了上来。 槿汐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但还是停下脚步等待他们走近。 苏培盛来到槿汐面前,躬身行礼道:“崔格格,王爷有请,请您随我回前殿一趟。” 说完,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槿汐虽然心有疑虑,但也不敢违抗胤禛的意思,只好跟着苏培盛等人一同返回前殿。 当她再次踏入前院时,发现胤禛已然换上了一套素净的便服,正站在庭院中的一棵大树下负手而立。 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越发俊逸非凡。 第72章 除夕夜游(一) 槿汐被小心翼翼地引入寝殿之中,开始精心梳妆打扮起来。不多时,她已然换上了一身精美的汉人衣裳,整个人焕发出别样的风采。 只见她身着黛色的交领袄子,袖口滚着锦边,绣着细密祥云纹,下系一条茜红百褶马面裙,裙摆微摇,裙门处以丝线为媒,绣着灵动的木槿花, 云髻高耸,以一支玳瑁簪固定,几缕发丝垂落颈边,婉约动人。 髻上斜插着点翠步摇,走动间,翠羽轻颤,金珠摇曳。 此时,胤禛缓缓走近,轻轻地执起她那洁白如玉的小手。 槿汐低垂着眉眼,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紧紧守住自己作为妾室的本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起,时间仿佛都为之凝固。 胤禛叹了一口气,随后,他们一同坐上了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离开了行宫。 车轮滚滚向前,马蹄声响彻在寂静的道路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原本安静的氛围渐渐被打破,槿汐逐渐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阵阵叫卖声。 她的眼神猛地一亮,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胤禛。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槿汐心中一慌,就像被滚烫的火焰灼烧到一般,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胤禛一眼。 她低垂着双眸,视线重新回到自己双膝上那双略显紧张的手上,心跳却愈发急促起来。 胤禛望着眼前神色恭敬的人儿,心中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平日里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但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哄一哄对方。 犹豫再三,他最终只是硬邦邦地甩出一句:“陪爷去灯会逛逛吧。” “是,妾身谨遵爷的吩咐。” 女子微微福身行礼,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应道。 然而,就是这副恭敬的模样,让胤禛感觉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难以真正亲近起来。 两人并肩朝着灯会走去,槿汐落后胤禛一步,小心翼翼地跟在其后。 而苏培盛则又落后槿汐半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 一路上,五彩斑斓的花灯交相辉映,将整个街道装点得如同梦幻般美丽。 人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但身处这闹市之中的二人,周围却好似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丝毫感受不到那份欢乐的氛围。 苏培盛悄悄向槿汐使着眼色,示意她赶紧服个软,缓和一下气氛。 可槿汐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实际上心思早就飞到别处去了。 她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周围那些形状各异、栩栩如生的鱼龙花灯,心里暗暗赞叹着工匠们的巧夺天工。 对于身旁之人的暗示,她完全没有留意到,只是凭借着上辈子跟随主子时养成的习惯机械地走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槿汐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胤禛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停下脚步,朝着不远处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儿高声喊道:“来两串糖葫芦!” 槿汐一心只顾着四周的热闹景象,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即将撞上什么东西。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她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硬物之上,一阵剧痛袭来,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额头。 疼痛让槿汐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她正准备开口训斥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然而,当她抬起头来,看清面前之人时,所有的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站在她面前的是王爷,她险些忘了, 那冷峻而威严的面容此刻近在咫尺,让槿汐的心猛地一颤。 她连忙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训斥话语,匆忙低下头,准备向王爷赔罪。 可是刚要开口,她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不是可以随意说话的地方。 于是,她只能默默低着头,等待着王爷的发落。 “怎么这么不小心?” 胤禛低沉声音响起,同时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替槿汐揉着额头。 槿汐顿时身体一僵,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任由胤禛温柔地为她按摩着受伤的部位。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十分有眼色地快步走到旁边的小贩那里,买来了两支色泽诱人的冰糖葫芦。 然后他迅速回到胤禛和槿汐身边,将其中一支递给了槿汐。 另一支拿着,毕竟王爷从来不吃这些东西,可买的时候不能不替王爷买。 “新年好啊,多谢公子,多谢夫人!”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看到这一幕,立刻满脸堆笑地说了几句讨喜的吉祥话, 随后便扛着冰糖葫芦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继续向前走去,叫卖声再次传来,“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还疼吗?” 胤禛关切地问道,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槿汐。 槿汐红着脸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王……公子,已经不疼了。” 此时,胤禛不动声色地用自己宽大的袖袍遮住众人的视线,悄悄牵起了槿汐的手, 并稍稍用力拉了一下,示意她与自己并肩而行。 槿汐心中不由得大为震惊,要知道,即便是福晋出行,也得落后王爷半步以示尊卑有序。 而如今,王爷居然与她并肩行走,这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情。 槿汐本能地想要往后退缩,可是她的手却被胤禛紧紧地握住,丝毫动弹不得。 犹豫再三之后,她暗暗咬了咬牙,心想既然事已至此,不如顺其自然。 于是,她缓缓放松下来,甚至还小心翼翼地回握了一下胤禛的手。 胤禛紧紧握着手中的柔夷,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颤动, 他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 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笑容。 此时,他们正巧路过一个售卖花灯的小摊位。 走在一旁的槿汐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 胤禛敏锐地察觉到了槿汐的变化,他随即停了下来,并转头看向身旁的槿汐,轻声问道:“怎么?想要?” 槿汐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个摊位上摆放着的一盏造型极为可爱的兔子灯上, 听到胤禛的问话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站在摊位后的小贩见状,连忙热情地举起那盏兔子灯,向槿汐询问道:“夫人可是相中了这一只呀?” 胤禛二话不说,伸出手接过了小贩递来的兔子灯。 一直在身后跟随的苏培盛迅速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小贩。 第73章 除夕夜游(二) 拿到兔子灯后的槿汐满心欢喜,小心翼翼地将它提在手中。 一路上,她时不时就会低头看上几眼,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拥有过如此精美的玩意儿。 胤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满心欢喜的女子, 只见她那双明亮的眼眸此刻完全被手中的兔子灯所占据。 忽然,胤禛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槿汐柔软的小手,柔声提醒道:“专心看路,莫要只顾着看灯。” 槿汐如梦初醒,心中暗自权衡, 下定决心般抬起头,冲着胤禛甜甜一笑, 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兔子灯,娇声问道:“公子,您瞧瞧,这灯好不好看呀?” 借着兔子灯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可以清晰地看到槿汐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庞。 此时此刻,竟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这可爱的兔子灯更迷人些,还是灯下那张如花似玉的容颜更为动人。 胤禛望着眼前的美景,不由得喉咙一动,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道:“好看……” 说完,舒了一口气,不敢再看槿汐,但是能感受到身边的女子的欢快。 一阵锣鼓声由远及近,人群中开始骚动,有人高呼:“龙灯来了,龙灯来了!” 只见一条“巨龙”蜿蜒而来,浑身金黄,鳞片在烛火下熠熠生辉,龙须随风颤动。 龙头高昂,左右摆动,似在俯瞰众生, 龙身随着龙珠的牵引,上下翻腾、左右盘旋,或如蛟龙出海,或似灵蛇游走; 喝彩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在这喧闹而又喜庆的氛围中,槿汐那白皙的脸颊被映照得通红,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竟比那绚丽多彩的花灯还要明艳动人几分。 玩龙灯的队伍开始游走,浩浩荡荡地穿过大街小巷,他们手中的巨龙活灵活现,引得众人阵阵欢呼。 这个热闹非凡的场景将整个除夕夜推向了最高潮,人们沉浸在欢乐与喜悦之中,忘却了一切烦恼和疲惫。 不知不觉间,子时已然来临。 只听得铛铛两声清脆的铜锣声响彻夜空,更夫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平安无事,新岁吉祥。祝愿今年风调雨顺,咱们大清朝国泰民安!” 随着更夫的呼喊声,周围的人们纷纷拱手作揖,互相致以最诚挚的新年祝福。 一时间,“新岁吉祥!事事如意!”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温暖人心。 就在这温馨祥和的时刻,胤禛含情脉脉地低下头,注视着身旁的槿汐,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说道, “新岁伊始,愿卿岁岁欢愉无忧,年年健康,常伴吾侧。” 听到这番祝愿,槿汐不禁心头一热,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她能够深切地感受到王爷的一片真心实意,明白他是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向自己表达歉意。 其实,槿汐心里很想告诉王爷不必为此事致歉,毕竟自己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妾室罢了。 然而,由于身份地位的悬殊差距,使得她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开口说出这句话。 正如王爷同样难以启齿,不会直接向她亲口说一声对不住。 最终只开口祝愿道:“新岁已临,愿君身似磐石,康健无疾;心若朗月,顺遂无忧。” 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喧嚣声渐渐远去, 最终只剩下他们以及那些扮作普通百姓的侍卫。 当他们快要走到马车旁边时,槿汐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后, 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亲了一下胤禛的脸颊。 她无法亲口回应一个上位者的告白,就如同上一世甄嬛真心爱对方之时,他也会因为柔则的故衣而变脸, 她能做的只有紧守自己的心,以及不能忘记自己的目标, 这个举动就算做是对胤禛刚才所说话语的回应, 至于究竟如何只能靠对方的联想了。 亲完之后,槿汐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迅速挣脱了胤禛紧紧握住的手, 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马车里。 而胤禛则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右手下意识地伸出去,轻轻抚摸着刚刚被槿汐亲吻过的脸颊。 一抹微笑不自觉地爬上了他的嘴角,但很快他便意识到此时正身处大街之上, 于是强行抑制住了心中满溢的欢喜之情。 胤禛定了定神,缓缓抬起脚步,踩上马凳登上了马车。 进入车内,只见槿汐此刻早已满脸通红, 娇艳欲滴的模样比起盛开的花朵还要动人几分。 她双眸有些躲闪,不敢直视胤禛的目光。 而那只精致可爱的兔子灯依然被她紧紧地捏在手中,似乎怎么都舍不得放开。 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夫妾二人明明彼此心意相通,却都显得有些拘谨,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奇异的气氛。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大约一刻钟之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槿汐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宅子,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诧异。 就在这时,一直跟随着他们的苏培盛刚要迈步向前,似乎想要开口向槿汐解释些什么, 但胤禛一个凌厉的眼神瞬间甩了过来,硬生生地止住了苏培盛的脚步。 只见胤禛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槿汐,轻声说道, “今晚我们就不回行宫了,这里是皇额娘的园子。” 说罢,他再次轻轻地牵起槿汐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紧接着,胤禛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推开那扇半掩着的朱红色大门。 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一股淡淡的花香在这冬日里格外引人注目。 槿汐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股清新宜人的香气。 踏入园子后,槿汐才发现这座园子远比从外面看上去更为精致典雅。 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园中处处灯笼高悬,照着园中一切,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池塘相映成趣。 而此时,园子中的管家早已带领着几个训练有素的下人等候在一旁。 他们个个面容恭谨,见到胤禛和槿汐进来,连忙躬身行礼。 抬头望去,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空之上,宛如银盘般洒下清冷的光辉。 月光如水,静静地倾泻在蜿蜒曲折的石子小径上。 路旁树枝上的白雪在月色的映衬下,泛出一种冷清而又迷人的光芒, 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点点,默默地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第74章 回京 槿汐跟随着走出门外,从行宫出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带上一个下人。 而当她来到园子时,发现云裳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着她。 看到云裳的身影,槿汐的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王爷如今可真是毫不掩饰了,就差把云裳是他的人写在头顶了”槿汐心中暗自思忖道。 这些天来,在这座园子里度过的元宵佳节仿佛让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这十来天里,王爷对她的宠爱有加,似乎她已然成为了他唯一的妻子。 那些甜蜜的时光、温柔的话语以及深情的眼神,无一不让人感到心醉神迷。 幸好她知道王爷的多情与薄情,不会深陷其中。 回程前往行宫的路途显得有些漫长,槿汐坐在马车里,思绪渐渐飘远。 她回忆起这段美好的日子,心中满是感慨和留恋。 或许,这样的幸福时光将会成为她一生中难以磨灭的记忆,并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然而,就在半个月之后,一封来自王府的加急信件打破了承德的宁静。 原来,府上派人传来消息说,二月初二那天,福晋顺利诞下了一名小阿哥,母子均安。 得知这个消息后,众人不得不匆忙收拾行囊,即刻启程返回京城。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槿汐轻轻地掀开窗帘一角,望着窗外那路边尚未完全消融的零星积雪。 寒风凛冽,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她的目光凝视着远方。 她深知,随着她们的归来,一场新的风波即将降临,王府的争端不会断… 在庄严的王府大门口,阳光洒落在朱红色的大门和门前汉白玉石阶之上。 此时此刻,仅有齐格格一人携着新进府的格格,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翘首以盼王爷的归来。 远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只见胤禛所乘的马车打头,车身雕刻精美,镶嵌着璀璨宝石,熠熠生辉。 而紧跟其后的,则是宜修乘坐的马车以及槿汐所在的车辆,三辆马车缓缓而行。 随着车队逐渐靠近,全副郡王仪仗队缓缓向王府行近。 护送的侍卫们身着鲜亮的甲胄,威风凛凛,整个队伍步伐一致,令行禁止。 当车队行至雍郡王府时,门口迎接的人皆跪下恭迎男主人的归来。 胤禛太监唱喝道:“王爷驾到! ” 门口迎接的人,齐声道:“恭迎王爷回府,王爷万福金安!” 雍郡王府的男主人终于回来了,正院的瑞云嬷嬷也在一旁等着, 胤禛打发齐格格等人回院子,跟随瑞云嬷嬷一起去了正院, 槿汐向宜修行礼告退,缓缓转身离去,脚步朝着婉兮阁走去。 经过半个多月的离别,此刻再次踏上这熟悉的院子,她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当她终于抵达婉兮阁时,发现这里依然保持着往昔的模样,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未曾改变,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一般。 灵儿率领着一众下人迎接,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 待槿汐走近,灵儿带头屈膝行礼,齐声高呼道:“恭迎格格回府,格格吉祥!” 声音整齐响亮,回荡在整个庭院之中。 槿汐微笑着说道:“起来吧,大家这段日子辛苦了,都有赏!” 说罢,她轻轻扶起巧儿伸过来的手,走进了内室。 进入内室后,槿汐径直走向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软榻,然后缓缓坐下。 身体刚接触到柔软的垫子,她惬意地靠在上面,倾听着灵儿讲述府中这段时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突然,灵儿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道:“福晋这次生产可是遭了大罪。” 听到这话,槿汐心头猛地一跳,连忙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灵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福晋整整生了三天三夜,才好不容易将小阿哥给生下来。期间状况不断,情况十分危急。 后来听说瑞云嬷嬷甚至亲自返回瓜尔佳府邸,特意请来了太子妃的生母前来坐镇!” 槿汐闻言,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思忖:竟然生了三天三夜,那该是何等凶险。 她的内心却是思潮翻涌,久久无法平静,看来就算王爷不在府中纷争也不会断…… 胤禛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正院,只见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照亮了福晋那略显苍白的面庞。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而在她身旁,一个小小的身影安静地睡着,正是刚刚诞生不久的小阿哥。 胤禛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生怕惊醒了床上的人儿和睡梦中的孩子。 他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福晋的柔荑。 福晋似乎感受到了胤禛的到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清眼前之人竟是胤禛时,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哽咽着说道:“王爷…” 胤禛见状,赶忙轻声安慰道:“莫哭莫哭,你受苦了。” 福晋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为王爷孕育子嗣,乃是妾身之幸,又何谈辛苦二字?”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旁的小阿哥忽然嘤咛一声,悠悠转醒过来。 胤禛脸上顿时浮现出慈爱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阿哥粉嫩的脸颊。 小家伙被胤禛这么一逗弄,小嘴巴蠕动着,模样甚是可爱。 胤禛看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欢喜和欣慰。 一直候在门外的乳母听到动静后,快步走了进来。 她恭敬地向王爷和福晋行了个礼, “抱下去看看是不是饿了!” “是” 乳母从福晋身边抱起了小阿哥,躬身告退。 在正院稍作停留后,胤禛打算去宋格格与李格格院子里看看两位格格。 这两位小格格的出生日期仅仅相差一天, 长幼有序,胤禛决定先前往绮梦阁探望大一天的二格格。 此时的二格格已有七个月大小,正是开始牙牙学语、活泼好动的时候。 只见她被宋格格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周围的一切。 当看到陌生却又威严的父亲时,二格格竟然毫不畏惧, 反而开心地伸出小手,似乎想要亲近这个高大的身影。 胤禛见状,心中不禁一软,他走上前去,从宋格格手中接过可爱的女儿。 他虽然并没有太多抱孩子的经验,毕竟有着足够的力气,倒也不至于让孩子掉下去。 二格格在胤禛的膝盖上欢快地跳动着,那小小的身躯充满了活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纳入自己的欢乐之中。 一旁的宋格格则紧张地注视着,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生怕宝贝女儿会有什么闪失。 尽管有些手忙脚乱,但胤禛还是尽力稳住了怀里的二格格,并笑着夸奖道, “你做得很好,把咱们的小格格养得这般健壮活泼,真是个有力气的小家伙。” 听到王爷的称赞,宋格格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赶忙谦逊地回答, “王爷谬赞了,二格格可是妾身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妾身自当尽心尽力照顾好她,疼惜她还来不及呢。” 第75章 父女 胤禛一边轻轻逗弄着怀中的女儿,感受着那份来自亲情的温暖,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是啊,天下间的母亲大多都是如此吧,对自己的孩子总是关怀备至。” 此时此刻,父女之间的温馨互动,绮梦阁都弥漫着一种宁静的幸福。 转身离开之际,他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转向一旁的宋格格,缓声道, “你生养二格格有功,晋升为庶福晋。”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宋格格的耳畔炸响。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尊贵的身影,一时间竟呆愣在了原地。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巨大的喜悦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宋格格的双颊瞬间涨得通红,激动之情难以自抑。 她双膝跪地,声音因兴奋而略微发颤:“多谢王爷隆恩,妾身定当加倍用心,不辜负王爷的厚爱。” 那深深叩首的姿态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此时,周围的下人们也如梦初醒一般,纷纷跪地齐声高呼, “恭喜庶福晋,贺喜庶福晋!愿庶福晋福寿安康,荣华永驻!” 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中,胤禛转身离去,主仆皆高声道:“恭送王爷” 然而,这热闹非凡的场景却让隔壁翠薇阁里的人心中不好受。 当翠薇阁探听消息的人听到从绮梦阁院中传来阵阵恭贺之声时,就连忙跑回翠薇阁向李格格禀报情况。 此刻,翠薇阁内的李格格正端坐在榻上,悠闲地品着茶。 听到下人慌慌张张地回来禀告后,她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究竟何事如此惊慌?” 当下人将所闻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于她时,李格格顿时脸色大变, “前后两天生女,凭什么王爷先去绮梦阁,还升了那贱人做庶福晋。” 愤怒地起身,顺手便将身旁一套精美的茶具狠狠地摔到地上。 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那套茶具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自从生下三格格之后,李格格深知即便她摔坏再多的茶具,库房那边也会迅速补齐新的来供她使用。 正因如此,她的脾气变得越发暴躁易怒起来。 一旁的翠果和翠花见此情形,皆是噤若寒蝉,丝毫不敢上前劝阻。 而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们更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躺在摇篮里的三格格突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李格格本就心烦意乱,被三格格这么一哭闹,心情愈发糟糕。 她怒目圆睁,对着奶娘吼道:“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抱出去哄好了!” 奶娘闻言,哪敢怠慢半分,急忙抱起三格格快步走出房间,朝着厢房而去。 待回到厢房后,奶娘连忙解开衣襟准备给三格格喂奶,希望能借此安抚受惊的婴孩。 可是,由于刚才受到惊吓太过严重,无论奶娘如何轻声细语地哄逗, 三格格依旧啼哭不止,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两个奶娘轮流哄,反而声音哭得更大,吵得李氏更加烦闷,叫人去厢房训斥了一番, 直到三格格终于哭累了,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夕阳西下,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橙红,但翠薇阁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然而王爷却迟迟未到,这让原本就心情不佳的李格格越发怄气起来。 李格格却不知,她口中咒骂之时,胤禛恰好来到了翠薇阁门口。 他静静地站立着,脸色阴沉地听着屋内传来的叫骂声。 片刻之后,他一言不发,转身便离开了院子,甚至都没有踏进院门一步。 李格格满心怨愤地坐在椅子上,心中不断数落着。 她埋怨着三格格为何不能早日降生。 若能早一些出生,就算不是阿哥,也能有,王爷就会先来探望她了。 自三格格诞生以来,李格格的脾气变得日益暴躁。 以为能生个长子,如今变成了次女,这巨大的落差令她对三格格愈发不待见。 与此同时,宜修正在静澜居中,听着心腹向她禀报这些日子里府上所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关于李格格的种种行为时,宜修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证实了之前的猜想。 以李氏平日里的性子,虽说有时说话欠缺考虑,但脾气向来还算温和。 如今这般毫不掩饰地不待见三格格,实在有些反常,结合之前宋李二人生产时发生的事。 李氏定然是从瓜尔佳氏那里买的夹竹桃叶子,才率先发难,打了宜修一个措手不及。 瓜尔佳氏应该是不会放过她了,毕竟死人才能闭嘴。 宜修曾经翻阅过不少医书,其中就有一种药物能够令人脾气暴躁。 第二日,当胤禛从宫中回来时,宜修早已在前院等着了。 自从除夕夜之后,她与王爷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但每隔几日便能收到来自王爷的赏赐,这多少让她在前院挽回了一些颜面。 经过通传,宜修轻移莲步,踏入了寝殿的内室。 只见胤禛刚刚换好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更显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儒雅。 听到宜修进来的脚步声,胤禛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来得正好,本王有几件重要的事情正要与你商议。” 宜修闻言,急忙上前几步,恭敬地向胤禛请安道:“王爷万福金安!” 胤禛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宜修起身免礼。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赶忙搬来了一把雕花楠木椅,请宜修落座。 待宜修坐下后,胤禛开口说道, “如今府上喜事连连,本王伤势痊愈,又一下子增添了三个孩子。” 宜修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忙不迭地回应道:“恭喜王爷喜得贵子贵女,妾身至今尚未前去探望过小阿哥和两位格格!不知王爷是否愿意与妾身一同前往?也好让妾身尽一尽心意。” 胤禛轻轻摇了摇头,温和地解释道, “本王刚刚回京尚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实在无暇分身顾及后院。 眼下福晋刚刚生产,身子尚需调养,而小阿哥的满月宴将至,这件事还得多劳烦你来费心操持了。” 宜修心中满意,总算不枉她独自往行宫走了一朝, 这不就从福晋身上生生撕了一块肉下来?面上却显得更加柔和了。 第76章 回京后的状况 宜修连忙站起身来,福身应道:“妾身自当竭尽全力,将此事办好,绝不让王爷失望!请王爷放心便是。” “两位格格眼看着就要满周岁,这周岁宴,你也一块儿操持起来。福晋得悉心照顾小阿哥,实在是太费心劳神了些。” 胤禛缓缓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对宜修能力的信任。 宜修连忙欠身行礼应道, “都是妾身分内之事。您也知道,府里的各种事情纷繁复杂,福晋一边要精心照看着小阿哥,另一边还得把家管得妥妥当当, 至于满月宴与周岁照,妾身自当与福晋好好商议着行事,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胤禛微微颔首,表示满意,然后端起茶杯,轻啜最后一口茶水。 放下杯子后,他微笑着看向宜修道:“嗯,本王对你办事向来是很放心的。” 宜修留意到胤禛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于是体贴地主动开口, “既然王爷您还有要事在身,那妾身便先告退了,就不打扰王爷您忙正事了。” 说罢,宜修优雅地福了一福,转身离去。 前院那宽敞而庄重的议事厅内,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一众幕僚们早已齐齐地在此等候着,他们或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或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胤禛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走进了议事厅。 他那挺拔的身姿、冷峻的面容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威严气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众人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向胤禛请安行礼。 胤禛微微颔首示意,在一片请安声中稳步走到了上首的主位之上,并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他目光扫视全场,然后淡淡地说道:“免礼!” 得到允许之后,众人才纷纷起身,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与此同时,训练有素的下人们鱼贯而入,动作轻缓地将热茶放置在了每个人面前的案几上。 待一切安排妥当,议事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终于,其中一位幕僚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向着胤禛拱手作揖道, “王爷,您身上的伤可全都好利索了?属下等一直忧心忡忡。” 胤禛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声回答道, “诸位不必担忧,本王这身子经过数月调养,已然无甚大碍。” 这番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在座的幕僚们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紧接着,胤禛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一正,朗声道:“好了,现在来说说围场刺杀之事吧!”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先开口。 片刻之后,还是刚才那位率先发问的幕僚再次起身,恭恭敬敬地回禀道, “王爷受伤以后,皇上雷霆大怒,当即就对科尔沁发难,将那其木格格格的父亲贬为庶人。” 顿了顿又接着道, “属下们私下追查,最终查明,刺杀乃是逃窜的准格尔部与朱三太子的残余势力相互勾结所致。” 这场暗杀需要一个明面顶罪的替罪羊,准格尔和朱三太子任何一个消息泄露出去都会使朝野动荡, 在座之人心里其实都跟明镜儿似的,之所以雍郡王府的人能够有资格参与到这次的追查行动当中去,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胤禛受伤这件事。 在承德养伤的时候,胤禛可并没有真正闲下来,皇帝特意派遣过来保护他的那些侍卫们,实际上就是专门留下来供他差遣的人手。 好在经过一番艰苦努力之后,所有残存的刺客终于被一网打尽, 胤禛方才正式动身踏上返回京城之路。 回来的这一路上,胤禛一直心中盘算着这次的利弊, 因为有些事情就连他身边的那些幕僚都并不知晓, 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其中的内情。 皇宫大内的御前竟然也潜伏着朱三太子的细作,是他也没想到的。 想当初,那个名叫碧珠的宫女细作被押送回京城,她全家人很快就被冠以通敌的罪名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要知道这个碧珠可不是一般的宫女,她可是御前的宫女,离皇帝很近的那种, 还曾经好几次想方设法地引诱着槿汐离开营地。 不过关于这些情况暂且先按下不表。 话说回来,尽管此次遭遇刺杀让胤禛身负重伤,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得到了不少实实在在的好处。 比如说,他所掌管的佐领数量得到了大幅度扩充。 以前虽说身为旗主,但实际所能掌控的佐领数量终归还是相当有限的。 至于将来是否真能彻彻底底地将整个满军镶白旗完全掌控在手,那就全要看胤禛自身的本事和能耐! 此时此刻,胤禛的脑海里正萦绕着一个尚不太成熟的念头, 不过究竟该如何去具体实施以及最终能否成功实现,恐怕还需要他静下心来好好地深思熟虑一番才行。 前院究竟发生了何事,槿汐确实一无所知。 自从回到王府之后,由于福晋正在坐月子,所以暂时不需要前去请安。 不过呢,槿汐还是特意去探望了一下二格格和三格格。 之前就听闻过宋李二人一个早产、一个难产的消息, 可当真见到她们的时候,才发现情况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尤其是看到她们那无比虚弱的面容,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尤其是李氏,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比以前强势, 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觉,她那原本应是红润的脸色此刻却惨白如纸, 甚至隐隐透出一股乌青色来。 这样的状况实在让人忧心忡忡, 也不晓得,日后,她是否还能够顺利诞下如同上一世那般健康活泼的三阿哥弘时。 相比之下,宋氏的情形稍微要好一些,但同样也是神色苍白,毫无血色可言。 好在二格格被照顾得还算不错,看上去白白胖胖的,惹人怜爱。 回到府中的这十几天里,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便迎来了小阿哥的满月之喜。 这一天,整个府邸都被装点得焕然一新,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府门两侧高高地悬挂起一对大红灯笼,那鲜艳的红色仿佛能将人的喜悦之情点燃。 第77章 满月宴 就连门口威武雄壮的石狮子,此刻也披上了一层华丽的红绸,显得格外喜庆。 前来祝贺的宾客们一个个身着华服,手持精心准备的礼物,满脸笑容地踏入府门。 而此时,福晋正和王爷站在前厅热情地招待着各方来宾, 宜修则在另一旁有条不紊地帮衬着,几人配合默契,使得场面热闹非凡却又井然有序。 就在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唱喝:“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到!” 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门口。只见两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并肩走了进来,他们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跟随着他们一同进入王府的,还有各自的福晋,十三阿哥的福晋姚佳氏和十四阿哥的福晋完颜氏。 十三阿哥率先一步迈入王府,他面带微笑,朝着胤禛和福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随后,十四阿哥也紧随其后,向兄长和嫂嫂点了点头, 虽说有些失礼,可亲兄弟之间也说得过去, 却不想,十四阿哥竟然毫不顾忌众人惊讶的目光,径直朝着宜修喊了一声:“表姐!” 和方才截然不同的亲切,随后便抱起双臂,紧闭双唇,默默地站立在一侧,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不待见正经的兄嫂,却对侧福晋态度不一般, 目睹此景,在场之人皆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整个场面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发出一丝声响,生怕触怒了此刻正满脸阴沉的雍郡王。 毕竟眼下正值小阿哥的满月盛宴,若是在此等喜庆时刻贸然开口斥责十四阿哥,恐怕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于是,胤禛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挥挥手示意让他们先行进入宴席。 见四哥已然发话,十三阿哥连忙伸手紧紧揪住十四阿哥的衣袖,用力将他往里面拖拽。 十三阿哥心里明白,自己不仅要顾及四哥的颜面,更不能让这场闹剧继续下去。 所以,他一边拉着十四阿哥往里走,一边回头冲着胤禛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嘴里忙不迭地解释道, “四哥莫怪,十四弟想必是与小弟我闹了些别扭,才会这般失态。待我回去定好好教训他一番,再带他前来向四哥赔罪。” 说罢,还不忘朝胤禛单手拱拱手,表示自己的诚意。 岂料,胤禛压根儿不吃这套,他狠狠地瞪了十四阿哥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十三弟不必替他遮掩,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话音未落,完颜氏已急匆匆地赶到瓜尔佳氏身旁,满脸愧疚之色地连连赔礼道歉。 而宜修则站在一旁,神情显得极为尴尬,只能陪着笑脸,试图缓和当下紧张的气氛。 她心中暗自懊恼不已,埋怨起十四阿哥来, 暗忖道:这十四真是不分场合、肆意妄为,如此胡乱发脾气,真不知姑母和家中长辈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地为他铺路? 走进王府,庭院中摆满了桌椅,桌上布满了珍馐佳肴和美酒, 庭院的一角,乐师正奏着喜庆的乐曲,下人分别引着宾客们到各自的位置。 吉时到了,胤禛和福晋分别带着小阿哥在先祖牌位前点燃香烛, 祈求祖先保佑小阿哥平安健康、福泽深厚。 胤禛亲自请了裕亲王替小阿哥添福,只见裕亲王用毛笔蘸上朱砂,在小阿哥额头正中心的位置点上一个小小的红点,寓意开启智慧, 紧接着裕亲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金锁,挂在小阿哥的脖子上,象征着锁住小阿哥的健康与福气。 宜修站在侧边,一双玉手死死地掐着,由于太过用力, 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但她却仿若未觉一般。 遥想当年,她自己的儿子弘晖满月之时,场面远不及今日这般盛大隆重。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能给孩子一个盛大的庆典,可最终却是事与愿违。 而如今,眼前的这一切繁华热闹,竟是她亲自为那个抢走了弘晖嫡长子之位的孽障筹办的,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一想到此处,宜修心中就涌起无尽的悲愤和怨怼,命运为何对她们母子如此不公? 随着添福礼的结束,福晋满脸笑容地抱着小阿哥走向了男宾所在的宴席之处。 宜修强忍着内心的苦楚,缓缓转身朝着后方走去。 那里还有一群皇阿哥们的妾室以及那些没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等着她去招待呢。 槿汐与九阿哥府上的董格格并肩而坐,董格格微微压低声音, 向槿汐讲述起她此次回京途中所见到的惊人一幕。 原来,在那漫长的路途之中,董格格无意间瞥见了曾经熟悉的身影,竟是之前那个名叫碧珠的宫女。 当时碧珠正身陷囹圄,被囚禁于一辆破旧不堪的牢车之内。 听到这里,槿汐不禁瞪大了眼睛,嘴巴上忙不迭地应和着董格格,表示自己对此事感到无比震惊。 然而,在内心深处,槿汐却暗自思忖起来:难道说这碧珠真如自己随口胡诌一样,是一名刺客? 想到此处,槿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暗庆幸当初没有轻信碧珠的话语。 倘若那时自己一时冲动,跟随碧珠一同离去,恐怕如今早已性命难保,落得个悲惨下场。 在那热闹非凡的满月宴之后,转眼便迎来了次日清晨。 这一天,府中的规矩依旧,需要按照惯例进行晨昏定省。 槿汐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早地起身了,她睡眼惺忪, 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整理好妆容和衣着后,便朝着正院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默默想着事情。 当她走到半路时,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李格格。 只见李格格身侧还跟着乳母,乳母抱着正在熟睡的三格格,一行人正款款而来。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李格格似乎格外趾高气扬, 她根本不顾及先来后到的礼节,毫不谦让地径直朝前走着,甚至直接越过了槿汐。 面对这样无礼的行为,槿汐心中虽然有些不悦, 但她深知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只是微微一笑,静静地站到一旁,给李格格让出了道路。 毕竟,挣这一时之气实不值得。 不多时,众人纷纷抵达正院。 待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福晋终于开口说话了。 只听福晋声音清脆而响亮地说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乃是要宣布几件件重要之事。” 听到这话,众人皆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接着,福晋继续说道, “宋格格因生育有功,即日起晋升为庶福晋;而崔氏则因其侍疾之功,同样晋升为庶福晋。 此外,侧福晋宜修也因侍疾表现出色,特予以重赏!” 此消息一出,在场之人反应各异。 有的面露喜色,向受封者道贺, 有的则暗自思忖,盘算着如今府中的情形。 第78章 庶福晋 只见李氏满脸怒容,胸脯剧烈起伏着,她气急败坏地开口嚷道, “福晋您这样做实在太没有道理了,想当初,我与宋格格可是同一时间产下女儿。 凭什么晋升宋氏为庶福晋却不晋升我?这也就罢了,可那崔氏不过就是跟着王爷伺候了一场,那是她的本分,竟然也能得到晋升,敢问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福晋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如水,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轻轻抬起手来,拨弄了一下头上的珠翠,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这一切都是王爷的决定,李格格若是对此存有异议,大可以直接去找王爷理论。再者说了,往后宋氏和崔氏的位分都要高于你, 你即便不肯尊称她们一声庶福晋,至少也该喊一句姐姐才对,切莫乱了咱们府中的规矩。” 福晋说完这番话后,心中嗤笑,这李氏是彻底没用了。 她深知以李氏如今这般急躁冲动的性子,必定会将这笔账算到宋氏和崔氏的头上去,能给宋崔二人找些麻烦,也算废物利用了。 此时的福晋因为生下了嫡长子而底气十足, 对于这些个妾室们自然是越发地不放在眼里了,照顾好小阿哥才是她最重要的事情, 这几个月她在府中的经营也不是白费的,就算侧福晋有何动作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悠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不等李氏再开口,福晋便挥挥手,语气冷淡地吩咐道:“好了,今儿个就到此为止吧,都散了吧。” 说罢,她率先起身离去,留下李氏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宜修槿汐几人完全不理会李氏的愤怒,也头也不回地就直接离开了,只留下李氏在还在原地。 此时正值春光明媚的美好时节,空气中弥漫着芬芳馥郁的花香气息。 槿汐慢悠悠地路过后院小花园时, 目光被那刚刚萌发出的嫩芽所吸引, 周围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景象,她感受到丝毫的凉爽之意,心杂的思绪都平复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崔妹妹真是好兴致啊!” 槿汐闻声连忙转过身去,只见宜修和乌雅格格正领着一群侍从缓缓走来。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蹲下身子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见过侧福晋。” 乌雅格格见状,也微笑着向槿行了一礼,并轻声说道:“见过崔庶福晋。” 随后,她们身后的那些丫鬟们也纷纷依照规矩依次福身行礼。 宜修款步走到槿汐身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和善而又亲切的笑容,轻言细语地道, “崔妹妹如今得以晋升位分,这可当真是一件大喜事呢。” 说这话的时候,宜修的脸上着看似温和无害的神情。 “侧福晋说笑了,伺候王爷这本是妾身应尽之责,又怎敢自居其功呢? 王爷和福晋能升妾身的位分,妾身自是对王爷感恩戴德,日后更加用心伺候” 槿汐面带微笑,语气温婉地回应道。 宜修闻言,却是不紧不慢地缓缓凑近槿汐,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轻笑道, “哦?原来妹妹心中早已有了这般盘算,怪不得当初在行宫里竟敢忤逆本侧福晋的意思。” 面对宜修咄咄逼人的态势,槿汐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挺直了腰板,从容应对道, “福晋这可是说笑了!妾身在行宫何曾违背过侧福晋的意思,说忤逆就更是不存在了。” 槿汐毫不示弱,对方虽是侧福晋,可她是府中唯二的庶福晋,自然不能如以前那般处处小心翼翼。 见槿汐如此态度强硬,宜修嗤笑一声,带着乌雅格格离开了。 “表姐……” 回到静澜居后,乌雅格格满脸忧虑地望着宜修,眼神之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宜修轻轻地拍了拍乌雅·盼兮的手,柔声说道,“你呀,心里应该清楚家里为何要送你进来吧?” 她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似乎包含着无尽的心事。 盼兮眨了眨眼,有些懵懂地点点头,应道, “自然是知道的,我进这府邸不就是为了给表姐您生下一个小阿哥嘛。” 说这话时,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纯真和羞涩。 宜修凝视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表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惜之情。 她多想将真相告诉盼兮,让她明白一旦她真的生下了孩子,那么自己就会成为家族的弃子。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出口。 因为宜修深知,在深宅大院里,权力、地位、子嗣和利益都是重要的,其他的任何感情都要靠后。 如果盼兮不能顺利完成家族赋予她的使命,恐怕她们两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思来想去,宜修觉得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化解这场危机, 但这个办法实在太过冒险,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可是,如果不试一试,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万籁俱寂、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宜修所在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此时的宜修正全神贯注地握着毛笔,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认真地书写着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字, 但即便如此,她内心深处的烦恼却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如同潮水一般愈发汹涌澎湃起来。 “剪秋啊,你来说说看,我是不是太过妇人之仁了呢?” 宜修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一直默默立于身后的剪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不安。 然而,还没等剪秋开口回答,宜修便像是自言自语般接着说道, “想来确实是我太过于心软仁慈了,所谓成大事者应当不拘小节才对啊……” 剪秋静静地站在那里,始终保持着沉默不语。 她深知此时此刻,主子并不需要她发表任何意见或出谋划策,只需作为一个忠实的听众即可。 于是,她只是微微垂首,用恭敬而顺从的目光注视着宜修。 宜修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纸张之上,继续挥动着手中的毛笔,一行行工整的字迹逐渐浮现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宜修的心情似乎渐渐平复下来,笔下的字体也越发显得沉稳大气。 终于,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宜修缓缓放下毛笔,轻轻吹了吹纸上尚未干涸的墨汁, 然后抬头望向窗外那漆黑如墨的夜空,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紧接着,宜修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剪秋果断地下达命令道, “剪秋,把这些拿去烧掉吧!” 剪秋连忙应声称是,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宣纸,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王爷今晚留宿在了正院。 而槿汐则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白天宜修所说的那些话语,心里不禁暗自思忖道:看样子,自己之前的拒绝和如今的晋升,让宜修彻底放弃了拉拢她。 可是,槿汐实在想不明白,宜修为了抱养孩子,为何放着近在咫尺的亲族不去选择,反倒要舍近求远去寻找他人呢? 尤其是那位乌雅格格,不仅是德妃娘娘的亲族,更是宜修的表妹, 而且入府没多久,如果宜修想要收养她的孩子,日后必定会有更多的机会呀…… 想到这里,槿汐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让纷乱的心绪尽快平静下来。 第79章 张格格 夜幕降临,胤禛来到正院,率先去了小阿哥的厢房, 一踏入房门,他便径直走向放置小阿哥的摇篮处,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小阿哥的小脸。 福晋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同样温柔地落在小阿哥恬静的睡脸上。 那粉嫩的肌肤、微张的小嘴以及轻轻颤动的睫毛,无一不让人心生怜爱。 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初为人父母的喜悦与幸福。 胤禛轻声叮嘱乳母务必悉心照料好小阿哥,随后便与福晋移步回到起居室。 由于福晋难产才生下小阿哥,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目前仍无法与胤禛同床共枕。 然而,胤禛既然已经进入正院,自然也没有理由就此离去。 于是,福晋把胤禛安排在正房留宿,而福晋则前往厢房就寝。 此刻,胤禛正舒适地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之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放松。 温暖的水流浸润着他疲惫的身躯,让他渐渐沉醉其中。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双柔软如丝的玉手轻轻地抚上了他宽厚的肩膀。 胤禛心中一惊,瞬间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猛地睁开双眼,并迅速起身转身。 他原本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爬床侍女呢。 然而,当看清雾气腾腾里的那张脸,仔细回想一下,在行宫原来是教槿汐跳舞的侍妾,他的心不禁一松。 只见她此时身姿瘦弱,面容姣好,宛如一朵娇花,令人心动不已。 “你怎么来了?” 他略带疑惑地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慵懒。 话音刚落,他便放松了自己紧绷的身体,任由对方轻柔地服侍起来。 张烟湄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依旧细心而温柔地伺候着眼前这位尊贵的爷。 她轻声回答道:“福晋吩咐妾身过来的。” 听到这话,胤禛紧闭着双眼,但心中却已是怒火横生。 他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福晋的意思! 难道她觉得自己来正院就只有这个意思吗,自己身体没养好就推一个侍妾出来。 不过,此时的他也不好发作,只能暂且忍耐下来。 待沐浴结束之后,胤禛面色阴沉地站起身来,随手披上一件长袍,然后一言不发地拥着张烟湄朝着正房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和紧张。 福晋在临睡之前,心下挂念着年幼的小阿哥,便轻移莲步再次来到了他所居的厢房。 没抱小阿哥多久,就见玉岫面色凝重地伫立在门口,那神情万般纠结。 福晋怀抱着小阿哥,轻柔地哄着,目光却落在玉岫身上,轻声开口问道 “玉岫,可是有何事?看你这般模样。” 玉岫嘴唇微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福晋 见状,缓缓将小阿哥轻轻放置于床榻之上,然后拉起玉岫的手,一同走出了厢房。 待到两人行至僻静之处,玉岫这才凑近福晋耳畔,压低声音道, “福晋,不好了,王爷……王爷带着张侍妾回了正房。” 福晋闻言,一双美眸瞬间瞪大,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 她原本只是吩咐张烟湄前往浴室侍奉王爷沐浴,是有举荐她的意思,可带回正房去那就不一样了, 福晋只觉一股无名怒火自心头涌起,当即迈开步子,急匆匆地朝着正房方向走去。 待走到门口时,屋内隐隐传出的声响更是令她倍感屈辱,几欲作呕, 此时,苏培盛恰巧瞧见了福晋的身影,忙不迭地上前陪笑着劝道: “福晋,这…您还是早些去歇息…这天色也不早了…” 福晋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冷冷地丢下一句:“照顾好王爷。” 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那身影在夜色之中显得无比愤怒。 屋内的云雨之声渐渐停歇下来,张烟湄娇喘吁吁,坐起身子,缓了缓, 随后下床,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捡起,一件一件仔细地穿戴整齐, 又一声不响地帮胤禛整理好衣衫,胤禛闭着眼,任由她在身上随意作为, 却不想,做完这些之后,她便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正当她往外刚迈出一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去哪儿?”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张烟湄的身形猛地一顿,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转过身来,对着那依旧坐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男子轻声回答道: “妾身该回去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闪躲起来,不敢落在胤禛身上。 胤禛依然紧闭着双眸,淡淡地开口说道, “就在这儿睡。” 语气虽轻,但其中蕴含的不容置疑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听到这话,张烟湄心中不禁一紧,面露难色地道, “这……王爷,妾身今日在福晋的床上做出此等之事,还不知福晋知晓后会如何恼怒,若是再留在这儿过夜,妾身只怕...” 说罢,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如今福晋愈发的威严,她实在不敢放肆,若是还留宿,就怕见不到后日的太阳了。 胤禛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微微睁开双眼,冷冷地看了一眼张烟湄, 随后伸手用力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她过来躺下。 看到胤禛这般举动,张烟湄的心跳陡然加快,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深知王爷一旦动怒,后果不堪设想,自己恐怕就连明日的太阳都难以见到了。 此刻的她,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进退两难。 闭着眼睛,咬着牙关,心中一横,能多苟活一日是一日吧!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福晋便早早地起身前往正房,招呼下人去服侍胤禛起床洗漱。 然而,当她踏入房门时,却见胤禛已经醒来,并且正由张烟湄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穿衣。 福晋见状,脸色微变,但还是恭敬地向胤禛行礼问安。 胤禛看了一眼福晋,淡淡地摆了摆手说道,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退下吧。”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张烟湄温柔地笑了笑,并随口丢下一句, “即日起,晋升张侍妾为格格。”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院。 福晋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而起,转身离开了正房。 而张烟湄,则是一脸忐忑不安地走出正房,径直朝着福晋的厢房走去。 走到门口后,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福晋正在厢房中气愤难平,听到外面传来跪地的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毕竟身为当家主母,还是强忍着怒气吩咐身边的丫鬟道, “叫她起来,给她送一套符合格格身份的衣裳过去。” “再把床上的被褥扔了,全部换新的,正房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打开全部门窗通风。” 这场男主人和女主人之间的较量,张烟湄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第80章 槿汐请安遇故人 下人们领了命令,纷纷去做事了。 不多时,请安的时辰到了。 张烟湄先一步来到堂中静静地等候着。 没过多久,齐格格和钮祜禄格格也相携而来。 当她们看到堂中有一个陌生的女子,身着格格服饰端坐着时, 不禁都是一愣,彼此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疑惑。 不过好在这二位向来不是多嘴之人,所以尽管心中好奇,也并未开口询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各位女眷也陆续抵达正院。 众人依照各自的位份依次入座,而张烟湄则自觉地坐到了最末端的位置上。 从始至终,她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仿佛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一般。 整个大堂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氛围,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份沉寂。 “福晋到!” 伴随着一声嘹亮而清脆的通报声响起,犹如一道惊雷划破原本沉寂的氛围。 在场的众人闻听此言,纷纷如条件反射般迅速起身,齐声行礼道, “福晋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赐座。” 福晋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透着威严与端庄,却少了一份往日的爽朗。 她优雅地坐在主位之上,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当视线落在李氏身上时,只见李氏一脸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神情。 福晋见状,微微一笑,率先开口说道, “想必众位姐妹也都注意到了,今日请安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做,给诸位介绍一位新妹妹。” 说完,她转头看向坐在最末端的张烟湄,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道, “出来见礼吧!” 得到指示后的张烟湄深吸一口气,款款起身,莲步轻移行至大厅中央停住脚步。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福晋接着向众人介绍道, “这位便是张侍妾,不过从今日起,应当称呼其为张格格了。” 话音刚落,李氏习惯性地转头准备和宋氏说话, 又想起对方已是庶福晋,自己还是格格,哼了一声,转过头来和身边的齐氏窃窃私语, 齐氏应和着李氏,衣袖下的手却紧紧掐住自己, 乌雅格格对这位新来的张格格充满了好奇和探究,向槿汐问着各种问题, 槿汐并未有多大的兴趣,对于张格格她比谁都了解,不过想不通对方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不过看起来福晋也不是很待见她。 张烟湄恭恭敬敬地走到福晋面前,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而庄重的大礼。 礼毕后,她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将一盏茶,高举过头,稳稳地递到福晋跟前。 福晋微微颔首,优雅地伸出右手,轻轻端起茶杯,只是略微沾了沾嘴角便放下了。 只见福晋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张烟湄,语气严肃地说道, “如今你已成为格格,日后定要谨言慎行、恪守本分,切不可有丝毫僭越之举。倘若犯下大错,即便本福晋有心护你周全,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说罢,福晋朝着身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下人会意地点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精致的宝盒呈至福晋眼前。 福晋轻启盒盖,里面赫然摆放着一座晶莹剔透的荷花玉摆件。 那荷花栩栩如生,仿佛刚从水中采摘而出一般清新脱俗, 其花瓣温润细腻,宛如羊脂白玉般柔滑光洁。 福晋面带微笑,缓声道, “听闻你来自江南水乡,想来对这些花儿啊朵儿啊,必定情有独钟。这荷花品性高洁、典雅大方,正合你的气质,便赏赐于你吧。” 此等慷慨大方的赏赐一出,在场众人皆是惊讶不已,看向她的目光纷纷不一样了。 张烟湄强自镇定,再次盈盈下拜,口中谢道, “多谢福晋厚爱与训诫,妾身谨记在心。” 接着,下人捧起盒子,走到她跟前来,把盒子递给了她, 然而,由于这礼物实在太过沉重,她接过来时竟险些没抱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才好。 一旁的槿汐见此情景,深知张烟湄此刻的窘迫处境。 念及昔日两人之间的情谊,槿汐连忙开口解围道, “张格格刚刚晋升位份,难免还有些不太适应……”话未说完,只听得宜修轻声笑道, “倒是妾身疏忽,福晋才出了月子,难免有所顾及不到的地方,不如就让剪秋代劳,帮张格格拿一下东西。 正好,请安后,本侧福晋就挑几个伶俐乖巧的丫头,送到张格格那儿去,也好让她们好生侍奉。” 说着,宜修转头看向身后的剪秋吩咐道:“快去帮帮张格格。”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大厅之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只见一名身着淡青色衣裙、面容清秀的丫鬟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这丫鬟先是朝着上方的福晋行了一礼,而后快步走到张烟湄身前, 恭恭敬敬地从她手中接过那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盒子,并略带歉意地赔礼道, “实在对不住,都是奴婢来迟了,请格格恕罪。” 听到这话,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张烟湄,终于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 毕竟,刚才拿着那东西的时候,她只觉得手臂都快要被压断了,此刻见有人前来接手,心中着实松快不少。 趁着旁人不注意,她还悄悄地在隐蔽之处转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以缓解长时间持物带来的不适。 那丫鬟捧着盒子在张烟湄身后站好以后,赶忙再次屈膝行礼,口中称道:“见过各位主子。” 坐在左侧首位的宜修见状,脸上露出一抹宽容的笑容,轻声说道, “原来是福晋早有安排啊,倒是本侧福晋多事了。” 上方的谨容微微颔首,微笑道,“举荐新人配齐人手,虽然添了小阿哥,正院一时之间人手确实有些不够用,但本福晋早有准备,已经私底下调教了一批人手,” 说到这里,福晋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转过头去,对着张烟湄身后的丫鬟仔细叮嘱道, “往后你可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张格格,不得有丝毫懈怠,知道吗?” 那丫鬟连忙低头应诺,表示定会谨遵福晋之命。 就这样,这场小小的风波总算是平息了过去。 紧接着张烟湄又朝着宜修行礼问候道, “见过侧福晋。” 宜修微微颔首,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位不是那么新的旧人。 片刻之后,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倒是个标致的人儿,日后可要尽心尽力地服侍好王爷。” 这番话听起来,倒像是出自正妻,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与气度。 紧接着,宜修抬手,褪下手腕上戴着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递给身旁的侍女,示意其交给张烟湄,并嘱咐道, “这只玉镯就当作见面礼赏赐于你了。” 张烟湄双手接过玉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生怕摔到地上去平生波折,再次屈膝谢恩: “多谢侧福晋赏赐。” 槿汐见状,心想福晋还是太过稚嫩,不如宜修老道,这便被宜修风轻云淡地微微压下一头,谁更像正妻不言而喻,福晋脸色稍有不虞。 第81章 槿汐震惊 随后,依次向宋庶福晋行礼。 只见宋氏端坐右侧首位,目光平静地盯着行礼之人, 之前看着几人的眉眼官司,心中猜测这大概是福晋推出来的人, 不过从福晋今日的态度来看,对方应是得罪了福晋, 宋氏如今有女万事足,不想参与这些纷争,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女拿出一支精致的银簪子赏赐给了行礼之人。 谢恩后,张烟湄对着左侧次位坐着的槿汐行礼, 虽说两人并无正式的师徒名分,但槿汐也曾受过对方一段时间的教导, 遂也没为难,槿汐温和地让她起身,并从头上拔下一直品质不错的玉簪,亲自替对方戴上。 接着,张烟湄又与其余的格格们相互行了平礼。 就在这时,福晋缓缓开口说道, “如今张侍妾已经晋升为格格,继续住在原来的院子里怕是不太合适了。” 说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用眼神快速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留意着大家的表情变化。 然后,福晋将目光定格在了槿汐身上,缓声说道:“崔妹妹……” 听到福晋叫到自己的名字,槿汐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回应道, “福晋容禀,王爷曾有言在先,妾身所居之院不再增添新人入住了。” 福晋听后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常态,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此事也就作罢。” 今日这出,槿汐对张氏亲近的态度毫不掩饰, 众人都纷纷猜测,是否槿汐指使张氏爬床惹怒了福晋, 如今槿汐又拒绝了张氏的同住,连王爷都搬了出来,又让人不确定了, 不想这话一出,倒是引起众人心中的酸意, 就算是想要利用张氏争宠的李氏都打了退堂鼓, 如今仅有宜修和齐格格所居的院落里各自住着两人。 宜修轻启朱唇,缓缓开口说道, “咱们爷的后院本就人数不多,而那众多的院子却一直闲置着。福晋您看,何不再开设一个新的院子呢?这样一来,姐妹们居住得也能更宽敞些。” 福晋听后微微一笑,柔声道, “哎呀!本福晋倒是未曾想到此节。本福晋见张格格在行宫里时便与崔妹妹亲密无间、形影不离,想着将她们安排在一起也是极好的。既如此,那就依侧福晋所言。” 说罢,福晋微微垂首,似是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一旁站着的张格格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盯着福晋。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过得异常缓慢。 终于,福晋再度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缓声说道, “那张格格就去芷兰轩住吧,那里环境清幽雅致,倒也颇为符合张格格的品性。” 然而,听着福晋这番话究竟是有意贬损她,还是发自内心的赞扬,一时之间让人难以捉摸。 她得了实惠,张烟湄也无力计较这些了,闻言赶忙屈膝行礼,恭声道:“多谢福晋恩典。” 福晋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 随着众人鱼贯而出,今日请安的风波总算落下了帷幕。 槿汐前脚刚刚踏入婉兮阁的门槛,还未来得及歇歇脚, 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下人的禀报声, “启禀主子,张格格在外求见。” 槿汐不禁轻轻叹息一声,心中暗自思忖这张格格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但还是很快说道:“让她进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张烟湄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一进门,竟然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槿汐的脚边, 如此突然之举着实把槿汐吓得不轻。 槿汐赶忙站起身来,伸手去扶张烟湄,并连声说道:“快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呀?何故行此大礼。” 可是那张烟湄却像是铁了心一般,执意要再次跪下去。 一旁的巧儿和灵儿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一人一边牢牢地架住了张烟湄, 使出浑身解数,坚决不让她的膝盖再有哪怕一丁点的弯曲。 就在这时,只听张烟湄带着哭腔诉说道:“妾实在对不起庶福晋……” 槿汐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于是微笑着安慰道, “妹妹说哪里话?你升了位份,我替你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莫要再胡思乱想啦。” 说话间,槿汐从袖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轻柔地替张烟湄擦拭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 “妾不该……不该……” 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眸中满是悔恨与恐惧, 她望着对面沉默不语的槿汐,声音愈发低微,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然而,见槿汐并未回应,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妾不该听了福晋的蛊惑去伺候王爷……” 此时的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那女子紧张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槿汐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轻轻捧着一杯热茶,但她并没有喝,只是用一种冷静而又审视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过了好一会儿,槿汐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你这话可说不得,福晋乃是这府中的主母,王爷更是一家之主,堂堂的主君。主母让你去伺候主君,你身为妾室,除了乖乖听话之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听到这番话,女子的身体猛地一颤,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槿汐一眼,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无奈。 就在这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可……可……昨日妾在福晋的床上睡了一夜……”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屋内炸响! 槿汐原本沉稳的手不禁一抖,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子,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片刻之后,槿汐回过神来,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走到女子身边,仔细端详起她的面容。 只见那张原本娇俏动人的脸蛋此刻显得无比憔悴,双眼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显然是昨日到今日不知哭过多少次。 槿汐与女子对视良久,终于明白了福晋今日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换作是谁,恐怕都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竟然和小妾在自己的床上颠鸾倒凤,甚至还同床共枕地度过了整整一夜! 不管对丈夫有无情义,这都是莫大的侮辱。 第82章 真相 想到这里,槿汐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对张烟湄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情。 对方这是卷入王爷和福晋之间的拉锯战中了,左右为难, 王爷还算有点良心,今日升了她的位份,成了正式的格格, 槿汐也深知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常见,想要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你怎么就……” 槿汐嗫嚅着嘴唇,想要指责却又难以启齿。 那未说完的话语仿佛卡在喉咙里,让她感到一阵憋闷。 而张格格自然明白槿汐欲言又止的意思,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当时我本是要离开的……可是王爷他执意不肯……”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似乎还沉浸在当时的惶恐与无奈之中。 槿汐听后不禁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道:“这可如何是好?” 沉默片刻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安慰道。 “既然王爷已经提升了你的位份,想必福晋就算心中再有怒气,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轻易对你动手……吧……” 然而就连她说这话时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这种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王爷这次的所作所为着实不太妥当,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在正院里宠幸妾室也就罢了,居然还选在了福晋的床上! 更过分的是,不仅如此,王爷甚至还让妾室留宿在此,同床共枕,这简直就是对福晋极大的不敬和冒犯。 只是事已至此,再多的埋怨也是无济于事。 如今看来,也只能让张格格暂时先忍辱负重、多多受些委屈了。 想到此处,槿汐连忙吩咐下人打来热水,然后让人帮张烟湄仔细地梳洗整理了一番。 待一切收拾妥当,她又亲自送张烟湄前往芷兰轩,一路上还不停地宽慰着对方。 此时此刻,阳光正好洒落在正院之中, 但福晋的心情却并未如那灿烂的日光一般明朗, 不过倒也并非像众人所想象的那般恼怒。 只见福晋安安静静地坐在厢房中,怀抱着可爱的小阿哥,脸上洋溢着淡淡的慈爱之色。 这时,玉袂轻盈地走进房间,向福晋回禀道:“福晋,屋内已收拾妥当,可以回去了。” 福晋微微颔首,表示知晓,而后轻柔地拍了拍怀中的小阿哥,缓缓起身。 在她的身后,紧跟着玉袂以及四位乳母,一行人鱼贯而出,浩浩荡荡地朝着主屋走去。 另一边,瑞云嬷嬷则手脚麻利地将熏香熄灭,并指挥着小丫鬟将其拿出去妥善处理掉。 就在此时,瓜尔佳·瑾容踏入了屋子。 瑞云嬷嬷见状,赶忙迎上前去,从瑾容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孩。 由于瑾容刚刚经历了难产,身体还较为虚弱,所以身后的下人们都很识趣地留在了门外,没有跟进去打扰。 瑾容独自一人走到桌前,端起桌上放置的一杯红枣桂圆茶,轻抿一小口。 然而,茶水刚入口,她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站在一旁的瑞云嬷嬷见此情形,开口劝慰道, “格格莫要嫌弃这味道不佳,这可是专门为您准备的,对于您产后的身子大有益处。” 瑾容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深知自己这次难产能顺利康复,多亏了瑞云嬷嬷的悉心照料。 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虽然身体已大致康复,但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外仍宣称身子尚未完全恢复。 “嬷嬷,你说……王爷以后还会来吗?” 瑾容紧紧地揪着手中的帕子,一双美眸中满是忐忑之色。 其实,昨晚发生的事,完全是她精心策划的。 生产之痛犹如噩梦一般萦绕心头,仅仅生下这一个孩子就几乎要了她大半条性命,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生育之苦了。 所以,趁着刚刚出了月子,她借口身子尚未完全恢复,暂时躲过了王爷的宠幸。 只是,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理由只能维持一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王爷察觉到她是有意避宠,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以关心王爷之名,将张氏推出去,也是经过她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就算王爷生气,也不会怀疑她的用心,因为这是正妻应该做的。 当初在行宫的时候,张氏和崔氏同住一处,以她对二人关系的了解, 只要自己当众刁难张氏,崔氏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必定会站出来出言相助。 如此一来,即便这次的事情并非由崔氏直接指使, 但在那些有心人眼里,或多或少都会与崔氏扯上关系。 只要崔氏和王爷提起张氏,那崔氏也会被王爷疑心。 想到这里,瑾容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一旁的瑞云嬷嬷见瑾容忧心忡忡的模样,连忙轻声安慰道, “格格,您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调养身体,其他的都先放到一边吧。只要您把身子养好了,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瑾容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茫和迟疑,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那深埋心底的想法,唯有在面对乳母的时候,才胆敢稍稍揭开一角,露出些许端倪。 自小到大,瑾容亲眼目睹着伯父府上的妾室如走马灯般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抬进门来。 每隔数年,那些熟悉的面容便会被全新的陌生脸孔所取代。 而自己的阿玛却与伯父大不相同,至少在她年幼时候的记忆之中,阿玛从未纳妾。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她逐渐了解到,原来阿玛身边也是有着通房丫鬟存在的,只不过阿玛未曾给予她们正式的名分罢了。 若是这些女子不慎怀上孩子,等待她们的往往便是一碗无情的落子汤,至于喝下之后是生是死,则只能听天由命。 记得八九岁那年,天真无邪的瑾容曾经悄悄地向额娘询问, “为何伯父要纳如此之多的妾室?难道他对伯母不好吗?” 当时,额娘微微一怔,随后轻抚着瑾容的头发说道, “傻孩子,正因为伯父爱重伯母,所以才会不断地纳妾啊。” 对于这样的回答,年纪尚幼的瑾容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 她满心疑惑地再次前去询问嬷嬷,嬷嬷微微只是叹息,还是给她解释了。 原来外面寻常百姓家的妻子,一辈子往往能够生下十几个孩子,甚至有的一直生育到生命的尽头。 嬷嬷之所以会来府中她当乳母,也是有缘故的。 只因嬷嬷生的是个女孩儿,便被狠心的夫家给卖进来,留下嗷嗷待哺的女婴, 在她尚不满一岁之时,嬷嬷的夫家仅仅只是托人给嬷嬷捎来了一个口信,那女婴夭折了。 那会儿他们都已回到了京城,祖母本打算给她另寻一位乳母,然而她只要一离开嬷嬷,就哭闹不止。 如今的她已然嫁作人妇,并身为人母。 但无论身份如何转变,她始终还是她自己。 她成为了尊贵的雍郡王妃,不仅为整个家族赢得了无上的荣耀, 而且还顺利诞下了小阿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带来了坚实的保障。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冒着生命危险生子了。 第83章 槿汐有孕 把张烟湄安置妥当以后,槿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地走进了婉兮阁。 此时已过了未时。 她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个丫鬟扶着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巧儿担忧的说道,“要不请府医来瞧瞧?” 槿汐拒绝道,“不用,给我一杯茶,缓一缓。” 伸出手,颤抖地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她只觉得眼前突然袭来一阵黑暗。 紧接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庶福晋......庶福晋......\" 周围顿时响起了惊恐的尖叫声, 但这些声音对于槿汐来说却如同遥远的回响,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在她的耳畔。 眼看槿汐的身子软软地向下滑落,站在一旁替她端茶的花儿大惊失色,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扶住了槿汐。 由于花儿反应迅速,槿汐的头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坐榻旁边的小几,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刚刚晋升为一等贴身丫鬟的巧儿目睹这一幕,心头猛地一紧,脸色煞白。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与花儿一同用力扶住槿汐摇摇欲坠的身体,并焦急地大喊道, \"灵儿,快去请府医来!快点!\" 灵儿听到命令,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飞奔而出,朝着府医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云裳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开口说道, \"我去叫王爷,你们几个赶快把庶福晋小心地抱到床上去。\" 说罢,她快步走出房间,急匆匆地向前院王爷的书房赶去。 转眼间,内室之中便只剩下巧儿和花儿二人。 从内室里传来一阵请府医的呼喊,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外间众人的耳中。 更何况灵儿和云裳匆匆离开,外间的几个人脸色大变,她们心里明白,定是里面出了事,于是纷纷撒开腿向屋内跑去。 几个丫鬟齐心协力,将槿汐小心翼翼地抱起,放到了床上。 此刻的巧儿心急如焚,她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默默地祈祷着庶福晋千万不要有事。 说来也巧,灵儿步伐矫健,再加上婉兮阁距离前院较近,没过多久,灵儿便领着刘府医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一进门,巧儿就连忙迎上前去,急切地喊道, “快快快,刘府医您赶快给庶福晋诊诊脉啊!” 说话间,花儿也是十分机灵,迅速地取出一条丝帕,轻轻地搭在了槿汐那纤细的手腕处。 刘府医一路奔波而来,甚至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匀, 便赶忙伸出右手,稳稳地悬在了槿汐的手腕上方,开始全神贯注地诊起脉来。 而一旁的几个丫鬟则一个个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唯恐发出任何声响惊扰到正在专心诊断的刘府医,从而耽搁了格格的病情诊治。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刘府医轻“嗯”了一声后,缓缓将手从病人腕部移开, 然后迅速换至另一只手腕处。他这一番动作虽看似寻常, 但站在一旁的几个丫鬟却仿佛被牵着心一般,随着那只移动的手而上下起伏。 就在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紧接着房门猛地被推开,只见胤禛一脸焦灼之色,大步流星地踏进了卧室。 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和云裳亦步亦趋,不敢稍有落后。 “怎么样了?” 胤禛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向刘府医发问,声音中充满了焦虑与关切之情。 刘府医闻言赶忙颔首示意,然而此刻他正专心诊脉,实在不便起身行礼。 胤禛见状,大手一挥,连忙摆手示意其不必多礼,只管继续诊断便是。 一直在床边伺候的巧儿见此情形,很识趣地侧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胤禛顺势坐下,目光紧紧锁定在了槿汐身上。 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让人揪心。 胤禛的眉头越皱越紧,一颗心也随之悬到了嗓子眼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府医时而微微点头,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 时而又轻轻摇头,似是对某些症状感到困惑不解。 胤禛的心情也随着刘府医的表情变化而紧张起来。 终于,刘府医缓缓收回了放在槿汐腕间的手指。 他略作沉吟,似乎正在斟酌该如何开口回禀。 胤禛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催促道, “到底如何?快说!” 一旁的巧儿也心急如焚地附和道, “是啊,刘府医,有话您就直说吧,别再卖关子了。” “启禀王爷,庶福晋之前的宫寒之症有所缓解,此时本应不是怀胎的最佳时期,可...” “可什么可,刘府医有话直说!”巧儿说出了胤禛心中的话。 刘府医继续道,“可...此刻庶福晋有孕了,以草民的医术,保胎之事只能尽力一试...” 说完,只见刘府医面色凝重,双膝跪地后,便毫不犹豫地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当胤禛听闻槿汐怀有身孕时,原本心中一阵欢喜, 但紧接着刘府医后续所说的话语,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因为当年柔则有孕之时,太医也曾讲过同样一番令人担忧的言辞。 那时,他们毅然决然地决定要保住胎儿,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柔则难产,致使母子二人双双离世。 想到此处,胤禛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轻声问道:“那若是……放弃这个胎儿呢?” 就在这时,还没等刘府医来得及回应, 忽然间只听得一声嘤咛传来,原来是槿汐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悠悠转醒过来。 胤禛见状,赶忙转头望向槿汐,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槿汐缓缓地朝着胤禛伸出手来,胤禛心领神会, 与一旁的花儿一同小心翼翼地将槿汐搀扶着坐起身来。 此刻的槿汐脸色苍白如纸,显得无比虚弱。 她轻启朱唇,用微弱但坚定的声音说道, “爷,妾身真的很想留下这个孩子……” 毕竟,作为一个在宫廷之中摸爬滚打、浸染了一辈子的女子, 槿汐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任何一种落胎药能够不伤害身体。 第84章 请温御医 面对槿汐如此恳切的请求,胤禛面露难色,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 槿汐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爷,您是否可以将温御医请来?倘若实在无法请到他本人,那能否请动温御医的儿子前来? 在行宫之时,温御医与妾身交谈时提及,他们温家世世代代都从事医学行业,尤其擅长养生之道。而且,温家历代均侍奉于宫廷之中,对于妇人病症更是有着深入的研究和专长。” 说到这里,槿汐略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其实,槿汐所知晓的这一切并非直接来自于温御医,而是源自她对上一世的记忆。 温实初乃是甄嬛的青梅竹马,当时甄嬛生完孩子之后便前往了甘露寺修行, 幸得温实初尽心尽力地为其调养身体,甄嬛后来方能顺利怀上双胎。 槿汐暗中打听过温御医家中的情况,得知他家的确有个名叫温实初的孙子。 只不过,此时的温实初年纪尚小,而那位温御医,正是温实初的祖父。 既然有这样一位担任御医的祖父,其后又出了温实初这般医术高超之人,想来温御医之子、温实初的父亲定然也非泛泛之辈。 胤禛眉头微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心里清楚,请太医倒还容易些,但要请御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必须得经过皇帝的许可才行。 不过好在之前在行宫里与一些御医有过些许交情,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想到这里,胤禛转头看向一旁恭敬站立着的苏培盛,吩咐道, “苏培盛,你速速前往太医院查看一下温御医是否当值。若他此刻不在太医院内,那你便亲自跑一趟温府,务必将他请来。” 苏培盛赶忙应下,领命后匆匆离去,胤禛清楚苏培盛此去多半是要无功而返。 没过多久,前去请太医的下人也一路快步地回来了。 只见他身后跟着一名身着官服、背着药箱的老者,此人正是经常为胤禛诊脉的章太医。 章太医见到胤禛后,连忙躬身行礼,口中说道, “下官参见王爷。” 胤禛心已经平复下来了,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然后地说道, “过来给庶福晋诊诊脉。” 说罢,胤禛侧身让开一步,让下人替槿汐在手腕上放好丝帕,以便章太医能够顺利诊治。 章太医仔细地诊完脉后,缓缓开口说道, “依下官之见,症状与刘府医所言相差无几。只是……”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道, “下官对此仅有五成把握。” 这番话虽然与刘府医大同小异,但那仅有的一半把握却远远无法令胤禛感到满意。 上一世,槿汐深知这位章太医乃是宜修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无法确定眼前的章太医是否依然效忠于宜修。 因此,对于他所说的五成把握并未放在心上。 槿汐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这般模样看在胤禛眼中,着实让他心疼不已。 胤禛轻轻地握住槿汐的手,柔声安慰道, “莫要担忧,咱们暂且等一等温御医前来,再做定论。” 说罢,他又体贴入微地替槿汐整理好被子,生怕她受到一丝风寒。 而后温柔地道, “你且先安心躺着歇息片刻,我去询问一下太医有哪些食物需要忌口,顺便吩咐下人准备好晚膳。” 言毕,胤禛便起身将章太医唤出房间,一同朝着旁边的花厅走去。 “章太医,想当年皇额娘还在世的时候,你便开始侍奉本王了,也算是伺候本王的老人了,今日,你务必要跟本王说实话,倘若强行保住这一胎,让母子皆安然无恙,到底能有几成胜算?” 胤禛一脸凝重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章太医,声音低沉且严肃。 章太医闻言,身子猛地一颤,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位王爷之所以如此紧张,皆是因为前福晋难产离世一事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而且,说来也怪,这雍郡王府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一个女眷能够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 不是难产就是早产,前福晋更是由于难产,母子双双而亡。 “回王爷,依微臣之见,庶福晋目前的状况相较于当初……要好得多,只是……” 章太医说到这里,略微迟疑了一下,偷偷抬眼瞄了一眼胤禛的脸色,接着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果能将庶福晋安置到一处自然风景优美、宁静宜人的地方安心养胎,母子平安的几率或许会大上许多。” 其实,章太医心里头多少有点儿犯嘀咕, 暗自思忖着,这雍郡王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古怪之处,才导致府中女眷怀胎艰难之事屡屡发生。 但这话他可不敢明明白白地告诉胤禛,万一惹恼了王爷,自己这条小命对方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拿去。 胤禛听闻章太医所言之后,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放大,脸上流露出一抹惊愕之色。 然而,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强行将内心汹涌澎湃的思绪按压下去。 只见他轻启薄唇,缓缓开口说道, “崔氏有孕之事暂且保密,切不可让消息走漏风声。待过上几日,本王会安排人送崔氏离开王府。等那温家大郎到来之时,你与他一同再次会诊,务必仔细斟酌,万不可有丝毫疏忽。” 说罢,胤禛伸出右手,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额角,似乎这样能够缓解一下心头的烦闷。 且先将这些事搁置一旁不说,胤禛回到内室,安慰着槿汐,过了许久,苏培盛还未带着人过来, 在此期间,章太医倒是开出了一些安胎的药方,并安排人手前去煎煮。 待到用过晚膳之后,槿汐服下了煎好的药,身体状况总算稍稍有所缓和。 而那位章太医,则一直留在府中耐心等候,直至夜幕完全笼罩大地,苏培盛这才终于带着两个人缓缓地走进了屋子。 定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皇帝的御用医生,温御医以及温家大郎。 胤禛见状,心中不禁微微一震,竟真的请来了温御医,难怪不得要晚上才过来, 但他毕竟是从小就在宫廷浸染之人,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惊讶之色。 只见父子二人稳步走入屋内,温御医先是向着胤禛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行礼, 而就在温家大郎准备屈膝跪地叩头请安时,眼疾手快的苏培盛赶忙伸手一把将其拉住。 这时,胤禛适时开口说道:“温老、温大郎,不必如此多礼。” 其实对于胤禛来说,他根本不缺少那些对他下跪磕头之人。 而且早就听说这温家大郎向来性情豪放不羁,行为举止也颇为古怪。 他有意亲近温御医,温大郎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更何况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用到此人之处,所以自然也就不好过于勉强对方行大礼了。 听到胤禛这番话,温御医与温大郎齐声回应道:“多谢王爷!” 第85章 温家父子 槿汐喝了安胎药之后,便再也抵挡不住如潮水般袭来的阵阵困意,她的眼皮愈发沉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温家父子来了,胤禛也没有叫醒她,静静地坐在床边, 巧儿把丝帕搭在槿汐手腕上,胤禛示意温家温家父子上前来为槿汐诊脉, 凝视着熟睡中的槿汐,脸上满是关切与温柔,温家父子二人依次为槿汐仔细地诊完了脉, 随后,他们轻轻地离开了房间,移步至花厅,并邀请章太医一同在外商讨病情。 只见那温大郎大大咧咧地开口说道, “此等区区小症,根本无需劳烦父亲大人与章太医您亲自动手,凭小子这点微末医术,想要解决它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您二位只需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品品茶、歇歇脚,静候着小子开出一张妙方即可。” 温御医一听这话,额头上的青筋顿时一跳再跳, 忍无可忍之下猛地蹦起身来,抬手就朝着温大郎的额头狠狠敲去,并满脸堆笑地向着章太医连连赔罪道, “真是对不住,章太医!犬子莽撞,还望贤弟切莫放在心上才好。” 然而,那章太医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呵呵呵……哪里哪里,温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精湛的医术造诣,又岂是我等这般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之人所能比得上的?。” 这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原来是胤禛缓缓从里间踱步而出。 他目光一扫众人,见大家神情各异,不禁好奇地问道, “瞧诸位这般模样,难不成已经想到可行的法子了?” 章太医连忙对着胤禛躬身拱手,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回王爷的话,温大郎的医术堪称高明至极啊!据他所言,此事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所以王爷尽可放宽心便是。” 温御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深知章太医这会儿正在给他儿子下套呢, 但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个能让那小子崭露头角的机会。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之意,开口说道, “真是少年英才啊!既然如此,那就烦劳各位一同开方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三位人齐声应道:“是!” 紧接着便开始埋头斟酌药方。 不多时,几张方子已然开好。胤禛先是拿起来仔细端详一番,然后将目光投向温御医,缓缓说道, “不知温老能否忍痛割爱,让令郎温公子代劳,每日为庶福晋请一次平安脉?” 说这话时,一旁的章太医却仿若未闻一般,依旧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 此时的温御医则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下巴处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稍作迟疑后才回应道, “王爷容禀,这王府的内院毕竟不同于其他地方,犬子若是日日在此间行走,恐怕多有不便……” 胤禛面带微笑说道, “本王深知孕期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调养身子,故而决定安排庶福晋前往城外一处清幽之地安心养胎。温公子不妨携带妻儿一同到城郊小住一段时日,也好享享天伦之乐。” 温御医何等聪慧之人,自然一听便明白了胤禛话中的深意。 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然领会,但并未立刻给出明确答复,只是回应道, “一切还要看犬子的个人意愿。” 而站在一旁的温大郎又怎会不知晓父亲此举背后所蕴含的深意呢? 当今圣上年纪渐长,朝中局势变幻莫测,御医又是高危职业。 如今这雍郡王不仅迎娶了太子妃的堂妹,在朝中的份量也是水涨船高。 日后起码也是个亲王之尊,如此机遇摆在眼前,对于温家来说实在不容错过。 虽说自己无意进入太医院为官,但家族传承下来的医术绝不可就此中断。 更何况,若能借此与雍王府攀上关系,无疑是为儿子温实初未来的铺平道路。 想到此处,温大郎不再犹豫,只见他神色庄重,恭恭敬敬地朝着胤禛深深鞠了一躬,并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郑重其事地应道, “草民谨遵王爷吩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间,夜幕悄然降临,而槿汐依然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时,槿汐终于悠悠转醒。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 巧儿听到床上传来的细微动静,急忙快步走进房间, 一边高声吩咐其他人赶紧打来热水,以便替槿汐梳洗, 一边手脚利落地开始帮助槿汐更换衣裳。 只见巧儿动作娴熟地整理着槿汐的衣物,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王爷因为庶福晋身子不适,特意免去了晨昏定省。昨日王爷给奴婢说,要送您去庄子上。” 槿汐闻言不禁感到十分诧异,连忙问道:“为何要去庄子上?” 巧儿微笑着解释道, “温御医说了,庶福晋您这一胎可得好生调养,需要待在一个温度适宜的地方。所以王爷昨天就跟奴婢交代好了, 会安排人手护送您前往城郊的温泉庄子安心养胎。而且,从今天起,婉兮阁也要以您养病为由暂时封闭起来。” 巧儿话音刚落,槿汐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心中五味杂陈。 自昨日突然晕倒之后,她便感到自己精神萎靡不振。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睡下之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去庄子上也没和她商量。 原本,她想着能够与温家的人见上一面,但事与愿违,如今尚未见到他们,自己就不得不被匆匆地遣送离开。 想到此处,槿汐下意识地将手轻轻放置于微微隆起的小腹处,口中喃喃自语道:“孩子要紧……” 毕竟是王府之主亲自下达的命令,所以所有的准备工作都进行得异常迅速。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关注,整个行动都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悄然展开。 当槿汐等人乘坐的马车终于缓缓停靠在了城郊那座庄子的门前时,府中的人方才得知婉兮阁由于崔庶福晋身患疾病已经被封禁起来。 马车一路向着城郊而去,怕颠簸到车中的女子,行驶得很平稳,槿汐在里面感受不到一点颠簸,和当初去承德的马车完全不同。 槿汐想着,这就是权势的滋味,昔日的后院格格,和如今身怀有孕的庶福晋,待遇真真是天差地别。 第86章 庄子 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马车停下,槿汐在巧儿的搀扶下慢慢走下了马车。 她抬眼望去,只见眼前这座庄园规模颇为宏大。 其外围高高耸立着一道坚固厚实的围墙,这些围墙皆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青砖交错堆砌而成。 墙头上,则密密麻麻地攀爬满了蔷薇花藤,它们相互交织缠绕。 此外,每隔一段距离,围墙上修建了几座小巧的了望阁,给整座庄园增添了几分威严庄重之感。 正门是朱红色的大门,门的两侧,不是石狮子,而是两座石兔, 推开大门,一条石子路映入眼帘,路边铺着鹅卵石, 路的两排是垂柳,细长的柳枝随风飘着, 前面两个嬷嬷引着路,巧儿和云裳扶着槿汐前行,灵儿和花儿跟在身后,蝶儿和草儿则在后面拿着贵重的行李, 不多久,过了爬满蔷薇的拱门,便进了一所庭院,庭院不大,却布置得很精致, 放眼望去,正房屋顶盖着琉璃瓦,门窗用的是上等的楠木,门上挂着一副绣着牡丹的门帘。 正房两侧各一耳房,庭院的中央,是一个小巧的荷花池, 两位嬷嬷引着槿汐,朝着正房而去,掀开门帘,进了外间,外间铺着青砖,青砖经过打磨,光滑平整。 外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香炉 外间的右边,是大大的软榻,软榻的中间放着的小几也是楠木制成,软榻之上放着一排软枕,软枕上绣着精致的花儿,有牡丹、芍药、兰花、荷花等等。 巧儿和云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槿汐,让她靠坐在那张柔软舒适的榻上。 此时,她们所面对的方向恰好是外间的左侧区域。 与右侧有所不同,这里显然是专门用于用餐的地方。 只见一张精致的楠木圆桌稳稳当当地摆放在那里,其周围环绕放置着几个绣墩。 而在这张圆桌的不远处,还摆放着一个小巧的茶几。 与此同时,灵儿和花儿绕过屏风隔断,步入了内室之中。 首先映入她们眼帘的,便是那张雕花楠木床。 床的一侧摆放着一张梳妆台, 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以及琳琅满目的饰品。 而紧挨着梳妆台的,则是一个体积颇大的木质衣柜,柜门紧闭。 蝶儿和草儿指挥着一众下人,将槿汐的各色衣裳浩浩荡荡地抬了进来。 有条不紊地开始分工,有的人负责将一件件衣裳整齐地挂入衣柜之中; 有的人则仔细地挑选出槿汐心爱的各种首饰和脂粉等物品,并逐一摆放在梳妆台上。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忙碌而又温馨的氛围,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只为能给槿汐营造一个舒适宜人的居住环境。 一切归置好以后,夜幕已然悄然降临,也正好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两个嬷嬷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她们手中端着一个个精美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盘盘色香味俱佳菜肴。 这些佳肴被放置在那张楠木餐桌之上,待所有菜品都安放妥当之后,那两位嬷嬷非常识趣地悄然退下。 把空间留给初来乍到的主仆几人,只见云裳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开始逐一检验每一道菜肴。 一旁的巧儿则轻轻地搀扶着槿汐缓缓移步至餐桌旁边。 云裳严谨地向槿汐汇报道, “庶福晋,经过奴婢查验,这些食物均可以放心入口。” 听到这话,巧儿不禁掩口轻笑起来,并打趣道, “哎呀呀,没想到云裳姐姐居然连试毒这等事情都会做,真是深藏不露啊!” 云裳微微一笑,回应道, “如今庶福晋腹中可是怀着小阿哥,不管怎样小心谨慎都不过分。” 听着二人的机锋,槿汐知道云裳是在表忠心,心中所想皆不表露,脸上露出赞赏之色,点头称赞道, “云裳所言极是,咱们初来乍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凡事确实应当多加小心才是上策。” 说罢,她轻轻叹息一声,接着又略带忧虑地喃喃自语道, “只是不知道此番出来此地养胎......,至今也未曾见过王爷一面……”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又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踏在了人的心上,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紧接着,一声充满调侃意味的笑声骤然响起, “这是想爷了?” 声音清朗悦耳,带着几分戏谑与亲昵。 槿汐闻言,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猛地转过身来。 只见门口处,正站着一名身着月白色便服的青年男子,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非凡,剑眉星目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的身旁紧跟着苏培盛,苏培盛微微躬身,口中称道:“庶福晋安。” 槿汐见状,心中一喜,急忙快步走上前去。 还没等她行完礼,胤禛已然伸手将她扶住,轻声说道, “都到了外面,还和爷如此多礼作甚。”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直直地落在槿汐身上,让槿汐不由得心跳加速。 “妾身……” 槿汐刚要开口解释,却见胤禛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之上,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为何不自称‘我’了?” 胤禛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槿汐问道。 槿汐一下子愣住了,她垂下眼眸,低声嗫嚅道, “这……这不合规矩。” 说罢,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胤禛。 “在承德的时候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爷允许你在私底下自称‘我’,” 只见胤禛轻轻地捏住槿汐那白皙如雪的小脸,深邃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槿汐在他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之下,不禁微微颔首,表示顺从之意。 随后,胤禛缓缓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便拉着槿汐再次走到桌子旁边,并一同坐了下来。 他面带微笑,轻声问道:“感觉这里如何?可还令你满意?” 听到这话,槿汐连忙露出欣喜的笑容,连连点头应道, “满意,满意极了!王爷,妾身实在好奇,您怎会拥有如此灵秀的一处庄子?不大像...” “直说便是,不大像爷们的庄子,哈哈哈” 胤禛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缓声道, “这处庄子,乃是皇额娘在未出阁时索额图大人为其置办的,皇额娘出嫁后也作为嫁妆带走了。后来,额娘给了我,想当年,皇额娘在世之时,也曾多次携爷到此居住小住...” 说着说着,声音渐小,胤禛陷入了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至今仍历历在目…… 第87章 认人 胤禛并未让自己长时间地沉溺于往昔的回忆之中,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境,并缓缓开口说道, “从今往后,温家大郎每天都会前来此处,专门为你把一次平安脉。他目前就居住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 听到这话,一旁的槿汐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因为这件事巧儿之前也没对她说过,槿汐完全是一无所知。 槿汐暗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提前抢甄嬛日后的得力助手,只见槿汐眼神闪烁,神色难测地开口问道, “这样……真的合适吗?” 胤禛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随意摆了摆手说道, “有何不妥之处?那温家大郎未曾进入太医院任职,不过只是一介民间的普通大夫罢了。他携带妻儿到自家庄子上小住,咱们图个方便,请他诊脉有何不可。” 当然,他和温家私底下的默契,他是不会说给槿汐的。 “庄子上的人爷明日带你认认,都是照顾皇额娘多年的老人了。” 胤禛轻声对槿汐说道。 听到这话,槿汐心中一惊,连忙开口, “爷,这怎么使得呀!那可是伺候皇后娘娘的人,怎敢让她们来照顾妾身……妾身身份卑微……实在是担当不起这份厚爱。” 说着,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槿汐这般模样,不禁心生怜惜,他伸手握住槿汐的手,安慰道, “你切莫如此妄自菲薄,你如今已是爷的庶福晋,将来还会晋升为侧福晋。而且,不管你的身份如何,在爷心里,你都是重要之人。” 说到此处,胤禛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有些未尽之言,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轻轻地拍了拍槿汐的手背,继续说道, “你就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吧,庄子上的这些人都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你和腹中的孩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要相信爷,知道吗?” 在胤禛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注视下,槿汐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原本紧张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抬起头,望着胤禛,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应道, “妾身明白了,多谢爷的关怀,妾身定会谨遵爷的吩咐。” 胤禛摸了摸槿汐的小脸,“这就对了!” 胤禛在这里休息了一晚。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里,唤醒了沉睡中的胤禛。 胤禛可不是那种整日悠闲无事之人,能睡到现在实属难得,即便是此刻在这庄子上,他也有着诸多事务需要处理。 不过,今天他还是抽出时间来陪伴槿汐一同享用早膳。 用完早膳之后,胤禛便召集了庄子上所有的人员前来。 不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就聚集了不少人。 仔细一看,下面大约有二三十个身材魁梧的侍卫, 还有十几户朴实的庄户人家,再加上庭院之中的丫鬟和奴仆。 而站在最前面带头的,则正是昨天见到过的那两位嬷嬷。 胤禛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庶福晋如今正在此处休养身体,我把她托付给诸位照料。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许对庶福晋有所冒犯,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若是...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听到胤禛这番话,底下的人们齐声应道, “是!谨遵主子之命!” 声音整齐洪亮,回荡在整个庭院之中。 紧接着,胤禛示意身边的随从开始赏赐众人。 只见随从们依次走到每一户庄户人家面前,发给他们每户二两银子, 对于院子里的丫鬟和奴仆,则每人赏赐了二两银子, 至于负责保卫安全的侍卫们,每人更是得到了五两的赏赐。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侍卫和丫鬟大多数都是出身于庄户人家。 而且早在佟皇后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侍奉左右,整个庄子可以说是忠心耿耿。 待众人散去之后,胤禛将那两位嬷嬷唤至身前。 他先是伸手指向右方那位,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槿汐,缓声说道, “这位是灵芸姑姑,而旁边这位则是灵锦姑姑。” 说罢,胤禛朝着灵芸与灵锦一脸郑重地道, “灵芸姑姑、灵锦姑姑,今日起便烦请二位费心照料槿汐和未出世的孩子了。” 灵芸见状,不禁掩嘴出声笑道, “小主子呀,您就放心吧,姑姑们定会尽心尽力帮您照看好媳妇和孩子的。” 一旁的灵锦也连忙附和着点头应道, “可不是嘛!灵芸,往后可万万不能再称呼咱们王爷为‘小主子’喽!如今王爷已然长大成人,若是日后当着小阿哥的面儿这般叫唤,只怕王爷会羞得无地自容!” 听到此处,胤禛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槿汐尚且平坦的腹部,和往常别无二致, 随即,移开目光,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 而此时的槿汐眉眼弯弯地打趣道, “妾身当真是从未见过爷还有这样的一面。” 话音刚落,胤禛顿时脸色一沉,佯怒道,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公然取笑爷,灵芸姑姑、灵锦姑姑,你们可得替本王好好管教这无法无天的女子。” 槿汐作出害怕的样子向二位姑姑求救,见此情景,灵芸和灵锦相视一笑。 送走了胤禛之后,槿汐转身回到了室内。 她轻移莲步,走到软榻旁,然后坐了下来。 此时,花儿和草儿搬来了两个绣墩,放置在了槿汐跟前。 槿汐微笑着对二位姑姑点了点头,接着轻声说道, “二位姑姑,坐下说话吧。” 灵芸和灵锦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但都没有过多推辞。 只见她们微微欠身行礼后,便各自坐在了绣墩上,不过只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 槿汐一脸歉意地开口说道, “昨日我精神有些不济,以至于未能好好地招呼二位姑姑,实在是我的过错。还望姑姑能够大人有大量,宽恕我这一次。” 灵锦听后,赶忙回应道, “庶福晋您真是太客气了!王爷既然送您来到了此处,那我们自然应当尽心尽力地伺候好您才是。” 这时,一旁的灵芸接过话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说起来,这地方就连前任福晋都未曾来过。原本大家在猜想,以后禛哥儿会不会带瓜尔佳氏的那位小丫头过来,谁能想到最终却是您来到了这儿……” 说到此处,灵芸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没听出灵芸的言下之意,却开口轻声说道, “王爷做的决定,又岂会是我这等身处后院的女子,能够轻易左右得了的?姑姑您说是吧?” 她的目光投向灵芸,眼中尽是和胤禛一般的压迫。 第88章 夫妻对峙 灵锦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暗暗掐了一下站在自己身侧之人的胳膊,然后满脸堆笑地应和道, “是啊!的确如此。王爷怎么吩咐,咱们照办就是了。庶福晋可是王爷的心尖上的人儿,咱们自然是不会有丝毫的怠慢。” 说着,她拉起身边人的手,缓缓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瞧这时间,也是不早了,想来庶福晋您也该有些疲倦了,不如午歇一下。“ 又对着灵芸说道 ”咱们去厨房盯着他们准备晚膳,定要让庶福晋吃得舒心才好。” 槿汐轻轻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杯中的温热牛乳茶。 那股香甜醇厚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令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待咽下口中的牛乳茶后,她方才开口说道, “嗯,你们去吧。本庶福晋这会儿正好去躺一会儿,养养精神。” 语罢,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灵锦与灵芸并肩回到了耳房之中。 一进屋,灵芸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姐姐,你觉得如何?” 灵锦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还算不错,瞧着倒有些小心机,但也并非那种心地狠毒之人。尤为重要的是,对咱们家禛哥儿一片真心!” 紧接着,灵锦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补充道, “听苏培盛那小鬼头讲,之前禛哥儿在塞外受了伤,这丫头竟然一直不离不弃地贴身照顾着,凡事都不假他人之手。” 听到此处,灵芸不禁心生感慨,叹气道, “唉,都说‘久病床前无贤妻’,女眷侍疾,大多只是在一旁动动嘴皮子罢了,真正能如此尽心尽力照料的实属罕见。” 这时,灵锦略带责怪之意地嗔怪道, “既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何还要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为难人?” 灵芸略显尴尬地干笑一声,解释道, “嘿嘿,姐姐莫要怪,我这不也是想试探试探她到底是不是个张狂的,前福晋和现福晋都没有的殊荣,只有她有,若是个张狂的性子......” 没等灵芸把话说完,灵锦赶忙打断道, “哎呀,快别提前福晋了,也就是禛哥儿年轻,被那拉氏给迷得晕头转向的,竟会相信家世高贵的小姐,会在妹夫的府邸看到梅花有感,即兴而舞。这种鬼话,也就只有男人们会相信。” 灵芸满脸堆笑地说道, “是是是,咱们灵锦姑姑,可是拥有着一双火眼金睛,任何一个小妖精在您面前都休想隐藏得住行踪,必然会被您一眼识破真面目。” 灵锦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灵芸戒告道, “对于瓜尔佳福晋,可得谨言慎行才行。不可私自议论,福晋自从嫁到王府以来,一直规规矩矩的,还给王爷生下了嫡子,可是王府里正儿八经的女主子。” 灵芸怪嗔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你说,禛哥儿带庶福晋过来,就不怕...” 灵锦翻了个白眼儿,“咱们是做下人的,可管不了那么多,妻妾之间的事情让禛哥儿自己烦恼去吧,他带谁来咱们就照顾好谁。” 胤禛将槿汐安排到了城外庄子里,这才得以腾出手来好好整顿府邸。 夜幕降临,胤禛阴沉着一张脸,脚步匆匆地朝着正院走去。 一进院门,胤禛便挥手示意左右侍从全部退下,整个院落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瑾容正坐在榻前,替绣着一方小儿的涎兜, 见胤禛突然到来,且面色不善,不由得心头一紧,赶忙站起身迎上前去问安, 面带疑惑:“王爷?” 然而,胤禛却仿若未闻,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目光如炬般直直地瞪着瑾容,然后猛地沉声喝道:“瓜尔佳氏!”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在瑾容耳边炸响,惊得她浑身一颤,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难道王爷已经知晓了些什么? 瑾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急忙双膝跪地,低垂着头,眼睛只敢盯着胤禛脚上那双黑色缎面靴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胡乱猜测着。 胤禛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瑾容的头顶,透过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想要看到她内心深处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愈发凝重压抑,想到嫡子,胤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起来吧,跪着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瑾容暗自松了一口气,动作利落地从地上爬起, 但依旧垂首而立,默不作声地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着胤禛接下来的话语。 沉默半晌之后,胤禛缓缓地张开了口,他那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内务府派人到瓜尔佳府邸教过你规矩。” 这句话如同重锤又砸在了瑾容的心间,二人之间的凝重不减反增。 瑾容听到这话后,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仔细回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确定未曾在任何人面前暴露出丝毫的破绽和马脚。 面对胤禛那锐利得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目光,她的心中仍旧不由得泛起一阵紧张与不安。 尽管如此,瑾容还是强作镇定,面色恭敬地双膝跪地,轻声说道, “妾身知罪,请王爷责罚。”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谦卑姿态。 胤禛见状,眉头微皱,冷冷地问道,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所犯何罪?” 瑾容低垂着头,始终不敢抬起头直视胤禛的眼睛,大袖内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泄露内心真实的情绪。 稍作停顿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妾身实在不知,请王爷明示。” 胤禛并未立刻回应她,而是悠然自得地拿起手中的珠串开始慢慢把玩起来。 那一颗颗圆润光滑的珠子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转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就在这时,胤禛突然再次开口说道, “好一个不知!需不需要本王亲自来提醒你一下?比如送往行宫的东西从哪里来的……” 瑾容闻言,心头猛地一紧,但表面上仍装作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故意反问道, “送去行宫的东西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还请王爷示下。” 胤禛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瑾容,语气平淡地说道, “没怎么,只是倘若福晋连府中的事务都管理不好,需要娘家人帮忙,那么这府上自然还有其他人愿意替你来分忧解难。” 说罢,他将手中的珠串轻轻放回桌上,然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虽然胤禛的话语听起来云淡风轻,但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直直地刺入了瑾容的心底,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第89章 不甘 瑾容听到胤禛那冷淡的话语后,心中猛地一揪,一股紧张感瞬间涌上心头。 只见她连忙低下头去,声音略带颤抖地道, “王爷恕罪,当时妾身怀有身孕,行动多有不便,额娘心疼妾身,这才会帮妾身处理了一些事,妾身保证,日后定不会让额娘插手王府内务。” 然而,胤禛那张英俊的脸庞依旧毫无表情,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瑾容,缓声道, “本王也并非责怪福晋,福晋毕竟年纪尚轻,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说罢,胤禛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脚步稍稍一顿,背对着瑾容留下一句警告, “将府里不干净的东西清理出去,否则……” 话音未落,胤禛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院。 一直等到胤禛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瑾容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此时的她只觉得浑身发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 就在这时,瑞云嬷嬷轻轻掀开帘子走进屋来。 当她看到跪在地上的瑾容时,不由得心疼万分,急忙快步上前说道, “哎哟,小祖宗!这才刚出了月子,怎么能就这样直接坐在冰冷的地上?快快快,嬷嬷扶您起来。” 一边说着,瑞云嬷嬷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瑾容从地上搀扶起来,然后慢慢移步至软榻旁,轻轻地让锦容坐下。 接着,瑞云嬷嬷又迅速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枣热茶递到瑾容手中,关切地叮嘱道, “福晋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瞧您这脸色苍白的样子,真是叫人担心。” 瑾容接过茶杯,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那杯壁的热度似乎透过指尖传遍全身,渐渐地让她原本慌乱不安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 她紧紧地握着茶杯,静静地凝视着杯中那深红的茶汤,思绪万千。 瑾容端起茶杯,微微倾斜杯身,让那清香扑鼻的茶水缓缓流入自己口中。 她只浅浅地抿了一小口,便放下茶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瑞云嬷嬷,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 “把额娘送来的那些下人都退回去,交给伯母,母亲不知事,有些事情还需伯母规劝,现如今王爷已经回府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小心再小心。” 听到这话,瑞云嬷嬷不禁面露迟疑之色,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爷为难您了?” 瑾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眼神却依旧坚定无比, “本福晋如今已有了小阿哥傍身,王爷自然不会轻易对我动手。而且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说到底也是额娘的一片慈母之心罢了。以王爷的为人和胸襟,他必定能够体谅其中的缘由,否则他又怎会亲自来这一趟?” 说话间,瑾容面前升腾起的热气渐渐弥漫开来,使得她那张精致的面庞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的表情与心思。 而一旁的瑞云嬷嬷则在听完这番话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应道, “是,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立刻去办,定不辜负福晋的嘱托。” 说罢,她转身,“等等”,还未离开,耳边响起瑾容的声音, “你去给侧福晋传个话,就说如今阿哥尚且年幼,正是需要我这个额娘悉心照料的时候,厨房和绣房暂且交由她来管理。” 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 瑞云嬷嬷听到这话,原本已经快要踏出房门的脚步猛地停住,然后迅速撤回,转身快步走到锦容身旁,面露担忧之色地, “福晋,您可得三思而后行,入口的东西,身上穿的衣物,交予侧室之手……” 锦容打断了瑞云嬷嬷的话, “嬷嬷莫要担心,咱们正院里设有专门的小厨房,我的陪嫁之中亦有手艺精湛的绣娘,至于那些绫罗绸缎,更是数不胜数。我给予她的权力,待到时机成熟之时,自然也能够轻易收回。” 瑞云嬷嬷听出了锦容的深意,不禁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的确如此,如果等到王爷亲自下令,届时想要再将权力收回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她向锦容福了福身,应声道, “老奴明白了,这便按照福晋的吩咐去传话。” 随后,她转身匆匆离去,只留下瑾容独自坐在那里,凝视着眼前那杯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茶盏,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日,瓜尔佳氏的大夫人,也就是的太子妃生母,不明所以地收到了从王府送过来的一众丫鬟,个个低垂着头,站立在院子中央。 大夫人眉头微皱,目光扫过眼前这二三十个陌生的面孔,心中的怒火开始如潮水般层层递增。 她转身对着身旁的下人厉声道:“快去把二夫人给我叫过来!” 不多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舒舒觉罗氏那温柔而又略带慵懒的声音, “大嫂,何事如此动怒?竟这般急着唤我前来。” 只见二夫人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身姿婀娜,宛如弱柳扶风一般缓缓走来。 大夫人瞪了一眼这位娇柔的弟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弟妹倒是好手段,何时练就了如此通天彻地之能?竟然一下子调教出二三十个丫鬟送往王府。” 面对大夫人的指责,二夫人却显得十分委屈和无辜。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眼中含泪,柔声解释道, “大嫂这话可真是冤枉妾身了。您身为太子妃的生母,无法将人手送入宫中照料太子妃,致使太子妃在宫中备受欺凌。前些日子雍郡王不在京中,容儿怀有身孕,身体多有不适。 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放心不下,不能到王府亲自照顾,便只能多送些贴心之人前往王府帮忙照应,以尽我的一份母爱之心。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说着,二夫人用手帕轻拭眼角,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眼看着两位夫人之间火药味渐浓,一场争论在所难免。 管家有眼力见儿的躬身向二位夫人行了个礼,然后不动声色地带领着一众仆役们悄悄地退出了出去。 院里只剩下大夫人和二夫人二人对峙着。 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郡王府那是什么地方?岂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够随随便便往里面安插人手的!” 她的语气虽然还算平和,但其中蕴含的怒火却让人无法忽视。 然而,二夫人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实则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想法,她咬了咬嘴唇,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郡王府又并非皇宫大内,府中的那些下人也不全是宫女太监。我送个人进去照料女儿,难道这也不行吗?再说了,我母亲与雍郡王都是姓爱新觉罗,大家本就是同宗同源,谁又能比谁更高贵?我外祖父可是太宗皇帝的长子,如果不是……” 第90章 教训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大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扇在了二夫人的脸上。 二夫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她一只手捂住被打的脸颊,满脸惊愕地转头看向大夫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颤抖着声音说道, “表姐……你竟然动手打我?” 她彻底疯狂,不管不顾的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当初要不是皇命难违,我根本就不愿意让容儿嫁给雍郡王。一个包衣奴才所生的儿子,如何配得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 “住嘴!” 伴随着这声怒喝,又是“啪”的一声脆响骤然响起。 大夫人猛地反手一挥,又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二夫人另一边娇嫩白皙脸颊之上。 “清醒了吗?” 大夫人目光冷冽地盯着二夫人,声音低沉。 她那凌厉的眼神,如利剑般直直地刺向二夫人。 “你也知道皇命难违!” 大夫人继续说道, “瑾容成婚是圣上亲自下旨,我们谨遵圣意行事,你还敢说皇子是... 稍有差池,一个大不敬之罪,便是牵连九族之祸!难道你想让瓜尔佳氏、舒舒觉罗氏、肃亲王府都因你一人而遭殃不成?”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二夫人的心上,二夫人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从未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恐惧。 然而,面对大夫人的声声质问,她却依旧有些底气不足地辩驳道, “可……我也没做什么,不就是帮着容儿处理了一些小事而已……你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呢?” “我看是打得少了!到现在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处。” 大夫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说话间,她再次缓缓抬起了右手,手掌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好叫你知晓究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又万万不可做。” 二夫人尖叫着躲避,“啊啊啊...表姐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真的错了...” “还敢瞧不上皇子,你外祖父就算曾经有过登上皇位的机会,可那都已然是陈年旧事了。” 大夫人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此时的二夫人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娇柔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悯之意。 然而,面对如此惹人怜爱的美人落泪,大夫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板着一张脸,宛如冷面寒霜一般。 大夫人再次上前,逼近二夫人,再次厉声喝道, “说!是谁让你送人到郡王府的?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二夫人下意识后退,被吓得不轻的二夫人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火辣辣疼痛的脸颊,眼神闪烁不定,支支吾吾地道, “是……是……十姨母家的表妹,来府上探望我。表妹去年到直郡王府看望二格格,二格格在府中日子过得颇为艰辛。 她来寻我,想让瑾容帮帮二格格,我便寻思着瑾容刚刚嫁入王府不久,自己都顾不全,身边若能多些自己人帮衬照应着,万一遇到府中有人故意刁难欺辱她,也能多护着她一些。所以……所以才会……” 说到最后,二夫人已是泣不成声,只能掩面而泣,发出一阵呜咽之声。 听完这番解释,大夫人并未消气,反而是眉头紧蹙,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 又问道,“那些人也是她给你的?” 二夫人弱弱地交代道, “有些是我陪嫁庄子上的,有些是表妹给二格格的,表妹说让瑾容找机会给二格格送去...” 大夫人心中快速思考着,舒舒觉罗氏的十姨母嫁到了伊尔根觉罗氏家,直郡王嫡福晋也是出自伊尔根觉罗氏,最后脑中锁定目标,惊喝出声:“直郡王!” 随后,大夫人紧紧地盯着二夫人,目光锐利如刀,再次追问道, “除了送人之外,那伊尔根觉罗氏到底还指使你干了些什么事情?快如实招来!” 二夫人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般回答道, “也就……只是为了向瑾容表示感谢,表妹特意托我给她送去一些滋补身体的补品……” 大夫人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眉头微皱,语气加重地追问, “然后呢?仅仅只是这样吗?” 二夫人被吓得浑身一抖,结结巴巴地接着说道, “瑾容那里本就不缺少这些东西,所以我当时心里寻思着,雍郡王正在承德养伤,侧福晋也已经赶过去了,于是便自作主张,将那些补品塞到王府的车队里,送到了承德去……” 大夫人气得脸色煞白,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二夫人,嘴唇哆嗦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 “你,你,你你你……” “你可真是糊涂透顶!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就是害了瑾容!” 二夫人满脸惊愕与不解,抬起头来看着大夫人,辩解道, “怎么会?我可是瑾容的亲额娘,我又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居然把来路不明的东西送给瑾容,她当时身怀六甲,怎能!“ “那是表妹送的...” 大夫人打断她, “那也是来路不明,伊尔根觉罗氏和瓜尔佳氏不是同路人。” ”瑾容用不上的东西,你又给王爷送去,这就是对王爷不敬,又送了不知底细的下人进王府。你说说看,你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难道这还不算害瑾容吗?” 大夫人苦口婆心地将这些道理掰开来、揉碎了讲给那位已经几十岁却仍如同少女般天真懵懂的表妹听。 说到激动处,大夫人顿了顿,紧接着追问道, “不对,你所做之事绝对不止于此。快说,还有哪些事情瞒着我” 然而面对大夫人的质问,二夫人却是眼神闪烁不定,支支吾吾道, “没……真的没有什么了。” 见此情形,大夫人无奈地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 “罢了罢了,以后瑾容的事情你别插手,她是郡王府的当家主母,如今又有了小阿哥,不会像直郡王家的二格格一样在继母手下讨生活,” 只见那二夫人微微颔首,眼中满含惧意地点了点头。 大夫人见状,伸出手掌轻轻抚上二夫人微微红肿的脸颊,柔声问道:“疼吗?” 二夫人听后,不禁瘪了瘪嘴,眼眶微红地回答道:“疼……” 声音细若蚊蝇,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大夫人看着二夫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一软,但还是板起脸来教训道, “知道疼就好!日后切不可再如此胡来了,凡事都要先与我商量。走吧,随我回房去上药。” 说罢,大夫人拉起二夫人的手,两人并肩朝着大房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低垂着头颅,战战兢兢地站在道路两旁,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两位主子。 府里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唯有那表姐妹兼妯娌二人,花盆底踩在青砖上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第91章 夫妻 京城之中发生的种种事宜,此时似乎已和槿汐没有太大关联。 如今她在庄子里悠然自得,整个庄子很大,里面什么都不缺,她所居住的庭院只占其中一角, 庄子附近风景甚好,她想出去游玩一番,可身边的人都不赞同,只好遗憾作罢。 而温大郎则每天都会在巳时初准时前来,为槿汐请平安脉。 然而,由于男女之别以及四周皆是胤禛的手下,槿汐心中的计划不曾施展半分。 槿汐闷闷不乐好几日,当温大郎完成了例行的诊脉之后,便如往常一般准备向槿汐告辞离去。 槿汐想起对方的妻儿也在城郊,出不去还不能请人进来吗,也可通过温娘子这条路子,拉拢温家这条线,也好提前断甄嬛一臂,这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槿汐突然开了口, “我听说,温大夫的妻儿也在此处,本庶福晋打算在这园子里头举办一场花宴,不知能否烦请温大夫替我转达一下?” 听到这话,温大郎不禁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但表面上,他依然保持着谦逊的态度说道, “拙荆身无长处,恐污了贵人之眼。” 槿汐微微翘起唇角,心道有戏,这温家果然有意亲近雍郡王, 槿汐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说, “不过就是一同赏花罢了,又不要表演节目,哪有那么多讲究!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了,请温大夫明日务必带着温娘子一起过来。” 面对槿汐如此坚决的态度,连忙躬身应道, “是,谨遵庶福晋之命。” 随后,他缓缓退出房间。 温大郎转身离去后,巧儿不禁面露钦佩之色,赞叹道, “这温大夫当真是谨慎有礼... 与外面那些个坐在堂中的大夫们的桀骜的态度截然不同。真不知能嫁给温大夫的温娘子又是何等的人物。” 一旁的灵锦姑姑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你可看走眼了,我曾听闻这温御医家中的独子,其性情最为洒脱不羁,长年在外云游,根本不愿进入太医院被诸多规矩所束缚。他来照看庶福晋这一胎,自然是要规规矩矩的。” 巧儿听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表示认同地应和道, “是啊,若他在庶福晋跟前无礼,就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失职了。” 第二日,温大夫携妻一起来到园子里, 温娘子身着一身利落的劲装,显出她矫健的身姿, 面庞轮廓分明,一双杏眼炯炯有神,眼眸中透着果敢, 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洒脱的笑意。 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落地无声,温大夫在妻子的衬托下竟稍显逊色, 二人缓缓走进屋子,屋内站着几个丫鬟个个面颊微红,低垂着头,似乎不敢直视那温娘子的身影。 “草民携妻拜见庶福晋。” 男子恭恭敬敬地说道,身旁的劲装女子也跟着朗声附和, “民妇拜见庶福晋。” 然而槿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情景。 原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温实初的母亲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此时,上首之处半晌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温大郎心中不禁有些着急,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探出脑袋向上面张望过去。 这一看之下,他顿时明白了为何无人出声了,那位庶福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身边的妻子呢! 看到此情此景,温大郎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无奈之感。 他轻咳了几声,试图出声提醒屋内的人。 听到咳嗽声,槿汐回过神来,连忙开口说道, “二位不必多礼,请快快起身。温娘子请勿见怪,内宅女子平日里甚少出门,自然是没什么见识的,见笑了。” 听闻此言,那温娘子却是回道, “民妇自小就跟随家人走南闯北,对于繁文缛节和规矩确实不太懂。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当之处,还请庶福晋指出,多多包涵,不要怪罪才好。” 槿汐又怎么可能去怪罪?像眼前的女子这般与众不同,实在是难得一见,更别提她还是温实初的母亲。 槿汐心里暗自思忖着:有这样不同于常的母亲,,也就怪不得温实初日后做下的事,皆是足以掉脑袋、诛九族的弥天大罪了。 于是,槿汐微笑着说道, “本庶福晋一见温娘子就倍感亲切,可不就是一见如故吗,冒昧问一下温娘子芳名?” 只见那温娘子抿了抿唇角,掐着声线柔声回答道, “民妇姓陈,名劲萱,庶福晋唤我劲萱就好。” 槿汐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好奇地问道:“劲萱,是个好名字,” 想了一圈没想到这两个字的出处,又问道,“可有什么特别的出处?” 陈劲萱微微仰头,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幸福的笑容,缓缓说道, “民妇出身商贾,父亲不通诗书,父母希望我强劲韧性,在困境中也能顽强生长,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也希望我一生都快乐无忧,”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劲萱的目光中闪烁着对父母深深的敬爱之情, 显然她成长在一个充满温馨与爱意的家庭环境之中,才得以培养出如此出众的性格和气质。 看着陈劲萱神采奕奕的模样,槿汐不禁心生羡慕,暗暗想到,如果将来自己也有幸育有一女, 那么她也多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幸福中成长,然而,转念一想,这深宫内院、王公贵族府邸之中,又哪里会有真正的幸福可言呢? 想到此处,槿汐原本欢愉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 “尊父这番深厚的爱女之心着实令人感动!” 心思又回到了深深的谋算中,这一次对温娘子倒是多了一份真心,上一世温实初自宫后出宫为沈眉庄守陵,不知这对年老陈劲萱打击有多大, 温实初为宫妃守陵三年,就是不知上一辈子她死了以后,静和公主之事有没有被揭发出来,温家若是被问罪,这般洒脱的女子也不知能不能逃过清算。 “温大夫先把脉吧,今日温娘子就先借给本庶福晋了,倒定完完整整地替你送回去。” 听到这话,陈劲萱脸颊微红,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温大夫倒是大大方方地应承了下来。 第92章 友情 温大夫替槿汐请了平安脉,槿汐带着陈劲萱,穿过居住的庭院,便来到了小花园,花园里种满了各色花卉,有娇艳的桃花、淡雅的梨花、高贵的海棠... 花园中的小径,由彩色的石子铺成,弯弯曲曲地穿梭在花丛中,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石子路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陈劲萱搀扶着槿汐,缓缓地行走在蜿蜒的小路上。 她的目光始终关注着槿汐的脚下,生怕有哪颗的石子会让槿汐不小心绊倒。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花园的中央。 这里矗立着一座精美的八角亭,亭子周围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芬芳。 女孩子之间的情谊往往升温得很快,从她们亲昵的举动,就能看出彼此关系已经十分要好了。 槿汐亲热地唤着陈劲萱“劲萱”,而陈劲萱,则在槿汐的一再要求下,也不再拘谨,同样直呼其名。 走进亭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张雕琢精细的石桌和几个光滑圆润的石凳。 陈劲萱先扶着槿汐坐到下人早已铺好了柔软垫子的石凳上, 然后自己才在槿汐身旁的另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无比惬意。 在那桌子之上,早已摆放好了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皆是由各色鲜花精心制作而成。 有桂花糖藕、玫瑰鲜花饼,以及外形宛如盛开荷花般精致的荷花酥…… 虽说并非每一道美食皆是采用当季时令的新鲜花朵所烹制, 但在这美轮美奂的花园之中享用膳食,追求的原本就是那份独特的意境。 槿汐对这些美食并没有过多地品尝,她身怀六甲,不敢随意放纵口腹之欲。 然而,她却饶有兴致地,将桌上的美食,一样接一样地夹到了陈劲萱面前的碟子里。 再看陈劲萱,只见她面前的碟子中堆满了槿汐为她夹取的各种美味食物。 而她则是埋着头,一心一意地大快朵颐起来。 她吃得如此投入,以至于那小巧的嘴巴被塞得满满的,鼓起来活脱脱就像是一只贪吃的小仓鼠一般。 这般模样与她俊美的外表以及洒脱的性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估计对方应该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槿汐缓缓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带微笑地开口问道, “劲萱,你往日里在家中都做些什么事情呀?” 听到槿汐的问话,陈劲萱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快速回答道, “以往我都是和我的夫君一同四处云游,行医治病。可自从生下实初之后,我便只能整日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是要把人给憋坏了! 若不是今日槿汐你特意邀请我过来玩耍解闷儿,恐怕我依旧难以脱身,唉!那个小家伙实在是太难缠了,让人一刻都不得清闲。” 说着这些,陈劲萱也胃口渐消,听完陈劲萱的这番抱怨,槿汐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她的难处。 接着,槿汐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脸上露出一丝惆怅之色,喃喃自语道, “为人父母,想来必定是十分辛苦的。真不知道我肚子里的这一胎孩子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 这时,陈劲萱突然环顾四周,见没有旁人在场,便压低声音凑到槿汐耳边悄悄说道, “等到再过四个月,我家官人就能够通过脉象诊断出胎儿的性别……” 槿汐心里清楚对方产生了误解,但她并没有急于过多地去解释什么, 而是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缓缓开口说道, “倘若这一胎生下来是个女孩儿,那我真心期望她将来能够成长成像你这样的女子。” 自由自在的,多好啊!可生在皇家总是身不由己的, 槿汐希望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孩,若是女孩,难免会有和亲的担忧, 一如上一世的朝瑰公主,她这一胎,在王爷登基那年刚好十六岁, 若是个女孩,那她真是担忧… 听到这话,陈劲萱不禁面露疑惑之色,问道, “像我这样有什么好的,自从回到京城之后,婆母便总是看我不顺眼,到处挑我的毛病,指责我性格太过泼辣狂野,一点都不贤惠淑德。 每次外出到别人家做客的时候,根本没有人乐意跟我多说一句话。直到现在独自来到这个庄子上,我才总算是感觉能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一些了。” 槿汐莞尔一笑,耐心地劝解道, “你万不可妄自菲薄,其实在我看来,你真的很好,一身武力,可以保护自己,见过很多后宅女子从未见过的风景。 只不过是那些人没有眼光,根本就不懂得欣赏你的美好之处罢了。以后要是你觉得日子过得有些烦闷无趣了,那就尽管过来找我聊聊天说说话。” 这番温暖人心的话语让陈劲萱原本低落的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兴奋地回应道, “好哇好哇,那真是太好了!只要槿汐你不会嫌弃我老是来打扰你就行啦。” 槿汐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地回答道, “怎么会呢?等到时候你可以顺便把实初也一起带过来玩。” 说完,她不自觉地抿起嘴角,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她得设法拆散温实初和甄嬛这对青梅竹马。 提起儿子,陈劲萱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儿子的糗事,逗得槿汐哈哈大笑。 时光荏苒,眨眼间已过三月有余。 经过胤禛一番精心打理,王府内内外外的事务皆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在外,他是深得皇帝信任的雍郡王,在内,他是深受女眷爱戴的夫主。 婉兮阁一封,福晋在正院养孩子,宜修手握大权, 乌雅格格和钮钴禄格格相继侍寝,乌雅格格性子深得胤禛的心,平日里她更受宠些, 张格格也不甘示弱,和乌雅格格的宠爱齐平,宋氏李氏齐氏这些老人也分到了些恩宠。 夏日一日日逼近,又到了皇帝一年一度避暑的日子, 去年因胤禛大婚耽搁了些日子,今年计划五月就去, 第93章 又闻孕信 胤禛回到府中,在前院休整一番,用了些点心,吩咐道, “速速前往静澜居,请侧福晋到正院去一趟。” 苏培盛吩咐小徒弟过去,胤禛又吩咐道, “去城郊给灵锦姑姑说一声,本王今日过去用膳,不用给庶福晋说,” 说完,胤禛唇边溢出一抹微笑,想着槿汐看见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待苏培盛领命离去,他正了正神色,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正院。 踏入正院,只见瑾容坐在边上,几个奶娘和丫鬟正围着一个可爱的婴孩嬉闹玩耍, 四五个月的小孩儿,被丫鬟们都得咯咯直笑, 胤禛见状,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快步上前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轻柔地逗弄起来。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疼爱,笑得更大声了,笑着笑着嘴里的口水就流了出来, 滴在脖颈上系着的涎围上,瑾容上前,用手帕轻柔地替他把口水干净。 没过多久,宜修收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胤禛见她来了,轻轻放下怀中的孩子,然后稳步走到主位坐下。 宜修则款款走来,行礼问安,在胤禛右侧的下首位置落座, 而另一侧的下首,则坐着瑾容。 这时,玉岫带着几名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上皆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沏好的茶。 她们将茶杯放置案几上,随后悄然退下。 胤禛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细细品味一番后说道, “嗯?这应是明前龙井吧?” 王府自然也有明前龙井,不过喝到这个时节,分给瑾容的自然没多少。 听闻此言,瑾容心中猛地一惊,暗叫不好,但还是赶忙起身行礼解释道, “回王爷,这是前些日子妾身带着小阿哥进宫向额娘请安时,额娘特意赏赐下来的。” 说罢,她不禁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有余悸。 自从前段时间发生那件事后,伯母带额娘上门请罪,并陈情, 王爷大发雷霆,顾及小阿哥,才没有迁怒于她, 不过只听说额娘的表妹——伊尔根觉罗氏最近在夫家不好过, 好在如今宫中还有太子妃照应,否则就连自家父亲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宜修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只当是寻常询问,于是笑着接口道, “额娘对咱们的小阿哥着实喜爱有加,每次妾身等人进宫, 额娘总是迫不及待地要将小阿哥抱入怀中亲昵一番,这般宠爱,在整个永和宫可都是独一份儿呢。” 听到宜修所言,胤禛的唇边也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点头赞同道, “是啊,那小子的确乖巧伶俐、惹人怜爱。” 言语之间,满是身为父亲的骄傲与欣慰。 “正是呢,咱们这府上啊,孩子们可是越来越多啦!妾身今日,恰好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知王爷和福晋呢!” 宜修面带喜色,笑盈盈地卖起关子来, 眼中甚是狡黠,不复以往的端庄,成功地吊起了众人的胃口。 胤禛听闻此言,不禁侧目望向宜修,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不知道她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好消息。 而一旁的瑾容心里却是跟明镜儿似的,因为就在今日请安过后不久,静澜居那边匆匆忙忙地去请了府医前来。 想到此处,瑾容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 “想来定是一桩大喜之事吧?” 胤禛此时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待宜修继续往下说。 果不其然,宜修并没有过多地故弄玄虚,只见她轻启朱唇,喜不自胜地说道, “今儿个请安之后,盼兮妹妹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妾身担心她出什么岔子,赶忙就派人请了府医过去瞧瞧……” 说到这里,宜修再次停了下来,眼神扫过瑾容,看着胤禛,才缓缓吐出后面半句, “结果一诊断,竟是盼兮妹妹有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 说完,宜修起身向胤禛福身, “恭喜王爷,即将又添一字!” 此语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房间瞬间炸开了锅。 胤禛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顿时开怀大笑起来,笑声爽朗。 他一边笑着,一边连连点头道, “好哇!好哇!真是太好了!府中又要添一个孩子了!” 周围的人见状,连忙齐声恭贺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愿王爷子嗣兴旺,福寿安康!” 一时间,祝福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胤禛的心情愈发愉悦起来。 只见他面带喜色,赶忙转头对着身旁的高吴庸大声吩咐道, “快去打开库房,给乌雅格格挑选一些精巧的物件儿,再送些补品过去。” 与此同时,瑾容也没有闲着,她同样迅速地安排人手前去送赏。 一时间,身边之人都沉浸在了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之中, 就在这片欢乐祥和的氛围里,胤禛清了清嗓子,然后高声宣布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今日特地唤宜修前来正院,实则是有要事与你二人共同商议!” 听到这话,原本正在低声和身边下人交谈着赏赐之事的妻妾二人顿时止住话语, 一同将目光投向了胤禛,静静地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胤禛稍稍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眼看着夏日将至,今年本王依旧需要随同皇阿玛前往承德避暑山庄。 如此一来,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又要交给你们了,福晋要照顾小阿哥,宜修多顾着着府中的事。” 话音刚落,宜修便忍不住面露忧色,关切地说道, “王爷去年才刚刚受过伤……” 一旁的瑾容也紧接着附和道, “是啊,侧福晋所言极是。想去年王爷在围场狩猎时遭逢刺客袭击,实在是令人后怕。如今今年又要出行,妾身等人着实有些担心。” 看到妻妾二人如此忧心忡忡,胤禛的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温暖和受用。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宜修和瑾容的肩膀,宽慰她们道, “去年遇刺客,纯属意外,刺客已被全部捉拿归案。你们大可不必为此过于忧虑。” 既然胤禛都如此说了,瑾容自然不会扫了他的兴致。 于是她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 “小阿哥尚且年幼,离不得妾身。如今乌雅格格身怀六甲,侧福晋也需要留在府中照拂才行。” 胤禛听后,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脑海里浮现出远在府外的槿汐,想起去年出行时还曾携她一同前往,然而今年恐怕是不能了。 抬眼望了望屋外的天色,眼见时候已然不早,胤禛遂开口言道, “罢了罢了,今年便不带人随行,你们将府中的事务料理妥当即可!” 闻得此言,瑾容面露忧色,赶忙出言劝道, “可是若让王爷孤身一人外出,身边连个贴心伺候的人儿都没有……万一传到额娘耳中,只怕她老人家会怪罪。” 胤禛听闻,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他暗自思忖着府中诸人,照顾孩子的照顾孩子,有孕的有孕, 细细想来,也就仅剩齐氏、钮钴禄氏以及张氏这三位女女眷了。 只是那齐氏和钮钴禄氏皆非他所钟意的类型。 稍作思索之后,胤禛终于拿定主意,果断开口吩咐道, “既是如此,那就带上张氏一同去吧!” 第94章 探望 听闻胤禛点了张格格一起去,宜修微微侧过头去,目光落在瑾容身上,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说道, “张格格可真是好运道啊,王爷和福晋都宠爱她。” 瑾容闻言,不禁紧紧握住了双手,但脸上却并未流露出丝毫在意之色。 毕竟府中的人谁不知道,自从张格格在正院得了王爷的宠爱之后,王爷便再也没有到正院里来歇过了。 然而,瑾容在心中不断地劝慰着自己,不要去在意这些冷言冷语,因为如今这般情形对她而言反倒正好。 她可是手握嫡子的当家主母,日后这王府里的一切终究都会属于她们母子二人。 想到此处,瑾容抬起头来,迎着宜修那略带嘲讽的目光,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张妹妹不仅性子温柔,就连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和王爷又怎能会不喜欢呢?” 此时,只见胤禛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腿转身离去。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急切,仿佛迫不及待想要见谁一般。 随着胤禛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瑾容也冷冷地丢下一句, “那就这样!散了!侧福晋好生打理好王爷出行之事。” 随后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宜修一人站在原地,压了压翘起的唇角。 槿汐腹中的胎儿如今已然将近五个月大了。 早在四个半月左右的时候,经验丰富的温大郎便已成功诊断出了胎儿的性别。 然而,自从得知这一胎将会是个女孩起,槿汐的内心便被无尽的忧虑所笼罩,整夜整夜难以入眠。 即便偶尔能够入睡,她也会频繁地陷入噩梦之中。 在可怕的梦境里,她的宝贝女儿竟然代替了上一世朝瑰公主悲惨的命运,一次又一次地遭受磨难与痛苦。 每到此时,槿汐都会被吓得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 而这样的梦魇,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 更让槿汐感到无助的是,自从来到这座庄子上后,她的身边没有一个既可靠又能干心腹之人。 对于府中的种种情况,她完全无从知晓。 面对这种局面,许多原本并不复杂的事情,现在处理起来却变得异常棘手,让她常常感到力不从心。 与此同时,由于自己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作为支撑,这个弱点在此刻更是暴露无遗,给她带来了更多的不安。 诸多因素相互交织,致使槿汐的内心愈发躁动难安。 胤禛来到城郊时,夕阳已经西下,天边泛起一片绚烂的晚霞,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沿着那条用彩色石子铺成的蜿蜒小径缓缓前行。 小路两旁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微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胤禛悄然来到了花园中的凉亭前。 凉亭四周轻纱飘飘,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微风拂过,那轻薄的纱帐随风舞动,若隐若现地露出亭中的景致。 透过被风吹起的纱帐一角,胤禛瞥见亭中有一石桌,而在石桌旁边摆放着一张精美的美人榻。 榻上斜躺着一个身姿略显丰润的女子,她身着一袭浅色的旗装,轻柔的布料贴合着她的身躯,勾勒出微微凸起的腹部轮廓,显然已有身孕在身。 搭在她身上的小毯子此刻却被随意地推到了脚边,似乎她在熟睡中感到有些闷热。 仔细看去,这女子身上并未佩戴过多的首饰,就连玉手上平日爱染的单蔻也不见了踪影。 她的脸庞未施脂粉,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素雅之美。 然而,即使如此,仍能看出她眼下有着淡淡的暗色,这无疑表明她近期睡眠不佳。 此时,那女子紧闭着双眼,正在小憩之中。 突然间,她皱起的眉头微微一动,像是在梦中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这细微的动作更是让胤禛心头涌起一阵怜惜之情。 胤禛轻轻地走上前去,向着一旁的下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响惊扰到榻上的槿汐。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坐在美人榻前的石墩上,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紧接着,他缓缓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地触碰着槿汐紧皱的眉头,试图将其抚平,希望能借此舒缓她梦中的不安与焦虑。 或许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警觉,当感觉到身旁有陌生人靠近时,槿汐腹中的胎儿轻轻地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静让原本沉浸在睡梦中的槿汐“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槿汐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大脑仿佛还未完全清醒,呆愣了片刻后,方才意识到眼前之人竟是已经三个月未曾谋面的胤禛。 见到胤禛的瞬间,槿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先是露出惊喜,又带有几分羞涩和拘谨。 毕竟分别已久,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淡淡的生疏感。 槿汐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来向胤禛行礼,但刚一动作,就被胤禛笑吟吟地伸手按住。 “不必行礼,莫要如此拘礼。可是爷将你吵醒了?” 胤禛轻声问道,语气中透着关切。 槿汐闻言,顺从地点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妾身并非因爷而醒,许是腹中的孩子感受到了阿玛前来探望,兴奋得如同小鱼一般在肚里游来游去呢。” 说着,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与期待。 胤禛听了这番话,不禁感到十分诧异。 他从未听闻过这样的说法,于是好奇地将大手轻轻覆盖在槿汐微微凸起的腹部上,试图感受那所谓的胎动。 然而,尽管他仔细体会,却始终未能察觉到任何异样。 槿汐见状,掩嘴轻笑,解释道, “如今这孩子尚小,才不过五个月大呢,所以也只有妾身才能感受到。” 听到这里,胤禛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随后有些不舍地将手从槿汐的腹部移开。 如此一番,倒是让二人之间长久不见的隔阂消散不少。 第95章 亲密 胤禛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虽说如今已临近夏日,但夜晚仍有些许凉意,怎可穿得如此单薄就在外边睡?即便盖着这毯子,终究是对身子不好。” 他一边说着,目光落在了槿汐脚边的那条毯子上。 槿汐微微颔首,伸手理了理脚边的毯子,轻声应道, “自怀有身孕之后,便愈发觉得燥热难耐,所以才会这般。不过您放心,这毯子足够厚,我不会着凉的。”言罢,她轻轻起身站起。 胤禛见状,关切地问道, “可曾用过膳食?饿着肚子对身子可不好。” 槿汐微笑着摇了摇头,答道, “未曾用过呢,妾身一直在这儿等着与您一同用晚膳。” “这苏培盛,让他不要告知你,想来是没把爷的话放在心上,回去罚他,” 胤禛佯装生气地说道,苏培盛连忙求饶 “王爷恕罪,奴才...奴才...” 槿汐解围道, “爷这可就错怪苏公公了,爷要来用膳,厨房的动静自然不会小,我自然就知道啦!” 听到这话,胤禛点了点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而槿汐则又重新坐了下来,娇声说道, “既是如此,那就叫人将膳食摆在这儿享用吧!” 说罢,她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云裳,吩咐道, “云裳,快去准备一下,把晚膳端过来。” 云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入,将丰盛的晚膳一一摆放好。 胤禛看着满桌的佳肴,状似无意地开口道, “本王倒是听说,前几日你又一次招待了温大郎的妻儿,仍然是特意选在了花丛之中用膳。如此安排,意境定是极为美妙的。今日,爷也陪着你附庸风雅一回。”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他所说出的话语却暗藏深意,令槿汐不敢掉以轻心。 从他的言辞之间不难推测,庄子上的那些人定然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详细禀报给了王府。 而眼前的王爷,对于她的所有事情都了然于心。 然而,槿汐却故作懵懂无知之态,仿佛并未领会到其中的深意一般,只是轻叹一声说道, “是啊,温大夫的夫人着实与众不同,竟是一个行走过江湖的奇女子。而且他家的孩子也是伶俐乖巧,惹人喜爱。这庄子上的生活颇为无趣,亏得有他们时常前来陪伴妾身闲聊解闷。” 听到槿汐这番言语,胤禛不禁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豪放。 笑罢,他缓声道, “既然能够陪伴于你左右,为你排解烦闷之情,那便是立下一桩善功了。本王自当有所赏赐!”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苏培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严。 槿汐听闻此言,脸上立刻绽放出如花般娇艳的笑容,娇声回应道, “那妾身就代他们母子二人先行谢过王爷啦!” 胤禛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地点了点槿汐光洁的额头,动作间尽显亲昵与宠溺之色。 站在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连忙满脸堆笑,躬身应道, “崔主子请放宽心,奴才的记性向来极好,定不会误了此事。定会将这件事处理得稳稳当当,不让王爷和崔主子失望。” 说完,还不忘向胤禛投去谄媚的目光。 胤禛隔空点了点苏培盛,摇了摇头。 过了没多久,空荡荡的石桌之上,便被色香味俱佳的菜肴给摆得满满当当的。 二人缓缓站起身来,一同走到石桌旁坐下,开始享用这丰盛的一餐。 槿汐已经度过了令人难受的孕吐期,所以现在她即便是在胤禛的面前也不再会出现那种呕吐的情况了。 只不过呢,这些天以来她的胃口一直都不太好,因此只是略微吃了一点点之后,便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而胤禛对于槿汐如此少的进食量,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或者奇怪之处。 毕竟在他看来,大多数的女子食量本来就不大,能够像槿汐这样,还算吃得不错的了。 待到胤禛用完膳食后,他们二人便沿着那条由石子铺成的小路慢慢地朝着屋内走去。 此时此刻,道路两旁那些娇艳欲滴的月季花正在盛放之中,和其他花儿一起争奇斗艳,真真是美不胜收。 胤禛随意摘下了一朵颜色粉嫩的月季,小心翼翼地将其插在了槿汐鬓发边上。 槿汐先是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鬓角处的花朵儿,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丝俏皮可爱的笑容,娇声娇气地对胤禛说道, “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1 听到槿汐这番话语,胤禛微微一笑,随即微微俯下身去,将嘴唇贴近到槿汐的耳垂旁,压低声音温柔地回应道, “不及娘子美矣!” 胤禛呼出的热气吹拂在槿汐的耳朵上,顿时让她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之感传遍全身。 刹那间,槿汐的双颊变得如同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嫣红, 她忍不住娇嗔地白了胤禛一眼,随后迅速伸出手示意一旁的云裳过来搀扶住自己,并加快脚步快速向前走去。 胤禛站在后方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宠溺的笑容。 只见他脚下步伐轻快,两三步便迅速走上前去。 而后伸出双臂,从背后温柔地将槿汐拥入怀中。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衣衫较为单薄,胤禛身上的温热透过薄薄的旗装,传递到槿汐身上。 这般温度使得槿汐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整个身子都倚靠在了胤禛坚实的胸膛之上。 倘若槿汐此刻并未身怀六甲,胤禛恐怕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然而,现实情况不允许如此行事,所以这段原本不长的路程,他们二人竟然足足走了将近一刻钟之久。 终于回到了室内,槿汐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急忙挣脱开胤禛的怀抱,快步走进内间,往浴室匆匆走去。 胤禛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轻“呵”一声,让槿汐的步伐更急切了。 在外逗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加之槿汐怀有身孕,身体状况一直不太稳定,因此不敢每日都沐浴净身。 好在贴心的巧儿早已准备好了,熟练地替槿汐仔细擦洗干净,并为其换上一身崭新洁净的衣裳后才一同走出浴室。 而此时的胤禛也已更换好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物,正悠然自得地端坐在软榻之上。 只见他右手轻轻握着一本翻开的书籍,定睛一看,原来竟是槿汐近些日子正在阅读的那本游记。 胤禛饶有兴致地抬起头望向刚刚走来的槿汐, “如今倒是喜欢看游记了?” 胤禛面带微笑,语气中透着一丝调侃之意。 只见槿汐微微低下头,羞涩地笑了笑,轻声说道, “温娘子还在闺中之时便跟着父母四处行商,见多识广。每次听她讲述外面世界的种种趣事和奇妙经历,都让人心生向往。这本游记便是她特意推荐给我的,而且其中许多地方她都曾亲身涉足过。” 胤禛听闻此言,不禁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夸赞道, “想不到这位温娘子竟是如此一个行万里路的奇女子!” 稍作停顿后,他目光转向槿汐,略带试探地问道, “那槿汐是否也心生向往,想要出去游历一番呢?” 槿汐赶忙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回答道, “温娘子自从生子之后,便已无暇再外出闯荡了。何况于我而言,志向并不在此处。看看这些游记,不过是闲来无事时用以解闷罢了。” 第96章 赠玉佩 尽管槿汐嘴上如此说着,但言语之间的那份遗憾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掩饰得住。 毕竟,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她似乎注定要被围困在这皇城之中,无法脱身。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心甘情愿地选择沉沦于此。 胤禛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口不一,嘴角微扬,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意道, “外出游历这般闲情逸致之事,唯有那些无所事事、悠闲自得之人才有福消受…” 他顿了顿,接着道, “待到他日皇阿玛南巡之时,本王倒可带上你一同前往,让你也领略一番那江南的秀丽风光。只是可惜,今年的避暑之行,怕是要与你无缘!” 说罢,胤禛伸出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槿汐那微微凸起的腹部,仿佛在感受腹中小生命的跳动。 听闻此言,槿汐不禁侧过头来,一双美目之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她轻启朱唇,柔声问道, “难道今年爷您也要前往承德吗?” 话音未落,她秀眉紧蹙,面露忧色继续说道, “可是王爷您身上的伤势才刚刚痊愈不久……” “已经修养数月有余,身体已无大碍……” 胤禛轻声细语地说着,目光柔和地凝视着眼前之人。 “倒是你啊……如今身怀六甲,爷不在京城之中,着实放心不下。依爷之见,不如你暂且先行返回王府,也好让爷放心离京。” 胤禛言语间满是关切之意。 槿汐闻言,心中猛地一跳,可万万不能让他产生这般念头! 于是,她赶忙回应道, “王爷莫忧,此处无人知晓妾身在外,再者,大夫叮嘱妾身孕期不可使用冰块消暑,而此地气候相较王府更为凉爽宜人,于妾身和腹中胎儿皆有益处。” 胤禛听后,微微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他内心深处自是不愿意槿汐孤身一人留在外头,但又深知她此刻的身体状况至关重要。 一时间,胤禛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槿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一颗心怦怦直跳,唯恐胤禛执意要求自己回府安心养胎。 所幸,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胤禛终于再次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爷会再多留下一些人手供你差遣,务必确保你的安全。若遇任何异常情况,定要及时派人告知于爷。” 说着,胤禛缓缓地解下自己身上的玉佩,然后轻轻地将它放在槿汐手中。 他郑重其事地凝视着槿汐,语气严肃而又坚定地说道, “若有意外发生……凭借此佩,你可以直接指挥侍卫,如有需要,也能够带领众人返回王府。见到这块玉佩,就如同见到本王。” 然而,面对如此意义非凡的玉佩,槿汐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她的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想要躲闪开胤禛那炽热的视线。 她嗫嚅着开口道, “这……妾身的身份实在太过低微……恐怕受之不起啊。” 听到这话,胤禛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向来最讨厌别人妄自菲薄,尤其是从自己心爱的女子口中说出这种自贬自身的话语。 只见他脸色一沉,略带不满地说道, “往后不许再讲什么身份低微之类的话!既然已经成为了本爷的女人,那么自然就是尊贵无比的存在,何来低微之说?” 槿汐的肺腑之言倒是让他不可接受,她身世如此, 每每胤禛做出为她破例之事,都会让她不自觉的退缩,槿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极力压下心中涌动的情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般地点点头,轻声应道, “那……妾身……哦不,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这块玉佩了!” 看到槿汐终于肯接受玉佩,胤禛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槿汐紧紧握住玉佩的手,温柔地说道, “这才对嘛。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安置歇息吧。” 说完,便拥着槿汐转身一同向着内间走去, 被拥在怀中的槿汐,手心里紧握着那块玉佩,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就失眠的槿汐,因为这突如其来之事,更是一夜没睡,天微微泛白时,才囫囵睡了过去。 第二日午时,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房间内,照亮了床上那仍有些睡眼惺忪的槿汐。 当她缓缓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胤禛的身影。 槿汐慢慢地起身,穿戴整齐后便踱步来到了庄子里的花园之中。 她在凉亭的石凳坐下,一只手轻轻地握着昨夜胤禛留给她的那块温润的玉佩,另一只手则不自觉地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此时的槿汐低垂着眼眉,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让人难以窥探到她内心深处究竟在思索些什么。 一旁的巧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槿汐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走上前去试图逗她开心。 只见巧儿满脸笑意地开口说道, “庶福晋,您手中这块玉佩可真是别致!像这样精美的玉佩,奴婢以前可是从未见过呢。想必一定是昨日王爷赏赐给您的吧?不知道灵锦姑姑有没有见到过呀?” 听到巧儿的话,站在不远处的灵锦微笑着迎了上来,并接过话头回答道, “没错,这玉佩我确实有印象。据奴婢所知,好像是当年皇后娘娘赐予王爷的呢。” 巧儿闻言不禁惊讶地叫出了声, “哎呀,竟是如此珍贵之物!” 随后又感叹道, “看来王爷对咱们庶福晋可真是宠爱有加啊!”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云裳也凑上前来说道, “是啊是啊,王爷对庶福晋这般好,真是羡煞旁人。” 听着她们嘻嘻哈哈地互相逗乐打趣儿,槿汐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好啦!都别闹了,王爷自然是极好的,这一点本就毋庸置疑。行了,该忙什么就赶紧去忙吧,巧儿、灵儿你们两个留下。” 随着槿汐话音落下,下人们便纷纷行礼告退,井然有序地离开了。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巧儿和灵儿两人,一左一右静静地站立在槿汐的身后,静静等着槿汐的吩咐。 第97章 府中消息 这时,只见灵儿向前迈了一小步,压低声音轻声开口说道, “主子,苏公公那边传来消息说,现今王府之中,王爷对福晋不满,可福晋有嫡子,地位稳固;而侧福晋管着府中要事,且乌雅格格已有了身孕,也不容小觑……” 说到这里,灵儿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紧接着,巧儿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苏公公说福晋和侧福晋都在打压婉兮阁,亏得主子不是真的抱病” 说着,巧儿庆幸地摸了摸胸口。 随后,灵儿满面愁容地附和道, “是啊,王爷离京,以她二人的厉害。迟早会发现主子不在府中,那时可怎么办…。” 说完,灵儿眼神看向槿汐, “确实如此,主子不回府,虽说能暂时保平安,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巧儿也皱了皱眉头,也看向槿汐。 然而,槿汐却并未向二人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微微垂首,双眸凝视着地面,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固起来。 终于,在一阵令人难耐的沉默之后,槿汐缓缓抬起头来,轻启朱唇说道, “若是放在从前……我或许还会有这些担忧,但时至今日……” 说着,槿汐轻轻地晃动起手中握着的那枚玉佩。 只见那玉佩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宛如一泓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 随后槿汐又开口道:“权利啊,可真是一个好东西。” 一旁的巧儿和灵儿见状,不禁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眸之中读出了深深的疑惑之色。 但看到槿汐那副成竹在胸、淡定自若的模样,她们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下来。 紧接着,只听槿汐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王爷离京之后,灵儿,你要密切留意府中传递过来的任何消息;而巧儿,你则负责去暗中打探一个人的行踪。” 听到这话,巧儿和灵儿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齐声应道, “是,主子尽管放心好了,奴婢们定会尽心尽力。” 灵儿重重地点头,保证自己不会错过王府一丝一毫的消息, 巧儿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疑惑和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张开嘴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主子,您这是想要打听谁呀?” 似乎怕被人听到,声音轻得如同蚊蝇一般。 槿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何绵绵!” 她的语气坚定而果断,仿佛这个名字早已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中。 紧接着,槿汐又补充说道, “她乃是罪臣之女,你务必多加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以及行踪去向。一旦发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必须立刻向我禀报,不得有误!” 听到这番话,巧儿连忙点头应道, “是!奴婢遵命。” 随后便转身,准备去布置人手安排一番。 此时,槿汐暗自思忖起来:王爷如今不在府里,这对于府中的那两个人来说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但与此同时,对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要做事也方便许多。 突然,槿汐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赶忙叫住已经快要走出房门的巧儿,吩咐道, “哦,对了!快去把之前替王爷做的那套衣裳取来,务必在王爷离京之前,派专人给他送过去。记住,一定要快,可别耽误了时辰。” 巧儿站在门口蹲身应是,随后匆匆离开。 自从胤禛离京之后,庄子上有些下人,对槿汐的态度都变得莫测起来, 让人有些不安,好在槿汐行事果决、有条不紊,很快便镇住了下人们躁动的心。 跟随槿汐一同前来的众人,没有丝毫的胆怯之意。 就连花儿和草儿这两个年纪尚小的丫头,也是整日里精神抖擞、朝气蓬勃的样子。 而灵芸与灵锦二人,则隐藏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着一切。 对于槿汐的一举一动,她们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刻意干涉,也不过分纵容。 每过半个月,槿汐都会精心地给胤禛写上一封书信。 而与此同时,府里也会按时过来一名小太监。 这名小太监是苏培盛的徒弟小厦子,他每次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取走槿汐所写的信件,并顺便向她讲述一下府中的近况。 原来,这个小厦子竟是苏培盛特意留下的眼线,其目的就是要专门为槿汐传递消息、通风报信。 如此一来,即便胤禛远在京城之外,槿汐依然能够及时了解到府中的各种动态。 如今,胤禛离开京城已然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根据小厦子带来的最新消息,早在半个月之前,宜修就已经察觉到了槿汐并不在府里。 然而,关于正院那边的具体情况,却是始终难以探查清楚。 槿汐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宜修的性格,如果让她得知自己在外头安胎,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 所以,她得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好去应付宜修可能使出的各种招数,更何况还有一个态度不明的福晋。 而且,巧儿那边负责打听消息的事情,始终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其实槿汐心里很清楚,问题出在自身底蕴不足上面,很多关键信息,都不是她的人能获取到的。 思来想去,槿汐觉得眼下已经到了不得不与灵芸、灵锦两位姑姑坦诚相见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 毕竟这两个人当中,必须得成功拉拢一个才行,否则接下来的路恐怕会走得异常艰难。 之所以之前一直按兵不动,主要也是考虑到胤禛还在京城之中,而这两人又把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如实禀报上去…… 就在这时,灵芸和灵锦接到了槿汐的传唤。 对此,她们俩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实际上,早在槿汐来到这个庄子上的那天起,她们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胤禛把槿汐带来这个庄子,实际上就是为了让二位姑姑自己考察,是否愿意跟着槿汐。 此刻,槿汐正懒洋洋地靠在外间的软榻之上,屋里仅有灵儿在一旁伺候着。 就在刚才,她才刚把小厦子给送出门去。 没过多久,只见巧儿领着灵芸走了进来。 灵芸身着一袭淡青色的旗装,比普通下人更精致,面容姣好,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 她莲步轻移,走到屋中央后,微微屈膝,向槿汐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口中轻声说道, “给庶福晋请安。” 此时的槿汐正斜倚在榻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 听到灵芸的请安声,她缓缓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声音慵懒地回应道, “姑姑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说罢,又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灵儿吩咐道, “灵儿,去给姑姑搬个凳子过来。” 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几分胤禛的影子,使得灵芸心下的主意更坚定了几分。 灵儿应了一声,很快便将一个精致的绣墩搬到了灵芸面前。 灵芸谢过之后,大大方方地在绣墩上坐了下来,任槿汐打量。 第98章 灵芸灵锦 待灵芸稳稳地坐好之后,槿汐便开始仔细地端详起眼前这位女子。 只见灵芸的眉毛修长而纤细,眼睛则狭长而深邃,那眼眸之中隐隐潜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精明之色,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丝毫不敢小觑于她。 灵芸的发髻之上,斜插着一支造型简约却不失精致的银簪子。 几缕细碎的发丝自然垂落下来,轻轻拂过她白皙的脸颊,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倘若时光倒流十年,想必灵芸也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此时的槿汐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腰间那块温润光滑的玉佩,似是无意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姑姑到这庄子上居住多久了?” 听闻此言,灵芸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庞上,瞬间流露出些许岁月沉淀后的沧桑之感,她的眼神中亦悄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思念之情。 沉默片刻后,灵芸缓缓开口说道, “当年娘娘去世之时,已将身边众人的去处皆妥善安置妥当。我与灵锦姐妹二人便来到这庄子上看守打理,掐指算来,至今已将近十八载光阴!” 话至此处,灵芸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叹息。 “想来先皇后必定是一位宅心仁厚之人!” 槿汐凝视着灵芸那张略显憔悴的面容,恍惚之间仿佛从她身上瞧见了前世跟随在甄嬛身后的那个自己。 于是情不自禁地轻声呢喃道, “姑姑依旧风华正茂……” 闻得此言,灵芸微微一笑,优雅尽显,但口中却说, “老喽……我此生只想在此安安静静地守着,替娘娘照看好王爷。若娘娘泉下有知,见王爷得以成家立业、开枝散叶,想必也会深感欣慰吧!” 槿汐话锋一转, “据我所知,王爷的玉蝶……一直都被记在了德妃娘娘的名下。”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灵芸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情绪激动地喊道, “那又怎样!王爷不照样与我家娘娘更为亲近!” 槿汐微微皱了皱眉,轻声说道, “可是……倘若将来有一天王爷真的……那德妃娘娘恐怕要和先皇后平起平坐了。”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灵芸。 灵芸听到这话,不禁怔怔地望着槿汐,脑海中开始飞速思考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道, “太子……” 然而只说了这两个字,她便停住了,似乎不敢再说下去了。 此时的槿汐依旧保持着一贯温婉的模样,善解人意地替灵芸说完未说出口的话, “太子如今已经三十有余,而皇上他老人家春秋正盛……自古以来,又有多少太子能够顺利继承大统的?” 这番话说得虽然轻柔,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却如同巨石投入湖中一般,在灵芸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灵芸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槿汐的言论。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有些无力的话语, “庶福晋怎敢如此妄言,后宫不得干政乃是祖训,这可是犯大忌的……”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她的心底深处其实早已认同了槿汐的看法。 看到灵芸这般反应,槿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肚子里的孩子好似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跟着动了起来, 槿汐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她喘着气对灵芸说道, “姑姑莫要忘了,我现在还算不上是后宫之人呢!若是日后真有那么一天,姑姑您可愿意出手相助我一臂?” 说完,她满怀期待地看向灵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灵芸沉默不语,只见槿汐缓缓放下手中那枚被她把玩许久的玉佩,目光炯炯地看向灵芸,再次说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皇后娘娘最大的心愿应该便是让王爷更改玉蝶之事。” 听到这话,灵芸不禁微微挑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反问道, “皇后娘娘都未能达成此事,区区一个庶福晋又怎能做到?” 槿汐听闻此言,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怯意,反而似笑非笑地回应道, “难道姑姑认为待在庄子上便能将此事办妥吗?” 紧接着,她稍稍凑近灵芸一些,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恐怕姑姑有所不知,如今王爷的后院当中可是有着两位德妃的侄女,虽有福晋压着,但乌雅氏已经有了身孕,这二人一个有子一个有权,王爷往后恐怕子嗣艰难。先福晋掌控后院之时,情况更是糟糕透顶,整个后院听不到一丝婴孩啼哭之声,就连侧福晋所生的大阿哥也不幸夭折了。” 说到此处,槿汐刻意停顿片刻,观察着灵芸的表情变化。 只见灵芸双手紧紧捏住手中的帕子,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处已然泛白。 显然,她心中对槿汐所言深信不疑,但同时又充满了愤恨与不甘。 终于,灵芸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骂道, “那个德妃简直丧心病狂,她不仅恨娘娘,甚至连同禛哥儿也不放过,居然连自己的亲孙子都可以不顾!” 此时,槿汐缓缓地站起身来。 只见她身形略显笨重,毕竟怀有身孕已有数月之久。 一旁的灵芸见状,心中一惊,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出双手扶住槿汐, 生怕她稍有不慎没有站稳,从而伤到了腹中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槿汐站稳,握着灵芸的双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自我升了庶福晋以后,管事嬷嬷一职始终空悬,还请姑姑信我…” 眼中透出的真诚,使得灵芸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灵芸灵锦投诚最大的好处就是槿汐不用再束手束脚了,巧儿和灵儿需要外出办事之时也方便了很多。 灵锦是个聪明人,不用费太多言语,也不像灵芸那样情绪外露,是个沉稳果敢之人。 槿汐单独留她在屋里,她就知道槿汐要的是什么。 只见灵锦行大礼,口称“拜见主子!” 槿汐略显惊讶,但又是在意料之中,她还是开口问道, “姑姑为何?” “这亦是我心之所向。” 灵锦沉稳的面容之中露出坚定。 第99章 庄子上的生人 灵芸和灵锦的主动投诚,对于槿汐而言无疑是一大幸事, 其带来的最大好处,便是使得槿汐对外的防范变得更加严密起来。 如今,哪怕周围出现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无需特意吩咐,便会有人迅速将情况禀报上来。 这一日,槿汐正端坐在屋内,透过那精美的屏风,审视着下方跪着的众人。 然而,就在她目光流转之间,竟意外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先前那位御前宫女碧珠! 回想起当初胤禛曾告知自己,说这碧珠乃是刺客派来的奸细, 自那时起,槿汐便对此人没再过多追问。 如今却在这里遇见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难不成刺客冲她来了? 槿汐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不动声色地向云裳递了个眼色, 云裳心领神会,她微微颔首后便迅速转身离去。 脚步匆匆之间,只留下一阵轻微的响动。 不多时,屋外人影涌动,侍卫悄无声息的在外布防,只要屋内一有动静就破门而入。 云裳进来冲着槿汐微微点头, 槿汐这时才安心地看着屏风外面的人,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庄稼汉,他身旁紧跟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生得甚是可爱,一双大眼睛透着几分机灵,可眼神有些闪躲。 而在他们旁边,还站着身怀六甲的碧珠。 此刻的碧珠,面色略显苍白,一只手紧紧护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则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腰肢。 就在这时,小丫头轻轻地扯了扯碧珠的裙摆,怯生生地开口道, “姐姐姐姐,这是主家……” 然而,话未说完,碧珠却不耐烦地拂开了小丫头的手,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大声嚷嚷起来, “我又不是这家的奴婢,你们凭什么抓我?” 面对碧珠如此激动的反应,灵锦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语速,缓缓说道, “这位娘子,你先别着急生气嘛。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不过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盘点庄子上的人罢了。 你这样不明不白地突然出现在庄子上,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蹊跷,所以才需要好好问一问情况。” 一旁的巧儿也将目光投向了碧珠,眼神中露出些许压迫,只见她厉声呵斥道, “没错!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如何进入到这庄子里来的?” 碧珠紧抿着双唇,笔直地站立在厅中, 她那秀丽的面庞此刻布满了倔强之色,仿佛谁都无法令其屈服。 一旁的庄稼汉则满脸惊恐,他深知若处理不当,极有可能会遭到主家的责罚与迁怒。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身旁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嘴里还不停地低声催促道, “快些说呀!我的小祖宗诶,莫要连累了你爹我啊……” 小丫头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那精致的屏风, 接着,她又将目光转向一脸担忧的爹爹,眼中满是恐惧和无助, 最后,她再次望了一眼那倔强得如石头一般的姐姐,小手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衣角。 下定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我和虎子他们一起出去玩,他们去河里浮水,我记着阿爹说的话,不能下水。就在旁边的树林里挖野菜,然后就看到了这个肚子大大的姐姐躺在地上,我以为她死了,准备把她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小丫头不禁又怯生生地抬起头来,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前方不远处的碧珠,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静静聆听的灵芸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鼓励道, “不要怕,孩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主子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得到了灵芸姑姑的安慰和支持,小丫头似乎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转过头,看向那张熟悉且亲切的面容,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花。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接着说道, “没想到……她居然没有死,让我把身上带着的食物全部给她,里面还有我一个月才能吃一次的鸡腿。” 话刚说到这儿,小丫头的声音便开始有些哽咽了。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但泪水还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稍稍停顿片刻之后,她再次开口说道, “她吃了东西还不走,还要跟着我回家,我不愿意她就要去官府告我谋杀她。 可是自从她进了家门以后,我每天都要把吃的悄悄留起来给她送去,她还不准我将这件事告诉爹娘,说是如果我说出去了,就要去官府告我们一家。” 小丫头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情。 然而,就在她哭得正起劲的时候,一直抱着她的父亲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并低声呵斥道:“别哭了!小祖宗!” 小丫头被父亲这么一吓,顿时止住了哭声,只是身体还不停地抽搐着, 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与此同时,一直默默倾听着这一切的碧珠,此刻脸上才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之色。 “主家融禀,我姓何,名叫绵绵,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个走投无路之人罢了。” 说罢,她微微颤抖着抬起手来,用袖口轻轻沾去了眼角处不断滑落的晶莹泪珠。 而此时,坐在屏风后面的槿汐却是突然坐直了身子,没想到这碧珠说自己叫何绵绵。 一旁的巧儿则迅速地瞥了一眼屏风,然后将目光移向了站在厅中的碧珠。 看着碧珠那高高耸起的肚子开口问道, “这位娘子,不知您究竟遭遇了何种困境,竟会怀着身孕沦落到如此地步?” 然而,面对巧儿的询问,厅中的那位女子只是不停地哭泣着,始终不肯说出具体的缘由。 她那悲切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让人闻之心酸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说道, “我……我真的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呀,若不是被逼到绝境,我怎会挺着这大肚子流落他乡呢……” 说完,又是一阵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传来。 第100章 处置 哭声中真情假意夹杂着,众人皆面露不忍, “何娘子,莫要再哭了。只要你如实告知我们,你家住何处,我家主子定会派遣人手护送你平安归家的。” 灵芸轻声细语地劝慰道,试图引导碧珠开口说话。 然而,面对灵芸的询问,碧珠却恍若未闻,依旧只是不停地摇着头。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的屏风内侧忽然传来一道略带威严的女声,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暂且先给她安排一处住所,待到她将腹中胎儿顺利产下之后,再做其他打算吧!” 听闻此言,灵芸面露迟疑之色,刚想要说些什么, 只见巧儿侧向屏风,意有所指地说道, “还望主子三思!此女来历不明,贸然收留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里面的槿汐则微微皱眉,不忍道, “话虽如此,但她毕竟也是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如今流落在外无依无靠,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实在是于心不忍呐!” 屋内的下人们相互对视几眼后,纷纷附和道, “是啊,主子一向心善仁慈!” 听到众人的话语,一直哭泣不止的碧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终于稍稍止住了哭声,连连道谢道, “多谢主家大恩大德!小女子日后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随后,灵锦走上前来,领着碧珠缓缓离去,准备去为她安置住处。 槿汐则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云裳,眼神中似有深意。 云裳心领神会,悄然无声地跟在了她们身后。 与此同时,随着她们离去,屋外又是一阵人群涌动。 就在这个时候,宽敞明亮的大厅之中仅仅剩下那对父女二人。 只见槿汐轻声吩咐身旁的灵儿, “去将那个小丫头给带进来吧。” 听到这话,那庄稼汉脸上露出一丝忐忑不安的神情, 但还是缓缓松开了紧紧握住女儿小手的粗糙大手。 灵儿则是轻柔地扶起小女孩儿,领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屋子内部。 小丫头两只小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一边紧跟着灵儿的步伐,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屋内的各种陈设。 那些精美的家具、清雅的装饰以及仿若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花瓶,无一不让她感到无比新奇和惊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艳之色。 当小丫头的目光最终落在端坐在上首位置的槿汐身上时,她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瞬间呆立当场。 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努力模仿着大人们的样子,笨拙而认真地向槿汐行了个礼,并认真地说道, “见……见过主家!” 看到如此可爱懂事的小丫头,屋里的其他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连坐在上首的槿汐,此刻也是笑意盈盈地朝着小丫头摆了摆手,温柔地说道, “快些起来吧。过来些,让我好好瞧瞧。” 听到槿汐的话,小丫头先是左瞧瞧、右瞅瞅,似乎还有些不太确定自己该怎么做。 然后她又抬起头,再次望向槿汐。 这时,槿汐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鼓励。 于是,小丫头鼓起勇气向前迈了几步,走到距离槿汐大约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 槿汐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从外表来看,她估摸也就五六岁的年纪。 或许是因为平日里生活条件不错,被照顾得很好,所以看上去略显圆润。 尤其是那张红扑扑的小脸蛋,透着几分喜气,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喜爱之情。 只见这孩子身上穿着的衣裳,虽说并非是什么上等的布料所制, 但却十分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污渍。 想来她定有一位善于操持家务、懂得悉心打理的母亲。 这槿汐轻声开口询问道, “小姑娘,你今年几岁啦?叫什么名字呀?” 那小丫头眨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怯场地回答道, “我今年马上就要满 6 岁!我是在康熙四十年小满那天出生的,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做小满!” “还知道自己是哪年出生的呢!” 槿汐强忍着笑意,继续问道, “那你现在害怕不害怕呀?” 小满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反问道, “主家会罚我爹爹吗?” 槿汐微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她说, “你爹爹并不知情此事,所以不会受到责罚的。” 听到这话,小满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拍了拍自己小小的胸脯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一点儿都不害怕!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主家是要打骂我,我都认罚。” 槿汐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不禁赞叹道, “哎呀,小小年纪居然还懂‘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呢!” 屋子里其他的几个人也被小满天真可爱又懂事的模样给逗得咯咯直笑起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槿汐略微思考一番后,开口道, “那这样吧,就罚你到我这边来当个专门负责端茶递水的小丫鬟。” 小满听完,脸上神情异常认真,连忙应道, “好嘞,主家您尽管放心,我肯定会尽心尽力做好这份差事的。” 见小满如此乖巧懂事,槿汐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吩咐道, “行啦,你先跟着你爹爹回家去拾掇拾掇,然后再来找灵芸姑姑。” 一听到要去找灵芸姑姑,小满忙不迭地“嗯”了一声, 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重重点头,随后转过身,如同一阵旋风般飞奔而出。 望着小满直接跑了出去,灵芸不禁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 “这庄子上的小丫头们,到底还是欠缺些规矩,得好生教导才行。” 槿汐闻言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灵芸,打趣儿地问道,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就得劳烦姑姑多费心,将这个小满好好调教调教?” 灵芸当即向槿汐保证道, “主子放心,我会好好调教这孩子的。” 而此时,跑到屋外的小满正兴高采烈地与她爹爹说着什么, 只见父女俩交谈片刻之后,便一同朝着屋内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而后缓缓起身告退离去。 待人都退下之后,槿汐微微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一旁站着的巧儿身上,然后轻声开口说道, “巧儿,你现在赶紧去一趟温家庄子,请劲萱过来一下。不可耽搁,要快去快回!” 说完,槿汐还特意用眼神向巧儿示意了一番,似乎在强调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巧儿是最知内情的,心知那何绵绵有古怪,不敢耽搁,匆匆领命离去。 第101章 甄远道之女 灵芸匆匆忙忙地走出房门去处理事务,房间内只剩下了灵儿一人静静地守候在槿汐的身边。 只见槿汐慵懒地倚靠在那张柔软舒适的榻椅之上,双眸微闭, 但脑海之中却是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无数念头在心头翻滚缠绕。 她回想起前世的种种经历,尤其是关于浣碧跟随甄嬛一同入宫时的细节。 经过仔细推算和对比,她发现这与自己记忆中的情况完全吻合。 如果碧珠真的就是何绵绵,那么上一世甄远道作为堂堂大理寺少卿, 却始终未能为何绵绵成功翻案这件事便能够解释得通了。 何家所犯的乃是谋逆大罪,借甄远道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就连后来甄嬛做了贵妃,浣碧顶替那小像,嫁入果亲王府为侧福晋,甄家也只是收浣碧为义女 也就浣碧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暗自窃喜,以为她娘的牌位能入甄家祠堂。 收到槿汐传来的消息之后,陈劲萱丝毫不敢耽搁, 迅速派人去叫温大郎,急匆匆地便往这边赶来。 没过多久,她那匆忙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只见她前脚刚踏进屋子,后脚还没来得及收进去, 便一把拉住了槿汐,迫不及待地上下打量起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这一收到消息,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立马就赶过来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你可千万别慌张,我家相公随后也到了!” 槿汐见她如此紧张,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赶忙出言安抚道, “好姐姐,你先别急嘛!我没事儿,只是有点其他事情要找你来商量!” 听了槿汐这番话,陈劲萱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好歹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她又仔仔细细地将槿汐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确实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那颗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回了肚子里,整个人也随之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外间的花儿眼疾手快,机灵地端上了两杯茶饮,轻轻放在桌上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而一直在旁边候着的灵儿,收到槿汐向自己投来一个眼神,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跟着花儿一起退出了房间。 屋内此刻静谧无声,唯余槿汐与陈劲萱两人相对而坐。 槿汐稍作迟疑后,还是打破沉默,轻声开口问道, “听闻温家与甄家关系匪浅…” 陈劲萱闻言,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之色,显然未曾料到槿汐会提及此事,但还是回答道, “温家和甄家确系世交,然而仅是父辈之间往来较为密切罢了。至于我……其实对那彭幸萝并无多少好感。” 槿汐不禁面露惊色,忙追问道, “这是为何?” 只见陈劲萱微微皱眉,似是想起什么不快之事,缓缓说道, “那彭幸萝虽说待我热情周到,事事都加以关照,可她这种关怀却让我浑身不自在。每逢赴宴之时,她总会当着众人之面,劝他人莫要与我计较。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心生烦闷。” 言罢,陈劲萱幽幽地叹了口气,满脸皆是苦恼之意。 槿汐闻听此言,心中暗自诧异,因为据她前世记忆所及,那位甄夫人似乎并非如陈劲萱所言这般。 思索片刻之后,槿汐决定道出自己所知之事,于是说道, “今日清查庄子上的人员,查出了一名陌生女子…似乎与甄大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劲萱满脸疑惑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道, “我虽然对她并无好感,但甄大人与她一直以来都是恩爱有加、鹣鲽情深……会不会是搞错了?” 一旁的槿汐紧紧蹙起眉头,轻声解释道, “关键在于那名女子已经身怀六甲,如果此事属实,那么情况将会变得十分棘手。正因如此,我才特意给你递消息,请你前来帮忙。若是真的,温家和甄家向来关系密切,由温家出面处理此事,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这里,陈劲萱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什么?那女子竟然有孕在身!”随后便开始在屋子里急速地踱起步来。 槿汐静静地望着焦急不安的陈劲萱,无奈地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倘若这名女子腹中胎儿确实是甄大人……让她继续住在这庄子里终究不妥。但若事实并非如此,我也好妥善地替她另觅一处安身之所。” 陈劲萱突然停下脚步,稳稳地站住身子,双手用力叉在腰间,气势汹汹地说道, “不管怎样,先让我见一见那个女人,好好审问一番。如果她当真与甄远道有关系,今天我就要将她带走,绝不能让她在此玷污了你这清净之地!” 话音未落,只见她一个箭步冲向门口,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门外。 望着陈劲萱迅速离去的干脆背影,槿汐的心头不禁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感。然而,这种情绪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便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此时,京城甄府上下,全然不知,即将有一场巨大的动荡风暴降临。 时光回溯到四个月前,那时候正是甄家大小姐甄玉嬛的周岁之喜。 整个甄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为这位掌上明珠举办了一场隆重而盛大的周岁宴。 如今甄府上下只有甄玉嬛这一个孩子。 甄玉嬛不仅是父母眼中捧在心尖上的珍宝,还深得老夫人的宠爱,是老夫人的心头肉。 平日里,众人对她呵护备至,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近来因皇帝离京出巡,身为大理寺丞的甄远道无需像往常那般忙碌于衙门之事,故而每日都能早早归家。 这不,今日他又如时回到府上。 刚刚踏入内院的大门,便迫不及待地高声呼喊起来, “嬛儿,嬛儿,爹爹回来了!” 正在屋内哄着女儿玩耍的彭辛萝听到丈夫熟悉的呼唤声,赶忙抱起女儿迎出门外。 怀中的小嬛儿一瞧见父亲归来,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 “爹爹……爹爹……” 甄远道远远望见妻女二人亭亭玉立于院子门口,心中满是欢喜。 尤其是当他听到女儿那稚嫩软糯的叫喊声时,脚下步伐不禁加快几分,匆匆走上前去。 来到近前,他从彭辛萝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心爱的女儿,而后一路与她耐心地说着话。 彭辛萝则面带微笑,静静地跟在身旁,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父女俩身上。 此刻,金色的阳光如碎金般洒落下来,轻柔地笼罩在这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耀眼的光芒。 微风拂过,轻轻吹动着他们的衣角,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祥和,美好得宛如一幅画卷,让人不忍心打破。 第102章 甄夫人的态度 就在此时,一名下人匆匆赶来禀报, “夫人,温家大娘子到了。” 听闻此言,原本满脸笑容的彭辛萝微微一怔,瞬间收起了面上的笑意,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嘴角再次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轻声吩咐道, “快请陈妹妹进来吧。” 紧接着,她转过身去,目光落在身旁的那对父女身上。 只见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小嬛儿粉嫩的脸颊,然后抬头看向甄远道,柔声说道, “相公,你先带嬛儿进去吧。” 甄远道望着自己温婉可人的妻子,眼中满是柔情蜜意,他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地回应道, “好的,为夫等你一同用膳。” 言罢,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年幼的女儿,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彭辛萝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父女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幸福的暖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然而,片刻之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转身往花厅走去,陈劲萱正悠然地坐在花厅中央的红木椅子上, 手中轻轻握着一只精致的茶杯,正在品尝着杯中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茶水。 就在这时,只见彭辛萝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陈劲萱抬眼望去,见是彭辛萝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 迅速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礼貌而亲切的微笑,向着彭辛萝微微福了一福身子,轻声说道, “彭嫂嫂安!” 彭辛萝见状,赶忙加快脚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扶起行礼的陈劲萱,柔声道, “陈妹妹还是这么守礼,咱们两家可是世代交好的世家,不必如此多礼啦,快快请入座吧!” 说着,她轻轻地拍了拍陈劲萱的手臂,示意其坐下。 待两人分别按照主次之位坐好后,彭辛萝率先笑着开口问道, “前些日子听闻温家老太太提及,你们夫妻二人一同前往庄子小住了一段时日,如今这是已经回来了吗?” 话毕,她微笑着看着陈劲萱,眼中流露出关切之意。 紧接着,彭辛萝又点了点头,一脸欣慰地继续说道, “这样甚好,毕竟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行’。趁着温叔父和温叔母都还健在,留在府中多多尽孝那才是最要紧的!” 这话听着刺耳,然而,此时的陈劲萱却像是没有听见彭辛萝的话语一般, 只是静静地端起面前的茶杯,但握住杯子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沉默片刻之后,她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望向彭辛萝,开口道, “今日我这般冒昧地上门叨扰嫂嫂,实在是因为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 “嗯?” 彭辛萝柳眉微蹙,满脸狐疑地将目光投向坐在次位的陈劲萱身上。 只见陈劲萱紧咬嘴唇,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缓缓开口道, “彭嫂嫂,实不相瞒,前几日我与相公在城郊,偶然碰到一名女子。我们本也未在意,但后来发现她似乎与甄府有所关联……所以今日特意赶来向嫂嫂您通风报信儿,也好让嫂嫂能早做些应对之策。” 彭辛萝闻言,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而后迅速恢复平静,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质疑道, “陈妹妹莫不是说笑?你是说我家相公在外边……” 话到此处,彭辛萝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直直地瞪着陈劲萱,厉声道, “陈妹妹怎能如此口不择言、肆意妄言?我家相公乃是堂堂朝廷命官,清正廉洁、奉公守法,又岂会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 凭什么这般信口雌黄,污蔑我家相公的清誉?今日这事,本夫人权当从未听闻过,温家娘子还是请回吧!” 陈劲萱被彭辛萝这番疾言厉色的呵斥吓得脸色煞白,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然而还未等她张口解释,彭辛萝已然转头吩咐一旁的仆人, “来人啊!送温家娘子出去!” 待陈劲萱被仆人带离之后,彭辛萝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那颗因愤怒而剧烈跳动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片刻后,她转身走进屋内。 此时,屋内的餐桌上早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而甄远道则正一脸慈爱地哄着年幼的女儿吃辅食。 看着眼前这幅温馨和睦的画面,彭辛萝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要将刚才所听到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统统甩出脑海之外。 她坚信自己的相公绝非那种拈花惹草之人。 相较于这边甄府的宁静祥和,温家今日的氛围可谓是异常凝重。 待陈劲萱踏入家门那一刻,屋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她身上。 但见她轻轻摇着头,满脸无奈与委屈之色。 \"彭嫂嫂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刚一开口,就直接被她毫不留情地送出了门。\" 陈劲萱一边说着,一边还忍不住叹了口气。 坐在首位的温老太太闻言,面色愈发阴沉,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响。 \"明日老身定要亲自前往甄家,找甄家老姐姐好好说道说道!此事证据确凿,就连安顿那何氏的院子,都是由甄家那小子出钱购置的。无论怎样,咱们既然知道了,就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甄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温老太太义正言辞地说道,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 一旁的温御医原本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选择紧闭双唇。 毕竟,那人当初在雍郡王的庄子上不明不白的出现,还是尽早将其送走为宜。 他们温家可没义务替甄家收拾这个烂摊子,谁惹下的祸端自然应由谁来承担责任。 此时,温大郎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懒洋洋地斜躺在摇摇椅上。 听到母亲表示会亲自出面处理此事后,他便立刻起身,大大咧咧地搂住陈劲萱的纤腰,头也不回地朝着房间走去。 只留下温家二老留在中堂之中,相对无言,满面愁容,苦苦思索着应对之策。 槿汐将何绵绵送到了温家之后,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 毕竟,以甄家和温家多年来深厚的交情和紧密的联系, 温家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甄家的血脉漂泊在外。 然而,槿汐深知此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在温家展开调查的同时,她也精心安排人手前去暗中引导。 这些被派出的人会巧妙地将温家的调查方向引向槿汐所期望的结果。 如此一来,最终温家所能查出来的真相,只会是槿汐想要让他们知晓的那一部分而已。 至于那个何碧珠的真实身份,槿汐心里很清楚,此刻并不是将其公之于众的最佳时机。 过早地揭露这一秘密,那甄家就一家便提前去宁古塔团聚。 因此,她选择暂时将这个关键信息深埋心底,等待一个最为恰当的时刻再做打算。 第103章 乌苏氏 那何绵绵被温老太太给送到了甄府,原本安宁祥和的甄府,自何绵绵到来之后便不复往日的平静。 而温大郎与陈劲萱则一同回到了城郊去。 此次出行,他们并未带上自己的儿子温实初。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槿汐的预产期愈发临近,她内心的焦虑情绪反倒越发严重起来。 此时此刻,她不禁开始怀疑起当初提前知晓腹中胎儿性别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 这个结果就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她的心间,让她整日惴惴不安。 眼看着槿汐这般忧心忡忡,身形日益消瘦,但肚子却一天比一天更大,作为好友的陈劲萱心里自然也是十分不好受。 于是,她想尽办法每日都赶来庄子上陪伴着槿汐,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稍稍缓解一下槿汐的焦虑之情。 炎炎夏日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离去,凉爽宜人的秋日渐渐来临。 就在这个时节,府中的小厦子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他神色凝重,带来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果然,小厦子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不已的消息, 婉兮阁遭遇了一场大火,整个院子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于难。 而福晋也已经正式宣布,崔庶福晋不幸离世。 听到这个噩耗,槿汐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她辛辛苦苦把成为庶福晋,如今却被人一把大火全毁了。 幸亏身旁的灵儿和巧儿眼疾手快,连忙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才避免她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云裳眼眸之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恼怒之色。 她怒目圆睁,瞪着小厦子呵斥道, “如此混账的话语,你怎敢这般冒失直接就讲给庶福晋听?倘若因此惊吓到小阿哥,导致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承担得起这份罪责?” 槿汐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语气悠悠地说道, “罢了,不必责怪于他。本庶福晋还能撑得住,小厦子,你且将事情原原本本地给我讲述清楚,那婉兮阁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起火走水?” 小厦子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槿汐,又偷偷瞄了一眼满脸怒容的云裳, 犹豫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决定面对槿汐如实禀报。 只见他咽了口唾沫,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 “回庶福晋的话,在三格格的周岁宴结束之后,还有一些未曾燃放完的爆竹遗留下来。这些爆竹不知怎的,被婉兮阁的喜儿给带了回去,并声称这是庶福晋您亲自下的命令……” 说到这里,小厦子稍稍停顿了一下,此时此刻,在场的众人心里都已然明白了这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 无论槿汐是否身处府邸之中,只要婉兮阁内的一切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那么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崔庶福晋这个人存在了。 更为巧妙的是,那引发火灾的爆竹是由崔庶福晋亲自命人带入院子里来的。 如此一来,即便崔庶福晋因整个院子失火而亡,旁人也是无话可说。 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槿汐心急如焚,提笔给胤禛修书一封,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忧虑和惶恐不安。 信笺寄出没多久,苏培盛便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府上。 令人惊喜万分的是,他不仅顺利归来,还带回了另外一则喜讯, 这则好消息瞬间驱散了槿汐心头的重重阴霾,让她从此不必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原来,当婉兮阁遭遇大火以及崔庶福晋不幸离世的噩耗传至遥远的承德之时,胤禛顿时暴跳如雷! 他原本认为经过一番大力整顿之后,王府后院理应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谁曾想如今却又闹出这般事端,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一场! 与此同时,胤禛对于瓜尔佳氏的不满之情亦是愈发强烈起来。 在他看来,自己根本不在乎瓜尔佳氏究竟使用何种手段来镇压后院,但起码要做到维持住表面上的一团和气才行。 总不能今天这个妾室难产九死一生,明天那个妾室又莫名其妙地葬身火海一命呜呼吧? 此时此刻,胤禛心中暗自庆幸不已,亏得槿汐因为身体欠佳,一直待在庄子上养胎, 如果她仍然留在府中的话,哪怕能够侥幸从这场灾难中脱身而出,恐怕肚子里的孩子也难以安然无恙。 金秋送爽、丹桂飘香的十月初,阳光洒落在雍郡王府朱红色的大门之上,仿佛给这座宏伟府邸披上了一层金色纱衣。 就在这个宁静而美好的时刻,一道圣旨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降临在了雍郡王府。 圣旨宣旨太监那高亢而庄严的声音响彻整个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特赐镶白旗前都统乌苏·恒泰之曾长孙女、镶白旗新晋第四参领乌苏·英翰之长女乌苏氏,入雍郡王府为侧福晋……” 随着这道旨意的宣读完毕,整个雍郡王府都陷入了一片哗然之中。 婚期被定在了来年二月初,当这一消息传遍王府时,府中女眷的反应可谓各不相同。 首先要数福晋瓜尔佳氏最为淡定,只见她端坐在正厅主位之上,面沉似水,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对于这位地位稳固的福晋来说,只要新来之人不是王爷心中的挚爱, 那么即便再多来十个侧福晋,她也能坦然接受并照单全收。 然而,与瓜尔佳氏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侧福晋宜修。 原本作为王府中唯一的侧福晋,如今突然要迎来一位竞争者,她心中自然难以平静。 尽管这位新侧福晋出身于下五旗,论门第确实比不上自己高贵, 但对方家族手握实权,这无疑让宜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至于府中的几位格格们,则表现得相对淡然一些。 她们深知以自身的身份和地位,想要成为侧福晋几乎是痴人说梦。 所以对于新侧福晋的到来,她们更多地只是觉得又多了一个人压在自己头上,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罢了。 对于这些事情,槿汐却毫不在意,她依旧心平气和地待在庄子里安胎。 说起这一胎,那还是从过年时就怀上的,掐指一算,如今已然到了预产期! 整个庄子上的人们无一不在满心欢喜地准备着,翘首以盼这个新生命的降临。 就连温大郎,此刻也特意搬来庄子居住,只为能在关键时刻守护在槿汐身旁,以防万一她突然发作生产。 而陈劲萱则更是尽心尽力,与槿汐形影不离、同吃同住,对其进行无微不至的贴身照料。 就在这样紧张且充满期待的氛围当中,日子一天天过去。 可奇怪的是,明明预产期都已经过去了三四天, 槿汐腹中的胎儿却像是故意要考验大家的耐心一般,迟迟不肯有任何发动的迹象。 转眼间,距离正常的怀胎十月已满整整两天了……众人心中的焦虑之情愈发浓烈起来。 第104章 归来 腹中的孩子似乎格外贪恋母亲温暖的怀抱,迟迟不肯发动。 温大郎也心急如焚,他终于决定使用催产药来帮助胎儿降生。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庄内紧张凝重的氛围。 紧接着,只听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从外院一路小跑而来,边跑边高声呼喊,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这声音如同春雷乍响,瞬间传遍整个庄子。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面露喜色,纷纷整理仪容,站在原地恭迎王爷归来。 不多时,便见胤禛身骑骏马疾驰而至。到得门前,他利落地下马, 将手中的马鞭随手一扔,准确无误地落入紧跟其后的侍卫手中。 然后,他迈开大步,毫不犹豫地向着院内走去,步伐矫健有力。 此时的院子里,耳房已经被临时改造成了产房,温大郎一脸焦虑地在门外守候着。 屋外,则围着一圈全副武装的侍卫,他们神情肃穆,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以防有任何意外发生。 屋内,陈劲萱静静地坐在槿汐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支持与安慰。 两位经验丰富的稳婆分立两侧,时刻关注着产妇的情况。 而巧儿和灵儿则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槿汐服用药物,不敢有丝毫懈怠。 云裳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如炬,全神贯注地盯着屋子内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松懈半分。 只见她双手微微握拳,置于身侧,只要屋内的人出现什么不对,她就会立刻召唤屋外守候的侍卫前来。 而另一边耳房内,灵芸和灵锦二人正稳稳当当地坐镇。 她们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各项事务,无论是物资的调配还是人员的安排,都被处理得井井有条。 只要产房提出需求,她们便能迅速做出反应,确保一切所需之物都能及时供应到位。 与此同时,槿汐所带来的其他下人们也都坚守在屋内各自的岗位上。 此刻,他们心拧成一股绳儿,齐心协力只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祈求崔庶福晋能够平平安安地诞下小阿哥,顺利返回王府。 就在这时,刚刚服下催产药不久的槿汐,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高亢的呼喊声。 这声音在她耳边炸响,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腹部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那种疼痛起初还只是若有若无,但很快就变得愈发强烈,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向她袭来。 尽管剧痛难忍,槿汐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她咬紧牙关,用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床沿,努力支撑着身体。 然后,她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云裳,艰难地开口说道, “快……快去叫王爷过来!” 云裳闻言,心头一紧。 她深知此时情况紧急,容不得半点耽搁。 然而,她又不能轻易离开这里,毕竟守护屋内安全乃是重中之重。 略微犹豫片刻之后,云裳终于下定决心,快速移步到屋门口。 她朝着门外众多侍卫中的一人挥了挥手,并低声嘱咐道, “快去请王爷速速赶来!” 得到命令的侍卫不敢怠慢,立刻转身迈开大步,朝着庄子大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院子里的其他人听闻王爷即将到来,心中不禁暗自欢喜起来。 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大家纷纷在心底默默松了一口气,看来王爷并没有抛弃崔庶福晋! 如此一来,众人干活儿的时候也就更有劲头了, 每个人都加倍用心地做好手头的事情,期盼着能够顺顺利利、母子平安。 胤禛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前走着,走到半途时,忽然瞧见前方有一道人影狂奔而来。 他身后的众人瞬间进入警备状态,个个神色紧张,手按佩剑,严阵以待。 然而,待到他们看清楚来人之后,方才稍稍放松下来。 那前来报信的侍卫一路疾驰而来,此刻不见慌乱,沉稳有加。 只见他迅速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向胤禛禀报, “启禀王爷,庶福晋即将临盆,特派小的前来恭请王爷速速前往!” 话音刚落,胤禛来不及回应一声,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眨眼之间,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给在场的众人。 不多时,胤禛便来到了院子里。 此时,院子中的下人们齐刷刷地跪地请安。 “起!” 胤禛面色威严,但那一声让众人起身的声音,却明显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他一边大步流星地朝正房走去,一边随手将身上那件厚重的披风,随意地递给身旁的一个下人。 然而,当他快要走到正房门口时,却发现耳房处竟然围聚着许多人。 于是,他脚下一转,改变了原本的行进路线,径直朝着耳房走去。 就在他伸手准备推开房门之际,一只大手从旁伸出,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胤禛转头一看,原来是温大郎。 只见温大郎一脸焦急之色,赶忙劝道, “王爷,王爷,庶福晋这会儿正在产房内艰难生产呢,您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倒不如先稍作休整,等里面有了确切的消息再…” 胤禛闻言,眉头微皱,手臂一挥,猛地甩开了温大郎的阻拦,口中说道, “本王要先进去看看槿汐!” 说罢,便不再理会旁人,毅然决然地推开了房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灵芸姑姑匆匆赶来。 她与温大郎默契地对视一眼后,二人一同出手,紧紧拉住了胤禛,丝毫不顾及这位王爷的颜面。 “哎呀呀,您瞧瞧您哟,怎么如此不小心呐!这才刚从外面回来,万一衣裳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可如何是好!” 灵芸姑姑心急火燎地数落着胤禛,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胤禛闻言,急忙停下脚步,低头仔细审视起自己身上的衣裳来。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每一处角落,当发现并无异样时,眼中却还是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懊恼之情。 稍稍定了定神之后,胤禛转头看向灵芸姑姑,急切地说道, “姑姑,烦请您快些进屋去跟槿汐讲一声,就说本王此刻就在屋外守着,叫她切莫害怕!” 话音未落,屋门忽然缓缓打开,一道身影款款走出。 原来是云裳,只见她来到胤禛面前盈盈福了一礼。 “王爷,庶福晋正在生产,让奴才转告王爷,请王爷放心便是。她说无论如何都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生下孩子。” 云裳轻声细语地禀报着。 然而,胤禛听后却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问道, “既是如此,怎的却听不到一点声响传出?” 一旁的温大郎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胤禛解释起来, “启禀王爷,庶福晋现下正节省着力气呢。若是这会儿便开始大喊大叫,白白耗费了精力,待到真正生产的紧要关头,怕是会体力不支,那就麻烦了…” 胤禛听完这番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灵芸姑姑见此情形,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旋即忙不迭地指挥着一众下人迅速搬来一张椅子,等着胤禛落座。 而云裳则再次向胤禛施了一礼后,转身返回屋内。 第105章 紧张 此时此刻,槿汐静静地躺在床上,她身体微微颤抖着, 嘴里紧紧地咬着一张折叠起来的手帕,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将她面庞浸湿得一片湿漉。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口气的时间后,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了一些。 恰在此时,云裳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快步走到床边,满脸关切地看着槿汐,轻声安慰道, “庶福晋放心,王爷回来了,衣裳都没换就在外面守候着!” 听到这话,槿汐艰难地吐出口中的手帕,有气无力地吩咐道, “那就好……快叫人去替王爷准备些可口的吃食,他定是饿坏了。”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之间,一股更为强烈的痛楚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槿汐不禁闷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一旁的巧儿见状,赶忙伸手将那块手帕重新塞到槿汐的嘴边,让她咬住以缓解疼痛。 紧接着,那令人揪心的宫缩又一次无情地开始了,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紧张和不安的气氛。 胤禛站在产房外,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的心紧紧揪起,脑海里不断浮现当初柔则生产时那触目惊心的场景, 一盆盆鲜红的血水被接连端出,那血色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染成猩红。 而此刻,产房内却是异常宁静,没有丝毫声响传出,这种安静反而让胤禛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夜幕渐渐笼罩大地,然而孩子却依旧迟迟未降生。 胤禛的心情愈发沉重,就像那沉甸甸的黑夜压在了心头。 他忍不住怒声低吼:“为何这么久还没动静?嗯?” 声音中饱含着焦虑与不满。 一旁的温大郎听到胤禛的怒吼,眉头微微一皱。 女子生产本就是一件极为艰难且危险的事情,但面对眼前的王爷,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尽管自己并不在意,可是家中尚有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妻儿需要照顾。 于是,他赶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庶福晋这是头胎,所以产程相对会长一些,不过目前情况还算稳定,请王爷稍安勿躁……” 然而,胤禛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直接粗暴地打断了温大郎, “苏培盛,快去把温御医请来!” 温大郎见状,也只得乖乖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毕竟对于胤禛的命令,他不敢有半分违抗。 而且…让父亲来了他也安心些… 苏培盛领命匆匆离去,而这时,灵锦缓缓走了过来,她先是向胤禛行了个礼,轻声说道, “时辰已经不早了,庶福晋特意吩咐厨房,为王爷准备了晚膳。王爷您不如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回来继续守着庶福晋吧……” 胤禛紧皱着眉头,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地站在院子里。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气氛异常凝重压抑。 云裳从屋内走出,她缓缓地来到胤禛跟前。 与灵锦一同轻声劝慰道, “王爷,这是庶福晋特意为您准备的,一直眼巴巴地盼着王爷归来享用。 稳婆说了,庶福晋生产还需一些时辰,王爷不妨先回房休整一下,养足精神再来也不迟呀。” “对啊,王爷!” 灵锦赶忙附和着说道,目光关切地落在胤禛身上。 实际上,胤禛满脸疲惫之色,经过多日的长途奔波,整个人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若待庶福晋顺利生下孩子后,这般模样怕是不好直接去抱孩子的。 胤禛思索片刻之后,他微微点头,终是随着灵芸转身回到了正房。 见胤禛总算被成功劝走,灵锦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紧接着,她迫不及待地向云裳询问道, “庶福晋现在情况怎么样?” 云裳宽慰道, “姑姑请放宽心,目前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并无大碍。” 灵锦心中依旧有些忐忑不安,她眉头微皱,目光紧紧地盯着温大郎,再次开口说道, “温大夫,再进去给庶福晋把一把脉……”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温大郎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毕竟这催产药是他亲自开的方子,如今知情人都不敢对胤禛提起,槿汐服用了催产药才开始发作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孩子却迟迟未能降生,这让知情人每一个人心里都像悬着一块大石头似的。 此刻,大家的心情都异常紧张,如果再过一会儿槿汐还是无法顺利产下胎儿,恐怕就不得不将此事禀报给王爷知晓了。 众人心中皆暗暗祈祷一切能够平安无事。 屋内弥漫着一股紧张而闷热的气息,槿汐躺在床榻之上, 浑身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让她感到十分难受。 一旁的陈劲萱手持毛巾,不停地为槿汐擦拭着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 但那汗水却像是怎么也擦不完似的,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就在这时,灵锦领着一群人匆匆走了进来。 槿汐一眼看到灵锦,原本紧绷的心弦瞬间断裂,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地喊道, “姑姑!” 这一声呼唤饱含着无尽的恐惧与无助。 灵锦见状,急忙加快脚步来到床边,伸手紧紧握住槿汐的手,轻声安慰道, “主子莫要惊慌!一切都会顺利的。”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将槿汐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到一旁,露出那张苍白而憔悴的面容。 站在一旁的温大郎此时也走上前来,伸出手指搭在槿汐的手腕处,认真地为她号起脉来。 屋内的其他几个人全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温大郎,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而,温大郎始终低垂着眼眸,似乎不敢直视床上的槿汐,片刻之后,他才转头向身旁的稳婆询问道, “宫口如今开了几指?” 其中一名稳婆赶忙回答道, “回大人的话,已经开了三指啦!” 听到这个消息,温大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接着,他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给庶福晋准备一些食物,让她吃下去补充一下体力,这样生产的时候才能更有力气。” 灵锦一听这话,顿时面露喜色,连忙站起身来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厨房为主子亲手煮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说完,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 而槿汐则强忍着身体的种种不适,艰难地点了点头。 毕竟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除了灵锦之外,其他人所做的食物她实在是没有勇气放进嘴里。 就在灵锦与温大郎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恰好在门口迎面碰上了已经收拾妥当的胤禛。 只见胤禛面色阴沉如水,凝重得仿佛能滴出墨来,他那原本稳健的步伐此刻也显得有些慌乱。 还未等灵锦二人开口,胤禛便迫不及待地出声问道, “情况究竟如何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其中蕴含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担忧。 第106章 生了 灵锦走到胤禛面前说道, “温大夫说替庶福晋准备些吃食补充体力,奴婢这就去给庶福晋准备!” 温大郎在身后低头作辑,胤禛听闻后,连忙挥了挥手,催促道, “那你快去,动作快点儿!” 胤禛怀着满心的焦虑,重新回到产房门口坐下静静等候。 时间仿佛凝固,过得极为缓慢, 终于,没过多久,灵锦带着人端着一碗色香味俱佳的清汤面走了过来。 灵锦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将清汤面送到了槿汐床边,陈劲萱和巧儿用被子,将她身后垫了坐起来, 此时的槿汐已经经历了一整天的阵痛折磨,原本就毫无食欲, 但看到灵锦如此用心准备的食物,还是强打起精神,勉强拿起筷子吃了两口。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下身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犹如被千万根针同时刺入一般,疼痛瞬间加剧。 槿汐再也无法忍受,手中的筷子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 而她下意识地用手一挥,想要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灵儿端在手里的那碗清汤面一下子掉落到了地上。 瓷碗瞬间摔得粉碎,里面的面条和汤汁也四处飞溅开来。 与此同时,胤禛一直在外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他那紧绷的神经早已如同拉紧的弓弦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当听到屋内传来这阵异常的响动时,他心中一惊,那根弦“嘣”的一下就断掉了。 胤禛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脚步飞快地冲向产房大门,并用力一把将其推开。 刹那间,产房内传出一声惨痛的尖叫 “啊!” 紧接着便是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 丫鬟们惊慌失措地来回奔走,产婆则大声呼喊着指挥众人…… 整个产房短暂地陷入了慌乱之中,灵锦站出来呵斥住慌乱的众人,没多久又井然有序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头出来了!庶福晋再用力些!” 稳婆那充满惊喜的叫喊声在产房内回荡着,划破了紧张慌乱的氛围。 胤禛此刻一只脚已经踏入门内,听到出来了,似乎想起什么,另一只准备进去的停住了动作。 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他,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最终,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他还是决定默默地走进屋里,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然而,房中的人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在分娩的槿汐身上,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胤禛的到来。 就连屋外那些候着的下人们,也因为忌惮屋内的情况,不敢贸然推开门进去打扰。 伴随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惊喜呼喊,产房里的气氛愈发激动人心。 先是一个稳婆高声叫道, “生了生了!” 紧接着,另一个稳婆的声音低声响起,似乎有些迟疑, “是个小格格呢!” 屋内陷入短暂停顿,只一瞬间的功夫,灵锦赶忙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柔软包被,递到稳婆手中,急切地催促道, “快快快!赶紧把孩子好好地包起来呀!” “抱出去给王爷瞧瞧吧!” 云裳满心欢喜地提议道,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可是巧儿却不满地瞪了云裳一眼,反驳道, “不成,得先让主子看看才行!” 云裳自知理亏,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刚刚生产完的槿汐艰难地睁开双眼,试图看清楚稳婆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小的婴孩。 但她的视线却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般模糊不清, 只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在人群的最后方,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拼尽全力想要睁大双眼,看清那个人究竟是谁,可身体的极度疲惫和虚弱使得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最终只能无奈地再次合上眼皮,整个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之中。 “主子主子……” “庶福晋庶福晋……” 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在耳畔不断回响, 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一道异常急切的声音,喊着“槿汐”。 这阵喧闹声如潮水般涌入槿汐的脑海,却怎么也不能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不知沉睡了多久,待槿汐缓缓睁开双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不清, 但她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影,正趴在床边守着自己。 她努力眨动眼睛,想要看清那人是谁。终于,当她完全清醒过来时, 才发现原来是巧儿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此时,槿汐注意到床的两侧各站着两名陌生的女子。 她们低垂着头,双手规矩地交叠于身前。 槿汐试图用手撑起身子坐起来,就在这时,手指微微一动, 趴在床边的巧儿突然惊醒过来,满脸惊喜地高呼, “格格醒了!” 那两名站着的侍女闻声立刻转过身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床上的槿汐。 刹那间,她们的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异口同声地轻呼道, “格格醒了!” 紧接着,只见巧儿神色紧张而又匆忙地对她们吩咐道, “快去叫王爷!再去请大夫来!” “是!” 两名侍女齐声应道,然后迅速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槿汐此刻仍有些晕头转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生下了孩子,位分不但没有提升,反倒下降成了格格。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她轻轻张了张嘴,原本红润的双唇如今显得格外苍白无力,虚弱地问道, “巧儿,孩子呢?” 巧儿连忙俯下身来,温柔地握住槿汐的手,宽慰道, “格格莫要着急!小格格已经被王爷送到一处十分安全的地方妥善照料着呢。” 槿汐强忍着身体传来的阵阵不适感,艰难地支撑起沉重的身躯, 缓缓掀开了被子,作势就要下床去。 然而,就在此刻,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胤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当他一眼望见槿汐被子已被掀开,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孤伶伶地坐在床上时, 心中不由一紧,连忙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 还未等槿汐反应过来,胤禛已然迅速地伸出双手,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然后又轻柔地扯过一旁的被子,严严实实地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怎么总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胤禛略带责备的话语中却饱含着浓浓的关切之情。 第107章 产后 槿汐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着,似乎想要逃离,口中还不停地轻声呢喃着, “孩子……我的孩子……” 只是她此时浑身无力,那挣扎的力道简直微乎其微,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胤禛则强势而温柔地抱着槿汐,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仿佛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嘴里柔声说道, “孩子有爷照看着呢,你就安心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你的身子调养好。” 话音刚落,胤禛小心翼翼地将槿汐重新安放回床上,并且伸手按住了她试图再次起身的举动。 紧接着,他转头朝着门外高声喊道, “温御医!” 一直候在门外的温御医和温大郎听到呼喊声后,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 赶忙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上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恭恭敬敬地走到床边准备给槿汐请脉诊断。 槿汐再一次感受到那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无情地挤压着她,令她无处可逃。 她悲哀地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始终掌控在他人手中, 无论主子如何变换,她依旧如同风中残烛般脆弱无助。 主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能轻易地左右她的人生轨迹。 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个强势的男人,槿汐深知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无功。 她宛如一只被困于牢笼中的鸟儿,即便奋力扑腾翅膀,也无法挣脱这无形的枷锁。 她只能选择默默地顺从,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有的挣扎,在他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掀不起一点风浪……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耳际, “格格醒过来便是好事,脉象虽仍有些虚弱,但只要悉心调养,定能恢复如初……” 胤禛挥了挥手,示意那人退下开具药方。 随着温氏父子恭敬地告退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了胤禛、槿汐以及几名侍女。 紧接着,在胤禛的眼神示意之下, 巧儿和另外两名侍女也识趣地悄然退出房间,留下一片静谧。 胤禛看着一直默默垂泪的槿汐,眉头微皱,轻声道, “你…身子如此孱弱,岂能这般肆意哭泣!别哭了…” 然而,槿汐恍若未闻,泪水依然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出。 终于,胤禛轻叹一声,伸出手轻柔地替她擦拭去眼角的泪痕。 槿汐微微颤抖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轻扯了一下胤禛的衣袖,带着一丝哀求与渴望低声说道, “王爷,可以把孩子抱来妾身看看吗?哪怕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也好……” 胤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将槿汐那略显冰凉的手,轻轻地塞进温暖的被窝里, 然后轻柔地拍了拍被子,仿佛这样能给予她更多的安慰与温暖。 他凝视着槿汐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庞,轻声说道, “瑶儿如今就在王府里,你可得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再过一些时日便能相见!” 然而,这番话并未给槿汐带来多少慰藉,她只是失望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因为她心里清楚,即便此刻再如何哀求也是无济于事的。 胤禛看着槿汐这般模样,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止住了话语,只是无奈地再次深深叹息一声。 一时间,整个卧室里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的寂静氛围。 没过多久,巧儿便领着几个下人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她们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服侍着槿汐喝下了苦涩的药汁后, 便静静地守候在一旁,直到看见槿汐渐渐沉入梦乡才放心离去。 胤禛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只见云裳、灵芸以及其他几位丫鬟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候着。 众人见到胤禛出来,皆悄无声息地行了个礼,唯恐发出半点声响惊扰到屋内正在安睡的槿汐。 胤禛目光扫视一圈之后,伸出手指向云裳和灵芸二人微微示意,让她们留下来继续照看槿汐。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云裳和灵芸两人在屋内守夜。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至子时。当槿汐再次悠悠转醒之时, 发现守夜之人已然换成了云裳,而巧儿则早已退下歇息去了。 槿汐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下床,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尽可能放得很轻很慢了, 但还是不小心惊醒了原本就睡得不太安稳的云裳。 “格格!” 云裳猛地睁开眼睛,一脸惊讶地看向槿汐。 槿汐见状,赶忙对着她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以免惊动他人。 云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连忙拿起放置在床边的衣裳, 仔细地替槿汐穿戴整齐,接着又快步走到门口取来一件厚实的披风为槿汐披上。 主仆二人缓缓地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迈出门槛,然后踏上空旷而静谧的长廊。 槿汐微微侧过头,用轻柔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声音说道, “说吧!” 她的目光平静如水,但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跟在一旁的云裳稍稍犹豫了一下,这才压低嗓音禀报道, “主子产后大出血,情况危急万分。不曾想…王爷当时就在产房内…” 云裳顿了顿,又接着说,“鲜血浸湿在了床上,王爷赤红着双眼,稳婆…当场就…好在灵锦姑姑求情…” “后来温御医来了,面对这样凶险的状况也是束手无策,还是格格娘家的祖父及时送来了,止血的特效药…” 听到这里,槿汐脚下的步伐并未停歇,依旧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然而,她的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娘家?” 片刻之后,槿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其可笑之事一般,竟忍不住低声轻笑起来。 这笑声渐渐地却变得有些苦涩和无奈,最终化作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槿汐深吸一口气,语气悲凉地说道, “哪里来的娘家?我若是真有个可以依靠的娘家,又怎会让人如此肆意轻贱?可如今呢? 辛辛苦苦生下孩子,不仅没能母凭子贵,反到降了位分,就连自己亲生骨肉的面,都无法见到……” 说着说着,槿汐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 第108章 身份 云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撞击。 她神色慌张,急忙开口道, “格格千万不要这样想,格格您如今是乌苏氏的大格格,未来更是王府的侧福晋,万万不可这般妄自菲薄。 小格格刚刚降生时,王爷当即便亲自取了名儿叫‘瑶’,这足以见得王爷对格格您的心,独一无二……” 一旁的槿汐听到此处,不禁喃喃低语起来, “瑶者,美玉也。” 她微微垂下眼眸,似乎在思索着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深意。 就在此时,胤禛出现在长廊的另一端。 他一眼便望见了那个无比单薄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加快步伐朝这边赶来。 胤禛迅速来到槿汐身旁,二话不说,直接用自己身上那件厚实温暖的披风,将槿汐紧紧包裹起来, 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朝着屋内走去。 他一边走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语气中满是关切和紧张, “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万一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被胤禛抱在怀中的槿汐,则轻轻仰起头来,眼眸中还残留着的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此刻,槿汐凝视着胤禛坚毅的下颌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轻柔地抚摸着胤禛的额头。 她朱唇轻启,轻声向胤禛问道, “王爷为何不说?” 胤禛的脚步猛地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有什么好说的,时机成熟,你自然就会知道。” 说完,他抱着槿汐继续加快脚步走进屋中,只留下身后那长长的回廊, 在忽明忽暗的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 槿汐轻轻地拍了拍胤禛从她膝下穿过来的手, 小声说着:“我自己走!” 眼神中透露恳求,希望他能够放下自己。 然而,胤禛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槿汐的声音,依旧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槿汐无奈之下,只得缓缓合上双眼,不再去看胤禛那张略带倔强的脸庞。 她静静地等待着,直到感觉到身体一轻,被胤禛轻柔地放置在了床榻之上。 这时,她才睁开眼睛,朱唇微启,冷冷地说道, “不一样!” 这简短的三个字,却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了胤禛的心间。 “嗯?” 胤禛剑眉微皱,满脸疑惑地看着槿汐。 槿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王爷提升我的身份也好,把孩子抱回王府养也好,甚至于方才我要下去……王爷您从来都不曾考虑过我是否愿意。 只是一味地以您的意志为主导,替我做出各种决定。就连到庄子上养胎之事,也是如此,来的前两天我才知道!” 胤禛听完这番话,整个人顿时愣住了,原本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之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心中涌动的情绪,但声音还是不自觉地低沉了几分: “所以,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你不情愿的吗?” 说着,胤禛迈开大步,一步步朝着槿汐逼近过去,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眸, “难道说,成为本王的女人,你不愿意?为本王生下孩子,你也不愿意?甚至连成为本王的侧福晋,你都心有不甘?” 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此刻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执拗,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而此时的槿汐,对于今后降临到自己身上的麻烦浑然不觉。 突然间,只见他猛地一把,将槿汐狠狠地按压在了床上。 他的动作粗暴而迅猛,仿佛要将槿汐揉碎在身下。 其中一只手紧紧地压住槿汐纤细的脖颈,另一只手则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病态, 轻柔地抚摸着她那因惊恐而变得愈发苍白的脸颊。 他俯下身来,在槿汐的耳边轻声呢喃道, “那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难道是想要离开本爷吗?本爷已经审问过你身边的丫鬟、侍卫,甚至连庄子上的人都审了一番。 结果发现,你救下了一名逃犯,并将其送进了甄府!那么现在,你倒是给本爷说说看,你究竟意欲何为?还有你,究竟又是个什么身份?” 听到这话,槿汐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满脸都是震惊和恐惧,想必陈劲萱也被审过了, 她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但胤禛却毫不留情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抵住了她娇嫩的嘴唇。 “这些事情,本爷可以不再追究,只要你从今往后,乖乖地陪伴在本爷身旁就好,不要再想着往外跑。” 胤禛的语气依旧冰冷。 槿汐浑身颤抖着,嘴唇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不管王爷信不信,妾身从未想过离开…”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轻轻吐出了“禛郎”这两个字,企图唤醒胤禛的理智, 胤禛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俯下头去,温柔地亲吻了一下槿汐的额头,然后柔声说道, “这才乖!好了,乖乖睡觉吧!” 说罢,他便缓缓松开了压在槿汐身上的力道,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胤禛凝视着怀中瘦弱的身躯,他双臂紧紧环绕着她,不敢有丝毫松懈, 似乎只要一松手,她便会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 回想起生产当日的惊心动魄,胤禛心中仍有余悸。 若非当时他恰好在屋内,槿汐恐怕难以在第一时间获得及时有效的救治。 稍有差池,她或许就会同柔则一样因大出血而命丧黄泉。 想到此处,胤禛紧紧抱住这失而复得的珍宝,暗暗发誓决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而上一次他受伤之际,乌苏·恒泰替他治伤, 当时,胤禛已与乌苏氏达成默契,这世间最稳固的关系莫过于姻亲。 然而事不遂人愿,乌苏氏当时未能找到合适的联姻人选,此事最终只得不了了之。 婉兮阁大火,福晋瓜尔佳氏宣布槿汐葬身火海,消息传到木兰, 正巧乌苏·英翰晋升参领,这个官位目前不显眼,可日后就不一定了, 顺便能给槿汐一个好的出身和助力,双方都有意,乌苏氏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大格格。 崔庶福晋大火中生下四格格,难产而亡,如今乌苏氏的大格格还未进门,自然不会有孩子。 第109章 王府除夕夜宴 康熙四十六年的寒冬腊月,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这一年即将结束,在这一年里,雍郡王府迎来了一桩喜事,府上又增添了一名小格格。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能给人们带来希望和喜悦。 然而,与此同时,王府中的崔庶福晋却不幸难产离世。 不过,这并未影响到王府上下迎接新年的热烈氛围。 而且,还有另一件让人期待的事情:乌雅格格也临近预产期,眼看着就要为王府再添一子或一女。 正因如此,今年的除夕家宴相较于以往显得更为隆重和盛大。 福晋作为正室,自然要跟随王爷一同进宫去参加宫廷盛宴, 而侧福晋宜修则留在府内,负责主持这场阖府欢庆的家宴。 整个雍郡王府此刻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灯笼高挂,彩带飘扬,下人们更是忙前忙后地精心筹备着一切。 位于静澜居的宜修早早地就梳妆打扮完毕,待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她款步向东厢房走去。 刚一踏入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乌雅格格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只见乌雅格格正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之上,由于怀孕期间进食过量,她整个人看上去足足胖了一大圈。 但即便如此,那张圆润的脸庞,此刻依然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笑容。 宜修见状,脸上迅速挂上一抹温和亲切的微笑,轻声问道, “盼兮妹妹今日感觉如何呀?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乌雅格格闻声抬起头来,满含笑意地望着宜修,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娇嗔道, “多谢阿姐关怀,咱们的孩子今儿个可乖啦,一点儿都没闹腾呢!” 说着,她还忍不住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宜修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与期待, “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小家伙就要呱呱坠地,来到咱们身边。今日除夕,到处都是人来人往,阿姐不放心你,你就在这静澜居里好生待着。阿姐待会儿专门派人给你送来各色佳肴,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一定会多吃一些的,这样宝宝才能长得更好,阿姐您也就可以安心啦!” 乌雅格格满心欢喜地应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宜修看着妹妹如此乖巧懂事,不禁微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缓缓起身,与乌雅格格道别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乌雅格格则亲自将姐姐送到门口,直到宜修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之中,她才慢慢地收回目光,转身返回屋内。 此时,一直守候在一旁的侍女连忙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住乌雅格格。 由于肚子已经变得硕大无比,行动起来十分不便,每走一步都显得颇为吃力。 好不容易回到屋里,乌雅格格重重地坐在软榻上,但很快又觉得不太舒服,于是艰难地调整姿势,最终选择侧卧在上面。 “格格……” 侍女轻声唤道,眼中满是关切之意。 然而,乌雅格格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侧躺在那里,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多宝格上的花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心事。 侍女略带犹豫地张了张嘴,轻声说道, “侧福晋……”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就被打断了话语。 “你不必再多说了。当初……是我心甘情愿,想要替阿姐生孩子的。事到如今,无论怎样,这孩子都即将出生,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一切都已成为定局。而那些吃下肚的食物,同样也是我自己甘心情愿咽下去的,根本无人逼迫于我。自从我怀上了身孕之后,姐姐对我的关怀可谓是无微不至啊...” 语罢,她微微垂下头去,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但仅仅只是笑了短短几声而已,她突然就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烦闷之感,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又重重地将其吐出,仿佛这样就能把心中的压抑一并释放出去。 “罢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倘若上天眷顾,让我福大命大能够平安度过此劫,那么日后究竟会如何,就暂且拭目以待;可若是我真的遭遇不测……这孩子交给姐姐来抚养,或许才是最为妥当的选择。” 话音刚落,她对着茶壶一指,一旁的侍女赶忙走上前来,轻轻扶起她的身子,然后端起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 她顺从地张开嘴巴,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杯中的温水。 待她将整杯水全部喝光之后,那种难受的感觉总算稍稍缓解了一些。 接着,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面前的茶杯,同时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从今往后,莫要再提及此类言语了。同在一个院子里,难免有隔墙有耳” 说罢,她便合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见此情形,侍女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最后,她默默地退回到软榻旁边,安静地守候着。 只见乌雅格格紧闭双眸,片刻之后,她朱唇微微开启, “今日的晚膳送来后,无需再叫我了。” “是!” 一旁侍奉的侍女连忙恭敬地应声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然而,就在她低头应答的瞬间,其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一勾,露出了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 但转瞬间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此刻,王府内戏台子的地方,正热闹非凡,上演着穆桂英挂帅,这是王爷特地为两个女儿请的戏班子,府中女眷也跟着沾光, 宋庶福晋怀抱着年仅一岁半的二格格,款步而来,朝着看戏的地方徐徐前行。 一路上,童言稚语此起彼伏,好不欢快。 待到她们抵达时,发现除了侧福晋尚未到场之外,其余众人皆已齐聚于此。 宋氏把二格格给奶娘抱着,整了整衣裳迈入厅内,原本端坐于椅上的格格们见状,纷纷迅速起身相迎,齐声高呼, “恭迎庶福晋!” 待宋氏与二格格落座之后,她方才恍然惊觉,略带歉意道, “哎呀!只顾着照看二格格,竟然一时疏忽,忘记诸位妹妹还在此行礼等候着呢!快快请起,都坐下吧。” 言语之间,满是关切之情。 然而,在人群之中,李氏却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只见她缓缓起身,坐在座位上,压低声音对齐氏抱怨道, “哼!自从那崔氏命丧黄泉之后,这宋氏的架子可是愈发地大了起来,真真是让人看不惯!” 而身旁的齐氏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始终保持着缄默不语。 自从宋氏生下二格格以后,便与齐氏渐行渐远,甚至不再搭理对方。 不过,齐氏心中自然明白其中缘由,故而在这过去的这一两年里,她一直安分守己,从不轻易出头露面,对于王爷也仅仅是在心底默默关注罢了。 此时台上的戏已经换了一出了,台下的戏也紧跟着翻篇,迎来了侧福晋宜修... 第110章 二格格 “姐妹们都已经到齐了!倒是本侧福晋来迟了。” 宜修面带微笑地走进屋子,目光缓缓扫过那半蹲着向她行礼的众人,只见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增大,笑容显得格外端庄大方。 待她稳稳当当地在主位上落坐之后,方才轻启朱唇说道, “诸位姐妹快快起身吧!” “多谢侧福晋!” 众人齐声回应着,然后纷纷站直身子。 此时,一名侍女恭敬地将戏本呈送到了宜修跟前。 宜修微微垂眸,伸出戴着护甲的玉指,轻轻地在戏本上游移划过。 最终,她的指尖停在了“瑶台”之上,并轻轻地点了一下。 一旁候着的戏班子成员见状,赶忙上前领命,随后匆匆退至后台开始着手准备。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侧福晋喜欢的戏和咱们这些人就是不一样!” 说话之人正是新入府不久的武格格。 这位武格格生得花容月貌、娇艳动人,至今尚未有机会侍奉王爷。 或许正因如此,她心中暗自觉得自己将来定能成为王府中的头一份人物。 而另一位宋庶福晋则接口笑道, “可不是嘛!侧福晋端庄大方,怎会如同小孩子一般,喜欢看热闹精彩的武戏?自然是典雅的戏才配得上侧福晋的身份!” 这位宋庶福晋相貌温婉可人,但她所养育的二格格却是整个王府出了名的小霸王。 由于宋庶福晋对女儿甚是宠溺纵容,从未加以管束,所以二格格性格十分骄纵任性。 不过好在身为王府长女的她颇受王爷喜爱,倒也没人敢轻易招惹。 李格格嘴角微扬,流露出一丝轻蔑之色,毫不客气地接过话头说道, “宋姐姐啊,您瞧瞧这二格格,到底是个女孩子家,还是得多学点文雅的东西才好。” 说罢,她轻轻伸出右手,温柔地抚摸着怀中三格格那粉嫩可爱的小脸蛋,眼神中满是宠溺与喜爱之情,接着又夸赞道, “再看看三格格,可真是乖巧懂事得紧。” 只见那小小的人儿乖乖地依偎在娘亲温暖的怀抱里,不哭也不闹,一双大眼睛半眯着。 而另一边的二格格却全然没有这般安静,只因戏台上不再上演她所钟爱的剧目, 便开始闹腾起来,小手不停地伸向桌子,试图抓取上面摆放的物件儿。 一旁的宋庶福晋心急如焚,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拉住二格格, 但无奈力气不够,根本无法阻止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至于奶娘,则是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压根儿不敢上前去拉扯。 就在场面愈发混乱不堪之时,一直端坐在上方冷眼旁观的宜修眉头微皱,提高嗓音厉声道, “够了!不过就是一出戏罢了,想看什么你们自个儿点便是!莫要在此胡闹!” 宜修这一声呵斥,瞬间让整个庭院都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惹恼了这位侧福晋。 紧接着,戏台上原本暂停的表演重新开始,正是宜修刚才亲自点选的《瑶台》。 于是乎,所有人都赶忙将注意力转移到舞台之上,聚精会神地欣赏起精彩的戏曲来。 唯有那二格格依旧我行我素,自顾自地玩耍着, 手中的玩意儿碰撞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这片静谧之中显得尤为突兀刺耳。 宜修微微皱起眉头,眼神迅速地向剪秋传递了一个暗示。 只见剪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移动脚步,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陶球。 随着她的动作,陶球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这声音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吸引住了正在玩耍的二格格的注意力。 二格格听到声响后,好奇地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当她看到剪秋手中晃动着的陶球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迈开小腿儿快步朝着剪秋走去。 仅仅走了几步,二格格便来到了剪秋的面前。 剪秋见状,连忙俯下身来,轻轻地将二格格一把抱起,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二格格本来就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平日里总是闲不住。 而此时的宋氏等人正在看台上的戏,一开始并没有留意到二格格已经离开了她们的视线范围。 等到她们发现的时候,只看到剪秋抱着二格格渐行渐远的背影。 宋氏心中一惊,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宜修一眼,随后二话不说,带着身边的人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一边追赶,宋氏还一边高声呼喊, “快把二格格放下!” 然而,剪秋却仿若未闻,脚下的步伐反而加快了几分。 “二格格喜不喜欢这个陶球呀?” 剪秋温柔地问道。 “喜欢!” 二格格目不转睛地盯着剪秋手里的陶球,小脸上满是兴奋和渴望之色。 “静澜居里还有好多比这个更有趣、更好玩的东西呢,格格想不想跟奴婢一起去看看呀?” 剪秋继续引诱着二格格。 二格格一听,立刻拍起小手,欢快地叫嚷着:“要要要!我要玩!” 见此情形,剪秋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那好啊,奴婢这就抱抱我们可爱的二格格过去玩吧!” 说着,她抱紧二格格,加快速度朝着静澜居奔去。 宋庶福晋快步追出来时,却发现剪秋已然抱着二格格走出老远。 她不禁气得直跺脚,冲着身旁的柳絮喊道, “柳絮,剪秋走的那个方向像是静澜居,你赶紧带上奶娘一起去追她们!你们脚程快些,我和诗情随后就到。” “遵命,庶福晋!” 柳絮应了一声后,立即与奶娘一同向前奔去。 而宋氏则和诗情也跟在后面追着,一行人就这样分作前后两拨,朝着静澜居的方向匆匆追赶而去。 没过多久,她们终于抵达了静澜居门前。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宋氏和诗情正准备迈步进入时,却被门口的两个守门婆子给拦住了去路。 只见其中一个婆子满脸堆笑但语气坚定地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庶福晋,请您多多包涵。咱们侧福晋之前特意交代过了,今天不管是谁,只要是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一律都不许踏进静澜居半步。” 听到这话,一旁的诗情顿时急了眼,连忙开口辩解道, “可是刚刚明明看到剪秋姑姑带着二格格进去了呀!” 哪知那婆子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依旧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有剪秋姑姑领着,那就自然不能算作闲杂人等啦。” “你……你这老东西!” 诗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婆子的鼻子骂道。 第111章 德妃赐人 这时,宋氏赶忙伸手拉住了情绪激动的诗情,轻声劝慰道, “好了,诗情,既然不让进,咱们还是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说完,宋氏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紧闭的院门,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才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主仆二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后,只得缓缓转身离开。 她们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着。 宋氏一边走,心中思绪翻涌,此时她已然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和女儿恐怕是掉入了宜修陷阱之中。 想到此处,宋氏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此时,在静澜居里还住着一个即将临盆的乌雅氏。 而剪秋将二格格一并带进去,其用心之险恶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一旁的贴身婢女突然开口说道, “主子,依奴婢看,不如奴婢去前院等候王爷归来。待王爷一回府,奴婢便立刻引着王爷前来。” 宋氏闻言,停下脚步,略微思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眼下形势紧迫,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背负上谋害庶母的恶名。 得到宋氏应允之后,诗情便领命离去。 而宋氏则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来,再次加快步伐朝着静澜居的方向快步走去…… 胤禛与谨容携着尚年幼的小阿哥一同踏入宫门,参加宫中除夕。 胤禛先是护送妻儿抵达了永和宫,而后他才独自一人朝着乾清宫走去。 此时的谨容端庄地坐在绣墩之上,安静地等待着婆婆德妃。 一旁的奶娘则紧紧地抱着即将满一岁的小阿哥,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时间缓缓流逝,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德妃仍未现身。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领着四岁大的弘春阿哥款款而来。 不多时,德妃终于从内室走出。 她身着一袭华丽的妃位吉服,精美的刺绣与璀璨的珠翠交相辉映,将她衬托得越发雍容华贵。 谨容与舒舒觉罗氏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墩身行礼,并齐声说道, “请额娘\/娘娘安,额娘\/娘娘万福金安!” 而弘春阿哥也乖巧地单膝跪地,脆生生地道:“请玛嬷安!” 德妃微微一笑,轻轻挥动着手中的丝帕,柔声道, “都起来吧!快快赐座!” 紧接着,她又满脸慈爱地向弘春阿哥招了招手,亲切地唤道, “弘春啊,快来玛嬷这边儿!” 德妃将弘春抱在了自己的怀中,接着,她低下头,用自己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弘春粉嘟嘟的小脸。 一旁的舒舒觉罗氏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挑衅意味的笑容,毫不掩饰地朝着谨容投去了一个眼神。 然而,面对这样的挑衅,谨容却是一脸淡然,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对于谨容来说,舒舒觉罗氏不过只是小叔子的一名妾室罢了,根本不值得她过多关注和在意。 若今日前来的是正儿八经的十四福晋完颜氏,或许还有可能让她上心。 不出所料,当祖孙俩香亲结束之后,德妃便吩咐谨容身边的奶娘,示意她将怀中的小阿哥抱到跟前给自己好好瞧瞧。 只见德妃满脸慈爱地从奶娘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如同月牙一般。 她轻声细语地逗弄着小阿哥,引导他开口叫“玛嬷”。 可惜此时的小阿哥年纪尚幼,还不太擅长叫人,只能磕磕绊绊地跟着发出“玛玛……”的声音。 尽管发音并不标准,但德妃看着眼前乖巧可爱的孙子,心中依然充满了喜悦之情,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而站在一旁的弘春阿哥看到弟弟如此呆萌有趣的模样,也忍不住开心地叫嚷起来:“弟弟、弟弟!” 听到弘春欢快的呼喊声,舒舒觉罗氏赶忙凑上前去,满脸堆笑地夸赞道, “哎呀呀,弘春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哥哥呀!” 然而,德妃对她的称赞似乎并未放在心上,甚至连理都没有理她一下。 反倒是转过头,目光柔和地看向谨容,笑着说道, “老四家的懂得如何养育孩子,瞧这小家伙,才不到一岁呢,居然都会叫‘玛嬷’啦!” 面对德妃的赞扬,谨容谦逊地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地回应道, “都是额娘平日里教导有方,儿媳实在是不敢贪此功劳呀!” 德妃心中跟明镜儿似的,晓得这话不过是用来哄自己高兴罢了, 但她并未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后,话锋陡然一转, “等过了这个年关呀,乌苏氏也要进府了。本宫呢,特意给你挑选了两个得力的帮手。” 话音刚落,只见竹息轻轻拍了两下手掌,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外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两位如花似玉的佳人。 她们并肩而行,一同屈膝行礼,娇柔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奴婢拜见德妃娘娘!” 德妃先是将怀中抱着的小阿哥递到奶娘手中,而后伸出纤纤玉指,朝着那两人点了点, 紧接着,竹息上前,面带微笑地向谨容介绍起来, “四福晋,右边这位是耿氏;而左边这位,则是费氏。” 谨容尚未开口,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舒舒觉罗氏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幸灾乐祸, “四嫂莫不是不太情愿啊?” 听到这话,谨容秀眉微微一挑,美目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她朱唇轻启,语速略快地回应道, “小弟妹这话说得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本福晋不过是看到这两位佳人如此出众,一时之间竟然看得有些呆住了。尤其是那边那位……” 说着,谨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直直指向了左边的费氏,脸上露出一抹赞赏之色。 费氏赶忙小步上前,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 “奴婢见过四福晋。” 只见谨容微微颔首,面带微笑地点头回应道, “嗯!不错!” 话音刚落,她缓缓站起身来,优雅地朝着德妃盈盈一拜,并轻声细语地恭维起来, “多谢额娘,费心替儿媳物色了这般出众的佳人。若仅凭儿媳自己去寻觅,恐怕找来的都难以入得了王爷的眼呢!” 说这话时,谨容的语气中没有半分不满之意,满满的都是对德妃的感激之情。 德妃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认可谨容所言。 接着放下手中茶杯,缓声吩咐道, “既然你觉得满意,那今天回去的时候就将这两个丫头一同带回吧!” 谨容连忙欠身应道, “是!儿媳定会好生善待她们。” 第112章 出宫 看着谨容心甘情愿地收下她赐下的人,德妃心里对她越发满意, 就在这时,德妃突然脸色一变,满脸怒容地开口说道, “听闻那逆子与乌苏氏在婚前就有一些不清不楚,简直是不成体统!倘若本宫当时在皇上身旁,乌苏氏至多也只能得个格格的名分。” 听到这里,谨容急忙出言替胤禛辩驳道, “额娘息怒,这些不过是些无凭无据的流言蜚语罢了,切不可轻信。儿媳深信王爷绝非那种行为不检之人。” “四嫂,您可真得多长点儿心眼儿!这世上的人呐,往往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舒舒觉罗氏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嘴。 话音刚落,德妃那犀利的目光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直直地朝着舒舒觉罗氏射去。 被这凌厉的眼神一瞪,舒舒觉罗氏瞬间噤若寒蝉,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嘴巴紧紧闭上,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惹来大祸。 紧接着,她的心虚之情溢于言表,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德妃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走吧!到时辰了。” 然后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和发饰。 只见她微微抬起下巴,仪态端庄,竹息扶着她优雅地向前走去。 身后跟着的四福晋和舒舒觉罗氏见状,赶忙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德妃一同前往寿康宫赴宴。 在宫廷之中,每逢除夕夜宴,皆是一片热闹非凡、张灯结彩之景。 成年的皇子们按照规矩,只能前往乾清宫参加宴席, 而众多皇子女眷们,则齐聚寿康宫内共享盛宴。 待两边宴席结束之后,最终的宫中年夜饭才正式开始,但此等殊荣唯有后妃们能够和皇帝一起参与其中,皇子以及皇子福晋们皆无资格出席。 已至申时,诸位皇子纷纷移步来到寿康宫,准备迎接各自的妻儿归家,各自回府吃年夜饭。 只见那几位皇子,个个都有着独特的风采与气质。 其中,胤禛依旧保持着其一贯的肃穆庄重之色,稳稳地跟随在神态雍容华贵的太子身旁。 相较于其他几位皇子或风流倜傥、豪放不羁、温文尔雅,胤禛或许算不上太过出众夺目。 然而,在场众人却无人胆敢轻视于他。 胤禛是在诸多皇子当中,是仅被封为郡王的其中一位,当初一起被封为郡王的三皇子胤祉被降成了贝勒。 不仅如此,他还有着另外一重身份,乃是已逝皇后的养子。 正因如此,即便是身为储君的太子,对于胤禛也是心存忌惮,其程度丝毫不亚于对直郡王胤禔。 只不过,太子对待胤禛更多是以拉拢为主,故而平日里对他的态度稍稍显得较为亲切一些罢了。 就这样,兄弟几人并肩而行,一路之上看似相谈甚欢, 聊的尽是些家长里短之事,丝毫未曾提及任何有关政务方面的话题。 但即便如此,胤禛心中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就在快要抵达寿康宫的时候,太子忽然停下脚步,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胤禛,缓声道, “听闻四弟在那庄子里偷偷藏了位佳人?” 胤禛闻言,心中猛地一沉,但面上却并未显露出丝毫惊慌之色,只见他神色自若,正容亢色地回应道, “太子二哥这是从何处听来的无稽之谈?那庄子是皇额娘赏赐于我的,偶尔带些人过去小住几遭罢了,何来什么偷藏佳人之说?” 太子见状,与一旁的胤祉相视一笑,而后继续调侃道, “哈哈,孤可不信,都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四弟这般遮遮掩掩,莫不是真有其事?依孤看哪,平日里瞧着老四总是一脸稳重模样,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情种!” 胤祉连忙附和道, “可不是嘛,前有那位非卿不娶、深情款款的嫡福晋,后又有那身世高贵、风姿绰约的王妃。据说啊,雍郡王府中的姬妾们更是个个都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真不知是否有机会……” 听到此处,胤禛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恼怒,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水,双眼紧紧盯着胤祉,厉声呵斥道, “三哥,请您说话放尊重些!莫要在此信口胡诌!” 胤祉先是被太子狠狠地瞪了一眼,紧接着又遭受到胤禛凌厉目光的扫视,这让他心中不禁一紧。 只见他迅速用手捂住嘴巴,做出一个夸张的封口动作,生怕再说出什么惹恼人的话来。 此时,太子赶忙站出来打圆场,脸上挂着笑容说道, “四弟,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这人,平日里总是这么不着调!” 说罢,太子轻轻地抬起脚,不经意间踢了一下胤祉。 “老三,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给四弟赔个不是!四弟女眷岂是能由得你这般随意调笑的?” 太子一边催促着胤祉,一边向他使着眼色。 胤祉见状,连忙伸手拉住胤禛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 “四弟啊,实在对不住!方才在乾清宫一时贪杯,多喝了那么两杯酒,结果说话就有些口无遮拦,冒犯了弟妹们,真是罪过,希望四弟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哥哥这一回吧。” 说完之后,胤祉竟然十分认真地朝着胤禛深深鞠了一躬,态度之诚恳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然而,胤禛显然没有消气,他没好气地用力踩了胤祉一脚, 同时使劲儿扯回自己被胤祉紧紧拉住的衣袖,然后便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胤祉。 对于胤禛来说,这种事情往往是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而且一旦传扬出去,恐怕还会连累府中女眷的声誉。 其余几位皇子看到这番情景,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了几眼,随后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 毕竟他们都很清楚,老四胤禛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谁也不愿意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去招惹他。 没过多久,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寿康宫。 几位皇子依次走进宫内,恭恭敬敬地给太后请过安之后,便纷纷带着各自的福晋以及孩子们离去了。 这一回,皇子身边皆有福晋相伴左右,倒也无人敢像以往那般肆意妄为、胡乱开起玩笑来。 待行至宫门口时,诸位皇子及其家眷纷纷登上各自的马车,打道回府去了。 雍郡王府与太子一家关系匪浅,故而胤禛夫妇有意放慢脚步,落在了队伍的末尾,与太子及太子妃作别。 当胤禛和谨容来到宫门口时,一眼就瞧见了静澜居的太监康路海正站在那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直转。 只见那康路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在这大雪天里浸湿了他的衣衫。 待到他终于望见王爷和福晋的身影后,整个人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匆匆地奔向前来,然后双膝跪地,以头抢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口中高声呼喊道, “王爷!大事不好啦!乌雅格格突然发作要生产了,章太医早就已经赶到府上候着了。可是,这胎儿太大,格格她难产了!侧福晋此刻也是六神无主,生怕会出什么意外……还望王爷和福晋速速回府拿个主意才好!” 第113章 生与死 只见那人如同捣蒜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胤禛迅速翻身上马,全然不顾此时严寒刺骨的恶劣天气。 他紧紧地扯住手中的缰绳,转头对着谨容急切地喊道, “天寒地冻的,福晋就带着孩子坐马车回府,本王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清脆的“驾”声响起,胤禛胯下的骏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瞬间消失在了远方的道路尽头,只留下马蹄溅起的积雪空中落下。 与此同时,侍卫们也迅速做出反应,其中一队人马留下来保护谨容和孩子, 而其他的人则毫不迟疑地紧跟在胤禛身后,一同飞奔离去,扬起的积雪在众人的视线中肆意飞舞。 谨容见状,急忙登上了马车,并焦急地向车夫下达命令, “快点!一定要尽全力跟上王爷!” 然而,由于路面被积雪覆盖,扫雪的人也回家过年去了,马车行驶起来异常颠簸,使得坐在车里的谨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熟睡的孩子紧紧抱住,生怕一不小心会惊醒他。 此刻,谨容的内心充满了忧虑,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府中的种种情景, 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但愿自己能够赶在乌雅氏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抵达府上。 雍郡王府马车正飞快地行驶在路上,车轮滚滚,扬起一片积雪。 就在此时,另一辆马车与它擦肩而过,两车之间的距离近得险些撞车,幸而那辆马车的车夫会些功夫,悲剧才没发生。 而坐在这辆马车中的人,正是槿汐。 槿汐轻轻掀开帘子一角,想要窥探一下车外的世界。 然而,还未等她看清楚,身旁的秦嬷嬷便迅速伸出手来,将帘子重重地放了下去。 \"格格,您身子骨本就不好,可千万别贪图一时欢乐!想看外边的景色,等到春暖花开,夫人自会带着格格们出去踏青游玩,到那时您想看多久便能看多久。\" 秦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但语气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冷漠和疏离。 对于这位半路才找回来的格格,秦嬷嬷心中实在提不起半分亲近之意。 当初可是她亲自前往庄子将其接回府中的,一眼便瞧出这女子已非完璧之身。 只不过,她身为一个下人,有些话即便心知肚明,也不好当面说破。 如今赐婚的圣旨已然下达,她只能暗自祈祷着主子们能够想出法子瞒天过海,否则一旦事情败露,自己恐怕就得另寻他处安享晚年了。 槿汐微微低下头,轻声回应道, \"多谢嬷嬷关心,我只是许久未曾见过京城的模样了,所以才想多瞧上几眼而已......\"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怀念之情,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从前。 上一次看到宫墙外漫天飞舞的大雪时,还是与甄嬛一同前往甘露寺的时候呢。 彼时虽身处困境,倒也不失温馨。只可惜后来... 今时不同往日,或许今生今世,这便是她最后一次目睹京城雪景了吧…… 她心中无比清晰地记得,康熙四十七年将会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废黜太子! 上一世,当废太子之事爆发时,整个宫廷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人人自危。 而如今,她虽在宫外,可以后还是要进雍郡王府的,接下来的每一步依旧如履薄冰,丝毫经受不起任何波折与变故。 当初到庄子之后,她原本是打算听从胤禛的安排,诞下腹中胎儿,然后再返回王府。 拉拢温家以及寻找浣碧的生母等事宜,都在她的计划中,并且她还成功把何绵绵通过温家送到了甄府, 也斩断了温府和甄府的来往,毕竟温家送甄远道外室入甄府,那就是得罪了甄家所有人,包括甄远道。 正当一切按部就班地推进时,王府传来消息称,喜儿那边情况有了变化。 收到这个消息后,她顺水推舟,决定让崔庶福晋这个身份消失, 再造出被府中的人暗害证据,假死脱身, 当时都和陈劲萱夫妻说好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她饮下催产药物之际,胤禛竟然毫无征兆地归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导致后面的计划直接夭折。 更糟糕的是,由于何绵绵的身份,胤禛开始对她产生了深深的疑虑和猜忌。 面对胤禛的质问,她纵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毕竟,她总不能坦白自己是重生之人,所以才知晓何绵绵腹中孩子是甄远道的, 直接送何绵绵入府是她草率了,没想到她晕过去之后胤禛会把她所接触的人统统审一遍, 想到此处,槿汐不由得思绪万千,面色也随之阴晴不定起来, 她是真不知道为何胤禛会变得如此变态的,明明上一世那么威严的一个人…… 一旁的嬷嬷见状,识趣地紧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马车正晃晃悠悠地向着乌苏府缓缓前行,车轮滚滚,仿佛载着槿汐驶向一个全然不同的未知人生。 谨容一心想着赶紧返回王府,未曾留意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是位老熟人。 待她风风火火地赶回王府时,眼前所见的情景已然无法改变,一切都已成定局。 只见宜修正怀抱着孩子,悲伤欲绝地坐在乌雅格格的床沿边抽泣着。 胤禛一脸不忍心地转过头去,似乎不敢直面这令人心碎的场景。 就在这时,宜修突然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喊, “盼兮!我的盼兮!老天爷!为何要对我这般残忍?先是夺走了我的姐姐,现在连我的妹妹也离我而去了……呜呜呜……” 那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房间里,令人闻之落泪。 宜修的哭喊声犹如一把利剑直刺胤禛的心窝,令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 毕竟,保小的命令正是由他亲自下达的。 其实,对于乌雅氏,胤禛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当初之所以会宠幸于她,无非也是想借此给宜修一个孩子罢了。 难产保小乃是皇家历来的规矩,可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消逝,他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回想起过往,柔则当年也是因难产而离世,前些日子,就连槿汐也差点遭遇难产而亡的厄运。 而今,乌雅格格的生死又是他亲自所决定。 想到这些,胤禛只觉得心头沉重无比, 默默地转身朝门外走去,险些与匆忙赶来的谨容撞个正着。 谨容止住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她满脸焦急地望向胤禛,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 “王爷,乌雅格格生了吗?情况如何啊?” 只见胤禛一脸疲惫和无力,他缓缓抬起手,朝着屋内指了指,一句话也不想说,继续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 看到胤禛的模样,齐格格的心揪成一团乱麻。 她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紧紧地跟在了胤禛身后。 第114章 禁足 一路上,她默默地注视着胤禛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艰难地踏向了前院,齐氏也随之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一直跟随在齐氏身旁的贴身侍女吉祥,忍不住开口问道, “格格……您为何不再跟上去?此刻王爷正需要陪伴与安慰呀。” 听到这话,齐氏凄然一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王爷心中根本没有我的位置,就算跟上去,也无法真正安慰到他受伤的心。” 吉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这时,齐氏突然脸色一正,严肃地问道, “吉祥,宋氏是否还被侧福晋关押着呢?” 吉祥连忙点头应道:“回格格的话,正是如此!” “给诗情传话,让宋氏闹一闹!” 说完齐氏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且说回到谨容这边,她急匆匆地踏进入了静澜居的产房。 一进门,便瞧见宜修正紧紧抱着孩子,在乌雅氏的床边哭得泣不成声,那模样好不凄惨。 然而,谨容并未如常人那般上前轻声安慰,反倒是脸色一沉,厉声呵斥起来, “奶娘呢?怎么还不过来将侧福晋怀中的孩子抱下去喂奶!” 这一声厉喝,犹如一道惊雷在屋中炸响。 原本沉浸在悲痛中的下人们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有人高呼着“奶娘,快把奶娘叫来!” 也有人赶忙跑到宜修身边劝慰道:“侧福晋,您可千万不要太过悲伤,小阿哥还眼巴巴地等着您这位母亲来做主呢!” 还有人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侧福晋,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呀,乌雅格格和小阿哥如今都只能仰仗您替他们讨回公道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忙作一团,有跑去呼喊奶娘的,有伸手去搀扶宜修的, 但奇怪的是,竟无一人回应谨容刚才的问话。 就在这时,绘春领着奶娘匆匆走了进来。 奶娘小心翼翼地从宜修手中接过尚在襁褓之中的小阿哥,转身便朝着一旁走去准备给孩子喂奶。 而宜修则缓缓地站起身来,尽管脸上仍挂着晶莹的泪珠,但威严却是丝毫未减。 只见她微微抬起头,轻启朱唇,用一种极其冷漠的口吻对谨容说道, “静澜居今日这般混乱不堪,实在是无暇招待福晋,福晋还是请回吧!” 谨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这王府后院之中,恐怕没有哪个地方能够赶本福晋离去的。” 紧接着,她面色一沉,语气变得异常强硬地吩咐道:“来人啊!乌雅格格难产身亡一事存有诸多疑点,即刻起,将静澜居上下所有人全部禁足,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开半步!” 听闻此言,一直沉默不语的宜修猛地抬起眼眸, 那目光犹如利剑一般直直地射向谨容,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竟敢禁我的足?” 面对宜修凌厉的质问,谨容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同样以强硬的态度回应道, “侧福晋在后院独断惯了,想必是日子久了,连本福晋才是这王府真正的女主人,这件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当初本福晋赐你协理后院的权力,可你竟辜负了本福晋的期望。如今,自己院子里的格格难产而死,足以证明你无法胜任这份职责。所以,即刻起,本福晋收回曾经赐予你的权利!” 说到“赐”这个字时,谨容特意加重了读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认识到,雍郡王府的女主人是谁。 随后,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乌雅格格的死因着实蹊跷,在真相未明之前,为免有人趁机破坏证据,暂时封闭静澜居实乃无奈之举。待抓到真凶之后,本福晋自会解除禁令。” 此时的宜修早已怒不可遏,如果眼神能够化作利刃杀人的话,只怕谨容此刻已然身首异处,不知道被杀死多少次了。 “王爷绝对不可能禁足静澜居,盼兮的事可是王爷亲自下达的指令,福晋您难道是在怀疑王爷不成?” 宜修一脸笃定地看着福晋,言辞犀利地质问道。 福晋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回应道:“侧福晋妹妹尽管放宽心,此事我自会如实向王爷禀报。至于这事儿究竟要如何查,最终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妹妹只需安心在自己院里等候便是了。” 话音刚落,谨容微微转头,向着身旁的瑞云嬷嬷递去一个眼色。 瑞云嬷嬷心领神会,当即率领一众下人迅速展开行动。 只见她们动作敏捷地拦住那些企图趁机向外逃窜之人,并仔细地清点在场所有人。 不多时,瑞云嬷嬷便完成任务,快步走到福晋面前,恭恭敬敬地回禀道:“启禀福晋,其余各位格格都已先行离去,静澜居上下所有人也均已清点妥当!” “很好!” 谨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宜修身上,脸上挂着和宜修平常类似的端庄优雅的笑容,缓声道, “那就随本福晋一同前往拜见王爷吧,妹妹就在这院子里静心等待本福晋带回的好消息即可。” 说完,她迈步朝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谨容的视线忽然停留在奶娘怀中抱着的孩子身上。 一直紧张关注着局势发展的宜修见状,心中猛地一紧,连忙冲着奶娘厉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小阿哥给抱下去!万一惊吓到了小阿哥,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得起吗!” 只见那奶娘浑身猛地一抖,像是被吓到一般,抱紧怀中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急匆匆地离去。 而谨容并没有开口让人阻拦奶娘离开。 此时的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直直地盯着对面脸色苍白的宜修,缓声道, “这才对嘛!这般年幼脆弱的婴孩,刚来到这世上没多久,便被抱来此处与一个已逝去之人紧挨在一起,难道就不怕惊扰了他幼小的灵魂吗?” 言罢,谨容霍然转身,带领着手下众人,浩浩荡荡离去。 当行至门口时,她又停下脚步,回头向身后的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留守在此看守。 望着眼前那扇紧紧关闭着的静澜居大门,谨容的心中并未泛起一丝一毫喜悦之情。 一直默默跟随在旁的瑞云嬷嬷,见自家主子沉默不语,不禁面露担忧之色,小心翼翼地轻声唤道:“福晋……” 第115章 安慰? 然而,未等瑞云嬷嬷说完,谨容轻轻摆了摆手,低声回应道:“走吧!” 话语虽轻,但其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无奈。 曾经的她,以为凭借高贵的出身可以在后院独善其身,可卷入这无休止的后宅争斗之中, 历经种种谋算,她终究还是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后宅主母。 “王爷此刻身在何处?”谨容突然开口问道。 身旁的玉岫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启禀福晋,王爷方才往前院去了。方才齐格格一路紧随其后,可始终不敢靠近,现下已经返回幽竹阁去了。” 听到这里,谨容冷笑一声:“本福晋早就料到她不过是个胆小如鼠之辈,只敢在背地里耍弄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一时间,周围众人皆噤若寒蝉,无人胆敢接上这句话茬儿。 当谨容来到前院,到胤禛的起居室时,只见苏培盛正站在门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地转来转去。 他一见到福晋带着众人前来,便如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匆匆地迎上前去,口中喊道, “福晋吉祥,您可算来了,快些进去劝劝王爷吧!” 谨容心中不禁大为诧异,她实在想不通这屋里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能让一向稳重沉着的苏培盛如此惊慌失措。 要知道,苏培盛可是胤禛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平日里处变不惊,如今这般模样实属罕见。 苏培盛轻轻地替瑾容推开房门,谨容小心翼翼地朝里望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屋内一片寂静,丝毫没有发脾气的迹象。 谨容满腹狐疑,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独自走进了房间。 此刻,时间已临近戌时,按常理来说,屋内应该早已灯火通明。 但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借助着屋外皑皑白雪反射进来的微弱光线, 谨容隐约能够看到,地毯上用金丝银线,精心绣制而成的猛虎下山图案栩栩如生。 在这片黑暗之中,谨容根本无法确定胤禛身在何处。 无奈之下,她只得缓缓向后退去,并轻声对门外守候的苏培盛说道:“点灯。” 听到这话,苏培盛赶忙满脸堆笑,将自己手中提着的宫灯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谨容面前。 谨容深吸一口气后,提起那盏散发着黄色光芒的灯笼,缓缓走进屋内。 当她踏入房门的瞬间,脚下传来清脆的声响,低头一看,只见地毯上布满了破碎的瓷器。 她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贸然乱走,否则很可能已经踩到这些锋利的碎片受伤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间屋子,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她尽量避开地上那些零碎的瓷片,踮起脚尖,一点一点地向里挪动脚步。 然而,尽管她已经如此小心翼翼,但始终没有看到人影。 “何事?” 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了瑾容一跳,她拍了拍胸脯, 向着发声的地方走去,提起灯笼仔细看了看, 只见坐塌上端正地坐着一个人影,谨容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试探性地轻声喊道:“王爷?” 片刻之后,传出一个沉闷的声音:“谁?” 谨容赶忙回答道:“是妾身,瑾容。” 紧接着,那个声音又问道:“何事?” 此刻的谨容,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着能够尽快离开这个黑漆漆的房间, 于是她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 “乌雅格格难产之事存有疑点,妾身暂时封锁了静澜居。无论怎样,乌雅格格都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还未等她说完,便传来胤禛低沉的回应声:“好!让高吴庸协助你查明此事,下去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 听到这话,谨容如蒙大赦,连忙应声道:“是!” 然后转过身,如兔子般飞奔而出,绝不多停留一秒。 谨容一路小跑着快要接近门口时, “呵!”身后传来一声阴沉的笑声,让谨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只听“啪嗒”一声脆响,谨容使出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冲出去,飞起一脚猛地将门踹上。 谨容将手中提着的灯笼,用力扔向站在一旁的苏培盛怀里,并急切地说道:“苏公公,好生照顾王爷!” 说完,她迅速环顾四周,但却并没有看到高吴庸的身影。 于是,她眉头微皱,提高音量问道:“高公公现在何处?” 苏培盛完全没有预料到,福晋会如此之快地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结结巴巴地应道:“王……王爷?” 谨容微微一笑,她自然明白苏培盛此刻的心思。 这家伙肯定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想要她进去安慰胤禛呢。 但谨容可不会如他所愿,只见她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袖,继续追问道, “苏公公,王爷方才吩咐,高公公协助本福晋调查乌雅格格之事。所以,高公公现在身在何处?” 苏培盛被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盏宫灯,然后将其塞到身后小太监的怀里, 接着用力地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仿佛要把心中的烦闷都一并甩掉似的。 “老高那家伙早就跑去查探情况了,等有了结果,他自然会去向福晋如实禀报的。这天色啊,可是越来越晚了,福晋您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苏培盛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弯下腰,脸上堆满了笑容,毕恭毕敬地对着谨容行了个礼。 谨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就迈开脚步离去。 她可不想去安抚那个因为失去爱妾,而疯狂的男人, 只要能够达成自己此行的目的,就足够了。 像那种充当解语花,百般讨好的事情,可不是她的做派, 而且,她也根本没必要去迎合那个人。 苏培盛望着谨容渐行渐远,且毫无留恋之意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嘟囔着, “这一个个的,怎么就没一个靠得住的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内心的焦躁情绪,然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罢了罢了,看来只能由咱家亲自出马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116章 王府元宵 雍郡王府的新年,起初本是热热闹闹的,但这热闹却如同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 即便宫中正在举行着盛大而欢乐的庆典,胤禛从宫中归来之后,整个王府依旧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之中。 往昔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宴如今也失去了昔日的氛围,变得异常冷清。 尤其是这次元宵家宴,更是与以往大不相同。 原本满满当当的宴席上,一下子少了三四个人,显得宴席空荡荡的。 剩余的女眷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生怕说错一个字便会惹来祸端。 胤禛面无表情地和谨容一同坐在上首,他的目光冷冽如冰,让人不寒而栗。 左边第一个位置,如今是李氏的席位。 曾经,她心心念念想要坐上这个位置,可当她真正得偿所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犹如坐在针毡之上,浑身不自在,每一刻都是煎熬,每一秒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 而坐在右边第一个位置的齐氏,则满脸忧虑地望着胤禛。 她很想上前去宽慰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深知胤禛这段日子的心情极差,任何言语都难以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无奈之下,她只好将满心的苦闷深埋心底,独自默默承受。 至于左边的第二位,钮祜禄氏正紧紧地低着脑袋,只顾埋头吃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食物。 一直以来,她在王府中的存在感都极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此刻,她巴不得胤禛完全注意不到她的存在,这样至少能让她稍微安心一些。 毕竟,在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往右看去,坐在第二位的女子正是新入府的武氏。 武氏初来乍到,仗着自己天生丽质,心中颇有几分傲气,对其他人均是不屑一顾。 然而,当亲眼目睹王府内的残酷争斗之后,尤其是,连德妃娘娘的亲侄女都折了,武氏内心的那份骄傲瞬间烟消云散。 此刻的她,只求这一生能平平安安,不受王爷宠爱也罢。 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始终紧紧地低垂着头,想要将自己娇艳的面颜隐匿起来,以免引起王爷的注意。 此时,居于上首位置的谨容,正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下方规规矩矩的妾室们。 这一瞬间,她大婚后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身为当家王妃所应有的威严与权势。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一旁的胤禛,只见他满脸愁绪,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兴趣可言。 手中的酒杯不断举起又放下,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猛灌烈酒。 眼见胤禛如此放纵饮酒,谨容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忍不住轻声劝说道: “王爷……您还是少喝点酒吧!这般贪杯可要小心伤了身体啊!” 可胤禛恍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对谨容的劝告置若罔闻。 见此情形,谨容深知再劝也是徒劳,无奈之下只得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稍作停顿后,她缓缓开口道:“天色已然不早了,诸位姐妹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话音刚落,下方的众人犹如得到赦令一般,纷纷迅速起身行礼,唯恐稍有迟缓便会招来祸端。 紧接着,只听得一阵齐声回应:“是!妾身告退!” 李氏原本是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王爷喝得满脸通红,心中抖了抖,还是带着女儿离去了。 胤禛微眯着眼,望着妾室们鱼贯而出。 恍惚之间,他似乎瞥见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立马手提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王爷!\" 谨容见状,急忙伸手想要扶住胤禛,但却被他用力一挥给挡开了。 胤禛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身影追去。 此时,武氏和钮祜禄氏正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的末尾。 刚刚踏出房门,两人心里还暗自庆幸着,王爷并未将目光停留在她们身上。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突生。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从背后环抱住了武氏, 紧接着,一个温热而又潮湿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畔响起:\"汐汐……\" 武氏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 这尖叫声瞬间刺破了整个王府的宁静。 就连原本有些醉意朦胧的胤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醒过来, 他强打起精神,努力睁开双眼,一把将怀中紧紧搂着的人翻转过来。 待他定睛仔细辨认之后,才发觉自己竟然认错了人。 \"滚!\" 胤禛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咆哮。 此时的武氏,哪里还顾得上平复被吓得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此刻的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 只见她慌不择路地向前冲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钮祜禄氏见势不妙,赶忙加快步伐,紧紧跟在了武氏的身后,一同飞奔而去。 经此一闹,胤禛的酒倒是醒了大半。 而一直默默跟随在他身后的谨容,则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刚才他口中喊出的那声\"汐汐\"。 她心头不由得一沉,暗叫一声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困扰谨容许久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她就疑惑,乌雅氏生前王爷也没爱得死去活来啊,哪里值得王爷浑浑噩噩大半个月, 想来是由乌雅氏的死想到了他的前福晋,还有之前备受宠爱的崔氏,接连失去两位挚爱之人, 且两人都是因为难产而亡,乌雅氏的事情,怎能不让他触景生情呢? 话说,崔氏是难产生下孩子后,才被大火所烧, 谨容也是胤禛抱着孩子回来后才知道的,她也气恼胤禛的不信任, 若是她一早就知道崔氏是有孕在婉兮阁养胎,定不会放任后院众人乱来。 然而,逝者已然远去,纵使再多悲伤与不舍,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继续前行。 面对这一切,谨容虽然满心同情,但却也无可奈何。 她只能强装镇定,好似没听到胤禛方才叫的谁一般,小心翼翼地向胤禛试探道: “王爷,您今晚喝得太多,要不?妾身送您回去歇息...” 胤禛闻言,微微抬起头来,眼神迷离且空洞。 只见他手中紧握着那只酒壶,又仰头猛灌了一大口烈酒,然后才缓缓放下酒壶,用略带醉意的声音反问道: “回哪儿去?本王还有何处可归?” 说罢,他冷笑一声,嘴里喃喃自语道:“哼……一个个都是没心没肝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手中的酒壶用力朝地上狠狠一摔,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酒壶瞬间四分五裂,酒水四溅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把谨容吓了一大跳,她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小步。 第117章 乌苏府元宵 与此同时,一直在一旁伺候的苏培盛见状,赶忙快步走上前来。 胤禛则满脸怒容地冲着苏培盛大吼了一声:“走!” 随后便转过身去,脚步踉跄地向前走去。 苏培盛一边赔着笑脸朝着谨容示意抱歉,一边急匆匆地紧跟在胤禛身后,口中还不停地呼喊着: “王爷!王爷!您慢点走啊,小心脚下,莫要摔倒...” 看着胤禛离去的身影,谨容摸了摸胸口,缓了缓这一晚上受到的惊吓,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终于送走了, 再次庆幸自己没有爱上这个人,如此情绪化,她是真的招架不住。 槿汐在乌苏家度过了这一世加上一世最开心的新年,这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温暖的亲情。 家中有着慈祥的祖父乌苏·恒泰,他总是面带微笑,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慈爱的光芒, 还有严肃的父亲乌苏·英翰,尽管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对家人的关爱却丝毫不减, 美丽温柔的母亲纳喇·锦书,她操持家务井井有条,对待子女更是关怀备至, 活泼可爱的小妹嘉昕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给家里带来无尽的欢乐, 而弟弟们也是个个乖巧懂事、听话孝顺。 虽说槿汐和他们因利益而捆绑在一起,但槿汐依然心甘情愿地融入这个大家庭, 就算只在一起相处短短十几天,可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两辈子都不曾有过的亲情。 元宵之夜,华灯初上,府中的庭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家人们齐聚一堂,共享丰盛的元宵佳宴。 与宫廷和王府那种等级分明、分桌而坐的规矩不同,在这里,一家人亲密无间地围坐在一张大大的圆桌旁,共同感受着团圆的喜悦。 槿汐身着一袭淡粉色的衣裙,发间插着一支精致的珠花,显得格外清丽动人。 她坐在紧挨着母亲纳喇氏的位置旁边,另一侧则坐着俏皮的小妹嘉昕。 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香气四溢。 随着宴席逐渐进入尾声,槿汐轻轻端起面前的一杯美酒,缓缓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祖父乌苏·恒泰注意到了她的举动,连忙开口说道:“汐丫头这是要做什么?快快坐下!” 说着,他伸手轻抚着下巴那长长的胡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关切。 槿汐轻轻地摇了摇头,见此,其余几人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投向槿汐,脸上满是专注与关切之色。 此时的屋内异常安静,唯有槿汐坚定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是我在外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今日之后,这个年就算是彻彻底底地过完。日后,想要再像这般与诸位相聚一堂,只怕并非易事。不过,无论咱们此番为何相聚,我真心期望从今往后,大家都不要辜负彼此间这场难得的缘分。在此,我先敬诸位一杯!” 言罢,槿汐毫不犹豫地捏住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几个孩子听得云里雾里,可大人皆知道槿汐意有所指,也知晓槿汐这是变相地许下承诺, 坐在一旁的纳喇氏,连忙伸手握住槿汐的手,面露嗔怪之意道: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们还如此见外?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当女儿的,哪里需要跟自己的父母亲长这般客气,以后要是碰到啥不顺心的事儿,尽管来找额娘就是了。额娘定会让你弟弟替你撑腰出气!” 说这话时,纳喇氏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疼惜之情。 听到纳喇氏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槿汐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 她微微颔首,轻轻地点着头。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传来,嫡长子崇武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道: “没错儿!日后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冒犯姐姐您,姐姐您只管给家里传个信儿过来就行!弟弟我肯定二话不说,立马为姐姐您出头讨回公道去!” 他这一巴掌震得桌上的杯盏都险些晃倒。 紧接着,旁边 8 岁的崇偃和 5 岁的崇文这俩小家伙也不甘示弱,纷纷跟着起哄叫嚷起来:“出头!出头!” 别看他俩年纪尚小,且只是庶出之子,但平日里也是极其亲近嫡母纳喇氏。 此刻看着兄长如此维护姐姐,他们自然也要跟着凑凑热闹表心意才行。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原本有些凝重的氛围也随之变得轻松欢快了许多。 这两个小子扯着嗓子,呼喊声越来越大,嘉昕秀眉一蹙,玉手高高扬起, 她分别在两个小子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嗔怒地喝道:“闭嘴!整天就知道瞎起哄!” 瞬间将二人的高呼声给打断了,被敲中的两个小子先是一愣,随后不约而同地伸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嘴里还发出“哦”的一声,乖乖地低下了头,显然是屈服在了姐姐的“淫威”之下。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一家人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后俯,就连一向以威严着称的英翰,此刻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笑意。 嘉昕见状,娇俏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她一把抱住槿汐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 “姐姐,你放心吧,他们这些臭男人,可都是不准进入内院的。要是日后姐姐遇到了什么难处,只管差人传话让我进府就是了。到时候,本格格会带上鞭子,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惹姐姐不高兴,本格格定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一鞭子,一鞭子抽一个!” 一旁的崇武听到这话,不由得摇头轻笑出声,调侃道:“你那小鞭子能有多大威力?就算打在身上,也留不下什么印子。” 嘉昕一听,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撅起嘴反驳道:“哥哥你少瞧不起人!明明就是你皮糙肉厚,才感觉不到疼的,可不是我没有力气!” 说完,她还示威似地扬了扬手,仿佛手中拿着鞭子张牙舞爪。 槿汐强忍着笑意,轻轻拍了拍嘉昕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好啦好啦,别跟你哥哥置气了。他不过是逗你玩儿呢。” 嘉昕听了槿汐的话,这才稍稍消了些气,但依旧瞪了崇武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许再小瞧自己。 “不可胡闹!” 一家之主英翰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槿汐,缓声道: “乌苏氏的嫡长女,自是有着全族不遗余力的支持!” 言罢,只见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这也是对槿汐的一种无声承诺。 槿汐自然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她怎会不知英翰此举之意? 当下,她微微一笑,动作优雅地再次端起酒杯,轻声说道:“多谢……父亲!” 第118章 京城元宵灯市 此时,屋内气氛稍显凝重,但很快被恒泰打破。 他面带微笑,朗声道:“好了好了!今日乃是元宵佳节,外城有灯市。崇武,你身为兄长,就领着姐姐和妹妹们一同前去看花灯吧!记得多带上几个人,以确保安全无虞。”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来,大手一挥,“都散了吧!” 毕竟,下一辈人的道路终究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去闯荡摸索。 恒泰深知自己已经老去,能做的便是为晚辈寻觅到坚实可靠的靠山, 至于未来如何发展,那就得看他们自身的造化与努力了。 在他转身离去之际,身后传来了嘉昕惊喜不已的欢叫声:“多谢祖父!”那声音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你应该多谢姐姐,若不是姐姐,今年你即将13岁了,就要到了选秀的年纪,是不能随意出门的!”崇武一脸戏谑地取笑着嘉昕。 嘉昕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崇武一眼,然后迅速挽起槿汐的胳膊,压低声音悄悄地对她说: “姐姐,咱们才不要和这个讨厌鬼在一起呢!走吧,赶紧回屋去换换衣服。” 说完,她便拉着槿汐,向父母告别,快步往回走。 看着两个姑娘离去,崇武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迈开步子紧紧地跟在了后面。 京城的元宵节灯市果然名不虚传,比起去年槿汐在承德所看到的,简直盛大了不知多少倍。 乌苏府位于繁华热闹的内城之中,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上方都高高地悬挂着精美的冰灯。 那些冰灯造型各异,有的宛如蜿蜒盘旋的巨龙,有的好似威风凛凛的猛虎,还有的恰似活泼可爱的玉兔…… 各种形态的冰灯交相辉映,与每家每户门口挂着的花灯遥相呼应,共同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画卷。 槿汐和嘉昕此刻正坐在一辆马车里,缓缓前行。 她们轻轻掀起车帘,将外面美不胜收的景色尽收眼底。 嘉昕兴致勃勃地向槿汐讲述着以往几年的外城琉璃厂灯市的种种精彩,还回忆起自己往年在灯市上,燃放烟火时发生的趣事。 这些都是槿汐从未见识过的新奇景象,听得她心中充满了期待。 此时此刻,她暂且抛开了所有的烦恼和忧虑,只愿做一个无忧无虑、尚未出嫁的少女,与家中的弟弟妹妹们一同畅游这绚丽多彩的灯市。 当马车行至正阳门时,却突然停滞不前了。 原来,内城的众多公子小姐们,也纷纷前来到外城,观赏这一年一度的灯市盛会,导致道路变得异常拥挤堵塞。 无奈之下,槿汐和嘉昕只得下车选择徒步前行。 两人刚一下车,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洪亮而急切的呼喊声:“嘉昕!嘉昕!” 周围人潮涌动,喧闹嘈杂,尽管那呼喊声已经足够响亮,但还是差点被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嘉昕,好似有人叫你!” 槿汐轻轻扯了扯看到前边热闹非凡,便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嘉昕。 然而,嘉昕却不停地摇头环顾四周,嘴里嘟囔着:“没有啊!走吧走吧!也许是你听错啦。”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身着鲜艳夺目的红色衣裙的妙龄少女,风风火火地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只见那少女柳眉倒竖,娇嗔地指着嘉昕喊道:“好你个乌苏·嘉昕,竟敢假装听不见本格格叫你!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嘉昕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后,瞬间兴奋的扑到来者怀中,咯咯直笑:“哎呀呀,原来是静宜表姐啊!表姐,你怎么也出来玩啦?真是太巧了!” 原来,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纳喇氏的侄女——纳喇·静宜。 静宜今年芳龄 15,生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 本来按照计划,她是要去参加大选入宫的,但由于乌苏氏即将出一位侧福晋, 于是家中长辈们经过商议,决定替她报了免选, 都是疼爱女儿的人家,不用进宫自然全家欢喜,所以静宜对槿汐也满怀感激。 嘉昕从静宜的怀抱中出来,然后兴高采烈地将静宜拉到了槿汐身边,满脸笑容地说道:“来来来,我给你们相互介绍一下!” 接着,她转头对着槿汐,用手指了指静宜,介绍道:“姐姐,这位美丽动人的姑娘呢,就是咱们舅舅家的女儿,也是我的表姐,你的表妹。” 随后,她又转向静宜,拉起静宜的手放在槿汐手上,继续说道:“表姐,这位温柔善良的女子,便是我的亲姐姐,前些日子阿玛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她给找回来。” 槿汐和静宜两人相互行了个礼后,原本的两支队伍便合并成了一支。 一路上,她们有说有笑地穿过了人声鼎沸的正阳桥,向着琉璃厂走去,一路上的景色让槿汐惊叹不已。 只见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这些花灯或高或低,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一眼望去,如一片无边无际的灯海一般,美不胜收。 就在路过一座桥时,忽然听到一阵清脆欢快的笑声传来。 原来是几个小孩子正在桥边兴高采烈地放着烟火,绚烂多彩的火花在空中绽放开来,宛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美轮美奂。 嘉昕见状,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连忙跑过去买了一些烟火回来。 尽管崇武告诉她,自己已经从家里带来了不少烟火,但这丝毫没有动摇嘉昕想要购买更多的决心。 不一会儿功夫,槿汐的手中也被塞得满满当当,全都是嘉昕买来的各式各样的烟火。 槿汐面带微笑地望着嘉昕,看着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蹦蹦跳跳,心中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不知道日后自己的孩子是否也能如此活泼可爱?想到这里,槿汐的眼神变得愈发温柔起来。 每当崇武表示不愿意替嘉昕支付银子时,槿汐总是毫不犹豫地力挺嘉昕,一再纵容她的行为。 或许是因为看到嘉昕天真无邪的笑容,又或许是出于对这个小姑娘发自内心的喜爱, 总之,槿汐对嘉昕的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每个人的手上都拿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 当一行人抵达琉璃厂的灯市时,眼前的景象着实令人惊艳不已。 这里的花灯,比起之前所见更加漂亮。 不再仅仅局限于传统的纱绢或纸糊制成的花灯,居然出现了精美的琉璃花灯! 那晶莹剔透的材质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仿佛将整个夜晚都点亮了起来。 第119章 烟火许愿 由于此地吸引了众多人前来观赏,自然成为了人群最为密集之处。 负责护卫的侍卫们见状,立刻提高了警觉性,更加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几位主子。 就连平日里一向喜欢与嘉昕斗嘴打趣的崇武,此刻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行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而嘉昕呢,虽然年纪尚小,但也颇为懂事乖巧。 她深知槿汐的身份特殊,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 所以尽管心中十分渴望在热闹之地燃放烟火,她还是强忍着没有要在这里玩。 最终,众人一同寻到了一处相对较为僻静的角落。 将刚刚购买来的烟火放置在了地面之上。 原本槿汐还以为,嘉昕对于放烟花之事颇为精通,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别看嘉昕表面上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敢亲自去点烟花,无奈之下,槿汐只得吩咐随行的丫鬟们动手帮忙。 只见几个丫鬟动作娴熟地点燃了烟火引信,然后迅速退回到一旁。 随着“嗖”的一声响,一支支绚丽夺目的烟花直冲云霄,瞬间在夜空中炸开成一朵朵璀璨耀眼的花朵。 嘉昕和静宜兴奋得手舞足蹈,不停地欢呼雀跃着, 而槿汐,则微笑着坐在侍卫们随身携带着的小板凳上, 悠然自得地欣赏着烟火、欣赏着花灯、也欣赏着烟火下欢呼的女孩儿们。 烟花的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不断地变换着形状和颜色,令人目不暇接。 而远处的花灯也不甘示弱,它们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与烟火相互映衬,交相辉映。 远远望去,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光影世界当中。 这时,嘉昕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槿汐的手,激动地喊道:“快许愿快许愿!” 槿汐一脸茫然,不解地问道:“许愿?这是什么说法呀?” 一旁的静宜见状,不禁莞尔一笑,向槿汐解释起来: “姐姐有所不知,今日是元宵节,相传在这个时候,天官大帝会降临凡间,赐予人们福气。 当烟火冲向天空的时候许下愿望,大帝就能看到我们的心愿,并保佑我们梦想成真。所以说,此时许愿是最为灵验。” 槿汐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还是有些疑惑地说道:“原来如此,不过这种说法我还真是头一回听到……” 静宜看着槿汐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姐姐自然是没听说过,这是道教里流传下来的一种说法,如今道教不兴,寻常人自然不知道。 这还是嘉昕这丫头,常常去茶楼听人说书听来的,所以,她每年都会在元宵节烟火下许下愿望。” 说着,她宠溺地摸了摸嘉昕的脑袋。 嘉昕则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 “咱们快点一起许愿吧!说不定天官大帝真的能听到我的愿望呢!” 于是,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地对着璀璨的烟火,许下自己心中最美好的期许。 槿汐双手合十,对着天上的烟火,在心底默默地说自己的愿望, “一愿女儿康健,早日重逢;二愿大仇得报,早日解脱;三愿登上高位,不再受制于人。” 槿汐睁开双眼,只见眼前有一双如星星般闪亮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还未等她完全回过神来,那充满好奇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姐姐许了什么愿望?” 槿汐下意识地伸出食指,轻轻地放在红唇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并柔声说道: “可不能说哦,说出来愿望就不灵啦!” 站在一旁的静宜也连连点头应道: “对对对,嘉昕妹妹,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随便问人许了什么样的愿望,一旦说出口,这愿望可就没法实现了!” 然而,嘉昕却并不服气,她双手抱臂于胸前,小嘴嘟囔着,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些什么。 槿汐见状,不禁抿嘴微微一笑,轻声安抚道:“好啦,嘉昕别生气嘛,待会儿咱们回去的时候,姐姐给你买个漂亮的花灯好不好呀?”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嘉昕立刻两眼放光,兴奋地跳了起来,但很快又故作矜持地说道:“还要买呀……” 这时,静宜转过身去,目光落在那些侍卫们手中所提着的一盏盏精美的花灯上, 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还要买吗?都已经有这么多了。” 嘉昕一听可不乐意了,她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冲着静宜说道:“姐姐说要给我买呢,可没说要给你买哟,嘿嘿嘿!” 说完,还调皮地对着静宜扮了个鬼脸,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静宜她跺跺脚,不服气地追了上去。 两人就这样一路上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时而互相推搡一下,时而又紧紧地抱在一起,欢声笑语回荡。 而后面的槿汐,则一脸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们俩,高声呼喊着:“你们两个慢点,千万别跑得太远!” 前方的嘉昕一边回过头来,朝着槿汐用力地挥了挥手,一边大声回应道:“知道啦!知道啦!” 槿汐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带来的烟花被下人们一个个点燃,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响声,烟花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槿汐静静地伫立在这漫天烟火之下,仰望着天空中的美景,心中却思念着从出生便没有见过的女儿。 她温柔的面庞被烟火映照得格外动人,而在不远处,胤禛正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在烟火与花灯的交相辉映之下,那位女子美得令人窒息。 胤禛情不自禁地想要伸出双手去抓住她,但当他的手伸出去时,却只抓到了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 一旁的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胤禛的神情,犹豫片刻后,轻声试探道:“王爷……您看要不要叫侧福晋过来?” 胤禛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不必了,派一些人手暗中跟随她们,确保安全护送她们回去。” 说罢,他便毅然转身离去,同时丢下一句话:“回府!叫高吴庸来书房。” “嗻!” 苏培盛连忙应道,然后紧紧跟在胤禛身后。 不出他所预料的话,关于乌雅格格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一个明确的结论了。 第120章 初审众人 正月十六这一天,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后院的小径上,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丝温暖。 入了腊月谨容便免了后院的请安,距离上次请安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半月了,后院的女眷今日纷纷来到正院请安。 谨容端坐在上首,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的众人。 只见厅内三三两两坐着几位女子,她轻轻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养生的牛乳茶,然后放下杯子。 就在都以为可以各自散去之时,谨容突然开口了。 “今日乃是新年的首次请安,按说不该提及那些烦心之事,但乌雅妹妹离开已然半月有余,有些事情也确实需要有个定论了!” 谨容的话语虽然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大厅里顿时传来一阵轻微的议论声。 然而,没过多久,这阵嘈杂又迅速退去,整个大厅再度恢复了宁静。 李格格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怒色地说道:“福晋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您还怀疑是我们谋害了乌雅氏不成?”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引得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投来。 一旁的武格格见状,连忙伸手捂住嘴巴,娇嗔道:“哎呀,李姐姐您这般着急作甚?莫不是真与你有关系呀?” 她的话看似调侃,实则暗藏锋芒。 “贱人!你竟敢含血喷人!” 李格格怒不可遏地跳起身来,扬起手就要朝着武格格娇艳的脸蛋扇去。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李格格身后的翠花眼疾手快,一把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臂,焦急地劝道:“格格,格格,冷静,冷静!” 武格格见状,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故意瘪起小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娇声娇气地对坐在上方的福晋哭诉道: “福晋姐姐,您看看这李格格,当着您的面儿就如此嚣张跋扈,想要动手打人呢。妾身觉得,乌雅格格的死必定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福晋,您可千万别听信她的胡言乱语,妾身真的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乌雅格格的事情。” 李格格心急如焚,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她拼命地解释着,希望能得到福晋的信任和支持。 此时,一直端坐在首位的谨容只觉得烦,她皱紧眉头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提高音量大声呵斥道:“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本福晋住口!一个一个慢慢说来。” 听到福晋发话,李格格虽然心中仍有万般不甘,但也只能乖乖闭上嘴巴,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恶狠狠地瞪着武格格。 而武格格则满不在乎地朝李格格甩去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白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昨日武格格回到自己房中后,特意派人去打探消息,得知这王府之中曾经有位极受王爷宠爱的崔庶福晋,其名讳当中恰好带有一个“汐”字。 想来昨夜王爷是将自己错认为那位崔庶福晋了,只要能够借这位崔庶福晋的光,获得王爷的宠爱,待到日后自己一举怀上孩子,生下阿哥,还会惧怕区区一个李格格吗? 想到此处,武格格愈发趾高气扬起来,全然不把李格格放在眼里了。 谨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李格格,高声说道:“李格格,你先来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只见李格格不服,转过头去,面对着武格格,正欲张口说话时,谨容却再次发声:“不准扯其他无关紧要的话。” 听到这话,李格格的脸上浮现出委屈至极的神情,但她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句:“是!” 紧接着,她继续说道:“当时,妾身和姐妹们正在看戏,二格格一直吵吵闹闹,闹得大家都没法好好看下去。于是剪秋便抱起二格格往外面走,想必是要哄她。宋氏见此情形,也紧跟着一块儿出去了。 大概过了有一个多时辰,戏都已经换了好几出了,可是她们却迟迟不见回来。正当咱们看到大闹天宫的时候,侧福晋说二格格喜欢,叫人去叫她们回来,静澜居便来人禀报,说乌雅格格被宋氏推到发动了,后来,妾身就跟着侧福晋一同前往静澜居守着乌雅格格生产。” 听完李格格这番叙述之后,谨容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齐格格。 齐格格见状,先是不紧不慢地朝着谨容行了个礼,然后才缓缓开口道:“禀福晋,正如刚才李格格所言,妾身亦自始至终都未曾单独离开过这里半步。”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钮祜禄格格却有些迟疑地开了口:“那个……妹妹好像看到齐姐姐您身边的吉祥出去过?”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齐格格身上。 而此刻的齐格格,则是猛地抬起头来,如利剑般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钮祜禄格格。 “姐姐这样盯着妹妹看,可是妹妹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吗?”钮祜禄格格不明所以的说道。 此时齐格格已经恢复,微微一笑,语气轻柔地回应道:“妹妹真是心细如发呢,当时吉祥的确是出去过,不过她氏替我换手炉罢了。”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来,朝着谨容福了一福,然后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福晋明鉴啊,妾身体寒,只要出了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带着手炉。那日看戏,因为时间太长了,手炉渐渐变凉失去了温度,吉祥这才出去给妾身换一个新的。” 说话间,她还轻轻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巧而精致的手炉,那手炉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谨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了解情况,但脸上并未流露出明显的信任或怀疑之色。 钮祜禄格格见状,也赶紧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齐格格面前,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并满怀歉意地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来倒是妹妹对姐姐得关心还不够,在这里,妹妹诚心诚意地向姐姐赔个不是,请姐姐千万不要怪罪妹妹的冒失。” 齐氏仿佛一点也不生气,还是那副柔和的样子:“不是什么大事儿,便没和你说过。” 第121章 胤禛的信任 齐氏再次看向谨容,缓声道:“那日妾身当真未曾察觉到任何异样之处,直至静澜居有人前来通传消息时,妾身才与侧福晋一同离开,其间并未胡乱走动过一步。” 此时,坐在一旁的李格格早已按捺不住性子,满脸不耐烦地嘟囔道:“福晋不去审问那宋氏,反倒跑来审讯我们这些毫不相干之人,有什么意思?” 谨容闻言,不禁深吸一口气,并不愿与蠢货过多计较:“既然如此,大家身上都没嫌疑,那便去把宋氏和侧福晋带来,玉珂已经去请王爷过来了。” 听闻此言,李格格先是一怔,随即便露出一副尴尬无比的神情,讪笑着发出两声干笑。 至此,她方才恍然大悟,原来福晋此举乃是要提前帮她们撇清身上可能存在的嫌疑。 正当玉岫领命转身欲行之际,谨容忽然又开口补充道:“对了,莫忘了将那张格格也一并带过来!” 话音未落,原本还端坐着的李格格瞬间如惊弓之鸟般霍然起身,面露焦急之色,高声喊道:“且慢!” 紧接着,她急急忙忙地向谨容解释道:“福晋有所不知,自从崔氏死后,张格格便染重病卧床不起呢,这般状况下……” 谨容眉头紧蹙,右手轻轻扶着额头,这李氏行事如此鲁莽,简直就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崔氏的死与她有所牵连。 然而,此事涉及到后院诸多人物,众人皆或多或少地插了一手,因此无人愿意站出来为崔氏伸张正义,和崔氏交好的张氏,自然要被捂嘴。 一旁的齐氏附和道:“福晋,依妾身之见,还是让张格格好生静养为宜。毕竟她一直深居养病,想来应当也不会和乌雅格格之事扯上关系。” 话音刚落,钮祜禄氏也赶忙点头应和道:“正是呢,正是呢!” 唯有武氏坐在那里,左顾右盼一番后,心中不禁感叹王府中的姐妹们对于弱者,还是有一些体谅之情的。 听到这里,谨容面色一正,语气坚定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福晋英明……英明……”李格格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但在场除了武氏,其余人却都能清楚地察觉到她的心虚, 只见她眼神闪烁不定,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手中的帕子,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众人心中也一致决定,若是王爷要追究崔氏之事,李氏便是最好的替罪羊。 没过多久,宜修身着一袭藏青色的旗袍,面料光滑细腻,如流动的水波一般。 头发梳成了一个典雅的垫子头,头上戴着银色头饰,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她耳朵上垂挂着的三副耳环,每一副都是由极品的南海珍珠制成,圆润光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这样的一身装扮,既低调内敛,符合痛失妹妹的姐姐形象,又恰到好处地彰显出了她作为侧福晋的尊贵身份。 只见她扶着贴身丫鬟绘春的手,款款移步来到了大厅的中央。 当走到合适的位置后,她缓缓地蹲下身子,行了一个标准而端庄的礼节,轻声说道:“给福晋请安!” 尽管此时的宜修处于下位,但她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却丝毫不输给坐在上首的谨容。 谨容静静地注视着,等宜修将礼行得周全之后,方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侧福晋也是咱们王府里的老人儿了,何必如此多礼?来人啊,快给侧福晋搬一张椅子过来。” 就在这时,原本坐在一旁的李氏急忙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说道:“侧福晋快快请坐,妾身真是不懂事儿,竟然占了您的座位,请您莫要怪罪。” 说完,便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快步朝着钮祜禄格格的位置走了过去。 钮祜禄格格自然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当她看到宜修今日这般装扮,以及福晋对她的态度时, 钮祜禄格格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虽说宜修之前被禁足,但王爷显然并未有降罪于她的意思,麻利起身,往后坐了一个位置。 宜修微微颔首,身姿纹丝未动,她轻启朱唇,缓缓开口说道:“不必了,还是等彻底洗清本侧福晋身上这莫须有的嫌疑,本侧福晋才能真正坐得安稳!”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胤禛正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屋内的一众女眷们见状,赶忙纷纷起身行礼,齐声娇柔地道:“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金安!” 胤禛步履从容地走到上首位置,稳稳当当地坐下后,方才面无表情地甩出一句:“起吧!” 听到这话,众女眷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谨容在胤禛身旁坐下,一旁机灵的下人见机迅速上前,恭敬地替胤禛奉上一杯茶。 其他人也各自寻位重新坐下,唯有宜修依旧静静地站立在原地。 胤禛转头看向宜修,剑眉微蹙,沉声问道:“为何还站着?” 宜修微微垂眸,恭顺地回答道:“启禀王爷,妾身如今身负嫌疑,实在惶恐不安,故而不敢轻易就座。” 胤禛听后,面色不改,只是随意地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言简意赅地命令道:“坐!” 丝毫没有怀疑过宜修的意思。 谨容不动声色地将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住,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之中。 尽管如此,她仍努力维持着面上端庄得体的笑容,轻声劝道:“王爷已然开口让你坐下了,侧福晋还是快快入坐吧。” 宜修俯身向胤禛道谢:“多谢王爷!” 然后才移步到指定的座位上,优雅地坐了下来。 谨容面沉似水,冷声道:“既然王爷已经到了,那就将宋氏带上来吧。” 胤禛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不多时,宋氏便被粗实婆子们押解着带到了屋内。 定睛一看,只见她身着一袭朴素的灰色衣裳,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梳拢着,头上没有一件像样的头饰。 如此装扮,任谁都难以想象,这位女子曾经是王府里风风光光的庶福晋。 刚一进屋,宋氏便如捣蒜般对着胤禛连连磕头,口中高呼:“王爷!王爷!妾身实在是冤枉啊!求王爷明察!” 一旁的谨容见状,朗声道:“宋氏,你口口声声喊冤,究竟所为何事?快快道来,倘若真有冤屈,王爷与本福晋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然而,胤禛始终沉默不语,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此时的宋氏依旧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宜修,质问道:“妾身前往静澜居不过是想寻找二格格罢了,妾身斗胆请教侧福晋一句,您身边的剪秋为何要将二格格抱去静澜居?” 第122章 状告宜修 面对宋氏的质问,宜修面色不变,反问道:“你先别急着说其他,且说说你为何要出手推倒盼兮?” 听到这话,宋氏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她尖声叫道: “那是因为她要对二格格不利!妾身身为母亲,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陷入险境而无动于衷!” 宜修闻言,柳眉倒竖,厉声道: “一派胡言!盼兮怀有身孕,怎会对二格格不利?这等无稽之谈从何而来!” 说罢,宜修微微侧身,面向胤禛说道:“王爷,妾身恳请,让剪秋进来,如今盼兮已然不在人世,总得有个人站出来替她辩解一二才行。” 胤禛面沉似水,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应道:“准!” 此时,谨容轻启朱唇: “将乌雅格格身旁的贴身侍女也一并传来。贴身伺候的,应当比剪秋更为了解自家主子。” 宜修抬头望向谨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颔首微笑道:“还是福晋考虑得周到。” 胤禛微微点头,不作多言。 谨容早有安排,已命人将二人带到正院候着。 不多时,两名侍女被人引领着走进堂内。 其中剪秋率先屈膝行礼,恭声说道: “奴婢剪秋参见王爷、福晋、侧福晋,见过各位小主。” 紧接着,另一名婢女亦下拜,口中言道: “奴婢挑菱参见王爷、福晋,见过各位小主。” 然而,尚未待剪秋开口说话,挑菱却突然跪地痛哭起来,边哭边喊道: “王爷!格格死得实在冤枉啊王爷!求王爷一定要为格格做主啊!” 话音未落,只见她猛地抬起头来,手指直直地指向宜修,怒目而视,高声尖叫: “奴婢要状告侧福晋!” 又指向宋氏:“状告宋庶福晋!” 此言一出,堂中瞬间陷入一片哗然。 宜修万万没有想到,盼兮的侍女,敢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临场倒戈。 她不仅告发了宋氏,竟然还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一旁的剪秋见状,急忙出声反驳道: “住嘴!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侧福晋对乌雅格格关怀备至。侧福晋自己省吃俭用,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紧着乌雅格格先用。难道不成还做错了?” 面对挑菱的指责,宜修依旧端坐在座位上,稳如泰山,连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都不曾有过。 她那冰冷的目光直直地锁定在了挑菱身上,仿佛要看穿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挑菱毫无惧色,迎上宜修的目光,大声喊道: “什么好东西都给格格,那又如何?不过是为了让格格胎大难产罢了!这般居心叵测,究竟安得是什么心肠?”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胤禛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一脸严肃,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 “以奴告主,本应重罚,但念在乌雅氏已然过世,且你身为苦主之奴,姑且从轻发落,杖责三十!” 听到这话,挑菱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庄重地对着胤禛磕了一个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多谢王爷开恩,奴婢甘愿受刑,但,奴婢仍然要告!” “让府中所有下人前去观刑!”胤禛淡淡地吩咐着。 瑾容愣住,没想到他会如此做, “遮” 苏培盛带着人把挑菱拖了下去,屋内也只剩下几个主子, 下面几人皆有些担忧,只有宜修面容平静,丝毫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屋外 苏培盛手中的拂尘猛地一挥,他扯开嗓子高声喊道:“行刑!” 随着这声令下,只听得一声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啪!” 紧接着便是挑菱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啊!” 这声音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啪……啪……” 一下接着一下的杖责声不断响起,那沉闷而有节奏的声音, 就像是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口之上, 让原本就已经十分凝重气氛,变得愈发压抑起来。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十廷杖终于结束了。 没过多久,前院的侍从们便拖着奄奄一息的挑菱缓缓走了进来。 此时的挑菱状况凄惨至极,只见她的下身早已被鲜血浸染得通红一片,触目惊心, 四肢软绵绵地耷拉着,毫无半点力气, 嘴唇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角边上还挂着一缕细细的血丝,正顺着下巴缓缓流淌而下。 屋内聚集的尽是些女眷,她们平日里哪里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场景,此刻却不得不直面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然而,胤禛却并未下令让任何人回避,似乎就是要让这些人亲眼目睹,以下犯上的处罚。 苏培盛上前一步,代表胤禛发问道:“如今这般模样,你可还要继续告状?” 挑菱艰难地抬起头来,尽管她的声音因伤痛,显得无比虚弱,但决心却是坚定不移, “告!” 听到这话,上方坐着的谨容满意地勾动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胤禛静静地凝视着宜修,只见她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缓缓说道: “王爷明鉴,妾身实在不知晓,挑菱怎会有这般的想法。 盼兮怀有身孕,妾身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但凡家中送来的东西、宫中赏赐的好物,妾身总是第一时间给她送过去。 至于盼兮为何会出现胎大难产,妾身当真与此事毫无干系。 而且,妾身担心盼兮积食,还特意请章太医,为她开了有助于消食的药膳。”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果断下令道: “速速前往药房,将乌雅氏所用过的全部药方,以及剩余的药渣统统找出来,立刻传唤刘府医仔细分辨。 还有,乌雅氏怀孕期间所食用的所有食谱,也一并查清楚。” 这乃是王府内部的丑事,胤禛自是不愿让外界的大夫过多参与其中。 听到胤禛的这番安排,宜修那颗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毕竟,她确实没有对盼兮下过有害的药,调查,反而会调查到她的拳拳爱妹之心。 宜修恭恭敬敬地向胤禛施礼道谢: “多谢王爷秉持公道!妾身相信真相定会水落石出。” 第123章 宋氏的下场 “挑菱?” 胤禛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如炬地盯着,地上因下身废了,而瘫软在地的那个人, 挑菱战战兢兢地应道:“奴婢在。” 胤禛面沉似水,接着问道: “宋氏是什么时候进入静澜居的?当时乌雅氏正在做何事?” 挑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回答道: “回王爷,当时剪秋姐姐抱着二格格回来。 格格听说二格格来了,想着侧福晋不在,自然要出面招待一番。 于是,格格就让人把糕点拿着一起出去,说要给二格格尝尝。 谁知道,就在二格格刚刚接过糕点的时候, 宋庶福晋就如同鬼魅一般,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还伸出手狠狠地推了格格一把。 格格受到惊吓,当场就发动了,而二格格也被吓得不轻。” 尽管挑菱有气无力,但她仍然尽力保持头脑清醒,说话条理分明、口齿清晰。 一旁的谨容听闻此言,眉头紧蹙,转头对着宋氏厉声道: “宋氏,你究竟是如何进入静澜居的?” 宋氏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说道: “当时静澜居不开门……诗情提议,她去门口等候王爷归来,王爷来了她们自然就开门了。 可是没过多久,她却去而复返,告诉我说发现静澜居,有一个供下人们出入的小门。 妾身一时糊涂,就……就从那个后门偷偷溜进去了……” 话音刚落,宋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抬起头来,双眼直直地看向齐格格,大声喊道: “是你!诗情一定是你的人!是你故意设计陷害我的!” “宋姐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怎可如此轻易就污蔑于我?” 齐格格原本平静的面容,因宋氏的话起了些许波澜,眼神闪躲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不经意间看向宜修平静的面容,很快便恢复镇定, “妹妹身份低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而,宋氏对她的辩解却是充耳不闻,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齐格格身上,似乎要从她的表情中找出破绽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诗情就是你的人! 当年我早产之时,曾遣诗情去叫你,可她这一去,等到我生下二格格后才回来, 说是你在小花园不小心崴了脚,耽搁了些时间, 难道你崴脚之事,竟比我的早产还要重要不成?若她不是你的人,又岂会这般行事?” 说到此处,宋氏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此时的宋氏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揪住这件事情不放。 在座的人皆静静的看着她的垂死挣扎,只见她朝着坐在上方的胤禛叩头道: “妾身恳请王爷,务必彻查当初妾身早产一事,还妾身一个公道!” 一旁的宜修柳眉微蹙,冷冷开口道: “诗情已然不在人世,如今自然是你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眼下正在审问你谋害盼兮之事,你休要再胡搅蛮缠,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听到这话,宋氏转过头狠狠地瞪向宜修,咬牙切齿地道: “还有你!王爷,妾身敢断言,此事定是乌拉那拉氏与齐氏沆瀣一气,故意设计陷害妾身。 要不然,为何当日剪秋会在戏台下将二格格强行抱走?妾身恳请王爷,对此事也一并彻查!” 面对宋氏的指责,剪秋连忙解释道: “禀王爷,当时二格格在戏台下哭闹不止,扰得众位主子无法安心看戏。 而庶福晋身为生母,不仅不加制止,反而放任不管。 奴婢身为下人,实在不忍心看到主子为此烦心,所以才自作主张将二格格暂时带离戏台, 奴婢此举,完全是为主子们分忧,请王爷明察!” 胤禛面色阴沉如水,目光冷冽如冰,死死地盯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宋氏,声音低沉而威严地质问道: “宋氏!本王就问你一句,到底是不是你亲手推了乌雅氏?” 宋氏原本还强装镇定,但当与胤禛对视,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 整个人突然泄了气,身体瘫软着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颤抖着嘴唇,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是……” 听到这个回答,胤禛的脸色愈发阴沉: “好一个毒妇!身为人母,却推倒孕妇,导致其难产而亡, 如此罪行,天理难容,来人!将这恶妇降为庶人,打入弃芜院幽禁,终身不得踏出半步!” 胤禛话音刚落,只见苏培盛眼疾手快,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 不由分说便塞进了宋氏的口中,以防她继续哭闹求饶。 苏培盛深知,王爷此刻,不愿再听任何人废话, 向身后的侍从们使了个眼色,几人一同用力,将宋氏硬生生地拽了出去。 这时,胤禛又接着说道: “绮梦阁内,宋氏的贴身侍女,杖毙!其余人,一律杖责五十,发配至庄子上做苦力。” “王爷!” 一直趴在地上的挑菱,凄惨喊出声来。 她心中虽有万般不甘,但也明白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毕竟,作为王府长女的生母,宋氏自然是不可能被轻易赐死的。 下面的其他姬妾和下人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们心里清楚,这已经是宋氏能够得到的最好结局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个女儿,恐怕就是赐死了。 弃芜院如同皇宫里的冷宫,宋氏的仇人定不会让她活太久,若是送到庄子上,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没有人敢出言求情。 在无人留意的角度,齐格格深邃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宋氏被无情拖走的方向, 目光冰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却悄然爬上了她的唇角。 齐格格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细微的表情变化,早已落入了不远处的钮祜禄格格的眼中。 钮祜禄格格先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齐格格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又将视线缓缓移开,不着痕迹地朝着李格格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 最后,她的目光终于定格在了稳稳端坐在最前方的那位侧福晋身上。 此时,钮祜禄格格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 第124章 宜修脱身 此时,一名侍从匆匆赶来禀报,刘府医正在门外恭候多时。 众人听闻后,目光纷纷转向门口。 只见刘府医恭恭敬敬地走进屋来,行礼参拜道: “草民参见王爷、福晋、各位小主!” 谨容率先开口问道:“刘府医,关于乌雅格格所用之药和日常饮食方面,不知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刘府医连忙拱手作揖,回答道:“回福晋,草民仔细检查过,乌雅格格使用过的药方,以及留下的药渣,但并未察觉到有任何异常之处。” 听到这里,谨容微微皱眉,继续追问道:“那么在饮食方面呢?是否也一切正常?” 刘府医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饮食方面……草民倒是发现乌雅格格有孕以来,一直服用人参等各类补品。 人参、鹿茸这类大补之物,如果过量食用,会致使腹中胎儿吸收营养过剩,从而极有可能引发胎大难产。”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宜修,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桌角,只见她掷地有声地说道: “一派胡言,妾身恳请王爷,请来一位医术高明的太医,重新检查。毕竟人参、鹿茸可都是上等的滋补佳品......” 挑菱本就被打得狼狈不堪,此时此刻,她嘴里发出一阵呵呵笑声,声音凄惨而又悲凉。 她用颤抖的嗓音缓缓说道:“没错啊!这些可都是世间难得的好东西……格格也是很高兴。” 她突然瞪大双眼,话锋一转,声色俱厉地质问起来: “那么请问侧福晋,您为何要往格格的膳食里添加冬虫夏草?究竟意欲何为?” 紧接着,一旁的刘府医也点点头附和道: “原来如此!若是过量食用冬虫夏草,会致使孕妇感到精力被抽空一般,感觉自身极度虚弱。 再加上那消食开胃的药方,更是会让孕妇食欲大增,从而不断进食……” 刘府医这番话,虽然未曾明言,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格格有孕后,每一次膳食都是染冬送过来的,在膳房没有被动手脚,但是送到东厢房的膳食,真的没有多加什么东西吗? 每顿的膳食都有一份药膳,真的不是在掩盖什么吗?” 挑菱尽管此刻,在地上难以动弹,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却都清晰无比。 宜修此时却顾不得形象,匆忙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奔到胤禛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腿边。 她双手紧紧地抓住胤禛的衣角,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泣不成声地哭诉道: “王爷……妾身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那可是妾身的妹妹啊……” 她一边哭泣,一边拼命地摇着头,显得那般无助和可怜。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地上的挑菱问道: “可有证据能够证明,此事与侧福晋有关?” 听到胤禛这样问,挑菱心里不由得一阵苦涩。 她深知王爷此时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但她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地回答道: “侧福晋向来行事谨慎周密,做任何事情都不会留下丝毫把柄……”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的谨容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何不派人去查查侧福晋院子,看看乌雅格格孕期是否有人出去采买过冬虫夏草?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宜修听了这话,眼中瞬间闪过一道寒光。 她借着擦泪的动作,狠狠地瞪了一眼谨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掩盖了她的凶光,哽咽着说道: “侧福晋的院子,因为一个下人之言便随意搜查,那妾身真是没脸见人了。” 紧接着,她又将充满哀怨和凄楚的目光投向了胤禛,语带哭腔地继续说道: “妾身对盼兮妹妹的心,就如同妾身对姐姐一般, 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妾身又怎么可能狠下心肠去对妹妹下此毒手? 倘若姐姐如今还在世,她定然也是不会相信妾身会做出伤害妹妹之事!” 苏培盛见状,连忙小心翼翼地看向胤禛,等待着他发话定夺。 然而,胤禛此刻却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细细权衡思量着,没人敢出声打扰, 没多久,胤禛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扶住了宜修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并轻声说道: “本王……信你,信菀菀的妹妹!”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佛重若千钧一般,重重地砸在了谨容的心上。 谨容不禁心头一颤,暗自感叹这位前福晋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果真非同小可。 看来,自己之前的判断一点儿也没错。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高吴庸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神色恭敬地向王爷和福晋行礼后说道: “启禀王爷、福晋,奴才已经仔细核查过了,静澜居库房内所有的药材,都存放在乌雅格格的库房之中,而侧福晋那里一样儿都未曾留下。” 宜修紧紧地握住手,心中庆幸自己行事一向谨慎。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如此看来,酿成这般悲剧,那便是乌雅氏咎由自取, 宜修将库房里所有补品和药材送给她,全无半点私心,已然是尽到了做姐姐的情分。” 一旁的宜修听着胤禛所言,眼眶不禁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她声音略带哽咽地道: “妾身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想来妹妹她一心只为了胎儿着想……未曾想竟然……” 说着,她轻轻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花。 胤禛见此情形,连忙伸手握住宜修的手,轻声安慰道: “莫要太过伤心自责了,此事与你并无关系。你又非医士出身,不懂得其中药理。 况且,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乌雅氏身边没有个经验老道之人照看的原因。” 说到此处,胤禛忽然转头看向谨容,提高音量唤道:“福晋!” 谨容赶忙应道:“妾身在。” 胤禛紧接着吩咐道:“从今往后,但凡是后院中有女子怀有身孕,都派遣一名经验丰富的嬷嬷,去照看起居饮食等诸般事宜。” 谨容听闻此言,连忙点头应道:“是,妾身记下了。” 底下坐着的众人不愿,这明晃晃地给福晋安插人手的机会,若是..... 可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反而还要谢恩,高呼王爷圣明。 第125章 二格格的去留 宜修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痕,微微颤抖的手,仿佛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悲伤。 只见她朱唇轻启,声音略带哽咽地道: “王爷圣明,如果当时能有个经验丰富的嬷嬷在旁照看着,想来盼兮也就不至于……” 说到此处,宜修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她忙用手帕又一次擦拭着眼角,似乎想要掩饰住自己的脆弱。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宜修话锋忽然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挑菱这丫头乃是盼兮的陪嫁,虽然诬告了妾身, 但妾身念及盼兮,还是恳请王爷能够网开一面,饶过她这条性命, 将她交由妾身来亲自照料,妾身定会好生调教她,让她日后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 说完这番话,宜修抬起头,眼神恳切地望向胤禛,等待着他的回应。 胤禛听了宜修所言,心中不禁对她的大度宽容感到几分赞赏。 既然宜修都已经如此大方地选择原谅挑菱,他自然也不会去在意,区区一个丫鬟的生死。 于是,胤禛点了点头,沉声道: “也罢,就依了你所言。此事就此作罢,不必再提!” 随着胤禛的一声令下,在场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来,齐声应道: “是!谨遵王爷之命!” 然而此刻,本就瘫在地上的挑菱,却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绝望无比。 她深知,一旦落入侧福晋宜修的手中,自己定然是凶多吉少,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 可是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小丫鬟究竟是生是死, 这或许,就是底层下人所无法逃避的悲哀…… 解决了乌雅氏的事情后,挑菱被剪秋带着人抬了下去。 胤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那块沉重已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那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这半个月以来,因为当时下令保住孩子,而致使乌雅氏离世这件事, 如同梦魇一般萦绕在他心头,让他始终无法释怀。 那种愧疚感,让他觉得好似当初柔则和槿汐难产时,自己也是罪魁祸首那般。 “今个儿,总算是将残害乌雅格格的宋氏给处罚了,也算是还了侧福晋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 如此一来,静澜居的禁足从今儿起也就可以解除吧。” 谨容端坐在上方主位之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在座的宜修,缓声说道。 胤禛对于这些后院里的琐碎之事,并不怎么上心, 在他眼中,此次谨容对宜修禁足,也是出于维护整个王府稳定的大局考量,他很满意如今谨容的处事。 听到谨容的话,宜修紧咬着牙关,缓缓站起身来向谨容行了一礼,轻声道:“多谢福晋!” 她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平静,但其中却暗藏着一丝不甘, 谨容只说解除禁足,协理之权只字未提,胤禛也没发话,她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乌雅格格的小阿哥自出生起便是宜修抚养, 宋氏出事后,二格格暂时抱去了正院,且不说二格格的性子如何, 谨容也不愿意照顾旁人生的孩子,她有自己生的三阿哥需要照顾,还要操持整个府邸的大小事务。 谨容面露难色地看向胤禛,迟疑着开口说道: “王爷,既要照顾年幼的三阿哥,又得管理府上诸多事宜,实在难以周全。依妾身之见,不如为二格格寻觅一位合适的养母,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说完,谨容目光顺势向下扫了一眼。 听闻此言,坐在下方的众人顿时心思活泛起来,其中尤以武格格表现得最为积极。 只见她一双美眸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身子微微前倾,似乎随时准备毛遂自荐。 而胤禛则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略作沉思后,终于缓缓开口道: “二格格就交予齐氏照顾吧。本王还记得昔日她与宋氏关系颇为亲厚...” 就在这时,一直按捺不住的武格格猛地站起身来,急切地说道: “王爷,齐姐姐照顾二格格恐怕有所不妥,刚才宋氏对齐姐姐言语不敬,想必齐姐姐心中定然不快。 若是再让她照看二格格,只怕会影响到孩子的成长。恳请王爷将此重任交付于妾身,妾身定当尽心尽力,绝不辜负王爷的信任!” 话音未落,胤禛的眉头已然紧紧皱起,心中暗自思忖:这刚入府的武氏怎如此不知礼数。 想到此处,胤禛面色一沉,冷声道:“聒噪。” 武格格被胤禛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花容失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满脸惊恐之色,全然不知自己究竟是何处触犯了忌讳,惹得王爷如此动怒, 胤禛面色阴沉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同时口中怒喝一声: “禁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原本正在哭泣的武氏瞬间止住了哭声,她惊恐地瞪大双眼,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而一旁的齐格格,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脸色苍白如纸,筹谋一场,全被这武氏毁了, 强忍着内心的不甘,诚恳地缓缓说道: “王爷,妾身绝不是那种人,只是...人言可畏……妾身也怕照顾不好二格格。” 胤禛皱起眉头,目光冷冷地扫过屋内的众人,如今府里寥寥几人,连李氏都低垂着头。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直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的钮祜禄格格身上。 沉思片刻后,胤禛果断开口说道: “那便把二格格交由钮祜禄氏抚养吧,此事就这样定下了,本王还有要事处理,先行一步!” 说罢,他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而一直安静坐着的钮祜禄格格,万万没有想到,这天大的馅饼会如此突然地砸到自己头上, 她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向胤禛的背影福身,高声保证道: “多谢王爷信任,妾身必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二格格,将她视如己出,请王爷放心!” 胤禛带着前院的人走了,谨容在目光在下面几个人身上转了转, “既然钮祜禄格格抚养二格格,和齐格格同住想来不够宽敞,那便搬去绮梦阁吧,也免得二格格在陌生的环境中不习惯。” 钮祜禄格格担忧地看了看齐格格,但是自己能独占一个院子,这机会也不能放过,闭了闭眼睛:“是!” 齐氏已经从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和其他人一起祝贺钮祜禄格格, 只有武格格一脸愤恨,扭曲的表情破坏了她原本的容颜,看起来有些可怕。 第126章 书房夜话 是夜,万籁俱寂,胤禛坐在书房内,柔和的烛光映照着他专注的面庞。 书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书和卷宗,他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为第二天的上值做好充分准备。 就在书桌不远处,摆放着一个摇篮。 摇篮里,一名女婴正安静地熟睡着,她粉嘟嘟的小脸仿佛轻轻一戳就破,嘴角边有些许口水的痕迹。 摇篮的旁边,端坐着一名年龄稍长的侍女,她静静地守护着,困意来袭,努力睁着眼睛看着孩子。 胤禛在忙碌之余,会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目光投向那个小小的摇篮。 当看到女儿甜美的睡颜时,他的嘴角便会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然后,很快他又会低下头去,继续投入到手上的卷宗当中。 整个书房弥漫着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氛围。 苏培盛默默地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眼前的画面让他不禁开始幻想,如果此刻坐在摇篮旁的不是灵芸姑姑,而是槿汐该有多好! 他想象着槿汐那温婉的笑容,她充满爱意地凝视着女婴的模样,心中感到无比温暖。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悄然走进书房。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苏培盛身边,小心翼翼地捏住他的衣角轻轻地摇了摇。 沉浸在幻想中的苏培盛猛地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徒弟小厦子。 只见小厦子一脸焦急的神色,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禀报。 苏培盛连忙俯下身去,将耳朵贴近小厦子的嘴边。 小厦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师父,福晋来了。” 苏培盛原本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之色,他迅速扫视了一眼不远处放置着的摇篮,随后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移步至书桌旁边。 此时,正埋头于文书之中的胤禛,似乎察觉到了苏培盛的靠近,从公文里抬起头来,带着几分疑惑望向苏培盛。 “王爷,福晋来了。”苏培盛轻声说道,话音刚落,他便立刻低下了头,等着胤禛说见或是不见。 胤禛听闻此言后,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若有所思地朝着摇篮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才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嗻!” 得到胤禛许可后的苏培盛应了一声,随即脸上挂起笑容,转身快步走出书房去迎接福晋。 没过多久,苏培盛引着谨容走了进来。 谨容踏入书房的那一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格外醒目的摇篮。 看到这个摇篮,谨容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波动,她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徐徐向前移动,最终来到了书桌旁。 谨容先是对着胤禛优雅地福了下身,行了一个扶鬓礼,柔声说道:“王爷!” 做完礼数之后,谨容便静静地站立在一旁,开始熟练地拿起墨锭,轻轻地研磨起来。 胤禛见状,不禁微微眯起双眼,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此所为何事?” 谨容停下手中正在研磨的动作,抬起头看向胤禛,缓声回答道:“夜已深,今日事多,妾身处理完后,发现前院这边的灯火通明,心中担忧王爷过于劳累,所以特地前来探望一番。” 听到谨容这番体贴入微的话语,胤禛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嘴角微扬,眼中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之意,像是对这关心很是受用。 “本王这边也快完了,今日可遇到什么难处?” 谨容微微颔首, “宋氏已然被关押起来,那静澜居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由于当时正值新春佳节之际,乌雅格格的灵柩已停放半月有余……待到出了正月,紧接着便是三阿哥的周岁宴,而乌苏氏亦将于二月进府。妾身前来,便是想向王爷讨要一个主意。” 胤禛原本正手提毛笔,似是要书写些什么,听闻此言后,他手中的动作蓦地一顿,随后缓缓将笔放置于笔山之上。 沉思片刻之后,胤禛沉声道:“此事需要尽快办了,就按照庶福晋的规制操办吧!” 谨容稍稍迟疑,接着轻声问道:“那...关于乌苏氏入府之事……” 胤禛眉头微皱,眼神疑惑地扫过谨容,似乎对她的提问有些不解。 谨容深吸一口气,说道:“当年宜修姐姐入府时,王爷尚居于宫中未曾分府。可如今,王爷您贵为郡王之尊……” 谨容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一时间,屋内气氛陡然凝重起来,陷入一片沉静之中。 良久过后,胤禛方才打破沉默,缓缓开口道:“一切皆依规矩行事即可!”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今时不同往日,想必宜修应当能够体谅其中缘由。” 说完之后,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失去了继续处理公务的兴致。 缓缓起身,脚步移向了摇篮所在之处。 来到摇篮旁,他静静地凝视着婴儿那张安静熟睡的面庞,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竟不知不觉间松开了许多。 他轻声说道:“乌苏氏入府以后,本王打算将四格格交由她来抚养。” 话音刚落,谨容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摇篮中的女婴身上。她微微一愣,随即说道:“这……“ ”这可是槿汐的孩子,当初...槿汐不在婉兮阁内。”胤禛说着,谨容蓦地扭过头去,双眼直直地望向胤禛,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说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紧接着询问道, “那崔妹妹?” “难产...”而死, 虽然胤禛只说了两个字,但谨容已经在脑海中,将他后面未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 沉默片刻之后,谨容再次说道:“这孩子要不就让妾身来照顾吧……” 然而,胤禛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并斩钉截铁地表示:“本王认为乌苏氏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谨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争取几句,但胤禛却不给她机会,直接开口打断道:“天色已然不早了,福晋今日就暂且留在前院歇息吧。” 听到这话,谨容顿时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怎么也想不到,胤禛居然会提出要留她在前院过夜的要求。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妾身在此就寝……恐怕不太妥当吧……” 第127章 三阿哥周岁宴 胤禛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深邃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谨容低垂着的双眸,仿佛要看穿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的声音低沉:“你是本王的福晋,身份尊贵。只要你能尽心尽力做好一个合格的福晋,本王在此向你郑重保证,这府中的任何人,都绝不可能越过你去。” 谨容的眼神有些闪躲不定,显然对于胤禛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语感到十分意外。 她微微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王爷……怎会……突然说起这个?”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何才能打消胤禛想要让她今晚侍寝的想法。 然而,眼前这位乃是堂堂的王爷,如今他都已经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果自己贸然拒绝,岂不就成了不识好歹之人? 胤禛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谨容内心的纠结和抗拒,只是以为她不过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所以表现得如此扭捏。 于是,他轻轻地拍了拍谨容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便负手转过身去,吩咐苏培盛将四格格送回房间休息,缓缓地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望着胤禛渐行渐远的背影,谨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不安的情绪。 接着,她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硬着头皮,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胤禛走向卧室。 二月初二,阳光明媚,春风和煦,雍郡王府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 今天是王府三阿哥的周岁宴,整个府邸到处都悬挂着鲜艳的红色灯笼,一条条五彩斑斓的彩带随风飘舞。 从府门一直延伸至正厅的地面上,则铺满了厚厚的红色地毯。 周岁宴就在王府正厅举行,受邀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众多,不仅有其他皇子以及皇室宗亲,还有朝廷中的重要大臣等。 这些身份显赫之人或是三两成群,或是两两结伴,相互间低声交谈着,分享着彼此的见闻与趣事。 正当众人谈笑风生之际,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侍从高声通传:“太子殿下驾到!太子妃娘娘驾到!” 这一消息瞬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一般,激起千层浪,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迅速整理自己的衣冠,然后纷纷朝着大门口快步走去,准备迎接太子和太子妃。 此时,正在招待女眷的谨容,正在与一众夫人小姐们亲切交流。 当她得知太子和太子妃已经抵达时,急忙放下手中之事,匆匆忙忙地向外迎去。 待到谨容赶到正厅之时,只见太子走在最前面,胤禛落后半步,而太子妃则仪态端庄地走在太子身旁。 谨容不敢怠慢,赶忙上前几步,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参见太子、太子妃!” 跟随着谨容一同出来迎接的那些女眷们见状,也纷纷效仿,整齐地俯身福身行礼,并齐声说道:“参见太子、太子妃!” 一时间,莺声燕语此起彼伏,这群女子的声音各具特色,有的清脆爽朗,有的婉转灵动,还有的温柔细腻。 然而此时此刻,她们所喊出的气势,丝毫不逊色于朝堂之上文武百官。 太子面带微笑,轻轻抬起手来,示意众人起身:“平身!” 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让人听后倍感亲切。 待众女站直身子之后,又齐声回应道:“多谢太子!” 随后,在谨容等人的引领下,太子、太子妃一行人缓缓步入正厅之中…… 胤禛眉头微皱,额头上的青筋不由自主地跳动了几下。 不知为何,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今天是嫡子的满月之喜,他心里希望不要出任何差错才好, 于是,他压低声音说道:“太子二哥,吉时就快要到了。” 听到这话,太子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哈哈大笑:“吉时快到了,那就赶紧把我那小侄儿给抱出来吧!让大家都好好瞧瞧!” 众人来到正厅中央的大桌子周围,乳母抱着三阿哥来到正厅,先是有外祖母舒舒觉罗氏拿着煮熟的鸡蛋,在三阿哥身上滚了滚,口中边念着, “滚灾滚灾,灾难走开;滚滚眉目,眉目清秀;滚滚头顶,聪明伶俐”。 接着舒舒觉罗氏又替三阿哥净手,每洗一次口中念着一句吉祥话, ......... 胤禛拿着启智锣在三阿哥面前敲了三下,象征着开启他的智慧, 最后,胤禛将三阿哥轻轻地抱到桌子之上,并轻声说道:“去吧孩子,去挑选一件你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物件。 有散发着墨香的笔墨纸砚,寒光闪闪的刀剑弓矢,璀璨夺目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的书籍以及精致小巧的算盘等等。 众位皇子皆面带微笑,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桌案中央那个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小身影,暂时忘却了复杂微妙的关系。 在此刻,无论身份地位高低贵贱,每个人,对这位天真无邪的孩童所怀揣的祝福,皆是发自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情感。 只见那小小的孩童,稳稳当当地端坐在桌子正中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面前摆放的众多物品,神情专注,好像正在思考应该选择哪一样才好。 就在这时,太子突然解下系于自身腰间那块玉佩,缓缓地放置在了桌上。 “二哥……”胤禛见状不禁失声喊道,然而话音未落便被太子抬起手来止住。 望着太子坚定的举动,胤禛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团疙瘩。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太子妃与谨容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的眼眸之中读出了深深的忧虑之色,毕竟那是储君的玉佩,无论是抓取还是不抓,似乎都显得不太妥当。 “小三儿啊,你太子伯伯刚才已经给你添加了一件好东西,那叔叔我呢,自然也不能落后呀!来来来……” 伴随着这爽朗的话语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那位少年郎身上。 只见老十四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伸手探向自己的腰间。 随着他的动作,一抹寒光若隐若现。 眨眼间,他已将手抽回,而手中则多了一把精致无比的匕首。 这把匕首的刀身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刀柄处更是镶嵌满了晶莹剔透的宝石。 老十四轻轻地将这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微笑着对小三儿说道:“孩子,这可是叔叔我的珍藏之物,现在就送给你啦!希望它能陪伴你,护佑你一路平安顺遂。” 老十四的解围,让胤禛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大厅气氛又逐渐缓和了过来,众人也纷纷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添一份喜气,纷纷看着三阿哥抓什么。 第128章 双喜 三阿哥在那张宽大的桌子上来回爬着,他那小小的手脚灵活地移动着,一会儿爬到这边,一会儿又爬到那边,似乎对这个放满东西的桌子,充满了无尽的探索欲望。 终于,经过一番折腾后,三阿哥停在了太子的面前。 此刻,他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太子先前放置在桌上的那块玉佩,接着,他抬起头,对着太子绽放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高喊:“圣旨到!” 这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殿内炸响,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在场之人纷纷面色凝重,赶忙恭敬地跪伏在地,准备聆听圣意。 只见那位前来宣旨的内大臣,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殿内,他神情肃穆,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走到众人面前后,内大臣先是环视一圈,然后缓缓地将圣旨展开,清了清嗓子,用高亢的声音开始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缵承大统,临御寰区,夙夜兢兢,惟期宗枝繁盛, 今皇子胤禛府中,皇孙周岁,朕心甚悦。 兹特赐名弘曜,望其秉持仁厚之德,砥砺贤能之操。 日后当克勤克俭,敬长睦亲。 ...... 尔等内外臣工,咸宜知悉。 钦此!” 雍郡王府内,众人纷纷跪地谢恩。 只见胤禛从传旨太监手中恭敬地接过圣旨,圣旨上的金色丝线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旁的太子阴沉着脸,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圣旨夺了过来,随意扫了几眼后,便抬起头来,用一种不寒而栗的目光紧紧盯着胤禛。 胤禛则是恭敬的站着,等太子看圣旨,看着这场景,旁边其他几位皇子隐晦地用眼神传递着一些信息,九阿哥的嘴角压了几次都没压下去,就等着太子和老四大闹一场呢。 却没想到,太子出人意料地抱起了还坐在桌子上的弘曜。 他将弘曜高高举起,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仿佛要透过这小小的身躯看穿什么似的。 半晌过后,太子才缓缓放下弘曜,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开口说道:“以后小侄儿就叫弘曜了,果真是个好名字!和弘晖侄儿一样有福气呢,毕竟都是皇阿玛亲自赐予的名讳。”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接话。 要知道,此时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微妙,稍有不慎便可能惹祸上身。 就在这时,胤禛紧紧握住拳头,微微一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回应道: “多谢二哥谬赞,弘曜这孩子能得到皇阿玛的赐名,实乃弟弟之幸。不过依小弟看来,方才弘曜刚刚抓住二哥您放的那块美玉,圣旨便接踵而至,如此巧合之事,岂不正是太子二哥和皇阿玛心有灵犀? 由此可见,还是二哥您的福气更胜一筹,咱们这些人哪能想到皇阿玛会做什么!” 听到这话,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十三阿哥赶忙出来打圆场: “哈哈,四哥说得极是!今日乃小侄儿大喜之日,咱们就不必在此纠结这些。四哥,不知酒席是否已经准备妥当?您看看,连老十七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说着,他还调皮地向身后的十七阿哥眨了眨眼。 十七阿哥心领神会,连忙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四哥,快开席吧!” 见此情形,一直冷眼旁观的直郡王也笑着插话道:“哟,老十七都饿成这样了,四弟你还不快些开席?要是把咱皇阿玛的心肝宝贝给饿坏了,那可如何是好?” 谨容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太子妃,只见太子妃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于是,谨容赶忙向前一步,微笑着对众人说道:“宴席早已备好,请诸位先行入席吧!” 说完,她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大家朝着宴会厅走去。 太子妃面带微笑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弘曜从太子怀中轻柔接过。 太子则不紧不慢地理了理略显褶皱的衣裳,然后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朗声道:“孤尚有一些要事亟待处理,就先行一步。诸位在此尽可开怀畅饮。” 言罢,他便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径直向着正厅门口走去。 其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随着太子渐行渐远,身后传来众人此起彼伏的恭送之声。 而胤禛与谨容夫妇二人也赶忙快步跟上,一同送着太子及太子妃离开。 这场发生在雍郡王府周岁宴上的小插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有心之人更是从中嗅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太子对雍郡王的信任,似乎并不像外界所传闻的那般。 和谐的表象之下,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较量与纠葛…… 周岁宴过了雍郡王府还有另外一件大喜事。 二月二十六,宜嫁娶,天气晴,微风轻柔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腊梅花香, 槿汐身着红色喜服,颜色明艳动人,与正福晋大婚喜服颜色接近,乍一看难分伯仲,可若是凑近细细端详,又能看出些许分别。 喜服上绣着吉祥富贵的牡丹和仙鹤图案,面料质地柔软光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头戴朝冠,朝冠上装饰着东珠和珊瑚, 耳朵上带着三对东珠耳饰,小巧精致的东珠垂于耳畔,随着她轻轻的动作,微微晃动,为她增添了几分温婉动人的气质。 卯时正,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芒。 此时,槿汐盖着盖头在几位内务府派来的嬷嬷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花轿。 与正福晋大婚那盛大而热闹的场面有所不同,作为侧福晋出嫁的槿汐,并没有迎来新郎亲自迎接这一环节。 迎亲的队伍由礼部官员和内务府的人员共同组成,他们整齐有序地排列着,手中高举彩旗和灯笼,吹奏着喜庆的乐曲,队伍缓慢朝着雍郡王府徐徐前行。 在花轿之后,紧跟着的便是槿汐丰厚的嫁妆。 不仅有内务府和雍郡王府送来的聘礼,更有乌苏府依照嫡女的例份,为她准备的嫁妆。 此外,也有乌苏氏族人各自为槿汐添妆之物。 尽管这份嫁妆相较于正福晋瓜尔佳氏的规模略显逊色,但依然称得上是浩浩荡荡。 整整一百一十二台嫁妆依次排开,每一台都装满了珍贵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以及各种精美的古玩器具。 无疑,这都展现出了,乌苏氏族对这次能与雍郡王府联姻的重视。 第129章 乌苏侧福晋 时辰尚早,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街道上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就连平日里,那些喜欢凑热闹的百姓们,此刻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 巳时,花轿在王府门前停下, 花轿里的槿汐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如今她也是明媒正娶的侧福晋了。 就在这时,喜娘轻轻掀开了轿子前的帘子。 当那道帘子被掀开时,首先映入槿汐眼帘的,是一只熟悉的大手。 槿汐顿时安心了,只要她紧紧的抓住这只手,再难的局面也能解。 槿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然后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搭在了那只大手上。 她感受到一股坚定的力量,牵引着她慢慢地走出花轿。 “跟紧爷!”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槿汐的耳中。 下轿后,那只手始终紧紧握着槿汐,不曾有丝毫放松。 他就那样牵着槿汐,一步一步朝着王府的正门走去。 每迈出一步,槿汐都能感觉到胤禛手心传来的温度。 “这……不合规矩!” 喜娘满脸惊愕,伸出的双手僵在了半空中, 原本应该是她搀扶新娘,从王府侧门而入, 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王爷竟然亲自牵着侧福晋,从正门走了进去! 喜娘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然而,尽管心中震惊不已,但在场众人却无一人胆敢上前阻拦。 后面的迎亲队伍,只能匆匆忙忙地加快脚步,紧紧跟随着王爷与侧福晋。 此时的王府正厅内,谨容身着华服,端庄地端坐在上方。 当她看到王爷与新侧福晋,携手步入大厅时,不禁微微一怔,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一时间,她甚至分不清,此刻究竟是丈夫纳妾之喜,还是丈夫另娶新妻之典。 这种模糊不清的感觉,让她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警惕。 按照礼仪规定,侧福晋并不需要像正福晋那般半天地,只需向王爷和福晋二人行叩拜大礼便可。 只见王爷与新侧福晋走到正厅中央,胤禛温柔地轻拍了一下那如羊脂白玉般的手,似是在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然后胤禛迈步走向上首,并肩与谨容一同端坐在上方。 下人们早已手脚麻利地在地上面前铺上了喜垫,等待着新侧福晋跪拜。 整个王府正厅弥漫着喜庆的氛围,然而在这看似热闹祥和的场景背后, 每个人的心中都隐藏着不同的心思。 只见唱礼太监身着华服,高呼道:“侧福晋乌苏氏向王爷王妃叩首!” 话音刚落,喜娘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槿汐, 缓缓走到铺着精美喜垫的地方,然后轻轻地扶着她慢慢地跪了下去。 此时,唱礼太监再次高声喊道:“一叩首!” 伴随着这声呼喊,槿汐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向着前方深深地拜了下去。 紧接着,又是一声响亮的呼喝:“二叩首!” 槿汐依言再次行礼。 最后,当“三叩首!”的声音传来时,槿汐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叩拜之礼。 就在这时,那唱礼太监激昂地宣布道:“礼成!” 随着这两个字的响起,槿汐在喜娘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而后被缓缓地引向后院。 接下来招待宾客之类的事务,已然无需她再操心参与了。 槿汐静静地坐在婚床之上,眼前的视线,完全被那抹鲜艳的红色所遮掩, 她的思绪开始不由自主地飘飞起来,回忆着重生之后所经历的种种事情。 如今的她,已然成为了潜邸的侧福晋,命运的轨迹已与上一世截然不同。 \"嘎吱……\"厚重的门被人缓缓地从外面推开。 屋内的槿汐闻声,立刻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心中虽有几分忐忑,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来人一步步地走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男人的黑色靴子, 它稳稳地踏在地面之上,仿佛承载着主人无尽的威严与力量。 紧接着,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伸了进来,轻轻地将那火红的盖头缓缓揭开。 当盖头终于完全落下时,槿汐那双明亮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她清晰地看到了那个正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胤禛! 只见他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却又不失冷峻之气。 此刻的胤禛似乎微微饮过一些酒,双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的目光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毫不掩饰地紧紧盯视着槿汐,眼中闪烁着炽热。 已经许久未曾相见的槿汐,面对这样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慌乱。 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于是轻轻垂下了双眸,避开了胤禛能够穿透人心的视线。 她那浓密而修长的睫毛,透过窗户洒入的暖阳映照之下,投下了一小片如同蝴蝶翅膀的阴影。 见此情景,胤禛不禁轻声笑了出来:\"怎么?这么久没见,难道连爷都不认得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直直地传入了槿汐的耳中。 槿汐的声音微微发颤:“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1 这饱含相思的诗词,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胤禛紧接着将剩下的词缓缓念出:“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2 槿汐的眼眸中闪烁着泪花,她与胤禛双手紧紧相握, 目光交汇之处,似有无尽的话语想要倾诉,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良久,胤禛轻声问道:“没受委屈吧?”语气中满是关切和疼惜。 槿汐轻轻摇了摇头,柔声回答道:“乌苏府里的人都很好。” 听到这句话,胤禛微微点头,表示放心,说道:“没受委屈便好。” 正当两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时,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一个侍女的呼喊声: “格格,苏公公叫人送了一桌席面过来。” 随着话音落下,只见房门被缓缓推开。 那侍女一进门,猛然瞧见相拥而立的两人,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原本到嘴边的话语也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王爷……” 她满脸惊愕,一时间不知所措。 胤禛眉头微皱,冷声道:“出去!” 那侍女显然被吓得不轻,手中端着的东西险些掉落, 她慌忙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忙忙地又退出了房间,顺手轻轻地合上了门。 屋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胤禛和槿汐彼此凝视的身影。 槿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先享用一些膳食?” 胤禛轻轻咳嗽了一下,刻意清了清嗓子,然后缓声道: “前面还有不少宾客等着本爷前去招呼呢,本爷这便先行一步了,待到稍晚时候……” 他的话语尚未说完,就被槿汐打断, 只见槿汐用力地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爷归来的!不过,爷可千万不能只顾着饮酒,多少也得吃点菜垫垫肚子才行,不然光是喝酒,对您的身子可是大大不利的呀。” 说着,她还轻轻地皱起眉头,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面对槿汐这番关切的唠叨,胤禛不仅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心中感到十分受用。 他每听到槿汐说出一句话,都会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将这些话牢记于心。 这时,槿汐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不禁掩嘴轻笑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 “瞧我,怎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想必宾客们都已经等得心焦了吧。爷还是赶紧过去吧!” “不急!他们哪有你重要!” 槿汐红着脸,把胤禛推了出去, 槿汐连忙关上门,胤禛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屋内的槿汐却是已经冷静了下来,等屋外的人离开,她开门叫外面的侍女进来, 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129章 侧福晋的新婚之夜 静澜居内一片冷清寂寥,与外界的喧闹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宜修正在书房之中专心致志地练习书法。 只见她手持毛笔,轻蘸墨汁,而后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缓缓落下笔触。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书写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情绪似乎也变得愈发焦躁起来。 剪秋静静地站立在一旁,随时等候着主子的吩咐。 她忧心忡忡地望着宜修,只见其笔下的字迹逐渐变得杂乱无章,毫无章法可言。 终于,宜修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一般,重重地将手中的毛笔丢掷于案几之上,然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宜修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那张已经被自己写满字迹的宣纸,口中轻轻地念道:“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注1 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哀怨,稍作停顿之后,宜修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愤恨与不甘。 她自嘲般地冷笑一声说道:“呵呵!瞧瞧我现在这样子,不就如同那被抛弃的妇人一般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接二连三地迎娶新人入门,而我呢?却只能蜷缩在这小小的院子里面苟且度日!” 说罢,她开始环视起这间曾经让她感到温馨的屋子,就是在这间屋子里, 王爷以镯相赠,许下了“愿如此环,朝夕相见”的誓言,可如今呢? “静澜居?端庄稳重?,可这又有何用?就算我再怎么端庄稳重,终究还是坐不上那正福晋之位!那个负心汉,骗子!全都是骗子!当初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如今全都化作了泡影!” 宜修越说越是激动,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突然之间,她像是发了狂似的一把抓起桌上刚刚写好的纸张,疯狂地撕扯成碎片,并用力向空中抛洒而去。 纸片如雪片般纷纷扬扬飘落而下,仿佛象征着她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是她们!这一切都是她们的过错!是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跑来跟我争抢王爷!尤其嫡姐,若不是因为她,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该死的!统统都该死……” 宜修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面容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狰狞。 与冷清的静澜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舜华居内,处处红绸装饰,充满了新婚的气氛。 此刻的槿汐,宛如盛开在夜色中的娇艳花朵。 只见她身披一件嫣红的睡袍,那睡袍之上精心绣制着一对嬉水鸳鸯,活灵活现,随着槿汐的动作,活灵活现,仿若要跃出来一般。 槿汐端坐在梳妆镜前,一名手巧的侍女正站在她的身后,轻柔地梳理着她如丝绸般柔顺的秀发。 而另一边,灵锦则带领着一群人忙碌地将床上原本摆放着的桂圆、莲子等物品从被褥下面取出来,然后动作娴熟地为槿汐换上崭新的被褥。 不一会儿,侍女便已将槿汐的长发整齐地盘绕于脑后,并巧妙地用精致的佃子将其固定住。 接着,又细心地插上了几支小巧玲珑的钗子,使得整个发型看上去既简洁大方又别有一番韵味。 最后,侍女轻轻拿起一支散发着淡淡玫瑰香气的唇脂,细致地点染在槿汐粉嫩的双唇之上,让槿汐的面容更添几分妩媚动人。 “好了,这样便可以了!”槿汐满意地说道。 就在这时,镜子里突然映现出一道身影。 屋内的下人们见状,纷纷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体贴地顺手关上房门。 槿汐静静地坐在那里,并没有起身相迎,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正当她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猛地从背后将她紧紧搂住。 身后之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槿汐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但无奈身后便是一堵坚实的人墙,根本无处可逃……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卯时已至。 槿汐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伸手往枕边一摸,却发现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一丝余温都未残留。 她心中了然,纳侧福晋不像娶正福晋那般有假期,胤禛想必已经前往宫中当差去了。 槿汐轻轻拉了拉床边系着的小巧铃铛,清脆悦耳的铃声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不一会儿功夫,一众下人便训练有素地端着梳洗所用之物鱼贯而入。 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槿汐移步至桌旁准备享用早膳。 此时,其余伺候之人皆识趣地悄然退下,唯有槿汐从外边带进府中的四人留了下来,分别是白薇、赤芍、紫苏和青黛。 槿汐轻缓地端起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拿起汤匙舀起一小口,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然后慢慢地咀嚼吞咽。 就在这时,赤芍率先开口向槿汐禀报起来:“格格,咱们如今所住的这个院子名叫舜华居,听说是王爷亲自下令新修建而成的。不过……” 说到此处,赤芍突然面露迟疑之色,欲言又止。 槿汐见状微微挑眉,追问道:“不过什么?有什么便说什么。” 见槿汐催促,赤芍不再犹豫,径直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这里原本还有个院子,不知怎的竟走水了,火势凶猛难以扑救,最后只得将整个院子统统推倒重建。” 顿了一顿,她接着道,“听说之前那个院子好像叫做婉兮阁,只是府里的人对此似乎颇为忌讳,大多都不敢轻易提及此事。奴婢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足足花费了五两银子,才好不容易从一个老嬷嬷口中探听到这些消息……” 听闻此言,槿汐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放缓下来,口中喃喃念道:“婉兮阁……” 这三个字让她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之中。 紫苏赶忙接话说道:“没错,就是那婉兮阁。以前可没这般大,今儿个奴婢带人前去膳房领早膳时,偶然间听到几个小丫鬟在那儿嚼舌根,说是新修建的院子,足足占据了两个院子那么大的地方,害得她们这些下人都不得不绕远路行走...” 第130章 请安 槿汐微微颔首,表示知晓了这个情况,又问道:“除此之外,你们还打探到别的什么消息?” 话音刚落,青黛便按捺不住性子,迫不及待地抢着回答道: “回格格的话,先前那位侧福晋不受宠,之养着一个小阿哥,而其他的几位格格,似乎并没有哪位格外受到王爷的宠爱。 依奴婢之见,咱们格格必定能够一马当先、脱颖而出,成功俘获王爷的心,进而成为这王府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说着,青黛的脸上洋溢出兴奋与期待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自家格格称霸后院的美好景象。 槿汐闻言,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随后缓缓放下手中正捧着的碗,似笑非笑地看向青黛,调侃道: “哟呵,你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还知道‘王府第一人’这种说法,是谁教给你的?” 被槿汐这么一问,青黛顿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扭捏着身子,期期艾艾地小声回应道: “这……这不是从那些话本子里面看来的么……” 一旁的白薇见状,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敲了一下青黛的脑袋,嗔怪道: “好你个傻丫头,尽学些有的没的。赶紧把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话本统统交出来,以后不许再看。 还有啊,像刚才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言乱语,往后也绝对不能再说出口了,万一不小心传到旁人耳朵里,那可是要惹出大祸端的!” 青黛连忙伸手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乖巧地点点头应道: “姐姐放心吧,我晓得轻重的,在外面肯定不会乱说的。” 只见白薇柳眉倒竖,美目圆睁,怒声呵斥道: “便是在私底下,这话也是万万不可乱说的!倘若哪天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就会给侧福晋招来天大的祸端!” 说着,她伸出手指,依次轻点了一下面前那三个人的额头,继续教训道: “往后都必须尊称格格侧福晋,不准叫格格,记住了没有?” 听到白薇这番严厉的话语,那三人连忙齐声应道:“是!” 此时,一旁的槿汐只是静静地看着白薇训斥着其他人,未曾开口插话。 这几人的本事确实都不小,但问题恰恰出在这里, 正是因为她们个个都太过能干了,对后院中人过于轻视, 所以才需要时不时地加以敲打,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这几位都是乌苏氏培养的,历经重重筛选,才得以站在此处。 她们都是值得信赖,而其中,以白薇身份特殊,她不仅姓乌苏,而且年龄最长。 然而,白薇并非那种只会严厉斥责属下的人。 相反,她教训完了以后,又柔声细语地为她们解惑: “你们只瞧见侧福晋所住的院子规模大,在府中数一数二,但切莫忽略了当下府中的局势。 福晋独大,既有子嗣傍身又掌握着实权,另一位侧福晋式微。 如今,府内有下人因为院子之事而对侧福晋心生不满,自然是有心之人放纵。” “好了,白薇和赤芍随我一同前往正院向福晋请安,紫苏和青黛则留在院中,将陪嫁过来的嫁妆整理归置妥当,院里的灵锦姑姑可信。” 说这话时,槿汐优雅地抬起手,拿起桌上放置的一方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见此情景,白薇迅速反应过来,赶忙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只唇脂, 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轻柔地蘸取少许唇脂,细致入微地为槿汐补妆。 今日前来请安的人到得都比较早,气氛显得颇为凝重。 只见谨容正襟危坐于上方主位,其下的座位仅有一处尚有空缺,而其余位置早已座无虚席。 宜修亦是早早抵达,她面色沉静如水,毫无表情地端坐于此,缄默不语。 这般模样,令紧挨着她落座的李氏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浑身都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今日诸位女眷皆是心照不宣,纷纷身着最为好看的服饰,装扮得精致动人,唯恐在即将进府的新侧福晋面前落了下风。 李氏轻抚着自己手腕上那由王爷所赠的手镯,心中暗自思忖:这可是王爷对我的一片深情厚意!趁着此时机,定要好好显摆一番才行。 于是,她开口说道: “依妾身之见呐,咱们王爷到底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呢。瞧瞧,如今新侧福晋将要入府,王爷却特地为妾身挑选了一只和田玉手镯,送到翠薇阁来。福晋,您且看看,这镯子可还好看?” 言罢,李氏便将手臂伸出,刻意展露出手腕处的镯子,并轻轻摇动着手腕,好让那镯子露出来。 谨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李氏手中那晶莹润泽的玉镯,但很快便收回目光, 仿若那玉镯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之物,丝毫提不起她的兴趣。 李氏见此情形,顿觉有些尴尬,脸上露出一抹讪笑, 随即小心翼翼地瞄了宜修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不敢轻易开口。 然而,她又怎会甘心就此罢休呢? 只见她眼珠一转,将目标转向了身旁的武格格,压低声音,略带几分得意地炫耀道: “妹妹至今尚未得到王爷宠幸,想来这等珍贵之物王爷定然未曾赐予于你。 我且告诉你,咱们王爷可是个痴情之人,只要能如姐姐这般入得了王爷法眼,被王爷放在心坎儿上,王爷自然是不会忘却的。” 武格格闻言,秀眉微微一挑,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反问道: “如此说来,李姐姐便是王爷的心上人咯?” 李氏听后,脸色不禁微微一变,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心虚,而后强装镇定地回答道: “算……算是吧!”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高声呼喊:“乌苏侧福晋到!” 这声呼喊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屋内原有的沉寂。 众人皆是心头一震,纷纷在细微之处理了理自己的仪容,挺直了腰板,静静地等待着门外那位侧福晋进来。 第131章 恰似故人 门帘被轻轻掀开,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缎面花盆底鞋。 那绸缎材质光滑细腻,鞋头处吊着几颗圆润的珍珠,随着来人的步伐微微晃动。 视线缓缓上移,只见对方身着一袭绛紫色的旗装,上面绣着一朵朵盛开的合欢花, 花瓣栩栩如生,丝线的色彩柔和,与旗装的底色相互映衬,显得格外夺目。 再往上看,领口处戴着一条珍珠镶边的龙华, 那珍珠颗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将主人白皙的脖颈衬托得,更加修长优美。 脖子上挂着一串金玉制成的项链,金链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玉石则温润如水,两者相得益彰,更增添了几分高贵典雅之气。 头上梳着小巧玲珑的两把头,发髻高耸,上面插着一支精美的玉钗,玉质纯净无瑕。 此外,发髻边上还点缀着一些金色的小钗子, 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犹如繁星点点,为整个装扮增添了一抹灵动之美。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两侧垂下的流苏,那是由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每一颗都圆润光滑,色泽均匀。 随着那人的移动,流苏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美丽与风情。 女子拥有一张容长的脸蛋,肌肤白净如雪,宛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柔滑。 她双目漆黑明亮,深邃如潭水,神采奕奕间仿若能够洞悉人的内心世界。 眉心处点着一颗珍珠花钿,绽放在额间,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当这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时,除了武氏之外,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惊呆了,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李氏更是身体一颤,险些站立不稳晕倒在地, 好在身旁的翠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槿汐扶着白薇的手,身后跟着赤芍,三人款步轻移,缓缓迈入厅中。 一入厅内,槿汐便微微屈膝,半蹲着身子, 然后将那双白皙娇嫩的双手,轻轻放置于双膝之上。 与常人不同的是,尽管她身姿恭顺,但并未低垂着头, 而是目光笔直地望向坐在上方的谨容,眼眸之中闪烁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朱唇轻启:“妾身乌苏氏给福晋请安。” 此时,谨容站在上方,未坐在宝座上, 一双美眸紧紧凝视着眼前的这张面容,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冷冽的剑光,仿佛要穿透槿汐的灵魂深处。 片刻之后,谨容才缓缓挪动身躯,优雅地坐了下来。 下面的人也紧跟着放松身体,坐了下去,目光紧紧看着厅中之人, 接着,瑾容微微眯起双眸,眼神变得愈发锐利起来, 她檀口轻张,吐出一句轻柔却又充满疑惑的话语:“崔妹妹?”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原本安静的大厅,气氛瞬间变得莫测起来。 下方众人皆盯着厅中的那个人,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生怕错过了槿汐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们迫切地想要从槿汐的反应当中,证实自己心中那个大胆而惊人的猜想。 面对谨容突如其来的发问,以及周围众人那如芒在背的注视, 槿汐的柳眉不禁微微一蹙,眼中原本盈盈的笑意也稍稍收敛了几分。 紧接着,只听得她鼻腔中轻轻发出一声疑问“嗯?”,似是有些不满。 随后,像似想起这样不妥,直视着谨容,恭敬地问道:“福晋方才说什么?妾身似乎未曾听清。” 谨容见状,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之色。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往日里端庄娴雅的神态,微笑着对槿汐说道: “没什么,只是看着妹妹的模样,让本福晋想起了一位故人罢了。妹妹快快请起吧!莫要一直行礼了。” 说完,她朝着槿汐轻轻抬手,示意其起身。 只见槿汐站起身来,她身姿婀娜,动作轻柔而流畅。 恰在此时,玉岫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茶缓缓走来,停在了槿汐的身侧。 槿汐微笑着从玉岫手中接过茶盘,槿汐将茶盘举起,与眉平齐。 随后,她莲步轻移,仪态万千地朝着谨容走去。 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既不过于急促,也不显得拖沓。 待到走近谨容时,槿汐微微屈膝行礼,以示敬意, 接着,她缓缓地将高举的茶盘稍稍放低一些,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身侧的白薇眼明手快,迅速伸出双手,稳稳地端住了茶盘。 槿汐则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住茶杯的杯柄,同时左手温柔地托起杯底。 她的动作优雅,没有丝毫生疏,完全不像一个只学了几个月规矩的初学者。 然后,她面带微笑,将茶杯恭恭敬敬地递向谨容,并轻声说道:“福晋,请用茶。” 谨容饶有兴致地端详着眼前的槿汐,目光犀利而细致。 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随后伸出双手,接过了茶杯。 谨容先是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茶杯中的茶水, 那碧绿清澈的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接着,她又轻轻凑近茶杯,鼻翼微动,嗅了嗅那股茶香,似乎对这香气颇为满意。 最后,她朱唇微启,轻抿一小口茶水,细细品味起来。 而槿汐始终保持着屈膝的姿势,一动未动。 她那张娇美的面容上,依旧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容。 稍顷,谨容终于放下茶杯,开口称赞道:“侧福晋这规矩学得不错!” 槿汐闻言,谦逊地回应道:“多谢福晋夸奖,全赖家中长辈费心,请了内务府的嬷嬷悉心教导。” 谨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本福晋听闻你是去年才被寻回府的,短短时日便能学得这般出色,着实不易。” 槿汐微微垂首:“福晋谬赞,妾身自小在养父母家中生活,他们也曾教导妾身一些基本的礼仪和规矩。” 谨容听闻此言,不禁面露好奇之色,追问道:“哦?不知你这养父母究竟是何人呢?” 槿汐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眼眶逐渐湿润,似有千言万语哽在了喉间,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道: “唉……说来话长,妾身的养父母如今都已不在人世了。 家中就只剩妾身一人孤苦伶仃,若不是阿玛和额娘及时寻来,妾身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话音未落,晶莹的泪水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又从眼角滚落而下,划过她那白皙的脸颊,让人不忍再苛责, 第132章 心虚的李氏 一旁的赤芍见此情形,心中满是忧虑与疼惜,赶忙取出一方绣帕,轻柔地为槿汐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白薇满脸怒色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手中的茶盘放置于地面之上。 “福晋,请恕罪!老爷和夫人乃是格格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还望福晋莫要再提及此事……” 说完她好似知晓自己放肆了,“奴婢一时冲动,言行无状,恳请福晋责罚。” 白薇的声音颤抖不已,其中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决绝。 她说完这番话后,深深地向谨容磕了一个响头,然后静静地跪在那里,等待着主子的发落。 谨容轻轻地将手中茶杯放置于身侧小巧玲珑的几案之上,动作从容。 她目光落在面前跪着的丫鬟身上,轻声说道: “你这丫头,本福晋不过就是听了些传闻,向你家主子求证几句而已,没想成惹得你家主子伤心落泪。 瞧你这般护主心切的模样,当真是个忠仆,快起身吧,本福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白薇闻言如蒙大赦,赶忙叩头谢恩道:“多谢福晋宽宏大量,饶恕奴婢之罪。” 谨容转头又看向另一边还半蹲着敬茶姿势,哭得梨花带雨的槿汐,缓声道: “乌苏妹妹也快些起来吧。瞧瞧你这一哭,不知情的还以为本福晋是个难以容人的呢。” 槿汐拂开替她擦眼泪的赤芍,一副强忍着泪水的样子,对着谨容说道: “福晋实在是言重了,都是妾身太过冲动,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只因听到提及爹娘就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妾身自知有错在先。 福晋不仅没有责怪妾身,反而如此宽容大度,这对妾身而言已然是天大的恩德,妾身多谢福晋。” “好了,不说这些惹妹妹伤心的事了。” 谨容提高音量呼唤道:“玉珂!” 话音刚落,只听得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门帘被掀开,玉珂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走了进来。 谨容微笑着点了点玉珂手上端着的托盘,轻声说道: “这是本福晋特意为妹妹准备的一份见面礼,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槿汐看向面前的托盘,只见上面有一个檀木盒子,里面铺着一块素色的绸缎, 而绸缎之上,则摆放着一对温润洁白、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镯。 槿汐感激地屈膝谢道:“多谢福晋赏赐,妾身真是不胜感激。” 谨容见状,轻轻抬起右手,示意槿汐起来,同时缓声道: “妹妹快快请起,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无需如此多礼。” 待槿汐站直身子后,谨容接着说道: “既然妹妹已经敬过茶了,也是该让妹妹见见府中的诸位姐妹了。” 说罢,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宜修,伸手一指,介绍道:“这位是乌拉那拉侧福晋。” 槿汐顺着谨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宜修身着一袭黛色的旗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庄稳重,丝毫看不出她内心的波动。 槿汐微微躬身,向宜修行平礼问候道:“姐姐安好。” 宜修连忙站起身来,扬起手中的帕子,作为回礼,笑着回应道:“你我同为侧福晋,妹妹不必这般客气。” 随后,宜修与槿汐分别在左右两侧的首位坐下。 此时,谨容端坐在宝座之上,神态雍容自若:“咱们这府上,拢共有着七位格格,妹妹都认认人吧!” 坐在一旁的槿汐听闻此言,迅速地将目光扫视了一圈,然后极为细致地观察起在座的其余四个人来。 过了一小会儿,她稍显迟疑地张开嘴巴说道:“七位吗?” 谨容微笑着向槿汐解释道:“今日在此处的共有四位格格,分别是齐格格、李格格、钮祜禄格格以及武格格。另外,还有一位张格格目前正在病中,所以本福晋特意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 说到这里,谨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把脸转向下方坐着的众人继续说道:“不过呢,有一件大喜之事,尚未告知府中的姐妹。前些日子,德妃娘娘特地赏下来了两位格格,而且这二位可都是京城人士。 本福晋便让她们先行返回家中,择吉日再入府,如今已经定下了良辰吉日,待时候到了便正式过府。如此一来,咱们府里也要热闹起来了!” 而此刻的李氏,由于之前看到槿汐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当她听到谨容说出这番话之后,只感觉到自己的人生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毫无希望可言。 紧接着,她猛地提高了自己的嗓音,冲着谨容大声喊道:“福晋您为何不拒绝!!!” 谨容美眸微眯,一道凌厉的目光看向李氏,她朱唇轻启,冷冷地说道:“李格格这是在质疑德妃娘娘和本福晋?” 被谨容这么一瞪一问,李氏瞬间慌了神,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她连忙低下头去,声音细若蚊蝇地道:“不敢……妾身失言,请福晋恕罪……” 说着,李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见李氏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谨容冷哼一声,再次开口呵斥道:“还杵在那里发什么愣?没听到本福晋的话吗?赶紧拜见侧福晋!” 谨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狠狠地敲在了李氏的心间,令她猛地回过神来。 只见她顾不得其他,独自一人朝着槿汐走去。 李氏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显然已是害怕到了极点。 槿汐静静地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李氏一步一步走近。 当李氏终于来到她跟前时,槿汐清楚地看到,李氏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而她那双原本还算水灵的大眼睛此刻也充满了惊恐之色,连正眼都不敢瞧一下槿汐。 “妾身格格李氏拜见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李氏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深深地蹲下身去,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由于过度紧张,她的动作显得十分僵硬,甚至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而且自始至终,李氏都紧紧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根本不敢往上抬哪怕一丝一毫,似乎生怕一抬头就会看到槿汐那张令她胆寒的面容。 槿汐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温柔地问道:“李格格好似有些怕本侧福晋啊!可是本侧福晋相貌丑陋吓到李格格了?” 第133章 妻妾之分 “没……没有,” 李氏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强作镇定地说道,同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只见她微微垂首,目光闪烁不定,不敢与面前之人对视。 “妾身只是这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刚才才会有所失态,请侧福晋莫要见怪。” 李氏连忙摆了摆双手,否认了自己的害怕。 槿汐微微一笑,那动人心魄的笑容,落在李氏眼中,却如鬼魅一般令人胆寒。 眼神顺着李氏的手又看到她的双腿上去,李氏连忙又做出行礼的样子。 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自己白皙的面颊,轻声说道: “是嘛?不是怕便好。本侧福晋自问长相虽称不上是什么绝世美人儿,但也不至于长得那般可怕吓人。” 李氏闻言,心中一颤,赶忙应道:“不不不,侧福晋您貌若天仙,妾身怎会害怕呢!” 然而,尽管嘴上这般说着,李氏放在腰间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 由于用力过度,指尖已然泛起了一抹苍白之色, 显然她此刻的内心,又慌又不敢再犯什么错了。 槿汐似乎对李氏的回答颇为满意,她微微颔首,右手轻抬: “起来吧!本侧福晋向来都是极好说话的,李格格日后若是得空,不妨抱着三格格一同前来玩耍。” 那声音轻柔婉转,听起来温柔至极,可听到提及三格格,却令李氏毛骨悚然。 “多谢侧福晋!”李氏如蒙大赦,匆匆谢恩之后, 便急忙转身向后退去,脚步踉跄,好似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 生怕槿汐会再次叫住她,又不知会说出些怎样让她恐惧的话来。 就在此时,其余那三人一同起身,朝着槿汐缓缓蹲下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她们齐声说道: “格格齐氏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格格钮祜禄氏拜见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格格武氏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齐氏与钮祜禄氏都微微低垂着头颅,眉目间流露出温顺恭敬之态,毫无攻击力。 唯有那位武氏,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满满的好奇之光, 心里更是暗暗将自己与这位侧福晋比较起来,究竟是谁的容貌更为出众一些。 槿汐一一打量了一番行礼的三人,着重往武氏身上看了看,轻启朱唇: “早就听说咱们王爷,乃是世间少有的痴情之人。 今日看来,果不其然,瞧瞧这府中的各位妹妹们,真可谓是个个倾国倾城呢!” 听到槿汐如此说,武氏喜不自胜,眉眼间跳动着喜悦, 槿汐说完转过头看着谨容,夸赞道: “福晋您当真是有容人之量,妹妹是比不得, 若是妹妹少不得拈酸吃醋,往后还需福晋姐姐多多包涵呢。” 上首的谨容出言敲打道:“妹妹说话可得小心谨慎些,嫉妒可是‘七出’之一呀!” 槿汐却是不以为意,美目流转之间,略带几分妩媚之意看向谨容,娇声笑道: “姐姐莫要忘了,自打入关之后,这侧福晋可就不能算作正儿八经的妻子, 不知姐姐认为,这侧福晋究竟该算做是妾室呢,还是妻子呢?” 她的眼中笑意盈盈,看着槿容的目光逐渐变成挑衅。 谨容微微扬起下巴,轻笑道:“不管是正妻也好,妾室也罢,归根结底,皆是王爷的女人,并无太大差别,都要好好守规矩。” “错了!” 槿汐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摇晃起来,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接着道: “这其中的差异可是大着呢,倘若侧福晋是妻室,那么妹妹我,定然会好好履行身为妻子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然而,侧福晋仅仅只是个妾室,那做妾嘛,自然是有做妾的做法。不知那拉姐姐,对此有何高见呀?” 话音刚落,她便将目光投向了宜修,眼神中带着几分诱惑之意。 宜修闻听此言,微微颔首, 只见她接过话茬儿,温声说道: “乌苏妹妹所言极是。想当年咱们满族人尚未入关之时,侧福晋确实是算作妻室的。 但时至今日,侧福晋已经归入妾室之列,既然如此,福晋自是无法苛求,妾室去恪守所谓的‘七出’之条。” 谨容脸色阴沉:“无论妻妾,终归还是以守规矩为重。 万一闹出些乱子来,惊扰到了王爷,那本福晋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槿汐和宜修皆毫无反应,槿汐开口道:\"福晋言重了,咱们也只是就事论事,那拉姐姐说呢?\" 宜修和槿汐一唱一和地说道:“福晋说笑的,你年纪小,别怕!咱们只要尽心尽力地侍奉好王爷就好了。” 谨容也放缓了声音,准备把这话茬掀过去: “本福晋并无太多苛刻的要求,只希望妹妹们尽心尽力地侍奉好王爷,便算是为本福晋分忧了。” 槿汐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应道: “分忧?那自然是应当的呀。只是不知这所谓的分忧… 是像乌拉那拉姐姐那般抚养着四阿哥,这样替福晋您分忧吗? 但妾身初入王府不久,虽有心效仿,却恐力有不逮啊! 不过,即便如此,妾身亦渴望能为福晋您分忧呢!” 此时,宜修也附和道:“妹妹年纪虽小,也懂得体贴人,福晋近些时日既要精心养育三阿哥,又得操持整个府邸的大小事务, 着实过于劳累,我瞧着也心疼。而今乌苏妹妹入府,正可谓恰逢其时,乌苏妹妹帮福晋管着府里的事,定能替福晋减轻负担。” 听到两人这般言语,谨容万没料到,这乌苏氏如此难缠,且又生了这样一副面容。 若不是往日的崔氏没有如此咄咄逼人,她真是怀疑...… “二位说笑了,本福晋作为王爷的妻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但不得劳累二字,” 槿汐笑得越发灿烂:“说笑?妹妹可从来不会开玩笑,我可是听说了,钮祜禄格格为了能帮福晋分担,承担起养育二格格的责任。是这样吗?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氏回道:“妾身的确养着二格格,不过是王爷让妾身...” 槿汐直接打断她的话:”既然如此,就算不能替福晋管家,帮忙养养孩子妹妹也是愿意的。妹妹还听说咱们府上,还有个四格格?” 谨容听着这话,心中无名之火越燃越烈,真想扬起鞭子狠狠地抽过去, 她身旁的玉珂看着自家主子的情绪不对, 连忙把茶杯端了起来,放在谨容手中, 茶杯上的凉意传来,这才让谨容理智稍稍回来。 第134章 求权?求子? 这乌苏氏才刚进府门,就想着分权,分权不成,又想养孩子, 尤其是,谨容知道王爷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将四格格交给乌苏氏抚养,想到此处,谨容更是心梗。 谨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再次试探道: “这四格格可不一般,她的生母是王爷的心尖儿上的人, 如今已经不在人世,关于四格格,王爷早有安排,妹妹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 说到’不在人世‘的时候,谨容紧紧地盯住对方,以求看出什么破绽来。 可惜,槿汐脸上完美无缺,只是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既然福晋无法做主,看来妹妹只好去求王爷了。” 她很快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钮祜禄氏,开口说道: “哟,光顾着跟福晋聊天了,都忘了你们还一直拘着礼呢!快快起身吧!” 三人赶忙应声道:“多谢侧福晋。”说罢,便缓缓站直了身子。 只见槿汐微微颔首,似乎是在安慰着自己,未能获得四格格抚养权一样,她对着李氏她们吩咐道: “你们二人,平日里多多将二格格和三格格抱到舜华居里玩耍, 本侧福晋的嫁妆之中,有些适合孩童玩乐的物件呢,都是本侧福晋幼时之物。” 然而,听到这番话后,钮祜禄氏却显得有些惶恐不安,她不敢轻易应承下来,只得用求助般的眼神望向上首的谨容。 此时的谨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倘若妹妹当真如此喜爱孩子,倒不如趁着如今尚且年轻力壮, 赶紧为王爷诞下一子半女,才是最为要紧之事。 而且妹妹刚刚入府不久,王爷对妹妹可正是新鲜得很呐!” 说罢,她又是轻轻一笑,那笑容之中充满了讽刺, 可不就是么,平常人家纳妾为的就是繁衍子嗣。 槿汐听闻此言,毫不在乎地回道:“此事就不劳烦福晋费心了。” 而谨容则不以为意地笑着摆摆手,继续说道:“无妨无妨,这些就是本福晋应当关心照料的。毕竟不论哪位姐妹所出子嗣,都需叫本福晋一声嫡额娘。”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再次开口言道: “若是诸位姐妹当中有人有幸怀上孩子,及时向我禀报,本福晋定然会重重有赏, 还有上一次王爷也说了,会派经验老道的嬷嬷看顾。” 众人齐声应道:“多谢福晋!” 就在这时,谨容站起身来,说道:“这天色眼看着也是不早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都各自散去歇息吧。” 言毕,她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只留下身后众人恭敬行礼,齐声道:“恭送福晋!” 槿汐和宜修缓缓站起身来,只见宜修面无表情,已无和槿汐放在配合的默契,一言不发地径直转身离去。 而槿汐则面带微笑,先是朝着仍心有余悸的李氏眨了眨眼, 然后又看向一旁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地缝里去的钮祜禄氏,同样俏皮地眨了眨眼,娇声说道: “李格格和钮祜禄格格可千万不要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本侧福晋就在舜华居恭候二位!” 言罢,她优雅地伸手扶住白薇的手,带着下人款步离开。 李氏眼睁睁地望着槿汐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时,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定了定神,与其他几位格格结伴而行,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压抑。 当众人走到后院花园处,李氏紧绷的神经总算慢慢松弛下来,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旁的人,满脸愤恨不平之色,咬牙切齿地道: “这乌苏氏也未免太过嚣张跋扈了些吧!真真是欺人太甚!” 听到李氏这番话,武氏忙不迭地点头应和道: “就是就是!今儿个我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那位主儿……” 说这话的时候,武氏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后怕之意,显然今日的场景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这时,齐氏和钮祜禄氏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交汇间,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无论这位乌苏氏究竟是不是当初的崔氏,她们目前都决定暂且按兵不动,绝不轻易冒险出头。 今日这一战对于槿汐来说至关重要, 这不单单是要奠定她日后在府里的地位, 更关键的是,要让府中之人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曾经的崔槿汐, 回想起昨日那场激烈的鏖战,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才结束。 好在这几个月来的精心调养,还是有些用,让她不至于露出破绽。 槿汐感到身心疲惫,回到舜华居后,觉得有些疲倦,换上了紫苏她们准备好的轻便衣服, 随后,她慵懒地坐在软榻上,挥了挥手,示意白薇她们出去,又吩咐道:“叫灵锦进来替本侧福晋按按。” 没过多久,灵锦便快步走了进来, 向槿汐福了一礼后,便来到槿汐身边开始为她按摩起来。 灵锦一边熟练地替槿汐按压着肩膀和背部,缓解她的疲劳, 一边详细地向她汇报着这段时间的各种情况。 槿汐安静地趴在榻上,微微闭着双眼,仔细聆听着灵锦的每一句话。 灵锦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嘴里说道: “四格格一直在前院由灵芸照看,侧福晋您尽可放心。 还有关于婉兮阁走水那件事情……王爷那边已经彻底调查清楚了。 不过…云裳传回来的消息表明,王爷似乎认为侧福晋也有插手,所以…” 然而,对于灵锦的话语,槿汐始终一言不发。 但灵锦并未因此而感到不安,因为自从她决定上了槿汐这条船,就未想过要下去,庄子上平淡无趣的生活不是她所向往的。 过了半晌,槿汐才开口道:“他以为我要诈死离开,也不是他以为,毕竟当初真有那个想法, 他不处置对婉兮阁动手的人,日后本侧福晋自己动手便是了。” 灵锦没敢接这话,转而说起其他的来, “乌雅格格难产而死,宋庶福晋被降为庶人,如今快不行了……” 灵锦的声音越来越轻,发现槿汐睡着之后渐渐停下。 这时灵锦耳朵一动,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 拨了拨槿汐凌乱的发丝,继续蹲在地上,替她轻轻地按着小腿。 第135章 四格格 胤禛让苏培盛在外面,独自一人轻手轻脚地进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令人心动不已的画面。 只见美人侧身卧于榻上,一头如瀑般的秀发随意散落开来,自然地垂落在榻边。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衣裳,但那曼妙的身姿却难以被完全遮掩住, 反而因衣裳随着身体的起伏而微微飘动,使得那美妙的曲线若隐若现, 仿佛在诱人深入探索,这场景瞬间勾起了胤禛心中的掠夺欲。 胤禛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阵发干,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前迈进一步。 这时,他目光往上移,注意到那双眼眸紧紧闭合着,面容带着几分娇憨之态,想必是正在做着一场甜美的梦。 胤禛轻轻地摇了摇头,实在不忍心打扰。 他慢步走上前去,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而灵锦似乎刚刚察觉到胤禛的到来,正准备起身蹲身行礼时,胤禛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胤禛先是伸出双手,轻轻地将槿汐的上半身移动到自己的怀中, 然后另一只手从她的膝下穿过,稳稳地将她打横抱起。 整个动作轻柔无比,生怕惊醒了怀中的槿汐。 抱着槿汐,胤禛移步至拔步床边。 一旁的灵锦见状,急忙伸手掀开被子。 胤禛则小心地将槿汐轻轻地放入被窝之中,并仔细地为她盖上被子,不让一丝凉气侵入。 做完这些后,胤禛静静地凝视着熟睡中的槿汐,眼中满是温柔与疼惜。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槿汐白皙细嫩的脸颊。 然而,手上的丝丝凉意,仿佛惊扰到了沉睡中的佳人。 只见槿汐微微皱起眉头,如同受到打扰般,下意识地将身子向一侧挪动,似乎想要避开这突如其来的触感。 胤禛望着槿汐背对着自己的后脑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背负于身后,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走出舜华居后,刚刚听完属下汇报的苏培盛赶忙快步跟上胤禛的步伐, 并压低声音向胤禛讲述着今日请安时发生的种种细节。 当苏培盛提到侧福晋曾言“倘若侧福晋是妻室,定然会好好履行身为妻子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时,胤禛原本稳步前行的脚步突然变得迟缓起来。 他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久久没有再迈出一步。 站在一旁的苏培盛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于是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胤禛的脸色,试图揣摩主子此刻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轻轻地开口说道:“委屈她了……” 这句话说得极轻,如果不是苏培盛一直竖着耳朵仔细聆听,恐怕根本就无法听到。 话音落下之后,胤禛再次抬起脚,朝着前院的书房走去。 一进入书房,胤禛便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开始专心致志地处理公务。 就在这个时候,灵芸像往常一样,将已经四个多月大的四格格抱进了书房。 此时的四格格,对比起之前,已然成长不少, 那明亮眼眸长得和母亲一模一样,黑白分明,如今已经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大部分的色彩。 灵芸怀抱着四格格,而一旁的蝶儿则手持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布老虎,在前方不停地晃动着,试图吸引小格格的注意力。 果然,四格格被这鲜艳的玩具所吸引,脸上绽放出了纯真无邪的无齿笑容, 正在书房内处理公务的胤禛,偶尔间抬起头来,目光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不禁放下手中的事务,缓缓起身朝着她们走去。 当走到近前时,胤禛温柔地从灵芸怀中接过四格格, 小家伙一进入父亲温暖宽厚的怀抱,显得愈发高兴起来,小小的手开始四处挥舞抓取着。 胤禛抱着四格格慢慢走向书桌旁边,他伸手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未写过的毛笔,放入四格格胖乎乎的小手中。 只见四格格像是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似的,紧紧地握住毛笔不肯松手, 并兴奋地挥动着手臂,让毛笔在空中来回摆动甩动着。 看着女儿如此欢快的模样,胤禛满心欢喜地夸赞道:“瑶儿真是太棒啦!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就会写字了。” 站在一旁的灵芸听到这话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接口说道:“可不是嘛,不愧是咱们王爷的孩子呀,才不到五个月大就能写字啦!” 似乎是听懂了大家都在赞扬自己,四格格舞动的小手变得更快更欢了,那模样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胤禛轻轻取下她手中的毛笔,他毛笔放置在桌子上,这时,小小的四格格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胤禛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四格格的额头,轻声说道:“瑶儿,跟阿玛一起去见见额娘好不好呀?” 然而,年幼的四格格哪里听得懂这番话呢,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胤禛。 站在四格格身后的灵芸听到胤禛的话语后,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 其实她心里很不情愿让胤禛带着四格格去见那位,可又深知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毕竟那是四格格的生母。 于是,灵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说道:“侧福晋才刚刚入府,想来应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吧,怕是此刻尚未收拾妥当?” 胤禛听后,依然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笑着回答道:“有灵锦姑姑在那里帮忙操持,哪里还用得着她亲自动手收拾?” 灵芸听闻此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之色,缓缓说道:“也是,灵锦做事向来利落周到,对于这些事自然是最为擅长不过了。” 说罢,她不禁在心中暗暗思忖起来,看来灵锦如今已经彻底归顺那位了。 胤禛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安慰道:“姑姑莫要妄自菲薄,您也有着许多旁人不可及的长处,且看如今,您将瑶儿照顾得这般妥帖周到,就如从前悉心照料本王一般。” 说罢,他目光慈爱地看向怀里乖巧可爱的瑶儿。 灵芸闻听此言,心中不禁一暖,连忙欠身说道:“王爷谬赞了,能伺候王爷和小格格,乃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胤禛微微颔首,接着又宽慰道:“姑姑尽管放宽心便是,待到了舜华居后,依旧由你贴身照顾瑶儿。至于槿汐那边,人手已然充足,无需姑姑再分心劳神了。” 言语之中,尽显对灵芸的信任与关怀。 第136章 母女初见 胤禛的宽慰让她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绪得到了些许慰藉。 此时此刻,无论怎样,灵芸深知自己已经与侧福晋紧紧地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再也无法脱身。 她在内心深处默默地告诫自己:倘若有朝一日察觉到侧福晋做出任何有损于王爷的举动,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在第一时间将其揭露出来。 当这些念头在脑海中渐渐清晰之后,灵芸她微微欠身,语气诚恳地说道:“多谢王爷的关心,奴婢与四格格相处日久,感情深厚无比。若不能时刻贴身照看,这心里呀,就跟猫抓似的难受得紧呢。” 说着便笑了起来,看不出丝毫内心的想法。 胤禛逗弄着怀中可爱的女儿,他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粉嫩的脸颊,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听到灵芸所言,胤禛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吩咐道:“姑姑,你去将瑶儿平日里惯用的物品收拾妥当。今晚,本王亲自带着瑶儿前去拜见她的额娘。” 灵芸连忙屈膝应道:“是!” 然而,胤禛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稍作停顿后接着补充道: “不过,也无需将所有东西都收拾过去。毕竟舜华居里应该也有所准备。留下一些最为必需的物件放在前院,日后本王想瑶儿的时候,也可以派人将她抱到前院来。” 说罢,胤禛将四格格交回到灵芸的怀抱之中,看着她们缓缓离去的身影,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胤禛转身回到了书桌旁,再次投入到那些尚未处理完毕的公务之中。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王府烛光照亮。 槿汐悠悠转醒,今天是她入府的第二天,槿汐她深知胤禛的性子,知道今日,他绝不会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去别的院子。 于是,她早早就开始吩咐小厨房准备起两人的晚膳来。 如今虽说进入了早春时节,但风仍旧携带着一丝丝的寒意。 不过,舜华居里却是别有一番天地,自成一个温暖的小天地。 这时,胤禛抱着四格格,踏入了舜华居。 映入眼帘的,正是这样一幅的景象:只见槿汐正带领着一众下人在院子里迎候着他们父女俩。 她重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胭脂色旗装,那绸缎乃是用上等材质制成,光滑细腻,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衣领口处,还用同色的丝线精心绣制出了精美的回纹图案, 而袖口之处,则有一圈鹅黄色的轻纱轻轻翻折而下,与那明艳动人的胭脂色相映成趣。 宽松的衣身之上,还点缀着朵朵小巧玲珑的梅花刺绣。 再往上看,梳着标准的两把头,发髻之间并没有过多华丽的金玉堆砌,仅仅只是插着一支点翠镶红宝石簪子。 几缕如丝般柔顺的秀发从鬓角自然垂落下来,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摇曳,更衬得她面容娇柔, 只见槿汐面带盈盈笑意,美眸凝视着缓缓走进来的胤禛。 她的目光逐渐下移,当视线触及到胤禛怀中那小巧的襁褓时,泪水瞬间如决堤之水般汩汩而下。 此时的槿汐早已顾不得繁文缛节,心急火燎地提起裙摆,不顾一切地朝着胤禛飞奔而去。 值得庆幸的是,回到院子里,槿汐所穿着的都是柔软舒适的平底鞋。 倘若此刻脚下踩着的是那高高的花盆底,恐怕已经狼狈地摔倒在地。 待跑到近前,槿汐定睛细看胤禛怀中正安然熟睡的小婴儿。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腕间那对宛如凝脂的羊脂玉手镯随之露了出来。 胤禛将怀中的襁褓轻轻放置到槿汐的双臂之间,槿汐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着。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那张可爱的睡脸,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似乎想要将这一刻永远铭刻在心中。 而胤禛则从怀中抽出一块专门用来给女儿擦拭口水的手帕,动作极其轻柔地替槿汐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并轻声呢喃道:“进屋吧!” 然而,此时此刻的槿汐满心满眼都只有怀中的女儿,根本未曾听到胤禛所说的话,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女儿半分。 胤禛一脸无奈,伸出手去,想要将女儿从槿汐怀中抱过来。 然而,槿汐却紧紧抱住孩子不肯松手,她抬起头,满脸疑惑地望着胤禛。 胤禛皱起眉头,佯装生气地说道:“外面天冷得很,别冻坏了瑶儿!” 听到这话,槿汐似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她结结巴巴地回应道:“那……那就进屋……进屋!” 说完,便抱着女儿慌慌张张地朝屋子快步走去。 看着槿汐这副慌乱的模样,胤禛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母女情深。 他只得加快脚步,引着这个全副身心都放在女儿身上的女子,生怕她摔倒。 一进屋子,槿汐便迫不及待地抱着女儿坐到了软榻上。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睡梦中的四格格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槿汐顿时惊慌失措,急忙转头看向胤禛,眼神中充满了求助之意。 胤禛见状,只能无奈地对着槿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哭。 正当槿汐不知所措之时,一旁的灵芸赶忙向前迈了一小步,然后屈膝行礼道:“侧福晋,格格可能是尿湿了尿布。” 槿汐听后更是心急如焚,她低头看着怀中哭闹不止的女儿,喃喃自语道:“那……那可该怎么办!” 前世的她根本就没有过贴身照顾婴孩的经验,此刻面对这种情况,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尽管她很想赶紧帮女儿解开襁褓查看一番,可是双手却像不听使唤似的,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槿汐满脸无助之色,目光恳切地望向灵芸,而灵芸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接过了四格格。 只听灵芸轻声说道:“奴婢带格格下去换身衣裳,这里有为格格准备屋子吗?” 一旁的槿汐紧盯着襁褓中的孩子,面露关切之情,缓声道:“就在我房里换吧,给她准备的屋子可能还不够暖和。” 灵芸闻言,转头看向胤禛,眼中似有询问之意。 胤禛微微颔首,表示应允。 于是,灵芸便带着一行人抱着四格格走进了里间。 眼看着灵芸等人进去后,槿汐也忙不迭地想要跟上。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大手却突然伸来,紧紧地拉住了她。 槿汐不禁心生疑惑,回头望去,正迎上胤禛那略带不满的眼神。 槿汐忍不住笑了起来,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睛,轻咳一声:“先用膳。” 第137章 福晋的心思 与舜华居里槿汐所营造出的其乐融融氛围截然不同的是,正院里的气氛实在称不上良好。 自从谨容得知胤禛亲自将四格格抱至舜华居后,她心中原本存在的那个猜想便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证,而这无疑使得她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起来。 正值早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阳光洒满庭院,府中的管事娘子刚刚离去不久。 谨容心情烦闷,在玉珂的提议下,决定到院里去散散心,舒缓一下心头的郁闷之气。 当她来到院子时,却看到奶娘正抱着三阿哥弘曜在那里玩耍。 谨容见状,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忍不住厉声呵斥道:“这般冷的天气,竟敢把阿哥给抱出来!倘若阿哥受了风寒,你们有几条命够填的?” 听闻此言,院子里的一众下人们吓得连忙齐刷刷地跪伏在地,齐声高呼:“福晋息怒!福晋恕罪!” 奶娘更是惊慌失措地趴伏在地面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谨容已然怒不可遏,但最终还是强压住了内心想要发作的冲动,冷冷地命令道:“赶紧把阿哥给本福晋抱回屋里去!” “是!是!” 奶娘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边唯唯诺诺地应承着,一边赶忙抱紧怀中尚在奋力抓取花朵的三阿哥,转身朝着屋内快步走去。 与此同时,嘴里还不停地轻声哄着怀中不停挣扎的小主子:“阿哥乖乖哟,咱们这就回屋子里去玩儿啦。” 只可惜,任凭奶娘如何安抚,三阿哥依旧在她的怀里使劲扭动着身子,似乎并不愿意就这样回到屋中。 不过,谨容并未开口挽留,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奶娘抱着哭闹不休的三阿哥渐行渐远。 “福晋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玉珂满脸忧虑地轻声劝道,关切地注视着谨容。 只见谨容眉头紧蹙,右手轻轻揉着太阳穴,似乎想要缓解头部的不适,但却始终一言不发。 玉珂与一旁的玉岫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玉珂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福晋,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您若信得过婢子们,不妨说出来让我们为您分担一二。” 然而,谨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并未作答。 沉默片刻之后,谨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开口吩咐道:“去把瑞云嬷嬷请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中的坚决却是不容置疑。 玉珂和玉岫不敢怠慢,连忙应声道:“是,福晋。”随即匆匆转身离去。 此时,瑞云嬷嬷正在小阿哥的院子里,平日里,她除了帮忙照顾小阿哥之外,大多时间都在研究一些养生的方子,替谨容调养身子。 由于年龄渐长,瑞云嬷嬷如今已处于半养老的状态,除非遇到特别重要的事情,否则很少会被惊动。 玉珂和玉岫深知谨容近日一直为乌苏侧福晋的事情烦心,可她们对此也深深的不解。 即便那乌苏氏真是崔氏,但又能怎样? 毕竟在这府邸之中,谨容作为正室福晋,地位尊崇, 别说是崔氏和乌苏氏了,就算是前福晋的亲妹妹,乌拉那拉侧福晋也是越不过的。 正院书房内,一片静谧,谨容将下人们尽数遣散,随后轻轻关上房门,独自留在了书房之中。 她缓缓走到书桌前,伸手拿起一支毛笔,蘸饱了浓黑的墨汁后,落在那张洁白如雪的宣纸之上。 笔触轻移,一个个名字逐渐显现出来:王爷、大乌拉那拉氏、小乌拉那拉氏、崔氏、乌苏氏以及四格格。 然而,令人瞩目的是,崔氏与乌苏氏两个名字紧紧相连在一起。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原来是瑞云嬷嬷走了进来,她一眼便瞧见了谨容那陷入沉思的模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即也注意到了宣纸上所书写的那些名字。 未等瑞云嬷嬷开口询问,谨容已然率先打破沉默,低沉地说道:“嬷嬷可知,倘若乌苏氏便是昔日的崔氏,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谨容并没有给瑞云嬷嬷回答的机会,紧接着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意味着,王爷对她用情极深!以她原本的身世,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侧福晋。但王爷却不惜为她筹谋,改换身份,多么的感人啊!\" 谨容嘲讽地笑了笑:\"若我不是王爷的福晋,可能都要为这份感情感动。可我是,日后,若是她心生妄念,想要坐上嫡福晋之位,王爷会不会也会再替她换一个身份呢?那我这个嫡福晋只有‘死’才是最好的归宿了,可我不想死。” 说到此处,谨容突然猛地用力一掰,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手中握着的那支毛笔应声折断。 刹那间,黑色的墨汁四溅而出,纷纷洒落在宣纸之上。 原本清晰可辨的字迹瞬间被墨汁浸染得模糊不清,犹如一团团乌黑的乌云,弥漫开来,遮蔽住了所有的光明与希望。 “那就只有她死了...” 谨容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她伸出素手,将那张满是污渍的宣纸取了出来,“脏了,烧掉吧!” 声音平静而又带着一丝决绝。 站在一旁的瑞云嬷嬷上前,恭敬地从谨容手中接过那张纸。 仔细端详了一番后,双手轻轻一用力,便将宣纸撕成了无数细小的纸屑。 随后,她走到香炉旁,将那些纸屑缓缓放入其中。 随着火苗的舔舐,纸屑逐渐卷曲、变黑,最终化作了一缕缕轻烟,消失在了空气中。 瑞云嬷嬷静静地凝视着香炉中的火焰,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叹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福晋,您现在最要紧的是照顾好阿哥……”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谨容硬生生地打断了:“嬷嬷,您可知道,那个孩子?就是崔氏所生的那个孩子……” 说到这里,谨容的眼神闪过些狠厉。 她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丫头自从出生以来,便是王爷亲自抚养。王爷抱着弘曜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而对那丫头却是宠爱有加。不仅如此,王爷在办公时也将她带在身旁。若不是因为她只是个格格,恐怕……” 第138章 谣言害人 谨容情绪越来越激动,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瑞云嬷嬷见状,急忙上前一步,用双手稳稳地捧住谨容的肩膀,目光慈爱且坚定地注视着她说道: “福晋莫急,如今您所要做的,便是稳住阵脚,切不可乱了方寸。至于其他的事情,老奴自会替您处理......” 说着,瑞云嬷嬷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谨容的脸颊,仿佛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然后,瑞云嬷嬷缓缓地张开双臂,将谨容轻柔地拥入怀中。 她一边轻抚着谨容的秀发,一边轻声呢喃着:“别怕,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回了多年以前,那时的谨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每当遇到烦恼或委屈,总会扑进瑞云嬷嬷温暖的怀抱里寻求慰藉。 这几日,整个王府上下都在流传着各种各样离奇荒诞的传言。 据说王爷将四格格交给了乌苏侧福晋来抚养,而这位乌苏侧福晋正是昔日的崔庶福晋! 要知道,曾经可是有人亲眼目睹,崔庶福晋在一场大火中被烧得惨不忍睹。 可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呢?于是,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有的人言之凿凿地声称,那一定是死去的崔庶福晋冤魂不散,附身到了乌苏侧福晋的身上, 此番归来就是为了向仇人复仇索命, 更有甚者,想象力更是天马行空,信誓旦旦地宣称乌苏侧福晋其实乃是一只狐狸精所幻化而成,故意变成崔庶福晋的模样前来魅惑王爷。 甚至还有人煞有介事地表示,真正的乌苏侧福晋早就遭遇不测身亡了,眼前这个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不仅如此,关于崔庶福晋的传说也是愈发匪夷所思起来。 竟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道,崔庶福晋根本不是凡人,而是一只拥有九条性命的猫妖! 这些谣言一经传播开来,犹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搅得整个王府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府里的下人们都对舜华居望而生畏,纷纷避之不及。 他们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惹上那些所谓的“妖魔鬼怪”,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即便是白薇等几位与乌苏侧福晋关系密切的丫鬟,也未能幸免,同样被传得神乎其神。 有人说她们本就是由草药修炼成精,在大妖麾下听候差遣。 尤其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自从四格格那天进入舜华居之后,就再也未曾露面。 这下子可好,各种恐怖的说法不胫而走。 有的说可怜的四格格已然惨遭妖怪毒手,成为了它们的腹中之食, 还有的说四格格兴许也被施了什么邪术,被困在了某个神秘之地无法脱身…… 总之,种种传闻愈演愈烈,直叫人听得寒毛倒竖。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槿汐每天都在院子里和四格格培养感情, 每日请安也没有搭理李氏之流,每天都是匆匆回院子里去, 这让李氏送了一大口气,本就是害怕那张脸,如今又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传言,导致李氏愈发惊恐。 槿汐明显感觉到王府下人规矩有了显着的改善,每当远远望见她时,他们会立刻低下头,并恭敬地屈膝行礼。 即使当槿汐走远,这些人也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态,不敢随意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这种严谨的气氛,让槿汐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熟悉无比的皇宫之中。 不仅如此,就连膳房的人对舜华居也是格外周到。 平日里,舜华居里所需的各种物品,膳房总是提前派小太监送到院子里。 然而,近来送来的食物中,鸡肉的数量似乎特别之多。 槿汐也没在意,她虽不吃,但是也可以给下人们吃, 或许是因为大家一致认为鸡肉营养丰富,适合乳母,多数都是给两个乳母吃了。 但由于吃了过多的鸡肉,乳母们竟然出现了堵奶的情况,这可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今天的四格格显得格外闹腾不安,无论如何都难以安抚下来。 槿汐坐在坐榻上,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乳母给四格格喂奶。 只见四格格小嘴紧紧含住,用力吸吮了半天,吸得满头大汗却依然无法吸出乳汁来。 而两位乳母皆是如此,没有一个能够给四格格吃饱。 眼见四格格饿得哇哇大哭,槿汐心疼不已,赶忙伸手将小家伙轻柔地抱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可是,四格格那小肚子还饿着,任凭槿汐怎样努力哄劝,她依旧哭闹不止,根本无法安静下来。 无奈之下,槿汐只得对白薇吩咐道:“白薇,你快去膳房查看一下,有没有羊乳,先拿来给瑶儿应应急。” 接着没好气地看着两位低着头的乳母:\"另外,记得叮嘱膳房的人,这两天就不要再送那么多鸡过来了。让小厨房专门为乳母准备一些别的吃食。\" “是!奴婢遵命。”白薇应声后,迅速转身离开,朝着膳房方向疾步而去。 随后,只见槿汐转过头来,对着站在一旁的青黛吩咐道:“青黛,你给她俩把把脉,看看情况如何,然后再开些能通奶的汤药。” 说罢,槿汐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接着,她又抱着四格格,在屋子里慢慢地转起圈来,嘴里还轻声哼唱着摇篮曲。 而另一边,由于府里的主子们向来对羊肉情有独钟,因此庄子上一直都有养羊,但膳房没有新鲜的羊乳。 于是,白薇便只有跟着膳房的人,前往庄子上去挤羊奶回来喂养四格格。 原本这事儿若是平常,定会先去取得福晋的同意,可膳房的人怕白薇发怒,吃了他们,战战克克地领着她去了。 膳房的人怕福晋怪罪,想着侧福晋的宠爱,直接报到了苏培盛那里, 若是王爷知晓了,凭着王爷对舜华居的看重,定不会怪罪。 苏培盛得知此事之后,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他心想四格格身份尊贵,怎能食用畜生的乳汁呢?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思及此处,苏培盛当即便决定将这件事情禀报给胤禛。 待到胤禛处理完公务,从朝中下值归来之时,天色已然渐暗。 他顾不得休息片刻,便急匆匆地带了几个人直奔舜华居而去。 待众人抵达时,却见四格格早已喝完了羊乳,正安静地躺在摇篮里酣睡。 而那个盛过羊乳的小碗,则静静地放置在桌上。 胤禛见状,眉头微微一皱,转头看向槿汐问道:“为何会突然想到让瑶儿喝羊乳?” 第139章 小厦子归顺 面对胤禛的质问,槿汐心中也不爽,但也好好解释道: “两个乳母都堵奶了,瑶儿一直哭闹,情况紧急,一时间,又上哪儿去找个信得过的奶娘?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说到最后,槿汐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觉得是自己这个做娘的没尽到责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听完槿汐这番解释,胤禛顿时语塞。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让瑶儿喝畜生的奶啊......” 槿汐哄了一天的孩子,本来又累又自责,听到胤禛还一口一个畜生的,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 “瑶儿顿顿都得喝奶,可如今奶娘却喝了药,根本没法子喂奶,王爷您倒是说说看,这到底该怎么办?”说到最后王爷都阴阳怪气地叫出来了。 “你你你......”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苏培盛突然向前迈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王爷,侧福晋……” 然而话刚说到一半,便被胤禛不耐烦地打断了:“有话就直说,这般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苏培盛闻言浑身一颤,赶忙利落地回道:“回王爷,十四福晋去年刚刚生下了四阿哥,算起来那孩子只比咱们府上的四格格小两个月……” 说话间,他一边偷偷抬眼窥视着胤禛的脸色变化,心中暗自祈祷着主子听到十四阿哥千万别生气。 只见胤禛听闻此言后,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吓得苏培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胤禛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吼道:“跪什么跪?还不快跟上!” 苏培盛哪敢耽搁,手忙脚乱地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紧紧跟在了胤禛身后。 而留在原地的槿汐则气得直跺脚,冲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高声喊道:“爷这又是急匆匆地去哪儿?” 远远地传来胤禛的回答:“给本王的宝贝女儿去找个新奶娘!” 如今整个王府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舜华居,但院子里的事情无人能够轻易探听到。 但白薇前往膳房寻找羊乳,以及吩咐不再往那边送鸡的消息,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府内传播开来。 胤禛从老十四府上送来的乳母,解了四格格的燃眉之急。 这位奶娘是由小厦子亲自护送回来的,胤禛并未一同返回,而是被老十四留在府上喝酒。 说起这小厦子,他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自从被分配到王府之后,便有被苏培盛看中,并收作徒弟。 自此以后,苏培盛常常将他带在身旁悉心教导。 此刻,小厦子正恭恭敬敬地躬身站在槿汐面前,态度谦卑有礼。 “侧福晋,这是王爷特意命奴才给四格格带回的乳母。” 小厦子一边说着,一边侧身指向自己身后的那位女子,然后提高声音催促道:“还不快拜见侧福晋。” 只见那名女子闻声而动,迅速深蹲于地,动作轻盈而规范。 她双手紧握着一方手帕,并将其轻轻抬起直至贴近鬓角的位置。 与此同时,她微微垂首,用清脆的嗓音说道:“奴婢曹氏拜见侧福晋!” 槿汐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随即轻轻抬起右手,缓声道:“起来吧!” 槿汐微微眯起双眸,打量着站在眼前的这位女子。 只见那女子年纪约莫二十来岁,身姿婀娜,亭亭玉立。 她身着一袭粉色的衣裳,衣裳款式宽松,不显身形曲线,那衣裳的面料看上去光泽柔润,显然是用上等的绸缎裁制。 对襟式的上衣精致典雅,裙摆长度恰好位于脚踝上方一些,如此既方便行走,又利于照顾孩子。 她的发型梳成了扁方,显得利落大方,头上所佩戴的饰品并不繁多,仅有几支绒花点缀其间,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灵动。 此外,她耳垂下还垂挂着一对小巧的银耳环,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摇晃。 这女子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净,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温婉娴静,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 槿汐凝视片刻后,轻声开口问道:“你姓曹?” 那女子闻声赶忙欠身行礼,恭声回答道:“回侧福晋话,妾正是姓曹。” 槿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追问道:“听闻两淮巡盐御史曹寅……不知他与你可有关系?” 曹氏神色一怔,随即面犹豫,像似有些难以启齿地回道:“回姑姑,曹大人正是奴婢的族叔。” 槿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心中了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转头对着身旁的侍女青黛吩咐道:“青黛,你且带她下去歇息吧。” 青黛躬身领命,随后微笑着引领曹氏离开了房间。 就在这时,只听得“扑通”一声响,小厦子直直地跪倒在了槿汐的面前。 槿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禁失声叫道:“小厦子,你这是干什么?” 她满脸惊讶之色,急忙挥手示意身旁的下人们赶紧去扶起小厦子。 然而,小厦子却倔强地跪着不肯起身,只见他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侧福晋容禀,王爷吩咐,从今往后,奴才就专门伺候侧福晋您。” 话音刚落,他便重重地将脑袋磕在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槿汐听后,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轻声说道:“这…按照规矩,侧福晋的确应该配有一名内侍以供差遣。只是,公公一直都是王爷身边的得力之人,到我这里来,实在是太委屈……” 小厦子赶忙抬起头来,一脸诚恳地回应道:“侧福晋千万别这么说,不管在哪儿都是为主子效力。只要能得到主子的器重,哪有什么委屈可言?” 他一边说着,又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那模样看上去倒是十分谦卑。 只不过,他口中这一声声“主子”,也不知道究竟指的是胤禛,还是眼前的槿汐了。 他深受苏培盛的影响,因而对槿汐表现出较为亲密的态度,同时,他亦是为数不多知晓槿汐真实身份的人。 当初,王府中的诸多消息皆由他传递给槿汐,他也知道王爷有多看重眼前这位侧福晋。 毕竟年轻人,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不想屈居人下, 然而,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师傅尚且年轻有为,有的是手段, 若与其交锋,他是自问斗不过的,不如另辟蹊径。 第140章 大闹正院 此时,只见槿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他所言,缓声道:“的确如此,只要能够照顾好主子,身处何地又有何妨?不知公公姓名?” 闻听此言,那小厦子赶忙伏地叩拜,并高声说道:“恳请福晋赐名!” 言罢,又是重重地将头颅磕在了地上。 槿汐略作沉吟,稍顷之后,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景行。就叫厦景行吧,正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注1,愿你日后光明磊落地行走于天地间。” 话音刚落,小厦子便再次用力地磕了一个响头在地,激动地高呼道:“奴才厦景行拜见主子!” 紧接着,槿汐缓缓站起身来,移步至小厦子身前,轻声说出三个字:“起身吧!咱们去看看瑶儿能否适应新的乳母。” 随后,她径直从他身旁掠过。 厦景行动作敏捷地迅速爬起身子,迈开大步紧跟其后,落后槿汐半步的距离, 微微躬身,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槿汐前行。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槿汐带着白薇和厦景行,一同来到正院请安, 缓缓掀开帘子,由厦景行扶着槿汐走了进去。 她抬眼望去,只见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座位上的人皆静如鹌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槿汐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上首宝座的谨容身上。 只见谨容身着一袭华丽的衣裳,端坐在那里,仪态端庄大方。 槿汐连忙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同时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 “今儿个福晋也这么早呀?看来倒是妾身来迟了,还望福晋莫要怪罪。”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到谨容面前,微微蹲下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谨容微微一笑,轻轻抬了抬手,示意槿汐起身,柔声说道: “乌苏妹妹言重了,你并未迟到,只是本福晋今日起得早些罢了。快快请起吧。” 槿汐谢过之后便站起身来,在一旁的椅子上款款落座。 坐稳之后,她环顾四周,发现众人依旧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和压抑。 于是,她不禁笑着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哟!这是怎么啦?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难道是本侧福晋来了,让大家都变得拘谨了不成?”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了坐在旁边的李氏,挑了挑眉道: “李格格,本侧福晋方才在外边就听到你的声音最大,不知道你们都在谈论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呢?不妨说来让本侧福晋一起听听,也好解解闷儿。” 李氏原本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眼神有些慌乱, 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道:“侧……侧福晋您听错了。” 只见槿汐面带微笑,但那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缓缓走到李氏面前, 轻轻挑起李氏的下颌,轻声问道:“是嘛?可本侧福晋方才分明好像听见你在说什么妖怪呢?” 李氏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连摆手道: “没……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事,侧福晋一定是听错了!” 槿汐见状,凑近李氏,看着她眼中的恐惧,似笑非笑地说道: “哦?你竟然敢说本侧福晋错了?要知道,在这府里,说错话、做错事的人可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哟!” 说着,她转过头去,看向坐在上首位置的谨容,娇声问道:“福晋,您说是吧?” 此时的谨容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一言不发。 而李氏哪里还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压力,只觉得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就直直地跪到了槿汐面前,带着哭腔喊道:“啊!不是不是,都是妾身的错,请侧福晋恕罪啊!” 然而,李氏这般举动,却是让上首的谨容愈发恼怒, 李氏在正院里当着众人的面向乌苏氏下跪求饶,简直就是在下她这个嫡福晋的面子。 槿汐先是目光缓缓地落在李氏身上,眼神里透着一丝审视和好奇, 接着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谨容,那短暂的一瞥透着些玩味儿。 随后,她抬脚绕着李氏慢慢地走了一圈,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当她再次站在李氏面前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看似和善的微笑,但那笑容并未到达眼底。 她刻意压低声音,用一种轻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语调对着李氏说道: “李妹妹,这究竟是犯下了何等大错呢?且让本侧福晋好好琢磨琢磨…… 嗯,莫不是说了本侧福晋是什么勾人的狐狸精?亦或是编排本侧福晋会吃人不成?” 尽管槿汐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温柔,宛如春风拂面一般,但其中蕴含的冷意却让人如坠冰窖。 李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嘴唇哆哆嗦嗦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李氏突然发出“啊”的一声尖叫,那叫声尖锐刺耳,划破了原本寂静的空气。 紧接着,她双眼一翻,整个人像失去了支撑似的直直向后倒去,竟是当场晕厥了过去。 槿汐见状,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手,然后漫不经心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袖。 她一边动作优雅地理顺袖口的褶皱,一边轻声嘟囔道:“真是没用!” 这句话到底是在说已经晕倒在地的李氏,还是另有所指不得而知。 槿汐绕过李氏,环视四周,看着众人说道, “堂堂王府后院,竟然传出如此离谱的谣言来,倘若这些流言蜚语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怕是整个王府都要因此降罪,不怕死的尽管传!” 言罢,槿汐朝着谨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说道:“妾身先行告退了。” 说罢,不管瑾容的脸色,她便作势要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谨容赶忙开口喊道:“乌苏妹妹且慢!” 槿汐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谨容,面无表情地问道:“不知福晋还有何事吩咐?” 谨容目光紧盯着槿汐,缓声道:“如今王府之中,闹得人心惶惶,乌苏妹妹既然认为这是谣言,不若想个法子来自证清白,如何?” 第141章 正院说谣言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嗤笑: “不如何!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公道自在人心。福晋您身为女主人,竟然对府中的谣言听之任之、肆意传播,反倒要求我这个受害之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真是可笑至极!哈哈!” 谨容眉头微皱,轻声劝道:“可是只要妹妹能够自证,那些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呀。妹妹为何如此执拗,一再地推脱逃避呢?莫非……” 话未说完,但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妖魔不在别处,就在人的心中。倘若本侧福晋当真如你们所说是个妖魔,那么在座的各位又有谁能够幸免逃脱?” 槿汐猛地一挥衣袖,决然转身离去。只见她步伐坚定,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待槿汐走得远了,晕在地上的李氏迅速翻身站起,对着福晋抱怨道: “福晋您瞧瞧,那个妖怪居然如此嚣张跋扈,完全不将您放在眼里。她之所以敢这般有恃无恐,还不是因为迷住了王爷嘛!” 这时,坐在一旁的齐氏与宜修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齐氏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已经将小厦子派到她那里去伺候了。” “什么小厦子?” 李氏一脸茫然,显然没注意到槿汐身后有哪些人,更别提认出小厦子。 宜修面带微笑,语气轻柔地说道:“侧福晋身边,按例可以配一个内侍伺候,想来王爷也是爱屋及乌,将自己身边得力之人指派过去了。只是妾身突然想到,似乎福晋您这边还未曾有过内侍伺候呀?” 谨容神色从容回应道:“本福晋不习惯让内侍伺候,所以之前内务府送来时,便直接让人给退回去了。” ”哦~“宜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内侍配给正侧福晋,本就不是为了贴身伺候的,至于福晋为何不要内务府送来的,也不需要她说破。 未等其他人开口插话,瑾容紧接着又说道:“好了,乌苏妹妹刚才所言极是,谣言止于智者,什么妖魔鬼怪都是无稽之谈。日后,都不许再提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可…” 李氏似有不甘,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却被瑾容果断打断: “够了!此事已定,无需多言。从今日起,本福晋下令,府中再有人乱传,一经查实,立刻罚俸一月。皇城脚下,哪有什么魑魅魍魉肆意横行!” 众人齐声应道:“是!谨遵福晋之命!” 胤禛下值回来,带着苏培盛和一众侍卫,刚刚踏入大门,一个身影便映入眼帘,正是正院的玉珂。 只见她快速迎上前去,微微屈膝行礼道:“参见王爷!福晋有要事相商,请王爷移步前往正院一趟。”声音清脆而又恭敬。 胤禛不禁有些诧异,目光落在眼前这位侍女身上,心中暗自思忖:福晋向来很少主动派人前来请,此次究竟所为何事?这般想着,他脚下却也未做停留,轻轻点了点头,便抬步跟随着玉珂向正院走去。 就在不远处,一名正在埋头清扫庭院的侍从悄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胤禛与玉珂的动向。 当看到王爷果真跟着玉珂朝正院而去时,这侍从匆忙将手中的扫把扔到一旁,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不多时,胤禛来到了正院门前。 他停下脚步,抬头凝视着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院落,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和菀菀相处的点点滴滴。 似乎已经许久未曾踏足此处了,一时间,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涌上心头。 稍作停顿之后,胤禛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了院门。 一进入院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站在院中迎接的瑾容。 今日的她身着一袭华丽的服饰,显得格外端庄沉稳。 然而,胤禛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之际,却不由得想起当初她初入王府之时,那般洒脱明媚的模样,与如今简直判若两人…… 胤禛微微蹙起眉头,目光落在瑾容身上,缓缓说道:“你今年不过才十六岁,正值青春年少,这一身衣裳过于老成稳重了些。” 瑾容听闻此言,微微张开双臂,垂眸审视着自己身上的衣物,脸上露出一抹不在意的笑容,轻声回应道:“回王爷,妾身已经十八了,穿得太过轻佻不符合身份。” 胤禛听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罢了,只要你高兴便好。” 他心中却不禁想起方才玉珂所言,福晋此刻正有要事相商。 于是,胤禛不再多言,抬起腿朝着屋内大步走去。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赶忙紧紧跟上胤禛的步伐。 而其余众人则静静地守候在外头,不敢擅自乱动。 瑾容见胤禛已经进屋,也连忙加快脚步跟在了后面。 待进入屋内后,她先是向胤禛福身行了一礼,随后又朝着玉岫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前去准备膳食。 胤禛径直走到坐榻前坐下,玉袂随即走上前来,恭敬地为胤禛奉上一杯热茶,而后默默地退到了出去。 此时的胤禛手中捧着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又放在了案几上,然后悠然自得地靠在榻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瑾容隔着案几,端正地端坐在坐榻的另一侧。 她朱唇轻启道:“近日来,王府之中谣言纷纷扬扬,不知王爷是否有所耳闻?” 胤禛闻言,剑眉微挑,目光迅速扫过瑾容的面容,然后转头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苏培盛。 苏培盛心领神会,默默地退出房间,转身悄然离去。 瑾容继续轻声细语地说道:“有人传言,乌苏妹妹与崔妹妹竟生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模样……” 此时,胤禛漫不经心地拿起手中那串温润细腻的玉手串,随意地把玩起来。 他嘴角微扬,不以为意地回应道:“这世间之人众多,长相相似者比比皆是,又何必为此等琐事大惊小怪呢?” 然而,当听到接下来瑾容所说的话时,胤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只见瑾容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如今府内更有甚者造谣称,乌苏妹妹乃是妖怪所化……”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胤禛猛地将手中的玉手串重重地拍在了案几之上。 由于力道过大,放置在案几上的茶杯也随之剧烈晃动,险些倾倒在地。 第142章 瑾容筹谋 瑾容仿佛看不到胤禛的愤怒,继续说道: “什么妖魔鬼怪的,妾身自然是不信的,妾身今日已经下了封口令。 可谣言是止不住的,还是需乌苏妹妹出面为好,不然…总归是对她不好的,王爷也知道,谣言亦可杀人于无形。” 胤禛脸色逐渐难看,槿汐回府他想过会面对任何一种可能,都没想过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令人啼笑皆非,也是最有用的计策。 毕竟,人如何能证明自己不是妖呢? 胤禛一脸怒色地高声喊道: “一个人,又怎能让她自证其非妖邪之身?此等无稽之谈,实乃荒唐至极! 从今往后,若府中还有谁敢肆意捏造此类虚妄之言,一经查实,定当严惩不贷,杖责三十大板!” 言罢,胤禛全然不顾瑾容的脸色, 他心中挂念着舜华居那边的情况,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望着胤禛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瑾容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大, 玉珂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轻声问道: “福晋,王爷怎么突然就这么走了呀?” 瑾容微微上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 “王爷已经下了命令,那么本福晋自然也要遵从。传我的话下去, 王爷有令:今后若有人胆敢说乌苏侧福晋是妖怪的,一旦查证属实,杖责五十大板,绝不姑息,众人互相监督,举报者有赏。” 听到这话,玉珂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深知这杖责五十的惩罚意味着什么,受刑之人几乎绝无生还的可能。 想当初,宋庶福晋院子里的那些人,被打了整整五十棍之后, 就算勉强捡回一条性命,但没过几日终究还是一命呜呼了。 只见玉珂点头应下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就在此时,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嘎吱”一声轻响,瑞云嬷嬷迈步而入。 屋内,瑾容难掩兴奋之态,她迫不及待地对刚进门的瑞云嬷嬷开口道: “嬷嬷,你瞧!王爷果真如我们所料地下令。” 瑞云嬷嬷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之色,缓声道: “现今这关头,若是一味地以强硬手段去镇压,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王爷今日下达的这道命令,倒是恰恰给咱们的计划推波助澜了一把。” 言罢,她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瑾容在瑞云嬷嬷面前从不掩饰:“是啊!真是本福晋的好夫君呢,负责驱魔的萨满可都准备妥当了?” 站在一旁的瑞云嬷嬷微微弓着身子,刻意压低了声音: “回福晋,早已经按照安排入京了。都是各中老手,如今他们正在各大府邸积累声望。” 听到这话,瑾容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咬着牙说道: “很好!谁让她本事过于大了呢,那就怪不得本福晋了。这一回,本福晋定要让那个她彻底从世上消失,永绝后患!” 此时,屋内的烛火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起来,火苗忽明忽暗,跳跃不定。 而那摇曳的烛光投射在墙壁之上,形成一个个巨大且扭曲的影子,似乎要将这一切都尽数吞噬掉。 胤禛脚步匆匆地走在通往舜华居的路上,心中满是对槿汐的担忧。 一旁紧跟着的苏培盛不敢有丝毫怠慢,将底下人刚刚呈报上来的各种消息,一五一十地讲给胤禛听。 终于,胤禛来到了舜华居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后,抬脚迈入屋内。 然而,眼前所见却与他之前想象中的场景大相径庭。 原本以为会看到,槿汐独自默默垂泪的模样, 但此刻屋内,却是一片温馨祥和的景象。 只见一个新来的奶娘正抱着四格格,其他几个下人也在边上伺候着, 槿汐则手持一块用小木板,小木板上雕刻着一只橘黄色的猫,那猫咪活灵活现, 边上还有一堆小木板在桌上放着,槿汐面带微笑地教着四格格认物。 温柔的语气和宠溺的眼神,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暖意。 忽然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了槿汐的耳中。 她闻声转过头来,脸上瞬间绽放出不一样的笑容,娇声说道:“爷来啦!” 话音未落,她便轻轻地将手中的小木板,放置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从曹奶娘怀中接过四格格。 “瑶儿,快看呐,是阿玛来了哟!咱们瑶儿给阿玛请安。” 槿汐一边轻柔地哄着怀里的小家伙,一边满脸欢喜地望向胤禛。 “请安,请安安!” 槿汐模拟着幼儿的声音,四格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盯着胤禛瞧个不停,认出人以后,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只见母女二人的笑脸如出一辙,胤禛见此情景,心中原本的担忧顿时减轻了不少。 胤禛情不自禁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揉了揉四格格白白嫩嫩的小脸。 四格格似乎知道阿玛正在与自己玩耍,笑得愈发灿烂, 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胤禛手中那一摇一摆的珠串,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好奇。 胤禛微微一笑,将手上的珠串放置在襁褓之上,然后转头对着一旁的奶娘吩咐道: “把格格先抱下去吧。” 曹奶娘恭恭敬敬地点头应是,动作轻柔地抱起四格格,缓缓离开了房间。 槿汐见状,心知胤禛有话要说,走上前来拉住胤禛的手,引着他到贵妃椅前坐下。 紧接着,她站到胤禛身后,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按压着他的太阳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同时,她压低声音,轻声问道:“怎么了?今日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呢。” 胤禛微微叹息一声,伸出一只手握住槿汐按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柔夷, 缓缓开口说道:“府里最近流传着一些流言蜚语……”话未说完,便被槿汐打断。 只见槿汐娇嗔地笑道: “难道王爷也会相信那些荒诞无稽的传言吗?难不成还认为妾身是个妖怪,或者会吃人不成?” 说罢,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胤禛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抽搐着说道: “你知道……爷说的不是这个。” 接着正色道:“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了,如今谣言还未传出府,幕后之人,爷心中也有猜测,可…” 第143章 萨满入府 槿汐心中如明镜儿,对于胤禛言下之意了然于胸。 福晋出自瓜尔佳氏,其父虽不是京官,但其背后有太子太子妃撑腰,自然是轻易动不得的。 而宜修呢,则是已逝的福晋柔则的亲妹妹,当初胤禛对柔则许下过重诺,又怎能不顾及这层关系。 槿汐心知,府中三个福晋,也只有自己可以受些委屈, 胤禛做的只有镇压流言,而不去追究幕后之人, 不过,槿汐并不在意,也不会死活要胤禛去对着福晋怎么样。 相反地,她要更加善解人意,槿汐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用轻柔的声音缓缓回应道: “咱们不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么?我的所有都是王爷给的,身份、地位、包括这条命,都是爷救回来的。不然早就生瑶儿的时候,我就…” 说到此处,槿汐的目光稍稍黯淡了一下,胤禛起身走到槿汐面前,伸出双手捂住她即将说出口的话语。 槿汐见状,轻轻地将他的手移开,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双眼,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相信爷能够护我周全。” 胤禛望着那真诚的眼神,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热得发烫。 当初,就连菀菀都未曾这般毫无保留地信任过他, 回想起菀菀临终之时,她安排好了自己的娘家,求他照顾好妹妹,连她院里的下人,都为他们寻找好了出路, 可偏偏对他这个枕边人,连半句关怀之语都不曾留下,他始终走不出菀菀离去时的阴影。 好在,如今他亲手救回了另外一个‘菀菀’,不再日复一日地陷入那个噩梦中。 槿汐轻柔地环抱住胤禛的腰,缓缓地将头倚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之上,那姿态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然而,尽管她的动作如此亲昵,但她的眼眸之中,却丝毫不见半点情感波动。 于她而言,这一次或许又何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呢? 既然对方决定要以“妖邪”之名行事,那么索性就玩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 胤禛下令之后,府中的流言蜚语果真逐渐平息了下来。 然而,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实则是暗潮涌动,下人们私底下对舜华居更加避之不及了。 槿汐也不在意,除了那一日在正院吓了吓李氏之外,明面上并未有其他动作。 表面上的平静,一直持续到圣驾离开京城,圣驾离京之后,事情朝着完全不可控的方向爆发了。 今年,皇帝携太子、长子以及几位年幼的皇子一同前往塞外巡幸。 老三胤祉、胤禛还有老八等几位年长些的皇子则被留在京城负责镇守。 由于胤禛身负繁重的政务,他经常需要留宿于宫中处理各种事务,以至于对府上的情况也就自然而然地少有关注。 如此一来,恰好就给了人趁机兴风作浪的机会。 转眼间已是六月,此时距离圣驾离京已然过去了整整一月之久,而胤禛更是已经有足足半个月,未曾回过王府了。 这段时间以来,诸位皇子们按照顺序依次轮流留守宫中。 上个月是老三胤祉和胤禛,而这个月则是老八胤禩和老九胤禟。 胤禛走出宫门,正准备往自家的马车走去时,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一个身影,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 胤禛心生疑惑,转头对着低头跟在身后的苏培盛问道: “苏培盛,你瞧瞧那边那个人是谁?” 听到主子发问,苏培盛赶忙抬起头来,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朝着雍郡王府的车马停放之处望去。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回答道:“王爷,那似乎是咱们府上的小厦子……” 胤禛没想起小厦子是谁,疑惑地说道,:“小厦子?” 一旁的苏培盛给他解释道:“小厦子原本是前院的人,王爷您之前让奴才给舜华居挑个内侍,奴才挑的,便是他,不知他此时来此是不是舜华居有什么事......” 苏培盛猜测着,府里可能发生的事情,心中也有些焦急。 小厦子远远瞧见胤禛主仆,急忙加快脚步奔了过去,还未走近便已双膝跪地,迅速滑行至跟前。 待跪好后,他带着满脸惊恐与焦急,高声呼喊:“求王爷,速速回王府,救救侧福晋啊!” 言罢,小厦子竟不顾一切地开始用力磕头, 那脑袋如同捣蒜一般,一下又一下重重撞击地面,发出阵阵沉闷声响。 胤禛见状,脸色骤然一变,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来不及多问,脚下生风般快步疾行。 苏培盛眼疾手快,一把拎起仍在磕头的小厦子,紧跟其后,并边走边急切问道:“究竟侧福晋出了何事?快快讲来!” 小厦子涕泪横流,抽噎着用颤抖的哭腔回道: “福晋不知从何处请来了萨满法师入府,那法师称府内有邪祟,执意要闯入舜华居做法驱邪。侧福晋不许他们进入,如今已经僵持数日之久……” 就在这时,胤禛敏捷地翻身上了一名侍卫的马匹,而后猛挥马鞭,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身后一众侍卫见状,慌忙纷纷抽打自己胯下坐骑,紧紧追赶胤禛而去。 只留下苏培盛和小厦子等人在原地,无奈之下,苏培盛只得带着小厦子登上马车,心急火燎地朝着王府方向赶回。 马停在了雍郡王府大门前,胤禛瞬间察觉到异样。 原本守门的下人见到主子归来,都会满脸恭敬和欢喜, 但此刻他们脸上流露出来的,竟是警惕和恐惧。 这让胤禛心中不由得一沉,胤禛剑眉紧蹙,高声呵斥道:“大胆奴才,为何不开门?”声音如雷霆般震耳欲聋。 下人们被吓得浑身一颤,手忙脚乱地赶紧将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推开。 胤禛面色阴沉如水,带着身后一群侍卫大步流星地踏入府内,径直朝着舜华居奔去。 远远望去,只见舜华居外搭着一个诡异的祭台。 祭台周围,环绕着众多身着鲜艳萨满服饰的人,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手持法器,手舞足蹈,场面显得异常诡异。 其中一名萨满,更是高举着燃烧着的艾草, 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着,烟雾弥漫着整个舜华居内外。 胤禛见状,怒不可遏,他伸手从身边侍卫的腰间猛地抽出锋利的长刀,毫不犹豫地向着那萨满用力掷去。 只见寒光一闪,长刀疾驰而过,精准无误地击中了萨满握着艾草的手。 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萨满手中的艾草脱手而出,整个人也随着大刀的冲击力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萨满倒地之后,声嘶力竭地高呼起来:“不好!此邪祟功力实在太过深厚,我等难以抵挡!” 第144章 解舜华居之围 在场的目光落在飞过来得长刀上,满脸惊愕地顺着刀飞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王爷巍然站立着,身后紧跟着一队身姿挺拔、训练有素的侍卫。 侍卫们个个神情肃穆,手持利刃,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见到此景,原本就紧张的下人们顿时如惊弓之鸟般,吓得浑身一颤,紧接着双膝跪地,齐声高呼道:“参见王爷!” 就在此时,那原本倒在地上的萨满,像是突然间恢复了一般,一个敏捷的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口中高呼道: “随我进去灭了这邪祟……” 话音未落,他便当先朝着大门冲去,完全无视了王府的主人, 跟在他身后的那群身着特异服装,也紧跟而上,准备破门而入。 胤禛身旁的侍卫们见情况不妙,立刻身形一闪,迅速向前追去,眨眼间,便已将手中的长刀,横在了那些人的脖颈之前。 感受到冰冷刀锋上传来的寒意,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这群人瞬间变得温顺无比,不敢再轻举妄动。 胤禛眼见这番情景,心中的怒火早已熊熊燃烧,但或许是因为愤怒到了极点,他反倒逐渐冷静了下来。 只见他面沉似水,眼神冷冽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然后沉声下令吩咐道:“闭府!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速去各院传令,都到前院候着!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说罢,他抬起脚,准备迈入院门。 当他的视线触及门口那个摆放得颇为诡异的祭台时,心中又是一阵恼怒。 于是,他停下脚步,转头对着仍跪在地上的下人们怒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王把这晦气的东西拆了!” 听到王爷的命令,跪着的下人们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手脚麻利地开始动手拆除祭台。 不多时,便为胤禛清理了一条路出来。 就在此时,舜华居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了一道狭窄的缝隙,紧接着,从门缝里探出了半个头,警惕地向外张望, 当目光触及到胤禛时,那张脸上顿时露出惊愕之色, 只见那人迅速将头缩了回去,并一边转身往回狂奔,一边高声呼喊起来:“侧福晋,侧福晋,是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啦!” 胤禛沉稳踏入院子,一眼就望见前方不远处,槿汐手提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正快步朝着自己走来。 定睛一看,今日的槿汐身着一袭黑色紧身劲装,将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那头如瀑般的秀发被高高束起,干净利落,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她全身上下竟未佩戴任何一件饰物,唯有手中紧握着的那把大刀,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道冰冷而凌厉的光芒。 待到槿汐看清来人是胤禛之后,她像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气一般,原本紧握大刀的手一松,那沉重的兵刃便直直坠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 随后,槿汐迈开脚步,向着胤禛飞奔而去,并一头扑进了他的怀抱之中。 “爷~呜呜呜……” 槿汐紧紧依偎在胤禛怀中,泣不成声。 这饱含深情与委屈的一声呼唤,直击胤禛的心窝,让他从中听出了无尽的心酸与苦楚。 胤禛心中不由得一阵怜惜,赶忙抬起双臂将槿汐紧紧拥入怀中,轻声抚慰道:“爷回来了啊,莫怕莫怕!有爷在呢。” 与此同时,跟在槿汐身后的一众仆人们纷纷跪倒在地,他们个个神情激动,眼含热泪。 是夜,万籁俱寂,一个下午,舜华居便恢复了往日的景象,槿汐跟随在胤禛身后,心中略微有些紧张。 前院的议事厅外,早已站满了后院女眷,这是她们中有些人第一次来前院,听闻是王爷吩咐的,心中都激动万分。 谨容站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宜修倚在剪秋的身上,手按着额头,像是有些难受。 这时,只听得一声高亢的呼喊划破夜空:“王爷到!乌苏侧福晋到!” 众人纷纷转身回首,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身影,胤禛和槿汐正携手并肩,缓缓朝这边走来。 待到两人走近,众人赶忙整齐划一地墩身行礼,齐声高呼:“参见王爷,王爷吉祥,拜见乌苏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槿汐见状,微微侧身,巧妙地避开了众人对着胤禛行的大礼。 胤禛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径直朝着厅内走去。 身后的众人见此情形,也都默默地跟随着胤禛和槿汐进入厅内。 胤禛毫不犹豫地牵着槿汐走到宝座前,示意她一同落座。 槿汐心中一惊,她深知如今胤禛虽只是王爷,但若是日后登基称帝,自己在潜邸之时的出格便成了僭越,恐怕会成为旁人攻讦她的把柄。 于是,她迟疑着不肯坐下,一旁的苏培盛眼疾手快,连忙带人搬来了一张椅子,放置在宝座旁边。 槿汐感激地看了一眼苏培盛,这才坐下,这一幕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侧福晋坐在上首,正福晋却在下面坐着。 胤禛面沉似水缓缓开口道:“说说吧,这萨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虽并未直接点名,但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这话无疑是在询问谨容。 毕竟身为福晋,若无她的应允,府外之人岂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踏入府邸? 只见谨容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回王爷,妾身不过是请萨满入府为三阿哥祈福罢了。这些萨满皆是从盛京而来,近些时日在京城之中声名鹊起,颇受推崇。” 说到此处,谨容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语气忽地一转,继续说道:“然而谁曾料到,那萨满竟言称咱们王府之内存有邪祟之物,而且还明确指出就在舜华居处。当时乌苏妹妹坚决不肯让萨满进入其中,妾身亦是左右为难呐!” 话至最后,谨容不禁再次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众人,接着补充道:“再者,府中诸人也纷纷忆起,此前那些乌苏妹妹的流言蜚语……妾身实在别无他法,迫于无奈之下,这才让萨满在舜华居外举行驱邪仪式。” 第145章 槿汐求情 胤禛冷峻的面庞犹如深潭,让人难以窥探到其中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那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倒是难为你慈悲之心,为了府中的众人而不顾及本王的命令,以至于搅得王府这般混乱不堪!” 谨容闻言,赶忙低下头去,不敢与胤禛那锐利的目光对视,缓缓起身嗫嚅着说道:“妾身自知管家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那姿态任谁来评理都是一个心慈手软的正福晋,厅内下人不明所以的皆不禁为之动容。 胤禛见状,冷哼一声,随即将目光从谨容身上移开,转而投向一旁的宜修。 宜修没有料到胤禛会问到自己头上,她稍稍定了定神,看了一眼谨容后,心中暗自思量一番,最终决定采取两不相帮。 于是,她轻启朱唇,缓声道:“妾身自从养育四阿哥以来,对于府中的事务已不再过问,都是福晋在打理……而且近日妾身头疾发作,实在是力不从心。” 说罢,她伸出玉手,轻轻地揉了揉额头,似乎显得颇为痛苦。 紧接着,她又抬起头来,望向胤禛,继续说道: “不过,此次府中之事闹得如此之大,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有损王爷您的声誉。所以妾身也下令严禁府中下人对外提及此事,以免给王爷带来麻烦。” 胤禛微微颔首,似乎对宜修的这一番解释还算满意。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那原本满意的神情骤然一变,脸色阴沉,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他重重地拍在了宝座上的扶手上。 “本王之前说过什么?胆敢再传流言者,一律杖责三十!苏培盛!” 站在一旁的苏培盛赶紧应声答道:“奴才在。” 胤禛毫不留情地下达命令道:“府上有多少人违背本王命令的,立刻去把人带过来!” “奴才遵命!”苏培盛恭敬地应了一声后,迅速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就看见苏培盛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握着一张名单,身后还紧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 进入殿内之后,苏培盛先是朝着李氏和武氏后方微微一指,随后那几个侍卫便冲上前去。 只见他们动作迅速地抓住了李氏和武氏身后的侍女,并用力将其往外拖拽。 李氏见状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拉住自己贴身侍女翠果的手,死活不肯让人把她带走。 而此时,翠果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只能一边哭天抢地地求饶,一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侍卫们的束缚。 与此同时,主仆二人一同对着胤禛高声呼喊:“王爷开恩啊,王爷开恩呐!” 侍卫们听到李氏和翠果的哭喊,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胤禛,似乎在等待他进一步的指示。 而一旁的武氏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暗喜,以为这样喊叫会让胤禛心软,于是也有样学样地跟着李氏一起叫嚷了起来。 胤禛被这嘈杂的喊叫声吵得心烦意乱,他忍不住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脸上露出极度不耐烦的神色。 接着,从他口中无情地吐出了两个字:“聒噪。” 苏培盛当即对着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们心领神会,不再犹豫,再次发力将翠果和武氏的侍女强行拖了出去。 随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李氏和武氏都住了声,厅中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在座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打破这可怕的沉默。 谨容倒是安心了下来,她心里很清楚,胤禛之所以这般大动干戈,完全就是做给自己看, 不过,她也不是吓大的,王爷能处置下人,可动不了她, 宜修头疾复发,无法理事,乌苏氏新入府就发生了这种事压不住下人, 胤禛也不能夺了她的管家权,当着她的面处置几个下人而已。 就在这时,苏培盛迈着小步匆匆忙忙地再次走进了大厅。 他恭恭敬敬地躬身对着胤禛禀报:“王爷,各大院里抗命的人都已经聚齐在外。” 胤禛面色阴沉,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然后目光停留在谨容身上,缓缓说道: “福晋,本王向来言出必行,从不食言。今日,便教教你,在王府做事要遵循四个字‘令行禁止’!” 说完,他轻抬右手,语气严厉地命令道:“苏培盛,立刻去行刑!” 苏培盛连忙应道:“嗻!” 紧接着,他转身快步走出大厅。 不一会儿,厅外传来了接二连三廷杖之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槿汐坐在上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是她第一次坐得这么高,俯瞰众生百态。 只见李氏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毫无形象地呜咽着,嘴中好似还在叫喊着‘翠果’, 武氏则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坐也不是,跟着李氏一起哭又觉得不妥当, 而齐氏和钮祜禄氏依然低垂着头,将自己变成透明人,尽量减少存在感。 宜修紧闭双眸,无力地斜倚在剪秋的身上。 只见剪秋抬手,轻柔地替宜修按着额角,试图缓解她头上的不适。 宜修的面庞此刻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看起来煞是可怜。 胤禛也不曾开口让她先行离开,剪秋一下又一下地替宜修揉头。 约莫打了十几下之后,槿汐估算着差不多了, 只见她突然起身,双膝跪地,径直跪在了胤禛的面前, 她低垂着头,语气恳切地说道: “王爷,后院中的下人基本都是女子,杖责十下对于她们来说,已算得上是极重的责罚了。 同为女子,实在不忍心见她们遭受如此苦楚。妾身斗胆恳请王爷开恩。” 言罢,槿汐俯下身去,深深一拜。 胤禛目光复杂地凝视着眼前跪着的槿汐,沉默片刻后,轻声叹息道: “你呀,终究还是这般心善、心软。” 说罢,他转头看向站立在一侧的下人,沉声吩咐道: “传本王的命令下去,侧福晋求情,剩下的杖责便免了。” 他话音一转:“不过,皮肉之苦可减,但罪责却是不可不罚的。改为罚一个月月例!” 第146章 谨容挑衅 下人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匆匆离去。 胤禛微微伸出手去,想要扶起槿汐。 槿汐稳稳地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之意。 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又凄楚,继续说道: “妾身原本以为妖邪之说只是口头流言,无需过多在意,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 若不洗清这莫须有的妖邪之名,妾身实在是无颜苟活于世,即便……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妾身也是羞于面对列祖列宗。 妾身斗胆,恳请王爷请个得道高僧,还妾身一个清白之身” 言罢,槿汐再次深深地拜了下去。 胤禛凝视着眼前跪着的女子,他沉默不语,眉头微皱,不知槿汐为何如此。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好!” 听到这话,槿汐郑重叩谢道:“多谢王爷!” 胤禛面沉似水,眼神犀利地扫视着下方端坐着的几个人。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宜修身上,只见宜修身形微微颤抖,满脸痛苦之色,正无力地倚靠在身旁的剪秋身上。 \"剪秋,先带侧福晋回去歇息,明日叫个太医看看。\" 胤禛声音低沉而威严地下达命令。 宜修和剪秋闻言皆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剪秋小心翼翼地扶起宜修,宜修屈膝轻声说道:\"多谢王爷关怀,妾身告退。\" 说完,胤禛挥了挥手,剪秋便搀扶着宜修缓缓离去。 待宜修离开之后,胤禛的目光掠过齐氏和钮祜禄氏,最终定格在了李氏和武氏的身上。 他沉默片刻,然后冷冷地开口说道:\"李氏,罚俸一月,武氏,罚俸三月。\" 话音刚落,李氏脸上原本因为被罚而产生的不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喜色。 她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武氏,眼中充满了挑衅之意。 \"妾身领罚,谢王爷开恩!\" 李氏娇声说道,还故意提高了音量,仿佛是要武氏知道,她在王爷心中是与众不同的,犯同样的错,她的处罚却比武氏轻。 武氏听到处罚时,不禁惊诧万分,猛地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胤禛那冰冷刺骨的目光。 一时间,所有到嘴边想要申辩的话语都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犹豫再三,武氏终究还是低下头去,暗自瞪了李氏一眼,咬咬牙说道:\"妾身领罚。\" 尽管心中满是委屈和不甘,她也只能选择默默接受这个处罚结果。 最后,胤禛锐利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谨容身上,缓缓开口道:“福晋留下,其余人退下!” “妾身告退!” 知道王爷和福晋有话说,其余人都不敢耽搁,随着这声恭敬的告退声,动作麻溜的退出了大厅。 就连坐在胤禛身边的槿汐,也赶忙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行礼后,匆匆离去。 眨眼之间,偌大的厅内便只剩下胤禛与谨容二人。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晌之后,还是胤禛率先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见他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满地说道:“只是区区一个侧福晋之位罢了,难道你就如此容不下她?” 面对胤禛的质问,谨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王爷这是何出此言?妾身着实不太明白。乌苏妹妹入府之时,妾身尽心尽力地操持婚事,办得风风光光,谁家侧福晋入府有这份脸面? 且不提乌苏妹妹,前些日子,妾身更是亲自将额娘赐下来的两位妹妹接入府中。 可王爷您流连舜华居,连见都未曾见过她们一面,如今,却反过头来说妾身容不得人,王爷这般指责,妾身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胤禛听闻谨容如此回答,脸色愈发阴沉,心中的不满涌起。 只见他剑眉紧蹙,双眸寒意渐渐涌现,重重地喝道: “瓜尔佳氏,那萨满入府究竟所为何事?舜华居驱邪之举又作何解释!” 谨容原本笑容满面的脸庞,瞬间拉了下来,她的语气变得生硬,回应道: “方才妾身不是已经说过了嘛?既然王爷还要听,那妾身便再说一遍:请萨满入府是为了给三阿哥祈福,至于同意萨满驱邪,则是为了平息府内流言蜚语。 也是为了你的侧福晋,倘若当初乌苏氏让萨满进入舜华居驱邪,哪还会有今日王爷所见的这般情形? 妾身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从未有过半分差错之处。若是王爷执意要责罚,那就尽管处罚吧!” 胤禛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他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如果还有下一次,本王定当前去请教二嫂,瓜尔佳氏的教养问题!” 谨容闻言,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回道: “那王爷只管去,妾身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良心。倒是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连改名换姓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瑾容冷哼一声,接着说道:“还愧对列祖列宗?崔氏的祖宗还是乌苏氏的祖宗?” 说完,她目光直直地与胤禛对视着,胤禛眼中,是被瑾容挑破真相后的恼羞成怒, 只听得“啪嗒”一声脆响,胤禛手中那串手串从谨容的头顶飞过,最终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身后。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险,谨容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相反,她毫不退缩地直视着胤禛,其中甚至还透露出一丝明显的挑衅意味。 紧接着,谨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轻声说道: “对了,王爷,妾身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尚未告知于您呢!” 说罢,只见她缓缓抬起手,隔着宽松的衣裳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部位。 原本就宽松的衣裳,此刻紧紧贴合在了她的小腹上,微微凸起的肚子展现在了胤禛眼前。 “妾身如今已有孕在身,足足四个月了!” 话音刚落,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迈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议事厅。 胤禛面色阴沉冰冷,凝视着谨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身为皇子,除了皇父和太子,今日在一个女子面前,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掣肘的滋味儿, 这对于胤禛来说,无疑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第147章 大师未眠 槿汐匆匆赶回舜华居,刚一进门,灵锦和白薇便赶忙迎上前去。 待踏入室内,槿汐轻轻挥挥手,只单单留下了白薇一人。 随后,槿汐面色凝重地开口问道:“家中准备得怎么样了?” 白薇微微颔首,恭敬地回答道: “侧福晋请放心,不论是京中的寺庙,还是道观,都已经打点过了,不管是僧人还是道人,都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槿汐沉声追问道:“钦天监呢?” 白薇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回答道: “回娘娘话,钦天监那里,倒是不好直接插手……毕竟那是朝廷的衙门。 不过,老爷也想办法塞了自己人进去,仅仅是个笔贴式…” 槿汐听后,神色舒展,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如今是笔贴式,十几年后就不一定了。现在用不上他,好好经营着,现在用不上钦天监。这终究是家丑,王爷不会去请钦天监的人。”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白薇当即恭声应道:“是!” 说完,她朝着槿汐屈膝施了一礼,然后才转身快步离去。 接连送槿汐和瑾容离开后,苏培盛便如往常一般,静静地守候在门口。 忽然屋内传来了胤禛的呼喊声:“苏培盛!” 苏培盛闻声浑身一震,听着这声音,想必王爷心情不好,赶忙伸手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胤禛正侧坐在宝座之上,一只手撑着头,手肘则搁在了扶手上面。 苏培盛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并轻声唤道:“王爷!” 在这寂静的氛围之中,时间像是凝固了,苏培盛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的声音才缓缓响了起来:“本王是谁?” 苏培盛心头一颤,略微迟疑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王爷自然是皇上的皇四子,大清的雍郡王,皇天贵胄!” 话音刚落,只见胤禛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 “皇天贵胄?她哪有半点把本王看在眼里的样子!” 面对胤禛的愤怒,苏培盛瑟瑟发抖,忙不迭地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此刻的他既不敢贸然回话,更不敢开口询问那个让胤禛如此恼怒的“她”到底是谁。 胤禛再次高声吩咐道:“备马!去潭柘寺!” 苏培盛哪敢耽搁,急忙应声道:“是,王爷!奴才这就去准备!”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整个潭柘寺都隐在一片静谧之中。 月光洒落进寺庙,给这古老的寺庙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此时,惠觉大师在做完晚课后,躺到床上,准备进入梦乡。 然而,就在他刚合上双眼没多久,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 惠觉大师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并未打算理会。 可是那敲门声却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越来越响,外面的人像是要破门而入。 紧接着,一个人夹着声音在门外叫喊:“惠觉大师,您是不是睡不着?” 让惠觉忍无可忍,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嘴里嘟囔着:“真是烦死了!” 然后气呼呼地下床走到门边,用力拉开门栓,冲着门外吼道: “小友,是谁教你这样敲门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门口站着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满脸堆笑地对着惠觉大师弯腰赔罪——正是胤禛身边的太监苏培盛。 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小心翼翼赔罪道: “大师息怒,大师息怒!都是奴才不懂事,惊扰了大师清修,请大师恕罪!” 说罢,他转过头去,扯着嗓子朝着院子里大声喊道: “王爷,惠觉大师还未曾就寝呢!” 听到这话,惠觉大师才注意到站在院子中央的胤禛。 只见他身着一袭锦袍,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显得气质不凡。 看到惠觉大师出来,胤禛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迈步向屋里走去。 惠觉大师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转身回到屋里,顺手拿起挂在一旁架子上的衣袍披在身上。 胤禛自觉地来到桌旁坐下,惠觉大师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对着胤禛阴阳怪气地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这深更半夜的,也没有现成的热茶招待您,要不您就将就喝点凉茶吧?”说着便要往茶杯里倒茶。 苏培盛见状,急忙快步走上前去,从惠觉大师手中接过茶壶,陪着笑脸说道, “哎呀呀,怎么能让大师亲自倒水呢!还是奴才来吧,奴才这就去烧点热水泡壶好茶来!” 说完,他拎起茶壶匆匆忙忙地朝茶水房跑去。 胤禛坐在桌前,低垂着眼眸,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他对面的惠觉则不停地打着哈欠,那声音一个接一个。 过了一会儿,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提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 他恭恭敬敬地为胤禛和惠觉各斟上一杯,然后静静地退到屋外,守在门边。 惠觉顺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先是轻轻嗅了一下茶香, 吹了吹,随后才将杯沿凑近嘴唇,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他赞叹道:“不错,苏培盛这小子泡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说罢,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紧接着便不耐烦地问道: “深更半夜的,非把老衲从被床上叫起来,到底所为何事?跟个闷葫芦似的,半天不说一句话,究竟想干嘛呀?” 一直沉默不语的胤禛这时缓缓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轻声说道, “深夜叨扰,实在抱歉,还望大师多多见谅!” 惠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催促道, “少跟我这儿假客气!有啥事儿赶紧说吧,老衲明天一早,可还有早起做早课呢!” 说着,他再次上下打量起胤禛来,目光最后落在他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庞上,不禁皱起眉头问道: “瞧瞧你这副模样,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已经好几日都未曾好好歇息了?” 胤禛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轻声说道:“最近事务繁多……” 然而他的话语尚未落音,便被惠觉毫不客气地直接开口打断道: “什……什么事务繁多?现在可还没到该你忙的时候,以后有得你忙的!” 第148章 潭柘寺请人 惠觉忍不住又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全然不在乎得道高僧的格调,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摇摇晃晃地嘟囔着: “即便是喝了浓茶,也挡不住这睡意,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能熬,罢了罢了,还是赶紧睡觉要紧。“ 这时,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胤禛说道, ”你今夜就暂且在寺里睡上一宿吧,不管是什么事儿,都明日再说,别说你忙,你明日不用去宫里,这可骗不了我。” 话音刚落,惠觉便起身朝着床榻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步伐一摇一晃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的院子我一直都吩咐人打扫着,干净得很,过去安心睡就是,唉哟!大半夜不睡老和尚也顶不住了。” 胤禛静静地坐在桌旁,听着屋内逐渐传来的呼噜声, 嘴角不由得再次轻轻上扬,今日虽未和老和尚说什么,但是心中却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清晨时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着潭柘寺,整个寺院宁静祥和, 突然间,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吼叫声打破了这份静谧——“哈!”“嘿!”“嚯!” 正在熟睡中的胤禛被这声音惊醒,他皱起眉头,翻身坐起, 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是寺庙中的武僧在练武,开口叫道:“苏培盛!” 在外间小凳子上打着打盹儿的苏培盛,一个激灵爬起身来,匆匆忙忙地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问道: “王爷?您醒啦?” 胤禛揉揉额角,定了定神,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苏培盛赶忙向外张望了一下天色,然后回答道: “回王爷,快巳时了。” 一边说着,他伸手轻轻拉开床幔,伺候着胤禛起身穿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惠觉大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满脸笑容,朗声道:“哟!起来了?正巧赶上一起用早膳。” 说完也没退出去,现在屋内看着胤禛更衣,“小子身材保持得不错!” 胤禛满脸黑线:“为老不尊!” 此时院子里的石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素食, 有热气腾腾的素菜包子、香气扑鼻的素粥、色彩鲜艳的凉拌素菜等等。 惠觉大师率先坐到了胤禛的对面,然后拿起筷子,热情地招呼道: “来来来,别客气,赶紧趁热吃吧!这么多年没来寺中用膳,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化。” 说完,他便夹起一筷菜放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胤禛缓缓落座,目光落在面前琳琅满目的食物上。 他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个素菜包子,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顿时,一股爽口的馅料在口腔中散开,胤禛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本王还是很念旧的。” 二人用过丰盛的早膳之后,其中一人手中握着一杯清茶, 胤禛面色沉静,缓缓地开口说道:“最近府中有妖邪作祟。” 听闻此言,惠觉不禁瞪大了眼睛,脑袋上瞬间冒出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他满脸狐疑地仔细端详起对面的胤禛来, 只见对方头顶的紫气愈发浓郁了起来,整个人都被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 惠觉不禁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可能!皇城脚下,不会有妖邪作祟!普通妖怪都得绕着你跑...去你府上作祟,那是嫌命长。” 胤禛再次开口说道:“可,府上有流言说槿汐是妖邪化身,在府内肆意兴风作浪,搅得人心惶惶。” “绝无可能!”惠觉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定是有人造谣生事!” 胤禛点了点头,接着诚恳地请求道:“但谣言害人,还望大师随我回府,还槿汐一个清白!” 谁知惠觉却是把头一扭,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不去不去!这种后宅琐事,你吩咐你家小王妃处理便是了,何必劳烦我这个出家人?” 胤禛到王妃二字,脸色阴沉下来,陷入沉默之中。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谨容昨日的种种放肆,斟酌半晌,他才犹豫着缓缓开口说道, “福晋如今怀有身孕……实在不忍心看她太过劳累……” 惠觉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气得满脸通红。 他伸出手指,先指指胤禛,然后又指向自己,怒不可遏地道: “好啊!原来如此!那你就忍心,让老和尚替你们操劳?” 胤禛见状,赶忙赔着笑:“大师息怒,大师息怒!真是辛苦了您老人家了!” 说完,手在隐秘之处比了一个手势,苏培盛带着一群侍卫从院子四周涌现,两名侍卫快步走上前来。 二话不说,径直走到惠觉身边,一左一右将其架起,转身拔腿就跑。 惠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 “苏培盛,你个臭小子!竟敢这样对老衲,你给我等着瞧!!!” 他的呼喊声,很快便随着距离的拉远,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眼看着惠觉被带走,胤禛缓缓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裳。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从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回府!”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身后一群侍从们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舜华居内,整个院落在阳光的照婴下,显得格外温馨, 经过昨日的事,今日请安定不会安生,槿汐穿戴整齐,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正院的丫鬟匆匆来传达福晋的命令:福晋有孕了,孕期的请安便免了。 赤芍跺了跺脚,“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才来说。” 槿汐面容平静,“好了,换了吧!” 随后张开手,由着几个侍女替她换下那套华丽的衣裳和首饰, 重新换了一袭淡蓝色的旗装,以及几个轻便的琉璃小花钗, 换了一身装扮,槿汐心情放松,地坐在软榻上,拿起放在案几上的棋谱,随意翻看起来。 赤芍开口夸道,“方才那套衣裳显得侧福晋威严不可侵犯,如今这套倒是显得侧福晋娴静高雅。” 槿汐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丫头,嘴甜着呢,匣子里的那只蝴蝶金钗赏你了。” 赤芍欢喜道谢:“多谢侧福晋!” 屋里其余几个侍女皆相视而笑,跟着这样宽和待人,出手又大方的主子,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这时,小厦子步履匆匆地领着苏培盛踏入屋内。 苏培盛一进门朝槿汐躬身行礼,口中说道:“拜见侧福晋。” 槿汐轻轻扬起手中拿着的那本棋谱,微笑着对苏培盛言道: “苏公公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赤芍,给苏公公看座!” 苏培盛却连忙摆手推辞道: “哎哟,多谢侧福晋美意,此次前来是奉了王爷的口谕,传侧福晋去前院!” 第149章 惠觉助力 槿汐随着苏培盛来到前院,一路上苏培盛简短地给她说了些情况。 刚一进入堂内,便看到后院的众人都已经到了, 胤禛端坐在上首的宝座之上,他面沉似水,不怒自威, 谨容双手轻拢着腹部,坐在胤禛的左侧的椅子上,也就是槿汐昨天坐的位置, 瑾容对昨日槿汐的僭越,心中也不是不在意, 更对胤禛昨日不顾规矩,带着槿汐坐高座,反而让她坐在下首,心中暗恨。 其余人等按照身份地位,依次分坐在下方两侧,整个场面显得庄重肃穆。 就在胤禛右手侧边的一个绣墩上,还坐着一位老和尚,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这和尚虽然胡子花白,但是面容看上去十分年轻,周身散发着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气息, 不过,从槿汐踏入,他便一直盯着槿汐看着,槿汐被他看得不自在, 被白薇扶着的手,渐渐用力,微微低下头,看了白薇一眼, 只见白薇此刻面色凝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和尚,察觉到槿汐投过来的视线后, 白薇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槿汐这不是她们打点过的人, 槿汐的心蓦地一下就提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款步向前走去,待到走近时,她屈膝行礼,高声说道: “妾身参见王爷,王爷吉祥,参见福晋,福晋吉祥!” 话音未落,那和尚突然站了起来,胤禛侧目疑惑地看着他, 他却没理胤禛,他这般反常的举动,让胤禛心中一沉,看着槿汐的目光晦暗不明, 瑾容也诧异地看着这一切,更别提下方坐着的众人,李氏幸灾乐祸的表情简直掩饰不了。 槿汐敏锐地发现了,因这和尚异常的举动而导致的变化,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怕这和尚看出她重生的秘密, 可此时她只得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等着那和尚走近, 槿汐心砰砰跳着,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只见那和尚围着槿汐转了一圈,最后对着槿汐双手合十,稳稳地置于胸前,身体微微前倾,口中念着佛号: “阿弥陀佛!老衲拜见女施主!” 胤禛见状,松了一口气,轻轻抬起手来,缓声叫槿汐起身道:“起来吧!” “谢王爷!”槿汐方才提起的心也稍稍放下。 此时,一直盯着槿汐的李氏,不满就这样放过她,开口道: “大师,可是乌苏氏身上真有什么古怪之处?但是您不好说?” 李氏的发问让槿汐咬牙切齿:“人心中的成见才是真正的邪祟!李格格这般问话好生没道理。” 这时,那和尚哈哈大笑,“女施主说得没错,邪祟只是人们心中的成见,这世上根本没什么邪祟!” 说着他抬腿走到胤禛跟前,微微倾身:“王爷,这位女施主乃是有大福气之人,能娶得她为妻,是您的福气!” 李氏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这和尚,该不会是被她收买了吧!” “住嘴!”胤禛脸色一黑,对李氏的放肆很是不满, “李氏言行无状,罚抄女德三十遍!” 福晋昨日放肆他忍了,可他不会对一个无家世的格格忍着。 说完不再看李氏,对着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潭柘寺的惠觉大师!” 此言一出,堂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一直坐在左边首位的宜修缓缓站起身,她先是双手合十,接着身体微微前倾,虔诚地说道: “原来是惠觉大师亲临,一直未曾见过大师真容,如今来了府上也认不得,还望大师莫怪,实在是失礼!” 随着宜修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齐氏、钮祜禄氏和武氏也赶忙跟着起身,一同向着惠觉大师行了个庄重的佛礼。 惠觉大师见状,连忙微笑着合十回礼,表示回应。 这时李氏在下方嘟嘟囔囔地小声说着:”一个老和尚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武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扯了扯李氏的衣袖,小声说道:”闭嘴,这是京城有名的高僧!“ 说着也对着惠觉合十行礼,带着歉意地说道:”大师勿怪,李姐姐不是京城人士!“ 惠觉仍然微笑着,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李氏出言不逊,禁言一月,多说一句话,多抄一遍女德。” 说完对李氏的处罚,胤禛又接着说道, “方才大师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日后府中再有妖言惑众者,赐杖毙!” 胤禛此话一出,让大厅中微微一静,这是胤禛开府以来,第一次下这么重的处罚, 回过神来,众人皆起身拜下:“是,谨遵王爷之命!” 待众人重新坐定之后,胤禛再次开口说道:“关于萨满之事,本王已经派人调查清楚,那是一伙以萨满之名行凶的逃犯。本王已将逃犯移交至刑部,交由刑部处置。” 坐在一旁的瑾容闻言,开口说道:“王爷如何能确定那是逃犯?又没叫萨满上堂来对峙,莫不是王爷为了袒护侧福晋编造出来的言辞吧?” 话音刚落,胤禛瞬间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瓜尔佳氏!你放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惠觉缓缓开口说道:“敢问福晋,您所请的萨满来自哪家哪户?又是通过何种途径请到府上的呢?” 瑾容深知眼前这位惠觉与胤禛乃是一条心,于是她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 “本福晋特意从盛京请来的萨满,目的就是专门为三阿哥祈福。难不成本福晋还会自找麻烦,请一伙逃犯前来吗?你们这般咄咄逼人,究竟是何居心!” 惠觉面对瑾容的质问,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反而愈发从容起来。 只见他缓缓开口道:“这萨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通常来说,只有贵勋才会特意供养萨满,以祈求神灵庇佑家族昌盛。即便是民间的萨满也有着一定的名望和声誉。然而,福晋此次所请来的这位萨满,贫僧却是从未有所耳闻。” 他看了一眼胤禛,”再说了皇室也有萨满,想必瓜尔佳氏也有供养?福晋何必舍近求远呢?“ 话已至此,用不着说明,再说下去便是打胤禛的脸了,这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胤禛揉了揉额角:”日后请萨满祈福叫宗人府去安排,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惠觉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谨容脸上没什么神情,她直直地看着胤禛,等着胤禛发落, 只见胤禛环顾下首,看了看宜修和槿汐,最后开口说道:”福晋有孕,管家之事便教给两位侧福晋了。可有异议?“ 第150章 槿汐的妄想? 宜修抬眼,瞧了瞧坐在上首,脸色难看到极点的的瑾容,随后将目光缓缓移向对面的槿汐, 论及资历,是宜修在前,槿汐正等着她先表态。 只见宜修微微蹙起眉头,抬起手来轻轻揉捏着自己的额角,似乎在缓解着头痛,她靠在椅子上轻声说道: “此事还是交由乌苏妹妹全权管理吧,妾身这头疼之症尚未痊愈,况且四阿哥尚且年幼,还需要妾身多加照顾……” 听到此言,上首的胤禛沉吟片刻,心想宜修确实分身乏术,便开口说道: “倒也无需你亲力亲为地操劳,由乌苏氏负责主理,你从旁提点便是。” 听闻让自己主理,还要有宜修从旁提点,槿汐连忙起身道: “妾身资历浅薄,实在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也难以令王府中人信服,还望王爷能够收回成命!” 瑾容冷眼看着胤禛当着她的面,便直接瓜分她作为主母的权利给妾室, 当真连半点儿情面都不肯给她留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怒。 只见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 胤禛转过头去,看着她一手抚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一手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 一旁站着的玉珂见状,快步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了瑾容, 待站稳之后,瑾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胤禛,开口说道: “妾身有孕,不能久坐,身子有些不适,还望王爷见谅,妾身先行告退了。” 说罢,她没有再多看一眼胤禛的脸色,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径直离开了大厅。 在场的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瑾容离去的背影,既敬佩她的大胆,又无一人敢出声阻拦, 随即,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胤禛。 虽然夫妻不分大小,可这是皇家,像这样公然驳了王爷的颜面,实属罕见, 而此时的槿汐与宜修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目光, 紧接着,宜修也不揉自己的额角了,站起身来,同槿汐一起,屈膝向胤禛齐声开口:“请王爷收回成命!” 胤禛脸色阴沉,也知道如今这种情况,除非他明日便休妻,不然没人敢接下这事儿。 他终究还是没有发作,沉默片刻之后,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也罢!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退下了。 众人不敢再有半分耽搁,纷纷躬身告退。 当槿汐一行回到舜华居后,关上门,屋内显得格外安静祥和,唯有几位贴身侍女在屋内,替槿汐更换掉外出穿过的衣裳。 白薇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一开口便直接问道:“侧福晋,您为何不接手管家之权呢?如此大好的机会!” 此时,赤芍正在专心致志地替槿汐拆解头上的头饰,听到白薇所言,她不禁惊讶得高呼出声: “什么!管家权?白薇姐姐,难道说是王爷有意将管家权交给侧福晋吗?” 白薇微微颔首,”王爷让侧福晋和静澜居那边一起管府里的事儿,但是两位主子都拒了。“ 回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槿汐,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见状,赤芍立刻识趣地收住声音,手脚利落地加快速度,迅速为槿汐拆下满头珠翠, 接着,又拿起一把精致的紫檀篦梳,轻柔地替槿汐梳理着长发, 一下又一下,让槿汐整个人都慢慢放轻松起来, 槿汐始终保持缄默,像是不想回答那个问题,白薇也很知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赤芍却忍不住频频向白薇挤眉弄眼,脸上满是好奇, 白薇假装没看到,默默地和紫苏一起收拾着槿汐换下来的衣物, 仔细叠放整齐,放在脏衣篮子里,等着洗衣房的粗实婆子来取。 赤芍替槿汐梳好头以后,槿汐这才缓缓睁开眼,开口道: “如今还不是时候,此时接下了管家权,日后福晋一样能拿回去,如此一来一回的,岂不是白费了心力?再说,本侧福晋也不需这点权力锦上添花。且等着吧...” 剩下的话槿汐没说出口,她心里回想起上一世,今年皇上会废太子,然而到了明年,这太子之位便又会得以恢复。 即便如今拿了管家权,但只要太子一日未被彻底扳倒,那么福晋的地位就始终稳如泰山。 若真要对管家权伸手,那至少也得等到二次废太子之后,再采取行动。 乌苏氏打点了各个寺庙和道观,只要王府传唤哪个寺庙或者道观,那便会被替换成槿汐准备好的人, 那人会私底下先对胤禛说出槿汐身负凤命,只可惜,因为惠觉大师横插一脚而全盘皆乱了, 想到此处,槿汐叹了口气,心想痴心妄想果然没用,连施展阴谋诡计的机会都不给她。 ”白薇,把那人送走吧!送得远远的!“ 白薇愣住,随后默默屈膝应下。 女眷们离去之后,胤禛便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侧厅走去, 当他步入侧厅,惠觉正坐在桌旁用着膳,听到动静,抬眼瞧见胤禛走了进来,赶忙热情地招呼起来: “快来快来!真没想到啊,王府里的厨子,连素斋都能做得如此美味可口,一点都不比寺里的差。” 说着,还忍不住又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胤禛冷峻的面容此刻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缓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本王让人每天都给你送到潭柘寺去?如何?。” 惠觉一听,急忙放下手中的餐具,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贫僧乃是出家之人,怎能贪图这口腹之欲?罪过罪过!” 念罢,他抬起头来,伸出手指着胤禛怪道:“你这家伙,莫不是故意要破坏老衲的道心?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呐?” 胤禛见状,无奈地摊开双手:“本王不过是一番好意而已,谁知道你这老秃驴居然不领情,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说罢,他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惠觉继续大快朵颐。 不多时,惠觉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光,站起身来走到软榻的另一边坐下, 紧接着,他端起案几上摆放着的一杯清茶,仰头一饮而尽,只听得“咕咚”一声,杯中的茶水便被喝得干干净净。 待下人们手脚麻利地将桌子收拾妥当后,惠觉这才缓缓开口道: “行了,把你那小侧福晋的生辰八字拿来给老衲瞧瞧?” 胤禛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一点也不意外对方会开口要槿汐的生辰八字。 第151章 舜华居禁足 惠觉地从胤禛手中接过写有槿汐生辰八字的纸条,缓缓展开,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他眉头微皱,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右手开始熟练地掐算起来。 胤禛静静地坐在一侧,目光始终落在惠觉身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一片静谧, 突然,只听得惠觉口中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嗯?”打破这短暂的宁静。 胤禛心头一紧,连忙凑上前去问道:“大师,如何?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惠觉缓缓睁开双眼,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微微点头道:“不错!此女命中带福,虽命途多舛,但如今死劫已破,乃是大富大贵之相啊。” 胤禛听后,心中稍安,但还是忍不住白了惠觉一眼,略带不满道: “嫁入我皇家,自然都是有福之人。那些没福气的……” 话未说完,他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戛然而止,不再言语。 惠觉只一眼便看穿了胤禛心中所想,他深知胤禛定是想起了已经故去的柔则,于是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小子,老衲今日赠你一句忠言,莫要总是沉溺于过往之事,需懂得珍惜眼前人。逝者已矣,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说罢,惠觉将那张生辰八字的纸条轻轻塞入自己的衣袖之中。 紧接着,惠觉抬起头,望向窗外,此时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一抹绚丽的晚霞。 他转头对胤禛说道:“好了,天色已然不早了,赶紧派人送老衲回寺吧,今晚就不在府上过夜了。” 胤禛静静地凝视着惠觉放东西的衣袖,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惠觉,并朝着对方伸出了手掌,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惠觉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然后毫不客气地抬手在胤禛的手掌上拍了一巴掌。 随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一本正经地说道:“老衲要回去仔细研究一番。” 胤禛那充满压迫感的眼神,紧紧锁定在惠觉身上,惠觉不禁轻咳一声,开口道: “时机未到,若是泄露了天机,老衲可承受不起这因果,待到时机成熟,定和你和盘托出。” 说完这番话后,惠觉大师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口中念道:“阿弥陀佛,老衲就此别过!”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就没看到人影了, 胤禛倒是没什么意外,从惠觉的一切行为,都指向一个不可言说的结论, 他虽不敢确定,但也有九成的把握是他心中所想。 就如同样是侄子,他也不是佟皇后抚养过的唯一一个皇子,这个自小出家不记名的皇叔,却对他青睐有加。 门口守着的苏培盛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接着一个影子晃过, 这时屋内响起胤禛叫他的声音:“苏培盛,派辆马车送他回去,不然他又去骑本王的马了。” 苏培盛听闻此言,才知晓方才是惠觉大师离开,急忙吩咐手下去追。 时光流逝,转眼间,深秋已悄然降临。 此时的四格格眼看着就要满周岁了,小家伙精力充沛得很,在软榻上欢快地爬来爬去, 槿汐坐在一旁,手中轻轻晃动着一只玉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四格格用胖乎乎的小手扶住案几,努力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去伸手抓槿汐手上的铃铛, 灵芸则静静地立在软榻旁边,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四格格,防止四格格不小心从榻上跌落下去。 四格格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玉铃铛,嘴里还不时发出类似‘麻麻’的声音,小手努力向前伸着, 每当她快要够到的时候,槿汐便会将手移开一些,故意不让她轻易得逞。 这丝毫没有打击到四格格的积极性,反而让她越发来劲儿了, 就在这时,灵芸开口对槿汐说道:“侧福晋,您看,要不提前让格格练习一下抓周?” 听到这话,槿汐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一直伺机而动的四格格趁机猛地一扑,一把就将那玉铃铛牢牢地抓在了自己的小手中, 整个人趴在了软榻上,也不哭,反而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臂,将铃铛晃得叮当直响。 槿汐见状,连忙把她抱起来看了看,随后转头看向作势要抱四格格的灵芸,微笑着说道:“不用,教过了再抓周就没意义了!” 说完,她不再理灵芸,继续饶有兴致地逗着怀中的四格格玩铃铛。 作为与胤禛的枕边人,槿汐对于他近几个月以来的状态是心知肚明, 五六月的时候,尽管事务繁忙,回府以后还有精力来后院, 新入府的两个格格也宠幸了,只不过这些日子不用去正院请安,没见到罢了, 然而,最近这一个月内,情况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胤禛留宿后院的次数明显减少,就连舜华居也仅仅只有三五次,结合上一世的记忆,槿汐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之处, 槿汐心中暗忖: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发展下去,恐怕瑶儿的周岁宴也只能在舜华居里举行,关上门自家人乐呵一下罢了。 果然不出所料,刚入了九月,便传来了塞外的消息,这消息险些将京城震翻了天儿, 先是传来了十八阿哥胤祄不幸夭折的噩耗,紧接着,太子被废黜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当消息传到槿汐这里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还不知情,厦景行前脚刚说完话,后脚正院的人便来, 主仆几人下相互对视几眼,白薇和赤芍扶着槿汐下榻,走到外间坐下, 紫苏和青黛则站在内间屏风后,紫苏手放在腰间,摸着缠在身上的软剑, 青黛手放在衣袖中环抱着,几个指间却握着一把银针, 如今废太子的消息传来,她们都怕正院狗急跳墙,直接破罐子破摔。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一个陌生面孔的太监缓缓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两个正院的丫鬟,只见这太监带人迈入房门,稍稍弯下腰来,恭恭敬敬地说道:“侧福晋吉祥,奴才乃是正院的总领内侍林喜。今日前来,是奉福晋之命,前来传话!” 说完,他停顿了下来,看着槿汐,像是等着她跪着接旨一般, 白薇和赤芍呈护卫的姿势站在槿汐两侧,紧紧地盯着林喜,厦景行站在接近门口的位置,时刻注意着他, 槿汐玩味儿地看着林夕:“林公公不是要传福晋的话吗?有事便说。” 林喜环顾四周,哼了一声,开口道:“福晋有令:从今日起,侧福晋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听到这话,白薇向前迈了一小步,替槿汐开口问道:“福晋要禁侧福晋的足,可是有什么缘故?” 面对白薇的询问,林喜警告道:“福晋下令,侧福晋遵从便是了。有些事情可不是你们该打听、该追问的!” 第152章 福晋早产? 白薇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对方竟敢如此无礼,毫不客气地开口喝道:“林公公好大的威风!” 一旁的赤芍也是满脸怒容,立刻附和道: “就是,林公公对侧福晋这般出言不逊,遵循的又是哪门子规矩?再说了,就算是福晋,也没有无缘无故下禁足令的道理!” 听到两人的指责,林喜脸上迅速闪过一抹不悦,但很快他便重新挂上了一副恭敬的笑容,对着槿汐说道:“奴才可没对侧福晋出言不逊。” 紧接着,他又抬起手来,隔空指着白薇和赤芍,阴阳怪气地说道: “哼!等这两位姑娘,能成为侧福晋的那一天,再来问咱家的罪吧!” 赤芍和白薇顿时气得瞪大了眼睛,齐声怒斥道:“你…” 林喜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打断她们的话,下巴微微上扬,轻蔑地说道: “咱家只是奉命前来传达福晋的命令,二位姑娘若是心中有不服,大可亲自到福晋跟前去理论一番,只要你们出得了这个门儿。” 说完这番话后,林喜对着槿汐躬身,并大声说道:“侧福晋,奴才告退!”以此来证明他没有对槿汐无礼。 这时,一直坐在上首椅子上的槿汐,却没打算放他离去: “林公公且慢走一步!本侧福晋且问你,在舜华居如此放肆,也是福晋的命令?可有携带福晋的信物前来?” 话音刚落,林喜刚刚准备直起的身子,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他不知雍郡王府传个福晋的命令都要信物,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槿汐紧接着说道:“林公公是个生面孔,本侧福晋就算只是侧福晋,好歹也算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跑来舜华居撒野!” 说到最后,槿汐猛地提高音量,声色俱厉地大喝一声:“来人呐,拿下!” 随着槿汐一声命下,厦景行领着好几个粗实婆子一拥而上,二话不说便死死地将林喜摁在了地上。 林喜被按得丝毫动弹不得,只能侧着脑袋,脸颊紧紧贴着地面。 他气急败坏地朝着自己带来的两个小丫鬟怒吼道:“蠢货,还不赶紧过来把她们给我扯开!” 然而,那两个小丫鬟早已吓得浑身发抖,怯生生地回答道:“奴……奴婢们不敢……” 听到这话,林喜气急攻心,破口大骂道:“废物!” 林喜狼狈地在地上拼命扭动着身体,嘴里还不停地叫嚷道: “真是好大的胆子!知道杂家是谁吗?杂家是太子妃身边的人,这么对杂家,侧福晋就不怕惹怒毓庆宫吗,到时可别后悔莫及!” 面对林喜这般叫嚣,槿汐毫无波澜,冷冷地说道: “本侧福晋管你是什么来头,即便今日来的是太子本人,他也无权干涉雍郡王府后院之事!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本侧福晋扔出去!” 话音刚落,厦景行立刻应道:“得令!” 紧接着,几个人抓住林喜,把他拖了出去, 林喜人拖拽着,双脚离地,一路跌跌撞撞,口中仍不断叫骂着。 待到了门口,厦景行一个挥手,林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了舜华居大门外, 整个人灰头土脸,好不凄惨,林喜气急败坏地在地上,颤抖着手指着厦景行, 嘴巴张得大大的,想要怒斥几句,但却因为太过愤怒而只能“你……你……你……”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此时,一直在舜华居外等候的侍卫们见状,急忙纷纷围拢过来,关切地问道:“林公公,您没事儿吧?” 林喜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他瞪大了双眼,朝着那些侍卫怒吼道: “瞎了你们这群狗眼!还不快点扶咱家起来!” 侍卫们扶着林喜起来,他目光扫过跟随着他前来的一众侍卫,抬手一指,口中吩咐道: “你们俩,守住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出!若有违者,福晋定不会轻饶!” 说罢,他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裳,接着翘起兰花指,朝着厦景行”哼“了一声, 随后拂尘一甩,领着其余众人扬长而去。 厦景行站在原地,望着那两个被留下来守门的侍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只见他伸手入怀,摸出了两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然后走到两名侍卫跟前, 将荷包分别塞进他们手中,递给左边那个侍卫时,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侍卫见状,看了看另外一个侍卫正在看装银子的荷包,于是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凑近厦景行耳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道:“福晋早产!” 话音未落,厦景行神色瞬间凝固,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对着面前的侍卫微微颔首示意,表示知道了。 紧接着,他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地返回了屋子。 此时,槿汐已经回到了内室,正端坐在榻上,等待着厦景行。 厦景行刚一进屋,还未等槿汐开口询问,他便语速极快地禀告道:“侧福晋,福晋早产了!” 一旁的赤芍听闻此言,顿时大惊失色,满脸惊愕地追问道:“这消息从何处得来的?可靠吗?” 厦景行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回答道: “林喜那龟孙子留下的侍卫,其中一个是纳塔统领当初经常带在身边的,想来这消息应当不会有错。” 白薇柳眉微蹙:“这也难怪不得正院会下禁足令,”说完,她看向槿汐,等着槿汐下命令。 自从槿汐以乌苏氏的名义嫁入王府之后,原本就受胤禛器重的乌苏·纳塔,在胤禛的暗中运作下,调离了郡王府,入了步军营。 郡王府侍卫统领是一等侍卫,乃是从四品,就算是统领管辖范围也只有王府的安保, 如今去了步军营,虽只是正五品步军副尉,但是权力范围可不一样了。 今日的一切都让槿汐觉得蹊跷,却抓不着头脑,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青黛,忽然默默地站了出来。 只见她眼神中闪烁着一抹冷冽的光芒,同时抬起右手,对着正院的方向,比划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杀的手势。 然后压低声音征求槿汐的意见:“侧福晋,您看要不……采取一些手段?” 第153章 毓庆宫 槿汐抬手抚额,她就知道这青黛平常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是这几个中最有本事的,语重心长地说道: “福晋早产。就算咱们不动手,也说不定如何呢!再说了,此时动手也是趁人之危,有伤阴德,本侧福晋也有孩子,若是日后…” 赤芍忙不迭地点头,认真地附和着说道: “可不是嘛,咱们可得多为四格格、还有咱们侧福晋以后的孩子,多多积攒些福气才好。” 建议没被采纳,反而被说了一顿,青黛脸上也没有不满之色,对着槿汐跪下认错道: “侧福晋心地善良,是奴婢的错,没有想到这一层。” 白薇笑着说道:“青黛也是替侧福晋分忧心切!” 槿汐颔首,起身扶起青黛,开口说道:“虽然你平日里比她们几个都内敛,但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 青黛顺着槿汐的手起身,并扶着槿汐坐回榻上,感激地说道: “侧福晋相信奴婢就好!侧福晋放心,没有侧福晋的命令,奴婢不会随意对谁怎么样的。” 槿汐笑着对她点点头,随后对这其他人道: “本侧福晋也相信你们的忠心,只望你们都不要让本侧福晋失望。” 众人齐齐向槿汐保证地发誓:“奴婢对侧福晋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 槿汐颔首说道:“正值多事之秋,咱们舜华居定要上下一心!” 随后看向厦景行,郑重其事地对他吩咐: “从现在起,你要时刻留意正院的动静,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必须马上前来禀报,不得有丝毫延误!” “是!奴才遵命!” 话毕,槿汐缓缓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神情严肃地接着说道: “如今太子被废,虽然不会波及到舜华居,但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明白了吗?” “是!” 命令下了,可槿汐的心中始终无法安定下来, 她皱起眉头,向厦景行询问道:“林喜出了舜华居以后朝着哪个方向去了?” 厦景行连忙回答道:“看他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去静澜居。 而且身后跟了一大群侍卫,看那架势,恐怕是福晋给每个院子都下了禁足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槿汐听到这里,心头猛地一紧,立刻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只见她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不对,若仅仅是因为早产,福晋不会…” “嗯?” 厦景行不解,疑惑地抬起头望着槿汐。 此时,槿汐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她紧紧盯着厦景行,语气严肃地说道: “你刚刚提到,在舜华居外看守的人当中,有一个是纳塔往日的下属。 那么,另外那个人呢?你之前可曾见过他?” 厦景行经槿汐这么一问,也瞬间回过神来,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妙。 他摇了摇头,如实答道: “回侧福晋的话,另外那个确实是一副陌生的面孔,奴才此前从未见过此人!” 槿汐听后,口中开始低声呢喃起来: “废太子、毓庆宫、生面孔、林喜、后院禁足、福晋早产……” 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词汇,在她的脑海里不断交织缠绕,逐渐拼凑出一幅令人不安的画面。 突然之间,槿汐猛然站起身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这禁足令根本就不是福晋下达的!” 一旁的赤芍听到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满脸惊愕地问道: “怎么会?难道那林喜还敢假传福晋的命令不成,还带了那么多侍卫!” 白薇和灵锦两人对视,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林喜以毓庆宫的身份自居……” 此时,厦景行也反应过来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见他嘴唇微微颤动着,喃喃道: “太子被废,林喜来王府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下去,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槿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紧紧握起拳头,目光坚定地看向面前的众人,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青黛,你和厦景行去解决掉外面那个人。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打草惊蛇!尽快与前院取得联系,叫护卫统领带人过来。 灵锦,你去瑶儿屋里,和灵芸一起,务必要好好守着瑶儿,瑶儿绝对不能离开你们的视线,明白了吗?” “是!” 紧接着,众人便迅速转过身,按照槿汐的指示行动起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白薇、赤芍和紫苏没得到命令。 白薇和赤芍扶着槿汐缓缓落座在坐榻之上,待槿汐坐好后, 对着白薇招了招手,示意她将耳朵凑近一些, 白薇心领神会,微微俯身靠近槿汐。 槿汐压低声音,在白薇耳畔轻声说道:“白薇,等会儿……” 旁边的赤芍,好奇地竖着耳朵,想要听清她们说了些什么, 白薇听完槿汐所言之后,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突然转过身来,抬起手在赤芍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赤芍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嘴里还嘟囔着: “哎呀,好痛!” 看到赤芍这般模样,站在一旁的紫苏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而此时,白薇一脸严肃地看向赤芍和紫苏,郑重其事地吩咐道: “你们两个,一定要保护好侧福晋,不得有丝毫疏忽大意!” 紫苏面露担忧之色,急忙开口询问道:“白薇姐姐,你这是?” 面对紫苏的关切,白薇并未作答。 她对着槿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匆匆地转身离去。 雍郡王府发生的事,胤禛暂且不知, 他正在宫中处理迎废太子回京之事,太子已经先一步押解回京, 皇帝下令,让胤禛妥善安置废太子, 圣旨之上虽明言,将太子囚禁于咸安宫中, 但对于具体该如何囚禁,却并未细说。 如此一来,其中分寸的拿捏,便全凭胤禛自行斟酌把握。 按照废太子的待遇,按理来说不会太高,但对方就算不是太子,也是皇子, 胤禛深知,皇阿玛让他来安置,便不是真的如表面那么厌恶废太子。 不仅如此,毓庆宫里的一众女眷,也会一同关进咸安宫。 此时此刻,毓庆宫被重兵把守着,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只见胤禛面色沉稳,领着一队随从,缓缓踏入这座,曾经地位仅次于乾清宫的宫殿。 进入宫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端坐于大堂之中的废太子妃。 太子被废,太子妃的封号也跟着被夺去,如今也可以称呼她为二福晋, 毓庆宫的颓势处处可见,屋内不见下人的踪影, 曾经各种贵重的摆设都已经被搬了出去,光秃秃的显得宫殿格外的空旷。 胤禛微微俯身:“弟弟见过二嫂!” “四弟来了!” 她身姿端庄,神色间透露着难以言说的凄然与疲惫。 第154章 槿汐初掌王府 胤禛双手抱拳,语气恭敬地说道: “弟弟已经安排人把咸安宫收拾妥当……二哥也快要抵达京城!”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二福晋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回应道: “有劳四弟费心了,请放心吧,本宫毓庆宫上下都已收拾妥当,你叫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不会让四弟为难的!” 说完这句话后,她稍稍停顿了一下, 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紧接着再次开口说道:“瑾容她……” 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胤禛自然明白二福晋的心思,连忙接口保证道: “二嫂尽管放心,只要福晋无错,弟弟绝对不是会亏待自己福晋的人。” 听到胤禛如此坚定的回答,二福晋满意地点了点头, 脸上浮现出庆幸,轻声说道:“那就好啊!” 就在此时,只见苏培盛迈着急促的步伐,匆匆走进殿内,来到胤禛面前躬身禀报: “王爷,步兵副尉乌苏·纳塔此刻正在门外求见!” 胤禛闻言,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哦?所为何事?”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抬头,快速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二福晋,随即又将目光移回到胤禛身上,欲言又止。 胤禛心领神会,对二福晋说道:“二嫂,您先在此稍坐片刻,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罢,便转身跟随着苏培盛一同离开大殿。 此时,乌苏·纳塔和白薇二人,静静地站在毓庆宫门外,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紧闭的宫门,心中充满了焦急与期待。 终于,当看到胤禛缓缓走出时,两人急忙迎上前去,恭敬地行礼道:“参见王爷!” 胤禛一眼瞥见白薇,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他疑惑地问道:“白薇?你怎么在此处?” 一旁的纳塔赶忙拱手回答道:“回王爷,白薇姑娘寻到奴才,说侧福晋有极为重要之事需向王爷禀报,奴才看她确实很焦急的样子,便带她进宫了,请王爷降罪!” 话音未落,只见白薇突然“啪嗒”一声,跪在胤禛面前,声音急切: “启禀王爷,太子妃身边的林喜,今日前往舜华居传福晋的禁足令,而福晋身边的人没有出现。 侧福晋推测正院恐怕危在旦夕,故而,特地派奴婢前来,将此事告知王爷,请王爷定夺!” 言罢,白薇毫不犹豫地俯身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静静地伏在地上,等待着胤禛的指示。 胤禛听闻此言,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转身,看向身后巍峨耸立的毓庆宫,沉声喝问: “苏培盛!自圣旨送达之后,可有人从毓庆宫中出去过?” 苏培盛心头一紧,深知事态严重,忙不迭地躬身答道: “回王爷的话,自从圣旨送入宫中后,便再无人进出……” 胤禛面色冷峻,右手轻轻一扯,将腰间的玉佩扯下。 他手臂一挥,将玉佩精准无误地抛向纳塔,纳塔连忙用手接住。 \"府中的事务,交由侧福晋全权处置。纳塔,你随她一同返回王府!\" 胤禛声音威严,不容置疑。 话毕,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再次大步流星地迈入了毓庆宫。 与此同时,在雍郡王府内, 厦景行和青黛历经波折,终于抵达了前院。 他们马不停蹄带着护卫统领,直奔舜华居而去。 舜华居里,槿汐隔着屏风与护卫统领交谈着。 只听得那统领一脸无奈地说道: \"侧福晋,实在抱歉,前有福晋的禁足令,若无王爷亲自下令,属下实在不敢贸然行事!\" 槿汐秀眉紧蹙,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自然清楚这护卫统领也是职责所在,但此刻情况紧急, 每拖延一刻,王府的处境就会危险一分, 瓜尔佳氏若是真出事,王爷此时就与太子决裂,夺嫡之事恐有变故。 槿汐目光投向窗外,望着慢慢变幻的天色,心中暗自计算着白薇的教程。 她默默祈祷着,希望白薇能够及时赶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被推开,白薇与纳塔二人并肩踏入屋内。 白薇神色凝重,她的右手高高举起胤禛的玉佩。 只见她朗声道:“王爷信物在此,王爷有令:王府内诸事皆交由侧福晋全权处置!” 说罢,白薇恭恭敬敬地将玉佩用双手呈到槿汐面前, 槿汐心下稍安,不紧不慢地伸出手,从白薇手上拿起玉佩。 随后,她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向那统领,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问道: “年侍卫,王爷的信物可认得?可以走了了吗?” 那护卫统领看到信物和跟在白薇身边的纳塔,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应道: “属下谨遵侧福晋之命!如有违抗,甘愿受罚!” 见此情形,槿汐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轻拂衣袖,站起身来,高声喊道: “既然如此,那就随我一同前往正院吧!” 话音未落,她便率先迈步向前走去,身后众人紧跟其后。 不多时,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抵达了正院门前。 然而,正院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守门的人看到这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来,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当看到一行人中有现任统领和前任统领,更是不明所以。 其中一人稍作犹豫后,迅速转过身,急匆匆地跑进院子里去禀报。 槿汐稳步走到门口,站定身形。 这时,厦景行快步走上前来,对着守门的人道: “这位兄弟,听闻福晋今日早产,情况危急。我们侧福晋心中挂念不已,特地赶来探望照看,还望行个方便,速速开门让侧福晋进去。” 那侍卫一脸狐疑之色,皱着眉头说道: “福晋早产,情况危急,林喜公公特意嘱咐过,绝对不许让任何人随意进出,以免惊扰到福晋生产。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可都担待不起!” “哼!” 年统领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 “张家小子,你磨蹭什么呢?赶紧把门给老子打开!侧福晋不过就是进去瞧瞧福晋是否平安罢了,能有多大事儿?老子的话也不听了?” 那侍卫迟疑道:“可……福晋有令!”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从院子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在舜华居不可一世的林喜公公。 只见他双手紧紧抱着拂尘,林喜阴阳怪气地开口说道: “哟!原来是侧福晋大驾光临!咱家记得福晋早上下了禁足令,侧福晋竟没有遵从,这是准备以下犯上?” 第155章 槿汐闯正院 只见槿汐那只握着玉佩的手微微抬起,她身后的侍卫们训练有素地迅速走上前来,为其开路。 没过多久,从门口至院内的道路两侧,便整整齐齐地站满了侍卫,他们像两道坚不可摧的人墙一般屹立。 就在这时,纳塔来到了槿汐的身旁,他恭敬地弯下腰,伸出一只手臂,面带微笑地说道:“侧福晋,请!” 槿汐优雅地点点头,然后抬起右手。 一直在旁的厦景行立刻心领神会,他迅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住槿汐,从通道缓缓地走了进去。 而此时的林喜早已气得面红耳赤,他瞪圆了双眼,对着守门的侍卫们扯开嗓子怒吼起来: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是一群饭桶!难道不知道把她们给我拦住吗?” 那几个守门的侍卫,却只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其中一个还不自觉地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尴尬地嘟囔着: “小的……小的一看到纳塔统领过来,这双腿就不听使唤地发软……” 一旁的其他侍卫见状,也纷纷随声附和道: “就是就是!纳塔统领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人物,我们哪敢轻易阻拦!” 林喜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紧接着又忙不迭地追,去追赶已经走进院子的槿汐,试图从那道人墙中间硬挤过去。 可惜的是,侍卫们如铜墙铁壁般紧紧挨着,根本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槿汐踏入内院,目光急切地扫过四周,但却没有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整个院子显得异常安静,唯有产房门外站着几个面生的小太监, 他们低垂着头,神情紧张而拘谨。 正当槿汐疑惑之际,突然,啪嗒一声,从产房里传出一声瓷器摔坏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槿汐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原本守在产房门口的那些小太监们。,发现有人闯进了庭院, 顿时骚动起来,他们迅速聚拢在一起,形成一道人墙,拦在产房外面。 跟在槿汐身后的年统领压低声音说道:“看这样子,里面似乎正在生孩子……”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影快步走上前来,正是林喜。 林喜站在众多小太监的前方,昂首挺胸,一脸怒容地瞪着槿汐,开口便厉声呵斥道: “大胆侧福晋,竟敢在此刻惊扰福晋生产,你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着,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乌苏妹妹!你如此行事,恐怕不太妥当?难道你这是打算辜负王爷对你的信任不成?” 就在这时候,一个温和而又略带威严的女声从门外悠悠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宜修正领着剪秋等人,鱼贯而入。 待到宜修行至槿汐跟前时,方才缓缓停下脚步。 两人相对而立,彼此微微躬身行了平礼。 与此同时,宜修那敏锐的目光迅速扫视着整个院子,很快便察觉到了此处气氛的异样。 只听得产房之内鸦雀无声,不仅听不到丝毫产妇痛苦的呻吟之声,甚至就连下人们的脚步声也全然不见。 槿汐见宜修前来,心中不禁一紧,连忙开口质问道: “福晋生产之际,既未见太医前来诊治,亦不见府医在此守候,莫非是你们毓庆宫之人暗中捣鬼,正在谋划些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听闻此言,一旁的林喜顿时气怒目圆睁地喝道: “大胆!区区一个雍郡王侧福晋,竟然敢对我们毓庆宫妄加非议!” 宜修听到对方以毓庆宫的身份自居,她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阴沉了下来, 嫡姐本来已经做好了进入毓庆宫的打算,然而却未曾料到,太子妃背着太子爷的把她拒绝。 无奈之下,嫡姐只得将目光转向了王爷这边,可恨当时她只顾着炫耀,才引狼入室。 可如今,毓庆宫的人胆敢跑到王府中来耀武扬威,这对于宜修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挑衅。 她眼神犀利紧紧地盯着林喜等人,咬牙切齿地说道:“究竟是毓庆宫的人行事鬼祟,还是乌苏侧福晋胆大妄为。只要进去查探一番,自然就水落石出!” 站在门口的林喜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他连忙张开双臂,牢牢地挡在大门前,并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不行!你们绝对不能进去!” 一旁的槿汐见状,柳眉倒竖,毫不客气地厉声呵斥道: “大胆奴才,还不快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下令吩咐身后的众人: “把门打开!如果事后王爷怪罪下来,一切后果都由本侧福晋一人承担!” 话音刚落,纳塔挥了挥手,侍卫们立刻冲上前去,迅速地将林喜和那些小太监死死地控制住。 与此同时,槿汐则带领着白薇等一众侍女,率先踏进了门内, 宜修也不甘示弱,带着剪秋和绘春,紧跟着她们快步走了进去。 众人刚一踏入屋门,目光所及之处,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福晋躺在床上,被手帕紧紧塞住嘴巴的模样,她满脸惊恐与无助, 而在她身旁,则围绕着好几个面容陌生的侍女,有些侍女还死死的把她按在床上, 床边地上有一个摔坏了的碗,地毯上有一块被药浸湿的地方, 再往屋里看去,床的旁边还站着两三个人。 其中有一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中的婴孩不知是男是女, 但从那人谨慎呵护的动作,可以看出这孩子身份非同一般。 另外两人则分站在左右两侧,守护着这个孩子和抱孩子的人。 门口传来的动静,让屋内所有人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转过身来。 齐齐将目光投向门口,脸上满是警惕与戒备。 槿汐和宜修看到眼前这番情景,都不犹得深深倒吸一口气,没想到对方胆子如此之大, 槿汐死死地抓住白薇的手,只见她柳眉倒竖,声色俱厉地怒喝一声: “诸位,究竟意欲何为?毓庆宫想要鱼目混珠?亦或是妄图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第156章 槿汐临危不乱 抱着孩子的女子轻轻整理了一下襁褓,那孩子睡得更舒服些,接着玩味地说道: ”这位是?雍郡王侧福晋?瞧您说得,我怀中亦是皇上的亲孙子,比四福晋肚子里那个还更尊贵些呢!“ 看着她怀中的孩子,在场人心中猜测万分。 就在这时,厦景脚步匆忙地走进内室,他神色紧张,在槿汐的耳畔快速禀报说: “三阿哥现在在他们手里!” 听到这话,槿汐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峻起来,她不由自主地轻轻倒抽了一口凉气, 随即给了厦景行一个眼神,厦景行点点头,悄声退下。 厦景行并未压低声音,那女子听到三阿哥已经被发现,也不绕圈子了,发出一声冷笑,她威胁着说道: “如果你们不希望三阿哥遭受任何伤害的话,我奉劝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紧接着,她将目光转向床上的谨容,继续嘲讽道: “四福晋,瞧瞧您现在这副模样,可谓是自身难保!难道您还天真地认为,府上的侧福晋,会出手救您和您的二儿子吗?依我看呐,她们巴不得您早点死呢!” 原本围在谨容周围的那些人,早就以保护的姿态将那名抱着孩子的女子团团护住。 如此一来,谨容的身旁倒是没其他外界威胁了,槿汐一步一步逼近, 见此情景,护着那女子的保护圈带着她不断向侧边退,槿汐却掠过她们,径直朝着谨容走了过去, 槿汐在床边站定,低头看到谨容此刻狼狈的模样,心中毫无波动,唯一想的就是对方此时还不能死, 由于长时间的挣扎,谨容已经力竭,身下的裙摆早已被浸湿, 一大批一大片的湿漉漉痕迹明显,是地上的汤药所致, 槿汐伸手替谨容默默盖上被子,挡住她的难堪, 尽管此刻并没有人强行按压住谨容,但她全身上下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软绵绵地瘫在床上,无法动弹分毫。 槿汐取下她嘴里塞着的帕子,谨容示意她凑近一些,俯下身来,将耳朵贴近谨容的唇边。 谨容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说道: “林喜……他并非堂姐身边之人,而是太子殿下……身旁的男宠……快去救弘曜!” 话还未说完,谨容双眼一闭,晕厥了过去。 那女子见此情形,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说道: “侧福晋,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是盟友,难道不是吗?” 此时此刻,整个屋子里的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槿汐身上, 就连宜修也不例外,她也想看对方面对如此情形会如何抉择。 槿汐没有丝毫动摇,她眼中透露出坚定,不受半点影响,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 “来人呐!立刻将此女拿下!” 随着槿汐的一声令下,只听得几声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从房梁之上猛地跃下数个身着黑色的身影。 与此同时,屋外的侍卫们也破窗而入,动作迅速, 眨眼间,一名皮肤黝黑的侍卫夺过那女子手中的孩子,而那女子被其他侍卫反手牢牢地捆绑住。 尽管如此,她仍然不甘心地拼命挣扎着,并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们不顾三阿哥的性命了吗!若是雍郡王回来问罪!” 话音未落,便被人塞了东西堵住嘴巴。 宜修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但眼神却始终落在槿汐身上,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与疑惑。 她暗自思忖着:对方不过是个奴婢出身,怎会拥有这般厉害的心计和手段? 自从初次见到乌苏氏开始,宜修心里便十分笃定对方就是崔槿汐。 一开始,宜修本来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瓜尔佳氏早产而亡,那么她成为嫡福晋的可能性最大。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就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王爷居然将王府大权交到了乌苏氏手中,这怎能不让宜修破防。 胤禛这一举动,打破了宜修认为对方就算抬高身份,嫁入王府为侧福晋也毫无威胁的认知, 很显然,在王爷心目中,如今的乌苏氏远比她更能够肩负起重任。 所以宜修也坐不住了,这才带人来到正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如嫡福晋之位,那就让无用之人继续占着吧,太子被废,瓜尔佳氏必定会受到牵连。 槿汐神色自若,有条不紊地下达着一连串指令。 “纳塔,派人去药房,赶紧带府医过来给福晋先行诊治!另外,本侧福晋之前已差遣人手去请太医,估计很快就能抵达,去门口一下。”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纳塔随手一指,两名侍卫迅速领命转身离去。 安排好福晋的事,槿汐柳眉倒竖,手直直地指向被反手捆绑的几人,不理会方才叫嚣得厉害的女子,厉声道: “将她们与外面的林喜那一干人等,统统先行押入王府大牢!” “遵命!” 侍卫齐声应道,转眼间便押解着人转身大步离去。 其中甚至包括那个紧紧抱着孩子的黑侍卫,也很在后面随着队伍移动脚步。 就在这时,槿汐忽然出声道:“且慢!”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黑侍卫身上,尤其是他怀中的孩子。 接着,槿汐再次开口说道:“这孩子暂且留下,待王爷归来之后再做定夺。毕竟……” 说到此处,槿汐稍稍停顿了一下,但在场众人心中皆了然, 无论怎样,按照方才那女子所说,这个孩子是皇家血脉,以槿汐的身份地位,确实没有权力把皇孙押入大牢。 一旁的白薇见状,立刻心领神会,挥手示意一名伶俐的丫鬟走上前去。 那丫鬟快步来到黑侍卫身旁,从他怀中接过孩子。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槿汐转头望向宜修,神色诚恳地问道: “那拉姐姐,眼下福晋昏迷不醒,平日里近身伺候的人又都不在身边。依我之见,不如我们二人分别从自己身边调拨一部分下人照料,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第157章 如何抉择! 宜修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只见她轻声说道: “妹妹不愧是出身将门,行事果断,思虑周详,着实令人钦佩。本侧福晋就将剪秋与绘春二人留下照顾福晋。” 话音刚落,剪秋和绘春便快步走上前来,她们恭恭敬敬地对着槿汐屈膝行礼。 此时,槿汐也微微颔首回应道: “既然如此,那妹妹我就把赤芍和青黛留下来吧。” 说罢,赤芍轻盈地上前一步,与剪秋、绘春二人相互见礼。 而另一边,青黛早在瑾容昏迷之际,就已迅速上前守着伺候起来了。 趁着宜修等人不注意的时候,她还悄悄从怀中取出一颗保命药丸,送入瑾容口中。 这一切都做得极为隐秘,槿汐才有时间来处理眼前之事。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唤起时,赤芍站起身来,朝着槿汐所在的方向行礼,又专注地看着瑾容。 宜修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你们务必要好生照料福晋,切不可有丝毫懈怠。莫要辜负了本侧福晋及乌苏妹妹对你们的信任!” 对于宜修话语中的些许争锋之意,槿汐并未放在心上。 她只是轻轻一挥手中的帕子,示意几人赶快去照顾福晋要紧。 槿汐与宜修移步到了室外,两人并肩走着, 宜修微微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槿汐,轻声唤道:“乌苏妹妹!”欲言又止 槿汐回应道:“那拉姐姐,有话但说无妨!” 她的目光迎向宜修,眼神中透着默然。 宜修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方才那贼人说三阿哥……” 说到这里,她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 槿汐见状,立刻侧过头去,凝视着宜修,安慰道: “姐姐放心便是,我已经派人过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宜修听闻此言,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后,才又开口说道: “如此甚好!若是三阿哥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妹妹可不好和王爷交代啊,妹妹你说是不是?” 槿汐莞尔一笑,意有所指地说道: “侧福晋杞人忧天了,在王府里,只要没有别有用心的人,毓庆宫带来的那几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如疾风般疾驰而来, 仔细一瞧,原来是两名侍卫各自挟持着一人。 眨眼间,二人便来到了槿汐面前。 待到近前,那两名侍卫猛然止住身形,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齐声高呼: “启禀侧福晋,太医\/府医已带到!” 定睛一看,被这两名侍卫如同丢麻袋一般,扔在地上的两个人,正是章太医以及刘府医。 见此情形,槿汐急忙开口吩咐道: “快快将章太医和刘府医扶起来!” 听到命令后,旁边的侍从们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章太医和刘府医。 章太医与刘府医狼狈地站起身来,先是低头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裳, 然后朝着宜修和槿汐恭敬地拱了拱手,异口同声地道:“拜见两位侧福晋!” 宜修满脸忧虑之色,焦急地说道: “章太医、刘府医,你们二位快快进去给福晋诊断一番。也不知道福晋究竟服用了何种药物,昏迷不醒!” 说罢,她伸出手来,向着屋内急切地一指。 “遵命!” 章太医和刘府医不敢有丝毫耽搁,应了一声之后, 便紧跟在宜修所带的二等丫鬟身后,急匆匆地走进了房间之中。 槿汐站在一旁,目光紧紧地盯着宜修,心中暗自思忖着: 上一世,但凡有人有孕,对方都是费尽心思堕胎,今日倒是表现得十分担忧福晋。 待章太医与刘府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后, 纳塔这才面色阴沉地走到那两名侍卫面前,二话不说,抬起脚来,朝着他们每人的腿上狠狠地踹了一下。 “你们两个听好了!等会儿赶紧去给章太医和刘府医赔礼道歉!听到没有?” 纳塔怒目圆睁,语气严厉地呵斥道。 那两名侍卫原本还一脸自豪的神情,此刻却瞬间就蔫了下去。 他们低着头,不敢直视纳塔的眼睛,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一旁的槿汐看到这副情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于是,她轻咳一声,开口替那两名侍卫解释道: “他俩也是因为救福晋心切,所以一时情急之下才会如此鲁莽行事。” 然而,纳塔依旧板着脸,他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就算再怎么心急,也不能这样对待章太医和刘府医!万一真把人给摔坏了,难道靠你们俩号脉开方抓药吗?” 说罢,纳塔又是狠狠瞪了那两名侍卫一眼。 没过多久,只见刘府医面色凝重从房走了出来。 他快步来到槿汐和宜修面前,先是恭敬地向她们两人拱手行礼,然后缓声说道: “启禀两位侧福晋,经过章太医和草民诊断,福晋是喝了催产药。 虽说福晋吐出了不少,但终究还是有部分进入了体内,这对腹中胎儿造成的伤害极大……” 宜修一听,连忙追问道: “那依您所见,这孩子还能顺利生下来吗?”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好似对此事极为关切。 刘府医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谨慎地回答道: “回侧福晋的话,如果此刻就分娩,那么胎儿能够平安降生的几率,恐怕不足五成……” 他的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在场众人的心间。 这时,一槿汐赶紧问道:“那倘若选择保胎呢?可有什么法子?” 刘府医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若要保胎,就得用针灸、熏艾等手段辅助治疗,再配以相应的药物方可一试。” 槿汐紧接着追问:“如此行事,成功保住胎儿的把握又有多少?” 刘府医稍作迟疑,最终答道:“尽力一试,有六成左右。” 听到这里,槿汐不禁转头看向宜修,轻声问道: “姐姐,您觉得此事该如何决断?” 宜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将目光投向了产房的方向。 她默默地看着产房,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了一声佛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转过头来,对着槿汐开口说道: “王爷既然将府中的大小事务,交由妹妹你来打理,想必也是对你信任有加。 这件事情如何抉择,全凭妹妹做主便是。” 说罢,她又双手合十,虔诚地念起经来。 第158章 正院的奴婢 刘府医满脸诧异之色,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快速地向上首扫了一眼。 上首坐着两位侧福晋,他心中不禁暗自思忖着,万万没有想到,现如今竟然是入府不久的侧福晋做主。 随后,刘府医赶忙低下头,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槿汐下达命令。 此时,时间紧迫万分,也不容许槿汐有过多思考的余地。 槿汐微微皱起眉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吩咐道: “刘府医,事不宜迟,你和章太医赶紧动针保胎,该开药就去开药。” 听到这话,刘府医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声道:“遵命!” 紧接着便转身急匆匆进入产房,给章太医传达着槿汐的命令。 随着槿汐的一声令下,产房内顿时变得忙碌起来。 众人各司其职,有的忙着准备针灸所需的器具,有的则拿着药方配药。 此刻,槿汐看似镇定自若,其实她的内心一点儿都不平静。 她非常清楚,这一次的决定无异于一场豪赌,若是最终结果让王爷满意,那日后…也多一份机会! 没多久,远处有一行人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为首之人正是厦景行,只见他虽步伐急促,但眉宇间神色不算着急, 想必事情处理得还不错,槿汐心中的石头微微落下。 跟在他身后的不仅有年统领,还有正院的瑞云嬷嬷,以及瑾容身边的四位大丫鬟。 转眼间,这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槿汐的面前, 他们停下脚步,向槿汐行了个礼,齐声说道:“拜见侧福晋!” 厦景行恭敬行礼后,率先开口说道: “启禀侧福晋,我等已经成功将三阿哥以及正院的一干人等救了下来。 三阿哥已经好好安置在前院了,贼人已被关押进王府的大牢之中,等候发落。” 听到这个消息,槿汐瞬间绽放出惊喜之色,她急忙关切地问道: “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好了!那三阿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要不要赶紧传府医过去给他好好瞧瞧?” 站在一旁的瑞云嬷嬷,此时脸色并不好看,她沉着声音回答道: “回侧福晋的话,三阿哥并无大碍。我们几个人一直紧紧守护在三阿哥身旁,没有让那些贼人有丝毫机会靠近。” 槿汐闻言,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目光锐利地看向瑞云嬷嬷,质问道: “既然你们能如此严密地护住三阿哥,那为何就会让人靠近福晋了呢?” 她的话语犀利如刀,直切要害,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就连宜修此刻也不禁诧异地望向槿汐,显然,她也没有想到,槿汐竟敢如此毫不留情地质问福晋的陪嫁之人。 这些正院的陪嫁,向来在府中地位非同一般,就连不得宠的侍妾格格们,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瑞云嬷嬷等人的脸色瞬间变白,她们的心中,既有对福晋担忧和愧疚,同时,又因为被槿汐这般质问而感到屈辱。 毕竟,她们可是从福晋娘家陪嫁过来的心腹之人,代表的是福晋的脸面。 见她们一声不吭,槿汐那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又加重了几分威严, 她紧紧地皱着眉头,语气严厉地继续问道: “为何事发当时,你们没有一个人在福晋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很难回答吗?” 瑞云嬷嬷和其他几个人仍然站在那里,默默地承受着来自槿汐的压力。 她们静静地伫立着,低垂着眼帘,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如果换成一般的下人,此刻恐怕早就已经吓得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回话了。 然而,她们不是普通的下人,作为正院的陪嫁, 尤其是在两位侧福晋面前,她们绝不能轻易下跪,绝对不能丢了福晋的脸面。 此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些人的身上,静静地等待着她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一片沉寂之中,瑞云嬷嬷深吸一口气,然后向前迈出一小步,微微低头,颇为委婉的回应道: “回侧福晋的话,我们自然是不会有害福晋之心。再者说了……我们可是福晋的陪嫁……”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快速扫了一眼槿汐, 那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屑,很明显她的意思是槿汐没资格审问她们。 这番话一出口,槿汐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她怒极反笑,接连大声喊出几个“好”字: “好!好!好得很呐!既然你们觉得我这个侧福晋没资格审问你们,那也无妨!来人啊! 将她们打入王府大牢,与那些贼人同罪论处!待到王爷回府之后,再交由王爷亲自发落!” 年统领求助地看着纳塔,希望他能给点提示,纳塔却微微侧过头。 槿汐猛地提高声音,对着年统领喝道: “年统领!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赶紧动手,把这群合谋外人谋害福晋的东西,给本侧福晋带下去关起来!” 瑞云嬷嬷原本平和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她因年老而眼皮耷拉的眼睛里,迸发出狠厉,对着槿汐咬牙切齿: “你敢!你不能这么做!” 槿汐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傲地说道: “有何不敢?王爷既然将府中的事务交由本侧福晋全权处理,本侧福晋自然是敢的!” 说罢,她对着年统领挥手,“带走!” 年统领对着下属使了个眼色,一群侍卫迅速上前。 瑞云嬷嬷等人岂会轻易束手就擒? 只见她与身边的几个侍女相互使了个眼色,然后一同奋力往各方奔跑起来,试图跑出侍卫的包围圈。 一时间,整个场面乱作一团,瑞云嬷嬷站在中间, 玉珂等人一边推搡着靠近的侍卫,一边左躲右闪,企图避开侍卫们的抓捕。 玉珂见状,心中焦急万分,她扯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 “侧福晋,为何不让我们去见福晋?此刻又要将我们关押起来,难道您想要以下犯上、对福晋不利不成?” 玉岫忙不迭地点头,神情激动,口中连连应和道: “可不是嘛,若不是心虚,为何不让我们进去见福晋,侍卫大哥们可千万别被侧福晋给迷惑了!” 此时,瑞云嬷嬷站在玉珂几人的保护圈内,正想着办法,听到玉岫提到“蛊惑”这个词时,心中瞬间有了主意。 只见她面色一沉,庄严地开口说道:“侍卫小哥们想必也听闻了几个月之前的传言。 这侧福晋可是个妖物变的,她最擅长蛊惑人心。你们这些人,定是被她施了妖法,才会如此这般听她使唤!” 然而,瑞云嬷嬷这番话刚一出口,在场众人皆是一愣,随即便像看白痴一样看向了她。 第159章 槿汐立威 原本还有些顾忌她们身份的侍卫们,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福晋的陪嫁不陪嫁了,只三两下便将这群人反手一捆,重重地押到了槿汐跟前跪了下来。 此刻,槿汐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散发出来的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只见槿汐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瑞云嬷嬷,用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口吻缓缓说道: “王爷有令:妖言惑众者杖毙!” 此言一出,就连坐在另一边的宜修都在心里打了个寒颤,这样的气势让她想起了王爷。 在场之人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既震惊于侧福晋竟敢如此大胆,要杖毙福晋的奶嬷嬷, 另一方面又深知王爷当初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那么侧福晋这般行事也不算出错。 瑞云嬷嬷在听到这话后,身体猛地一颤,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双眼圆睁,流露出极度的惊恐之色,同时厉声喝道: “你敢!” 然而,她的喝斥,并没有对于槿汐来说毫无威力。 年统领站在一旁,左右为难。 他先是看了看虚张声势的瑞云嬷嬷,接着又将目光投向镇定自若的槿汐, 脸上的犹豫之色表露无遗,显然他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纠结。 就在这时,槿汐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年统领,难道你没有听到本侧福晋的话?噢!此次行刑由你亲自动手!” 这番话瞬间激起千层浪,使得现场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年统领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寒意,他深知,侧福晋此举,是要将自己也拉下水。 然而,此刻福晋仍躺在产房内,生死未卜,两位侧福晋之中,王爷很显然是更加倚重乌苏侧福晋, 年统领暗叹一口气,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可不能在此刻犯糊涂。 只见年统领面无表情地走到瑞云嬷嬷身前,二话不说便从怀中掏出一团不知何物的东西, 掰开她的嘴巴,猛地塞了进去,堵住她口中的谩骂声。 随后,他右手用力一挥,示意下属赶紧将瑞云嬷嬷拖出去。 杖毙这种残忍之事,自然是不宜在主子们眼前施行的。 年统领让下属把人拖到正院外一处宽敞的空地, 此时,已经有人备好执行杖刑所需的长凳和粗壮木棍。 年统领目光扫视一圈后,随手指向一个位置,命令道: “把这些东西都放置在最为显眼的位置。” 他心里清楚得很,既然决定投靠侧福晋,那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这就是所谓的“投名状”。 年统领亲自上前,将瑞云嬷嬷重重地摔到那张长凳之上。 瑞云嬷嬷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嘴巴里塞着的东西让她开不了口,只能呜呜呜的呻吟。 紧接着,年统领又熟练地取出一根绳索,紧紧地将其捆绑固定。 随着第一声“啪!”响起,接下来便是接二连三的击打之声——“啪!”“啪!”“啪!” 一声声沉闷的杖刑之声传入正院之内,众人看槿汐的眼色都变得更为恭敬了。 李氏等人,本就对正院那边的风吹草动时刻关注着, 当下人匆匆来报说乌苏侧福晋下令要将瑞云嬷嬷杖毙之时, 各个院子里的人皆是一惊,赶忙纷纷朝着正院赶去。 然而,当她们赶到正院时,却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侍卫统领亲自手持刑杖,毫不留情地对着瑞云嬷嬷一棒一棒的打下去。 那位曾经在正院里作威作福的福晋奶嬷嬷,此时只能无力地承受着这残酷的刑罚, 口中发出凄惨的呜呜声,没一会儿就没了声音,可杖刑还在执行。 后院女眷哪里见过这般血腥恐怖的场景,胆子稍小一些的李氏、武氏还有费氏, 双腿一软,眼前发黑,当即就晕厥了过去。 平日里向来低调、不太受宠的齐氏、钮钴禄氏等人,则勉强还能稳住心神,但也是脸色惨白。 刚刚才入府不久的耿氏,虽然年轻,倒是坚持住没晕过去,却也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开口问道: “这位侧福晋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福晋醒来之后追究罪责吗?” 听到这话,齐氏与钮钴禄氏两人先是对视了一眼, 随后又极有默契地迅速移开目光,谁也没有回答耿氏的问题。 其实,她们俩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得很。 倘若王爷归来之后并未责怪这位乌苏侧福晋,那么这一次福晋恐怕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况且,眼下福晋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将来这王府之中究竟由谁来当家作主,可就真不好说了。 年统领身形魁梧宽厚如山,步伐沉稳有力地走回院子里,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气息,令人闻之作呕。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他的裤腿上溅满了斑驳的血迹。 他走到院子中央,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恭敬地说道: “启禀侧福晋,那违背王爷之令的婆子,已经被属下依令杖毙,请侧福晋示下!” 宜修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她瞪大了眼睛,努力保持镇定,如今她还不是上一世那个老谋深算的皇后, 后院之中,不管是柔则还是瑾容,亦或者是她自己,皆没有下过杖毙下人的命令, 她用尽全力稳住自己的心神,然而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了一旁的槿汐,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之色。 槿汐一脸威严地坐在另一侧,她微微眯起双眼,冷冷地扫了一眼年统领和周围的众人,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按照府中的规矩,埋了吧!” 槿汐在上一世可是历经风雨,最终成功成为太后身边第一人, 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宫廷之中,过了一辈子,若说她的手上未曾沾染过他人性命,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是!” 年统领闻言应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准备转身离去, 槿汐再次开口喊住了他:“且慢!把这几个一并带下去关押起来,等候王爷回来发落!” 年统领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目光冷冽地盯着槿汐所指的方向。 只见被押在地面上的玉珂等人,满脸惊恐之色,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而其中尤以玉岫最为突出,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第160章 产房争端 年统领面无表情,挥了挥手,下属们立刻心领神会,紧紧抓住手中的绳索,带着着玉珂等人跟随在他身后一同离开。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完全不见消失之后, 一直强装镇定的宜修,下意识地将双手藏进宽大的衣袖之中,死死地掐住自己,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 “乌苏妹妹当真是好魄力!” 听到宜修这番话,槿汐轻轻侧过头来,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姐姐仁善,见不得这些血腥手段,不过妹妹也是没法子,不过是遵王爷之命行事罢了,” 说完,又叹了一声,对着前院的方向屈了屈膝: “都是她自己自作孽,若是饶过她,日后谁还把王爷的命令放在眼里?” 宜修点点头:“妹妹说得是!” 嫡福晋的奶嬷嬷都被活活杖毙,空气中好似弥漫着浓烈的血腥。 在场的下人们都惊恐万分,他们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庭院中气氛愈发凝重。 与此同时,产房内的气氛也异常紧张,章太医与刘府医二人正紧密配合,全神贯注地为瑾容施针。 尽管方才外面传来阵阵嘈杂之声,但章太医毕竟长久出入宫廷, 见识过太多生死场面,他的双手依旧稳如泰山,丝毫没有颤抖。 然而,刘府医就不同了,自王爷开府以来,他便一直在此担任府医,从未见过后院女眷如此大动干戈, 外边那阵仗着实把他吓得不轻,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 心中暗叹道:这位新侧福晋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心狠手辣几个字他想都不敢想,生怕哪一日不小心说出口,就轮到他被杖毙了。 床上的瑾容虽然紧闭双眼,但她的眼皮却不时地轻轻颤动着, 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枕边。 她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瑞云嬷嬷。 一旁的青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轻声提醒道: “福晋您可得保重身体,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不是?还是尽量把情绪放平缓些…” 话音未落,只听得剪秋愤怒地低吼道: “好一个恶毒的贱婢!跟你家侧福晋简直是一路货色,乌苏侧福晋敢杖毙福晋的奶嬷嬷。 而你不仅不替她向福晋赔罪认错,反而在这里口出狂言指责主母!瑞云嬷嬷被杖毙了,福晋难道都不能伤心了吗!” 言罢,剪秋屈膝对着床上的瑾容忧心忡忡地说道: “福晋,依奴婢之见,还是将舜华居的这两个丫鬟给撵出去。您想想,万一她们暗中使什么阴险的手段呢?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这时,站在一旁的紫苏赶忙开口说道: “剪秋,太医正在为福晋施针,不能大声喧哗,以免惊扰到太医。 青黛她也是为了福晋着想,这才出言提醒。要是影响了施针,那你只能先出去!” 听了紫苏这番话,剪秋作势就要冲上前去和紫苏理论一番。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绘春伸手扯了扯剪秋的衣袖,并压低声音劝慰道: “姐姐莫要动怒,乌苏侧福晋这般狠辣,福晋的奶嬷嬷都敢下令杖毙。要是得罪了舜华居里的这些人,只怕下场也会……不堪设想!” 剪秋理了理衣裳,也瑟瑟地说道:“你说得对,舜华居的人太狠毒了,福晋的奶嬷嬷呢…” 二人一唱一和,看似害怕,实则多次提起瑞云想让瑾容失控, 青黛看着床上的瑾容,每每听到“杖毙”这两个字,情绪就变得异常激动。 多次的情绪激烈起伏,带动些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印堂穴上的银针也随之摇摇晃晃。 一直在全神贯注施针的章太医见状,不由得眉头紧皱, 尽心尽力地注意着银针,心中暗自思忖道:这雍郡王府里的女眷真是堪称宫里边儿的娘娘,连身边的侍女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好在多次的重新扎针让瑾容理智回笼,不去听剪秋和绘春二人的话语。 产房内的争端,外面的人自然是无从知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槿汐和宜修一直静静地守候在外,天色渐渐暗下来。 直至戌时,紧闭多时的房门缓缓打开,章太医在前,刘府医紧跟其后走了出来。 只见他们二人神色略显疲惫,眼中隐隐透露出欣慰之色, 二人一同对着槿汐和宜修,齐齐拱手行礼,章太医率先开口说道: “启禀两位侧福晋,福晋的胎总算是暂时保住了。明日和后日,下官会再来为福晋施针,至于熏艾之事,就交由贵府的府医来完成即可。” 刘府医赶忙接着话头,对着槿汐开口道: “侧福晋请放心,草民必定会全力配合章太医,尽最大努力保住这腹中胎儿。” 章太医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接着又补充道: “只要能够持续保胎大约二十日左右……那么平安生产的几率便会大大提高。” 关于四福晋日后恐再也无法有孕,他却没有说出口,太医都没说,刘府医自然也不会自找麻烦, 太医话语中只有胎儿,没提福晋,槿汐和宜修二人也不追问。 宜修不禁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她满脸激动地对着章太医和刘府医说道: “真是太好了!此次多亏了二位妙手回春,本侧福晋在此代表王爷深表谢意。” 一旁的槿汐也轻轻点头:“保住福晋这一胎,本侧福晋会在王爷面前替你二人请功。” 随后,她吩咐下人将章太医好生送出府邸,刘府医则是回了药房。 这时,剪秋与紫苏两人并肩从里屋走了出来。 二人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两人之间好似擦着火花。 槿汐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紫苏率先开口道:“剪秋和绘春二人心怀不轨!” 剪秋一听,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你休要含血喷人!明明是舜华居的人飞扬跋扈,连福晋都敢加以辖制。 瑞云嬷嬷死了,福晋伤心落泪本是人之常情,可青黛竟敢出言呵斥,真是岂有此理!” 第161章 护卫和善后 “那拉侧福晋,可得好好管管自己手下的人,这张口闭口就是什么死不死的,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听闻此言,宜修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她看着剪秋,呵斥道:“闭嘴!” 紧接着,宜修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缓声道: “本侧福晋这就将不懂事的奴才带回去严加管教。 妹妹调教有方,想来舜华居的下人定能照顾好福晋。本侧福晋也就放心了,先行一步告辞!” 说罢,宜修缓缓站起身来,伸出右手,剪秋机灵地搀扶住宜修的手,紧接着静澜居的众人紧随其后,向走门口行去。 这时,绘春神色匆匆地从房里跑了出来,经过槿汐身边时,略微屈膝行了个礼,随即,便快步跟上在静澜居众人的身后出了正院。 静澜居一行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厦景行与白薇两人不禁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言语。 片刻过后,槿汐率开口吩咐道:“赶紧去把前院的丫鬟调过来伺候,总不能单单留下舜华居的人在这里忙前忙后,“ “是!”厦景行连忙应诺一声, 槿汐接着意有所指地轻声说道:”出了什么事情,咱们也担待不起!” 厦景行点点头,领命快步离去。 此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戌时已至。 一直沉默的纳塔微微向前迈进一步,朝着槿汐恭恭敬敬地拱手,缓声说道: “侧福晋,这会儿天色已晚,时辰着实不早。下官不便久留,先行告退了。” 听到纳塔所言,槿汐微笑着说道: “今日之事多亏有小叔叔相助!这份恩情侄女铭记于心。” 纳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腼腆的笑容,显然,对于自己突然间,多出的大侄女是王府侧福晋,还有些不适应。 他赶忙摆了摆手回道: “担不起侧福晋一路小叔叔,您还是叫我纳塔吧!无论于公于私,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哪里担当得起一句恩情呢!” 槿汐见此情形,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再多和他纠结于此话题,转而关切地说道: “小叔叔既然要走,那不如先移步到前院用个晚膳再行离开? 王爷此刻并不在府上,恐有招待不周,不过也不能让您饿着肚子回去,是吧?” 听闻此言,纳塔毫不犹豫地婉拒道: “不必麻烦了,我这就直接出府便是,也不给侧福晋添麻烦了。” 说完这番话后,他又转过身来,面对着一旁的年统领,神色严肃地叮嘱道: “王爷如今不在府中,你可得好生守好王府。倘若今天这种的事情再发生,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年统领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紧,连忙躬身应道: “副尉大人教训得极是,属下定然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恪尽职守,绝对不会让此类事件再次重演。” 随后讪讪一笑,“还望大人能够在王爷跟前多多替属下美言几句呀。” 纳塔笑着轻轻拍了拍年统领的肩膀,然后对着槿汐拱了拱手, 接着便转过身去,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离开。 槿汐则站在原地,目送着纳塔渐行渐远。 她突然提高声音喊道:“劳烦叔叔替我向祖父和父母请安!还有,请代我向弟弟妹妹们问好!” 听到槿汐的呼喊声,原本已经走出几步远的纳塔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尚且年轻的脸上,此刻却流露出和蔼的笑容,回应道: “好嘞!侧福晋放心,定会替侧福晋带到!” 说完,纳塔再次转身,继续朝着前方走去,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尽头。 槿汐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她先是轻咳一声, 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然后高声呼唤道:“年统领!” “奴才在!”年统领迅速收起看向纳塔离去方向的目光,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 槿汐微微颔首,一脸郑重其事地高声吩咐道: “从今日起,府中的守卫人数增加一倍!务必确保府邸内外无任何安全隐患。 同时,紧闭府门,没有本侧福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出。 府中所需的一切,全部改由庄子负责运送过来。 若遇有紧急情况需要出府,必须先来舜华居向本侧福晋禀报。 此外,无论是在各院子之间走动,还是外出办事,都必须两人一组结伴而行。 正院这边,单独加派专人进行守卫,所有进出正院的人,都必须详细登记在册,不得有丝毫疏漏!” 年统领听完槿汐的这番命令后,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道: “是!奴才谨遵侧福晋之令,定当全力以赴,保证王府安全!” 说罢,他起身,然后转身快步离去,开始着手安排相关事宜。 年统领杖毙了瑞云,如今只能和舜华居一条心。 这时,厦景行神色匆匆,带着前院的大丫鬟画屏和染青快步走了进来。 三人刚一踏入房门,便立刻朝着坐在椅子上,等待他们的的槿汐躬身行礼,齐声说道: “侧福晋吉祥!” 槿汐也不啰嗦,直接将目光转向画屏和染青,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 “正院的人有异,如今已被关押,正院缺人手,特请二位姑娘与紫苏她们一同照料福晋几日。有劳二位姑娘费心了!” 画屏和染青听后,赶忙恭恭敬敬地屈膝回应道: “侧福晋言重了,照顾府中主子,是奴婢们份内之事!” 说罢,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槿汐,二人眼神中都透露出诚恳。 站在一旁的紫苏见状,向前迈了一小步,对着二人屈膝行礼,以示尊重。 二人见此情形,连忙伸手一人一边拉住紫苏,不让她继续行礼,并微笑着说道: “紫苏妹妹快快请起,咱们姐妹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随后,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又都微微一笑。 槿汐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三人摆了摆手,轻声说道: “好了,你们快去忙吧!” 话音刚落,三人向槿汐屈膝告退,接着一边小声交流着福晋目前的状况,一边缓缓朝房间里面走去。 此时,正院内只剩下紫苏、青黛以及前院的人。 槿汐领着舜华居里的其他人转身离开了正院,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第162章 后院状态 夜色深沉,厦景行和白薇一左一右扶着槿汐小心翼翼才在青砖路上,缓缓踏入舜华居, 当他们步入庭院时,下人们一见到自家主子归来,纷纷匆忙上前迎接, 一声声“侧福晋吉祥!”响起,原本寂静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槿汐微微颔首,白薇见状代替槿汐吩咐道:“都下去吧!” 紫苏和青黛这两位贴身丫鬟不在身旁,二等丫鬟桑枝和竹茹,便顺理成章地接替了她们的位置,与白薇和赤芍一同进入内室服侍。 白薇和赤芍手脚麻利地替槿汐解开身上繁琐的衣裳, 桑枝和竹茹站在一旁随时帮忙递拿衣裳等物件,桑枝迟疑地开口道: “侧福晋,奴婢有事禀报…” 心中小鹿乱撞,生怕侧福晋怪罪。 槿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是个有上进心的,反问道:“何事?” 此时已经换好衣裳,坐在梳妆台前,白薇用木梳一下一下地替槿汐通着头,槿汐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 桑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回禀道: “回侧福晋,瑞云嬷嬷被杖毙,几个格格去正院的路上撞上了,李格格、武格格和费格格当场晕倒,几个格格才返回各自院中…” 听到这里,槿汐睁开眼问道:“可有请去府医过去瞧?”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成想竟被她们撞上了, 桑枝赶忙回答道:“回侧福晋的话,今日后院除了正院都未曾请府医。” 槿汐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吩咐道: “刘府医要和章太医一起给福晋针灸熏艾保胎。这样,明日一早,去药房请李府医,去给后院几个格格都瞧瞧,若是吓出大毛病来就不好了。” 桑枝的目光在白薇和赤芍之间游移,祈求从她二人神色中看出,这份任务是不是给自己下的, 白薇朝着她颔首微笑,表示肯定,桑枝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将手中正拿着的物件轻轻放置一旁, 然后迅速蹲下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紧张又兴奋地回道: “是!谨遵侧福晋之令!” 槿汐略作思考后接着吩咐道: “待诸位格格请过平安脉之后,如果都无大碍,便两两分组,前往正院侍疾。 也好让她们有点事可做,不至于在这个关键时刻生出什么乱子来!” 桑枝保持着方才领命行礼时的姿态,连连点头应承道:“是!奴婢记下了!” 这是侧福晋第一次直接吩咐她做的事情,意义深重,桑枝在心里告诫自己,必须要谨慎对待,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槿汐微微颔首,示意桑枝起身,得到许可后,桑枝缓缓站起身来,继续与身旁的竹茹,一同收拾整理被换下的衣物和首饰。 就在这时,竹茹却趁人不注意,暗暗地瞪了桑枝一眼。 面对竹茹这不友善的目光,桑枝毫不示弱地回敬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白薇的眼睛,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紧接着,她转头看向身边的赤芍,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 她们心里都清楚,有些机遇是需要靠自己主动去把握的, 显然,这次桑枝成功地抓住了机遇,在侧福晋面前露脸了,若是事情办好了,日后定会得以重用。 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这是桑枝头一回领这般重要的任务,她认真负责地领着李府医, 从李格格那儿开始,让李府医对每位格格都仔细地诊断了一番。 此时,桑枝带着李府医站在外间回话,槿汐则端坐在上首处的椅子上,面色平和,静静地听着他们的禀报。 只见桑枝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 “回禀侧福晋,经过李府医诊断: 费格格在晕倒时,头部不慎砸在了地上,以至于出现了一些恶心呕吐的症状。 据其身旁伺候的丫鬟所言,昨夜费格格便已发起高烧,因害怕侧福晋责怪,未敢传府医去诊治。 幸好侧福晋英明,让李府医去请平安脉,救了费格格一命。 李格格与武格格虽说也同样晕倒,但所幸并无大碍。 此外,齐格格和钮钴禄格格两位身子骨颇为康健,无需担忧。 还有张格格,此前虽身患重病,但现今已痊愈。” 说到这里,桑枝稍稍顿了一顿,她轻抿嘴唇,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槿汐算着还差一个人,心想难不成耿氏出大事了不成,于是开口问道:“耿氏怎么样了?” 桑枝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接着说道:“耿格格有喜了……都已经快三个月了!” 她的话语刚落,槿汐心中诧异,没成想还真是出了大事,开口说道: “那真是大喜事儿!不过,耿格格昨日被吓到了,李府医,腹中胎儿如何?”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李府医上前,对着槿汐恭敬地作揖行礼,回答道: “回侧福晋的话,耿格格昨日虽然受到惊吓,但所幸胎像还算稳固。小人已为李格格开了一些安胎药,请侧福晋放心。” 槿汐微微颔首,随即又仔细嘱咐道: “如此甚好。你每隔三日便前往耿格格处为其请一次脉,切不可懈怠。 现今刘府医事务繁忙抽不开身,费格格身上的伤势也一并交由你来诊治了。” 李府医始终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未变,他面色严肃,郑重地点头应道: “是!谨遵侧福晋之令!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李府医心中暗自欣喜,他深知这可是个能够崭露头角的大好时机。 以往总是被刘府医压制着难以出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把握,向府中主子证明自己的医术并不比刘府医差。 槿汐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身旁的厦景行道:“看赏!” 厦景行闻令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快走到李府医面前,将其轻轻塞入对方手中。 李府医赶忙双手接过荷包,连连躬身谢恩道:“多谢侧福晋赏赐!多谢侧福晋赏赐!” 槿汐再次轻点下头,然后站起身来说道:“好了,你先退下吧。” 李府医收好荷包,再次向槿汐行了一礼之后,方才转身离去,桑枝紧随其后,送他出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槿汐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开口道:“如何?” 白薇回道:“是块璞玉!” 第163章 胤禛被禁足 时光荏苒,转眼间,圣驾回京。 然而,废太子之事影响甚大,胤禛负责咸安宫的安全问题,以防有心之人对废太子下手, 胤禛分身乏术,林喜等人的口供给他送去,他也还未看, 以至于一直以为是太子妃对自家姐妹下手,太子妃在咸安宫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好在圣驾回京之后,胤禛身上的监管事宜分了一些给宗人府, 如此一来,胤禛这才有机会从繁忙的公务中稍稍脱身,腾出手来处理王府的事务。 雍郡王府前院书房内,胤禛坐在书案旁那把雕花梨木椅上,面色阴沉。 他紧握着手中的林喜等人的口供,目光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突然,他手臂一挥,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响, 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书籍卷轴,瞬间被尽数扫落在地。 一旁的苏培盛躬身而立,眼眸低垂,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深怕稍有不慎,便引火烧身,战战兢兢地立在那里,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胤禛的脸色愈发难看,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闪烁着怒火。 他死死地盯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口供,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杀了!”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这话,苏培盛身子一颤,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口中应道: “奴才遵命!” 随后,他便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雍郡王胤禛亲自怀着一个襁褓,踏入了乾清宫的大门。 太监总管李德全看到胤禛怀中的襁褓,心中不禁一怔。 带他走近,看到襁褓中的孩子,总感觉有几分眼熟, 误以为胤禛是带着孩子来讨好皇上的,这阵子皇子们为了太子之位各显神通,他也见怪不怪了。 李德全想着直郡王离去之后,就一直脸色不好的皇上,轻声委婉地提醒道: “王爷,今日皇上心情欠佳,您看要不,还是先将小阿哥抱回去,改日再来给皇上请安?” 然而,胤禛面色阴沉,丝毫没有因为李德全的话动摇。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李德全,沉声道: “烦请公公替胤禛通传一声,就说胤禛有要事求见皇阿玛。” 见胤禛如此坚持,李德全心知再劝也是无用, 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心中嘀咕这些皇阿哥可真是为了太子之位,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转身走进殿内去向皇上禀报。 没过多久,李德全便匆匆出来,来到胤禛面前恭敬地说道: “王爷,皇上有请,请随咱家进去吧。”说着,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胤禛微微颔首,礼貌地道了声:“多谢李谙达!” 随后,他抱紧怀中的孩子,迈入了大殿之中。 皇帝正端坐在上首的软榻上,翻阅着手中的书,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胤禛走到御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礼参拜:“儿臣胤禛参见皇阿玛!” 皇帝听到胤禛的请安之声,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书,随口应道:“平身!坐吧!” “谢皇阿玛!” 胤禛谢恩之后,起身在李德全命人搬来的椅子上落座。 这时,皇帝才抬眼,朝着胤禛望去,当他的目光触及胤禛怀中抱的孩子时, 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就耷拉了下来,眉头紧紧皱起,满脸怒色地呵斥道: “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小的孩子,你将其抱来此处,想要做什么?” 面对皇帝的斥责,胤禛冰冷地回应道:“皇阿玛容禀,这是二哥家的!” 皇帝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将手中的书,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之上, 接着微微侧身,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语气变得越发恼怒起来: “不知轻重的东西!废太子的孩子不待在咸安宫,你抱来乾清宫做甚?” 胤禛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继续解释道: “回皇阿玛,二哥未回京之前,这孩子就被人抱到了儿臣府上。 儿臣不在府里,福晋身怀六甲,侧福晋拿不定主意,这孩子便在府中养到了现在。 直到昨日,儿臣回府,派人着手调查此事,才知道,是二哥身旁的林喜,将孩子抱出宫去。 那林喜更是胆大包天,假借太子妃之名给福晋下药,妄图让二哥的孩子代替儿臣的孩子,瞒天过海,逃避圈禁……” 皇帝听到胤禛这番话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他微微眯起双眼,紧紧盯着胤禛,沉默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 “林喜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胤禛面无表情,从他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冰冷的字:“杀了!” “什么?”皇帝闻言不禁大吃一惊。 胤禛依旧一脸平静,再次风轻云淡的回答道:“昨夜,儿臣已下令将杀了。” “啪嗒”一声脆响,皇帝猛地伸手抓起放在桌案上的书,朝着胤禛扔了过去。 胤禛反应极快,迅速侧过头去,那本书擦着他的脸颊掠过,最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胤禛转头看去,发现掉落在地上的书籍封面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汉书》。 见此情形,胤禛起身双膝跪地,低头不语。 皇帝因为愤怒和激动,忍不住深深地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紧接着,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胤禛,怒声呵斥道: “太子身边的宫人,你如此轻率,说杀便杀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说到此处,皇帝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问道:“你可知罪?” 面对皇帝问罪,胤禛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有任何悔过之意。 他就这样抱着孩子静静地跪着,一动不动。 看到胤禛这般模样,皇帝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起来,气得直喘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冷冷地说道: “罢了,孩子暂且留下,至于你,即刻返回府上闭门思过,不得踏出府邸半步!” 胤禛听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再次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头,然后低声说道: “儿臣谨遵圣命,就此告退!” 言罢,他缓缓站起身来,把怀中襁褓递给了李德全,随后,退后三步转身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宫殿门口。 雍郡王在乾清宫惹怒皇上被禁足,已经被踢出太子备选皇子之列的消息,飞速地在各大府邸中传开。 第164章 槿汐请罪 瑾容腹中的胎儿,经过针灸熏艾,虽然算是保住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掉以轻心,每日只能卧床保胎。 每天都要按时服用保胎药,熏艾更是一日都不能停,整个正院如今都带了一股淡淡的艾草味。 瑾容小心翼翼地配合着太医府医,保护着这个险些失去的小生命。 胤禛从宫中回来,第一时间便前往了正院。 还没走到正院门口,他就发现有些不同寻常, 以往守在这儿的,不过是普通的守门婆子,如今却换成了侍卫。 走进院子里,胤禛看到里面伺候的,也全都是从前院调过来的下人。 每一个进入正院的人,无论是前来侍奉的下人,还是每日来侍疾的妾室,都必须先进行登记留下名字。 这样严苛的管理,让整个正院井井有条,有心之人毫无可乘之机。 胤禛拿起从侍卫那里拿来的名册,翻阅起来,上面详细地记录了,每一个人的出入时间,以及所做之事。 他一页页地翻看着,不禁暗暗点头,对槿汐的管事能力表示赞许。 胤禛缓缓地将手中的名册卷起,然交到了一旁候着的苏培盛手上。 接着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朝着内室走去。 两名训练有素的侍女动作娴熟地掀起帘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两侧,胤禛大步流星地通过。 此时,瑾容正坐在床上,由前院的大丫鬟画屏伺候着吃药。 画屏端着药碗,用勺子轻轻地搅了搅碗里褐色的药液,然后一勺一勺地送到瑾容嘴边。 画屏无意间瞥见胤禛进来,她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药碗放置在了旁边的托盘之上。 接着,她与紫苏一同迅速起身,对着胤禛深深蹲下行礼,齐声说道: “参见王爷!王爷吉祥!” 胤禛把玩着手中的手串,听到她们请安之后,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随后,胤禛走到床边坐下,目光平和,却又带着一丝审视,细细打量着床榻上的瑾容。 只见她面色略显苍白,整个人有些无力地斜倚在柔软的枕头上面,丝毫不见当初放肆猖狂的模样。 由于怀有身孕,她身上盖着的被子被隆起的腹部微微顶起了一些。 尽管身体不适,但瑾容还是努力挤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些。 她微微低下头,轻声对胤禛说道:“妾身如今身子不便,无法行礼,请王爷恕罪!” 胤禛听闻此言,宽慰道: “身子要紧,那些繁文缛节倒在其次,不必在意。” 说完,两人便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之中,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微妙。 画屏默默地重新拿起药碗,继续喂瑾容喝药。 瑾容强忍着泪水,颤抖地张开双唇,将苦涩的药汁缓缓咽下。 然而,尽管她极力克制,泪珠还是不受控制地滚落而下,其中一滴恰好滴落在盛药的勺子里。 就这样,混合着眼泪的药汁被她一口口吞下。 每咽下一匙,那苦味似乎就愈发浓烈起来, 此时的瑾容已然分不清,这苦味究竟来自于药本身,还是源自内心深处无尽的苦楚。 一旁的胤禛对于瑾容的眼泪视若无睹,他们新婚燕尔时,所产生的那一点点情意, 早对方妄图以太子之势,来压制胤禛之时,就荡然无存了, 今日来看瑾容,一则是因着规矩,二则是瑾容还怀着身孕,于情于理都该来看看, 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待瑾容喝完了药,胤禛稍微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临行前,他对站在一旁伺候的画屏和紫苏吩咐道: “好生照料福晋,不得有丝毫懈怠!” “是!奴婢谨遵王爷之命!”画屏和紫苏赶忙双双深蹲行礼。 胤禛见状微微颔首,也没瑾容说什么,毫不犹豫地迈步离开,径直走出了内室。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瑾容好几次想要开口喊住他, 询问一下堂姐如今状况如何,还有瓜尔佳氏一族是否安好。 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她又只能无奈地把嘴合上,最终什么也没有敢问出口, 在画屏二人的服侍下,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心中各种思绪也只得按下不提。 胤禛匆匆出了正院,带着下人径直往舜华居而去。 此时舜华居内,槿汐正站在庭院中, 身着一袭素雅的旗装,以素色为主调,没有过多华丽的花纹和装饰,只在袖口和领口处点缀着几缕淡淡的丝线。 佩戴的首饰也都只是银质的,唯有头上插着的那支珍珠发簪,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胤禛刚踏进院门,一眼就望见了槿汐带着一众下人站在那里迎接自己。 待到他走近些,槿汐双膝跪地,动作干脆,紧接着,她微微低头,高声说道: “参见王爷,王爷吉祥!” 胤禛见状,快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作势扶槿汐起来,口中关切地问道:“为何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就说话之际,胤禛不经意间瞥见了槿汐头上所佩戴的发饰。 他不禁上下打量一番,面露疑惑,开口问道: “为何穿得这般素净?莫不是奴才们不尽心?” 说完看向槿汐身后的下人们,只见原本跟着槿汐跪在地上的下人,身子趴得更低了。 槿汐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眸,微微避开胤禛欲搀扶她的手。 听闻胤禛的关心,她先是对着胤禛恭恭敬敬地深深磕了个头:“多谢王爷关心!奴才们都尽心尽力。” 紧接着,声音略微颤抖着说道:“是妾身有罪,还望王爷降罪责罚!” 胤禛见状,眉头紧紧皱起,他蹲下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槿汐,语气平静的问道:“你有何罪?” 槿汐趴在地上,颤声回答道:“妾身以下犯上,擅自下令杖毙了福晋身边的瑞云嬷嬷,请王爷重重处罚!” 即便是贵为王爷的胤禛,如果没有理由和名目,也不能轻易地杖毙府中的下人。 更何况是福晋身旁的嬷嬷,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于是,胤禛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苏培盛,苏培盛心领神会,赶忙快步走上前来,凑到胤禛耳边轻声低语道: “回王爷,瑞云嬷嬷有错在先,她听信林喜的话,致使福晋遭遇不幸。 而事后也不知悔改,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提起妖邪之类的言论。侧福晋依照王爷您先前下达的命令,将其杖毙。” 第165章 小别胜新婚 听完苏培盛的禀报,胤禛脸上的神色稍缓。 他重新转过头,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槿汐,沉声道: “是那刁奴犯下大错,你不过是依本王的命令行事。下令杖毙的是本王,你又何罪之有?不过遵命办事,快起来!” 说着,用了点力,强硬地把槿汐从地上带了起来,双手环抱着槿汐柔软的腰肢,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 许久未见,当陌生中夹杂着些许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时,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那炽热的目光对视,只是轻声细语地道了一句:“多谢王爷!” 然而,还未等槿汐反应过来,胤禛猛地一把将她打起横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槿汐不由得惊呼出声, 四周的下人们见状,纷纷识趣地转过身去, 胤禛抱紧怀中的佳人,大步流星地朝着内室走去。 进入内室,他将槿汐轻轻放在软榻上。 紧接着,缓缓俯下身去,渐渐逼近…… 久违的亲热冲淡了陌生感,二人如胶似漆的坐在软榻上, 久违的亲热冲淡了槿汐身体上的陌生感,软榻上的二人紧密相依,如胶似漆 白薇和赤芍清理着软榻另一边,最后把案几安放回去, 从帘子外二等丫鬟手上接过放着茶杯的托盘,轻声把茶杯放在案几上,丝毫没有打扰到那边私语的夫妻俩, 最后默默地退到帘子外边,她挥挥手,示意二等丫鬟离去。 随后,她与苏培盛一同分立于外间两侧,静静地守候着,时刻听从里面传来的召唤。 白薇刚踏出房门,一直依偎在胤禛怀中的槿汐才抬起头来。 她双颊绯红如霞,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 “青天白日的,爷就……” 槿汐娇嗔地说道,话语中带着些许埋怨。 说罢,她轻哼一声,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胤禛的怀抱, 胤禛那双有力的大手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让她难以动弹分毫。 胤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他缓缓凑近槿汐的耳畔,低声呢喃道:“你不喜欢?” 说话间,他口中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拂过槿汐耳后的肌肤。 细腻而敏感的触感激起千层浪,使得槿汐的脸愈发滚烫起来。 察觉到槿汐细微变化后,胤禛嘴角微微上扬, 紧接着,他将头靠在槿汐肩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轻笑声,在槿汐的耳畔响起, 惹得槿汐愈发慌乱不安,只想尽快逃离。 然而,却动弹不了分毫,她只得无奈地放弃抵抗,软软地倚靠在胤禛的怀中。 此时,槿汐身上散发的层层幽香,若有若无,使得胤禛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不知过去了多久,胤禛他轻柔地开口问道:“喝茶吗?” 槿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胤禛缓缓倾身向前,伸手拿起摆在案几上的茶杯。 先是轻抿了一小口茶水,而后眉头微皱,轻声说道:“凉了。” 说罢,便仰头将杯中剩余的茶一饮而尽, 把空荡荡的茶杯放回案几之上,又端起旁边另一杯已经冷却的茶水, 转头看向怀中的槿汐,关切地说道:“你身子本就不好,还是别喝凉茶了吧!” 话音未落,胤禛缓缓手腕一翻,将手中的凉茶倒在手上, 茶水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流淌而下,流到了空茶杯里, 水声响起,在这安静的房间门显得格外清晰, 退却的红霞又爬上了槿汐白皙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处, 她连忙转过头去,对着外间高声呼喊起来:“白薇!快上茶!” 站在门外的白薇听到呼唤,随即转身,吩咐守候在外边的二等丫鬟赶紧准备新茶,送进去。 胤禛轻轻地拉开软榻旁的抽屉,取出里面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残留的水渍, 就在这时,白薇走了进来,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托盘。 她将托盘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此时,槿汐早已坐在案几的另一边,还没等白薇将茶杯从托盘里拿出来, 槿汐就迫不及待地从托盘中迅速端起一个茶杯, 含了一小口茶水,随即将口中的茶水吐入先前的空茶杯里。 紧接着,才小口小口地喝着着杯中的温茶, 白薇见状,连忙将刚才使用过的那一对茶杯小心地放回托盘,并恭敬地屈膝行礼,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正当她迈出脚步的时候,槿汐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槿汐低声说道:“这对茶杯不用了,干净之后放回库房!”。 白薇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眼神疑惑地望着槿汐。 胤禛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打趣槿汐道:“你家主子可是独爱这对茶杯,舍不得用,想要放在库房中收藏起来!” 听到这话,白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赶忙应声道:“好的,好的!奴婢明白。” 说罢,她再次微微屈膝向二人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胤禛和槿汐完美的错过了用晚膳的时间, 直到夜幕降临,酉时已至,他们二人才坐到桌旁,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令人垂涎欲滴。 槿汐微微转头,向站在一旁的桑枝轻声嘱咐道:“桑枝,替王爷盛一碗人参鸡汤。” 桑枝闻言赶忙应下,她拿起汤里的大勺,轻轻舀起一勺汤汁,缓缓倒入一只精美的瓷碗之中。 桑枝双手稳稳地将其捧起,轻轻地把汤碗放置在了胤禛手边。 而后,桑枝又默默地转身回到槿汐身旁,同样动作熟练地为槿汐也盛了一碗。 胤禛端起眼前的汤碗,先是凑近闻了一闻那诱人的香气,随即轻啜了一小口温热的鸡汤,不禁开口夸赞道: “嗯,不错,口感醇厚,入口鲜美,令人回味无穷!如此滋味,可不像是膳房那些厨子炖出来的味道!” 听到胤禛的称赞,槿汐连忙微笑着回应道: “这可是特意吩咐小厨房专门为熬制的,近日小厨房有了一位新厨娘,尤其擅长炖煮滋补的汤。 想着爷整日在外忙碌,也不能替您分担些什么,只能做些补身子的汤汤水水为您补补身子。” 听闻此言,胤禛伸手,紧紧地握住了槿汐的手,情意绵绵地看着她,感动地说道:“汐汐!” 槿汐双眸微垂,含羞地叫道:“禛郎!”随后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左右站着的下人, 胤禛见状轻声笑了起来,说道:“还是这么害羞!” 第166章 情意绵绵中的敲打 随后,放开握着槿汐的手,清了清嗓子,扭头对身后的苏培盛说道: “苏培盛,赏厨娘!” “是!奴才遵命,能得到王爷的赏赐,是她的福气!奴才这就去办!” 随即,苏培盛躬身告退,厦景行见状,机灵地上前,站在胤禛身后,有条不紊地为胤禛布膳。 胤禛喝完鸡汤,把碗放在桌上,说道:“再来一碗!” 桑枝立马上前,再次盛汤奉上,胤禛看着碗里的鸡汤说道: “鸡汤滋补,福晋如今身子虚,给她送些过去!” 说完,用汤匙喝了一口,便把汤碗放在一边,紧接着开始用膳, 屋内情意绵绵的气氛被戳破,槿汐笑容微敛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初,轻声说道: “应该的,王爷吃着好的东西,定是要给福晋也尝尝。” 然后对着桑枝吩咐道:“叫竹茹再装上一盅鸡汤,你二人亲自给福晋送去。” “是!” 桑枝领命离去,槿汐也专心用起了晚膳,也没再开口让胤禛品尝什么。 苏培盛回来,重新替胤禛布膳,厦景行便只用伺候槿汐一人。 一下午的折腾,让两人优雅的用餐动作中,透露着些许急切,没多久胤禛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槿汐也紧跟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端起手边的鸡汤,咽下最后一口, 随后,满含关切地轻声问道:“爷可是已经用好了?” 胤禛微微颔首,表示肯定,反过来询问道:“汐汐也用好了?” 槿汐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着一旁白薇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一口用来漱口。 紧接着,胤禛宽厚的手掌出现在了槿汐的眼前, 他面带微笑地说道:“陪爷出去走走?”,示意槿汐将手放在上面, 槿汐稍作迟疑,点点头,还是顺从地伸出玉手,轻轻地搭在了胤禛的大手上。 两人携手一同出了院子,向着后院的小花园走去。 此刻,夜空中高高悬挂着一轮弯弯的月牙儿,月亮的四周,则是数不清的闪烁繁星, 如此场景,本该是谈情说爱的氛围,可能是因为方才胤禛的敲打,槿汐此刻有些不想开口。 已进入深秋时节,天气渐渐寒冷起来,距离冬日的降临也不远了。 苏培盛和白薇各自抱着一件厚实的披风,紧紧地跟在胤禛与槿汐的身后。 最终,这份寂静被槿汐率先打破,只见她缓缓抬起手,将藏于衣袖中的玉佩取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胤禛手掌之中。 “王爷,您如今回府了,妾身便是功成身退,这个玉佩也该物归原主了。” 槿汐轻声细语道,目光始终落在那块玉佩之上,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奢望。 胤禛接过玉佩后,并没有急于收起,而是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玉佩表面精美的四爪蟒纹。 细腻的触感仿佛带着岁月的痕迹,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这块玉……是当年皇额娘特意吩咐匠人精心打造赐给我的。” 胤禛喃喃自语,声音中含着对佟皇后深深的怀念。 随着话语声落下,胤禛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思绪似乎飘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佟皇后尚在人世,母慈子孝,其乐融融,这块玉佩,见证了曾经的美好。 一旁的槿汐静静地注视着胤禛,她深知此时的胤禛,又陷入了对已逝佟皇后的思念当中, 她只是心中暗自感叹命运无常,人事已非, 佟皇后若是知晓德妃日后做出的事,不知该有多伤心难过。 可今日,她实在不想哄这么大的‘儿子’,毕竟这个‘儿子’方才还让她不快,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开口,打断了胤禛的深沉: “当初没法子,宜修姐姐那里离不得人,妾身才斗胆,调了前院的画屏和染青两位姑娘,和紫苏青黛一起,到正院伺候。 如今,她们也该回前院侍奉,妾身斗胆,福晋那边如何安排?请王爷明示!” 胤禛原本沉浸在回忆之中,此刻却被槿汐突如其来的话语,猛地拽回到现实中来, 当他听到“福晋”二字时,心头不禁涌起一丝烦闷之情。 只见他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回应道: “正院里的那些人,都已经审过了,叛主之人是那瑞云,催产药是她支开其他人,亲自端给福晋的。 如今瑞云已死,至于其他人…各打三十大板,让她们继续回去伺候,至于福晋那里如何处置,你不用管!” 槿汐恭敬地点点头应道:“是!” 她并没有多嘴去提醒胤禛,如今福晋身体虚弱至极,根本无法起身处理这些事务,每日只能躺在床上熏艾保胎。 常言道:“至亲至疏夫妻”,这句话所蕴含的深意,恐怕没有人,能够比槿汐理解得更为透彻了。 因为她的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任何一个女子而言,都绝非良配。 不管是前后两任福晋,还是当初的甄嬛,亦或者是整日熏着欢宜香的华妃,更胜者宜修,这一世加上一世,他都不是一个好丈夫。 就比如,才从她的榻上起来,转眼间在用膳的时候,让她给福晋送鸡汤,不就是想敲打她,警告她不要僭越嘛! 而此时此刻呢?他更是全然不问清楚福晋的情况,便下令让挨了三十大板的奴婢,去伺候福晋。 要知道,槿汐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奴婢,她非常清楚被打了三十大板之后的人,究竟会是怎样一副惨状, 想象一下,几个屁股上鲜血淋漓、连走路都艰难无比的奴婢,却要去侍奉那位正卧床静养安胎的福晋。 这究竟算是谁在伺候谁呢?光是想到这样一幅画面, 槿汐就差一点没能控制住自己,险些当场笑出声音来, 眼光触及胤禛,生生止住脑海中离谱的想法, 槿汐心不在焉地走着,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她抬头望了望天,心中默默计算着散步的时间,估摸着已经足够久了。 想到自己上一世憋屈的死法,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只能向皇权屈服, 她伸出玉手,轻轻地抱住了胤禛的手臂,微微仰起头来,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朱唇轻启:“时辰不早了呢,禛郎……” 夜色的映衬下,一切事物都变得特别冲动,手臂的触感让胤禛不知在地轻咳一声, 他略微低下头,看着槿汐,轻声问道:“怎么?莫不是有些冷了?若是如此,那咱们便早些回去吧!” 说罢,他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槿汐的秀发。 第167章 送到正院的鸡汤 与后院此时小花园中的郎情妾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正院显得格外宁静。 桑枝和竹茹端着胤禛吩咐送过来的鸡汤,在门口登记后,缓步踏入正院, 放门口值夜的青黛在小毯子上坐着打瞌睡,听到动静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见桑枝和竹茹在这个时辰出现时,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竹茹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接着又抬头望了望天,最后看了看桑枝提着的灯笼, 心中估摸此刻大概已至酉时末刻,眼看就要接近戌时了。 等二人走近,她轻声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向来能言善辩的桑枝微笑着回答道: “青黛姐姐,您有所不知,这可是侧福晋吩咐竹茹,精心替王爷炖煮的人参鸡汤! 王爷尝过之后觉得味道甚好,特意让给福晋也送来一些。侧福晋赶忙吩咐竹茹盛了满满一盅,这不,我俩就连忙给送过来!” 青黛仔细琢磨着桑枝所说的话,稍作思考后回应道: “真是不巧,福晋刚刚才歇息下。但既然是王爷赏赐的鸡汤,福晋无论如何都得品尝一番才行。这样吧,我先去向染青姐姐禀报一声,你们在此稍候片刻。” 说完,青黛转身轻轻推开房门,青黛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对着桑枝二人微微点了下头, 紧接着,她缓缓转过身去,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然后,她侧身挤进屋内,并顺手将门关好。 此时,坐在脚踏边值夜被褥上的染青,听到了开门声, 她连忙起身走出内间,当她看到刚刚进门的青黛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青黛见到染青出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先是对着染青微微倾身以示尊敬,然后轻声说道: “染青姐姐,王爷赏赐了鸡汤,现在外边两个丫鬟送过来了!” 染青听后,推开房门望去,果然瞧见门口站着两名陌生的丫鬟。 上下打量一番,桑枝二人立马倾身,任人打量, 看着她们的衣着打扮,显然并非是前院之人, 想到今日王爷自从正院离开之后,便去了舜华居,染青心中猜测这应该是舜华居的人, 想到此处,染青心里多少有了点数,她微微颔首,接着对青黛吩咐道:“先让她们在外头稍等片刻。” 通常情况下,前院的人都不会插手后院之事。 染青便转身返回内室,此时,原本沉睡中的瑾容被外面的响声吵醒,正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染青见此,站在床边轻声说道:“福晋醒了?” 当瑾容看清楚眼前之人是染青时,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 她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朝着染青做了起身的手势。 染青见状,赶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瑾容的胳膊,帮助她慢慢坐直身子。 待身体彻底坐稳之后,瑾容动了动略显苍白的嘴唇,轻声开口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染青连忙替将有些凌乱的被子,仔细整理好,然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回福晋的话,已经到戌时了。” 说罢,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补充解释道, “刚才王爷那边派人送来了赏赐,此刻就在屋外等候。” 瑾容听后点了点头,向染青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前去传唤送赏之人进屋。 没过多久,染青领着两名面容陌生的丫鬟走了进来。 瑾容的目光落在竹茹手中的托盘上,不禁微微皱眉,疑惑地开口问道: “这些便是…王爷命人送来的赏赐?” 这时,桑枝向前迈了一小步,对着瑾容深深地蹲下身行礼,口中说道: “奴婢舜华居桑枝拜见福晋!” 紧跟在桑枝身后的竹茹,把托盘小心翼翼地端稳,也随之屈膝行礼,并低声应道: “奴婢舜华居竹茹拜见福晋!” 当瑾容听到这两人自报家门,原本微皱的眉头,更是紧紧锁在了一起。 此时已是戌时,这个时候,舜华居的人前来送王爷的赏赐,怎么想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不过尽管心中有所疑虑,但瑾容还是微微抬起手来,语气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桑枝和竹茹缓缓站起身,桑枝先是轻轻咳嗽两声, 清了清嗓子,然后挺直腰板,提高音量朗声喊道:“王爷口谕——” 紧接着,她便有模有样地模仿起胤禛说话时的语气神态来: “这鸡汤本王喝着不错,给福晋送些过去!” 话音刚落,一旁的竹茹,赶忙将手中托着的托盘,稳稳当当地端到了瑾容床边。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揭开了覆盖在上面的盖子。 随着盖子被掀开,一股浓郁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 但与此同时,瑾容也看清了这碗鸡汤的模样。 鸡汤早已出锅,又一路上被端着走过来,再加上如今天气逐渐转凉, 汤面上漂浮着的那层的油脂,已经凝结成了一层油皮,甚至连汤汁都开始有了些许微微凝固的迹象。 这般光景,瞧上去实在是让人有些倒胃口,完全没有了刚出锅时那般诱人的模样。 瑾容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心中暗?舜华居果真不安好心, 幸好每天晚上她都把舜华居的那两人撵出去,只让她们在房门口守着, 夜晚室内只留前院的人守夜,不然可能早就着了舜华居的毒手。 瑾容斜倚在床上,目光冷冷地扫向那碗鸡汤, 随后又将视线移到了桑枝和竹茹身上,嘴角微扬,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哼,就凭你们两个?还想让本福晋喝下这种汤不成?莫不是假传王爷的口谕吧?” 面对瑾容的质疑,桑枝却表现得异常镇定, 她恭恭敬敬地朝着瑾容屈膝行了一礼,然后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回福晋的话,借奴婢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假传王爷的口谕呀!这可是王爷对福晋的关怀,王爷的一片心意,福晋莫要辜负了才是!” 第168章 激怒瑾容 瑾容听闻这话,沉声说道:“那就放下吧!” 此时,“噗通”一声闷响,桑枝毫不犹豫双膝跪地,膝盖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之上,诚惶诚恐地说道: “还望福晋莫要为难奴婢们!奴婢第一次办王爷交代的差事,福晋若是不喝,奴婢也实在无法向王爷交差…” 听到这话,瑾容顿时怒不可遏,她瞪大了眼睛,指着桑枝怒斥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放肆!” 面对瑾容的怒火,桑枝依旧跪在地上不起, 将身子压得更低,俯在地面上,像是被瑾容吓到,战战兢兢回道: “既然福晋不愿喝,奴婢们自然也不敢强求。竹茹,把东西放下吧!” 竹茹闻声,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置在了床边的小几上, 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瑾容福了福身子,说道:“奴婢告退!” 桑枝起身,嘴角微微上扬,很快又隐下,对着染青说道: “还请染青姐姐替奴婢作证,绝不是奴婢们办差不用心,若是王爷问起,奴婢也会如实回答。” 言罢,她对着瑾容屈膝告退,转过身准备离去, 瑾容的脸色瞬间更加阴沉,她气得发抖,厉声呵斥道: “居然敢威胁本福晋!真没想到,这就是乌苏氏调教出来的奴婢!简直胆大包天!” 话音未落,瑾容猛地一挥手臂,抓着被子用力将小几上放着的鸡汤狠狠地掀翻在地。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鸡汤洒了一地,满地都是破碎的瓷片和飞溅的汤汁。 一块瓷片从竹茹身边飞过,刹那间,竹茹脸色变得煞白,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求饶道:“福晋息怒啊!福晋息怒!” 与此同时,一旁的桑枝也像是惊得花容失色一般,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些破碎的瓷片,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战战兢兢地喊道: “福晋息怒!都是奴婢们该死,请福晋责罚!” 见事情闹大了,染青连忙上前,安抚瑾容道 :“两个不懂事的丫头,不值得福晋动怒,撵出去便是!”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在外听到屋内动静的青黛匆匆赶来,急忙快步走向内室, 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内室凌乱不堪,瓷片和鸡汤散落一地,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桑枝与竹茹二人。 青黛赶忙看向跪在地上的桑枝和竹茹,焦急地询问道: “你们惹福晋生气了?” 随后对着瑾容屈膝道:“福晋息怒,奴婢这就教训这两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然而,坐在床上的瑾容,怒不可遏地指着门口大声吼道: “通通给本福晋滚出去!舜华居的人,立刻从正院里消失!” 青黛闻言,身子猛地一颤,眼中瞬间泛起一层泪花。 她转过头去,可怜巴巴地望向坐在床边安抚福晋的染青,满脸委屈地说道: “染青姐姐…福晋正在气头上。福晋有令咱们也不敢不从,福晋这边就有劳染青姐姐多加照看……” 说罢,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瑾容深蹲行礼道: “奴婢去了,福晋保重!”,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这个时辰,本就是被吵醒的瑾容只觉得太阳穴,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地敲击着,突突直跳。 不仅如此,腹部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种种不适让她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 她再次提高音量,近乎咆哮地怒吼道: “还不快滚!难道还要本福晋亲自动手赶你们走不成?” 青黛不再耽搁,连忙拉起吓得面无人色的桑枝和竹茹,三人转身快步朝门外奔去。 一路上,她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正院, 走到后花园中,青黛轻松地迈着步子,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带来丝丝凉意, 就在这时,她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顿住了身影,微微转过头来,与身后紧跟着的桑枝目光交汇在一起, 突然,毫无征兆地,“扑通”一声闷响,桑枝直直地摔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旁的竹茹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桑枝!” 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回荡在后花园。 此时,正在往回走的胤禛和槿汐二人,也被这叫声惊到, 停下了脚步,胤禛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生气, 随即,向身旁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苏培盛心领神会, 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过去,绕过一座假山,发现了青黛三人。 假山的另一边,青黛像是这才发现桑枝的膝盖处鲜血淋漓, 她连忙伸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急忙替桑枝捂住伤口, 然而,当她的手刚刚碰到那伤口时,却是猛地一缩, 原来,桑枝的伤口中竟还嵌着一块锋利的瓷片, “怎么还有瓷片在里面?” 青黛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问道, 她知道桑枝受伤,但是没想到会还有瓷片在里面, 随后,用手捏住那块瓷片,试图将它取出来, 但由于瓷片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每动一下都会引起一阵剧痛。 桑枝强忍着疼痛,紧紧咬着牙关,看着假山后的那道略微晃动的灯影,嘴里不禁“嘶”了一声, 她故作坚强地对青黛说道:“姐姐,我没事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一点儿都不疼……” 这时,青黛的身后传来了苏培盛那熟悉的嗓音: “这么晚了,你们几个丫头在这里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呢?” 青黛听到声音后,急忙转身看去, 当苏培盛看清青黛时,满脸惊讶之色,他望着青黛,疑惑地问道: “青黛?你这会儿不应该是在正院伺候福晋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一边说着,苏培盛一边快步走上前去。 待走到近前,苏培盛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地上的桑枝,他不禁失声叫道: “这不是桑枝吗?这是?怎么回事?” 青黛和桑枝两人迅速对视,心领神会,双双朝着苏培盛问好道:“苏公公安好!” 蹲在一旁的竹茹,此刻慌得手足无措,她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 “桑……桑枝她……她膝盖受伤了!” 青黛连忙伸手把竹茹拉到一边,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过去搀扶起桑枝。 随后,向前迈了一小步,压低声音对苏培盛说道: “苏公公,福晋大发雷霆,把舜华居的人都赶出了正院……” 苏培盛听着青黛的叙述,心里清楚,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不过,谁让他的心是偏的呢! 第169章 瑾容深夜发动 苏培盛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紧接着他面色一沉,对着桑枝和竹茹训斥道: “你们两个真是好大的胆子!把王爷吩咐的事情办砸了,还连累了青黛也被赶了出来,福晋出了差池你们担待得起吗?还不跟咱家一起去向王爷请罪!” 听到这话,桑枝先是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 她用力扯了扯身旁呆住的竹茹,示意对方赶快搀扶自己起身。 尽管身上的伤,让她每动一下都感到钻心疼, 桑枝还是咬紧牙关,强忍着痛,艰难地站起身来,努力跟上苏培盛和青黛的步伐。 这时,胤禛与槿汐之间缠绵的氛围,被竹茹方才的惊呼声打破。 夜色渐深,微风轻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胤禛微微皱起眉头,他从一旁白薇的手中接过一件披风,将其披在了槿汐的肩上, 两人如一对恩爱的夫妻一般,悠然自得地缓缓迈步往回走。 没过多久,苏培盛便带着一行人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当槿汐看到苏培盛身后的三个人时,她眼眸中不禁掠过一丝疑惑之色, 紧接着,她连忙开口询问道: “不是给福晋送鸡汤吗?青黛也跟着回来了?,竹茹怎么哭了?王府里可不新随意哭啊!这可是犯忌讳的事。” 说到这里,槿汐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桑枝那一瘸一拐的腿上,赶忙关切地追问道: “桑枝,你的腿怎么了?” 只见桑枝面色苍白,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她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说道: “奴婢们办事不力,将差事搞砸,请王爷、侧福晋责罚!” 一旁的竹茹见到此景,心中一惊,不禁失声尖叫起来: “桑枝,你难道忘了自己膝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瓷片吗?这般跪着,莫不是连这条腿都不想…” 她尖锐的叫声被槿汐严厉的呵斥所打断: “王爷在此,岂容你如此大声喧哗!没规矩!既然桑枝腿上有伤,那就赶紧将她搀扶起来!青黛,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黛闻声,不敢有丝毫耽搁,紧跟着跪在了胤禛和槿汐面前,深吸一口气,然后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回王爷、回侧福晋,事情是这样的,奴婢在门口守夜,桑枝和竹茹送东西到了正院, 奴婢便进去向染青姐姐禀报,染青姐姐去取得福晋的同意后,才出来叫她俩进去的。 进去没多久,就听到一声砸东西的声音传来,奴婢不放心进去看情况,紧接着就被福晋一起赶出了正院!” 话毕,青黛深深地俯下身去,额头几乎贴到了地面,静静地等待着胤禛做出最后的决断。 整个庭院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唯有微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以及青黛略显紧张的呼吸声,与桑枝疼得吸气声交织在一起,槿汐压低声音呵斥道: “好大胆子!竟敢编排起主子来了!福晋要撵你们走,那就乖乖听命便是,怎地还敢跑到王爷跟前胡言乱语!” 紧接着,槿汐迅速屈膝,恭恭敬敬地对着胤禛行礼请罪: “妾身院里的丫头不懂规矩,请王爷重重责罚!” 说完便低头垂手而立,胤禛面色沉静,眼神之中没有泛起丝毫涟漪,他不紧不慢沉声说道: “还是这般跋扈,如今连太子已被废黜,太子妃一起被关在咸安宫,瓜尔佳氏族自身难保,本王原以为…她多少能识些时务呢!” 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语,胤禛说得出口,在场之人却是万万不敢听进耳中的。 一时间,包括槿汐在内,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个个噤若寒蝉,生怕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 胤禛见此情形,心中顿时一怔,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上前,伸手将槿汐扶了起来,并抬手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桑枝,转头对身旁跪着的的苏培盛吩咐道: “去把府医请来,给这丫头好好瞧一瞧!” 话音未落,胤禛便不再多做停留,脚下生风,快步往回走去。 槿汐当即心领神会,给身后的白薇悄悄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善后,然后紧跟在胤禛身后,一同匆匆离去。 胤禛一路上沉默不语,心中不断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 特别是今日皇阿玛因为他下令斩杀废太子的太监,就禁了他的足, 虽然禁足能让他避开如今废立太子的漩涡, 但皇阿玛真的因为这就下令处罚他,还是让他心底很不舒服, 今晚好心让人送鸡汤到正院,已示和解,又闹了这么一出… 胤禛向来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男主人的回归,瑾容这个女主人的处境反而更差了。 正院门口的护卫们原本是守护之责,给人安心之感, 然而,如今好像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不再仅仅是守护那么简单, 反倒更像是一种禁锢与限制,使得整个正院都弥漫着压抑。 时间悄然流转至九月末,夜幕深沉如墨。 就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瑾容半夜突然惊醒,感受到身下一阵湿意袭来,像是要生产了。 玉珂几人,因为被打了三十大板,瑾容心生不忍,特意吩咐不让她们守夜伺候自己。 此时,仅有一名二等丫鬟守在门口,这丫鬟刚刚被调到正院不久,还未好好调教,加之年纪尚轻,本就贪睡, 此刻屋内瑾容的叫喊,她竟是一点儿都没有听到。 这样荒唐的事情,瑾容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她不禁回想起在闺中的日子,心中满是苦楚, 自从踏入这王府大门,周围尽是些凶狠的豺狼虎豹,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她。 此时瑾容蜷缩在床上,清晰地感受到身下传来一阵阵湿漉漉的感觉, 凭借着曾经生育过一次的经验,她心里很清楚,这是羊水破了。 上一次还有瑞云嬷嬷陪着她生产,却不想自己的奶嬷嬷竟然是伯母的人, 怀胎八月的时候,亲手给她端了催产药,常言道:七活八不活,一想到这里,腹部痛感愈发剧烈, 瑾容的心头不由得一紧,止住心中的想法,如今是要尽快让人去叫稳婆, 她环顾四周,自从上一次摔了汤碗,室内的瓷器都被染青临走之时收起来了, 玉珂等人回来一直养伤,屋内空荡荡的, 瑾容摸着大大的肚子喃喃自语:“孩子!如今没人能帮我们了,听额娘的话,啊!” 脑海中浮现出上次生产时,稳婆所说的话, 她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与不适,竭尽全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肚子里的孩子也随着她的呼吸频率往外挤… 第170章 正院乱象 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一层薄薄的雾还笼罩着大地,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婴儿尖锐的啼哭声:“哇~哇~” 这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直直地刺向人的耳膜, 门口守夜的丫鬟一个激灵,猛地从睡梦中弹跳起来。 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便如离弦的箭般冲进了内室, 一进门,只见福晋面色苍白,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光溜溜的孩子,另一只手则艰难地扯着被子, 这场面让那丫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啊!”的一声尖叫脱口而出。 这尖叫声伴随着婴儿的哭泣声,彻底将还沉浸在梦中的人全部惊醒, 不一会儿功夫,玉珂带着一群人急匆匆地涌进了房间,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大声呼喊着:“快去请府医来!” 还有人焦急地喊道:“快把孩子抱起来看看怎么回事!” 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屋子里瞬间变得异常喧闹, 瑾容躺在床榻之上,望着玉珂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时, 稍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 然而由于身体极度虚弱,瑾容只觉得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胤禛因被皇帝下旨禁足,自那之后,他大多数时光都只能在府里消磨, 一改往日的勤奋形象,也不找幕僚商议正事,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 常常留宿后院,去得最多的也是舜华居,昨夜胤禛就在舜华居留宿。 天际微微露出曙光,按照平素的习惯,这个时辰胤禛理应起身洗漱,整理着装,前往宫中上早朝。 然而此刻,他却紧紧地搂着槿汐纤细的腰肢,沉浸在梦乡之中,睡得正酣。 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喧嚣之声,只听得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福晋生了!” 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苏培盛和白薇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胤禛坐起身子,手替槿汐披上一件外袍, 苏培盛赶忙上前,动作娴熟地帮胤禛穿戴整齐, 与此同时,白薇也没有闲着,她从衣架上取下早已备好的旗装,手脚麻利地替槿汐换上。 整个房间内顿时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忙碌的气氛。 苏培盛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一边忙碌着手中之事,一边恭敬地向着胤禛禀报: “禀王爷,方才,正院那边有丫鬟前来传话,福晋昨夜诞下一位小格格!” 胤禛听闻此消息,连忙关切地问道:“小格格身子如何?” 其话语间,对孩子更为关注, 此时,槿汐正端坐在梳妆桌前,手持一支发簪准备插入梳理好的发髻之中。 听到胤禛的问话时,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了一顿,苏培盛连忙接着说道: “回王爷,据那传信的丫鬟所言,小格格刚一降生便哭声响亮异常,竟将整个正院之人都从睡梦中给惊醒过来了!” 说到此处,苏培盛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 胤禛闻言抚掌大笑:“好!好!险些早产本王还怕…” 槿汐描好眉,放下手中的螺子黛,起声恭贺道: “恭喜王爷,又添一女,小格格虽说险些,可前几个月可养得好着呢,若不是…” 槿汐未说完的话,在场人都心知肚明, 紧接着,苏培盛的声变得沉重,低声说道: “只是……这福晋怕是情况不太乐观!” 说完,他微微低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胤禛原本喜上眉梢的脸色骤然一变,心中暗忖:瓜尔佳氏若在这个关口去了,那定然会有诸多非议,他也定要背上凉薄的名声。 想到此处,胤禛不禁怒火中烧,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直冲脑门儿,怒斥道: “府医没有过去?有没有去请太医?正院里那些个奴才丫鬟,究竟都在做些什么?一个个都是饭桶不成!” 胤禛大发雷霆,隐秘角度中,苏培盛与槿汐两人是不经意间,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 槿汐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动手,动作幅度极小, 她头上插戴的那串流苏,也只是轻微地晃了两下,若非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察觉。 苏培盛了然,知道了槿汐没动手,心中大安, 接着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小声回禀道: “回王爷,府医已经赶过去了,至于是否有请太医……奴才暂时未曾得到消息。” 胤禛发怒的面庞此刻烦躁更显,废太子的妻妹,着实棘手万分, 不管他喜不喜,也要顾及皇家颜面,此时瓜尔佳氏不能出事。 胤禛仔细思量一番,对身旁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 “速速前往宫中,向皇阿玛禀报此事,请求派一名御医前来诊治……” “奴才遵命!” 苏培盛赶忙应声道,便领命快步离去。 随即,厦景行接过苏培盛的事,手脚利落地替胤禛整理好仪容,待一切收拾妥当后, 这边,槿汐也已穿戴整齐,她轻移莲步,与胤禛一同朝着正院走去, 这个时候,等传轿子摆出仪仗,还没得走路来的快, 还未踏入院门,远远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嘈杂之声, 待到走近一看,只见正院内一片混乱不堪, 正院的四大丫鬟,因受了三十大板的责罚,没了往日的威严,根本镇不住人, 而新调进来的二等丫鬟、三等丫鬟们则由于经验不足,做起事来显得笨手笨脚。 至于没有被瑞云之事波及到丫鬟,如今也是阳奉阴违起来,公然和大丫鬟们顶嘴争吵。 后院的各位格格们,听闻福晋生产后,皆纷纷聚集在了院中, 原本是来探望,却没想会遇到这副难得一见的场景,一个个跃跃欲试, 都知道太子被废,想要进去看福晋的笑话,特别是李氏和武氏蹦跶得最欢。 以至于正院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丫鬟来阻拦她们, 如此一来,整个院子里可谓是人仰马翻。 最为淡定的,就是直接到大堂坐着的宜修了, 听着外边的嘈杂声,好似头疾都减轻了几分,靠在剪秋怀中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剪秋,可怜见的,正院乱成这个样子,别管本侧福晋了,快去帮帮玉珂等人,这样子下去可不得了!” 剪秋担忧地说道:“可是侧福晋身边也离不得人…” 第171章 槿汐舍药 大厅内上演的主仆情深没人看,庭院的情况也丝毫不见好转, 最为焦急的当属那两名稳婆,福晋生产她们没接生,本就有罪过,如今还被挤在最外层,根本无法靠近半步, 眼见情况愈发紧急,二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这时,胤禛与槿汐携手而至,两名稳婆见状,立刻扑倒在地,齐声高呼:“参见王爷!拜见侧福晋!” 刹那间,整个正院如同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齐刷刷转过头, 紧接着,下人们齐齐跪在地上,格格们屈膝行礼: “参见王爷!拜见侧福晋!” 胤禛冷着脸,带着槿汐缓缓走进院子里。 众人见状,迅速向两侧退开,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通道, 胤禛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门口,然后稍稍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高吴庸!这里就交由你来处理!” 说完便抬脚迈进屋子,身后的槿汐连忙示意白薇和厦景行留在外面等候, 只带着会医的青黛和略会些拳脚的紫苏,紧紧跟在胤禛身后进入屋内。 刚一进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直冲向槿汐的鼻腔, 味道实在太过浓重,槿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不适,硬撑住没有吐出来, 似曾相识的血腥味,让胤禛双眉紧紧皱起,眼神恍惚。 此时,刘府医被玉珂死死按压在床榻边,被迫给瑾容诊脉,正欲哭无泪, 突然,他目光瞥见胤禛和槿汐走进来,双眼睛立刻迸发出一丝希望, 只见他不顾一切地挣脱开玉珂的压制,连滚带爬地冲到胤禛跟前, 然后猛地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发出“砰砰”几声闷响,接着,他涕泗横流,颤抖着声音说道: “王爷,福晋产后大出血,情况危急万分!小人才疏学浅,医术实在有限,请王爷降罪责罚!” 听到这番话,胤禛的身体微微一颤,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当年菀菀难产离世时的场景。 当时,这位刘府医也曾对他说出过一模一样的话…… 胤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形有些站不稳, 槿汐心中一惊,意识到他又想起了柔则难产, 赶忙向青黛和紫苏使了个眼色,她们二人心领神会,一同快步上前,将胤禛搀扶到坐榻上。 槿汐此刻也是难受至极,她一只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 另一只手则在胤禛的眼前不断挥舞着,同时口中焦急地呼喊着:“王爷!王爷!” 胤禛此时头痛欲裂,他用一只手使劲按压着太阳穴,他嘴里喃喃自语起来: “菀菀!菀菀!菀菀……”一声声深情的呼唤,饱含着无尽的思念。 槿汐瞥了一眼瑾容床前抽泣的玉珂和玉袂,心中暗?瓜尔佳氏至少得撑到二废太子后才能死, 不由得咬紧牙关,狠下心来又叫了一声: “禛郎!有药可以止血,可以救菀菀的命!禛郎!” 听到“药”字,胤禛有些恍惚的眼神,聚在槿汐的身上,急切地问道: “药?在哪里?真的能救菀菀吗?” 紧接着盯着槿汐的双眼说道:“对,有药,恒泰用药救了汐汐,也可以救菀菀!” 说着便提高嗓音大喊道:“苏培盛,快去请恒泰过来!” “苏公公已经进宫去向皇上求御医去了,祖父把药给了我,方才让青黛带在身上的,” 说着,槿汐转头看向青黛,吩咐道:“青黛,把药拿出来呈给王爷!” 青黛迅速伸手入袖,摸索出一个小瓶子,然后双手呈给胤禛。 视线落在眼前的药瓶之上,胤禛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又看着身旁的槿汐, 槿汐对着他微微点头,胤禛心中了然,这是乌苏·恒泰的止血特效药, 他曾亲眼目睹过此药的功效,立竿见影的止血效果令人惊叹不已, 胤禛伸出手,接过青黛双手举起的药瓶,将瓶子里的药倒出,仅仅只有三颗, 略微失望,随即又想到,这等能够在关键时刻救命的珍稀药物, 想必乌苏恒泰手中所拥有的数量,也是极为有限的,胤禛摇了摇头,暗自可惜。 随后,胤禛从仅有的三颗药丸之中,分出了一粒,将其余两颗重新放回药瓶内。 接着,他将那颗药丸递向一旁的青黛,吩咐道:“给福晋服下!” 青黛闻言领命,快步上前,伸手接过药丸,移步到床边, 这时,只见玉珂身形一闪,瞬间挡在了青黛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紧接着,玉珂双膝一弯,直直跪在胤禛面前,低垂着头,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 “王爷恕罪!万万不可让福晋吃下这等来历不明的药!” 说话间,她的目光飞快,掠过站在一旁的槿汐。 槿汐伸手紧紧捂住嘴鼻,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看向跪在地上的玉珂说道: “玉珂姑娘,你对福晋忠心耿耿,不信任本侧福晋,这是实人之常情。但这真的是救命的药,信不信随你。” 此时,胤禛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阴沉, 他猛地起身,狠狠踹了一脚跪在面前的玉珂, 一声闷响,玉珂被踢倒在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胤禛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床边,玉袂连忙跪在一边, 胤禛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扳开瑾容紧闭的嘴巴,另一只手迅速将那颗药丸,准确无误地丢进了瑾容的口中。 药入口即化,玉珂扑在床边,胤禛正准备再给她一脚。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苏培盛领着温御医匆匆赶来, 两人刚一进门,便齐声高呼道:“参见王爷!” 胤禛头也不回,紧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瑾容,冲着刚刚赶到的温御医喊道: “快!过来给福晋好好瞧瞧!” 听到胤禛的命令,温御医不敢怠慢,他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地上,然后快步走上前去, 跪在床边的的玉袂,倒是要比玉珂机灵许多,她见温御医上前,立即取出瑾容的手,并在上面铺上了一方洁白的丝帕。 温御医见状,微微颔首,便缓缓伸出右手,轻轻地将三根手指搭在了丝帕上, 随后,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脉搏的细微变化起伏。 约莫过了半刻钟,温御医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身后的刘府医,询问道: “此前是不是给福晋用过针灸保胎?” 第172章 槿汐不适 刘府医慌忙上前,以为针灸之法出了问题,额头上渗出些细密的汗珠,急忙回道: “回御医,章太医给福晋针灸保过胎,当时…情况危急,针灸后,小人每日都替福晋熏艾,这才总算是保过了八个月!可是有什么问题?” 随温御医微微颔首安抚刘府医,表示认可他的做法, 随后,转身看向胤禛,面色凝重地说道: “启禀王爷,福晋产后恶露大量涌出,无法停止,同时伴有惊恐不安等症状。依下官所见,此乃极为严重的产后血崩之症!” 紧接着,温御医将目光转向刘府医,神色变得温和起来: “好在,刘府医已替福晋止住了崩漏之势,不知…刘府医的方子可否容我一观?” 刘府医听后,急忙连连摆手,慌忙解释道: “大人您高看小人了,小人哪有这般能耐啊!想来,全靠侧福晋给的药丸,才止住了血崩!” “哦?”温御医不禁疑问地看着胤禛。 胤禛不禁微微点头,然后缓缓开口道:“是恒泰的药!” 温御医闻得此言,下意识地抬头朝胤禛身边的槿汐望去。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触及到胤禛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时,心中顿时明悟。 温御医赶忙收回视线,低头沉思片刻之后,再次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下官即刻拟方。先用独参汤灌服,补上福晋亏损的元气,稳固虚脱之状, 再辅以生化汤加减,活血化瘀、催生新血,促使瘀血得以去除,新生血液得以滋生!” 温御医曾正恒泰一同配合,成功将槿汐从生死边缘救回来, 胤禛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中对温御医的医术很是信任。 他微微颔首,示意温御医和刘府医去开方抓药。 安排好瑾容房中之事,叫厦景行和前院的画屏在这边守着, 胤禛带着槿汐,离开了内室,刚刚迈出房门,清新的空气和血腥味相冲,槿汐感觉一阵恶心涌上心窝。 她再也抑制不住,挣脱了胤禛握着她的手,脚步踉跄地快步走到一旁, 身子倚靠在柱子上,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胤禛见状,赶忙上前,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槿汐摇摇欲坠的身躯,一只手替她抚着后背,以此缓解她的症状。 胤禛眉头紧皱,转头对着身旁的青黛急切地喊道: “快!快去把温御医叫来!” 槿汐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伸手拉住转身准备去请温御医的青黛,有气无力地说道: “爷,福晋那边要紧,不必麻烦温御医了,没什么大碍, 只是闻着有些难受。还是等回到舜华居之后,再叫李府医过来看看吧!” 胤禛仔细观察着槿汐的脸色,见她方才虽然干呕得厉害,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明显症状。 于是,轻轻抚着槿汐的后背,帮助她缓解不适感。 过了一会儿,槿汐终于慢慢地停止了干呕,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胤禛见槿汐状况稍有好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看着槿汐,轻声问道:“可还觉得难受?若还是不舒服,切莫逞强。” 槿汐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回应道:“多谢爷关心,已经好多了。” 得到槿汐的回答后,胤禛点了点头,再次伸出手臂,轻柔地揽住槿汐纤细的腰身,带着她朝着正院大堂缓缓走去。 此时,除了怀有身孕的耿氏,以及长期抱病的张氏并未来此。 后院其他女眷,纷纷坐在平日请安所坐的位置之上。 其中,宜修稳居于左侧的首位,她用手撑着头,一旁的剪秋轻柔地替她揉捏着额角。 恰在这时,胤禛迈步踏入屋内,众人见状,赶忙一同起身向其行礼问候道: “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拜见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紧接着,青黛与白薇搀扶着槿汐缓缓走向右侧的首位落座, 待将槿汐安排妥当后,胤禛这才大步朝着上方的宝座走去, 最后稳稳当当端坐于瑾容往日坐的宝座之上。 他紧蹙的眉头却始终未曾舒展,他目光扫视着满屋子的妻妾,沉默片刻,方才开口说道: “都起来吧!” 槿汐方才迈入大堂之中,便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脂粉香气, 这股味道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实在是过于刺鼻, 以至于她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脸上露出难耐的表情来。 站在她身旁的青黛和白薇,急忙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着槿汐的后背,以此缓解她身体上的不适。 胤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不禁对槿汐关切地询问道: “怎么还是如此难受?还是去把府医请来给你好好瞧一瞧!” 槿汐摇摇头,善解人意地说道:“那紫苏去把李府医请到舜华居,待回去后再行诊脉。” 剪秋眼睁睁地瞧着王爷对乌苏侧福晋关怀备至,却对自家主子不闻不问。 一直宜修手扶额头,被头疾折磨得痛苦至极的模样,但胤禛的目光始终未落在她身上,剪秋心中愤愤不平,忍不住开口道: “乌苏侧福晋这是怎么了?可千万别像我家侧福晋的头疾一般,起初不重视,后来竟拖成了难以根治的顽疾……” 此时,宜修将视线看向的槿汐,见她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全然没有半点病态。 宜修不禁心生疑虑,如果并非生病所致,那么频频反胃莫非是有孕了?于是,她关切地说道: “剪秋所言极是,乌苏妹妹还是赶紧请府医前来诊治一番吧?以免病情加重。” 槿汐心中暗自一惊,心中对自己的症状也有些猜测,可眼下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诊脉,便连忙说道: “多谢姐姐关心,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在屋里待久了,胸口有些发闷罢了,倒是那拉姐姐的头疾…” 说着转身看向胤禛说道:“妾身有个不情之请,想恳请王爷让温御医给那拉姐姐诊一诊头疾!” 剪秋听闻此言,亦是一脸渴望地看着胤禛,她家主子的头疾只请太医看过,还未找过御医。 胤禛听着槿汐的恳求,看着宜修眼底的希翼,以为剪秋脸上的渴望,微微颔首: “等温御医忙完福晋那里,让他给你们都好好瞧瞧!” 槿汐看着胤禛邀功般的眼神,在心中狠狠瞪了他一眼,和宜修一起起身谢恩: “多谢王爷!” 第173章 宜修的头疾 此时,高吴庸沉稳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紧跟着,正院的玉岫以及抱着小格格的奶娘, 三人一同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小格格,抱来见她的父亲。 小格格安静地躺在奶娘的怀抱里,丝毫不见刚出生时能震醒全院的威力, 红通通的脸蛋,虽然才出生不到一日,但那头头发格外的浓密,一点都不像在胎中受过重创的孩子, 仔细算来,也算是在胎中养到了九月,倒也不显得瘦弱。 胤禛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小格格,看着她如此健康, 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欣慰,他轻声叮嘱奶娘说道: “一定要好生照顾五格格!切不可有半点儿疏忽大意之处。” 奶娘闻言,抱紧怀中的五格格,微微向胤禛屈膝应道: “是!请王爷放心,奴婢定会谨遵吩咐,尽心尽力照顾好五格格的!” 这奶娘是出身镶白旗下的包衣奴才,对郡王府的忠心,自是不用说, 也是因此,槿汐才最终选了她,与三阿哥身边尽是瓜尔佳氏之人截然不同, 五格格身旁的奶娘,以及负责接生的稳婆,皆是由槿汐从镶白旗中挑选而出。 瓜尔佳氏一族因受到废太子一事的牵连,陷入困境,她们也没有办法替五格格找其他奶娘, 自从两位奶娘到了正院以后,玉岫便始终暗中盯着,提防她与舜华居勾结。 三阿哥一直待在前院,胤禛未曾下令让他回正院, 福晋如今更是生死难测,倘若五格格有任何差池,玉岫心知她们恐怕唯有一死,才能谢罪了。 胤禛缓声道:“外面风大,快些将五格格抱回去吧!” 听闻此言,玉岫高悬的心终于下落,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 紧接着,她赶忙和奶娘一同向胤禛行礼告退, 高吴庸也尽职尽责,再度护送着五格格回去,安置好以后,再次嘱咐一番才返回。 三人带着五格格离去之后,众人皆安静地等待着,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温御医跟随着苏培盛出现在门口, 温御医身上背一个药箱,步履匆匆地走进大堂, 他径直走到中央,然后恭恭敬敬地朝着坐在宝座的胤禛,躬身拱手行礼,高声道: “下官参见王爷!” 胤禛微微抬手,示意温御医起身,口中言道: “温御医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罢。” 一同进来的苏培盛赶忙躬着身子,快步走到胤禛身旁, 先是低头轻声喊了一句“王爷”,接着便压低声音,在胤禛耳边秘密低语几句。 胤禛听后,原本才因五格格舒缓的面容,又变得凝重起来, 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稍作沉吟之后,对着苏培盛微微点头,苏培盛转身离去。 胤禛方才开口对温御医说道: “温御医,不知可否烦劳你,替本王的两位侧福晋诊诊脉?” 温御医连忙应声道:“是!” 说完,他便先移步向左首位走去,按照规矩,以左为尊, 自然要从左首位的宜修开始,待到行至宜修身前, 温御医伸出右手,将三根手指并拢,搭在宜修腕间早已放好的丝帕上, 温御医本就因瑾容状况而微皱的眉头,此刻更是紧紧地拧成了一团, 他全神贯注地替宜修诊着脉,紧接着又换作另一只手,如此反复数次, 站在一旁的剪秋满脸忧心忡忡,她紧紧盯着温御医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当看到温御医的眉头越皱越深时,剪秋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半刻钟后,温御医终于放下了诊脉的手,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宜修行了一礼,语气凝重地开口说道: “侧福晋这头疾,乃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根儿所致。若能好生调养,倒也还有痊愈的可能。只是……” 说到这里,温御医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宜修主仆二人, 宜修和剪秋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随后,剪秋向前迈出一小步,对温御医说道: “回御医的话,侧福晋之前确实曾遭受过一场大寒。不知这会不会影响病情?” 说罢,她一脸紧张地望着温御医,眼中满是急切, 温御医听闻此言,不禁摇了摇头,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叹息一声道: “这便麻烦了,月子中患的病,如今已成顽疾,下官也只能开方,配以针灸之法缓解一二,侧福晋若是保持心情愉悦,对病情也大有益处,否则日后…” 剪秋被失落笼罩着,她咬着嘴唇,不甘心地追问道: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能够完全痊愈吗?” “除非…” 温御医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胤禛, 接着又迅速地低下头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这时,剪秋的眼里迸发出惊喜,她急忙说道: “除非什么?还请温御医明示!” 温御医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缓缓说道: “除非…能在第二次坐月子期间好好医治,才有痊愈的可能,否则很难彻底治好。” 听到这个答案,宜修的眼神黯淡下来,而剪秋则是一脸惊喜地望着宜修, 宜修心里清楚,当年自己生下弘晖时。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如今想要再次怀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宜修轻轻地揉了揉,因为心情起伏过大又开始隐隐作痛的额角,语气疲惫地说道: “既然如此,还烦请温御医为本侧福晋开一个对症的药方吧,至于针灸方面……” 温御医便连忙接口回答道: “若是需要针灸的话,可以请章太医前来施针。他为福晋施针保胎,所用的手法相当精妙。” 宜修听后向温御医道谢: “那就有劳温御医费心了!” 说完,她朝着温御医微微颔首致意,温御医拱手,然后打开他随身携带的药箱,从中取出纸笔, 再次盖上药箱,将纸平铺于上面,沾了沾随身携带的墨汁,龙飞凤舞地在纸上迅速书写, 宜修侧头轻声吩咐身后的康禄海:“回去给温御医备上重礼!” “是!”康禄海领命,向宜修和上首的胤禛告退。 不一会儿功夫,一张密密麻麻的药方就写好了, 一旁的剪秋见状,急忙上前两步,恭敬伸出双手接过药方, 看着手中的药方,剪秋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对着温御医深深屈膝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温御医!” 剪秋轻轻吹着尚未干透的墨汁,动作轻柔,待墨汁已经完全干涸后,她才放心地将药方折叠好,收进衣袖之中妥善保管。 此时,温御医已经移步到右边,开始为槿汐诊脉。 第174章 槿汐掌中馈 众人的目光紧紧看着温御医给槿汐诊脉,却无一人多嘴,多亏之前瑞云嬷嬷之死, 一次性就把这些格格教乖了,看到槿汐跟老鼠看到猫似的。 如今槿汐诊脉,她们只敢在心底猜测,不敢随意交谈。 胤禛看着温御医替槿汐诊脉神色,还算得上轻松,对面坐着的宜修却以手扶额,便吩咐道: “既然温御医已经开了药方,剪秋,你且扶着侧福晋回去歇息,让人去药房抓药。” 剪秋双手交叉放在腰间,屈膝应道:“是,奴婢遵命!” 宜修一听这话,急忙担忧地开口道:“可是,福晋……”话还未说完,便被胤禛打断, 胤禛摆了摆手说道:“福晋眼下并无生命危险,你不用如此忧心!” 听到这话,宜修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紧接着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着天空拜了几拜,嘴里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多谢佛祖保佑,万幸福晋能够平安无事,妾身这颗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胤禛见状,对宜修的表现很是满意,嘴角微微上扬,轻点了一下头: “嗯,你只管安心养病便是,本王得空了,自会去静澜居探望你与四阿哥。” 宜修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站起身来,在剪秋的搀扶下屈膝: “多谢王爷关怀,妾身定当尽心尽力照顾好四阿哥,好生调养身子,不让王爷操心!” 言罢,她目光转向对面的槿汐,轻声唤道:“乌苏妹妹……” 胤禛顺着宜修的目光望去,温御医正神情专注地为槿汐把着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把脉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尽管从温御医的神色还算从容淡定, 但时间过长,还是让胤禛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紧张。 槿汐生下四格格之后,多亏了温御医父子悉心的调养,身子骨才渐渐好了起来。 自大婚入府以来,也一直没什么大问题, 今天槿汐突然间的不适,加上福晋的事,着实令胤禛有些忧心。 多次把脉确认,温御医终于松开了搭在槿汐腕间的手指,站起身来,向着胤禛拱手行礼道: “启禀王爷,侧福晋早上未曾用过膳食,空腹之下受到某些气味的刺激,从而导致肠胃不适,这才引起干呕等症状。所幸并无大碍,还请王爷放心。” 胤禛立马对着槿汐身后的白薇吩咐道: “白薇,让人把早膳送到正院来,本王和侧福晋在此用。” “遵命!奴婢这就去准备!” 白薇连忙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匆匆离去。 听到槿汐不是有孕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槿汐本人在内,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槿汐不想此时有孕,若是此时有孕,养胎期间,难免被废立太子的风波波及到。 槿汐歉意地对温御医说道:“如此兴师动众,麻烦温御医了!” 温御医站在原地,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麻烦, 低垂着眼,想着方才的脉象,温御医心中想着这个乌苏侧福晋,分明就是当初的崔庶福晋, 一把脉,他便立刻明白过来,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脉象,毫无疑问,必定是同一个人无疑, 当时他和乌苏·恒泰一起救的人,想必就是她,而不是什么乌苏家的外嫁女,不过如今对方也确实是乌苏氏外嫁女。 回想起当初,他让儿子去庄子照料崔庶福晋,不过是向雍郡王递的投名状而已, 不曾想崔庶福晋竟如此了得,如今改名换姓,成了王府的侧福晋, 再者,若不是儿子在庄子上,也不会发现甄远道竟那么大的胆子,敢私自救下罪臣之女养在外边当外室, 后来,他和老妻把那女子送入甄府,看在多年世交的份上,虽然不会去揭发,但也不会再来往了。 想到此处,温御医不由地皱起眉头,心中暗暗感叹世间之事真是变幻莫测。 胤禛对着宜修等人吩咐道:“你们暂且先行退下,乌苏氏留下陪本王用膳。” 宜修闻言,领着众人起身,向胤禛屈膝:“妾身告退!” 言罢,一行人缓缓退出大堂,待到她们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胤禛轻轻挥了挥手,一众下人也跟着离开了。 转眼间,偌大的大堂里,便只剩下胤禛与槿汐,还有各自身边的高吴庸和青黛,还有中间站着的温御医, 胤禛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紧紧地盯着温御医,沉声问道:“福晋还能撑多久?” 温御医的面色极为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说道: “福晋此前身体受损严重,幸而有章太医与刘府医齐心协力保胎,才得以渡过危机。 然而,此次分娩速度过快,引发了大面积的撕裂, 再加上止血不及时,下官只能尽力而为,如今能救回来都是万幸!” 说到此处,温御医对着胤禛躬身拱手,始终低垂着眼眉,不敢正视胤禛。 坐在一旁的槿汐听到这番话,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微微抬起头,看着上方的胤禛。 胤禛此刻脸色凝重,眉头紧锁,似乎正在心中急速地盘算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终于再次开口问道: “那么……最迟还能有多少时间?” 温御医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如果福晋能够安心静养,不再过度操劳,同时保持情绪稳定的话,或许可以存活十年甚至更久。 倘若…终日操劳、心绪不宁,那么最长恐怕也只有三到五年的光景,甚至可能会更短……也许仅有短短数月之期!” 槿汐惊愕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盯着中央躬身站立的温御医,满脸的难以置信。 心中暗忖着,瓜尔佳氏竟会如此福薄,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她能够撑到胤禛登基称帝,都是天大的幸运。 此时,空旷的大厅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终于打破沉默,他缓缓张开嘴,坚定地说道: “如实将此事向皇阿玛禀报!” 温御医赶忙躬身,没有半点迟疑地应道:“是!下官定会如实上奏!” 紧接着,胤禛转头看向一旁的槿汐,严肃地吩咐道: “福晋静养,宜修也需要静养,府中中馈你全权负责。王府内下封口令,不准任何人非议正院之事!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槿汐闻言迅速屈膝,恭敬地回应道:“是!妾身谨遵王爷之令!” 第175章 叫嚣的玉珂 就在此时,“砰”地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着的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定睛一看,竟然是玉珂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她手中还扭住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的小丫鬟。 仔细瞧去,小丫鬟身上所穿衣物以及其装扮,便知晓应是正院里的二等丫鬟无疑。 苏培盛一路小跑,跟在她们二人身后,待那二人快要入内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喊着:“来人呐!来人呐!快把她们拦下来!” 玉珂见此情形,脚下步伐愈发加快,可胤禛遣散下人谈事情,自然是没有人在屋外守着,苏培盛厉声呵斥道: “大胆奴才,王爷在里面,竟敢乱闯!” 等下人闻声而来,玉珂已经快步走到大堂中央,她直直地跪倒在地,同时将头深深地埋下,口中高声喊道: “奴婢玉珂,参见王爷!请王爷能够为福晋主持公道!” 苏培盛赶忙入内,扑通一声胤禛面前跪下,连连叩头请罪: “都是奴才办事不力,让人冲撞了王爷,实在是罪该万死!奴才这就立刻将她们带离此地。” 胤禛随意地摆了摆手:“罢了,这是正院的丫鬟,对此处自然要比你更为熟悉一些。既然她口口声声说要本王为福晋作主,先听听到底所为何事。” 言罢,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玉珂说道:“看在福晋的面子上,此次暂且先饶过你。说吧!不在房里照顾福晋,来此作甚?有什么需要本王做主的?” 玉珂闻听此言,蒙大赦一般,连忙叩头谢恩道:“多谢王爷开恩!多谢王爷!” 随后,玉珂起身一把将她带进来的那个丫鬟紧紧揪住,用力一扯,直接就把她拉到地上,顺势用膝盖压住了她的后背,不让她动弹。 玉珂目光凶狠,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昨夜就是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负责给福晋守夜,可福晋临盆发动的时候,她不但没有及时叫人,更可恶的是连稳婆都没去叫!奴婢恳请王爷一定要为福晋主持公道!” 说到这里,玉珂猛地转过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一旁坐着的槿汐,声音愈发凌厉起来: “她不过只是个区区二等丫鬟,如果不是背后有什么人暗中指使教唆,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这明摆着就是有人要谋害福晋……” 这时,青黛向前迈出一步,柳眉倒竖,声色俱厉地反驳道: “玉珂姑娘,说话可是要有真凭实据的,你若是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就这般信口雌黄、含血喷人,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面对青黛的指责,玉珂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冷笑一声,嘲讽般地回应道: “哼,若不是你们舜华居做下的肮脏勾当,你又何必如此着急跳出来辩解?” 说完,玉珂不再理会青黛,而是再次转向胤禛,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同时高声喊道: “请王爷为福晋做主,严惩伤害福晋的凶手!” 这一片混乱之中,温御医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这些事情不是他能掺和的, 听到玉珂攀扯到舜华居,他眼神求救似得看向上首的胤禛,乞求胤禛放他出去, 胤禛仿佛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似的,饶有兴致地看着玉珂,“你的意思是乌苏侧福晋谋害福晋?” 玉珂干脆地回道:“是!” 槿汐起身屈膝,声音略带委屈对胤禛说道: “王爷!妾身自问清清白白,从未有害人之意,更未曾加害于福晋。正院新进的丫鬟的确是妾身挑了送进去的,但妾身敢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半点想要害人之心!” 一旁的玉珂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槿汐,怒吼道: “有没有害人之心?侧福晋您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如今福晋这般模样,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说着,她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快步朝着槿汐所在的方向逼近, 青黛急忙挺身而出,迅速张开双臂挡住玉珂,不让她再上前一步,玉珂被青黛拦着,隔着青黛继续对着槿汐说: “福晋出事之后,府里就属舜华居最为风光,凶手不是你们还能是谁?难不成是患有头疾的那拉侧福晋?无害人之心?只是不知午夜梦回之时,瑞云嬷嬷是否会前来向您索命!” 青黛紧紧挡住情绪激动的玉珂,以防她做出过激之举, 此时的槿汐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原本委屈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冰冷与威严,她目光如炬,冷冷地喝道: “大胆奴才!是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敢如此跟本侧福晋讲话?若你真觉得本侧福晋有罪,想要向王爷告状,那就拿出确凿的证据来!否则,休要在此信口胡言! 本侧福晋没记错的话,以下告上是要受刑的,本侧福晋容不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若是要告本侧福晋,那么请玉珂姑娘先行受刑!” 面对咄咄逼人的玉珂,槿汐没有与她有过多的纠缠,与一个奴婢争吵不休,只会有失她作为侧福晋的威仪, “你!”玉珂语塞,转身跪下对着胤禛说道:“王爷,奴婢要伺候福晋,不能受刑!可福晋受到的伤害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培盛上前一步说道:\"玉珂姑娘,你想抓住害福晋的凶手之心大家都能体谅,可你也不能随意攀咬侧福晋!\" 说完,他瞥了一眼胤禛阴沉的面,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有些摸不透自家王爷此刻的想法, 他将目光移到跪在地上的丫鬟身上,犹豫再三后,向着胤禛进言道: “王爷,依奴才之见,要不还是先盘问一下这丫头?或许能从她口中问出些有用的线索。” 胤禛冷冷地抛出一个“准”字,随后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看向玉珂,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得到胤禛的应允之后,苏培盛赶忙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那丫鬟问道: “抬起头来!报上你的姓名、入正院当差的时间、以及昨夜福晋发作之时你都在干些什么?为何当时没有叫人去帮忙?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若有半句假话……哼!” 第176章 心意相通的夫妻? 只见那丫鬟身子猛地一颤,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一张小脸因为恐惧变得煞白,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奴……奴婢名叫采莲,原先是在花房中负责养花的, 于今年九月十五才被调到正院来当差,承蒙主子恩典,被提为为二等丫鬟。 昨夜……昨夜奴婢实在是睡得太沉了,没有听到屋子里的声音。 真的,真的没有人指使奴婢害福晋,都是奴婢的错才害了福晋,请王爷降罪!” 话刚说完,采莲便使出全身力气,朝着地面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此时,玉珂猛地转身,她目光犀利地盯着采莲,冷冷地质问道: “那么,你房中搜出的那些金银珠宝作何解释?其中还夹杂着舜华居厦景行的荷包!” 胤禛坐在上方,听到玉珂的说辞,不由得眉头再次紧皱起来,厦景行是他的人,他自是不信这套说辞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采莲顿时慌了神,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地回应道: “那……那是厦公公路过后花园时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奴婢恰好路过捡到的而已。” 胤禛一边揉着舒展不开的眉头,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捂住渐渐感到不适的腹部, 此时已经巳时末快接近午时了,由于瑾容的事情事发突然,以至于他一个早上都没有进食。 别说是槿汐的肠胃受不了,他自己也是难以忍受了。 苏培盛看到胤禛的动作,关心地说道:“王爷早膳还没用呢!白薇已经准备好了,王爷先去用膳吧!” 胤禛点点头对着苏培盛吩咐道: “去传厦景行,再派人去将采莲屋里的东西仔细搜查一遍。本王与侧福晋先去用膳!” 苏培盛闻言,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应道: “是!奴才谨遵王爷之命!” 话音刚落,苏培盛便转身离去,临走时,给了高吴庸一个眼色,示意他照顾好王爷, 今日这事儿,事关槿汐和他徒弟小厦子,交给别人办他不放心。 胤禛从宝座上站起身来,身姿挺拔,朝着槿汐走去,停在槿汐面前,伸出右手,将手掌平摊在槿汐眼前。 槿汐低垂着头,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胤禛的手掌中,胤禛微微用力,槿汐便顺势站起了身。 胤禛紧紧地握住槿汐的手,随后,他转过身,牵着槿汐向着门口走去,并同时对着身后的玉珂和采莲沉声吩咐道: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准离开半步!” 话音刚落,胤禛便携着槿汐迈出了房门。 高吴庸和青黛紧紧跟在身后,而一直在角落里的温御医,见胤禛仿佛没有看到他似得, 急忙快步走到胤禛身旁,他边走着边拱手,快声说道: “王爷,福晋的情况已经稳住了,若是没什么事,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然而,胤禛似乎并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边走边说道: “温御医不必着急,既然是皇阿玛派你来的,想必是要宣你过去回话的。不急,了解详细些,在皇阿玛面前才有说的。” 听到这话,温御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忙不迭地回答道: “是!下官多谢王爷赐膳!不过下官身份低微,不宜与王爷同桌用餐,下官单独用就行……单独用就行……就不打扰王爷和侧福晋。” 说罢,他脚下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心中暗自祈祷着胤禛过一会儿可千万别又想起他来。 槿汐疑惑地看着胤禛,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见她如此懂事,胤禛不紧不慢地用大拇指轻轻揉着手中的柔依,然后给槿汐轻声解惑道: “有些事情啊,必须要让皇阿玛知晓才行。然而,不同的人去禀报,所产生的效果那便是大相径庭!” 槿汐何其聪慧,她略微思索一番之后,就明白了胤禛话中的深意, 福晋此时毁了身子,日后都要缠绵病榻,怎么看都有胤禛因为废太子之事下手的嫌疑, 如果处理不当,便会对胤禛的声誉造成损害, 可要是由温御医将此事呈报给皇上,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最起码皇上那里清楚,整件事跟胤禛毫无关系, 完全是毓庆宫和瓜尔佳氏酿成的苦果,如此一来,胤禛反倒成了无辜受累的一方。 不过,槿汐始终牢牢谨记,眼前这位是未来的九五之尊, 有些事理她虽然可以领会,但绝不可表现得过于通透, 涉及政治斗争万不可开口,就算他主动说,自己的思维也只能围着后宅之事来思考, 毕竟有上一世甄嬛的前车之鉴,在九五之尊面前干政乃是大忌, 就算此时他还不是皇帝,也不能越雷池半步。 二人在桌旁落座之后,槿汐才恍然大悟一般,看着胤禛崇拜地夸道: “爷果真是英明神武!若是让温御医去向皇上禀报此事,那么皇上定然也会深信妾身的清白。” 言罢,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手脚麻利地替胤禛夹起了一个软糯的饽饽,放置在胤禛面前的碗碟之中, 胤禛确实也没想到,槿汐会如此理解让温御医到御前上报这事儿, 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槿汐所说,那也是证明她的清白, 此刻,胤禛愈发觉得眼前的女子不仅合乎自己的心意,与自己心意相通, 更是觉得他们二人所面对的处境都是一样的,果然是一路人 紧接着,槿汐面带略带嗔怒,继续说着: “说起那玉珂,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 当初王爷不在家,要不是妾身意识到不对劲,当机立断出手, 福晋早就遭了那林喜的毒手,五格格也不会如此健康, 玉珂等人不仅不心怀感恩,反而污蔑本侧福晋,哼! 还好爷相信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爷,您定要好好替我出口气才行!” 胤禛轻轻咬下一口槿汐为他夹的饽饽,然后顺着槿汐的话回应道: “汐汐,你且放宽心,爷自然是信你心地善良,从无害人之心。不会让人随意污蔑你的。” 闻听此言,槿汐面上顿时由阴转晴,绽放出笑容, 她再次伸出筷子,为胤禛夹取了可口的小菜放入碟中, 胤禛就着手中的饽饽,将槿汐夹的菜送入口中, 就这样,二人情意绵绵地共同享用了,这一顿算不上早膳的早膳。 第177章 厦景行的清白 槿汐二人用过膳,此时午时已至,阳光透过云层将一切都映照得格外清晰,厦景行早已站在了大堂门口等候传召, 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小内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没点能耐那是不可能的, 他身姿挺拔,完全不像心虚的样子,槿汐和胤禛经过,他躬身行礼,毫无一般太监的邋遢猥琐, 仿佛是谁家的公子,胤禛微微颔首,示意他跟着一同进去, 下人们见到王爷来了,纷纷齐声行礼,高声喊道:“参见王爷,拜见侧福晋!” 胤禛紧紧地牵起槿汐的手,一同朝着大堂的上首走去,苏培盛见状,心领神会地向旁边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 很快,几个下人便迅速搬出一把椅子,稳稳地放置在了宝座的右侧, 待到槿汐安然坐下之后,胤禛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威严:“免礼吧!” 苏培盛向前迈出一步,恭敬地对着胤禛禀报: “启禀王爷,小厦子已经带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厦景行快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向着胤禛和槿汐躬身。 紧接着,苏培盛从下属手中接过一个包袱,并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打开, 包袱展开的瞬间,露出了里面的物品,果然是一只小巧玲珑的荷包,上面绣着一个醒目的“厦”字, 旁边还有几锭银子,显然,那么多银子不是采莲一个二等丫鬟能拥有的, 胤禛微微点头,对着苏培盛吩咐道:“拿给小厦子,让他辨认。” 厦景行伸出手,从苏培盛手中接过荷包,捏住荷包一角,将其拿起来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他的脸色如常,对着胤禛跪下说道: “启禀王爷!这不是奴才的荷包,奴才平日里连针都拿不稳,更别提绣字这种精细活儿了,而且奴才一心侍奉主子,哪有心思学荷包上绣字……” 一旁的玉珂见状,快步走上前来,伸手一把夺过厦景行手中的荷包。 她先是用手指摩挲着荷包的面料,感受着它的质地,然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胤禛,脆生生地说道: “王爷!奴婢跟在福晋身边办事,对府中的事情还算了解。 绣房管事娘子来找福晋回话时,曾经提及过,给府中内侍采购的布料正是此种。 此事奴婢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若是王爷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看绣房的采买记录,一查便知!” 然而,厦景行却连忙摇着头,急切地解释道: “玉珂姑娘有所不知,奴才之前一直在前院当差,承蒙苏公公厚爱,时常会赏奴才做衣裳的布料。 后来调到侧福晋身边,舜华居贴身丫鬟和奴才的布料,都是由侧福晋单独赏赐的。 像这种,除了才调到王府那一年,奴才就再没有去领过,更何况这还是今年的新布!” 话音刚落,厦景行朝着胤禛和槿汐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还请王爷明察!” 话已至此,槿汐并未言语,她心中已经有数,这是有人在制造舜华居和正院的矛盾, 胤禛沉声吩咐道:“速传绣房管事!” 其声未落,白薇步履匆匆,领着绣房管事踏入大堂, 两人不敢怠慢,朝着胤禛和槿汐躬身施礼道:“参见王爷,拜见侧福晋!” 白薇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王爷,方才,苏公公把那荷包搜出来后,奴婢心中便生起疑虑。于是,前往绣房查验领取记录。经过一番仔细核查,发现近一年,厦景行确实未曾到绣房领取过任何布料!” 说罢,她侧身,示意绣房娘子将名册呈上,绣房娘子会意,急忙上前几步, 毕恭毕敬地用双手将厚厚的名册递出,苏培盛快步走上前,接过名册,捧在手中, 捧到胤禛面前去,供他查阅,府中的下人众多,名册自然厚重。 不过好在绣房管事心思细腻,早已提前将厦景行签字的地方一一折叠起来,方便了查阅, 胤禛迅速浏览完了名册,伸出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地点向玉珂所在的方向,苏培盛立刻拿着名册走到玉珂面前, 玉珂见状,赶忙伸出双手接过名册,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翻动起来, 然而,任凭她如何寻找,都未能在这本密密麻麻的名册中,找到厦景行近一年领取布料的记录。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缓缓开口道: “玉珂姑娘恐怕不知,小厦子是咱家的徒弟,咱家最清楚不过了, 早就叮嘱过他,让他把一年四季的布料换成了吃食,咱家经历过幼时吃不好的苦,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徒弟再经历一次!” 听到苏培盛这般说法,站在一旁的厦景行瞬间羞红了脸,赶紧低下头,恨不得将头深埋进胸口之中。 然而,玉珂却仍心有不甘,她眉头紧皱,反驳道: “可是那荷包……” 话未说完,就被上首的槿汐厉声打断: “够了!即便厦景行真有这些布料,可他不过是个内侍罢了,又未曾学习过绣花技艺,难道还能动手绣出他的名字不成?” 紧接着,槿汐转头看向胤禛,一脸严肃地说道: “王爷,以妾身之见,此事定然是有人蓄意陷害,想要把福晋之事栽赃嫁祸给妾身!” 说着,她起身屈膝:“还请王爷给妾身做主!” 槿汐还未行完礼,胤禛便扶住了她,朝着下面的玉珂沉声说道: “福晋生产之事,本王自会查明,你伺候好福晋,其他的就不用管了,若是福晋有什么差池,你们几个贴身丫鬟便一起陪葬!” 玉珂还想争辩几句,苏培盛突然说道: “咱家没记错的话,采莲是屋外守夜的丫鬟,那屋内守夜的贴身丫鬟呢?” 玉珂瞬间脸色煞白,苏培盛又接着说道: “屋外的丫鬟没听到情有可原,可屋内守夜的也没注意,那岂不是罪加一等?” 玉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默默不语,胤禛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是福晋的陪嫁,是她的心腹,就算要处置,都只有她才有资格处置你们。除了上一次那事儿,本王从未责罚过你们,可你们太让本王失望了!” 第178章 胤禛发怒 玉珂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将头抬了起来,她双眸充满愤怒,直直地射向槿汐,开口道: “瑞云嬷嬷也是福晋的陪嫁,当初被乌苏侧福晋杖毙,王爷却包庇侧福晋,这又是哪门子道理?”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胤禛怒不可遏,将手中把玩的玉石手串狠狠地扔了出去, 那手串精准无误地砸到了玉珂的额上,然后又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紧接着,“放肆!”响起,胤禛满脸怒容, 随着这声怒吼,众人皆是浑身一颤,纷纷跪倒在地,一时间,大堂内静得可怕, 恰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哎哟!哎哟!” 众人闻声抬头望去,只见温御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 整个人扑倒在地,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用手不停地揉搓着受伤的部位, 胤禛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温御医,然后对苏培盛沉声吩咐道: “苏培盛,立刻送温御医出府,不得有误!” 听到胤禛的命令,温御医连忙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 慌慌张张就地对着胤禛磕了好几个头,嘴里还不停地说道: “下官多谢王爷关怀,下官这就告退,这就告退。苏公公不用相送了,真的不用相送了!” 话音未落,他便赶紧用手捂住受伤的地方,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飞速离开了大堂。 站在温御医身旁的下人满脸疑惑,目光不停地在苏培盛和其他人之间游移,完全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御医用完膳他便送他过来,却不想到了门口就被摔倒了, 苏培盛微微抬起手,朝着那下人轻轻一挥,同时用眼神向其示意,让他赶紧退下去。 经过温御医这么一搅合,胤禛原本紧绷着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一些,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地上跪着的玉珂身上,只听他语气严肃地开口道: “侧福晋不过是谨遵本王所下之禁令罢了,可你却再三冒犯于她,如今还敢质问本王,看来瓜尔佳氏藐视皇族乃至于下人都有样学样。依本王之见,倒也不必将此事告知福晋了,以免徒增烦恼。” 说罢,胤禛突然提高声调,大声喊道:“高吴庸!” “奴才在!”高吴庸立马应声。 胤禛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直直指向玉珂,然后冷冷地对高吴庸吩咐道: “把这个狂妄的婢女送回瓜尔佳府邸,问问他家是如何调教婢女的,雍郡王府是容不得她了!目无尊卑的婢女不要也罢!” “是!奴才遵命!” 高吴庸连忙叩头应道,接着便站起身来,转身朝着玉珂走去。 玉珂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明了,自己此番就算回到瓜尔佳府,恐怕也是难逃一死。 对于主人家来说,被姑奶奶夫家退回的陪嫁婢女,没有任何价值,更何况是被赶出王府的。 想到这里,玉珂不禁浑身颤抖起来,面对步步逼近的高吴庸,实在无处可逃, “玉珂姑娘,请吧!” 高吴庸走到玉珂身旁,停下脚步,微微弯下腰去,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玉珂面色苍白,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在场的下人都能感受到她的绝望, 就在此时,玉珂突然脚下发力,朝着不远处的柱子疾驰而去, \"拦住她!\" 苏培盛尖锐喊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寂静的氛围,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一闪而过,稳稳地挡在了柱子前面,原来是厦景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玉珂, 只听得一声闷响,玉珂重重地撞在了厦景行的肋骨上,他不禁发出\"咳咳\"两声咳嗽,显然被玉珂全力愤死一击伤到了. 高吴庸见状,急忙快步上前,伸手将玉珂牢牢地按压在地上, 玉珂拼命挣扎,无奈力量悬殊太大,无法挣脱束缚, 此时,胤禛脸色黑得让人望而生畏,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很明显,玉珂撞柱寻死,着实把他气得不轻 槿汐急忙站起身,站在胤禛身旁,轻轻抚摸着他因为愤怒,而不断起伏的胸口,劝慰道: \"王爷息怒!一个奴才而已,何必为此事这般动怒?气大伤身!\" 胤禛大口呼出粗气,他的手指指向玉珂所在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道: \"只要还有瓜尔佳氏的人留在这府中一日,本王便没有一刻能心安!竟敢当着本王的面撞柱自尽,简直是胆大包天!\" 作为未来的帝王,修炼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如今还修炼得不到家, 他眼眸愈发阴狠,死死地盯着玉珂,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地下令道: \"立刻将瓜尔佳氏所有人都给本王送回去,王府可使唤不了她们!\" 高吴庸与苏培盛四目相对,苏培盛一脸无可奈何,轻轻地向高吴庸耸了耸肩, 随后,用手指了指身旁站立着的两名小太监,示意他们上前, 得到指示的两名小太监赶忙快步走上前去,与高吴庸一同将玉珂牢牢捆绑起来。 高吴庸这才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向着胤禛弯下腰去,抱拳施礼说道:“奴才告退!” 一直跪在地上的采莲,早已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瘫软在地,连身体的颤抖幅度都不敢稍大一些, 高吴庸押解着玉珂缓缓走出正院大堂,玉珂口中也被塞上了一团破布之类的东西, 使得她即使想要继续叫嚷也无能为力,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就这样,玉珂被人强制带着离开。 而正院大堂内,胤禛冷酷无情的宣判声响起: “采莲玩忽职守,致使福晋险些丧命,当处以板着之刑,以儆效尤!” 此语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深深倒抽了一口冷气,板着之刑可是比起杖刑更为残酷的一种刑罚! 面对如此严厉的惩处,在场之人无一胆敢开口求情, 只是眼睁睁望着苏培盛指挥着另外两名手下,将吓得面如土色的采莲硬生生地拖拽了出去。 “王爷...”槿汐想要进言,胤禛猛地转头,眼中目光极为可怕,槿汐生生止住了嘴里的话语...... 第179章 雍郡王仍得圣心 胤禛起身之后,面色阴沉,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朝着门外走去。 槿汐见状,也没跟上去,她静静地站起身来,微微屈膝,恭送胤禛离开, 直到胤禛背影,完全消失在了门口,槿汐才缓缓直起身子, 此时,大堂内一片寂静,除了槿汐之外,只有槿汐从舜华居带来的下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终,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槿汐身上,等待她的命令, 槿汐沉默地坐回椅子上,原本温柔的面容,此刻布满了阴霾,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中略带着些疲惫,低声吩咐道: “福晋的陪嫁被王爷送回瓜尔佳府去了,福晋身边可不能缺了伺候的人,厦景行,你去内务府挑选几个经验丰富的宫女过来。 哦,对了,顺便把内侍也一并补齐。记住,就说福晋病重,还是需要经验老道的宫女伺候本侧福晋才放心,不能泄露了福晋陪嫁之事!” “是!奴才这就去办!” 站在一旁的厦景行连忙躬身行礼应诺,随后转身匆匆离去。 就在这时,槿汐身旁的白薇忍不住开口,满脸担忧地唤道:“侧福晋……” 还未等她说完,便被槿汐低声打断:“白薇,我累了……” 槿汐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白薇不要再多言,说完这句话,她缓缓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全身的力气都好似被抽空。 白薇屈膝跪地,动作轻柔地环抱住槿汐,没有说一句话,无声地安慰着她, 一旁的青黛也是眉头皱起,满脸都是忧虑,她也紧跟着白薇一同跪了下来,目光始终落在槿汐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此时,关于雍郡王福晋生下幼女,却伤了身子的消息,随着温御医的上报,而不胫而走,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瓜尔佳氏家的境遇竟然逐渐好转了起来, 因受到废太子的牵连,而被贬官的子弟,也逐渐官复原职,不禁让人联想到是否和雍郡王福晋有关, 此时,朝中众人才意识道,瓜尔佳氏族仍然没有失圣心,那不仅仅是废太子的妻族,更是雍郡王的妻族, 尽管胤禛目前仍然在禁足之中,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依旧举足轻重, 不然雍郡王福晋生产,皇上为何会把御医都派了过去? 为何会因为雍郡王福晋生了小格格,皇上就恢复了瓜尔佳氏族子弟的官职? 内务府更是特意派了宫女和内侍,到郡王府去照顾福晋…… 王府外的传言和王府内无关,府中如今的势力比较奇异, 嫡福晋和一个侧福晋都在静养之中,都不能理事,独独只有槿汐这个侧福晋掌着中馈, 这也使得槿汐越发小心谨慎,任何事情都按规矩办事。 如今除了太子被废不能高调以外,嫡母还病重, 四格格沐瑶的周岁宴果然不出槿汐所料,终究是没办成, 这种关口,府中想要抓槿汐小辫子的人一大把,也只能委屈四格格了。 如今,府中也没有人,敢去触碰胤禛的逆鳞,不是任何人,都有谨容那般雄厚的家世,连其侍女也敢指着胤禛鼻子谩骂, 虽然,胤禛也因此将所有陪嫁侍女送还福晋娘家,但是,这也等于单方面断了这份姻亲, 如此这番壮士断腕,也无异于放弃了妻族的支持, 日后瓜尔佳氏,也不敢轻易找上门来求什么, 毕竟没有把谨容送回去,已经是胤禛最大的仁慈。 槿汐也不知将来究竟会如何,这一世的事情变数太多,她只希望胤禛的皇命不变。 自那以后,胤禛来后院的次数明显减少,就连到舜华居的回数都屈指可数, 大多数时候,胤禛都只是来探望一下四格格,陪她们母女用过膳之后,便匆匆离去。 时间悄然流逝,如今已经迈入了十一月的门槛,寒冷的冬季降临, 就连府中下人们,也早已换上了厚厚的冬衣,以抵御严寒, 舜华居书房内,燃烧着上乘的红锣碳,使得整个房间温暖宜人, 槿汐坐在书桌旁边,仔细地翻阅着府内往年冬日采购炭火的账册, 而在一旁的另一张桌子上,白薇同样全神贯注地查看着其他的账册,时不时还用手中的毛笔在上面做些记录。 赤芍则静静地站在槿汐身旁,轻轻地研磨着墨汁,不曾随意开口打扰。 书桌上青玉花瓶中,也随意插着几枝鲜艳欲滴的红梅,为这原本清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书房门口,站着的两个三等丫鬟也不曾发出半点响动,静静地守着书房,不让人随意靠近。 这时,书房门口传来轻微的骚动,让槿汐眉头微皱,她从账册中抬起头来, 抬眼向着门口望去,只见书房大门被轻轻推开, 赤芍正准备厉声呵斥,但是门被推开以后又没有瞧见人, 白薇也从手中的账册中抬起头来,轻声笑了一下,用笔轻轻敲击着桌面,缓声说道:“往下看!” 听闻此言,赤芍目光顺着大门缓缓往下看去, 只看到了一个带着红色帽子的小脑袋,和蹲边上苦口婆心劝着小主子离开的曹奶娘, 曹奶娘双手合十,对着四格格轻声劝道: “格格,格格,侧福晋这时候正在忙,没有时间陪您玩儿,若是闯进去奴婢也会受到责罚的,先跟奶娘一起回房里玩好不好,咱们玩木马,玩积木,好不好?” 四格格把手指竖在唇边,觉得有些好玩,露出灿烂的笑容, 当曹奶娘以为她会答应的时候,却不想她学着曹奶娘的口气轻轻说道: “奶娘,奶娘,不!不!瑶瑶,看娘!看娘!” 此时,槿汐也看到了女儿如此可爱的一幕,槿汐莞尔一笑, 把手中的账册放在书桌上,赤芍早已放下手中的东西,跟在槿汐身后, 主仆二人踩着厚厚软软的地毯,轻声移步到大门口,那地毯是槿汐特地为了四格格才让人铺得这般厚的,槿汐的花盘地踩上去也没有任何声响, 直到槿汐主仆二人走到身边,四格格都没有发现,仍然古灵精怪地对着奶娘撒着娇,想要进去找额娘一起玩。 满脸无奈的曹奶娘看向四格格身后的槿汐,脸色一变,准备行礼,槿汐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随后,槿汐隔着门槛弯下腰,一把抱起了地上正在跟自己奶娘撒娇讲条件的小姑娘, 突如其来的腾空感,让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四格格大惊失色,她“啊!”的一声尖叫了出来。 第180章 母女之情羡煞旁人 尖锐的声音直冲耳膜,震得人耳朵生疼,槿汐连忙伸出手捂住四格格的嘴巴,吼道:“不准叫!不然额娘打你屁股!” 四格格发现是额娘抱着自己,更加兴奋了,听到额娘不让叫,她用力的摇着脑袋, 随即,槿汐缓缓放开手,果不其然,下一刻又是一阵尖锐的叫声:“娘娘娘......” 屋内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看着玩闹的母子俩,槿汐抱着四格格,给了她屁股上两巴掌,四格格瞬间老实了, 在槿汐怀中扭来扭去,槿汐好笑地说道:“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方才让你别叫你偏不信。” 槿汐边说着,边抱着四格格往书房内走去, 赤芍连忙把易碎的东西从书桌上拿开,比如,青玉花瓶中插的梅花就整个抱到窗户边去了, 槿汐抱着四格格来到书桌,把她轻轻放在桌子上坐好,她吊在槿汐身上不想下去,槿汐柔声问道:“瑶儿姐是想娘了?” 四格格在槿汐怀中用力地点小脑袋,然后又怕额娘没看到,回答道:“想娘!” 槿汐摸了一下她的小脸,柔声道:“那就在书房里陪额娘,好不好。” 四格格蹭地一下抬起头,兴奋地挥舞着两只小手拍打着,说道:“好!好!” 槿汐眼神一横,盯着她道:“不可以!书房重地不可以大声喧哗!不准闹!” 四格格见额娘变了脸色,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随后把小脑袋靠在槿汐手臂上,奶声奶气地说道:“陪娘!不闹!” 槿汐看着如此聪明伶俐的女儿,没忍住在她小脸上温柔地亲了一下,夸奖道:“瑶儿姐真乖!” 四格格也学着槿汐的样子,回亲了一下母亲,夸道:“娘!乖!” “调皮!”槿汐用手指点了点四格格的额头,怪嗔地说道。 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四格格从怀中放下,让她在书桌上坐好,并从抽屉里拿了个九连环给四格格玩, 转身朝着一直在旁边静静候着的曹奶娘吩咐道:“看好格格,本侧福晋先忙!” 曹奶娘心领神会,连忙屈膝应是,随后,她缓缓走到四格格身边,静静守护着, 也不打扰正在玩的四格格,随时注意着四格格的状态。 槿汐重新坐回到书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账本,开始认真翻阅起来。 母女俩看账本的看账本、玩玩具的玩玩具,互不打扰,却异常温馨。 书房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悄然站立着两个模糊的人影, 他们静静地立在窗户外,目光透过窗户,凝视着屋内这温馨的场面, 那两个却人并没有贸然闯入,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生怕打破这美好的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个略带着些上位者语气的声音响起,轻声说道:“走吧!” 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几乎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见,其中蕴含的不舍却清晰可感,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羡慕。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缓缓转身,轻手轻脚低离去,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到书房内的母女。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身影逐渐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 屋内,槿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 目光穿过窗边的红梅,投向窗外,好似看梅花出了神,她就这样静静地看了许久。 坐在一旁的四格格,也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向窗外看去, 然而,除了有风把树上的叶子吹下来,在半空中飞舞以外,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四格格不解地转过头,对着槿汐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娘?” 槿汐被女儿的呼唤拉回了思绪,她微笑着看向四格格,伸出手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小红帽子,眼中满是宠溺地说道: “小机灵鬼儿!” 听到母亲的夸赞,四格格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她又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嗯?”了一声。 槿汐笑骂一声,“你就装!” 四格格没听懂额娘在说什么,咯咯地笑了起来。 十一月十四,夜色浓重,黎明的曙光尚未穿透这片黑暗,雍郡王府上有天使降临。 天使带来了一道旨意,皇上命令胤禛即刻前往畅春园觐见,胤禛来不及交代什么,便匆匆跟着天使一起走了。 此时,时辰尚早,整个京城都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没有任何人发现,只有同时接到圣旨的几个阿哥和重臣在畅春园门口碰面,随后跟着天使入园,这一去是什么结果园子外的人自然是无从得知。 辰时,槿汐早已起身,坐在桌旁开始享用早膳,一旁伺候着的厦景行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侧福晋,王爷寅时就已经动身前去畅春园了。” 槿汐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神色自若地继续吃着手中的食物,平静地吩咐道: “今日该去正院给福晋请安了。” 厦景行闻言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赶忙低声应道: “是!这天寒地冻的,奴才这就去准备暖轿。”说完之后,他便轻轻地退了下去。 槿汐不紧不慢地吃着自己的早膳,然而她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她暗自思忖着:按照上一世的发展,废太子很快被要被放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王爷是否还会像上一世那般,拥护二立太子呢? 槿汐也有一阵子未曾踏足正院了,槿汐的暖轿慢悠悠停在正院门口, 下人扶着她缓缓下了轿子,槿汐手中抱着温暖的暖炉, 她从容地迈出脚步,一步接着一步,朝着正院的大门走了进去, 槿汐今日没有穿着花盆底鞋,每一步落下,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而完整的脚印。 如今的正院,表面看似宽松随意,但内里却是秩序井然, 从内务府来的宫女和内侍,将整个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槿汐刚一踏进院子,就有眼尖的小丫鬟瞧见了她,赶忙一路小跑着冲进屋内去通报消息。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圆润的太监和一个稳重的宫女并肩快步走出, 二人来到槿汐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齐声说道:“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万福金安!” 槿汐微微抬头,目光落在眼前这两个规规矩矩的宫人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赞扬道: “起来吧!二位果然不愧是内务府调教出来的人,瞧瞧这规矩礼数,当真是无可挑剔!“ 第181章 瑾容吐露心声 二人听到槿汐这番赞扬,再次对着槿汐行了一礼道谢道: ”多谢侧福晋夸奖“, 紧接着,他们侧身让开道,并做出请姿,示意槿汐先行: “侧福晋,请!” 槿汐微微颔首,她的步伐优雅,缓缓地向前迈动着脚步,同时,轻声问着二人: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在前方引着路的宫女明显是领头之人,她率先开口回答道: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名叫绮萝!” 紧接着,旁边那位内侍也恭敬地回话: “回侧福晋的话,奴才名叫张保泰!” “绮萝?张保泰?都是好名字!福晋病重。如今府里事忙,本侧福晋走不开身。多亏了你们尽心照顾!” 槿汐不紧不慢地走着,并不是很着急入内,和二人在路上说着话, 听闻此言,绮萝和张保泰身子躬得更下去了, 王府的情况他们也有所了解,如今后院都是这位侧福晋做主,二人谦卑地回道: “侧福晋言重了,都是奴婢们该做的!” 槿汐一脸不赞同地说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什么本就应该的,本侧福晋一向赏罚分明,你们照顾福晋有功,如今本侧福晋管着事儿,自然当赏则赏!” 随后,稍微提高音量叫道:“白薇!” 白薇立刻恭声回道:“奴婢在!” 槿汐继续吩咐道:“你带着绮萝姑娘去账房,给账房说,正院的人照顾福晋有功,每人赏一月月钱!” “是!奴婢遵命!” 白薇领命,随后上前挽住绮萝,绮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槿汐,又看了看正房门口: “这…奴婢先送侧福晋进去…” 槿汐眼角挂起一丝笑意,宽慰她道: “无妨,张公公带本侧福晋进去便好!” 张保泰躬着身子,对绮萝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奴才替大家伙儿多谢侧福晋的赏赐,绮萝姑姑,就劳您跑一趟了,奴才带侧福晋进去便好!” 白薇从挽着绮萝,悄无声息地放了一个荷包到她的衣袖里, 感受着衣袖突然一沉,绮萝随即对着槿汐大方地屈膝说道: “奴婢遵命!”随后,便跟着白薇转身离开。 厦景行连忙向前迈了一步,顺理成章地走在白薇刚刚所在的位置, 他伸出手,有力地扶住了槿汐,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张保泰,十分警惕对方。 没多久,这行人走到正房门口,除了厦景行和桑枝,槿汐带来的其他人都留在门外。 槿汐在外间站着,任由厦景行替自己解下身上披的披风, 厦景行把厚厚的披风递给身后的桑枝抱好,紧接着,他又扶着槿汐缓缓地走进了内室。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调养,谨容如今能够勉强地下床活动,但身体依旧十分虚弱, 此刻正静静地斜倚在软榻上,后背处塞着柔软的靠枕,支撑着她的身体。 即便如此,谨容的脸色仍然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看上去十分令人心疼。 待到靠近软榻时,槿汐对着瑾容微微屈膝行礼,轻声说道: “给福晋请安,愿福晋长乐无极,福寿安康!” 听到这话,谨容微微抬起手来,示意槿汐起身,她身旁站着伺候的宫女连忙代为开口道: “侧福晋快快请起吧!”说着快步上前准备扶起槿汐, 这时,瑾容微微咳嗽了一声,那宫女连忙退回去,帮抚了抚瑾容的后背。 槿汐也不在意,口中说道:“多谢福晋!” 说罢,她直起身子,随后朝着软榻的另一侧走去,缓缓在瑾容对面落座。 瑾容侧头,轻声吩咐边上站着的宫女:“侧福晋来了,还不快让人上茶!” “是!” 那宫女屈膝应是,紧接着退到外间吩咐一声,又很快地回到了内室,尽职尽责的守着瑾容。 槿汐趁此机会,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瑾容, 毕竟,对于前后两世都处于宫廷王府的槿汐来说,外面的东西都不会信任,更别提入口了, 瑾容察觉到槿汐的目光,不禁微微皱眉,轻声问道: “怎么?今日侧福晋来此,难道是特意来看本福晋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吗?” 她话虽如此强硬,但从那有气无力的语调中不难听出,此番经历着实令她元气大伤,身体不复往日。 面对谨容的质问,槿汐并未正面回应。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而试探地提起另一件事: “福晋可知道?今日,皇上突然宣召王爷前往畅春园,寅时王爷便走了。” 说罢,便若有所思地看着谨容,听到这话,谨容先是一愣,随即便冷笑一声道: “这么说来,王爷如今不在府里,你今日前来,莫非是来送本福晋最后一程的?” 言语之间,尽是嘲讽, 槿汐闻言,微微愣了一下,转而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眼看着瑾容本就苍白的脸色都有些隐隐泛青,玩味儿地说道: “福晋您说笑了!您贵为福晋,身份尊贵,妾身也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哪敢做大逆不道的事?” 谨容一脸狐疑,显然对这番话极为不信, 她柳眉倒竖,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也不想和槿汐打太极了,直接厉声说道: “哼!本福晋在闺中之时便听说前福晋本就是有未婚夫的,被雍郡王强娶了。 而你,一届低贱的宫女,在他的操作下,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侧福晋! 他做的离谱事情还少吗?这些事,本福晋都为之不耻。 弄死本福晋,给你另换一个身份,照样风风光光娶进门,做名正言顺的福晋,本福晋也相信他能做得出来。” 槿汐闻听此言,微微一愣,实属有些没有转过弯来,她从未想过福晋会这样想, 随后再也忍不住,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整个人笑得前俯后仰, 一旁的厦景行见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移到她身旁,小心翼翼护着,生恐槿汐因笑得太过剧烈摔下榻来。 谨容一言不发,紧盯着眼前张狂大笑的槿汐,以手握拳,若是此时她手中有鞭,她定要眼前的贱人好看。 槿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伸手接过厦景行手中的丝帕,擦拭着眼角笑出的泪花, 而后,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谨容,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福晋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轻,这皇子正妻的位置,又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坐得稳当的?妾身倒是衷心希望,福晋能长命百岁,长长久久地将这个福晋做下去。” 第182章 槿汐欲化解恩怨 有些时候,真相往往不是被有意掩盖的, 赤裸裸的真话说了出来,却依然无人愿意去相信。 瑾容因为方才激动而涌上脸的血色,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恢复苍白, 干涩的唇角微微向上扯动着,露出一抹极为的讽刺笑容,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 “王爷的旧爱是你的主子,如今最宠爱的也是你。 你如此费尽心思,所图谋的不就是这福晋之位吗? 若非如此,还能图谋什么?而本福晋如今这副病恹恹的身子,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或许哪一天,就会彻底地将这位置拱手相让。” 听闻此言,槿汐眉头紧皱,眼看着二立太子之事迫在眉睫, 她绝不能任由福晋再惹出什么乱子来,改变福晋的想法很重要,槿汐沉思片刻,最后缓缓开口说道: “实际上,想要福晋之位的人并非妾身。” 说着,她特地朝着静澜居的方向瞥了一眼,眼中之意显而易见, 稍作停顿之后,槿汐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其实,当初……王爷连请封的折子都已经拟好准备呈上去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妾身同样不愿看到那个女人坐上福晋的宝座。 所以,福晋和妾身理应站在同一条线上,咱们应该是盟友,不是吗?” 槿汐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淡绿色衣裳的二等丫鬟款步而入, 她手中稳稳地托着一个精致的木质托盘,上面摆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这丫鬟先是对着槿汐和瑾容二人,微微屈膝行礼,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茶杯从托盘上取下,轻轻放置在一旁的案几之上。 做完这些后,她又一次屈膝,恭顺地退出内室, 待那上茶的侍女离去之后,槿汐伸出手,拿起面前的茶杯, 她先是将茶杯凑近鼻尖,轻嗅着那股清新淡雅的茶香, 茶香入鼻,紧接着,槿汐稍稍用嘴唇触碰了一下杯沿,但并未真正饮下茶水。 假借着喝茶的功夫,给瑾容留出了足够思考的时间,瑾容久久未说话, 槿汐双手捧着茶杯,感受着温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茶杯传递到掌心, 透过眼前袅袅升起的热茶雾气,凝视着瑾容那张苍白的面庞,和紧锁的眉头, 槿汐心中暗?:后宅果然是吃人的地方,当初那个明媚爽朗的女子终究是不复存在了。 后院斗争使得福晋过于敏感,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家世让福晋过于自傲,但废太子一事彻底摧毁了她的傲骨,如今只剩下敏感了。 瑾容始终沉默不语,不难看出她心中的纠结,不知能不能信任眼前之人。 槿汐心里明白得很,仅仅几句话并不足以改变瑾容的想法。 她抬头望了一眼窗外,见天色渐晚,便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开口道: “福晋,不管你信不信我,好好养好身子总不会错的,您的福气还在后头等着呢!” 随后,槿汐将目光移向谨容身旁,站着试图隐藏自己的宫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问道: “姑娘想必就是内务府新送来的宫女吧?” 那宫女微微屈膝,恭敬地回答道: “回侧福晋,奴婢名叫雪绒,的确是内务府指派前来伺候福晋的。” 槿汐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缓声道: “雪绒?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既然是内务府出来的,想必经验丰富。 本侧福晋也没什么好嘱咐的,你好生侍奉福晋,若有什么短缺之处,尽管让人直接送到这边来便是。 虽说如今这府中中馈由本侧福晋掌管,但福晋终归是福晋,地位尊贵,断不会有人故意刁难正院之人。” 言罢,槿汐又将视线投向了坐在榻上的谨容,见其依旧沉默,心中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福晋身子骨还虚着,妾身也就不便在此过多打扰了。” 话落,槿汐伸出一只手,一直候在一旁的厦景行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 借着这力道起身后,槿汐对着谨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口中言道: “妾身就先行告退了,福晋好好静养!” 紧接着,槿汐便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自始至终,瑾容都未曾再次开口说过任何话,静静地望着槿汐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最终消失在门口。 此时此刻,虽然已到午时末刻,但冬日常年阴天,天色也是暗沉沉的,好似风雨欲来, 白薇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廊下,目光不时投向正房门口处,等待着槿汐出来, 方才与她在一起的绮萝,不知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院中各处做着事情的下人脸色都十分欣喜,院中气氛和方才槿汐一行人带的时候大不相同。 这时,槿汐终于从门内缓缓走出,白薇的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 她连忙快步上前,向着槿汐恭敬地行了一礼, 紧接着,白薇伸出手来,十分自然地接过了槿汐正由厦景行正扶着的手, 生生把厦景行逼退一步,厦景行黑着脸默默瞪了她一眼, 白薇小心翼翼扶着槿汐,她靠近槿汐的耳畔,压低声音轻柔地说道: “她说,方若姑姑让她代为向您问好呢!” 话音刚落,槿汐刚刚抬起,准备迈向前方的脚,猛地停顿了一下。 “方若?” 槿汐轻声呢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惊讶。 短暂的怔愣过后,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继续把腿迈了出去。 尽管表面看起来仍旧平静,但只有槿汐自己知道, 听到方若这个名字时,她的内心深处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槿汐想起,这一世第一次见到方若的情景, 那时候,她还身处乌苏府,皇上赐婚的侧福晋,宫中自然是要派人到府中教导各种规矩礼仪的。 而方若,从如今的康熙朝,到日后的雍正朝,一直都肩负着教导宫中小主们规矩礼仪的重任。 这里的小主不仅仅只是指宫中的小主,诸位皇子福晋、侧福晋都包含在内。 当年胤禛第一次娶福晋,方若自然是教导过柔则的,所以上一世,才有芳若伺候过纯元皇后的话在宫中流传, 这一世,槿汐当时在乌苏府,作为即将入府的皇子侧福晋,自然也接受了芳若的教导。 至于如今府里这位,出身瓜尔佳氏的福晋,因其身份特殊,自然是由太子妃的亲信之人亲自教导。 被白薇扶着坐到暖轿中,槿汐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位芳若姑姑, 上一世槿汐自然是知道芳若帮助过甄嬛良多,可如今,为何让绮萝给她传这样一句话? 第183章 槿汐携女赴宴 果不其然,正如槿汐所预料,十一月十四,皇上在畅春园召见了胤禛等一应皇子和重臣,为立太子一事,让众人各抒己见, 此时,直郡王胤禔因用巫蛊陷害废太子事发,已被皇上圈禁, 胤褆的部曲转而投在八贝勒胤禩麾下,皆上书请立八贝勒胤禩为皇太子, 皇上大骂八阿哥胤禩狼子野心,随剥夺其贝勒头衔圈禁于府中, 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两日后,皇上将废太子从咸安宫放了出来, 十一月十七这日,科尔沁达尔汉亲王额驸班第以及朝中重臣共同上奏,请皇上复立二阿哥胤礽为皇太子,雍郡王胤禛附议,奏疏留中,皇上并未下达任何旨意。 自康熙四十七年入冬以来,直至岁末年终, 朝堂之上因立太子一事吵得沸沸扬扬,除了提议复立太子以外,也有人提议立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但支持者都不算多,只有寥寥数人, 一时间,就立太子一事难以达成共识,在这局势动荡不安之际,终于迎来了康熙四十七年的除夕夜宴。 雍郡王府里,此次能跟随胤禛一同入宫参加宴会的女眷,福晋重病不能去,宜修需静养, 因此,胤禛仅带了槿汐一人,子嗣方面只有三阿哥弘曜和四格格沐瑶跟着入宫赴宴, 府中家宴,便被槿汐交给了齐格格和钮钴禄格格操办。 这一日,槿汐身着一袭华丽的侧福晋吉服褂,坐在梳妆桌旁,尽显端庄秀美。 一旁的青黛拿着一条精致的珍珠流苏,斜插在两把头右边, 流苏插好后,桑枝抱着铜镜离得近了些,让槿汐能好好地端详妆容是否有什么不妥, 槿汐轻轻转动头,检查了一番头饰,那流苏微微晃动,映着白皙的肌肤,给整个造型平添一份独特的灵动之美, 随后,槿汐站起身,轻轻转动着身子,吉服褂比较宽大,前后和两肩分别绣着一个五爪行龙绣纹,显得十分威严不可侵犯。 软榻之上,陪着四格格玩耍的胤禛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缓声说道: “不错,没有不妥之处,汐汐如今越发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今日,四格格也穿着一身喜庆的小号旗装,在软榻上陪着阿玛玩耍, 当她看到走近的槿汐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地拍起小手,用稚嫩的声音欢快地喊道: “娘!娘!漂亮!漂亮!” 槿汐听四格格的赞美,不禁莞尔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她小小的鼻子,柔声说道: “你这个小机灵鬼儿呀,嘴巴可真甜!” 胤禛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满是宠溺之色,自豪地说道: “本王的女儿,自然是聪明伶俐!” 说罢,他伸手将四格格从软榻上抱了起来,高高举起,然后在空中轻轻一抛。 “啊!阿玛!”突如其来的腾空吓得四格格尖叫了起来, 但很快便适应过来,越叫越兴奋,嘴里还叫着“阿玛,还来!还来!” 胤禛见四格格如此胆大,心中更是欢喜不已,将她稳稳地放在软榻上,笑着说道: “哈哈,不仅机灵,而且胆子还这么大呢。” 四格格似乎听懂了父亲的话,跟着学舌道: “还大!还大!” 她那可爱的模样和含糊不清的话语,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阿玛,阿玛,啊!啊!”四格格对着胤禛撒着娇,还要阿玛把她抛起来, 胤禛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着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要入宫去,回来再玩!” 四格格听懂了不玩了,失望地看着胤禛,那小模样让胤禛不禁心软。 “奶娘呢?赶紧进来抱瑶儿姐,咱们马上走了!” 这时,奶娘走了进来,微笑着抱起四格格,四格格在奶娘怀中噘着嘴, 槿汐不赞同地看着她,她立马收起了可以挂夜壶的嘴巴,变成乖乖的模样,对着槿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槿汐见状,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嫩滑的小脸, 一旁的胤禛见母女俩的互动,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丝丝眷念。 胤禛则牵起槿汐的手一起并肩走在前面,奶娘抱着四格格走在后面, 跟着的内侍有苏培盛、厦景行,侍女则有白薇和青黛, 一行人朝着王府大门行去,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到了大门前,三阿哥弘曜已经等候多时了, 寒风凛冽中,奶娘如珍似宝地将三阿哥紧紧抱在怀中,生怕他受到一丝冷风。 三阿哥只比四格格长七八个月,算起来,如今都快要满两岁了, 他瞧见阿玛向自己走来,眼眸瞬间绽放出喜悦的光芒, 小手小脚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嘴里还“阿玛,阿玛”地叫嚷着,想要挣脱奶娘的怀抱, 胤禛见状,赶忙加快步伐走上前去,伸手护住三阿哥,让他在奶娘怀中不要乱动, 紧接着,略带责备地对着奶娘开口说道: “这天寒地冻的,怎生不直接将阿哥抱到马车里头去?万一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言语之中对三阿哥的关怀是做不得假的。 奶娘闻声,抱着的弘曜,微微屈膝向胤禛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道: “三阿哥见过阿玛!奴婢参见王爷,拜见侧福晋!” 她用手紧紧抱住,闹腾得厉害的小主子。 胤禛见此情形,眉头不禁紧紧皱起,再次提高音量呵斥道: “本王方才说的话,难道没有听见?速速将三阿哥抱到马车上去,莫要在此耽搁了!” 他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时,落在后面的槿汐快步跟了上去,对着奶娘温声说道: “王爷也是关心三阿哥,三阿哥就先交给本侧福晋,咱们先上马车吧!” 说着,便伸手作势要接过奶娘怀中的弘曜。 奶娘闻言,仍然紧紧抱住三阿哥,微微侧身避开,生怕槿汐上来抢人, 面上浮现出些许迟疑之色,犹豫片刻后才嗫嚅道: “这……三阿哥不和王爷一道吗?” 按照王府规矩,父子同乘一车乃是再平常不过之事。 胤禛原就因奶娘的磨蹭心生不满,此刻听闻此言, 脸色更是瞬间变得阴沉如水,训斥之言即将脱口而出。 三阿哥见阿玛脸色难看,脸上露出害怕之色,拼命地往奶娘怀中里躲藏。 第184章 三阿哥奶娘 槿汐见状,急忙伸出手来扯了扯胤禛的衣袖,柔声安抚道: “今日可是除夕佳节,王爷请息怒,咱们还要进宫赴宴呢!” 随后,她美眸一转,看向战战兢兢的奶娘,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缓声说道: “三阿哥尚且年幼,自然是不可能和王爷一起去乾清宫赴宴,那边儿也没人照看他。 你没在内务府学过规矩,自然是不知,也不怪你。 等会儿啊,三阿哥是要跟着本侧福晋一起前往寿康宫的,等年满六岁之后,才会跟着去乾清宫!” 听到这话,奶娘身躯一抖,双眼微微瞪大,眼眸中此刻充满了戒备之意, 胤禛见状,脸色愈发阴沉,他用力一甩袖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曹奶娘。 动作迅速果断,一把将四格格从曹奶娘怀中抱起来, 随即,头也不回地朝着停在远处的马车快步走去。 三阿哥一直鸵鸟状地依偎在奶娘怀中,此时,悄悄地抬起小脑袋,眨巴着眼睛,视线紧盯着阿玛离去的方向。 他看到阿玛抱着别的孩子渐行渐远,小嘴微张,轻轻地唤了一声“阿玛”。 此刻现场安静得过分,没人敢发出什么响动,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奶娘看着三阿哥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三阿哥的后背,压低嗓音安慰道: “三阿哥乖,咱们这就去找王爷。” 话虽这么说,她又不敢抱着三阿哥追上去, 槿汐目睹整个过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想: 瓜尔佳氏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像见到洪水猛兽似的躲避着自己?真是有趣极了。 不过,槿汐并未过多在意,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出发吧!” 话音未落,她已率先转身,朝着正在上马车的父女俩走去。 在槿汐身后,三阿哥的奶娘神色紧张,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小主人,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槿汐, 待将槿汐和两个孩子都妥善安顿好后,胤禛则是登上了停放在最前面的马车, 这辆马车与其他车辆相比,装饰更为华丽,处处彰显出郡王的威严仪态, 胤禛坐好后,沉下声音下达命令:“出发!” 随着这声令下,原本安静的队伍缓缓动了起来, 车轮滚滚向前滚动,整个队伍井然有序地朝着皇宫的方向移动起来。 此时后面一辆马车内,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槿汐坐在中间位置,神情自若, 两位奶娘各自抱着自己的小主子分坐于两旁, 其中,舜华居的曹奶娘怀中抱着四格格,小姑娘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对面的三阿哥瞧个不停。 对于四格格来说,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实在是新奇得紧, 自她有记忆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年幼的小人。 于是,她忍不住倚在曹奶娘怀里,压低声音与奶娘说起了悄悄话,时不时还发出清脆的笑声。 反观另一边被李奶娘抱着的三阿哥,则是满脸怒容。 他圆溜溜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对面的四格格,小嘴微微撅起,心中满是恼怒之意, 他只知道刚刚阿玛生了他的气,没有理睬他,却抱着这个陌生的小孩就走了,三阿哥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而他的奶娘则一边轻声哄着他,一边竭力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从袖子中掏出各色陶球来逗他开心。 槿汐见状,突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三阿哥的奶娘后颈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槿汐, 只见她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只是用细若蚊蝇地说道: “回侧福晋,奴婢夫家姓刘,是瓜尔佳府邸的一个小管家。” 槿汐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还是瓜尔佳府邸的管家娘子,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芒,继续追问道: “你在怕什么?本侧福晋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话,刘奶娘的小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连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有了轻微的颤动: “奴……奴婢……奴婢名叫瑞红。” 这时,槿汐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一直低头答话的瑞红并未察觉,战战兢兢地坐在那里。 紧接着,槿汐又再次轻声发问,但这次的语气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严肃和压迫感: “瑞云嬷嬷……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话刚落音,只听“啪嗒”一声脆响,瑞红双膝跪地,整个人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三阿哥在瑞红的怀中滑落下来,扶着着她的臂弯站了起来, 小小的人儿眼神迷茫,直直地正对着面前的槿汐, 胖乎乎的小手上,还紧紧握着刚刚瑞红给他逗他玩的陶球。 槿汐对着三阿哥轻轻地拍了拍手,柔声说道: “来,乌苏额娘抱抱好不好呀?” 此时的瑞红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槿汐便把她拖出去杖毙。 槿汐将三阿哥哄进了自己怀里,稳稳当当地抱着他, 可就在这时,见娘抱着其他人,原本和曹奶娘秘密私语的四格格瞬间不乐意了,她小嘴一撅,高高地嘟起,扯着嗓子叫嚷起来: “娘!娘!抱抱!抱抱!” 无奈之下,槿汐只好先把三阿哥放在身边,让他紧挨着自己乖乖地坐着,然后朝着曹奶娘挥挥手示意道: “把四格格给本侧福晋吧!” 曹奶娘见状赶忙将四格格放在,槿汐的怀里,四格格一入母亲的怀抱,立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是那双大眼睛依旧充满了好奇,眨也不眨地盯着身旁的三阿哥看个不停。 曹奶娘也顺势坐到槿汐脚边的脚榻上,目光始终落在四格格身上, 全神贯注地照看着孩子,以防两个初次脸面的孩子闹出什么乱子来。 紧接着,槿汐微微眯起双眸,目光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瑞红,她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道: “本侧福晋方才问你的话,怎的到现在都还未给出答案呢?莫不是要让本侧福晋一直等下去?”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柔婉转,但传入瑞红的耳朵里,却如来自地狱的催命之音一般,令其毛骨悚然。 瑞红尽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说着: “回侧福晋,瑞云嬷嬷是奴婢的…姑姑…” “哦?”这倒是出乎槿汐的意料,没想到瑞云的侄女是三阿哥的奶娘。 第185章 马车风波 曹奶娘猛地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瑞红,她脑海中的警戒响起,又转头看了看四格格旁边安安静静玩着陶球的三阿哥,四格格还时不时地用手戳他,可他一直都没搭理四格格,曹奶娘总觉得不对劲儿,她小声叫了一声“侧福晋!” 她也算是大家族出来的,自然比谁都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像瑞红这种人是最忠心不过的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永远不可估量,有些主子就是被这种忠仆的忠心所坑死的。 槿汐轻轻地拍了拍曹奶娘的肩膀,然后将怀中抱着的四格格递向曹奶娘,示意她接过四格格, 她并没有因为手中的动作而停止口中的话,而是向瑞红追问起来: “所以说,你心中是怨恨着本侧福晋的,对吗?” 听到这话,瑞红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但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慌忙低头回应道: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四格格双手死死地抱住槿汐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此时,曹奶娘见状,先放松要抱四格格的手,眼珠一转,看到边上茶几上的点心,计上心来, 伸手拿起了一个散发香气的奶饽饽,然后满脸冲着四格格柔声诱惑道: “格格!您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呀?奴婢特意给格格准备的呢,格格想不想吃甜甜的奶饽饽呀?” 平常槿汐都不允许四格格吃过多的甜食,四格格看着曹奶娘手中拿着的奶饽饽,两只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放开了槿汐的胳膊,小手直直地朝着曹奶娘手中的奶饽饽伸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 “要吃……要吃……” 见此情景,曹奶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她顺势将四格格一把抱进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 “好好好,格格别急,这奶饽饽,都是格格的,没人跟格格抢。” 四格格被曹奶娘成功抱走后,槿汐总算是腾出了手来。 她微微侧身,轻柔地拢住了身旁的三阿哥, 随后,她又转过头,目光犀利地锁定在了跪在马车中央的瑞红身上, 她微微眯起双眼,朱唇轻启,冷冷地说道: “不敢?不敢,那便是心中有鬼,莫非你对本侧福晋…真的心怀恨意?” 此时,瑞红早已吓得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 她不停地对着槿汐磕着头,嘴里连声求饶道: “侧福晋饶命啊!侧福晋饶命啊!姑姑是自作自受,犯了王府的忌讳自寻死路。贱婢绝对没有半点儿不敬之意,更不敢对侧福晋心生怨恨呐,请侧福晋明察!” 听闻瑞红这番话,曹奶娘原本就有些紧绷的神经,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只见她抱着四格格,屁股不着痕迹地又往边上挪了挪,只想离这种带有一定危险属性的人物远一些, 槿汐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很是满意曹奶娘的做法,稍作停顿后,她缓缓开口,对着瑞红轻声说道: “瞧你这模样,倒真是个明白事理的。快快起身罢!莫要如此惶恐,你并未犯下任何过错,不用怕。 你这样,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还以为本侧福晋对你做了什么呢!眼看着就要抵达皇宫了,赶紧将三阿哥抱过去。宫里头都是贵人,你好生照看着才行!” 听闻此言,瑞红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目光怯生生地望向槿汐,随后又挪向天真无邪的三阿哥, 她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裙摆,咬咬牙,一横心,鼓起勇气说道: “是!奴婢遵命!” 紧接着,她迅速从地上爬起,动作略显狼狈, 站稳身形之后,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衫,迫不及待地朝着三阿哥伸出双手,柔声细语地道: “阿哥快过来,奶娘抱抱!” 坐在槿汐身旁的三阿哥,先是怯生生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槿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 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奶娘,看到奶娘满脸期待的神情,小小的他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正当三阿哥犹豫之际,槿汐松开了轻拢着他的手, 得到自由后的三阿哥,迈着还有些不太稳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向着瑞红奔去, 瑞红赶忙张开双臂,接住了扑进怀中的三阿哥,接着,她面向槿汐,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低声说道: “多谢侧福晋!” 槿汐看着眼前的瑞红,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她轻启朱唇,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侧福晋说了,你没犯错,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说得本侧福晋会乱杀无辜似的。” 听到这话,瑞红又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地连连摇头,嘴里语无伦次地回道: “不不不……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侧福晋息怒!奴婢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槿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行了!别再啰嗦了!赶紧坐好,若是不小心摔着了阿哥,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是!是!” 瑞红忙不迭地点头称是,一边轻声安抚着怀中的三阿哥,一边回到原先的座位上缓缓坐下。 马车里又恢复了方才上来的样子,槿汐坐主位,两个奶娘抱着小主子分别坐在两侧, 马车一摇一晃的,没多久就停下了,外面传来敲击马车的响声, 槿汐缓缓支起车窗,看着正站在马车外的胤禛,开口唤了一声“爷?” “瑶儿姐和弘曜没闹你吧?”胤禛开口就问道。 槿汐捂嘴笑了笑说道:“爷多虑了,都乖着呢!特别是三阿哥,不哭不闹的!” 四格格听到阿玛的声音,连忙凑到窗边去,嘴中“阿玛”“阿玛”地叫着。 胤禛在外面连声应着,然后嘱咐道:“瑶儿姐要听额娘的话,知道吗?” “知道!知道!”四格格清脆的声音响起。 这时,马车外突然响起另外一道男声:“哟!四哥可真有闲情逸致!这时候还在逗孩子呢!” 第186章 偶遇八福晋 胤禛原本平静眼眸骤然一紧,口中沉声怒喝:“十四弟!” 紧接着,他微微侧头,用眼神向车上的槿汐将车窗关上。 老十四却对胤禛的不悦毫不在意,不仅没有被震慑,反而继续加以调侃: “四哥啊四哥,你整日里总是阴沉着那张脸,就跟谁欠了你几万两银子似的,也不知道四嫂到底是如何忍受得了你的!” 槿汐见此情形,赶忙伸手去取下窗户的支架,动作迅速,将车窗轻轻放下, 这时,胤禛再次开口,语气严厉地喝道:“没大没小!莫要在此胡言乱语,赶紧入宫,时辰不早了!” 老十四不但没有收敛之意,甚至趁着槿汐尚未完全合上窗户之际,突然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撑住了窗框,使得车窗又打开了, “和四嫂说什么呢?让爷看看是哪位侄儿在里面。” 与此同时,一张与胤禛有几分相似的脸出现在槿汐面前, 与胤禛常年冷峻的面容不同,这张相似的脸上透露些许玩世不恭,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眼眸中却是一片幽深。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车内的槿汐时,先是明显地一愣,随即便挑起了眉毛,开口说道:“哟!原来是小四嫂啊!小四嫂安,我是老十四,四哥不是很亲的亲弟弟!” 槿汐心中一惊,她连忙垂下双眸,不敢直视老十四,恭敬地问候道:“十四爷安!” “放肆!”胤禛面色阴沉,猛地扬起手,“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十四弟的手上。 老十四吃痛地收回手,车窗立马迅速下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紧紧关闭,将外界彻底隔绝开。 老十四不满地叫了出来:“啊!四哥,你这是干什么?”他一边揉搓着发红的手指,一边嘴里还嘟囔个不停,脸上满是不服。 胤禛对他这般做作的样子视若无睹,只是冷冷地凝视着他,那目光令人不寒而栗,老十四却装作看不到,只顾着揉着自己的手,还说要给额娘告状。 紧接着,胤禛不着痕迹地向坐在马车外的厦景行和白薇递去一个眼色,示意他们赶快离开。 车夫口中高呼一声:“驾!” 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声响,拉车的骏马撒开蹄子飞奔起来,车轮滚滚向前,朝着西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多时,马车便抵达了西华门,永和宫的兰沁姑姑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门口依次停下两辆马车,前面一辆马车上赫然悬挂着雍郡王府的牌子,而后边一辆则挂着八阿哥府的标志。 兰沁姑姑面带微笑,对着旁边一起等候的人微微颔首致意,接着向着前一辆马车走去。 厦景行、白薇以及青黛三人率先从车上下来,马夫熟练地将车梯放好,然后静静站立在一旁,等着车上的主子下车。 率先下来的是曹奶娘,她稳稳当当落地之后,转过身去,伸手从槿汐怀中接过了四格格, 小家伙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瑞红抱着三阿哥紧随其后,白薇上前,想要接过三阿哥,瑞红却微微避开,小声说道:“多谢白薇姑娘,奴婢包得住!” 槿汐冲着白薇微微摇头,白薇见状,准备抱人的手改为保护状地护着三阿哥。 最后,厦景行扶着槿汐的手,她小心翼翼地踩在了马梯上,她今天穿的是花盆底鞋,每迈出一小步都显得格外谨慎。 这时,兰沁姑姑迎了过来,她赶忙对着槿汐微微屈膝行礼,高声说道: “奴婢见过侧福晋,给侧福晋请安了。德妃娘娘特意命奴婢在此处恭候!” 听闻此言,槿汐在地上站稳,脸上挂着一抹端庄大方的微笑,然后上前两步,伸手扶住了兰沁,温柔亲切地说道: “姑姑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兰沁见槿汐态度如此亲和,心中不禁一暖,笑着回应道:“多谢侧福晋!” “嗤!本福晋还道是四嫂呢,没想到一个侧福晋还摆起架子来了!” 正当两人寒暄之时,一阵略带嘲讽意味的声音突然传来。 槿汐闻声望去,不远处八阿哥府马车旁,正站着一名身着石青色旗装的女子,衣身上绣着绚丽的牡丹团花图案, 再看其面容,五官精致且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丰盈,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其明艳动人的女子。 可高高的颧骨配上脸上的嘲讽使得她略带着几分刻薄,影响了整体面部的和谐, 槿汐并未面露愠色,反倒是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开口询问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一旁的兰沁姑姑见状,忙对着那女子倾身行礼,同时微微点头介绍道:“回侧福晋的话,这位乃是八福晋!” 随后她脸上绽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着八福晋轻轻一笑,那笑容礼貌中带着一丝戒备, 紧接着,兰沁优雅转身,对着一旁的槿汐微微屈膝行礼,随后,很是正式地向八福晋介绍道: “八福晋,这位乃是雍郡王府的乌苏侧福晋!” 八福晋面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情愿,但还是勉勉强强地对着槿汐屈膝,她的右手却扬起,随意地做了一个极其敷衍的抚鬓礼,同时,嘴里冷冷地说道: “雍郡王侧福晋好!本福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她便迅速站起身来,带着人从槿汐身旁急匆匆地走过,步伐带起一阵微风,吹得裙摆猎猎作响。 眼看着八福晋头也不回地快步踏入了西华门,而后朝着西六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方才和兰沁一起私语的宫女对着槿汐微微屈膝,而后急忙追了上去。 目送她们离去,槿汐没再追问些什么,兰沁姑姑带着槿汐往相反的东六宫方向走去。 一路上,兰沁姑姑反而压低声音,轻声对槿汐劝慰道: “侧福晋您不必与八福晋一般见识,她在宫里嚣张跋扈惯了......八阿哥近日被圣上削去了爵位!” 槿汐微微颔首回应道:“姑姑放心,我知道轻重!” 兰沁看着槿汐如此识大体、懂分寸,心中不禁暗自点头,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 槿汐自然是知道兰沁言下之意,如今八阿哥已失势,八福晋还不知收敛,将来必定会自食恶果。 第187章 槿汐拜见德妃 八福晋平日里嚣张跋扈,行事乖张,可对于八福晋未来的下场, 槿汐早已心知肚明,犯不着为这样一个注定没有好下场的人动气。 槿汐跟着兰沁姑姑一同往永和宫走着,一路上,看着宫墙高耸,红墙绿瓦间透着的都是熟悉, 兰沁姑姑在边上走着,却见这乌苏侧福晋,完全没有初次进宫的战战兢兢, 一举一动皆和宫中之人一般无二,毫无违和之感,不像宫外能培养出来的, 兰沁自问入宫十几年,也无法做到对方这样自然随和,浑然一体。 兰沁时不时回头和槿汐说上两句话,提醒她见到德妃娘娘要注意的礼仪, 槿汐对这些早已了熟于心,却还是仔细听着,不骄不躁。 到了永和宫门口,一行人放慢脚步,两个奶娘抱着阿哥和格格,跟着槿汐一起缓缓走了进去, 至于厦景行和白薇青黛三人则是在正殿门外等候,没有德妃娘娘的通传,自然是没有资格踏入。 槿汐跟着兰沁入了正殿外间,屋内布置得典雅大方,檀香袅袅,暖炉里的炭火正旺,让人一进来就感觉浑身暖烘烘的, 兰沁先行进入内室,向德妃禀报道:“禀娘娘,雍郡王侧福晋到了!” 随着一声“传!”,竹息姑姑绕过屏风迎了上来, 竹息姑姑在永和宫伺候多年,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微微倾身,声音清脆地说道:“侧福晋来了!” 槿汐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温声唤道:“姑姑好!”声音轻柔婉转,不禁让人心生好感。 竹息姑姑伸出手,拉着槿汐的手,那双手虽有些微微的粗糙,但却带着几分温暖, 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槿汐一番,眼神里满是赞赏,赞道: “果真气质不凡!不愧是郡王求来的!”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 边说着,竹息姑姑引着槿汐进入内室,内室里布置得更加精致,墙上挂着名家的字画,软榻旁的多宝格上摆放着珍贵的瓷器古董, 此时,德妃坐在坐榻左边,她身姿端庄,脸上带着几分和蔼,又不失威严, 坐榻右边坐着十四的福晋完颜氏,她穿着贝子夫人的吉服,头上的珠翠闪闪发光,眼神里透着几分温和,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下首的绣墩上,坐着十四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她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十分拘谨,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见槿汐进来,二人纷纷起身,不敢再坐着, 虽然槿汐只是侧福晋,可一来胤禛的爵位比十四高,二来胤禛毕竟是长兄。 完颜氏心中十分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槿汐沉稳上前,先将双脚并拢,紧接着,优雅地将双手交叠,轻轻地放在腰间右侧,动作舒缓自然,自成一番韵味, 随后,缓缓将右脚向后撤了一小步,膝盖恰到好处地弯曲起来, 与此同时,左膝也向前微微弯曲,右膝更是向下沉去,几乎接近地面, 头始保持端正,身体微微前倾,她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微微张开红唇,口中恭声道: “妾身乌苏氏参见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槿汐行着礼,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她陪在甄嬛身边接见各个外命妇,她陪着甄嬛从稚气未脱的菀常在到大权在握的太后, 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世事无常,如今调换了个身份,她成了外命妇,来拜见还是德妃的太后。 她长长的睫毛微颤,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暗芒,专心应付起此时的场面, 槿汐心中十分清楚,德妃对胤禛不过是面子情,就连胤禛日后登基为帝,也不曾得到过对方的偏爱。 此次前来,槿汐知道必定不会一帆风顺,她早已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行礼的姿势保持着恭恭敬敬,脸上保持着谦卑的神情。 在槿汐身后,曹奶娘和瑞红带着四格格和三阿哥规规矩矩地跪着,齐声说道: “四格格\/三阿哥参见玛麽,玛麽万福金安!” 曹奶娘落落大方,不见丝毫怯场,眼中透露出几分紧张,但还是稳稳地抱着身着粉嫩小旗装的四格格, 四格格虽然看到这么多生人,但眼中仍然闪着好奇的光芒,又见额娘都在前面,遂乖乖地在奶娘怀中不乱动。 瑞红则微微低着头,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安,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一次不是跟着瑾容一起来,她一个人要护着瓜尔佳氏的皇孙,心中倍感压力, 三阿哥要比四格格大一些,实则去年之前来过一次, 可小小的他毫无印象,主仆二人都显得有些拘谨。 随着雍郡王府一干人等的行礼,气氛略带几分静谧, 德妃轻抿了一口茶盏中的香茗,目光看向中央正行着礼的槿汐,不禁愣了愣,开口说道:“你抬起头来!” 听闻此言,槿汐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抬头,整张脸映入德妃眼帘,槿汐目光下垂,十分规矩地不与德妃对视。 德妃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头与身旁的竹息对视了一眼, 竹息跟在德妃身边多年,两人一个眼神便能心意相通,竹息微微冲德妃点了点头,幅度极小, 德妃再次将目光落在槿汐身上,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一番,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说道: “果真不俗!竹息,扶乌苏氏起身!” 声音温和而又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威严。 闻言,竹息连忙上前,双手稳稳地扶住槿汐的胳膊,动作中带着些许不允拒绝的力度, 槿汐顺着竹息的力道起身,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恭敬地说道: “谢德妃娘娘!” 德妃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对着旁边的副位,对着槿汐说道: “来,坐本宫身边儿来!” 那语气像是对待自家晚辈一般亲切,槿汐微微福身,走到坐榻的副位,隔着案几坐下,坐姿优雅端正, 这时,德妃又将目光瞥向三阿哥和四格格,微微提高音量叫道:“兰沁!” “奴婢在!” 兰沁站在一旁,垂首敛目,恭恭敬敬地等候着德妃的吩咐,紧接着,德妃吩咐道: “把阿哥和格格带到偏殿去和老十四家的孩子们一起玩。”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槿汐都有些意外,特别是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原本是敌对关系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诧异, 这可是德妃第一次见四格格,三阿哥之前也是来过永和宫的,她却没有丝毫亲近之意。 第188章 永和宫婆媳 兰沁微微屈膝:“奴婢遵命!”, 然后移步到曹奶娘和瑞红身边,轻声说道:“带着阿哥和格格,随我去偏殿。” 曹奶娘和瑞红分别抱着四格格和三阿哥,跟在兰沁身后退了出去,一行人井然有序地朝着偏殿走去, 四格格时不时从奶娘怀中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对陌生的环境有些好奇,连离开额娘都没闹腾, 青黛也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偏殿,厦景行和白薇仍然留在正殿门外,和永和宫的太监宫女们一起守着,随时等候里面的传唤。 殿内,在这看似平静的氛围中,完颜氏听着上首德妃和槿汐的交谈, 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四嫂,不知对方有何独特的地方,竟然能得德妃另眼相待, 她倒也不是个小心眼的,副位被槿汐坐了,她便大大方方地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落座,打算仔细瞧瞧这里面有些什么猫腻, 要知道,这些年,儿媳这一辈,除了乌拉那拉氏姐妹,也就只有完颜氏这个儿媳坐过德妃的副位, 就连如今的四嫂,原太子妃的堂妹来永和宫都是单独坐在边上。 下首的绣墩上,随着完颜氏重新落座的舒舒觉罗氏,一直低垂着头, 她的脑袋埋得很低,可那脸上的不服和不屑,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偷偷地抬起眼皮,冲着槿汐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自以为是的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完颜氏的眼睛, 完颜氏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严厉,狠狠地瞪了舒舒觉罗氏一眼。 舒舒觉罗氏打了个寒颤,乖乖安分了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德妃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上还染着淡淡的蔻丹, 只见她轻轻拉住了槿汐的手,动作亲密,仿佛二人关系极其亲近。 舒舒觉罗氏幸灾乐祸地瞟了一眼完颜氏,仿佛在说你不是自诩娘娘最喜爱的儿媳吗,这雍郡王侧福晋才来多久,就和娘娘如此亲密了。 德妃眼中带着几分关切,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显得更加温和慈爱,语气中又带着上位者有的威严问道: “如今你家福晋身子如何了?五格格听说生得艰难,想来身子骨定是比寻常孩子要弱些。需不需要本宫传个专治小儿的太医去看看?” 说着,德妃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叹气声中夹杂着些许无奈与担忧,她转而数落起胤禛来: “老四每次来,都是略微坐坐,没和本宫说几句话,便急匆匆的走了。 整日忙忙碌碌,都是为他人奔波,要本宫说,好好关心关心家里人才是真的, 还有五格格,那么小的孩子,正是需要人细心照料的时候,他也该多关心关心才是。” 槿汐自然是不会相信德妃的话,王府有宜修这个亲侄女在,府里的大小事情,又怎能逃过德妃的眼睛。 槿汐心里暗自琢磨着,也不知德妃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仅没有丝毫刁难她的意思,反倒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被对方握着手中的手微微抽了抽,却没抽得动,只得任由德妃握着,柔声回道: “回娘娘的话,福晋恢复得很好,如今正在静养。温御医每隔三日就会去替福晋诊一次脉,有御医的悉心照料,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了。” 略微顿了顿,像是很羞愧地继续说道:“至于王爷要做的事情,妾身自然是不知道的,也不敢问,怕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说完,槿汐便低下头去,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 德妃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僵硬,脸上隐隐有些挂不住: “她倒是命好,老四还专门请个御医去给她诊脉,本宫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随便请个太医来瞧一瞧便了事了。既然有御医专门伺候着她,本宫也就不操心了。” 槿汐仿佛没有察觉到德妃话语中的酸味,她微微抬起头,十分孺慕地看着德妃,柔柔地回道: “娘娘慈爱,对咱们这些做小辈的关怀备至,这可是咱们的福气。温御医是皇上指给福晋的,王爷就算想给娘娘请个御医来请平安脉, 可这宫里宫外都有规矩,咱们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要是坏了规矩,说不定还会替娘娘招来闲言碎语,反倒不美了。娘娘宽宏大量,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本宫又没生病,要他请什么御医?” 德妃原本温和的脸上突然一变,她猛地一下扔下了槿汐的手,动作带着几分愠怒, 随即,端起桌上带着精致云纹的茶杯,修手指轻轻拨弄着温润的杯盖,发出清脆的声响,德妃轻抿着嘴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 “又哪里需要他为了本宫坏了规矩。这宫中,什么奇珍异宝、山珍海味都不金贵,只不过心意二字最是难得。” 她微微仰起头,目光透过袅袅升腾的雾气,慈爱地说道: “就如这御赐的茶,皇上赏到永和宫的,足够本宫喝的了。可老十四呢,还巴巴地把他那份也送了过来。”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欣慰,“这份孝心,本宫自然感动。” 听完德妃这番话,槿汐心中暗?:你既然不把胤禛当做你的儿子,指望他孝顺做什么?过年过节王府又不是没有送东西进宫。 槿汐既没有诚惶诚恐地赔罪,也没有说送什么东西到永和宫来,只是不紧不慢地缓声恭维道: “十四爷孝顺,是娘娘的福气!” 言罢,槿汐又将目光转向边上坐着的完颜氏,槿汐眼中满是赞扬之色,说道: “十四福晋也孝顺,御赐的东西都全部用来孝顺娘娘。娘娘有此佳儿佳妇,真让妾身羡慕。”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憧憬, “若是日后……” 说着说着,槿汐不经意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只见她低垂着头,脸上满是黯然神伤之色,微微蹙起的眉头、轻咬的嘴唇,无一不透露着她内心的愁苦。 德妃见此情景,一时竟语塞起来,她本是说老四不孝,这乌苏氏不仅不请罪,反而说起这些, 沉默片刻后,德妃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安慰道: “你还年轻,才入府不到一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到这儿,德妃顿了顿,继续说道: “再说了你膝下还养着个格格呢,定能带来好信儿的。” 第189章 德妃的赏赐 “承娘娘吉言了!” 槿汐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歉意,对着德妃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看我...今日是元宵佳节,不说这些了,免得坏了娘娘的好心情。” 紧接着,槿汐话锋巧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她挺直了身子,脸上堆满了笑意,微微提高几分音量说道: ”对了,还未给娘娘报喜呢!拖娘娘的福,府中耿格格前阵子倒是有了喜信儿, 算算日子,如今也快六个月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又要当祖母了!。“ 德妃饮完茶后,原本正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袖口,听到槿汐这话,她指尖顿了顿, 微微抬起头,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接着说道: “是嘛?那可真是大喜事儿!府中福晋和侧福晋都病重,耿氏有孕倒是添了几分喜气。” 这时,一直坐在绣墩上的舒舒觉罗氏,冷不丁地插嘴说道:“小四嫂真是大度,有主母风范!”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不错的气氛,瞬间凝固,纷纷惊愕地看向舒舒觉罗氏,连旁边的宫女都大为震惊。 槿汐冷冷地笑了一声,对着舒舒觉罗氏说道: “十四贝勒家的侧福晋这是想做嫡福晋了?本侧福晋可没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德妃亦是不悦地看着她,舒舒觉罗氏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心里直发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禁结结巴巴地说道: “娘娘恕罪!妾...妾身说错话了!” 坐在一旁的完颜氏见状,又急又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呵斥道: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心里暗自埋怨舒舒觉罗氏被十四爷宠得丢了脑子,这屋里除了自己,根本就没人是正妻, 说人家侧福晋有主母风范,若是传回郡王府,既得罪了四福晋,又给侧福晋添了麻烦,不是明摆着招人恨嘛! 完颜氏连忙起身,微微欠身,赔笑道: “额娘恕罪!舒舒觉罗氏不懂事,都是妾身管教不严的缘故。咱们府里和四哥府中子嗣丰盛,都是娘娘教得好。 咱们这些做儿媳的,为爷们管理内宅、养育子嗣,这不过是应尽之责罢了,当不得什么夸赞。” 原本脸色还有些阴沉的德妃,听到完颜氏这番话语,脸色逐渐转晴, 嘴角微微上扬,隔空用手指点了点完颜氏,动作中带着几分亲昵,笑道: “就你嘴儿甜,跟抹了蜜似的,就知道哄得本宫开心。” 接着叹了一口气,对着完颜氏说道:”本宫自己生的那孽障是什么德行,本宫清楚,你的难处额娘也知道,不怪你!“ 随后,提高音量喊道:“竹息!” 竹息迅速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应声道:“奴婢在!” 她微微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等待着德妃的吩咐。 此时,德妃脸上中带着几分威严,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把本宫那只金镶玉的项圈赏给老十四家的!金玉良缘配老十四家的正合适。” 听到这话,完颜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欠了欠身,高兴地说道: “今日这可真是沾了小四嫂的光了呀,没想到儿媳还能得娘娘的赏赐。儿媳便谢过额娘了!” 德妃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口中念叨着: “你啊你!和老十四一般不着调,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嘴皮子。还不快坐下,你要是多谢几次,本宫哪有那么多好东西给你!” 边说着,德妃边抬手示意完颜氏坐下,完颜氏这才确认德妃并没有生气,放下心来缓缓落坐, 斜着眼睛再次瞪了一眼旁边脸色惨白的舒舒觉罗氏,警告对方别再闹什么幺蛾子。 紧接着,德妃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了槿汐身上,嘴角还噙着一抹宠溺,笑骂道: “她呀,就是个皮猴儿,整日里没个正形儿。你与她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哪次进宫要是不讨些好东西回去,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儿。小嘴儿就跟抹了蜜似的,哄得人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不答应她都不行。” 槿汐看着德妃和十四福晋的相处,心想怪不得胤禛在德妃面前不得宠,和德妃口中的这种弟弟争宠,可能胤禛也做不出来, 于是,笑着恭维道:“娘娘慈爱,十四福晋在娘娘跟前才会这般自在。” 德妃听了这话,心里很是受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接着说道: “你既是第一次来本宫这儿,又一心求子。本宫就把当初怀着老四时,皇后娘娘赏的那对金镯子赏给你。” 槿汐一听,脸色微微一变,立马起身,言辞恳切地说道: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娘娘。这镯子既是您怀着王爷之时皇后娘娘赏的,其中意义重大,妾身担不起...\" 德妃听了槿汐的话,笑意微微收敛,轻轻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哪有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只是取个好意头而已!如今给了你,也盼着你早日生下阿哥。“ 槿汐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来再次拒绝,德妃露出了不赞同的脸色,语气带着几分严肃道: “长者赐,不可辞。本宫的一片心意,你收下便是,莫要再推辞了。” 槿汐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了,只得再次屈膝,眼中带着几分感激,道谢道: “多谢娘娘!妾身定会好好珍惜这镯子,也盼着能如娘娘所言,早日得偿所愿。” 德妃微微抬手,示意槿汐起身,槿汐缓缓站起身来,再次落座。 德妃转头看向旁边的竹息,叮嘱道: “记得嘱咐人把项圈和手镯都分别给两位福晋包好,等寿康宫宴席散了给她们送过去,莫要装错了。” “是!奴婢遵命!”竹息连忙屈膝,恭敬地领命离去。 槿汐和完颜氏都得了赏,舒舒觉罗氏懊恼地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以为是自己方才说错话了,德妃才没给她赏赐,满是失落和不甘。 实际上她哪里知道,若不是她说主母风范那话,暗中透露出自己的野心,德妃也不会为了压她的气焰而赏赐于完颜氏。 完颜氏接了赏赐,槿汐这个首次来拜见的反而没赏赐,那便是明着打雍郡王府的脸了,德妃自然不会做这种明着偏心的事, 索性赏了佟皇后的手镯,面子顾全了,也敲打了胤禛,让他认清谁才是他的生母,谁才是他的亲弟弟,别胳膊肘往外拐。 第190章 槿汐反怼三福晋 未时,虽然是冬日,今日竟也出了太阳,温暖的光线洒在琉璃瓦上,上面堆积的雪逐渐融化, 宫墙内外,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从瓦上掉落的积雪,打破宁静,很快又被洒扫太监扫干净。 永和宫内,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宫女们穿梭往来,整理着德妃出行所需的物品, 太监将步撵抬到宫门前,等候着德妃的到来,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众人动身,准备前往寿康宫,槿汐和完颜氏左右扶着德妃缓缓走出宫门, 德妃被簇拥着高高坐在步辇之上,她身着一袭华丽的妃位吉服,头戴妃位吉服冠,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尽显高贵。 厦景行紧紧地跟着槿汐扶着槿汐,白薇也跟在槿汐另外一侧后方,青黛则是跟在四格格身边, 完颜氏也由自己带来的内侍扶着,二人分别走在步撵两侧,陪着德妃说着话, 舒舒觉罗氏跟在完颜氏身后,几个孩子由各自的奶娘抱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寿康宫行去。 一路上,所到之处,遇到宫女太监,皆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恭敬地站在原地,低垂着头,微微屈膝行礼, 不敢有丝毫冒犯,等德妃一行人过去以后,才又接着做着各自的事情。 而此时寿康宫内,太后和皇帝的席面都还是空着的, 若是有皇后,除夕家宴自然不会在这里举报, 如今太后年岁渐渐大了,为了方便她老人家,最近几年除夕家宴都是在寿康宫举办的。 往年是由太子妃操办,今年太子妃随着太子被废,是由着四妃共同操办的, 一切自然是早早就安排下去,用不着几位妃主子现场指挥。 槿汐跟在德妃身后一起进入大殿,最里面有三个席位还是空着的, 显然四妃里,除了德妃以外,只有一位娘娘到了, “参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果不其然,在看到德妃进来的那一刻,众人起身恭敬的对着德妃行礼问安,只有一位娘娘稳稳坐在座位上, 槿汐几人见状,微微侧身,避开众人的行礼, 德妃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柔声说道: “诸位平身!” 随后,众人起身,各自入座,大厅里又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右侧第二席位上坐着的那位娘娘,身着一身藏蓝色的宫装,上面绣着仙鹤的图案, 同样头戴妃位规格的吉冠,对比起德妃的显得稍微低调一些, 没有那么亮眼,可仔细瞧着用的材质丝毫不逊色, 只见那位娘娘缓缓对着德妃微微点头,算是行了个平礼: “德妃妹妹来了!”声音温柔极了 德妃同样对着她点头致意,笑语盈盈地说道: “荣妃姐姐好!这眼瞅着时辰不早了,怕来晚了扫了大家的兴,便带着几个小的匆匆赶过来了。” 跟在德妃身后的槿汐等人,齐齐对着荣妃屈膝行礼: “参见荣妃娘娘,荣妃娘娘万福金安!” 荣妃见此,轻抬右手,口中说道: “不必多礼,今日是除夕佳节,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别这么拘着,都随意一些的好。” 德妃听了荣妃的话,微微点头,笑着附和道: “姐姐说得是极。除夕佳节阖宫团圆,都随意些,去入席吧,别站着了。” 随后,德妃再次对着荣妃微微点头,朝着左侧第二个席位走去, 二妃都说可以随意一些,但不管是内命妇或是外命妇,在这种场合都不可能做到随意, 好在宫中家宴,外命妇也只有皇子福晋和侧福晋,和已出嫁的公主们, 而此时大殿中,德荣二妃身份最高,两人都不是严厉之人, 下边的福晋公主和小妃嫔们,虽不敢大声喧哗,倒也各自秘密私语起来, 特别是德妃今日带了个新面孔过来,都在猜测槿汐的身份,好在槿汐也没让她们猜很久, 槿汐带着三阿哥和四格格,在宫女引领下,朝着第二排席位走去, 第一排坐得自然是皇上的妃嫔,除了四妃以外,还坐着端嫔、良嫔、和嫔、舒嫔...... 槿汐抬眼望去,皇子阿哥们的席位早已按照排行依次拍好, 如今大阿哥被圈禁在府中,他们夫妻二人都没来, 废太子却出了咸安宫,胤禛的席位便排在了第三位, 槿汐带着两个孩子,走向第三个席位,完颜氏带着舒舒觉罗氏和府中的孩子走向老十四的席位。 槿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左边的席位上,坐着的想来便是是三阿哥福晋董鄂氏, 董鄂氏身旁的是她七岁的女儿,也就是三贝勒府的二格格, 擦觉槿汐打量的目光,董鄂氏侧头看了过来,槿汐微笑着对董鄂氏点头致意,轻声说了声: ”三福晋!“ 胤禛是郡王,槿汐虽是侧福晋,但地位并不比董鄂氏低多少,所以没有特意起身行礼, 董鄂氏也礼貌地点头回应,眼神中带着几分高傲,并不是很想搭理槿汐的样子,槿汐也不在意, 接着往右边看去,右边是五阿哥胤祺的席位,五福晋他塔喇氏还未曾到,席位上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宫女在边上站着, 紧挨着的应是七阿哥胤佑的席位,七福晋哈达那拉氏倒是已经坐在位置上,隔空对着槿汐举杯,槿汐也举起桌上的酒杯,遥遥一敬。 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的场合,都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虽然不懂什么,但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旁边三阿哥家的二格格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桌案上的东西,她已经跟着参加过很多次宫宴了,没个新意,显得有些无聊, 当她看到旁边来了两个小的,顿时就坐不住了, 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地往边上凑了凑,董鄂氏不赞同地看着她, 二格格对着额娘双手合十,脸上露出讨好求饶的表情,又往槿汐这边望了望,小声撒娇叫着: ”额娘!额娘!“ 槿汐见状,开口说道:”格格是想过来和弟弟妹妹一起玩吗?“ 董鄂氏直接替二格格拒绝道:”她不想,你别白费心思了。“ 二格格一下子便蔫儿了下去,对着槿汐调皮地耸了耸肩, 槿汐忍不住捂嘴笑了笑,夸道:”格格真可爱!“ 董鄂氏却不客气的说道: ”如此巧言令色,难怪不得瓜尔佳氏和乌拉那拉氏都斗不过你, 你这些伎俩也就能哄哄爷们儿,休要在本福晋面前卖弄!“ 槿汐脸上瞬间拉了下来,她又不是什么软包子,直接反击道: ”什么卖不卖弄的,本侧福晋只是瞧格格生得可爱,夸了一句。 三福晋竟说得如此难听,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哄爷们的手段,也不怕教坏小孩子,本侧福晋实在不敢苟同!“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什么手段?“ 第191章 槿汐试探 槿汐和董鄂氏闻声,转头看去,目光恰好与胤禛和几个阿哥交汇, 皇子女眷们纷纷起身,对着几位皇阿哥行礼, 槿汐视线落在了胤禛身上,只见他和另外两个皇阿哥一起往这边走来, 槿汐依稀可以认出来,在胤禛右边那位是日后的恒亲王,也就是五阿哥胤祺, 而胤禛左边那位则是脸色尴尬,嘴中正说着什么,胤禛面色冷峻,目光冷冽,丝毫没有停下意思, “四弟…四弟…你三嫂就是心直口快,她心里没什么,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们逐渐走近了,槿汐才听到对方说的什么,可能也是觉得丢脸,声音压得很低, 从他说的话不难猜出,这就是槿汐上一世也没见过的三阿哥胤祉, 胤禛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看都没看三阿哥夫妻一眼,自顾自地朝着槿汐走来, 三阿哥见胤禛在女眷面前都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心中不禁有些恼火,毕竟他是兄长,多少还是有些傲气的, 尤其是在如今大阿哥被圈禁、二阿哥又被废黜的情况下,他的地位愈发显得重要起来, 好在因为各位阿哥们的到来,大殿的人渐渐热闹了起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胤禛三人走近,槿汐站起身来,对着胤禛微微屈膝,轻声唤道:“王爷!” 胤禛见状,连忙伸手将槿汐扶起,温声说道: “坐吧,不用起身迎。”这声音与方才的冷酷截然不同。 随后,他冷着脸指了指三贝勒,转头和槿汐介绍道:“这是三哥!” 胤禛如此截然不同的态度,很明显让三阿哥心中不爽, 话音未落,三阿哥面无表情地甩了甩袖子,略过起身迎他的董鄂氏,径直迈步走向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董鄂氏见状,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她干笑两声,试图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随即对着胤禛和胤祺打招呼道: “四弟!五弟!” 然而,他们夫妻那番作态在前,胤禛只是冷淡的颔颔首算作回应, 甚至,还伸手拉住了正准备向三阿哥行礼的槿汐, 好在有五阿哥在,使得场面没那么难堪,胤祺拱手唤道: “三嫂!” 董鄂氏微微颔首,随后便坐回三阿哥身边了。 胤禛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五阿哥,接着和槿汐介绍道: “这是五弟!” 说罢,他又对五阿哥介绍起槿汐来: “五弟,这是本王的侧福晋乌苏氏!” 胤禛如此正式的介绍,五阿哥自然是从善如流对着槿汐拱手施礼,口中说道: “小四嫂!” 槿汐也落落大方地回了一礼,微笑道:“五贝勒好!”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便听到太监尖锐的唱和声: “惠妃娘娘驾到!宜妃娘娘驾到!” 槿汐转头看向门口,只见惠妃和宜妃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她们的身后紧跟着八福晋、九福晋、十福晋,以及郭贵人母女。 一时间,原本渐渐热闹起来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皆起身离座,向惠妃和宜妃行礼问安,齐声高呼: “参见惠妃娘娘!参见宜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惠妃为妃位之首,淡淡地开口叫起:“免礼,平身!” 众人纷纷起身,齐声说道:“谢娘娘!” 宜妃则是微微抬了抬手,径直往右侧最前面的位置走去。 德荣二妃对着惠妃颔首行平礼,宜妃嗤笑一声,随后开口说道: “你俩来得挺早的嘛!” 槿汐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明艳动人的美人正端坐在右边首位, 她轻蔑的目光落在了德妃和荣妃身上,脸上尽是漫不经心的傲慢,很明显宜妃和德荣二妃不和, 德妃和荣妃对视一眼,都从她们脸上看到无奈之色, 她们也并没有因此而失态,对宜妃的无礼行为视若无睹,继续和惠妃打着招呼: “惠妃姐姐!” 惠妃对德荣二妃微微颔首,算作回应,她作为妃位之首,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径直往左侧首位走去,不搭理几个妃位的眉眼官司, 宜妃见状,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对着正在向德荣二妃行礼的九福晋和郭贵人等人说道: “还拘着礼作甚,还不快去入席!” 接后,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德妃和荣妃说道: “想必德妃妹妹和荣妃妹妹也不差你们这点礼吧!是吧?” 在座之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宜妃的嚣张,她年纪最小,却在四妃中位居第二,又深得皇帝喜爱,嚣张一些也是正常的, 宜妃也不指望自己的两个儿子能当上太子,心中无奢望,自然随心所欲。 德荣二妃脸上毫无愠色,依旧是那般柔和,接着宜妃的话说道: “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吧!” 槿汐心中暗自惊叹,这德荣二妃的涵养皆非同一般, 不禁想起上一世胤禛的后宫,能有如此定力的,除了后来的甄嬛,恐怕就只有皇后了。 而这宜妃,倒是与华妃有几分相似,都是这般张狂无忌, 不过,宜妃依仗的是皇帝的宠爱,而华妃则是凭借着显赫的家世。 这时,胤禛用着吉服宽大的袖子作掩护,悄悄地将槿汐的手牵入自己掌中,紧紧握住。 槿汐有些讶然,微微动了动,却未挣脱,只得静静地感受着胤禛手掌的温度。 她的目光落在四妃那个方向,继续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往槿汐身边靠了靠,轻声对槿汐说起后宫的格局来: “宜妃与额娘向来不合,荣妃娘娘在后宫中年纪最长,皇阿玛如今基本上都不会去钟粹宫。 宜妃仗着皇阿玛的宠爱,性子越发张狂,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了。 不过嘛,皇阿玛就喜欢她的性子,额娘和荣妃娘娘自然也不会忤逆皇阿玛,索性就由着她去, 唯有惠妃娘娘她是不敢挑衅的,皇阿玛对长子生母自然是和旁人不同, 不过爷可不会惯着九弟等人,还带坏老十四,哼!” 槿汐没有料到胤禛会跟她说这些,不禁有些惊愕, 她感受着手中温暖的触感,心中渐渐涌起一种微妙的情绪, 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试探一下,模仿着胤禛的语气,轻声问道: “那爷喜欢什么性子的女子呢?是性子温和的,还是性子泼辣的?” 第192章 废太子针对 这话在此时问,确实有些不太恰当,槿汐问完之后,才到了这一点,立刻低下头去, 连前面四妃在说些什么都无暇顾及了,静静听着心中如鼓般的跳动声, 既有些期待胤禛的回答,又有些后怕,左右看了看悄悄松了口气,此时没谁注意到他们。 胤禛却轻抬眉眼,目光落在槿汐的侧脸上,发现槿汐的小动作,眼中透着明晃晃的坏笑,却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槿汐, 槿汐感受到胤禛的注视,有些不安地侧过头,小心翼翼地往胤禛身上看去,缓缓向上, 当她的目光与胤禛的视线交汇时,立刻看到了他眼中那丝坏笑,一瞬间,槿汐耳朵上的红迅速爬上了白皙的脸颊, 这反应自然没有逃过胤禛的眼睛,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笑意,抬起另一只手,微微挡了挡, 那笑容让槿汐只想逃离,再次用力抽了抽被握着的手,胤禛提前预判了她的动作, 握着槿汐力道也稍稍用力,将槿汐的手紧紧地扣在手中, 不仅如此,他还用手指在槿汐手心里轻轻地画着圈儿, 手心的触感让槿汐的脸愈发地红了起来,简直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胤禛却笑意更浓,闷声笑了起来,却因为顾及场合而不得不忍住, 感受到胤禛因为忍笑而发出的颤抖,槿汐低着的头快要埋到桌子底下了。 这时,旁边的三福晋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啐声,虽然声音不大,说了一声:“狐媚子!”, 两个席位之间隔得近,槿汐听到这声啐骂后,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被胤禛扣住的手在他手心用力揪了一下, 胤禛吃痛,槿汐趁机逃离,悄悄往边上挪了挪,拉开了与胤禛之间的距离。 胤禛脸色蓦地变得阴沉,双眼紧紧地盯着三贝勒,眼神中透露出警告,冷声问道:“三哥,难不成夫纲不振?” 三贝勒听到这话,猛地站起身来,直直地指向胤禛,声音高亢: “你!胤禛!你放肆!我可是你三哥!她是你三嫂!” 两个皇阿哥突如其来的争锋相对,让整个大殿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边, 槿汐坐在一旁,心中焦急万分,这种场合下绝对不能闹出什么乱子, 她连忙伸手拉住胤禛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冲动, 胤禛感受到槿汐的担忧,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无妨!” 随后,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胤祉,丝毫没有被胤祉所影响,语气沉稳地说道: “若是有个做哥哥嫂嫂的样子,本王自然会尊敬有加。” 胤祉显然没有料到胤禛会如此回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你就不怕……”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硬生生地打断了, 胤禛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胤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反问道:“本王怕什么?嗯?” 槿汐在心中默默补充道,难不成害怕你当上太子为难本王? 就在这时,禁鞭声从大殿外传了进来,在场人连忙收回目光,静静往大殿门口看去。 紧接着,太监尖锐而高亢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二阿哥到!二福晋到!五福晋到!” 只见皇帝扶着太后,缓缓走了进来,大殿中所有人早已齐齐跪在地上, 随着这对全天下最尊贵的母子走了进来,众人齐齐高声道: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种场合皇帝一般孝子姿态都做得很足,把太后扶到席位上去坐好后, 才走到上首正中间的席位坐下,挥了挥袖子说道:“平身!” 下面跪着的人才起身谢恩:“谢皇上!” 槿汐穿着花盆底鞋,行动起来有些不便,胤禛起身之时便随手扶了她一把, 槿汐小声说道:“谢谢爷!”胤禛微微摇摇头,准备开口让她放松些, 这时,突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真没想到四弟竟然如此细心!” 胤禛闻声望去,只见二阿哥和二福晋正往在皇阿哥这一排的首位走来, 二阿哥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不复之前高贵文雅的皇太子形象, 而二福晋的脸色则显得有些沧桑,明明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因为历经数月的圈禁,发髻间竟能看得到丝丝白发都。 二阿哥盘弄着手上的玉扳指,戏谑地看着胤禛,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狠厉。 二福晋毫不掩饰地对槿汐投来不善的目光,面对二阿哥和二福晋的注视,胤禛不卑不亢地拱手施礼道:“二哥,二嫂!” 槿汐也赶忙恭敬地倾身行礼道:“二阿哥!二福晋!” 二阿哥斜眼瞄了一下二福晋,嘲讽道: “别看了,今日四弟妹没来,你就算把眼睛瞪得再大也无济于事!真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哟~” 胤禛连忙对着二福晋拱手说道:“二嫂,福晋身子尚未痊愈,等她将养好了,弟弟定会陪同她进宫来探望二嫂。” 胤禛的话音刚落,二福晋收回落在槿汐身上的目光,转而狠狠地瞪了二阿哥一眼,完全不顾及夫妻情面,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往日端庄的模样,对着胤禛和颜悦色地说道: “不急,她的身子最重要!我这个做姐姐的,别无他求,也只求她能平平安安的,还望四弟能理解。” 说罢,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不知是替自己还是替谨容。 胤禛赶忙回道:“二嫂放心,已经求皇阿玛派御医诊治了,也特意从内务府挑选了一批经验丰富的宫女太监去侍奉,福晋在府中不会受半点委屈。” 槿汐恭敬的坐在一旁,这里也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其余人可能认为二阿哥爬不起来了, 可槿汐却知道,很快便要复立太子了,复立之后,太子更加肆无忌惮。 江南之地,文人墨客众多,其中支持三阿哥的人更是不在少数,这使得三阿哥信心爆棚, 废太子之时他虽和二阿哥走得近,但皇帝也没牵连他,这使得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太子之位皇阿玛实际上是属意他的, 再加上有文人得支持,虽然朝堂上支持他的较少,但他仍然觉得太子之位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二阿哥看到三阿哥屁股也不曾挪一下,更是冷笑道:“老三也不老实了?” 三阿哥这才对着二阿哥拱了拱手:“二哥这话...弟弟倒是听不懂了?” 第193章 槿汐初次面圣 二阿哥矛头对准三阿哥,胤禛得以脱身,他实在不想与二阿哥过多纠缠, 胤禛支持复立太子,也只是摸准了皇帝的心思而已。 只听二阿哥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地说道:“往日的狗也开始对着主人叫了。” 这句话直插三阿哥的心窝,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怒不可遏地瞪着二阿哥, 虽然以前他是太子党,可二阿哥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 “你!”三阿哥气急,站起身指着二阿哥刚开口准备输出, 就在这时,皇帝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们兄弟几个在那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二阿哥闻声,连忙收敛了脸上的冷笑,高声回道: “回皇阿玛,有些日子没见了,儿臣正在关心弟弟们呢!” 皇帝似乎并不相信二阿哥的话,反问:“是嘛?” 三阿哥此时也稍稍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皇帝露出一个微笑,说道: “二哥的关怀让儿臣心里暖暖的,没想到二哥在咸安宫那段日子都想着儿臣,太让儿臣感动了。”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兄弟手足,”二阿哥频频点头,好兄长的派头做得很足。 太后见状,笑着开口说道:“阿哥们兄友弟恭,是皇帝之福,是大清之福!” “好!好!好!” 皇帝连说了三个好字,一个字都充满了喜悦和满意,如今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手足相残,太后这话说到他心窝里去了。 紧接着,皇帝举起了手边的酒杯,众人见状,也纷纷举起自己的酒杯,没有丝毫迟疑,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最后,他微微提高了音量,用一种庄重地说道: “今日乃是除夕佳节,朕与家人一同欢聚于此,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愿这团圆之景能够长久留存,永不消散; 愿我皇家子嗣繁荣昌盛,代代相传; 愿皇家手足之间友爱长存,情比金坚; 更愿我大清国祚昌隆,国运亨通,天下百姓都能阖家团圆,共享这太平之福。” 话音刚落,太后率先说道: “长生天庇佑,皇帝的心愿必定能够实现!” 太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充满了力量,顿时,大殿中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无论是后宫妃嫔还是皇子皇孙,亦或是公主福晋,都纷纷将酒杯举过头顶,齐声说道: “长生天庇佑,愿皇上得偿所愿!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大殿,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再次开怀地说了一声“好!” 然后,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槿汐端起酒杯,看着杯中的酒,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随着大流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她连忙夹了一筷子凉菜送入口中,想要压一压酒气, 她并不是不想吃热菜,只是冬日寒冷,即便大殿里烧着炭火,桌上的菜还是很快就凉了, 放眼望去,就算原本是热菜的都已经成了凉菜,没有一道冒着热气, 槿汐放下筷子,继续仔细观察着前面的妃嫔们, 后宫妃嫔一个个挨着给皇帝敬酒,言辞恳切, 得宠的人敬酒,皇帝便喝了,不得宠的人敬酒,皇帝也用唇沾了沾酒杯,没在这时候驳了任何人的面子。 槿汐仔细观察着,试图从获取到有用的信息, 与胤禛眼中看到高位妃嫔的情况不同,槿汐发现出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槿汐发现,实际上如今后宫中最得宠的并非宜妃, 而是和嫔与舒嫔,尤其是舒嫔,似乎更受宠一些, 轮到舒嫔敬酒时,皇帝甚至特意让太监将她的酒换成了茶,还多加嘱咐,让其不要饮酒,关怀备至。 不仅如此,皇帝赐膳时,除了四妃之外,嫔位中也只有和嫔与舒嫔得到了赏赐。 还有就是,轮到阿哥们敬酒时,除了年长的几个阿哥, 年纪稍小的那几个里,唯有舒嫔所生的十七阿哥得到了赏赐。 由此可见,这对母子二人在宫中备受宠爱,这些倒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槿汐汐却留意到了一个细节,舒嫔似乎对德妃怀有敌意, 这一发现让槿汐百思不得其解,可结合上一世,胤禛登基之后,舒嫔选择出宫修行, 槿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舒嫔身上,时间久了些。 一旁的胤禛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声问道:“怎么了?” 槿汐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迅速泛起一抹微笑,压低声音说道: “舒嫔娘娘生得美,妾身一时看呆了。” 恰在此时,皇帝正在与二阿哥交谈,不经意间瞥见了正在窃窃私语的胤禛和槿汐。 他嘴角微扬,调侃道:“老四啊,你可真是个情种!” 皇帝一开口,众人的目光自然纷纷看了过来, 槿汐坐在一旁,背挺得笔直,生怕哪里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 胤禛坐在槿汐身边,他冷峻的面庞上,此刻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开口回道: “皇阿玛,您就别打趣儿臣了。” 皇帝听到胤禛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胤禛: “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小儿女姿态!” 众人也纷纷跟着笑了起来,有的人还露出了戏谑的神色, 槿汐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慌乱,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打趣, 只能低着头,装作害羞的样子,胤禛在底下握了握她的手,以做安抚。 这时,皇帝的目光落在胤禛身旁的槿汐身上,凝视着她,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位是?” 槿汐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来,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地回道: “妾身雍郡王侧福晋乌苏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闻言,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他接着问道: “乌苏氏?可是恒泰的孙女?” 槿汐赶忙应道:“回皇上,前满洲镶白旗都统正是妾身曾祖父!” 皇帝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嗯!不错,当初擒鳌拜的时候……” 皇帝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停住了,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沉默片刻后,他转而对胤禛说道: “你后院的事情,朕并不过多干涉,只要你不宠妾灭妻,其他的都随你去!” 胤禛赶忙叩头谢恩,恭声说道:“是!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皇帝微微点头,对着胤禛和槿汐二人摆了摆手,说道:“坐下吧!” 随后拿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目光凝视着前方,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第194章 三福晋的不怀好意 槿汐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然后不动声色地又稍稍拉开了与胤禛之间的距离, 胤禛注意到了槿汐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宜妃眼见皇帝意兴阑珊,便提议道:“皇上,臣妾叫歌舞上来可好?” 皇帝的思绪被宜妃打断,他转过头,朝着宜妃所在的方向看去, 眼神有些微微迷离,还没有从往昔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但不容人小觑,宛如一只微困得猛虎, 宜妃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反应,再次带着疑问的语气叫道: ”皇上?“ 过了一会儿,皇帝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又自顾自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德妃在一旁看着皇帝如此酗酒,心中担忧不已,连忙出言劝阻道: “皇上,饮酒伤身……” 然而,皇帝像完全没有听到德妃的话一般, 依旧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德妃又看向太后,可太后自己也一杯接着一杯的马奶酒喝, 太后出身草原,酒量好着呢,再说马奶酒自然比不得皇帝喝的酒,也不大醉人。 没多久,一群身着华丽舞衣的舞姬鱼贯而入,进入殿内, 随着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响起,舞姬们轻盈地舞动起来, 她们的裙摆随着音乐的旋律而绽放,美不胜收,令人不由自主地看入了迷, 在座之人都被美妙的舞姿所吸引,纷纷沉浸其中, 就连坐在一旁的二阿哥也被这节奏所感染,脸上的阴霾退了一些, 他跟着音乐的节奏,用手在桌上轻轻敲起了节拍, 敲击声在音乐声的掩盖下,显得并不那么明显,只有与他相邻的三阿哥和胤禛这边注意到了。 槿汐坐在胤禛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舞蹈,心中虽有好奇,却不敢转头过去一探究竟。 一曲舞罢,舞姬们轻盈地退了出去,留下一片静谧,接着众人纷纷和身旁的人说着方才的舞, 有说音乐不错的,有说舞姬漂亮的,也有小妃嫔暗骂狐媚子的, 就在这时,三福晋董鄂氏突然高声道: “这舞虽跳得不错。”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纷纷投向了她,接着她又说道:“不过…” 宜妃的脸色微微一沉,显然对董鄂氏的评价有些不满,她开口问道: “不过什么?难不成三福晋认为这出舞还有什么不足之处?本宫可是监督她们练了几个月呢!” 董鄂氏见状,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对着皇帝屈膝行礼,然后说道: “皇阿玛容禀!” 宜妃见董鄂氏不回她的话,反而准备向皇帝说什么,狠厉地看着她, 董鄂氏却不怕,她也如三阿哥那般,自信自己能成为太子妃, 将来也会如前太子妃一样掌宫权,到时候宜妃还不是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荣妃见状,看了一眼董鄂氏,也不管她,嘴中轻微动着,好似在念佛。 这不,皇帝听到董鄂氏的声音,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随口“嗯?”了一声。 他已经喝了不少酒,此时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醉意,整个人看起来也比平时随和了许多,开口问道: “禀什么?” 原本就自满的董鄂氏更加膨胀起来,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略带惋惜地说道: “想当年,每逢宫廷宴会,四弟妹都会献上惊艳绝伦的惊鸿舞,那舞姿轻盈飘逸,如同仙女下凡一般,令人陶醉,可惜如今……” 说着,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感伤,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接着说道: “自四弟妹离去后,咱们这些妯娌们,再没有一个人精通音律、擅长舞蹈了。 这些年来,皇阿玛和皇玛嬷也只能欣赏这种平淡无奇的舞曲,实在是过于乏味!倒是咱们这些做小辈的不是了。” 听闻此言,皇帝微微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 “嗯,三福晋所言极是!昔日乌拉那拉氏,虽然在其他方面或许稍有不足,但在音律舞蹈方面,确实称得上是一代大家” 董鄂氏心中不禁一阵欢喜,连忙附和道: “正是呢!四弟妹的惊鸿舞可是京城一绝!” 紧接着,董鄂氏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槿汐, 槿汐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暗自思忖董鄂氏怕是冲着她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董鄂氏话锋一转,又开口说道: “如今的四弟妹,出身瓜尔佳氏,将门之后,和咱们一样,对音律之道一窍不通。 可今日随四弟一同前来的这位侧福晋,儿媳瞧着,倒是与当初的四弟妹倒有几分相似, 气质温润,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美人,想必也是精通音律之人, 不然,才进府短短数月,四弟怎会如此爱重?” 董鄂氏这番话一出,瞬间激起千层浪,在场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有些戏谑地看向槿汐,八福晋更是不怀好意地附和道: “可不是嘛!都是从雍郡王府出来的人,小四嫂想必也擅长此道咯!” 胤禛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那双原就深邃的眼眸,此刻更加深如寒潭,冷冷地凝视着董鄂氏, 事不过三,前两次胤禛虽然心中也有不爽,他的怒火更多是冲着三阿哥去的, 毕竟,做弟弟的不好直接训斥嫂子,直接对上三阿哥更有效果,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了,胤禛直接对董鄂氏黑了脸,三阿哥意识到胤禛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三阿哥虽自信自己能当上太子,可也不愿真的与胤禛结仇,他深知胤禛有仇必报的性子,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而且往往是有仇当场就报,如果不能当场报,那他日后会加倍奉还。 想到这里,三阿哥抢在胤禛开口前,连忙训斥道: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四弟府里的事,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他这话让胤禛脸色更黑了,此时多说多错,只见他起身对着皇帝拱手说道: “禀皇阿玛,乌苏氏不善此道,儿臣也不是那好颜色的肤浅之人…” 皇帝此时有些微醺,方才三阿哥尖锐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刺耳, 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再说什么了,捏了捏眉心, 一旁的李德全见状,连忙从碟子边上拿起小银叉,叉起一瓣福橙,恭恭敬敬地递到皇帝的手边, 皇帝接过小银叉,将福橙送入口中,品尝着口中的清甜,缓了缓酒意,皇帝这才开口说道: “那你们都说错了,乌苏氏也是出身将门,当初她祖父和朕一起擒鳌拜之时,那身姿,那功夫,才叫一个绝!” 第195章 槿汐胤禛配合,三福晋惹火烧身 皇帝兴致上来,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槿汐开口问道: “你家大人可曾传授你武艺?” 槿汐的确跟着张烟湄学过一些舞步,私下里也能小露两手, 然而,让她当众表演,那可真是太难为她了, 况且,三福晋和八福晋口中的不怀好意,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 槿汐急忙解释道: “臣妾自幼便不在父母身边长大,未能得到家传武艺,实在是一大憾事。不过,家中的兄弟姐妹们倒是有幸得到曾祖父的亲自教导。” 皇帝听到这里,放下手中的小银叉,再次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好!” 接着,皇帝指向槿汐和胤禛,吩咐道: “明日,宴请宗亲,你们二人入宫赴宴。记得把你家的弟弟妹妹也一同带入宫中。宴会结束后,让他们来与朕过上几招!” 槿汐闻言,顿时怔在原地,她转头看了看胤禛,面露难色地说道:“这……恐怕不太合适……” 皇帝的醉意稍稍消退了一些,见槿汐并没有谢恩,心中不禁有些不悦,沉声恐吓道:“怎么?你不愿意?” 槿汐心下一急,“啪嗒”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皇上息怒!臣妾不敢,只是……”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扯了扯胤禛的衣角,示意他赶紧想个办法,胤禛心领神会,连忙起身上前一步。 三福晋和八福晋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然而,三阿哥看到胤禛上前,再结合皇帝方才话里对乌苏氏的亲近,心中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胤禛对着皇帝拱手解释道: “皇阿玛息怒!乌苏氏的意思是,皇阿玛您如此威武,她家兄和小弟就算学艺不精,毕竟是男孩子,皮实一些,能得到皇阿玛您的亲自指点,那可是他们天大的福气。可是…让姨妹也和皇阿玛过上两招,这实在是有些太难为了!” 皇帝听了胤禛的解释,先是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槿汐对着胤禛投去不安的目光,又看着皇帝笑得有些不明所以, 好在,皇帝笑罢,看着槿汐,缓声继续说道: “朕怎会和小女子过招,这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边说着,他自己又有些忍不住面带笑意,频频点头问道:”的确是强人所难,你家妹妹今年多大年纪了?” 见皇帝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槿汐松了一口气,她赶忙叩头恭敬地回答道: “回皇上,家妹今年正值豆蔻年华。” 经过这一遭,皇帝的酒意逐渐消退,头脑也慢慢清醒起来,在心中默默盘算着,然后开口问道: “是 46 年的秀女?” 槿汐赶忙回答道:“回皇上,是!46 年选秀,家妹恰好到了年纪,但由于年纪尚小,便报了免选,等着参加下一届选秀。” 皇帝微微颔首,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将她一同带来给朕看看,说不准,朕还能为她指一门好亲事呢。” 话音刚落,皇帝的目光就往皇阿哥那边扫视一圈,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槿汐闻言,只得欣喜磕头,口中高呼道: “谢皇上隆恩!” 皇帝这一番话,让底下的皇阿哥们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敏锐察觉到,皇帝对乌苏家不同寻常的态度, 毕竟,当初能够与皇帝一同擒拿鳌拜的人,无一不是皇帝的心腹。 原本,董鄂氏是想让槿汐当众出丑,岂料事与愿违,槿汐不仅没有如她所愿,反而在皇帝面前大出风头, 这可把董鄂氏气得不轻,三阿哥却紧紧地拉住她,不让她再冲动行事,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得罪对方绝非明智之举, 况且槿汐身边还虎视眈眈地站着胤禛,胤禛今日给三阿哥递的眼刀子比去年一年都多, 三福晋心中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然而,就在这时,宜妃的目光看他们几人间打转, 只见她嘴角微扬,似是有了什么主意,娇声对皇帝说道: “皇上,方才三福晋说这歌舞不够尽兴,可这宫宴之上,也并未明文规定一定要有歌舞表演啊。” 皇帝闻言,目光落在宜妃身上,嘴角露出一丝纵容的笑,饶有兴致地问道:“哦?那依爱妃之见,该当如何?” 宜妃眼波流转娇声对皇帝说道: “回皇上,今儿个可是家宴,在座的都是一家人,三福晋对臣妾的安排歌舞不满意,臣妾这个做长辈的也不为难她,就让她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也算是给家宴添点彩头,就当是彩衣娱亲啦,皇上您觉得如何呢?” 皇帝自然将下方几个儿子儿媳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但并没有闹出兄弟阋墙之事,他也并不想过多地去追究,毕竟这些儿子小时候也没少打架。 然而,三福晋公然驳了宜妃的面子,宜妃想要给三福晋一个教训,皇上自然不会去阻拦, 只见皇帝隔空点了点宜妃,微微一笑口中道:“你啊你!” 宜妃对着皇帝暗送秋波,继续说道:“好不好嘛!皇上~” 荣妃见状,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为静,这个儿媳一贯不听她的,如今得罪了宜妃她也不想管, 宠了几十年的妃子冲他撒娇,皇帝自然是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宜妃的话开口道: “爱妃所言极是!想当年皇额娘大寿之时,朕也曾亲自彩衣娱亲,跳舞为皇额娘祝寿,既然如此,那就依爱妃所言吧,三福晋随便表演个什么舞啊曲儿的。” 三福晋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顿时慌了神,连忙开口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可…可臣妾实在不擅长…” 有了皇帝开口,宜妃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她嘴角微扬,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三福晋的话,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虽不会跳舞,可你将门之后啊!从小在京中长大,就算不会舞蹈,那骑射总会吧?” “这…” 三福晋满脸无措,当众表演,那她日后在妯娌间还有何脸面,以前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跳惊鸿舞的乌拉那拉氏。 宜妃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三福晋,嘴角的笑容更大,继续说道: “表演个武术如何?也能让大家开开眼界,你看你是一个人表演?还是找个人和你一起?” 说罢,她的嘴角又往上扬了扬,意味深长地向着八福晋看去。 第196章 槿汐看戏,八福晋逃无可逃 八福晋眼神游移,刻意回避着宜妃的目光,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僵硬地转过头,对着旁边的九福晋轻声说道: “九弟妹,你看看这事儿闹的,宜妃娘娘都这样为难你堂姐了,你怎么也不帮着说句话劝劝?” 九福晋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冰冰的说道:“八嫂倒是热心肠!怎么没见你劝。” 八福晋像没有听出九福晋话中的讽刺似的,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 “九弟妹,你想想看,宜妃娘娘可是老九的亲额娘啊,这事儿由你来出面,肯定比我合适多了。” 说着,八福晋又将目光投向了九阿哥,掷地有声问道:“九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九阿哥连忙点头,一脸赞同地说道:“表姐说得对!” 九福晋狠狠地剜了一眼身旁的九阿哥,冷漠地说道: “爷还是额娘的亲儿子呢,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额娘说的?我这个做儿媳的在额娘面前可没那么大的脸面。” 八福晋不赞同地对着九福晋说教道: “九弟是男子,这种是弟妹你怎能让爷们插手呢!要是老九直接去跟娘娘说,万一惹得娘娘不高兴了,岂不是会影响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就在八福晋和九福晋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间,三福晋恰好顺着宜妃的目光看了过来, 八福晋瞬间觉得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想要避开她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福晋此时根本顾不上其他,只想赶紧找个人跟自己一起,避免自己一个人丢脸,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指着八福晋,高声喊道:“那就八弟妹和臣妾一起吧!” 八福晋突然被三福晋点名,身体猛地一僵,心中暗叫不好, 她原本还在盘算着,如何才能躲过,没想到却被三福晋这么直接地喊了出来, 然而,当着皇帝的面,她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好装作没听到三福晋的话, 迅速起身坐到九福晋身边,装作和她聊得正起劲儿的样子, 伸手去拉住九福晋的手,就在八福晋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九福晋却扔开她的手,“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对着三福晋大声说道: “三嫂,八嫂说她愿意,刚刚还在跟我讨论要表演什么节目呢!” 槿汐看到这一幕险些没笑出声来,宜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着九福晋满意地点了点头,婆媳俩配合默契,干脆利落地说道: “那正好,既然如此,就不用再找人了。八福晋和三福晋一起去做准备吧,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上场了。” 八福晋心中十分不情愿,还要再挣扎挣扎,可也不好直接出口否决,缓缓站起身来, 她一边起身,一边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九福晋几眼,九福晋对着她翻了几个白眼, 八福晋委屈地看了老九一眼,老九伸脚轻踹了九福晋一脚,似乎在责怪她多嘴, 九福晋也毫不示弱,抬起穿着花盆底的鞋,重重地踹在九阿哥大腿上, 疼得九阿哥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却不敢在这时呻吟出声,只能生生忍着疼痛, 九福晋收回退,继续做着她的端庄淑女。 此时,八福晋对着宜妃微微屈膝,面带难色地说道:“宜额娘,臣妾……” 八阿哥被圈禁之后,八福晋作为府中的女主人,自然要承担起维持八爷府颜面的责任, 所以,即使知道可能会遭到奚落,她还是硬着头皮前来参加家宴, 她自诩自己若为男子成就定不在八阿哥之下,不像大福晋那般,爷们被圈禁就不敢入宫了, 只要她正常交际,宫里自会有八爷府的一席之地 可如果让她上台如戏子一般表演,那可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还不如不来呢。 可是,八福晋也不敢直接出言拒绝,毕竟皇帝对她的善妒已经十分不满了, 八福晋额头开始冒着冷汗,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没有哪一刻希望有个人能帮她出言救场。 槿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也很好奇,在这种情况下,八福晋还能如何破局?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八福晋身上,可当八福晋回望过去时,众人却又十分默契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三福晋见八福晋迟迟没有动静,便鼓励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勇敢地出言拒绝,这样自己也能顺理成章地借坡下驴。 然而,八福晋也只是诺诺“臣妾”“臣妾”地说了大半天,宜妃终于不耐烦了,语气不好地说道: “到底应还是不应,给个爽快话,别耽搁时间,后面表演的人还等着在皇上面前露脸呢!” 就在这时,良嫔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她身姿优雅,走到了八福晋的身旁, 伸出手想要将八福晋扶起,八福晋却微微避开,良嫔有些尴尬地转过身,面对着皇帝,微微屈膝行了个礼,柔声说道: “皇上,臣妾来吧,臣妾替八福晋表演,给皇上助兴。” 槿汐坐在一旁,诧异地看着这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心中不禁感叹,八福晋可真是好命啊, 竟然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美丽动人的婆婆, 这种场面下,良嫔不仅没有责怪八福晋,反而主动站出来要替表演, 要知道荣妃此时可是直接闭眼就当看不见, 宜妃眯了眯眼睛,没有开口阻止, 此时八福晋只有两条路,要么丢八爷府上的脸,要么丢良嫔的脸。 在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这对婆媳,想要知道八福晋如何选择, 只听“啪嗒”一声,八福晋跪在地上,脆生说道: “臣妾遵命,这便下去准备!” 说完,她迅速起身,绕过良嫔,向后退了三步,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了大殿,那背影仿佛一位即将出征的将军。 三福晋见状,跺了跺脚,对着皇帝和宜妃屈膝行礼,快声说道: “臣妾也和八弟妹一起去准备去了。” 说罢,她急匆匆跟随着八福晋的脚步,走出了大殿。 良嫔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一下子愣住了,她显然没有料到八福晋会如此决绝, 宜妃见状,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容,开口说道: “你还是回去坐好吧,你那儿媳妇可不领你的情呢!” 良嫔脸色微微一变,她转过身,轻咳了两声,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 皇帝眉头紧紧皱起,显然对她的举动有些不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冷地说道:“退下。” 槿汐见此,心中充满了不解,良嫔的容貌在后宫之中绝对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虽然年岁大了,可也只是平添了几分韵味,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第197章 蟒式舞,胤禛吃醋不自知 由于良妃身子骨有些弱,更是流露出一股弱柳扶风的姿态, 比起更加年轻的舒嫔,更加惹人怜爱,然而,这样一个大美人,皇帝却毫不怜惜。 良嫔唯唯诺诺地回到座位上坐下,宜妃轻轻击掌示意,下一个节目便开始了。 上一个节目是文舞,而这一个则是武舞,只见一群身着带有狩猎特色服饰的男舞者鱼贯而入,手持各式兵器,或刀或枪或剑, 随着一阵雄浑厚重的音乐响起,舞者迅速进入状态,模仿着狩猎的各种姿势, 动作刚劲有力,充满了力量感和节奏感,将满族的尚武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一场富有满族特色的蟒式舞表演,槿汐看得如痴如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下意识看了身旁的胤禛几眼,上一世在宫中,她就从未见过这样的舞蹈, 不禁感叹,还是圣祖爷的在世时的宫廷生活丰富多彩,心里这样想着注意力又重新投入到场上的舞蹈中去了, 正当她沉浸在舞者充满了美感肌肉线条中时,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转头看去,发现是胤禛正看着她,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胤禛见槿汐的目光在舞者和自己之间来回游移,嘴角微微上扬,轻咳一声,轻声说道: “这舞,爷也会!”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喧闹的场合中却格外清晰地传入槿汐耳中。 槿汐满脸惊愕地转过头去,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上下扫视着胤禛的身体,心中暗自和场上的舞者比较起来, 胤禛被她肆无忌惮的打量弄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不自觉地用手理了理领口,随后又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道: “皇玛嬷六十大寿时,皇阿玛跳的就是这蟒式舞,当初...爷也跟着一起上场跳了!” 胤禛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从容一些,微微挺了挺胸膛, 槿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心里暗自感叹,男人的花期果然短暂, 想想再过十几年,胤禛就会变得面目全非,槿汐实在有些无法接受, 想到这里,槿汐忍不住捂住了眼睛,想要把那个可怕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再次看向大殿中央,借此转移一下注意力, 顺便洗洗眼睛,免得老是看到胤禛这张脸,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世幻灭的样子, 同时心底也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好好监督他,不能让他把武艺给落下了,导致身材走形。 胤禛见槿汐捂眼,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于是赶忙挪动了一下身子, 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凑近槿汐小声说道: “回去之后,爷再好好练练,等有时间了跳给你看!” 槿汐一听,想尽快转移话题,连忙从桌上拿起一个奶饽饽,塞进了胤禛的嘴里,柔声说道: “爷饿了吧,来吃个奶饽饽!” 胤禛从口中取出槿汐塞的奶饽饽,轻咬一口,和槿汐小声抱怨着: “还真有些饿了,一进宫就在乾清宫等了大半天,今日皇阿玛接见的人太多,殿里的点心都被吃光了,宫人们也没来得及上。” 槿汐听着这话,总感觉旁边的人变得有些不认识,好像自从蟒舞开始胤禛就变了个人似的,槿汐都不禁猜测,难不成对方真的喜欢跳舞? 一旁的五阿哥一直都默默注视这胤禛和槿汐这边,听到胤禛这话,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着他, 胤禛拿着奶勃勃疑惑地看着五阿哥,五阿哥被盯得有些尴尬,挠挠头讪笑道: “小四嫂对四哥可真好!” 边说着,他的目光边移开,不再和胤禛对视,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旁边的五福晋, 五福晋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五阿哥的求救目光,没给能给他出言救场, 五福晋紧紧盯着场上正在的舞者,完全无法分心,这让五阿哥更加尴尬了。 槿汐见状,也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不过,胤禛好像更加得意起来了, 他拿起槿汐喜欢吃的花生酥,递到槿汐面前,难得对五阿哥调侃道: “你小四嫂对爷好,那是因为爷对她也好!五弟,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五阿哥听了胤禛的话,转过头再次朝胤禛看来,满脸都是疑惑, 紧接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胤禛,反问道: “你……你真是我四哥?” 闻言,胤禛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阴恻恻地朝五阿哥扔着眼刀子,让人不寒而栗。 五阿哥看到胤禛变脸瞬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还好还好,四哥没变,还是这副样子习惯些!” 听到五阿哥的话,槿汐默默点头,在心里表示赞同,这才是胤禛一贯的风格。 胤禛目光如冷箭一般射向五阿哥,眼中杀气愈发浓郁, 五阿哥被他瞪得有些发毛,赶紧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紧接着,胤禛将目光转向了槿汐,咬牙切齿地对她说道: “你还敢点头?等会儿回去看爷怎么收拾你!” 槿汐脖颈一僵,不禁打了个寒颤,拼命摇头,讨好地笑了笑,甜甜地说道: “爷,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来来来,再吃块奶饽饽垫垫肚子。” 说着,她迅速拿起一块奶饽饽,塞进了胤禛的手中, 胤禛轻哼一声,对槿汐的讨好并不买账,但他还是捏起手中的奶饽饽,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口, 不过,就在他咬下去的瞬间,眼底的笑意却不经意间泄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五阿哥在一旁偷偷瞟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又不敢转过头正大光明地看,他怕他四哥恼羞成怒, 看着胤禛和槿汐的互动,心中止不住的恶寒,没想到他四哥私底下是这种人。 槿汐和胤禛没再说什么,一个安静地吃着点心,一个津津有味地看着舞蹈, 五阿哥也转过头去,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那边的桌子上,鬼使神差地盯着桌上的点心看了许久, 接着,他犹豫地看了一眼的五福晋,见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最终,还是拿起点心,自己咬了一口, 又往胤禛的方向瞟了一眼,正看到胤禛拿着花生酥往槿汐面前递了递, 而槿汐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殿中央,五阿哥摇了摇头替他四哥感到不值。 第198章 槿汐察觉胤禛出手 没过多久,这出蟒氏舞便接近尾声,舞者们纷纷跪地谢幕, 皇帝对着身边的李德全微微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李德全心领神会,高呼一声: “赏!” 舞者们惊喜之色难掩,纷纷叩头谢恩:“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舞者退出大殿,五福晋也缓缓收回意犹未尽的目光, 她微微侧头转过头,对着身旁的七福晋小声说道: “每年也就这舞还算有点看头。” 七福晋却是不敢回答她这话,旁边的七阿哥自从蟒舞开始后脸色就没好过, 七福晋也不敢抬头看,只是喏喏点头,活像一只长期受惊的兔子, 五福晋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气恼,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七福晋一眼,对她的怯懦感到十分不满。 在七福晋那里得不到回应,五福晋将目光转向了坐另一侧的槿汐,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亲切的笑容,像是怕槿汐也如七福晋一般,轻声细语地问道: “小四嫂,这可是你第一次来参加宫宴,你觉得这武舞和文舞,哪个更有看头些呢?” 丝毫没有正福晋面对侧福晋的高高在上。 听闻此言,槿汐拿着花生酥往嘴里送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舞者离场的背景,又飞快地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胤禛, 只见他面无表情,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自然是不敢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她干笑两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 “都好看,都好看!” 五阿哥眼见五福晋不是和七福晋说话,就是和旁边第一次见的槿汐说话, 一点也没想过要和自己这个丈夫说话的意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数落道: “你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小四嫂才不像你这般没规矩,人家可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方才一直在照顾四哥。 哪像你这样,见到个武夫跳舞就跟丢了魂儿似的,简直就是有失体统!” 五福晋听到这话,并有什么生气,只是回敬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嘲讽地说道: “你哪次看舞姬跳舞不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有脸说我?” 说完,轻“呵”一声,转头不再搭理五阿哥,对着槿汐说道: “别管他,跟有病似的”,任五阿哥在一旁生着闷气, 槿汐见五福晋和五阿哥的相处,只觉得有趣得紧,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夫妻。 紧接着,五福晋话锋一转,和槿汐兴致勃勃地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按宜额娘说的顺序,马上就该轮到三嫂和八弟妹上场了,小四嫂觉得她们会表演什么?” 听闻这话,槿汐摇了摇头,笑着回道: “这可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对三嫂和八弟妹都不太了解。 五福晋您经常和她们打交道,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呀!” 五福晋见槿汐如此上道,心中不禁一喜,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神色, 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靠近槿汐,轻咳一声,悄声说道: “这倒是,本福晋确实有那么一些了解她们,掐指一算,三嫂擅长诗词,八弟妹耍得一手好鞭。” 说着,双臂撑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脸喃喃道: “就是不知她俩会如何合作呢…” 槿汐见状,觉得这五福晋真是有趣儿得紧,微微一笑,说道: “来了!看看就知道。” 说罢,二人的目光看向大殿中央,只见宫人匆匆忙忙地搬来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随后,又有几名宫人抬着一个放着众多道具的兵器架跟在后面。 待一切布置妥当后,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大殿中央,对这副场景感到新鲜得紧。 这时,只见三福晋身着一袭古朴的戏曲服饰,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步履轻盈地走进殿内, 她走到书桌前,将书籍放在桌上,然后优雅地坐在椅子上, 翻开书本,认真注视着,完全沉浸在其中, 众人正疑惑时,一阵悠扬的胡琴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噔噔噔噔噔,八福晋一副武生的打扮,快步入场, 嘴里还配着‘锵咚锵咚锵’的声音,看起来也像那么回事儿, 三福晋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身姿优雅, 喉咙里发出一阵婉转的咿咿呀呀声,萦绕在众人的耳畔,紧接着,三福晋继续开口唱道: “生~当~作~人~杰~~” 曲儿唱得好听,可却让在座许多人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五福晋听得如痴如醉,她激动地轻拍着桌子,赞叹道: “真是没想到啊,三嫂竟然还有如此才华!这韵味,简直绝了!还有八弟妹,竟然还能扮个武生!” 然而,坐在一旁的槿汐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自重生后,也读了一些诗词,自然知道“生当作人杰”1这句话出自李清照的《夏日绝句》。 这首诗表面上是赞美项羽的英雄气概,但实际上,却暗讽了南宋王朝的软弱,和李清照之夫赵明诚的临阵脱逃。 可除夕佳节,三福晋在阖宫家宴上唱这一出戏,又是借什么讽什么呢?又或者是在不满什么呢? 槿汐心中暗自思忖,三福晋精通诗词,不会不知道这首诗的含义,那就只能是有人做了什么! 她不禁侧头,狐疑地看向身旁的胤禛,只见胤禛面无表情,双眸如同深潭,让人无法窥视其内心的想法, 然而,就在槿汐与他对视的瞬间,从胤禛的眼中发现一丝寒意和一丝残忍。 就在这时,八福晋踩着武生步,轻移到武器架旁边,拿起了一条鞭子,动作干脆利落, 只见她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挥舞,发出清脆的声响,与三福晋唱声相互呼应, 三福晋的唱声越发激昂,每一个腔调都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悲愤与不甘,八福晋的鞭子灵活地在空中舞动, 这一唱一和,一鞭又一鞭,让人感受到了别样的悲壮美感,此时艺术已成。 如果不是这出戏唱的场合不对,槿汐都忍不住想替她们鼓掌喝彩。 然而,此时在场的人却都是面面相觑,二阿哥更是多次幸灾乐祸地看向三阿哥, 除了咿咿呀呀的戏曲唱和声,大殿上再无其他动静, 原本还有些激动的五福晋,也被五阿哥紧紧拉住,在她耳边小声说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夏日绝句》是五言绝句,篇幅短小精悍,就算重复了个三两遍,也没多久就结束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三福晋和八福晋站在大殿中央,同时对着皇帝屈膝, 然而,皇帝却沉默不语,既不叫起也不叫赏,场上二人也从志得意满变得惴惴不安, 槿汐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身旁的男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儿应该是他干的。 第199章 康熙发怒,三、八福晋的下场 胤禛稳如泰山,既无欣喜也无快意,脸色如往常那边般异常冷峻,无人能窥视到他内心的波动, 胤禛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槿汐的手背,用气声道:“稍安勿躁。” 若不是槿汐离得极近,又一直注意着他,几乎察觉不到。 此时此刻,整个大殿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三阿哥脸色涨得通红,在这寒冷的冬日竟然出了一身细汗。 二阿哥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三阿哥,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三弟啊,弟妹这是对朝廷不满呢,还是对皇阿玛有所不满呢?亦或是,真正对皇阿玛心怀不满的人,其实是三弟你呢?” 二阿哥的这一番话,狠狠地敲在了三阿哥的心上, 他脸上的红色瞬间褪了下去,转为煞白,毫无血色。 三福晋此时也如梦初醒,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连忙收起了脸上的得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上冷汗涔涔, 三阿哥亦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同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急忙解释道: “皇阿玛,董鄂氏她只是……” 然而,还未等三阿哥把话说完,皇帝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冷冷地说道: “三福晋董鄂氏、八福晋郭络罗氏御前失仪,言行不当,着罚俸两年,日后都不必进宫了!” 三福晋有些茫然,怎么就御前失仪了呢,她求助地看向三阿哥, 只见三阿哥不停地向她使眼色,催促她赶快领罚谢恩。 三福晋见状,心中一紧,连忙叩头,正准备开口, 却被八福晋抢了先,八福晋高声说道: “儿媳们不过是演了一出戏,皇阿玛何必如此严厉地责备!”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服,皇帝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个向来不讨他喜欢的儿媳妇。他的声音不高不低,透露出帝王的威严: “哦?这么说来,这出戏是你的主意了?你是想为老八鸣不平?” 八福晋掷地有声地回道: “八爷有大才,幸得文武大臣举荐为皇太子,可皇阿玛却被夺了八爷的爵位,甚至将他圈禁在府中。皇阿玛这样对待八爷,实在是不公平!” 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和胤禛如出一辙。 八福晋不知天高地厚,公然顶撞皇帝,李德全大喝一声: “大胆!” 在场所有人齐齐跪下,无一人敢发出一丝响动,槿汐跪在胤禛身旁,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更是庆幸奶娘早已带着孩子们去了偏殿,若是此时有人哭出来那便遭了。 大殿中沉默半响,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极为平静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是对朕的处置不满?” 八福晋浑身一颤,强忍着心中的害怕,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儿媳不敢!儿媳只是想要一个公道!为八爷要一个公道!” “公道?” 听闻此言,皇帝几乎气笑了,举起手中的酒杯在空中一挥,似乎要向着八福晋的方向砸去, 但在最后一刻,他想起今日乃是除夕,将酒杯重重地叩在桌上,手指着八福晋,怒目而视,厉声道: “皇八子福晋郭络罗氏,目无尊上,以下犯上,御前失仪,实在是罪大恶极!着降为侧福晋,以儆效尤! 皇八子胤禩,于公结党营私、不思悔过,于私教唆女眷不敬尊长,移交宗人府圈禁!” 皇帝的宣判声响起,八福晋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连忙磕头求饶,额头与地面撞击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口中不断念叨着: “皇阿玛恕罪!皇阿玛恕罪!儿媳知错了!儿媳知错了!不要!不要!不要把八爷关到宗人府去,他没有教唆儿媳,要关就关儿媳,皇阿玛!皇阿玛!” 那叫声撕心裂肺,让人于心不忍,却没人开口替他们夫妻求情, 包括一向唯八阿哥是瞻的九阿哥,此刻都被九福晋死死拉住。 就在这时,惠妃突然开口,缓声说道:“八侧福晋,你已被降为侧福晋,不能再称皇上为皇阿玛了!” 八福晋闻言,她成了她往日心中最为不耻的妾室,被降为了侧福晋, 顿时如坠冰窖,求饶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一旁的三福晋见此情形,更是吓得浑身发软,直接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叩头,语无伦次地说道: “臣妾领罚!多谢皇阿玛开恩!多谢皇阿玛开恩!臣妾这就出宫,没有皇阿玛的允许再也不敢踏入皇宫半步。” 皇帝微微颔首,倒是没再对三福晋追加什么处罚,只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站在一旁的李德全见状,心领神会,立即吩咐宫人将三福晋和八福晋带了下去。 随着那二人被带下去,也无一人出声,皇帝也没叫起,大殿中就这样静谧了许久, 槿汐感到膝盖都有些隐隐作痛,皇帝终于缓缓地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朕送太后回去!” 显然,他也没心思再继续待下去,和众人表演阖宫一家人的戏码了, 话音未落,大殿内的所有人齐声高呼道: “恭送皇上!恭送太后娘娘!”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移步到太后身旁,扶起她,慢慢地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当走到三阿哥跪着的地方时,三阿哥的心跳陡然加速,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果然,皇帝在三阿哥面前停住了脚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三阿哥,眼神冷漠而严厉,冷声道: “老三!千万别让朕失望!” 三阿哥浑身一颤,连忙叩头道: “是!皇阿玛放心,儿臣回去定好好管教董鄂氏!” 皇帝的眉头微微皱起,对三阿哥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扶起太后,继续缓缓地朝外走去。 皇帝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大殿门口。 槿汐这才随着众人一同起身,她的目光注视着圣驾离去的方向,心中思索着皇帝最后一句话。 胤禛见她久久不回神,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微微低头,温声问道: “怎么了?” 槿汐听到胤禛的声音,回过神来,她转过身,面对着胤禛,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 “没什么……” 胤禛凝视着槿汐低垂眉眼,以为她被吓到了,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别怕,有爷在!” 第200章 除夕家宴散场,槿汐半路被拦 槿汐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的面庞棱角分明,目光晦暗不明, 在这完美的外表下,隐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 槿汐心里很清楚,胤禛在后宫之中必定有着德妃都不了解的势力。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恐惧,相反她更加安心了, 槿汐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 “有爷在,我什么都不怕!” 就在这时,宜妃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冷意: “真是晦气,好好的一个家宴竟然被如此毁掉,本宫也没有心情再待下去了,先走一步!” 说罢,她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转身离去,脚步匆匆,一刻也不愿多停留的样子。 宜妃的离开如一个信号,后妃们纷纷起身,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大殿。 很快,原本拥挤的大殿,渐渐变得冷清起来,只有年长的皇子们还留在原地, 而年幼的皇子们,则早已被各自的母妃们带着走了。 人虽然少了,大殿里的气氛却是变得尴尬起来了, 除了三阿哥还跪在原地,思考皇帝的话,剩下几个皇阿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走?还是不走?又该如何走? 在场的所有人中,胤禛的爵位最高,但二阿哥却是最为年长的。 那么,到底应该以爵位为先,还是按长幼有序呢?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胤禛和二阿哥,等着他们二人先动, 其中,十四阿哥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禛和二阿哥,目光在二人身上打着转儿, 十三阿哥轻轻踢了他一脚,老十四收回目光,不在意地冷嗤一声。 此时,二阿哥的脸色有些难看,往日二阿哥乃是诸君之尊,即便是皇长子也得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如今,反而是胤禛这个一直唯他是尊的人比他更为尊贵,怎能让他不气恼?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二阿哥身上,缓缓开口道: “二哥,许久未见,不知二哥是否方便,可否让小弟去二哥的毓庆宫讨杯茶喝?” 二阿哥闻听此言,脸色愈发阴沉,如今他的面子尊严还要旁人来替他周全了, 但他毕竟也是长久身居高位的人,自然不会在兄弟面前露了怯, 只见他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说道: “四弟说笑了,四弟愿意来,为兄自然欢迎,只怕毓庆宫的陈年老茶入不得四弟的法眼。” 胤禛像是并未察觉到二阿哥的不快,他依然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二哥言重了,陈茶有陈茶的滋味,新茶有新茶的新意,弟弟都喝得惯,不过,如今新茶未出,陈茶也行!” 说罢,胤禛特意比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 “长幼有序,二哥二嫂先请吧!” 二阿哥见状,按下心下的情绪,抬腿迈步,带着毓庆宫的人走出了大殿, “嗤!跟屁虫!” 老十四小声嗤笑道,可现场无一人发出声响,他的声音传入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胤禛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扭头,无所谓的态度让人看得牙痒痒, 胤禛给老十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十四一起走,十三冲着胤禛微微点头。 随后,胤禛带着雍郡王府的一行人紧随其后,一同离开了大殿, 待他们走后,殿内其他皇子和福晋们纷纷起身,或拱手,或屈膝,恭送他们离去。 随着二阿哥和胤禛的身影渐行渐远,这场家宴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槿汐一行人渐渐离开寿康宫的范围,到了出宫的路和去毓庆宫的分叉口。 胤禛稍稍驻足,然后转头轻声对身旁的槿汐说道: “你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宫门口等爷,爷很快就出来” 此时,槿汐面露忧色,看着胤禛,担心地喊道:“王爷!” 可这不是说话的地儿,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槿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绞丝花,自然注意到二阿哥对胤禛异常的态度, 胤禛看着槿汐眼底的担忧,微微一笑,对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紧接着,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苏培盛,吩咐道: “护送侧福晋出宫。” 闻言,苏培盛立刻上前一步,站到槿汐身旁,对着胤禛躬身恭敬地回道: “是!奴才遵命!” 胤禛微微颔首,把槿汐搂进怀中,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爷暗地里安排了人护送你出宫,任何人叫,走都不能跟着走,知道吗?” 槿汐瞬间瞪大了双眼,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胤禛就放开了她, 带着两个贴身侍卫,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二阿哥的脚步,往毓庆宫的方向去了。 而槿汐则是站在原地,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胤禛离去的那个方向,直到苏培盛轻声叫道:“侧福晋!” 她才回过神来,槿汐回头,只见身后除了苏培盛,还有厦景行、白薇和青黛,以及抱着两个孩子的奶娘。 两个孩子此时已经在奶娘怀中裹着小毯子,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今日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此时,槿汐并没有发现胤禛所说的什么护送的人,可她相信暗中定是有人,心下稍安, 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四格格的额头,感受着她的体温, 既没有太热,也没有太凉,温度刚刚好,这让槿汐稍稍放心了一些,槿汐柔声叮嘱曹奶娘道: “外面风大,千万要小心,别让格格被风吹到了。” 说完,槿汐又将目光转向瑞红,同样轻声嘱咐道: “抱好阿哥,可别让他被风吹着了。” 瑞红连忙点头应是,抱紧了怀中的三阿哥。 最后,槿汐下令道:“走吧!出宫!” 声音虽然不大,却透露着果断和决绝,槿汐带雍郡王府一行人,在苏培盛的护送下,朝着西华门走去。 从寿康宫到西华门,需要经过慈宁宫的地域、永康门、熙和门、太和门等多个地方, 一路上,槿汐等人特意挑选了一些僻静的路径行走,尽量避免与其他人相遇。 然而,就在他们经过太和门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喊道: “侧福晋请留步!” 槿汐等人都不禁停下脚步,十分警惕地环顾四周, “谁?” 苏培盛和厦景行齐声喝问,声音中透露出警觉, 往槿汐身边靠了靠,呈保护状的把她护在中间,槿汐更是把手中的簪子紧紧的捏住, 闻声望去,只见在太和门的墙角处,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待对方缓缓走近,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永和宫的掌事姑姑孙竹息, 可槿汐又想起胤禛那句话,“任何人叫,都不能跟着走。” 第201章 槿汐与竹息的较量 看着竹息离得越来越近,苏培盛不禁心头一紧,他微微压低声音,轻声提醒槿汐: “侧福晋!” 槿汐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苏培盛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不知竹息的目的,自然不能暴露己方的底牌。 没几步的距离,竹息很快就走到了槿汐面前,只见她面带微笑,对着槿汐微微屈膝,恭声说道: “见过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槿汐嘴角也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柔声回应道: “姑姑没陪娘娘回永和宫吗?怎会在此?” 竹息却没回槿汐的话,而是转而说道: “奴婢特意在此等侧福晋,娘娘有令,命让奴婢前来请侧福晋到永和宫一叙,侧福晋跟奴婢走一趟吧。” 槿汐闻言,先是对着竹息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 接着,笑容微收,转头看向奶娘怀里的四格格和三阿哥,歉意地对竹息说道: “娘娘传唤,自然是本侧福晋的荣幸,可…今日天气有些寒凉,四格格和三阿哥年纪尚小,小孩子身子娇弱。 本侧福晋担心他们受凉,恐怕…不能如娘娘所愿了,明日皇上宴请宗亲,本侧福晋也会入宫,到时候去永和宫拜见娘娘也是一样的。” 竹息顺着槿汐的目光看去,两个奶娘正抱着孩子站在槿汐身后,她连忙笑着对槿汐说道: “四格格这还是第一次来呢,都还没被娘娘抱过呢。永和宫里烧着地龙,暖和得很,侧福晋您就放心,绝对不会冻着格格和阿哥的。” 槿汐的目光再次落在竹息身上,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看似和善的姑姑。 虽然竹息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但槿汐却能察觉到她的话语中的步步紧逼, 槿汐的目光渐渐变冷,但她脸上却浮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叹了一口气, 槿汐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竹息,紧紧地拉住竹息的手,再次柔声说道: “嗨呀,王爷特意吩咐本侧福晋带着两个孩子回府去,本侧福晋可不敢违背王爷的命令。 还望姑姑您能体谅一下本侧福晋的难处,在娘娘面前替本侧福晋说几句好话。 等明日皇上宴请宗亲,本侧福晋也会进宫来的,到时候啊,再去永和宫聆听娘娘的教诲!” 说完,槿汐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很不能自己做主的无奈。 竹息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拉着槿汐的手,恳切地说道: “娘娘是王爷的亲生额娘,王爷可能对娘娘有一些误解。 娘娘请侧福晋去永和宫叙话,无非是想通过侧福晋了解一下王爷的事情,绝对不会故意为难侧福晋的。” 说罢,竹息的目光转向了四格格,继续说道: “侧福晋如今也已身为人母,想必一定能够理解娘娘的良苦用心吧……” 竹息话中的威胁一下尽显,槿汐凌厉地射向竹息那双略带笑意的双眸, 竹息也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沉默良久,槿汐冷笑一声,紧接着,她冷言冷语地说道: “王爷可是娘娘的亲生儿子!三阿哥和四格格同样也是娘娘的亲孙子、亲孙女呢!” 竹息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她又迅速地恢复了镇定,语重心长地说道: “十个手指尚且有长有短,更何况是人心呢?有些时候,娘娘难免会有无法周全之处。所以,侧福晋还需多多体谅娘娘的难处!” 说完,她还拍了拍槿汐的手,槿汐脸上此时没了任何表情,冷声说道: “那么,姑姑是非要本侧福晋过去不可了?” 竹息再次屈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正是如此!” 槿汐眼神凌厉地盯着竹息,再次说道:“若本侧福晋不去呢!” 竹息面不改色,依旧恭敬地说道: “那奴婢只有冒犯了!” 话音未落,竹息轻抬右手,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在这一瞬间,一行宫人如鬼魅般从转角处快步走来, 迅速站在了竹息身后,形成了一道坚实的人墙,拦住了槿汐等人出宫的路。 苏培盛见状,脸色微变,急忙上前一步,挡在槿汐身前,怒指着竹息, “你!你大胆!” 然而,竹息却不为所动,她低垂的双眸缓缓抬起,与苏培盛对视, 只见她嘴角泛起了一丝残忍的笑意,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平静而冷酷地说道: “奴婢说了,娘娘请侧福晋去永和宫一叙,是侧福晋大胆,竟敢违背娘娘的意思,奴婢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槿汐见状轻呵一声,从苏培盛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她步伐坚定,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槿汐面无表情地看着竹息,淡淡地说道: “永和宫请人的方法可真是别具一格!” 竹息面带微笑,轻声说道: “侧福晋说笑了,您若是一开始就跟奴婢走,自然就不会这些了,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呢。” 说完,竹息将屈膝的膝盖又往下压了压,身体微微前倾,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可这忠心的却是德妃。 槿汐沉吟不语,微微眯起眼睛直直地看着竹息低垂的眉眼,想要透过这伪善的表面看穿她的内心, 过了半晌,竹息仍旧屈膝蹲着,她身后的人墙仍旧没有移动半分, 槿汐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罢!” 随后,微微提高音量叫道: “白薇!厦景行!” 白薇和厦景行二人快步上前,恭声道: “奴婢在!” “奴才在!” 槿汐对着这二人吩咐道: “白薇和厦景行带着四格格和三阿哥先出宫!” 紧接着,深吸一口气,看着苏培盛和青黛继续吩咐道: “苏培盛和青黛,跟本侧福晋一起去永和宫!” “侧福晋!” 此言一出,都不禁齐声惊叫出声,竹息的来者不善,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苏培盛眉眼低垂,赶忙往槿汐身边走了一步,压低声音提醒道: “侧福晋,王爷他……” 槿汐不给苏培盛把话说完的机会,眼神一冷,狠狠瞪了苏培盛一眼,成功地打断了他后面未说完的话, 胤禛的人在暗处,只要苏培盛一声令下,就有人出来带他们闯出去, 可槿汐心中自有主意,若是此时在德妃面前暴露胤禛的暗线,那将来的皇位之争… 德妃满心都扑在小儿子身上,这让槿汐不得不对她心生警惕, 胤禛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印证了槿汐的猜想, 况且,上一世胤禛登上皇位后,德妃认为胤禛夺走了老十四的皇位,拒绝接受太后的册封。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如今的德妃是敌非友, 槿汐不敢赌,暴露宫中暗线以后,胤禛还能如上一世一样夺嫡成功。 第202章 毓庆宫兄弟决裂 夺嫡失败的皇子会有什么下场,槿汐可再清楚不过了,轻则弘时,重者胤禩胤禟, 槿汐可不想,重活一世,到最后却落得个被圈禁的下场,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后半生。 目送一行人带着四格格和三阿哥,彻底离开太和门, 槿汐带着苏培盛和青黛,三人一同转身,与孙竹息擦肩而过, “走吧!竹息姑姑,别让娘娘等急了!” 毫不犹豫地朝着永和宫的方向迈步走去。 天渐渐暗了下去,竹息听空中飘来的话,一时间有些踌躇,她有些拿不准德妃所说的暗线,是跟着阿哥和格格还是跟着槿汐,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追回离去的阿哥和格格,带着身后的宫人快步跟上槿汐脚步。 随着胤禛和二阿哥胤礽一行人的进入,毓庆宫的宫门又缓缓闭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 此时,胤礽的步伐有些沉重,胤禛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宫门闭上的那一刻,胤礽缓缓转身,微微仰起头,凝视着扇紧闭的宫门,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 “也不知这毓庆宫还能住多久……” 胤禛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前,目光同样落在宫门之上,沉默片刻,平静地回道: “二哥的毓庆宫谁也夺不走。” 胤礽轻笑一声,笑声中夹杂着些许无奈和苦涩,他伸手拍了拍胤禛的肩膀, 随后缓缓转过身,负手迈步,缓缓走入正殿,胤禛紧跟其后, 此时,兄弟二人完全不像家宴中那般剑拔弩张。 毓庆宫正殿大厅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宫女们上茶后,便悄然退下, 留下兄弟二人相对而坐,大厅里一片静谧, 胤礽轻抿一口茶,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这茶的味道并不满意,他放下茶杯,打破了沉默: “为兄若是不开口,你是打算在这里坐到明日?” 胤禛并没有端起手边的茶杯,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为什么?” 胤礽对胤禛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不明白胤禛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疑惑地“嗯”了一声,愣了愣,开口问道: “什么为什么?” 看到他茫然的样子,胤禛脸上的平静瞬间破裂,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双眼圆睁,怒视着眼前的胤礽,愤怒地质问道: “你被废太子之位,而我在宫中为你费尽心思地打点好咸安宫的一切,想让你就算是被圈禁都能过得舒适一些,还特意为安置好了毓庆宫女眷和孩子,可你呢?你干了些什么?” 胤礽被胤禛突如其来的狂怒吓得有些发愣,他有些怔怔地看着胤禛,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变脸, 况且,在他的记忆中,胤禛向来都是冷静沉稳的,从未像这样情绪失控过。 见胤礽没有回答,胤禛怒火更盛,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二阿哥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吼道: “为什么要派林喜把那个孩子送到王府去?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原因!” 胤礽被胤禛这一抓一吼,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断断续续地组织着语言,有些无力地解释道: “我……我只是……不想那个孩子才刚出生就被圈禁起来……” 不等胤礽说完,胤禛便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的话,怒声质问道:“那我的孩子就活该去死吗?” 言罢,挥起拳头,狠狠地朝着二阿哥的鼻梁砸了下去。 见胤禛直接动手,胤礽心中一惊,连忙侧身想要避开, 可长期纵欲,导致他的 反应不如往日那般敏捷,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胤禛的拳头最终落在了他的左脸上,发出一声闷响, 胤礽捂着自己的脸,缓缓转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随后,怒目圆睁地指着胤禛,大声呵斥道: “老四!你这是发什么疯!你把林喜给杀了,爷都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好,反倒怪起爷来了,爷的小阿哥给你当儿子,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 面对二阿哥不讲理的指责,胤禛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嘲讽地回应道: “是!在二哥眼中,您的儿子自然是块宝,送到我这里来,我就得像供祖宗一样供着他。至于我的孩子是死是活,根本就无所谓,对吧?我发疯?是!我就是发疯了!” 胤礽被胤禛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手指微微发颤,指着胤禛,说道: “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儿,你就怨恨上爷了?当时那不过就是一个还没生下来的孩子罢了。后来,就算生下来了,也不过就是个格格,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吗?居然还敢跟爷动手!” 胤礽一边说着,一边气呼呼地整理着被胤禛扯皱的衣裳,在厅中里来回踱步, 心里却暗自思忖,该如何才能稳住胤禛,毕竟现在是立太子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让胤禛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戈相向。 最后,二阿哥停下脚步,站在胤禛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 “所以说,老四,你这是打算跟二哥我生分了?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儿?” 胤禛掷地有声地回道:“是!” 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怎么能算是小事呢?是二哥先放任恶仆害我妻儿在先,若不是...及时赶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啧,那咱们兄弟可就真是结仇了。” 听闻此言,胤礽双手抓狂地在空中比划道: “不堪设想!设想那就是没发生,四弟妹和小侄女都安然无恙,这就是结果。反倒是林喜,丢了性命,还是被你亲自下令杀了,爷也没怪罪你,这还不够吗?” “呵!” 胤禛轻笑一声,随后摇了摇头,语气变得越发冰冷: “不够!” 说到“贱奴”二字,胤禛特意加重了音量。 胤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他的喜怒无常,让胤礽哑口无言, 大厅里的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胤礽缓缓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扶住额头,目光落在胤禛身上,带着些许不解,有些疲惫地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支持复立太子呢?” 胤禛见胤礽终于说到了关键问题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轻声反问道: “二哥,您觉得是为什么呢?” 话音刚落,胤礽猛地抬起头来,双眸直直地朝着胤禛射出两道冷冽的光芒, 面对胤礽凌厉的目光,胤禛毫无惧色,迎着胤礽的视线,直直地看了回去, 不仅如此,他还微微歪了一下头,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终,胤礽难以置信地开口说道:“你…你想…和爷决裂?” 第203章 槿汐闯永和宫遇到十四 “决裂?二哥这话就说得就难听了!” 说着,胤禛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二哥每一次的要求都让小弟很是为难,小弟也是没有办法,这一次助二哥复太子之位后。小弟只管做好皇阿玛交代的,其余的一概不插手,还望二哥体谅,太子二哥身旁也不差做事的人。” 胤礽抓起桌上的茶杯,蓦地扔出去,茶杯朝着胤禛飞射而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身上,接着又掉在了地上 “哗啦” 伴随着清脆的破碎声,茶杯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四处飞溅,茶水顺着胤禛的衣裳缓缓地滴落在地毯上, 胤礽从椅子上上猛地站起来,双手叉腰,这次换作是他怒目圆睁,指着胤禛怒吼道: “爷看你是翅膀硬了!想如老八那般噬主,什么妻子孩子,都是借口!” 说完,胤礽狠狠地踹向了身边的小几,“砰”的一声巨响,小几应声倒地, 接着,他抱起多宝格上唯一的一个青花瓷花瓶,狠狠地砸到了胤禛脚边,碎片如雨点般四散飞射,胤禛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见胤禛还敢往后退,胤礽怒火更甚,指着禁闭的大门,高声道: “滚!给孤滚!” 胤禛见胤礽如此疯魔,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慢慢地跪了下去,双膝着地,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双手缓缓伸向前方,平放在满是茶水和瓷片的地面上,额头触地,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这个叩首的动作,他重复了三次,每一次都显得沉重而坚定, 三次叩首之后,胤禛双手撑起身体,艰难地站起身来, 只见一些细微的瓷片刺破他的衣裳,膝盖上渗透出丝丝血迹。 然而,他并没有停下,而是再次跪了下去,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又是接连三次叩首。 这是拜见储君的二跪九拜大礼,最后,胤禛起身,身体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说道: “太子之位,只会是二哥的!”他说得很慢,却又异常坚定。 说罢,胤禛毫不犹豫接着向后退了三步,转身离去,他步伐有些踉跄,但始终没有回头, 也不管身上的一片狼藉,就这样穿过了大半个皇宫,朝着西华门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宫人见状纷纷猜议,相互打听着雍郡王这是从哪里出来。 此时,槿汐带着苏培盛和青黛二人走在前面,她虽然踩着花盆底,但却走得很快,丝毫不怕被摔倒, 后面的竹息要快步疾走,才能勉强跟上她的步伐,一行人匆匆踏入永和宫大门。 永和宫的宫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雍郡王侧福晋如此匆忙, 可槿汐不怒自威的气势,使他们也不敢上前阻拦,就这样竟让槿汐径直穿过庭院来到正殿门口前, 槿汐在门口前站定,对着守门的宫女焦急地说道: “两位姑娘,德妃娘娘召见,可王府的阿哥和格格已经独自出宫了,本侧福晋着实有些担心,可娘娘传召不能不来,还请两位快些放我进去,本侧福晋还要去追孩子们。” “这...”守门的宫女犹犹豫豫地对视一眼,像是不知该不该放行, 这时,竹息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不等她开口,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很是焦急地质问道: “姑姑为何走得这么慢?娘娘不是有急事找本侧福晋吗?” 听闻此言,两个小宫女纷纷让开一条路, 竹息平息了一下气息回道:“娘娘召见...” 不等竹息把话说完,向身旁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苏培盛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想要推开了正殿的门, 竹息急忙快步上前,站在门口张开双臂,说道:“侧福晋不可,奴婢先去通传一下吧?” 槿汐毫不理会竹息的阻拦,她冷笑一声,说道: “方才姑姑说娘娘很是着急,明日都等不了,肯定是有大事要和本侧福晋说。要是耽搁了娘娘的事,姑姑你可担待得起吗!” 话音未落,槿汐便快步上前,苏培盛连忙伸手拉住竹息,不让她去阻挡槿汐。 宫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槿汐已经伸手推开了永和宫正殿的大门,她抬腿迈步,踏进殿内。 此时,里面的人也拉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与槿汐撞了个正着, “哎哟!” 槿汐被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而里面的人习惯性顺手一挥,正好打在了槿汐的发髻上。 “嘶” 槿汐的头皮猛地一紧,痛呼出声,头上的首饰也紧跟着掉落在地, 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槿汐连忙伸手稳住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发髻, “小四嫂!” 十四阿哥胤祯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打到的人,手忙脚乱地伸手,想要帮槿汐稳住摇摇欲坠的发髻,嘴里连声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没瞧见是小四嫂。” 槿汐急忙用双手撑住发髻,同时侧头躲过了伸过来的那双大手。 她抬起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竟是今日在宫门口遇到的十四阿哥胤祯! 槿汐心中暗叫不好,失声叫道:“十四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后面跟进来的青黛眼见着槿汐的发髻就要散开,连忙快步上前,接过槿汐手上的发髻,快手替她搭理起来,可被重力打掉的发髻,只有拆掉重梳。 十四阿哥胤祯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青黛手上的动作,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 青黛见状,心中有些不悦,她狠狠地瞪了十四阿哥一眼, 十四阿哥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转过身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槿汐见他还算有礼,心中松了一口气,开口赔罪道: “事从权急,不知十四爷在此,还望十四爷莫要怪罪。不知十四爷方才可有撞到哪里?” 十四阿哥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方才被撞的下巴,砸吧砸吧嘴,说道: “没……没撞到哪里!” 这时,竹息终于在宫人的帮助下,成功地从苏培盛的挟制中挣脱,冲进屋内,口中高呼:“侧福晋……” 屋内的人齐齐转身,看向闯入的竹息,只见竹息定在原地,嘴巴微张,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 十四阿哥连忙焦急地开口解释道:“姑姑,别误会了!” 他的声音有些急切,似乎想要尽快澄清这尴尬的局面。 第204章 十四不怀好意,槿汐机智破局 听闻此言,槿汐脑海中那根弦立刻绷紧,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二人 明明就只是个意外,十四此时却说得如此引人误会, 顾不上尚未整理好的秀发,迅速站起身来指着竹息,开口质问道: “姑姑,你口口声声说娘娘传召本侧福晋前来,可为何屋内坐着的却是十四爷呢?你们究竟有何居心?” 十四有些意外地看向槿汐,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快,他正义凛然地开口道: “小嫂嫂,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小爷来永和宫,纯粹是为了替福晋取额娘赏赐的金镶玉项圈而已,小爷可是清清白白的好男儿!又能有什么居心?” 显然,德妃和十四母子合力给胤禛下套呢, 她如今被十四打散了发髻,定是不能直接出宫的,在宫中散着发行走,那便是失仪, 可梳符合侧福晋身份的发髻不是青黛徒手三两下就能梳好的, 于是,槿汐示意青黛从地上捡起一支长簪,随后,迅速将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此时,发髻符不符合身份已经不重要了,不能不明不白地被十四和竹息传了模棱两可地话出去, 槿汐上前一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掷地有声地说道: “什么清清白白的男儿?若不是心里有鬼,十四爷为何要躲在屋内,突然出手袭击本侧福晋?” 十四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槿汐,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缓声道: “小嫂嫂这可就有些不讲道理啦,明明是你一进屋就直冲冲地往小爷怀里撞,小爷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迫不得已才挥手将你推开的啊!” 槿汐闻言,气得脸色发青,瞪大了双眼,怒视着十四,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明明就是你!是你出手袭击本侧福晋,如今还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十四见状,反而觉得十分有趣,他嘴角的坏笑愈发明显,甚至还故意提高了声音,再次强调道: “就是你!你故意往小爷怀里撞过来的!” “好了好了!眼看着就要到戌时了,十四爷您也快些出宫吧!”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竹息连忙开口打圆场。 随后一脸无奈地看着槿汐,说道: “侧福晋,您就别和十四爷一般见识了,他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既然娘娘不在里面,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此言一出,槿汐停下了和十四的争吵,猛地转身,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冷笑,冷哼一声,开口道: “姑姑说娘娘找本侧福晋,本侧福晋遂了你的愿,来了永和宫,却连娘娘的影子都没见到。 反倒是十四爷在这里,本侧福晋都还没怪罪于你呢,你倒好,现在又让本侧福晋离开,难不成姑姑是特意把本侧福晋当猴儿耍?”。 此时,永和宫里里外外的宫人,都纷纷在门外守着,可德妃始终不见踪影, 竹息却毫不客气地出口赶人,这要是换作不熟悉宫规的人,恐怕早就直接转身走出去了。 十四一边揉着被槿汐方才撞到的下巴,一边大声嘟囔道: “额娘什么时候传小嫂嫂了?小爷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而且,额娘不是被皇阿玛叫走了吗?小嫂嫂难道不是特意来见小爷的?” 话音未落,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突然间,大门被人从外面狠狠地踹开, 十四开口呵斥大声道:“谁?竟敢在永和宫撒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不约而同地齐齐转过身去,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只见胤禛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他身上沾满了茶叶,显得十分狼狈不堪。 槿汐惊讶地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随后,急忙迎上前去,从袖口里抽出丝帕,小心翼翼地替胤禛擦拭着衣裳上的茶叶,心细的她还发现一些衣裳上还带着些血迹,眼珠一转,大声叫着:“怎么还有血迹!” 十四双手抱在胸前,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目光在胤禛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 “哟!四哥,您这是被废太子给赶出来了?还挺狼狈的,给人当狗真是不容易啊!” 胤禛对十四的冷嘲热讽恍若未闻,他一言不发,拦腰将正在擦拭着衣裳的槿汐抱起。 胤禛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槿汐吓了一跳,她小声叫道:“爷!” 胤禛没应声,眼神冷漠地看了十四和竹息一眼,开口说道: “给额娘带句话,戌时宵禁,外命妇不便在宫中久留。本王先带乌苏氏回去,明日本王会亲自陪乌苏氏来永和宫!” 竹息连忙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结结巴巴地应道:“是……是!” 胤禛不再理会其他人,抱着槿汐转身往外走去,青黛连忙把槿汐的发饰和假发髻全部兜在怀中,小步追了上去。 槿汐在胤禛怀中轻轻扭动了一下,低声提醒道:“王爷,这不合规矩…”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打断,胤禛冷声轻喝道: “少废话!谁叫你不听话随意跟人走的!” 闻言,槿汐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不动了。 十四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嘴角的嘲讽之意更浓了,他再次开口高声奚落道: “四哥,你不会真的是被废太子给赶出来的吧?” 胤禛听到十四的话,猛地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目光冰冷地直直盯着十四,厉声道: “老十四,慎言!” 十四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锁定着胤禛逐渐远去的背影,轻呵一声:“这小嫂嫂!有点意思!” 随后,他将视线投向了旁边的竹息,不耐烦地说道: “告诉额娘,别再白费力气了,老四在这宫里,哪里还有什么暗线。 今日家宴上的事定是巧合,谁还能在宜妃操办的事上动手脚,那戏本定是戏班子们从外边带进来的。 况且,孝懿皇后的人,怎么可能会交给一个不在她名下的皇子? 再看看老四如今这副模样,被老二折磨成这样,简直就是个废物!” 话音未落,十四迈开大步,迅速朝着胤禛离去的方向追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永和宫的门口。 此时,胤禛已经抱着槿汐走到了乾清宫附近,他膝盖上有被瓷片戳破的伤,走得极慢, 槿汐的头被胤禛用披风紧紧地遮住,没有丝毫露在外边, 由于长时间的包裹,槿汐被闷得有些难受,忍不住提高音量,闷声叫道:“胤禛!” 还不待胤禛应声,后面响起一个声音:“哎!谁在叫小爷!” 第205章 胤禛兄弟互殴,父母心疼谁? 胤禛听这声音,停下脚步,抱着槿汐缓缓转过身,双眼阴沉地盯着正朝这边走来的十四。 只见十四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一边大摇大摆地朝着胤禛走来,一边挑衅地大声喊道: “哟,这可真是太巧了,小爷还以为是谁在叫小爷的名字‘胤祯’呢,原来是小嫂嫂在叫四哥啊!听错了听错了,还望小嫂嫂见谅!” 这话一出,胤禛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他冷冷地看着十四,眼中的怒火翻涌, 天色渐黑,昏暗的天色衬得那冷峻的脸庞犹如玉面罗刹, 然而,十四却完全无视,目光在胤禛身上肆无忌惮地转来转去,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嘲讽的话: “离宫门还远着呢!四哥,您要是觉得累了,小弟我倒是可以帮您代劳一下~” 话音未落,胤禛便把槿汐放了下来,随后,迅速脱下自己的披风, 槿汐还没看清楚情况,眼前再次一黑,胤禛用披风把她整个头都盖住了, 紧接着,胤禛活动了一下手腕,猛地转身,急速助跑上前,拳头直直地朝着十四的方向砸了过去。 十四的唇角依然挂着戏谑的笑容,眼底漫起不屑,他笃定老四绝对不敢在乾清宫附近真的对他动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胤禛的速度没有丝毫减慢,铁拳径直砸向他的脸庞, 十四来不及闪躲,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原本就被槿汐的头冠磕到过的下巴,再次遭受重创,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他惨叫一声:“啊!”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人不禁为之一颤, 嘴巴里的疼让十四险些流下眼泪,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试图缓解疼痛, 但还没等他缓过劲来,胤禛的拳头再次挥了下来, 槿汐整理好披风,才把脸露出来,便看到这惊险一幕,不禁惊叫出声: “王爷!” 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在乾清宫旁动手,若是皇帝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胤禛在挥拳出去的同时,大声吩咐道: “苏培盛!拉住侧福晋,千万别让她受伤了!” 苏培盛听到命令,不敢怠慢,立刻上前,紧紧地拉住槿汐,小声说道:“侧福晋,别担心,王爷心中有数~” 槿汐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苏培盛的话,一边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一边焦急地喊道: “王爷!快住手啊!这里可是乾清宫旁,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她的话语还未说完,胤禛的拳头便狠狠地砸在了十四的腹部, 十四原本是护住脸的,却没料到胤禛改变了方向, 但他也绝非等闲之辈,尽管嘴里痛得不行,口腔里血腥味在蔓延, 他迅速反应过来,侧身一闪,避开了胤禛第二击, 紧接着,毫不犹豫出手与胤禛激烈的扭打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难分胜负。 跟着的侍卫见状,都有些惊慌失措,既不敢强行上前劝阻,又不敢真的加入战斗, 只能在一旁“王爷!”“王爷!”“十四爷”的喊着。 槿汐站在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这对扭打在一起的兄弟, 天色逐渐昏暗,她只知道,胤禛的脸上也已经挂了彩,被打成什么样子却看不清, 而十四除了开头被一拳砸在脸上外,胤禛后面再也没往他脸上打过。 槿汐担忧地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接着,槿汐看了看不远处的乾清宫,心中暗?:皇帝总不能把两个儿子都废了, 况且打了这么大半天,该知道的定然都知道了,乾清宫旁发生的事哪里能在皇帝面前慢着,狠了狠心,对苏培盛说道: “再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苏培盛,你去乾清宫请皇上过来,找些人来把他们分开!” “这...”苏培盛迟疑地看着打得更激烈的两人,此时十四一拳砸到了胤禛的眼睛上, 槿汐急得跺脚,催促着:“快去啊!” “是!”苏培盛应声,正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朕已经来了!”槿汐闻声,她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御前侍卫开道,皇帝正领着德妃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内侍和宫女, 槿汐立马跪下,大声高呼道:“参见皇上,参见德妃娘娘!”众人也连忙跟着她跪下, 听闻请安声,胤禛眼皮都没动一下,仍然专注着手下的动作, 十四倒是抽空往这边看了一眼,当他看到皇帝时,心中不禁一紧,连忙说道: “皇阿玛,不孝子失礼了!”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胤禛抬脚迅速地再次朝着他踢去,这几下踢得又狠又准,让十四根本来不及反应, 德妃见状,惊恐地失声尖叫:“十四!” 皇帝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他怒不可遏地瞪着眼前的混乱场景, 紧接着,丢开德妃扶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朝着扭打在一起的兄弟俩走去, 十四眼见皇帝逼近,心中一惊,连忙喊道:“皇阿玛小心,别伤到您自己!” 他的话音未落,皇帝突然飞起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胤禛经验极其老道,灵巧的躲避开,并且让十四结结实实地接下了这扎实的一脚, 皇帝这一脚力道极大,十四又毫无防备,被踹得直接翻倒在地,胤禛见状,还想趁机再补上几脚, 就在这时,皇帝气急败坏地对着身边的御前侍卫高声喊道: “还不快拦住这逆子!” 皇帝命令一下,御前侍卫再无顾及,立刻冲上前,死死地拉住了胤禛,不让他再向前迈出半步。 胤禛被侍卫紧紧拉住,心知这场闹剧就此结束,接下来就是清算时间,径直走到皇帝面前一言不发地跪下, 德妃见此情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胤禛却眼皮都没动一下, 德妃心急如焚,只好急忙快步上前,将倒在地上的十四紧紧地抱在怀中,满脸心疼地问道: “额娘的老十四,你疼不疼啊?有没有伤哪里啊?怎么还有血啊!那个逆子!” 德妃的关怀温暖了十四的心,他感受着德妃的关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得意, 挑衅地看了一眼跪在皇帝身前的胤禛,胤禛背对着他倒是没瞧见,却被皇帝瞧了个正着, 紧接着,十四故意把脑袋埋进德妃的肩膀里,痛苦不堪地闷声说道:“额娘,儿子好疼啊~好疼~” 他却没看到皇帝的脸色更加黑了,胤禛倒是像没听到一般,跪在皇帝面前,背始终挺得笔直。 第206章 德妃偏心,槿汐危机 十四痛苦叫声让德妃心如刀绞,她惊恐地喊道:“太医,赶紧叫太医!” 李德全见状,看了看身前的皇帝,快步走到德妃身边说道: “娘娘莫急,皇上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德妃稍微安心了一些,手还是不停地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十四阿哥嘴边溢出的鲜血,生怕弄疼了他。 “疼疼疼,额娘轻点,轻点……” 十四阿哥疼得龇牙咧嘴,德妃见状,心疼不已, 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稍稍给十四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随后,起身快步到皇帝身边,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跪倒在皇帝的脚边,哭诉道: “皇上~老四好狠的心呐!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咱们的十四?呜呜呜!这可是他的亲弟弟啊!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呐!” 此时,十四阿哥也紧跟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用手捂着嘴巴,满脸委屈地向皇帝告状道: “皇阿玛,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真不是儿臣要在此动手的,是四哥他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儿子一拳,儿子实在是气不过,才还手的。” 槿汐这下算是彻底见识到德妃的偏心程度了,两个儿子打架,她竟只关心小的,对大的连问都不问一声, 难怪不得上一世胤禛登基以后,她能说出胤禛抢了十四皇位的话,槿汐忍不住开口道: “皇上,明明是……” 她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一旁的胤禛猛地拉住,胤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微微摇头, 皇帝见状,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胤禛,缓缓开口问道: “老四,既然你不让她说,那你自己说!为何会弄得如此狼狈?又为何要在此地动手?” 胤禛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生母,德妃一脸冷漠此时转过头去,还在生着胤禛的气, 胤禛闭了闭眼,随后,双手放在地上,对着皇帝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说道: “儿臣甘愿领罚!” 皇帝看着还嘴硬的胤禛,心中不禁有些恼火,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再次问道: “老四,朕问你什么你就回什么,给朕开口说话!你眼中还有朕这个皇阿玛吗!” 同样跪在一旁的十四,幸灾乐祸几乎要从眼中溢出,他嘴角微微上扬,德妃轻轻扯了一下他衣袖,此时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 面对皇帝的质问,胤禛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口中还是那句话:“儿臣甘愿领罚!” 皇帝怒不可遏,猛地从李德全手中夺过拂尘,狠狠抽打在胤禛的背上, 然而,胤禛却仍然纹丝不动,任由拂尘打在身上, 皇帝更是怒发冲冠,扔下手中的拂尘,用手指着胤禛,破口大骂: “给朕滚!你看看你这副德行,简直就是又臭又硬,额娘看到了,也会狠狠地骂你。还不给朕滚去乾清宫,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再滚出宫去!别再如此招摇过市,丢人现眼!” 十四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四哥就是又臭又硬!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而德妃则是心中猛地一紧,她知道皇帝口中的“额娘”并不是指她,而是另有其人。 胤禛并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又俯身磕了一个头,然后缓缓说道: “儿子不孝,让阿玛生气了!儿子这就去!” 说罢,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方才打得激烈,又跪得有些久了,动作显得有些艰难, 起身瞬间,不小心咧了一下嘴,槿汐见状,急忙起身,伸手扶住胤禛,生怕他摔倒。 就在她起身伸手的一刹那,身上的披风却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她一直藏在披风里得的头发。 这一幕恰好被德妃看到,她顿时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指着槿汐骂道: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槿汐脸色瞬间白了一下,她急忙弯下腰,手忙脚乱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披风, 与此同时,胤禛迅速反应过来,将槿汐紧紧地护在身后, 胤禛脸色凝重,厉声说道: “额娘,还请您慎言!如此粗俗不堪的言语,怎能在皇阿玛面前说出!” 德妃脸色也随之一变,由白转青,眼中的火气更是愈发旺盛, 她怒不可遏地瞪了胤禛一眼,猛地转头看向皇帝,尖声说道: “皇上,您看看这小……乌苏氏,简直就是个狐媚子!定是她勾引了十四,才导致兄弟二人反目,这等女子万万留不得啊!” 德妃话音未落,槿汐从胤禛的身后站了出来, 她直直地盯着德妃,毫不退缩,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质问道: “引得阿哥兄弟阋墙这罪名,臣妾实在是担当不起,臣妾斗胆,敢问娘娘,您明明在乾清宫,却为何要让竹息传话,让臣妾去永和宫?” 德妃更没有想到,在皇帝面前槿汐也敢出言质问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只见她伸出手指,对着槿汐上下指点着,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仪容不整,在宫中披头散发,如此不成体统,不是存心勾引皇阿哥又是什么!” 说完,她对着皇帝屈膝行礼,言辞恳切地请求道: “恳请皇上严惩此女,治她一个失仪之罪!” 夜色渐浓,此时宫门也快关了,皇帝揉了揉额角,这是他过的最累的一个除夕。 胤禛严肃地拉着槿汐一起,二人再次双膝跪地,对着皇帝高声禀道: “皇阿玛容禀,十四弟对乌苏氏出手袭击,若不是乌苏氏反应迅速,及时弯腰躲过,恐怕被打掉的就不只是发冠,而是她的脑袋了。十四弟如此行径,简直就是目无王法,在宫中殴打长嫂,还请皇阿玛为乌苏氏做主!” 言罢,胤禛用力拉了一下槿汐,两人一同俯身磕头,砰砰作响, 槿汐也随即附和道:“还请皇上替臣妾做主啊!” “她一个侧福晋算什么长嫂!一个妾室!” 德妃此言一出,皇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德妃声音渐消,脸色煞白,她也是妾室。 十四手指着胤禛,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这是血口喷人!” 随后,他紧紧拉住皇帝的衣摆,摇晃着说道: “皇阿玛,儿臣冤枉啊!明明是乌苏氏故意往儿臣怀中撞,结果磕到了儿臣的嘴,儿臣出手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清白,儿臣也是清清白白的男儿!” 胤禛面色阴沉,打断了十四弟的话: “老十四,慎言,女眷的名声不可随意污蔑。你的嘴是本王打的,想必乾清宫的宫人也有人看到了!” 十四这才反应过来,怒道:“你故意的!” 第207章 胤禛失落,槿汐心生同情 胤禛面沉似水,冷冽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十四,面庞冷如寒冰,没有丝毫的波动,让人捉摸不了他此刻的真正想法。 皇帝随手指着跪在槿汐身后的青黛,沉声道: “你来说!” 突如其来的点名让青黛心中猛地一紧,她第一次面圣,心中本就紧张,更别提在这种情况下回答皇帝的问题了 青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紧张与激动,恭恭敬敬地回话道: “回皇上,王爷确实出手第一拳便是打到十四爷嘴上了,十四爷的牙齿还把王爷的手磕伤了!” 她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还是在这寂静的宫道上,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青黛此话说完,胤禛缓缓抬起右手,打着提着宫灯的宫人靠近, 众人这才看清他手上的伤势,只见原本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赫然印着一个深深的牙印,鲜血正慢慢地往外渗出. “你!” 十四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满脸怒容地看向胤禛的手,眼中尽是被人耍了的不甘。 胤禛却对他的怒视视若无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 皇帝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腻味儿,揉了揉眉心,开口道: “够了!十四,你身为皇子,敢对兄长无礼,实在是有失体统。便罚你俸银一年,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十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失声喊道: “皇阿玛!” 德妃心中一紧,没想成皇帝方才虽然抽了老四,但如今却罚了十四,不禁开口说道:“皇上!十四...” 皇帝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德妃,静静地凝视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时间仿佛凝固了, 德妃被如此凌厉的目光盯着,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她强作镇定,嘴角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转过头去,对着胤禛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四啊,十四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也是情有可原。额娘也知道你是为他好,他不懂事的地方,私底下好好教导他就可以了,又何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来动手呢……” 德妃的话还未说完,便发现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小了下来, 皇帝皱起眉头,没有理会德妃的话,直接吩咐道: “时辰不早了,宫门已经快关了,此时出宫也来不及了,你带着十四回永和宫去!” 说完,皇帝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问道:“李德全,太医呢?” 话音未落,只见两个太医立刻快步上前,出现在皇帝面前,齐声说道: “皇上躬安!” 皇帝随意地挥了挥手,说道:“把太医带过去看看十四的伤!” 随后,他便转过身去,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都散了吧!”接着,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 众人赶忙齐声高呼:“恭送皇上!” 目送着圣驾渐行渐远,最后由日精门,进入了乾清宫。 德妃目送皇帝离去,回头看着仍然跪在原地的胤禛和槿汐,她眼底仿佛淬了毒, 很快,脸上又迅速挂上了淡笑,声音温和地说道: “老四啊!你也跟额娘一起去永和宫吧,这宫中已经宵禁了,若是去南三所的话,那边也没有太医在…” 这时,其中一个太医突然上前一步,插话道: “娘娘请放心,南三所紧挨着太医院,还有太医在那里当值。” 德妃被这实诚的太医给硬生生地打断了话,不禁有些尴尬地止住了话音。 十四却突然站起身来,冷哼一声,毫不掩饰地说道: “是啊,额娘,南三所挨着太医院,您操心这么多做什么!他把儿子都给打成这样,皇阿玛也没治他的罪,你们一个个的,都偏心他!” 德妃听到‘偏心’二字,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心中暗骂着‘孽障’, 伸出手在十四的手臂上轻轻一拍,谁知,十四却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德妃心中一惊,连忙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额娘就是轻轻一拍,怎么会疼成这样?” 母子俩的互动透着无法言说亲密,胤禛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丝毫融入不进去, 槿汐敏锐地察觉到了胤禛散发出的落寞,不禁心生怜悯,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手,关切地叫道:“王爷!” 胤禛回过神来,对着槿汐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紧接着,胤禛打着槿汐缓缓站起身,面对着德妃,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 “额娘不必操心,儿臣带着侧福晋去永和宫多有不便。去南三所明日一早也方便些,额娘还是快带着十四弟回去吧!” 言语间的疏离显而易见,德妃微微张嘴,欲要说些什么, 这时,十四突然拉住德妃的衣角,撒娇地说道: “额娘,你就别担心了,儿子身上好疼啊!咱们快回永和宫吧!” 听到十四又喊疼,德妃顾不得安抚胤禛,连忙拉起十四,焦急地上下打量着,关切地问道: “还有哪些地方疼?快给额娘看看,快,太医,先给十四看看,究竟被打成怎么样了,老四可比他大那么多,他一直叫疼!” 十四得意地看了胤禛一眼,口中说道:“额娘,咱们先回永和宫吧。” 德妃附和道:“对对对,回宫回宫,咱们回永和宫再让太医诊脉上药!” 紧接着,她便急匆匆地带着十四上了轿辇,没再管留在原地的胤禛,妃位仪仗浩浩荡荡地朝着永和宫行去。 此时,胤禛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德妃离去的方向,眼神有些空洞, 槿汐轻声叫道:”王爷,咱们也走吧!“ 但胤禛却完全没有,过了好一会儿,槿汐见胤禛依然没有回神,稍稍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一声:“爷!” 这一次,胤禛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过头,看向槿汐,随后,柔声道: “放心,爷没事。咱们也走吧。” 尽管胤禛嘴上说着没事,话语中透露出不在乎,但槿汐还是捕捉到一丝失落。 两人并肩走着,慢慢地走在宫道上,逐渐靠得更近,借着宫灯微弱的光线,槿汐这才看清了胤禛脸上的伤势。 只见他两边眼眶周围高高肿起,一片乌青,鼻梁上印着半截拳印,脸上布满交错的血痕与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 槿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惊愕地说道: “爷,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不知明早能不能消下去,明日大年初一,您还要跟皇上一起去奉先殿祭祖…” 第208章 槿汐去乾清宫,皇帝试探胤禛 胤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脸色也稍稍舒缓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想牵动了脸上的淤青, “嘶!” 一阵刺痛瞬间袭来,让他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槿汐见状,连忙放开他,着急问道:“身上也有伤吗?” 胤禛收起唇角,只得面无表情地咬着牙关,不想承认是扯到脸上疼了,只是微微颔首, 槿汐眉头皱得更紧了,担忧地说道: ”那让人先去请太医到南三所等着?若是在府里还有专门治外伤的膏药,这宫里...“ 胤禛故作轻松的回应道: ”没什么大碍,不用大费周章,等会让太医院送些药膏过去就行,“ 槿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太医院的药膏虽好,可也不能让爷明日一早就全好了,明日一早宫门开了之后就派人回府取药!“ 皇帝传了两个太医,都被德妃带走给十四看伤了, 槿汐心知,若是再去传太医定会留档,两个儿子受伤,德妃却一个太医都没给大儿子,这事儿,德妃做得确实不地道, 可此时,胤禛宁愿自己忍着,随意去拿点膏药擦擦,显而易见,在他心中,德妃仍然占有很重的分量, 槿汐也不去拆穿,只是心中默默想着,究竟何种情况下才能扳倒德妃,却不影响胤禛, 不然,日后德妃成了太后,于自己而言,情况很是不妙。 两人都没继续说话,在空旷的宫道上慢慢走着,宵禁后的宫中再也没遇到一个人, 眼看着就要走出乾清宫宫道的范围了,若不想,身后传来一声高喊: “王爷请留步!” 胤禛和槿汐闻声停下脚步,齐齐回头望去,只见李德全领着一个小太监正急匆匆地朝他们走来。 李德全快步走到胤禛面前,喘了几口气,然后拍了拍起伏的胸口,缓声说道: “还好王爷还未走远,奴才差点就追不上了。皇上口谕,让王爷您先去一趟乾清宫。” 胤禛心中有些诧异,开口问道: “李谙达,这么晚了,皇阿玛还有何事要吩咐吗?” 李德全看着胤禛脸上的伤,身上的被打湿的衣裳,笑着说道: “回王爷,王爷身上带伤,皇上心疼您,特意吩咐了御医在乾清宫偏殿候着王爷。” 听闻此言,胤禛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槿汐,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 “也罢!那就有劳李谙达了。另外,还烦请您给侧福晋找个梳头的姑姑。” 见胤禛答应了,李德全频频点头,口中应道: “应该的,应该的,乾清宫的宫女都会梳头,等会儿奴才给侧福晋找一个梳得最好的!” 槿汐连忙说道:“麻烦李谙达了!” 胤禛带着槿汐一同转身,在李德全的引领下,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他们穿过长长的宫道,从日精门进入了乾清宫。 直接领着胤禛等人进了乾清宫暖阁,皇帝不在这里, 却放着一盆温水,和一套皇子常服,看那样子想必是内务府才送来没多久, 槿汐拿着湿润的帕子,轻轻地替胤禛擦拭着脸上的伤,尽量不碰到他带有血痕的地方, 胤禛忍着疼,额角青筋暴起都硬是没再吭一声。 随后,在苏培盛的协助下,她迅速地帮胤禛换上了常服。 御医不在暖阁里,整理好仪容后,禛毫前往乾清宫正殿面圣。 跟着李德全进入正殿,胤禛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坐榻上的皇帝, 皇帝手中拿着一本医书,正随意地翻阅着, 胤禛快步走到皇帝面前,正准备俯身请安, 皇帝抬起头,手中的书微微扬了扬,示意胤禛免礼, 皇帝目光在胤禛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医书上。 晾了胤禛好一会儿,他才再次抬起头,用手中的书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胤禛坐下。 胤禛坐下后,一直候着的御医赶忙上前,先是对着胤禛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叫道: “王爷!” 胤禛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御医的问候, 接着,御医便开口询问道:“除了脸上的伤,王爷还有哪些地方受伤了?” 胤禛的眼神从乌青的眼眶中探出,快速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御医,又悄悄地往皇帝的方向看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老实地回答道: “除了脸上的伤,就只有膝上有些小伤口…” 御医微微颔首,面带微笑,抬起手做出把脉的姿势, 胤禛心领神会,将手腕伸出来,御医的三指并拢,放置在胤禛的腕间, 手指微微用力,感受着胤禛的脉搏跳动, 御医专注地诊断着,没过多久,便松开了手指,对着胤禛拱手道: “王爷,脉象平稳有力,只是有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说完,御医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瓶药膏,放在桌上,解释道: “此乃黄金膏,具有消肿止痛的功效,王爷可以将其擦在患处,有助于恢复。” 胤禛面无表情地点头,伸手拿起药膏,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客气地说道: “好,多谢御医!” 待御医退下后,房间里只剩下胤禛和皇帝两人, “砰!”地一声,皇帝将手中的书本扔在身旁的案几上, 胤禛眉眼一跳,心知皇阿玛看穿了他的伎俩,“啪嗒”一声连忙就跪下, 皇帝脸色阴沉,直直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胤禛,沉声问道: “和老二吵架了?” 胤禛微微一愣,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直接地问, 好在他如今鼻青脸肿的,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斟酌着言辞,缓缓开口道: “回皇阿玛,儿臣…儿臣只是羡慕惠觉皇叔。” 皇帝神色不明,继续问道:“所以你是想出家了?扔下一大家子去当和尚?外面那个小丫头你也不要了?” 胤禛恭声回道:“回皇阿玛,您让儿臣做的事儿臣就做,旁的事情…儿臣无能为力!”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臣…只忠于皇上!” 说完,“砰”的一声,胤禛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铺着地毯的地板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可见他的决心有多强。 皇帝也未曾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老大口口声声让他赐死老二,老大被圈禁后老八身边裹挟了一大群野心家, 他渐渐老去,底下的儿子们却正值壮年,都盯着他屁股下这张龙椅, 沉默良久,皇帝趁着眉眼,缓缓开口再次问道:“太子之位你不想要?朝中也有支持你当太子的。” 胤禛心中一禀,连忙抬头,回道: “回皇阿玛,儿子从未奢望过,儿子一切都听阿玛的,皇阿玛想复立二哥,儿子便支持复立二哥!” “哦?”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儿子,这是他和表妹一起养大的孩子, 此时,却说自己没有当太子的野心,他是打心眼儿里不信的。 第209章 槿汐遇熙太嫔,嘉昕入宫 皇帝沉着脸,双眼凝视着胤禛,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你如何得知朕有复立老二之意?” 皇帝目光直直地射向胤禛,想要穿透他的内心, 大殿内鸦雀无声,连站在一旁的李德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时间仿佛凝固,过了许久,胤禛再次缓缓俯身,恭敬地回道: “回皇阿玛,皇阿玛已经把二哥放出咸安宫,并且让他住回了毓庆宫,不是吗?” 话音刚落,皇帝脸色愈发阴沉,猛地抓起方才仍在桌上的医书, 只听“砰”的一声,书重重地砸在胤禛身上, 他身形未有一丝移动,任由书砸在身上,又落在脚边,书封上赫然写着《治外课药书》, 胤禛心中一阵酸楚,原来皇阿玛还是关心自己的,回来就翻看治外伤的书。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怒不可遏,厉声道,“竟敢揣摩朕的心意!好一个雍郡王!” 胤禛“砰”的一声,额头再次狠狠地磕在地上,发出比之前更响亮的撞击声, 咽下喉咙里的哽咽,深深舒了几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 “儿子知错!” 与此同时,槿汐在暖阁里边等着胤禛,边重新梳着妆发 李德全叫来的宫女手脚麻利,在青黛的辅助下,很快就为槿汐梳好了一个日常的小两把头, 随意地插上了几支发钗,以确保不失礼即可。 槿汐对着铜镜仔细端详着新梳的发型,越看越满意,不禁露出了微笑, 随后,转头对为她梳头的宫女夸赞道: “姑姑,你的手真是太巧,这发小两把头都梳得如此真是精致又好看,本侧福晋很喜欢!” 那宫女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微微屈膝,向槿汐行了个礼,抿抿嘴微笑着说道: “多谢侧福晋夸奖,奴婢也是第一次给主子梳发,您喜欢就好!” 槿汐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从放在一旁,尚未戴的发饰中,挑选出一支款式不那么张扬的银簪。 随后,她拉起那宫女的手,将银簪放在她的手心,柔声说道: “姑姑,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那宫女的手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连忙说道: “这…侧福晋,这使不得!奴婢只是做了李总管安排的事情,怎么能再收受您的赏赐呢?” 槿汐见连忙紧紧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把银簪还回来,语气坚定地说道: “姑姑,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这只是本侧福晋的一点心意,本侧福晋又不是要让姑姑做什么犯忌讳的事, 本侧福晋知道乾清宫的规矩大,过后你去问问李公公,看看他怎么说。如果他说不能收,那你再还给我也不迟呀。” 听槿汐这么说,那宫女稍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点头,她轻声说道: “那……那就多谢侧福晋了!奴婢感激不尽!” 槿汐温柔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 “是本侧福晋谢过你才对,若不是你手巧,在宫中仪容不整,怕是要惹来不少麻烦……哦,对了,还未曾问过姑姑芳名?” 那宫女闻言,柔声答道: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名叫婉绣。” 槿汐轻声念叨着“婉绣”二字,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说道:“这名字真是好听,可是皇上所赐?” 婉绣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然后稍稍低头,声音更加小了: “回侧福晋的话,奴婢原先是在针工局当差的,后来被调到乾清宫伺候皇上,皇上见奴婢擅长刺绣,便特意赐名‘婉绣’。” 槿汐微微颔首,接着又问道:“姑姑贵姓?” 婉绣再次回道:“回侧福晋,奴婢姓陈。” 槿汐确认道:“陈?” 婉绣轻点了一下头,应道:“正是耳东陈。” 槿汐心中微微一惊,她不禁想起了上一世的一些事情, 上一世,慎贝勒允禧的生母熙太嫔正是姓陈,而且也是从针工局出来的…… 此时,胤禛从正殿出来,踏入暖阁, 他的面上已经敷上了一层薄薄的药膏,显得整个脸有些油腻腻的, 槿汐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他,尽力压下心中的笑意,急忙迎上前去,关切地叫了一声:“爷!” 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额头处又新添了一道明显的红痕,槿汐眉头再次皱起,心想这次面圣定是有些不愉快, 胤禛连忙伸手拉住了正准备行礼的槿汐,他的目光与槿汐交汇,感受到了她眼中的忧虑。 胤禛抑制住想要上扬的唇角,轻轻对着槿汐摇了摇头,示意槿汐不必过于担心,随后,口中轻声说道: “咱们走吧!” 槿汐会意点头,顺从地被胤禛牵着往外走去, 行到门口之时,槿汐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正半蹲着恭送的婉绣,温声说道: “婉绣姑姑,本侧福晋先行一步了。今日多谢你!愿姑姑能够如愿以偿!” 婉绣低着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当她听到槿汐的说话声,猛地抬起头,与槿汐的目光不期而遇, 槿汐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温暖和鼓励,让婉绣心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是婉绣第一次听到有主子对她说“谢谢”,而且这位侧福晋定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却还是隐隐地支持她,不像乾清宫其他小答应那般嘲讽, 然而,还没等婉绣开口,槿汐便跟着胤禛踏出了暖阁, 婉绣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同时心底也暗暗下了决心,坚持自己心中的想法。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皇帝昨日在家宴上说的,让槿汐今日宫宴上携乌苏氏兄妹觐见, 乌苏家倒是也没那么不懂事,没把所有男丁都送进来,只送了嫡子崇武和嫡女嘉昕进宫, 槿汐在永和宫等着嘉昕,崇武自然是独自去太和殿丹陛外的帐幔下等候。 今日不同于昨日,槿汐今日在永和宫,可没得到什么好脸色,从奉先殿祭祀回来后,槿汐就被德妃晾在了外间, 十四今日浑身酸疼起不来身,完颜氏一早就来把他接了出去,所以十四府中的女眷今日都没有来, 这一切自然又被德妃算到了胤禛头上,胤禛不在跟前,槿汐就成了出气筒, 不过槿汐也不在意,自己在外间还乐得个清净, 没多久,永和宫门口传来动静,槿汐起身出去看, 只见昨日接她的兰沁,正领着宜修进了宫门,嘉昕则是被厦景行领着跟在后面。 第210章 槿汐坐冷板凳,良嫔相邀 宜修身着一袭殷红色的旗装,徐徐行来,步伐稳健,完全没有了往日头疾发作时的虚弱, 脸上带着着淡淡的微笑,显得格外柔和亲切, 槿汐在正殿门口目视着,宜修渐渐走近,迎上前,拉住宜修的手,相互行了个平礼,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流露出的却不是亲昵,而是较量, 宜修率先开口问道:“妹妹昨日和王爷昨日在宫中没事吧?怎得晚上没回去?府中姐妹都担心得紧,这不,今日一早娘娘传召,本侧福晋便进宫来了!” 槿汐的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看着宜修,说道: “在宫里能有什么事儿?福晋静养,妹妹不在,昨日姐姐才是忙坏了吧!也不知道府中姐妹昨日除夕佳节过得如何呢,阿哥和格格们还好吧?” 宜修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柔声回道: “府里过年还能如何?王爷没回府,本侧福晋自然要替王爷稳定后院,就带着众姐妹在静澜居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也算是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年。对了,妹妹还未在府里过过年吧!” 惋惜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接着说道:“日后有的机会,妹妹说呢?是吧?” 槿汐眼里笑容不减,回道: “姐姐入府多年,自然是有机会在府里过年,不像本侧福晋,新入府就来宫里,昨个儿心里都是提着的,生怕犯了什么忌讳,不过还好,就算出了些小意外,皇上也未曾怪罪,今日还和王爷一起去祭祖。这不,也才没回永和宫多久,姐姐就来了!” 两人交谈之际,竹息从里面走了出来,先是对着宜修和槿汐屈膝行礼, 随后,笑着上前拉着宜修的手,欢喜地开口说道: “娘娘正念叨着侧福晋呢,侧福晋这就来了!” 槿汐笑吟吟地看着竹息带着宜修进入殿内,完全没有被无视的尴尬, 宜修对着槿汐微微点头示意,便顺从地跟着竹息走进了殿内, 留下槿汐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们进殿的背影, 现场无一人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槿汐会因此发怒, 竹息虽不怕槿汐,可外面守门的小宫女心中还是有些瑟瑟。 嘉昕见现场静悄悄地,赶忙快步上前,一脸担忧地看着槿汐,轻声喊道:“姐姐!” 厦景行急忙跟了上去,躬身站在嘉昕身后,轻声提醒道:“格格!别忘了行礼!” 嘉昕连忙深蹲下去,右手抬起至额角的高度,用指尖轻触了一下额角,行了一个标准的扶鬓礼,同时恭声道: “臣女拜见侧福晋!” 槿汐被嘉昕从沉思中拉了出来,连忙弯腰将嘉昕扶起,柔声说道: “好妹妹,咱们姐妹二人之间不必如此多礼。只是这宫中人多嘴杂,你万不能失了礼数!” 嘉昕连连点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再次在心中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礼节,绝不能有疏漏,不能丢了姐姐的脸。 槿汐拉起嘉昕的手,姐妹二人回到殿内,由于没有得到召见,嘉昕自然也不能直接进去拜见,两人在外间静静地坐着。 屋内,传来了姑侄俩的欢声笑语,与外间的静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得外间的氛围显得愈发冷清。 嘉昕第一次坐冷板凳,心中愈发忐忑不安起来,她虽知嫁入皇室绝非易事, 但却未曾料到姐姐的日子竟会如此艰难,直接被‘婆婆’晾在外边,忧心忡忡地凝视着槿汐, 槿汐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慰道:“莫要担心,咱们在外面也乐得自在。” 嘉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娘娘如此的区别对待,姐姐也不在意,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屏风,想要看清里面发生了何事,为何那个侧福晋进去后娘娘如此开心, 然而,除了屏风,她什么也看不到,无奈之下,她只得回握住槿汐的手,想要无声地给予槿汐一些慰藉, 槿汐心中一叹,这还是个孩子呢,什么都不懂,希望皇上赐婚能赐个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临近巳时,宜修搀扶着德妃缓缓走了出来。 槿汐见状,赶忙领着嘉昕一同屈膝行礼, 德妃面无表情地扔下“走吧”两个字,便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出去。 槿汐和嘉昕跟在德妃的仪仗之后,亦步亦趋,缓慢前行。 好在今日一早,内务府送来的衣裳颇为轻便,若还是昨日那身笨重的吉服,恐怕槿汐真的会寸步难行。 想到这里,槿汐不禁感叹,距离胤禛登基尚有十余年之久,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嘉昕作为尚未出嫁的八期贵女,平日里,并不需要像皇室女眷那样时刻穿着花盆底鞋, 今日她却不得不踩着这双鞋,不是很习惯,青黛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好在仪仗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嘉昕也不至于像方才入宫那般几次险些摔倒。 今日的宫宴与昨日的家宴有所不同,今日是在太和殿举行,参加宴会的不仅有皇室宗亲,还有一些文武大臣。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太和殿的方向行进,永和宫与延禧宫相邻,要从永和宫前往太和殿,必然会路过延禧宫, 正当他们走到延禧宫的宫道上时,恰好遇到了良嫔的仪仗队从宫中出来,由于良嫔的位份低于德妃,她的仪仗只能跟在德妃的后面。 槿汐瞥了一眼身后的嫔位仪仗,心想昨日八福晋被降位,八阿哥被移去了宗人府,良嫔今日仍然照常去参加宫宴,这份心性倒也是不错。 就在这时,只见良嫔身边的一名宫女快步上前,走到了槿汐的身旁, 那宫女微微屈膝,向槿汐行了个礼,轻声说道:“侧福晋安!” 槿汐有些诧异,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宫女,对方身上穿着掌事姑姑的服饰,显然是良嫔身边的掌事女官。 于是,槿汐开口问道:“不知姑姑是?” 那宫女面带微笑,礼貌地回答道:“奴婢是良嫔娘娘身边的素弦,良嫔娘娘特意派奴婢前来,请侧福晋过去一叙!” 槿汐嘴角微扬,目光轻轻扫过前面德妃华丽的仪仗,又看着身旁跟着的素弦,心知德妃此时正愁抓不到她的把柄呢。 她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嘴角挂着淡淡地笑意,婉言拒绝道: “这里距离太和殿尚有一段路程,良嫔娘娘若是有何事定要和本侧福晋说,不妨待到太和殿后再行商议,如此岂不是更为妥当?” 岂料,素弦仍旧不放弃,再次说道:“两位娘娘的仪仗相隔甚近,侧福晋不过是稍慢几步,绝不会耽搁太和殿的宫宴。” 第211章 槿汐拒绝良嫔,打破嘉昕的幻想 槿汐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地说道: “那姑姑去给德妃娘娘说?若是娘娘同意了,本侧福晋自然遵命。” 素弦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凝固,她没有预料到槿汐会以这样的方式拒绝嫔位娘娘, 槿汐冲着素弦微微点头,然后加快脚步,迅速跟上了德妃的仪仗。 嘉昕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转头问槿汐:“那是良嫔娘娘吗?” 槿汐微微点头,没太在意,然而,嘉昕接下来的话却让槿汐心中一紧,只听嘉昕憧憬地说道: “姐姐怎么不过去?听说八阿哥对八福晋情深,宁愿苦等了数十年让八福晋生子,也没纳妾,真不知教出如此出色的男儿的娘娘该是何等模样!” 槿汐抬眸,目光如箭般直直射向嘉昕,脸上已不见半分笑意,沉声问道:“谁给你说的?” 嘉昕并没有察觉到槿汐的异样,脸上充满了向往,天真地说道: “静宜姐姐啊!静宜姐姐为了躲舅舅给她安排的婚事,年都没回去过呢!昨日厦公公到府里说皇上可能要给我赐婚,可把她羡慕坏了!” 接着,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道:“若是我日后的夫婿也能像八阿哥那样痴情就好了……” 声音虽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槿汐的耳中,她眼神一冷,看向厦景行, 厦景行见状,轻轻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嘉昕确实是说的实话。 一个父母双全的闺阁女子,在除夕之夜竟然不回家,还对嘉昕说出这样的话,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 原本槿汐还在思索良嫔的意图,此时,她已经顾不得良嫔有什么意图了, 当务之急是要让嘉昕认清现实,不要对皇室男子抱有什么幻想, 虽不知皇帝会把她指给谁,但是不管嫁给哪个皇子,或是宗室子弟,只要动了真情就是万劫不复。 槿汐微微叹了口气,拉起嘉昕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且不说八阿哥如今已经被幽禁,就说这独宠一事,在皇家,独宠可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八阿哥府上也是有妾室的,包括去年生的那个阿哥,其实也是妾室所生,只不过记在了八福晋的名下罢了。 原先八福晋入宫,哪次没有被皇上敲打?八阿哥因此被训斥的次数也不少, 还有,八福晋昨日因御前失仪,已经被降为侧福晋了,已经不能称八福晋了!” 嘉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瞪大了眼睛,她的手紧紧捂住嘴巴,低声颤抖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 八阿哥的孩子实际上是妾室所生,而八福晋竟然被降为侧福晋,嘉昕心中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她原本以为皇室虽然充满了规矩和约束,但也会有真情在,可事真相却如此残酷。 槿汐默默地观察着嘉昕的反应,伸手拉着嘉昕的手,感受着她指间微微的颤抖,接着说道: \"嫁入皇室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稍有不慎,就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时刻都要注意谨言慎行。\" 接着,槿汐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旁人对你说的话,你万不可轻信,要有自己的判断。每个人都可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槿汐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 \"静宜虽然比你年长一些,但她毕竟也是一个闺阁女子,又怎么可能对宫廷里的事情了如指掌呢?你说是吧?\" 静宜和嘉昕从小一起长大,槿汐也不好直接说她可能另有目的, 嘉昕机械地点着头,好一会儿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看着太和殿越来越近,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用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小声说道:“那皇上……” 看着她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槿汐心中不禁一软,安慰道: “你别害怕,有姐姐在呢。不管皇上最后把你指给谁,日后,姐姐都会替你撑腰的…” 最后一句话,槿汐说得极轻,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嘉昕对一切都恍若未闻,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姐姐说的都对, 特别是宏伟壮观的太和殿彻底展现在眼前时,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立刻逃跑此地。 今日的宫宴和昨日不同,参加的人更多了,三品以上的大臣接在其中, 宫宴巳时正式开始,此时,太和殿内外已经座无虚席, 皇帝高坐龙椅,皇室宗亲长辈和文武重臣离得最近,后妃们则是隔着帘子坐在皇子们的对面。 雍郡王的席位在大殿的一侧,胤禛襟危坐于正中间,宜修和槿汐一左一右地坐在他的身旁。 嘉昕兄妹二人老老实实地坐在槿汐身后,不敢抬头随意乱看。 今日的胤禛,脸上敷着粉,与往日相比,白了许多,也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淤青。 宴会已经进行到敬酒环节,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宗室德高望重的长辈敬完酒以后,就轮到皇子们向皇帝敬酒了, 槿汐等人手持酒杯,紧跟着胤禛起身,高举酒杯,动作庄重, 胤禛怕扯到了脸上的伤,不敢有什么大的表情,恭敬地说道: “儿臣恭祝皇阿玛新岁御体康泰,龙威远振,大清江山万世永固!” 皇帝端起酒杯,目光落在胤禛身上,表情虽严肃,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缓缓开口: “身为皇室子孙,一言一行皆关乎大清社稷,往后要多思多学,不可懈怠。如此,方为皇室之幸、江山之福。这杯酒,朕饮下了。” 说完,皇帝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胤禛等人见状,也纷纷效仿皇帝,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随后,皇帝把酒杯轻声放在桌上,李德全连忙替他再次满上。 紧接着,皇帝的目光落在胤禛身后那两个陌生面孔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开口问道: “老四,这两位是乌苏氏兄妹?” 胤禛放下酒杯,拱手回道:“回皇阿玛,这便是乌苏.英翰的长子崇武和次女嘉昕!” 槿汐上前一步,微微屈膝,恭敬地回答道: “臣妾乌苏氏,携兄长和妹妹参见皇上。愿皇上新岁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昕站在槿汐身后,心跳如鼓,她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恭恭敬敬地行了扶鬓礼,,恭声道: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与妹妹相比,崇武显得镇定许多,他大步上前,双膝着地,双手抱拳,低头恭声道: “奴才满军镶白旗前锋营蓝翎长乌苏·崇武,参见皇上。愿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12章 槿汐携乌苏兄妹面圣,德妃发难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饶有兴致的光芒,凝视着崇武,嘴角微微上扬,严声问道: “蓝翎长?你可是在你阿玛麾下?” 崇武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恭敬地回答道:“回皇上,正是如此!” 紧接着,皇帝严声问:“你阿玛英翰乃是参领,为何你却只是前锋营的蓝翎长?” 崇武并没有被皇帝的质问所吓倒,依旧沉稳地回道: “回皇上,阿玛曾经教导奴才,玛法在世时就告诫他,若想升官,就得靠自己去挣取军功。所以,阿玛也是这样教导奴才的。” 皇帝听完崇武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连连点头,说道: “不错!果然有你玛法的风骨!只是如今并无战事,你有没有考虑过日后?” 崇武再次叩首,心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若是回答不好,被拖出去砍了都有可能,更加恭谨地回道: “回皇上,全赖皇上圣明,如今四海升平,不见硝烟烽火,实乃我大清子民之福。 奴才心甘情愿做一辈子的蓝翎长,为皇上和大清尽忠职守! 倘若战事再起,奴才定当奋勇当先,甘为前锋,为皇上为大清效力!” “啪!”只听得一声脆响,皇帝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站在一旁的嘉昕心中猛地一跳,她不禁为自己的兄长暗暗捏了一把汗。 紧接着,皇帝的声音响起,赞道:“好!” 嘉昕心中稍安,接着又听皇帝说道:“不愧是我大清的好儿郎!” 闻言,崇武赶忙跪地谢恩,声音坚定洪亮地说道: “谢皇上褒奖,能为大清、为皇上效力,是奴才莫大的荣幸!” 皇帝微笑着颔首,对崇武的表现颇为满意,稍稍沉吟了片刻,突然高声喊道: “马武何在!” 只见一个气质儒雅的武将应声而起,单膝跪地抱拳,高声应道:“奴才在!” 皇帝用手指了指崇武,对马武说道: “看看他的骑射功夫如何,若是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就直接调到御前当侍卫,跟在朕身边!” 马武抱拳,恭敬地应道:“奴才遵旨!” 崇武满脸惊愕地抬起头,又不敢直视圣驾,心跳陡然加剧,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马武见状,轻笑一声,提醒道:“傻小子,还不快谢恩?” 兴奋坏的崇武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高呼道: “奴才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了声“平身!坐下吧!” 马武坐下,看着还处在激动中得崇武,带着笑意说道:“傻小子,真是走了大运了,明日来本将府上!” 崇武连忙对着马武抱拳,高声道:“末将领命!” 英翰乃是三品武将,只得坐在大殿外的席位上,可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长子有望成为御前侍卫,这对于乌苏氏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荣耀, 英翰眼中透露出欣慰的神情,身边的同僚也纷纷举起酒杯,向他祝贺, “恭喜啊,英翰兄!” “真是后生可畏啊!” 英翰却并未因此自满,他深知这其中的轻重, 若是被人使了绊子,别说还未成为御前侍卫, 就是一等御前侍卫也得被人拉下来,谦虚地回应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皇上的恩典!” 要知道,御前侍卫一般来说,都是从上三旗的子弟中选拔,而镶白旗却是属于下五旗, 乌苏氏原本也属于正白旗,乃是上三旗人, 然而,命运却在多尔衮与多铎换旗时发生了转折。 多尔衮摄政时期,将自己所领的镶白旗部属改为正白旗,多铎的部属则由正白旗改为镶白旗, 自此,乌苏氏在八旗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从上三旗变为下五旗。 尽管如此,后来鳌拜专政,年少的皇帝为了对付鳌拜,急需培养自己的人手, 英翰的父亲凭借着过人的武艺,被皇上破格选拔,加入了布库营,凭着擒鳌拜时的出色表现,成为皇帝的心腹。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灭三番之时,英翰的父亲旧伤复发,最终撒手人寰。 那时的英翰才仅仅九岁,而他的祖父恒泰却早已从都统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乌苏氏一下子陷入了青黄不接的困境。 如今长子崇武承蒙皇上隆恩,若是真的成了御前侍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而且,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雍郡王,若不是雍郡王让他多了一个嫁入王府的女儿,崇武又怎能有此机会得到皇上的赏识! 想到这里,英翰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到府后,一定要让妻子多准备些财物送到王府去,以表感激之情。 毕竟,他们武将世家除了这些金银财宝,实在也没有其他更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槿汐等人坐下后,后面的人继续向皇帝敬酒,也没人再提起赐婚之事, 槿汐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当场赐婚,一切都还有操作的可能, 今日的宴席上,一切都很平静,毕竟,没有人敢在大宴上闹出什么幺蛾子。 宫宴结束后,崇武随着人群一同走出宫殿,去寻找他的阿玛英翰,父子二人一同出宫, 而今日乌苏氏没有女性长辈一起,嘉昕自然也不能跟着一群大老爷们一起出宫, 她只能紧紧地跟在槿汐身后,先去永和宫,再一起出宫去, 今日十四没有参加宫宴,胤禛自然要先将德妃送回永和宫, 当他们刚刚踏进永和宫的大门时,德妃突然面色一沉,伸出手指着胤禛,厉声道:“跪下!”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却让嘉昕不禁吓了一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紧接着,又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而被灭口。 胤禛的面庞依旧如同被冰封,毫无表情可言,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德妃,没有丝毫的波动,亦看不出他内心的任何波澜, 而站在他身旁的槿汐,同样面无表情,眉眼微微低垂,没有依言跪下, 槿汐差不多已与德妃撕破脸,昨日德妃还求皇帝将她处死, 就算槿汐说不在意,德妃也绝对不会相信。 槿汐时刻注意着胤禛,若胤禛听令跪下,她便跟着跪下,毕竟夫唱妇随嘛, 可若是,胤禛都不听不做,她一个侧福晋,又怎能越过夫婿去呢? 第213章 母子决裂,胤禛抱着槿汐流泪 宜修看着眼前的情景,紧皱着眉头,满脸都是不赞同的神色,连忙喊道:“姑母!还有外人在呢!” 宜修急忙上前想要将德妃往屋里扶,又对着胤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服个软, 毕竟,德妃可是他的生母,本朝尊孝道,这样公然忤逆生母,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然而,让宜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胤禛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德妃,冷冷地说道: “既然额娘没什么和儿臣说的,那儿臣就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胤禛便拱了拱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 见状,宜修不禁失声叫了出来:“王爷!”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胤禛今天会如此不顾德妃的脸面, 要知道,往日里德妃说什么,胤禛都是言听计从, 德妃和胤禛之间的矛盾,常常都是由她来从中斡旋,这一点是嫡姐都无法做到的。 德妃心中的火气,却是噌地一下就冒得更加重了,指着胤禛,怒不可遏地厉声道: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 听到德妃的呵斥,胤禛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抬头直视着站在台阶上的德妃,眼中毫无波澜,只是淡淡地说道: “德额娘要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除了这对母子二人外,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德妃如遭雷击,捂住胸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胤禛,颤抖着嘴唇说道: “你……你……你这逆子!你这是不认额娘了?” 面对德妃的质问,胤禛却毫无表情,眼神冷漠,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德妃,淡淡地说道: “是额娘先不要儿子的!”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德妃的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滚!滚!本宫没你这个儿子!” 德妃捂住胸口,怒不可遏地破口大骂起来,她的声音在永和宫回荡,在场所有人都恨不得捂住耳朵。 宜修急忙上前扶住德妃,替她抚着那因愤怒而起伏不定的胸口,焦急地说道: “姑母!姑母!您不能这样……您不能……” 胤禛看着德妃和宜修,嘴角微微上扬,忍着脸上的隐隐作痛,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接着,他退后一步,双膝跪地,双手伏地,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停留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那便随德妃娘娘所愿!”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留恋。 宜修见胤禛如此决绝,失声叫道:“王爷!”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哀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槿汐站原地,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德妃,又看了看门口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胤禛冷冷的声音:“还不快跟上!” 槿汐咬了咬牙,跺了跺脚,拉着嘉昕就往外快步走了出去,脚步显得有些慌乱,生怕被德妃叫住。 “老四!” 就在这一瞬间,德妃声嘶力竭的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门外的胤禛却毫无回应。 德妃心中不禁有些恐慌,把自己头上的玉簪抽出,往地上狠狠地掷了出去,玉簪在地上断成了两节, 宜修认得出,那是王爷和嫡姐新婚第一次进宫一起送姑母的, 宜修忍住内心的恐慌,不断地安慰着德妃:“姑母,姑母,我回去,回去劝劝王爷,您别这样!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此刻的胤禛,却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潇洒,泪水默默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冲刷了槿汐今早替他上的珍珠粉,眼眶下的青紫此刻暴露了出来,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槿汐心中充满了担忧,她不知胤禛和德妃上一世有没有闹这一出,轻声叫道:“禛郎!” 听到槿汐的叫声,胤禛猛地转过身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抱住了槿汐的腰身。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浸湿了槿汐的衣襟, 槿汐感受到脖颈上的湿意,瞬间僵住了身体。 嘉昕恨不得自己此刻瞎了,就不必面对眼前这令人难堪的场景了, 她紧紧地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轻轻地移动脚步,蹑手蹑脚地躲到了厦景行的身后, 心里默默念叨着,希望雍郡王日后千万不要想起,此刻还有她这个外人在场。 没过多久,胤禛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缓缓松开了槿汐的腰肢,轻声说道:“咱们出宫。” 言罢,胤禛埋在槿汐肩上的头抬起,目光直直地看向厦景行身后偷偷探出头来观察情况的嘉昕, 嘉昕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完全喘出来, 她刚刚探头准备从厦景行身后出来,就和胤禛四目相对,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嘉昕看到胤禛脸上的粉不仅全部蹭到了槿汐的身上,他的脸色简直比调色盘还要难看, 嘉昕“嗖”的一声又缩回了厦景行身后,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胤禛不明所以地轻笑一声,想着这还是个孩子呢,心中盘算着谁去皇阿玛面前求娶才能利益最大化。 厦景行低着头,不知这小格格又怎么了,有些无奈地小声叫道:“格格!” 嘉昕紧张地戳了戳厦景行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快把本格格挡严实点!” 厦景行翻了个白眼,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挪动身体,把身后的小格格遮挡得严严实实。 毕竟,嘉昕也算是自家主子的妹妹,他可不敢怠慢。 胤禛收回看向嘉昕的目光,直起腰身,槿汐这才看到胤禛的面庞,瞬间愣住, “爷!”槿汐轻唤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迟疑, 胤禛目光落在槿汐身上,因为哭过带着重重地鼻音,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槿汐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说,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铜镜, 以往都是白薇她们替她带着的,这是她今日特意带在身上的,就是以防出现这种情况, 槿汐将铜镜放在胤禛面前,让他自己看, 胤禛视线随着槿汐的动作转移到了铜镜上,当他看清镜中的自己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满脸惊恐之色,急忙左右张望了一下,生怕被其他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所幸,此时宫道上除了他们二人带来的下人外,并没有其他不相干的人。 苏培盛等侍从们也都一直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不敢抬头往上看一眼,不看直视主子, 难得见胤禛如此惊慌失措,槿汐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捂住自己的肚子,笑得花枝乱颤,胤禛的眉头皱起,恼怒地呵斥道:“不准笑!” 第214章 槿汐转移胤禛的悲伤,乌苏氏接人 槿汐强忍着笑意,面庞因为忍笑,显得有些扭曲,最终她还是没能忍住,放声大笑起来: “爷!哈哈哈哈!我真的忍不住!哈哈哈!” 笑声传入永和宫,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不远处的永和宫宫门猛地被关上,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 槿汐瞬间止住笑声,胤禛眼底的笑意也慢慢褪了下去,还未等他心底的悲伤蔓延, 槿汐已经迅速地拉起他,在宫道上狂奔起来,跟在他们身后的嘉昕和苏培盛见状,也急忙迈开脚步,紧紧追赶。 “王爷!”“侧福晋!”“姐姐!”“慢些!” 他们一边快步小跑,一边压低声音呼喊,深怕被旁人发现雍郡王府的主子和下人都不守宫规, 槿汐拉着胤禛,绕过永和宫,一路狂奔,来到了后面无人居住的景阳宫外的宫道上, 这里很少有人会过来,不远处景阳宫的宫门都没人守着,一宫之隔,显而易见的破败, 也方便了槿汐二人,槿汐停下脚步,稍稍喘了口气, 随后,把手中一直紧紧捏着的小铜镜,塞进胤禛手中, 接着,她又从另一只袖中取出了一盒小小的珍珠粉,打开盒盖,拿起丝绵制成的小粉扑,轻轻蘸取了一些珍珠粉。 胤禛看着槿汐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珍珠粉他认识,但是这么小的盒子装的他还真没见过, 当槿汐伸手要往他脸上扑粉时,他立刻左躲右闪起来,嘴中连忙道:“马上就回府了,爷不要这玩意儿!” 槿汐见状,柳眉一竖,娇嗔地喝道:“别动!” 胤禛只得一脸无奈地闭上双眼,任凭槿汐在他原本斑斑驳驳的面庞上肆意涂抹。 嘉昕等人虽然心中焦急,但也不敢在这宫道之上肆意奔跑, 只能远远地快步追上去,又要时刻注意着有没有哪里突然冒出人来,距离槿汐二人还是有一定距离, 等他们走近时,嘉昕惊讶地发现,胤禛脸上明显的青紫,已经被巧妙地遮掩得几乎看不出来了,心中稍稍舒了一口气, 槿汐心满意足地收起了珍珠粉,收入衣袖中,拍了拍手上沾到的余粉,然后用手抬起胤禛拿着铜镜的手,满脸得意地说道: “爷,您快自己看看,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啦?” 胤禛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铜镜中的冷面俊俏郎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随后,目光从镜中移开,落在了槿汐生动活泼的面庞上,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轻咳一声,缓声说道: “嗯,确实不错,汐汐手巧!” 说罢,他便将那面小巧的铜镜收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槿汐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胤禛,期期艾艾地说道:“爷……这……这是我的铜镜…女子用的…” 胤禛随意地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 “女子敷的珍珠粉,爷都已经用上了,也不差铜镜了,这小镜子就先给爷用,回头爷再送你一个琉璃镜,保管比这更照得更清楚。” 闻言,槿汐心花怒放,上一世她也见过琉璃镜呢, 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伸出玉臂挽住胤禛的胳膊,凑近胤禛的面庞,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道: “真的吗?琉璃镜到底有多清楚?嘉昕曾经跟我说过,在宫外的琉璃厂里,有一种可以照到全身的琉璃镜,爷,真的有吗?” 胤禛凝视着槿汐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眸,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柔情, 他想,这般的女子,恐怕任谁都不忍心让她失望吧, 胤禛伸出手,温柔地覆盖在槿汐的双眸上,柔声说道: “当然是真的,不仅有可以看全身的琉璃镜,还有那种小巧玲珑、便于随身携带的呢,连发丝都能看得清楚。” 槿汐眼睛虽被胤禛捂住,但却微微瞪大了双眼,长长的睫毛扫在胤禛得手心, 胤禛心底泛起一丝不自在,看着跟上来得几人,缓缓放下了手, 槿汐期待地再次向胤禛求证道:“真的吗?“ 又疑惑地问道:”可是,为何我在宫中从未见过这样的琉璃镜呢?” 胤禛轻轻地握着槿汐的手,耐心地向槿汐解释着琉璃镜的事情来: “琉璃镜照出来的人确实过于逼真,便有传言说它会摄魂。很多人都宁愿继续使用铜镜,而琉璃厂也逐渐不再制作镜子了,转而只做一些摆件和首饰之类的东西。” 胤禛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要爷说啊,都是无稽之谈!也没有人因为用了琉璃做的东西便被摄取了魂魄。” 槿汐是重活一世的人,对于摄魂这种事情,她还是心存恐惧,然而,胤禛如此笃定地说那都是无稽之谈,她也不好反驳,只得顺着他的话说: “那确实是无稽之谈。不过,琉璃厂不做镜子了就算了吧,用铜镜也挺好的……” 然而,胤禛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有些执拗地说道: “一面镜子而已,琉璃厂不生产没事儿,爷去找洋人买,洋人那里有这玩意儿,过几日,爷定会给你弄来一面大的琉璃镜!” 槿汐勉力一笑,嘴上说道:“那多麻烦...”心中却暗骂自己一面铜镜而已,给他了就给他了。 两人说着话,漫步在宫道上,他们的影子在新岁的夕阳下,交织在一起,被拉得很长、很长。 不远处,苏培盛和嘉昕等人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向着东华门的方向走去。 此时,东华门外头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都是等着接各家主子回去的车马。 乌苏氏父子和英翰的福晋——纳喇.锦书,还有纳喇.静宜等人也都站在此处,焦急地等待着。 锦书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目光一直落在宫门口,希望能第一时间看到嘉昕的身影, 然而,出来的人一波又一波,宫门口的车马只剩下雍郡王府的和乌苏府的了,槿汐等人却始终没出来, 锦书更加焦急了,她身旁的静宜见此,柔声安慰道: “姑母,您别担心。嘉昕妹妹跟着嘉汐姐姐一起,肯定不会有事的。” 锦书并没有因为静宜的安慰而放松下来,依旧沉默不语,眉头紧紧地皱着,目光紧紧地看着宫门口。 这时,崇武有些不赞同地开口道:“表妹,你怎能直呼侧福晋的名讳?” 闻言,静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解释道:“都是自家姐妹…” 然而,崇武打断了她的话,严肃地说道:“大妹妹嫁入皇家,那对我们而言便是君,君臣有别,自然要尊称侧福晋。” 静宜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很快又被她掩下,只见她低垂着眉眼,轻声说道:“表哥教训得是,静宜知道了。” 第215章 家人见面,槿汐提醒 这时,槿汐一行人刚好出了宫门,嘉昕看见宫门外一群熟悉的身影,瞬间顾不上什么规矩了, 她紧紧拉住槿汐的手臂,兴奋地摇晃着,开心地说道:“姐姐,姐姐,你看,是阿玛额娘来接咱们啦!” 槿汐顺着嘉昕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宫门外站着乌苏家的几口人,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和嘉昕, 槿汐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嗯,是来接你了。” 槿汐等人往这边走来,乌苏家的人连忙迎上前去,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恭恭敬敬地向胤禛和槿汐行礼,齐声说道: “参见雍郡王,王爷吉祥,拜见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胤禛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了句:“免礼!” 然后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槿汐身旁,默默地陪伴着她。 胤禛心里很清楚,槿汐在乌苏府的那段日子过得很好,否则她也不会对嘉昕这个小丫头如此疼爱, 而且,他也乐得看到,槿汐和乌苏氏之间的关系如此紧密, 毕竟,皇阿玛的年纪越来越大,对于那些曾经的心腹旧臣的后代,往往会更加宽容。 嘉昕兴高采烈地飞奔过去,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锦书,嘴里还不停地呼喊着: “额娘!额娘!你们怎么来接我啦!” 这时,静宜微微抿嘴,笑着开口说道:“姑母一直惦记着你,在家饭也吃不香,所以我提议,一起来宫门外接你们呀!” 嘉昕这才注意到额娘身后站着的表姐,她连忙松开锦书,又冲到静宜面前,给了她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惊喜地叫道: “静宜姐姐,你也来啦!我真是太开心啦!” 静宜被嘉昕抱着,目光从锦书的耳后看过去,落在了槿汐身上,对着槿汐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然而,她的余光却像是不经意间扫过与槿汐并肩而立的郎君,她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击中,漏跳了半拍, 只见那郎君面容白皙,眉毛如墨画般浓重,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闭,透露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周身有笼罩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 静宜只觉得这个身影似曾相识,与去年她偶然瞥见的那个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 静宜脸颊不由自主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眼神也有些闪躲,不敢正眼看向那郎君。 她稍稍用力,将抱着她的嘉昕推开了一些,柔声说道: “还在宫门口呢,王爷和侧福晋可都还看着呢,你这样没个正形,成何体统。” 嘉昕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开心地说道:“见到你们当然开心啦!而且我都已经出来了呢!” 说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槿汐,笑容也渐渐凝固,小声说道:“姐姐,你……”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轻声说道: “既然阿玛和额娘来接你了,那我就不用再派人送你回去了!” 即将与姐姐分别,将嘉昕马上就能回家的兴奋劲儿也冲淡了不少,她有些失落地说道: “那姐姐现在就要回王府了吗?” 槿汐察觉到了嘉昕的情绪变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乞求地看向身旁的胤禛,柔声唤道:“爷……” 闻声,胤禛微微颔首,随即温和地说道:“本王先去马车里等你。”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英翰和崇武,英翰心领神会,稍稍低了一下头,拉着崇武站得更远了。 紧接着,胤禛才带着苏培盛缓缓地朝着雍郡王府的马车走去,留下槿汐和嘉昕等人叙旧。 胤禛离去,嘉昕这才不舍地开口说道:“姐姐,难道就不能和我们一同回去吗?哪怕只是留宿一晚也好啊!”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带着些哽咽,她自然知道槿汐是不可能和她们一起回去的,只不过心有不甘罢了。 锦书伸手轻轻抚摸着嘉昕的手臂,柔声安慰道: “傻孩子,你要知道,姐姐现在已经是侧福晋了,嫁的还是皇家。就算是嫁的普通人家,也不能随意回娘家居住呀。” 嘉昕缓缓地低下头,忍住眼中的泪意,小声嘟囔着:“我知道,我就是心疼姐姐,那个侧福晋……” 然而,嘉昕的话还没说完,就槿汐厉声打断了:“乌苏.嘉昕!住嘴!” 槿汐瞪大眼睛,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嘉昕, 静宜见状,急忙快步上前,想要拉住槿汐的手, 可是,槿汐却抬手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饰,巧妙地避开了静宜伸过来的手, 静宜的手落了个空,她也不气馁,顺势盈盈一拜,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柔声说道: “侧福晋息怒,嘉昕年纪尚小,不太懂事,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臣女在此代她向您赔罪了!” 槿汐却仿若未闻,对她的赔罪视若无睹,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槿汐温柔地牵起锦书和嘉昕的手,将母女三人的手叠在一起,轻声说道: “妹妹年纪尚小,许多事情都不明白。额娘多教教她,她会慢慢懂事的。有些话在我面前说了没事,可若是不小心被旁人听去了,那可就是犯了大忌讳。” 闻言,锦书连忙点头,同样小声说道: “侧福晋所言极是,原本我是想着…有你在王府,她也能稍微轻松一些,这一年来对她的管束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却不想……” 说到这里,锦书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苏夫妇原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他们只希望嘉昕能够嫁给一个平凡的人家,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有槿汐在王府里照拂着,嘉昕也能少受些委屈。 然而,世事无常,如今皇上要赐婚,就由不得他们了。 槿汐见状,轻轻地拍了拍锦书的手,安慰道: “额娘着相了,人活在这世上,又怎能只顾着自己开心呢?况且,就算嘉昕真的低嫁了,父母亲人又怎能一辈子都护她周全呢?更何况,如今乌苏家皇上的看重,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话音刚落,紧接着,槿汐话锋一转,目光微微侧头向后看去,落在仍然拘着礼的静宜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 “乌苏家如今不同往日,所以在选择结亲的人家时一定要格外慎重!嘉昕单纯,别被旁人给利用了!” 第216章 槿汐的家人,朝堂问罪 锦书顺着槿汐的目光,看向静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女子,槿汐话中的玄机她自然能听得出来,这个“旁人”很可能指的就是自己这个内侄女, 锦书微微眯起眼睛,虽然她对这个侄女颇为喜爱, 但侄女若是对自己的儿女有什么不利,她也是万万容不下对方的, 锦书心知槿汐自然没必要骗她,那只能是从嘉昕口中听到了什么, 锦书收回目光,微微颔首,意有所指地开口回道: “侧福晋请放心,妾身回到府中后,一定会督促嘉昕好好学规矩,严加管教,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带坏她的机会,更不会让任何人给侧福晋添麻烦。” 嘉昕听到又要让她学规矩,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尽管心中不满,她却不敢在反驳母亲说的话,只能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沮丧的气息, 槿汐见状,满意帝笑了笑,随后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嘉昕的鼻子,温声道: “姐姐这就先回去啦,等过完年,姐姐会给额娘下帖子,到时候让额娘带你来王府。” 听到去王府,嘉昕“噌”地一下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期待地问道:“真的吗?姐姐什么时候下帖子?” 槿汐嘴角微扬,嗔怪道:“本侧福晋难道还会骗你不成?等帖子过府,你自然就知晓具体时间啦。” 闻言,嘉昕赶忙连连摇头,嘴里忙不迭地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侧福晋姐姐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又怎会欺骗我这样的小人物呢!” 槿汐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嘉昕的鼻尖,笑骂道: “就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真甜!” 说罢,她转头看向锦书,柔声说道: “额娘,我这便先回去了。” 锦书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女儿,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只见她缓缓张开双臂,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槿汐,在槿汐的耳畔,轻声说道: “孩子,你虽并非我亲生,但也是亲自送你出嫁的,对你的疼爱,却不亚于亲生女儿,你为乌苏家做的额娘都记在心里, 只希望你在王府里能够一切顺遂,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千万不要自己硬撑着,也不要怕,乌苏家会是你的后盾, 只管传信给额娘,额娘能帮到你的,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你,额娘帮不到你的也会让你阿玛想办法!” 槿汐完全没有料到,锦书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前后两世,她从未得到过长辈的关爱,也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不用什么都自己扛着”这样的话, 喉咙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还未等她开口说什么, 锦书已经起身,抬手温柔地替她擦着脸上滑落的泪珠,轻声催促道: “好啦,孩子,快去吧,莫要让王爷等急了。” 槿汐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用手捋了捋耳后的发丝,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着锦书屈膝,柔声说道: “女儿告退,额娘保重!” 又对着不远处的英翰微微点头致意道:“阿玛保重!” 锦书双手交叠放在腰间,半蹲着身体,恭恭敬敬地说道:“妾身恭送侧福晋!” 站在一旁的嘉昕见状,也有模有样地学着母亲的样子,用她那尚且稚嫩的声音恭声说道:“臣女恭送侧福晋!” 而英翰父子则站在不远处,两人一同躬身拱手, 他们之间并非真正的亲父女和亲兄妹,自然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槿汐转身迈步,看到静宜仍然拘着礼,便淡淡地说道:“姑娘怎的还拘着礼,起来吧!” 闻言,静宜不仅没有起身,反而改屈膝礼为跪拜礼,双膝跪在地上,俯身对着槿汐叩首,柔声说道:“臣女恭送侧福晋!” 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是槿汐故意在为难静宜一般, 然而,槿汐却不甚在意,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既然静宜表妹喜欢行礼,那便回去每日练个百八十遍,确保每一次都行的万无一失!”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留下静宜惊愕地跪在原地。 胤禛静静地坐在马车内,沉思着这两日的事情,目光透过车窗,落在了那个缓缓走近的身影上, 胤禛的眼底渐渐泛起了一丝笑意,他微微抬高音量开口道:“回府?” 从声音中就能听出,他心情舒畅,可见很是满意如今的局面, 槿汐抬起头,与胤禛的目光交汇,只见她右眉微微扬了扬,冲着胤禛用力地点了点头, 随后,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踩着车梯,钻进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驾!”地一声,雍郡王仪仗启程。 嘉昕等人站在后面,默默地注视着仪仗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一家人才上了自家的马车。 康熙四十八年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新春的喜庆还未散去,宫廷内外却已弥漫起肃穆的氛围, 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正月尚未结束之时,皇帝召集了群臣, 朝堂之上,皇帝凝重地看着下方的群臣,严声道: “众卿家,谁能给朕说说,究竟是哪位带头拥立皇八子为储?” 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间炸响,群臣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轻易回答。 皇帝目光静静地从每个臣子脸上扫过,众臣皆低垂着头颅,不敢直视, 在这一片沉默中,皇帝看着格外镇定的张廷玉,开口道:“张爱卿?” 张廷玉略微迟疑了一下,缓缓地回答道:“回皇上,微臣听闻,此事乃是马齐所为。” 此言一出,胤禛目光扫向佟国维,却没开口说什么, 皇帝目光死死盯着队列中的马齐,沉声叫道:“马齐!” 大学士马齐站了出来,对着皇帝行礼,说道: “启禀皇上,八阿哥胤禩,宽厚待人,礼贤下士,实在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皇帝脸色越来越阴沉,马齐仍在自顾自地说道: “可皇上却看不到八阿哥的好,将他圈了起来…” 话音未落,皇帝猛地从龙椅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抬脚就朝着马齐狠狠地踹了过去。 “皇阿玛!!!” “皇上!” …… 马齐被皇帝在朝堂揍了一顿,其后愤愤不平,拂袖而去, 次日,列出马齐数罪,剥夺其大学士称号,交由宗人府圈禁, 朝堂上人人自危,可有了马齐的教训,也不敢继续举荐其他皇子, 索额图已死,胤礽早已孤立无援,也无人提议复立太子,立太子之事就此僵持住了, 胤禛忙着立太子之事,进后院的时间就短了, 宜修在德妃的支持下频频挑衅,槿汐心知如今到了立太子的关键时候,万不敢随意去打扰胤禛。 第217章 复立太子,槿汐应付毓庆宫太监 转眼间已进入三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就在这时,雍郡王上奏:请皇上复立二阿哥胤礽为皇太子。 这一举动在朝野内外引起轩然大波,众臣皆议论纷纷,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皇子直接上奏请立太子, 次日,皇帝下旨,复立二阿哥胤礽为皇太子,昭告宗庙,颁诏天下,至此,立太子之事终于尘埃落定。 除夕之夜雍郡王一身狼狈的从毓庆宫出来,宫里宫外知道之人不尽其数, 对于胤禛还能带头请立胤礽为太子之事,朝野内外皆纷纷称赞他虽常常冷脸,却是个以德报怨的正人君子。 就在众人以为胤禛会成为太子党的中坚力量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复立太子之后,胤禛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往日对太子的支持, 不仅再也没有去过毓庆宫,并且对太子在朝堂上提出的各种政令皆一概不予支持, 甚至太子多次传召他,胤禛都以公务繁忙为由断然拒绝。 槿汐坐在王府待客的雅叙厅中,她的身姿端庄优雅,目光平静地落在面前这个自称来自毓庆宫的小太监身上, 这小太监的容貌颇为出众,甚至比之前的林喜还要更胜一筹, 他的言行举止却与林喜相差无几,既没有对槿汐行礼,言语之间也是如出一辙的不尊重, 只见那小太监翘着兰花指,尖声细气地开口道: “咱家乃是太子爷身边的总管内侍楚怜,贵府就只派了个侧福晋来见咱家?” 槿汐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浑身的威严却与胤禛如出一辙,只见她冷冷地开口道: “太子派楚公公来雍郡王府,所为何事?” 槿汐没有诚惶诚恐,令楚怜有些意外,毕竟如今太子宠他,毓庆宫女眷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他再次提高了些音量,想象着太子爷说话的样子,用着自以为威严的声音说道: “侧福晋还是去把福晋请出来吧,有些事儿可不是侧福晋该知道的!” 可太监一贯的阴柔之气却破坏了他的威严,反而像是小人跳脚般可笑。 槿汐丝毫没有为之害怕的样子,仍旧冷冷地说道: “福晋正在静养,不便见客。如今王府之事,皆由本侧福晋主事,公公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那便请回吧!” 声音虽不是很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楚怜没料到,槿汐竟然没有被他的霸道之气震慑到,仍旧如此强硬, 他顿时气急败坏地伸手指着槿汐,厉声道:“你!你竟敢违背太子爷的旨意!” 槿汐不再看他,面若寒霜,声音冰冷地说道:“厦景行,送客!” 厦景行闻声而动,快步走到楚怜身旁,面无表情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开口说道:“楚总管,请吧!” 楚怜怒不可遏,瞪大眼睛,满脸怒容地看着槿汐,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然后尖声道: “我可是太子爷身边最得宠的...总管,你竟敢如此无礼地赶咱家出去,咱家定要在太子爷面前狠狠地告你一状!” 槿汐心中冷笑,她对楚怜的身份心知肚明,这太监多半是太子的新宠, 毕竟上一世,她就曾听闻太子喜好男色,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让她亲眼见到了两个。 不过,槿汐并未被楚怜威胁到,抬手示意厦景行站到一旁,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压低声音,柔声说道:“楚公公,您可知道林喜这个人?” 先是一怔,显然他才到太子身边没多久,他疑惑地看着槿汐,问道: “谁是林喜?咱家可不认识他,这又和咱家有什么关系?咱家今日是来见福晋的!” 槿汐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缓缓开口说道: “哦?楚公公竟然不知道林喜?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上一个来王府撒野的毓庆宫内侍,便是林喜啊。公公您猜猜看,他现在在何处呢?” 楚怜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结结巴巴地问道:“在……在哪里?” 槿汐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自己两边宽大的袖子,动作优雅从容, 在楚怜有些不耐烦之时,她微微抬起头,犹如看死人般的目光缓缓落在楚怜身上, 随后,轻笑一声,平静地说道:“大概在城外的乱葬岗吧!公公可要去和他作伴?” 楚怜闻之,身体猛地一颤,他感觉到槿汐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乱葬岗的尸体, 槿汐眼睛紧紧地盯着楚怜,眼中的压迫感让楚怜几乎无法站立, 他嘴角不自然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战战兢兢地说道:“侧……侧福晋您说笑了!” 槿汐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冷声说道: “那公公能好好说话了吗?太子爷让你来雍郡王府究竟有何事?” 楚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这……这太子爷真的是让奴才来给雍郡王福晋传话的。” 然而,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槿汐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楚怜的不识趣感到十分不耐烦, 她静静地盯着楚怜,不用言语,便让楚怜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楚怜忍不住又往上瞟了一眼,只见槿汐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波动,有的只是无尽的威压, 楚怜心中越发地害怕起来,想起她说的乱葬岗,只想尽快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说道:“不过……和侧福晋说也是一样的,太子爷让福晋去毓庆宫看望太子妃!” 话音未落,他便迅速地对着槿汐躬身第一次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快声说道:“话已带到,奴才告退!”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快步小跑着离开了大厅,只想快些离开这个王府。 厦景行看着楚怜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禁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对槿汐说道: “侧福晋,要不要奴才去把他追回来?” 槿汐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脸上尽是疲惫之色,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地说道:“不用了。” 白薇见状,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轻声说道: “侧福晋,您就不怕他去和太子爷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槿汐微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远处,心中暗?:太子复立以后,性情愈发暴戾,她虽不在朝堂之上,但也知道如今的胤禛,巴不得和太子划清界限。 况且,就算楚怜真的去跟太子说了些什么,若是太子听进去了,那才是对胤禛有利呢,就怕太子听不进去。 第218章 胤禛情动,槿汐入正院密谈 果不其然,胤禛回府后,槿汐到前院书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给胤禛听, 言语间露出丝丝忐忑,最后说道:“爷不会怪我吧?” 胤禛眉头紧紧皱起,面露不悦之色,沉声道:“此事无需告知福晋,日后,毓庆宫若有人来,一概不见!” 槿汐迟疑地问道:“这样做,会不会对爷有什么不好的呢?” 闻言,胤禛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缓缓拉起槿汐的手,将其轻轻地捧在手心里, 再次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槿汐耳边的秀发,轻声安慰道:“不必担心,你做得很好。” 槿汐心疼地看着胤禛,眼中满是关切之情,说道:“我只是心疼王爷,太子爷竟然如此狠心,竟让爷跪在瓷片上…若爷的膝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是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进宫找太子要个说法。” 说到这里,槿汐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胤禛唇角微微翘起,温声道:“爷这不是没事吗?” 紧接着,他松开了捧着槿汐双手的大手,缓缓环绕住了槿汐纤细的腰肢,感觉到槿汐微微紧绷的身体, 胤禛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微微躬身低头,将嘴唇贴近槿汐的耳畔,轻声说道: “好了,都已经过去了!” 槿汐将身体放松了一些,将脸埋进了胤禛宽阔的胸膛里,随后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胡乱地点了点头,声音里仍旧有些哽咽,带着微微的鼻音说道:“好!” 紧接着,她深深地舒出一口气,话锋一转,又开口说道:“那爷要跟我保证,日后不能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 胤禛心中流过一丝暖流,他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感觉自己喉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说道:“好,爷向你保证!” 说完,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槿汐光滑洁白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个吻很轻,很温柔,不带任何情欲,却带着胤禛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丝丝深情。 随后,胤禛一把将槿汐打起横抱,缓缓朝着书房背后的内间走去, 床幔缓缓落下,将这个小小的空间与外界隔绝开来,形成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私密天地。 第二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舜华居的正房,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厦景行匆匆忙忙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些许焦虑。 他快步走到槿汐面前,向她禀报着:“侧福晋,毓庆宫又来人了。不过这次来的不是昨日那个楚怜,而是换了一个人,还带着赏赐来的...” 槿汐正半躺在软榻上,青黛和紫苏正替她按着酸疼的腰肢,槿汐闭着眼睛,眉毛都没动一下,缓缓说道:“慌什么,去打发了吧!” 厦景行赶忙回道:“回侧福晋的话,可..那拉侧福晋已经让人把那人带去了雅叙厅...” 听闻此言,槿汐睁开眼,缓缓直起身子,原本舒展的眉,又轻轻地皱在了一起,槿汐略作思索,随后对厦景行说道: “给那拉侧福晋传句话,王爷昨日下了令,毓庆宫的人来一律不接待。本侧福晋就不过去凑这个热闹了,那拉氏自己带进府的麻烦自己打发吧” 厦景行躬身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去, 槿汐看着厦景行离去的背影,也没兴致再按摩身子了,站起身来,开口道: “更衣!,咱们去正院看看福晋和五格格!” 白薇连忙应了一声,扶着槿汐起身,一同朝着正院走去。 已入阳春三月,但正院中的地龙却依旧烧着, 槿汐踏入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她有些不禁有些恍惚,不知处于什么季节, 槿汐伸手解开了身上的薄披风,随手递给身后的下人,然后迈步走进里间。 谨容正靠坐在软榻上,翻阅着手中的书籍,槿汐的到来,并未引起她过多的注意, 她只是稍稍抬眼,瞥了槿汐一眼后,便又低下头继续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槿汐见状,也不恼,微微一笑,走到软榻前,微微屈膝,柔声说道:“请福晋安!” 谨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书籍,只是淡淡地回应道:“你来干什么?” 槿汐并未在意谨容的冷淡态度,她直起身子,顺势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然后面带喜色地开口道: “妾身来给福晋报喜了!福晋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经复立二阿哥为皇太子,您的堂姐如今又成为了皇太子妃呢!” 谨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手中的书瞬间滑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眼底微微湿润起来,不多时,泪水在眼眶中缓缓打转,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样子, 槿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只见她轻轻抬起右手,用手撑在身侧的案几上,身体微微前倾,柔声说道:“福晋,您这是高兴坏了吧?” 谨容并没有回应槿汐的话,她缓缓伸手拂去眼角流下的泪珠,随后捡起掉落在软榻上的书, 然后将它轻轻地放在案几上,抬眸,目光看向凑近的槿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狐疑和戒备,开口说道:“你有什么目的?” 避开谨容的目光对视,槿汐慢慢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依然未减,轻声回答道: “目的?妾身能有什么目的呢?福晋您多虑了。妾身啊,只是想让您振作起来罢了。” 谨容冷笑一声,说道: “你如今掌管着后院,王爷又宠你,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又何必来关心我这个失宠的福晋?是怕太子?“ 随后,谨容轻呵一声,口中都是苦涩,接着说道: ”你放心,就算复立太子,太子也不能伸手到王府后院来,你不必担心我会与你争夺管家权。现在的我,只想多活些日子,能够多陪伴孩子们一天是一天。到时候...你们谁成为正福晋,那都与我无关了...” 槿汐看着谨容,眼中透露出一丝不赞同,轻声说道: “福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妾身早就说过,并无取而代之之心!您怎的就是不信呢?” 槿汐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如今太子复立,大局已定,妾身再来和你说这话,你仍旧不相信?” “说吧!你的目的!”谨容看着槿汐的眼神仍旧含着戒备,显然,她不会相信。 第219章 正院秘话 谨容的戒备,在槿汐眼里不堪一击,完全就是外强中干, 显然,即使太子得以复立,瓜尔佳氏仍旧是太子妻族,也无法给予谨容安全感,她内心的骄傲已经被彻底击碎。 槿汐不禁叹息一声,轻启朱唇:“福晋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谨容不明所以,盯着槿汐道:“仇?” 槿汐闭了闭眼,继续说道:“福晋难道从未想过,为何那林喜明明拿的只是催产药,可最后却险些要了福晋您的性命呢?况且,那药有大半都洒了,并不是全部被福晋喝下了啊。那么,福晋真正喝下去的那些剂量,真的足以引发早产吗?” 槿汐的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谨容如雷击般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地抱住自己的头,一点一点地回忆当时的情景,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好像吐了,全吐出来了,根本没喝进去,我没喝……” 谨容松开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槿汐,再次说道:”我没喝!“ 槿汐缓缓点头,轻声回应道:“是啊,福晋没喝进去。可,为何您还是早产了?并且长时间都未生下来呢?又为何最后还需要御医施针才能保住胎儿呢?” 谨容手轻拍在案几上,身体前倾,渴望得到一个答案:”为何?“ 槿汐缓缓抬头,环顾这个熟悉的屋子,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了一抹充满讽刺的笑, 谨容的目光跟着她在屋里游移,就在谨容快要不耐之时,槿汐终于开口说道: “想必福晋您还不知道吧,听府里的老人说啊,当初侧福晋可是在这正院里亲自照顾怀孕的前福晋的呢。”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寒意,谨容紧紧盯紧槿汐的双眸, 槿汐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顿了顿,继续说道: “只可惜啊,最后前福晋竟然难产而亡。而,这正院里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恐怕那位侧福晋,比你我更加清楚,您说呢?” 说完这些话,槿汐慢慢地站起身来,动作优雅从容, 眼中的讽刺之意却愈发明显,不等谨容开口说什么,槿汐再次开口,语气坚定地说道: “妾身再说一次,谋夺正福晋之位的另有其人,今日妾身说的这些,福晋信或是不信,皆随您,日后妾身亦不会再说了。” 说完,她微微屈膝,向谨容行了个礼,不顾正在思虑中的谨容,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当槿汐踏出正房的那一刻,站在门外,稍稍停顿了一下,对着身旁的白薇说道:“那拉侧福晋把毓庆宫的人打发走了吗?” 听闻此言,白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连忙看了一眼正房门口,接着,微微提高音量,回应道: “回侧福晋,厦景行还未回来,想必那拉侧福晋还在招待毓庆宫的公公吧……” 紧接着,槿汐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王爷不让毓庆宫的人进门,可那拉侧福晋乃是前福晋的妹妹,又是娘娘的亲侄女,本侧福晋也不好说什么,若是福晋...” 白薇在一旁安慰道:“有些事情确实不是侧福晋能够左右的,侧福晋不必自苦。” 过了一会儿,槿汐接着说道:“走吧!福晋和五格格都很好,咱们去看看三阿哥,其余的事情便随他去吧。”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声音渐行渐远,显然是槿汐和白薇已经离开了。 谨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一步地走到房门口, 静静地凝视着槿汐踏出正院门口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轻声呢喃道: “我可以信任你吗?”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这时,身后传了绮萝焦急的声音:”福晋!您还未穿鞋呢…“, 绮萝手中提着谨容的绣鞋,快步跟了上来,担心地看着谨容踩在地上的玉足。 谨容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绮萝身上,她静静地看着这个内务府送来的宫女,突然问道:“你说,乌苏氏可信吗?” 绮萝连忙把鞋放在一旁,跪在地上,显然是被谨容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她的眉眼低垂,不敢向上看,恭敬地回答道: “福晋心中自有决断,奴婢不敢议论主子……” 谨容的凝视着脚边的绮萝,她缓缓开口道:“果真是个懂规矩的,内务府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本福晋赦你无罪,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闻言,绮萝微微抬起身子,仍旧跪在地上,目光落在谨容的脚上, 绮萝拿起摆在一旁的绣鞋,然后轻轻地伸手抬起谨容的一只脚,一边小心翼翼地替谨容穿鞋,一边缓缓开口说道: “奴婢是后头才来的,以前的事,奴婢不知,也不知乌苏侧福晋说的事情是真是假,更不知乌苏侧福晋有无坏心, 奴婢只说奴婢看到的:福晋静养期间,王爷虽然很少来正院,但正院的下人走出去,却从未被为难过。 无论是去膳房领膳,还是去药方领药,未曾有人故意刁难。 福晋药中若有缺少的药材,若是库房没有的,都会立刻派人出去采买。 若是外边一时买不到的,侧福晋库房里有的,也会毫不犹豫地送过来……” 说到这里,绮萝稍稍停顿了一下,再次深深地拜倒在谨容的脚边,继续说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听完绮萝的话,谨容缓缓地转动着目光,看着房里每一件物件, 有些是她出嫁时带来的嫁妆,有些则是府里原本就有的物品, 其中有一些是年代久远的古董瓷器,还有一些更是是新奇的西洋玩意儿, 不可否认地是就算她失宠失权,正院确实如绮萝说那般,无人为难,甚至在这个时节还烧着地龙。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谨容轻启微微苍白的唇,柔声说道:“更衣!去雅叙厅!” 声音虽弱,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绮萝应是,迅速起身为谨容出行做着准备。 槿汐离开正院后,如她所言来到了前院三阿哥的院子,自谨容难产以后,三阿哥便一直被养在前院, 得到胤禛的允许后,槿汐每隔几天就会过来探望一下三阿哥,以示她作为管家庶母的关心。 槿汐踏入三阿哥房里之时,他正趴在地毯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注地拼着积木。 第220章 同父异母的兄妹 槿汐缓缓走上前,静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三阿哥, 偶尔,她会伸手把三阿哥拼好的积木拿下来藏起来,然后看着三阿哥又埋头在一堆积木中寻找自己想要的那块。 瑞红默默站着槿汐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更不敢出言提醒三阿哥,只得静静地看着侧福晋戏弄小主子, 白薇站在一旁,看着瑞红紧张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故意开口吓她: “瑞红姑娘,你怎么如此紧张呢?难不成对侧福晋有什么不满?” 瑞红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她尴尬地笑了笑,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白薇姑娘,奴……奴婢不……不紧张,没..没有。” 瑞红在心里暗自祈祷着,希望侧福晋今日能够快点离开,不要再欺负三阿哥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白薇定睛一看,原来是厦景行, 白薇上前,连忙轻声提醒槿汐道:“侧福晋,厦景行来了!” 槿汐听到白薇的话,抬起头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果然看到了厦景行的身影。 槿汐微微一笑,对白薇吩咐道:“去叫他进来吧。” 白薇屈膝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将厦景行迎进了房里,槿汐站起身来,朝着窗边的软榻处走去。 瑞红则趁机,把槿汐刚才藏起来的积木拿出来,递给了三阿哥, 三阿哥看到瑞红手中的积木,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崇拜地看着瑞红,大声说道:“嬷嬷真厉害!” 瑞红心中一惊,急忙伸出双手紧紧捂住三阿哥的嘴巴, 她迅速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槿汐,见槿汐悠然自得地坐在软榻上,并未注意到他们。 瑞红赶紧将手指竖在唇边,向三阿哥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再大声说话, 三阿哥心领神会,赶忙松开原本紧握着积木的小手, 转而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槿汐虽未正面看他们,但是余光却将这主仆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的唇边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厦景行和白薇一同走了进来,槿汐面前躬身施礼,低声向她禀报着: “禀侧福晋,福晋已经前往雅叙厅去了,并且把毓庆宫的人都给赶了出去……” 槿汐微微颔首,开口问道:“那拉氏呢?” 厦景行赶忙低声回话:“回侧福晋,福晋邀请那拉侧福晋一同前往正院。侧福晋,您看我们是否需要……” 话音未落,厦景行不禁微微抬了一下头,看向槿汐,槿汐拨弄着皓腕间的手镯,轻声说道: “不必,无需对正院盯得太紧。适当时机,可以给正院一些方便。 至于云裳查到的那些证据,就慢慢让福晋的‘自己人’去发现吧。” 厦景行不禁担忧地问道:“侧福晋,难道就不担心福晋和那拉侧福晋结盟吗?” 槿汐缓缓地将目光转向三阿哥,不紧不慢地说道:“本侧福晋手中可是...” 话未说完,厦景行等人纷纷了然地低下了头,槿汐嘴角笑容更甚,意有所指地说道:“如今福晋只能相信我。” 紧接着,槿汐高声喊道:“瑞红,把三阿哥抱起来,替他换身衣裳,本侧福晋今日带他与王爷一同用晚膳。” 听到吩咐,瑞红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屈膝应是, 随后,抱起手中还拿着积木的三阿哥,快步走进里屋。 申时,夕阳透过窗户,洒进舜华居,软榻之上, 三阿哥规规矩矩地坐着,紧紧拽住瑞红的衣角,他第一次来这里,有些不知所措。 四格格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眼前的三阿哥,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两个月前,年幼的她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只见她的目光在三阿哥和槿汐之间游移,仿佛在询问额娘为什么带这个哥哥回来。 槿汐见状,微笑着轻声对四格格解释道: “三哥哥今天特意来陪瑶儿姐姐一起用膳,他是第一次来,瑶儿姐姐可要好好招待他哟!” 四格格听到“招待”这个词,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接到重任一般,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好的,瑶瑶遵命!” 紧接着,她趴在软榻上,从案几底下摸出一个东西——原来是她藏起来的鲁班锁, 她将鲁班锁递到三阿哥面前,奶声奶气地说:“给你玩,别客气哦!” 三阿哥跃跃欲试地看着四格格手中的鲁班锁,想了想,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瑞红, 瑞红看着三阿哥想要的样子,又把目光落在四格格手中的鲁班锁上, 她内心实际很想替三阿哥拒绝,但又有些不敢,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接过,咬咬牙说道: “奴婢替三阿哥谢过四格格。” 三阿哥拿着鲁班锁摆弄了两下,又抬头看向槿汐,槿汐温柔的笑了笑,对他说道: “和妹妹一起玩,不要害怕,不用拘束。” 四格格也跟着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呀,不用拘束哦!” 随后,她从软榻里面爬了过去,坐在三阿哥身边, 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开始教三阿哥如何玩鲁班锁。 三阿哥想说自己会,可他看到瑞红担忧的样子,还是吞下了嘴里的话语。 这时,竹茹捧着菜谱走了进来,自从发现竹茹善厨艺了得以后,舜华居吃食这一块基本上都是她在管。 白薇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看了看,槿汐对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她等一下, 随后摸了摸女儿的头,笑了笑,对着身边的曹奶娘吩咐道:“好好看着格格。” 曹奶娘屈膝应是,走到瑞红身旁,时刻注意着四格格。 槿汐这才伸手接过菜谱,仔细地看着膳房呈上的菜单, 没多久,便合上菜谱递给了竹茹,说道: “除了膳房准备的这些菜肴,咱们院里的小厨房也做几道菜吧,不要超出例份就行,你自己看着安排就好。” 竹茹恭敬地接过菜谱,屈膝行礼,轻声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随后转身快步离去,准备去安排今日的晚膳。 胤禛新年后第一次来后院用膳,这可是件大事, 不仅舜华居的人谨慎小心,生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就连膳房的人也如临大敌, 生怕因为菜品着了训斥,所以特地递了菜谱过来,让槿汐过目。 未时,胤禛带着下人踏入了舜华居的大门,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站着等他的槿汐, 只见她身着一袭桃色旗装,虽然是家常的打扮,但却显得格外娇嫩甜美,让人眼前一亮。 第221章 舜华居温情 胤禛眉峰一挑,不禁加快脚步,走到槿汐面前,还没等她行礼,就赶忙伸手扶住了她,温柔地说道:“不必行礼!” 槿汐身后,除了一众下人外,两个孩子一丝不苟地跪在地上,齐声说道:“阿玛吉祥!” 见状,胤禛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他打趣地对四格格说道:“咱们四格格什么时候学的规矩啊?” 四格格一听,立刻抬起头来,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大声回答道:“四格格一直懂规矩!阿玛不要冤枉四格格。” 一旁的槿汐见状,捂嘴轻笑,也不帮胤禛说话。 胤禛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槿汐,接着开口道: “是,是阿玛说错话了,四格格一直懂规矩,懂规矩的四格格快快起身吧!” 四格格闻言,开心地笑了起来,脆生生地说道:“四格格谢恩!” 随后,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见三阿哥还跪着, 四格格有些着急,伸手又扯了扯三阿哥的衣裳,催促道: “起来呀!” 三阿哥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胆怯地看向面前高大的胤禛, 他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眼前之人便是自己的阿玛,于是低声说道:“儿子谢阿玛。” 胤禛微微颔首,然后牵着槿汐的手,迈步朝屋里走去,轻声问道:“今日怎么把三阿哥带过来了?” 槿汐脚步微微一顿,平静地回道: “今日去正院看了看福晋和五格格,就想起三阿哥,又去前院看了看他,想起爷今日要过来用膳,便带他过来见见阿玛,王爷不会怪妾身吧?” 胤禛听了,嘴角微微上扬,温声道:“你一片慈母心肠,爷怎会怪罪于你。” 槿汐浅浅一笑,柔声说道:“爷理解我就好,福晋身子不好,我管着家里的事儿,自然是要多看顾着些三阿哥,以防他被那起子奴才欺负。” 胤禛听着槿汐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轻声叹道: “你啊!做事总是如此周全。” 跟在后面的瑞红心中忐忑不安,她总觉得侧福晋的话语似乎是有意针对自己, 不由自主地将头勾得更低了,生怕引起槿汐的注意, 她的目光恰好与三阿哥相对,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都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胤禛没有注意到瑞红和三阿哥的反应,他用拇指轻轻揉着槿汐纤细有度的柔夷,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感叹道: “这阵子爷忙着前朝的事情,后院的事辛苦你了!” 听闻此言,槿汐稍稍从胤禛的手中挣脱出来,说道:“爷说这话就见外了,我是爷的妻子,为夫婿打理后院,照顾子女是应该的!” 随即,嗔怪地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之间含着千言万语, 话音刚落,槿汐仿若生气般快步向前走去,将胤禛抛在身后,口中高声吩咐道:“竹茹,摆膳,王爷饿极了。” 胤禛见状,不禁哈哈一笑,摇摇头,无奈地说道:“真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四格格拉着他的衣摆,扯了扯,郑重地说道:“阿玛,额娘和瑶瑶不是小人!小人是不好的话!” 他弯腰一手抄起身后跟着的四格格,温柔地说道:“好好!不是小人,额娘和瑶瑶都是女子!走,跟阿玛一起去哄哄额娘。” 四格格被胤禛抱在怀中,开心地咯咯笑着,她拍着手说道:“额娘羞羞,瑶瑶都不用人哄了!” 如此天真的话语,胤禛不禁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父女俩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槿汐转身回望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暖意,虽然在这府里时刻都要提防算计,可只要在皇宫内院,又哪有逃得过算计二字呢,至少此时,她不后悔。 槿汐停下脚步,在原地静静等着,胤禛父女俩缓缓走近,温柔地捏了捏四格格粉嫩的小脸, 四格格被娘亲捏着,只能含糊不清地求饶道:“娘,额娘!” 一旁的三阿哥看着阿玛和妹妹的互动,心中有些踌躇,他也很想让阿玛抱抱他, 然而,他却始终不敢上前开口,瑞红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知道三阿哥的心思,于是紧紧地牵着他的小手,给予他一丝安慰。 用完膳后,胤禛吩咐下人将三阿哥送回前院,让他早些休息。 四格格也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只剩下胤禛和槿汐在院中闲逛,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春日里,微风轻拂,轻轻地拂过槿汐的脸庞,她未被固定的鬓发被吹起,微微飘动, 耳上坠着的珍珠耳环,也随着微风的吹拂而微微晃动,胤禛静静地凝视着,一时间竟有些痴迷。 槿汐察觉到胤禛的目光,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缓缓转身,抬起双眸静静地回望看着胤禛,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柔声问道: “爷?妾身今日的装扮有什么地方不妥吗?为何爷一直盯着妾身看?” 胤禛的目光与槿汐交汇,不禁微微闪躲,她的目光太过明亮,仿佛能穿透他内心深处的阴霾,照亮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胤禛一时间有些难堪,他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捂住了槿汐黑白分明的眼睛, 与此同时,胤禛的另一只手缓缓地环过槿汐的后脑勺,将她轻轻地往怀中揽, 随后,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汐汐今日极美!” 那低沉的声音拂过槿汐耳畔,让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槿汐把头埋在胤禛怀中嗡声说道: “禛郎惯会打笑我,妾自己长什么样还是清楚的,哪里比得上福晋倾国倾城…” 胤禛轻轻地抚着槿汐的秀发,感受着如丝般的触感,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道: “菀菀倾国倾城,仿若仙人入凡尘,所以…凡间留不住她!” 言语之间,全是止不住的遗憾,槿汐伸出手,缓缓环住胤禛,缓缓开口说道: “福晋乃是天上的仙姬,自然无法常常陪伴在禛郎身旁。” 随后,抬起头,看着胤禛的双眸,郑重地说道: “而妾只是一介平凡之人,愿用这微不足道的一生,陪伴禛郎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胤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他静静凝视着槿汐认真的眼眸,里面蕴含的深情让他不由自主沉醉其中,只见他缓缓点头,轻声说道:“好!” 此情此景,只有春风轻轻拂过,吹动着他们的衣摆,再无旁人打扰,二人静静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与爱意。 第222章 雍亲王 太子复立之后,胤禛身上的事务逐渐减少,他到后院的时间也更多了。 耿氏的身孕已经足月,在三月底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健康的阿哥,为雍郡王府的五阿哥, 五阿哥的降生让整个后院都为之侧目,这是这些年,雍郡王府唯一一个,从怀孕到生产都顺顺利利的孩子。 宜修在德妃的支持下,对槿汐时时刁难,倒也不是宜修想如此, 而是德妃时常招宜修进宫,德妃的懿旨也随之一起入府,不是训斥胤禛就是训斥槿汐, 宜修也有苦难言,可姑母和丈夫之间的矛盾,也只有她自己才能调节, 所以,宜修只能在德妃和胤禛之间尽力周旋,却不想,反而把胤禛越推越远。 就连在畅春园中秋宫宴,胤禛都未去见德妃, 反而是槿汐在德妃的命令下,承诺分一些事情给宜修管, 回到府中,胤禛却只同意让宜修管着花草房, 也因此对槿汐更加心疼,一个月里,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流连舜华居, 静澜居连白日也不曾去坐坐了,宜修心中反而暗恨上了德妃这个姑母, 与此同时,正院的谨容也逐渐康复,开始带着五格格走出院子活动,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好景不长,太子复立之后,性情变得愈发暴戾,毓庆宫中常常有宫人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被拖出去, 太子几次示好都被胤禛直接拒绝,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彻底决裂,胤禛也彻底撕下了身上太子党的标签。 十月,皇帝下旨,册封皇三子胤祉为诚亲王、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皇五子胤祺为恒亲王。 此外,皇帝还下令,将京西北畅春园之北的一座园林命名为圆明园,并将其赐予皇四子胤禛居住。 皇七子、皇十子被封为郡王,皇九子、皇十二子、皇十四子则都被封为贝勒, 此外,皇帝还释放了皇八子,并恢复其贝勒爵位,这几道圣旨犹如惊雷一般,在宫廷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雍亲王府里,槿汐甚至还来不及等胤禛回来向他道贺,便接到一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厦景行急匆匆地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只见他脚步踉跄,一进房间便“啪嗒”一声跪倒在地,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见状,槿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开口说道:“有什么事情你起来慢慢说!” 厦景行抬起头,焦急地看了槿汐一眼,嘴唇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一咬牙,快声说道: “皇上下旨赐婚,乌苏氏二格格为八贝勒嫡福晋!” 这句话狠狠地劈在了槿汐的头上,她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只见她呆呆地转过头,目光茫然地看向身旁的白薇,嘴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槿汐才找回声音,艰难地开口说道:“厦景行,你……你是在说笑吧?” 还没等厦景行请罪,槿汐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厦景行,怒吼道: “狗奴才,竟敢胡言乱语!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 白薇察觉到槿汐的异常,心头一紧,急忙迈步上前,伸手扶住槿汐,焦急地呼喊着: “侧福晋!侧福晋!” 槿汐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想把脑海中嘉昕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画面甩出去, 突然间,她的双眼向上一翻,身体像失去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后倒去。 眼见槿汐就要摔倒在地,屋里的下人们顿时惊慌失措,一窝蜂地涌上前去,想要接住倒下的槿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厦景行一个箭步冲上前,毫不犹豫地趴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给槿汐充当了肉垫。 “侧福晋!侧福晋!”白薇心急如焚地呼唤着,然而,槿汐却毫无反应,依旧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太医!太医!快去叫太医啊!”有人高声喊道。 “先去请王爷!”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 槿汐的突然晕倒,下人们手忙脚乱,让整个舜华居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好在没过多久,白薇迅速回过神来,她怀中紧紧环抱着晕倒的槿汐,大声喝道:“肃静!” 这一声怒喝,让屋内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白薇当机立断,快速下达指令: “赤芍、紫苏,和我一起把侧福晋抱到床上去! 绿萝,你快去叫府医!厦景行,你赶紧去请太医! 竹茹,你去大门口守着,王爷一回府,立刻请他过来! 全院上下立刻封禁,任何人不得随意乱走动,更不能随意放进来半个外人!” 随着白薇这一声令下,舜华居瞬间又恢复了往常的井井有条。 胤禛回府时,已近戌时,他来不及换下身上的朝服,便被急匆匆地请到了舜华居, 一进院子,他就感觉到的不是喜悦的氛围,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槿汐静静地靠坐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青黛则默默地蹲坐在床边,替槿汐诊着脉。 白薇看着青黛移开把脉的手,担忧地问道:“侧福晋怎么样了?” 青黛回道:“侧福晋并无大碍,就是受到了些惊吓,继续吃太医开的药就好,太医也这样说,白薇姐姐,你啊,就是太过忧心了!” 胤禛快步走到床边,关切地问道:“槿汐,你怎么样了?”槿汐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胤禛的心中越发焦急,他转头看向青黛,急切地问道:“青黛,槿汐她到底怎么了?” 青黛微微一笑,安慰道:“王爷不必担心,侧福晋并无大碍。她只是受了些惊吓,需要好好静养。” 说着,她轻轻地放下槿汐的手,冲着白薇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没什么大碍了,侧福晋继续吃太医开的安胎药就好!” “什么药?”胤禛浑厚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接着,就见他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 白薇几人见状,纷纷蹲身行礼,齐声说道:“参见王爷!” 胤禛身着一身庄严的朝服,在内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起身, 径直走到槿汐的床边,坐下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槿汐心里很清楚,现在绝对不是,提及嘉昕赐婚之事的好时机,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嘴角勉强扯开,露出一个淡笑,说道: “恭喜王爷得进亲王之喜!” 说完,槿汐挣扎着想要下地行礼,胤禛连忙伸手将她按住,柔声说道: “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躺着,爷也不差你这点礼数!” 第223章 挑拨,槿汐有孕 槿汐顺着胤禛的力道又靠回了床头,轻声道:”谢王爷恩典!“, 新晋了亲王之位,槿汐也拿不准胤禛的想法, 帝王的喜怒无常槿汐也亲眼见过,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这时,白薇很有眼色地带头跪地,恭恭敬敬地说道: “奴婢参见雍亲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贺之声,从舜华居的内室向外扩散开来,层层传递出去。 胤禛原本冷峻的脸瞬间化开,眼角带笑,轻轻抬起右手,用缓声道: “平身!全府赏一个月月例!” “谢王爷恩典!” 槿汐向白薇使了个眼色,白薇心领神会, 连忙带着一众下人悄然退下,只留下胤禛和槿汐二人独处。 胤禛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握住槿汐如玉般的柔夷,静静凝视着槿汐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日后你便是雍亲王侧福晋,过些日子行册封礼,老三府里办了宴,就轮到咱们府里,遇到那些不长眼的你也不用客气。” 槿汐知他的言下之意,就算是如今的诚亲王福晋董鄂氏,也不敢轻易得罪槿汐, 毕竟被皇帝亲口下旨赶出宫去的人,也没脸面再出来交际了, 放眼宫外,槿汐基本上都能横着走,可她一个内宅妇人也没多少机会遇到旁人。 槿汐不在意地摇摇头,缓声道:”妾身早就不在意了。“ 接着,又恭维道:”当然,王爷如今贵为亲王,京中也没人敢欺负妾身,除非不要命了,不然谁敢得罪咱们雍亲王?“ 说完,槿汐捂嘴轻笑,胤禛被逗乐了,伸手点了点槿汐的额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你啊你!“ 随后,他轻轻拍了拍槿汐的手,然后继续说道: “对了,皇阿玛还赏赐了一处园子,过些日子,等那园子修缮好了,爷便带你一同过去居住。” 槿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知晓这园子就是圆明园, 上一世她也曾去过很多次,那里可是皇宫里都比不上的,更别提王府了。 胤禛絮絮叨叨地说着园子要怎么修缮,说着说着又说到一些琐事上去了, 槿汐面带微笑,静静地聆听着,目光始终落在胤禛身上,眼中流露出温柔和爱意,使得胤禛不知觉越说越多。 然而,当胤禛提及他得封亲王后,去永和宫探望德妃时发生的事情,他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些许失落: “爷在额娘心里,总是比不上老十四,就算如今得了亲王之位, 在她眼中,不如老十四的贝勒爵位重要。” 槿汐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柔声安慰道: “娘娘的想法妾身难以左右,也无法帮到王爷。 这世间难以强求之事本身就有许多,不过,妾身日后定会好好关照王爷的子嗣,府中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其余的话也不是槿汐能随意说出口的,胤禛微微颔首,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着槿汐的脸,说道: ”你是个好母亲,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总是那么挂念“ 槿汐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抬起手握住胤禛拂在她脸上的那只手, 就在她抬手的瞬间,皓腕间那对金手镯却吸引了胤禛的目光,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开口说道:“这不是额娘的镯子吗?” 槿汐摸了摸手镯,解释道: “这是除夕那日,德妃娘娘赏赐给妾身的镯子。她说这对手镯是当初怀着您的时候,皇后娘娘赏赐给她的。” 听闻此言,胤禛沉默了片刻,将槿汐的手腕拉到眼前,仔细端详起这对手镯来,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透过这手镯,仿佛看到了德妃当初怀他的用意, 最后,胤禛发出了一声嗤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镯子,冷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我就如同这对手镯一般,不受她的待见,甚至可以被随意抛弃。” 这话让槿汐脸上一惊,心底却流过一丝窃喜,只要胤禛和德妃的关系越恶劣, 槿汐等人受到辖制就越轻,扳倒宜修便越轻松, 不然像上一世那般,德妃死了还留下那么一道懿旨就恶心了。 不过,她也不敢轻易接下这样的话茬,赶忙作势要取下手上手镯, 然而,胤禛伸手拦住了她,一脸不在意地说道: “既然这是皇额娘当初赏赐的东西,那你好生就收着吧!” 槿汐只好放下衣袖,微微颔首,说道: “是,妾身定会好生保管‘皇后娘娘’这对手镯的!” 一阵沉默无言,槿汐也没再说什么安慰之语,胤禛也不需要有人过度同情。 就在这时,胤禛的目光才被床边放置的药碗吸引住,他用手指了指那碗药,疑惑地问道: “方才听青黛说什么药?” 槿汐轻抿了一下嘴唇,脸上浮现出如芙蓉般的笑, 随后,只见她拉起胤禛的手,轻柔地将其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柔声说道: “爷,您又要当阿玛啦!” 听到这话,胤禛眼睛猛地一亮,立刻抬起头,凝视着槿汐,满脸欣喜地说道: “真的吗?咱们又要有孩子了!” 槿汐带母性的微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府医和太医都来为妾身诊过脉象了,确定已有两个多月身孕了。” 闻言,胤禛不禁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喜悦,说道:“这个孩子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随后,胤禛提高嗓音,高声喊道:“苏培盛!” 听到胤禛的声音,苏培盛立刻快步走进房间,一进入房间,苏培盛便迅速躬身行礼,恭声道: “奴才在!” 胤禛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苏培盛身上,而是紧紧地盯着槿汐的腹部,眼神充满了期待,胤禛头也不回,开口道: “侧福晋有孕,舜华居上下再赏三个月月例,全府上下再赏一个月月例!” 苏培盛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高声说道: “恭喜王爷!恭喜侧福晋!奴才这就去办这就去办,托小阿哥的福,咱们这些奴才也能沾沾喜气儿,多谢王爷!多谢侧福晋!多谢小阿哥!” 苏培盛这一声声的恭贺,如同一串连珠炮儿,接连不断,让人不禁为感到好笑, 胤禛被逗得再次开怀大笑,他指着苏培盛笑骂道:“惯会打笑,还不快滚,别教坏了小阿哥!” 苏培盛一听,连忙点头哈腰地应道:“哟!是是是这个理儿,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说罢,他真的在地上迅速地滚了一圈,然后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退了出去。 第224章 嘉昕的婚事,槿汐胆寒 槿汐看着苏培盛如此滑稽的样子,脸上虽然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她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倒不是觉得苏培盛的谄媚,只是有些感叹,下人在主子面前,确实没有什么尊严可言。 然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也没多少时间去同情苏培盛这个未来皇帝身边的第一人, 槿汐抛开对苏培盛的同情,迟疑地试探道:“王爷,厦景行刚刚接到了从乌苏府传来的消息,说是嘉昕被皇上赐婚给了八贝勒……” 听到这句话后,胤禛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他眉头紧紧皱起,眼神沉重,沉默片刻后,他才无奈地说道: “本王原本是,找人去提醒了老十五和老十六,却没想到皇阿玛竟然另有安排,这反倒让老八捡了个大便宜。安亲王的旧部,已经被老八收下...” 显然,胤禛言语之间,透露着对皇帝给老八和嘉昕赐婚的不满, 皇帝这一招,不仅可能会导致乌苏家的势力一分为二,更有可能让乌苏家不得不选择保持中立, 可槿汐今日醒来后考虑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以嘉昕为突破口,渗透八贝勒身边的势力,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场赐婚完全就是胤禛亲自推动的。 槿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满脸愁容地说道: “嘉昕这孩子,心地太过单纯善良了,妾身实在是担心她会受到欺负。毕竟八福晋...郭络罗侧福晋的性子跋扈……” 说到这里,槿汐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胤禛眼神微微一闪,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开口说道: “本王本来是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毕竟你们姐妹相处时间虽不长,但是感情深厚。 不过,老八府上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弘旺的生母一直被郭络罗氏打压,如今也仅仅只是个侍妾。 姨妹她如此单纯的性子,在那样的环境中,恐怕真的会吃亏。” 说完,胤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轻轻地将槿汐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以示安慰, 接着,他抚着槿汐的胳膊,温柔地说道: “不过姨妹出嫁,我这个做姐夫的,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她。我会替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改日,你回乌苏府,私底下交给乌苏氏夫妇。” 槿汐心中猛地一跳,暗忖道:果然如此。 她身体微微一僵,想要从胤禛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离开这个满是算计的男人, 但却发现自己早已无法挣扎半分,只能随着一起沉沦。 槿汐只能在胤禛怀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多谢王爷!” 胤禛并没有察觉到槿汐的异样,他的手改为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肢, 胤禛感受道掌下的纤细,轻轻地上下滑动着,柔声说道: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私底下,不必叫王爷,就算爷成了亲王也一样,嗯?” 槿汐顺从地娇声说道:“汐汐遵命,禛郎对汐汐真好,有了这份嫁妆送回去,想必阿玛额娘也不会怪我没尽心。” 闻言,胤禛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看着槿汐,接着说道: “谁敢怪你?乌苏氏若是敢怪罪于你,便是他们不懂事了。若不是你上了他家的族谱,他家想出一个贝勒福晋,那便是天方夜谭。崇武那小子如今也成了御前侍卫,他们对你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 槿汐缓缓闭了闭眼睛,轻声应和道:“嗯...嗯!” 随后,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心想只有对不起那个天真的嘉昕了。 由于槿汐有孕在身,便将手中的一些事情分了出去,以便能安心在舜华居养胎。 不过,府里吃穿方面,她还是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毕竟她不会那么傻,吃的东西和穿的东西最容易被做手脚。 而采买和账房等事务,则是给身子好些的谨容送去,这些也不用她操太多心,每日过目一下就行。 王府在外的交际事宜却交给了宜修,皇帝一口气封了这么多皇阿哥,每个阿哥府里都要大摆筵席,以示庆贺。 这些场合,雍亲王府都需要出面应酬,如今只有宜修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宜修每次跟随胤禛出府回来,都会被德妃召入宫去, 德妃总是苦口婆心地让她一定要多劝劝胤禛,多带着老十四一起在朝臣面前露脸,以及嘱咐宜修千万不要忘记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的荣耀。 只有老十四能够出人头地,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才能够真正扬眉吐气。 德妃的这些言辞,宜修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但她还是每次都毕恭毕敬地听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胤禛对于德妃的这种行为,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却常常私下里敲打宜修,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不仅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更是雍亲王的侧福晋,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和本分,不能因为德妃的几句话就乱了分寸。 这样的双面敲打,让宜修感到压力如山,但她并没有抱怨,反而觉得这也是一种机会, 因为这事儿,胤禛到静澜居的次数更多,这样一来,她也能多见到胤禛几次, 所以,宜修选择忍耐下对德妃的抵触,有些时候反而主动入宫见德妃。 十月三十这一日,轮到了雍亲王府举办宴会庆贺,乌苏氏的女眷只有福晋纳喇·锦书前来参加。 嘉昕这个即将成为八福晋的人,正在府中备嫁,未能出席。 如今,英翰的官职又往上升了一阶,成为了从二品的副将, 乌苏家族也更加显赫,锦书的地位得到了提升, 毕竟,她不仅有一个女儿是亲王侧福晋,还有一个女儿即将成为贝勒嫡福晋。 因此,在这次宴席上,锦书的座位也被安排得靠前了许多。 虽然比以往风光了许多,但与此同时,心怀暗恨的人也不在少数。 比如,坐在锦书前一排的,安懿郡王玛尔浑福晋佟佳氏,她一脸不屑地对身旁的人抱怨道: “真是世风日下啊!如今这世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本福晋坐在一块儿了!” 听到佟佳氏的这番话,锦书未曾争辩什么,她心里很清楚,任何回应都可能引发更多的麻烦, 她既不想让任何人小瞧自己,亦不想卷入无谓的纷争之中, 只是笔直地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尽显端庄矜持,和旁边的宗室女爱新觉罗氏比起也毫不逊色, 那爱新觉罗氏正是氏乌拉那拉家的福晋、雍亲王那拉侧福晋的嫡母。 第225章 槿汐留客 只见佟佳氏身旁坐着一位福晋,给佟佳氏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 “那郭络罗氏虽是前安亲王的外孙女,可与你家郡王关系就远了,你说这些干甚?何必多此一举? 我倒是还未询问于你,你家郡王如今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你今日缘何至此?” 观其穿着打扮,是位年长的宗室福晋,不过位分硬是不高。 闻听此言,佟佳氏连忙用手帕,轻轻在眼角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柔声说道: “正是因为我家王爷如今重病缠身,卧床不起,这才引得那些阿猫阿狗,都趁机对安王府踩上几脚啊! 我此番前来,也是迫不得已,安王府出去的姑娘,如今竟沦落为妾室, 一个下五旗的都欺压到安王府头上来了,我这心里啊,可真是如刀绞一般,难受得很呐!” 佟佳氏这话里,透露着对皇上的不满,毕竟赐婚和贬郭络罗氏为侧福晋,都是皇上的圣旨, 那宗室福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并未接话,不愿和瓜尔佳是说这个话题, 同时,心中对佟佳氏的那一丝同情,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毕竟,佟佳氏不仅是皇后娘娘的堂姐,更是郡王福晋,还敢对皇上不满,又何须自己来怜悯?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佟佳氏心中不禁有些恼怒,狠狠地瞪了那宗室福晋一眼, 又顾及到对方是长辈,虽说对方只是个贝勒福晋,可也不敢做得太过放肆。 然而,就在这时,后面的爱新觉罗氏却突然插话道: “谁说不是呢?这世间之事,往往就是如此。自己手中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牢牢守住才行,否则一旦被他人夺去,也只能怪自己倒霉,无处申冤。” 这下,反而轮到佟佳氏沉默不语,爱新觉罗氏既是宗室女,又是雍亲王的前岳母,轻不得重不得, 况且,大家都心知肚明,觉罗氏所说的,不就是雍亲王福晋之位,如今被瓜尔佳氏夺走的事嘛。 然而,瓜尔佳·谨容不仅是太子妃的堂妹,更是出身名门望族, 又不是如乌苏氏那般只是个下五旗,佟佳氏自然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 为缓解尴尬,佟佳氏迅速转移话题,转头给坐在她身旁的那贝勒福晋,夹了一筷子鲜嫩的羊肉,热情地说道: “光顾着聊天了,都忘了吃东西,尝尝这羊肉,味道可好了!” 两人转而谈论起各种吃食来,爱新觉罗氏自讨了个没趣,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随后,她又狠狠地瞪了锦书一眼,心中暗骂这宜修这个庶女不知尊卑,竟然把她的席位和锦书放在一起。 没人再说什么敏感的话题,锦书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锦书心里清楚,这些人随便一个的背景,都比乌苏氏深厚得多, 尽管她现在已经是二品诰命夫人,但在这些权贵面前,也实在是微不足道。 宴席结束后,人们纷纷起身离席,正当锦书也准备离开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乌苏夫人请留步!” 在场的之人不禁都停下脚步,纷纷闻声望去, 只见身着内侍服饰的人。快步朝这边走来,此人正是厦景行。 锦书随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迎面走来的厦景行, 她身旁的几位福晋也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想要知道那内侍叫锦书有何事, 厦景行走到锦书跟前,先是对着众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 “诸位福晋吉祥!” 几位福晋相互对视,随后,佟佳氏出声道:“这位小公公免礼!” 锦书也跟着说着免礼,接着对着她们几个微微点头,才开口问道: “这位公公,您是在叫本夫人吗?” 厦景行起身,单独对着锦书说道: “侧福晋请夫人到舜华居一叙!” 佟佳氏几人听到这话,脸色黑了一半,开口说道: “既然不是叫咱们,那咱们走吧!” 说罢,只见她扭头便带着其他人离去。 然而,雍亲王府两个侧福晋,只有锦书被请, 爱新觉罗氏此时太过难堪,脸色比佟佳氏还要黑, 柔则在的时候,她来王府后院如自家宅院, 自从柔则离开后,宜修就再也没有请她入过王府,这让觉罗氏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众目睽睽之下,竟被一个下五旗之人比了下去, 觉罗氏她恶狠狠地瞪了锦书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众人离去,锦书踌躇了一下,还是跟着厦景行,一同朝着王府后院走去。 今日槿汐只是稍稍露了个面,跟随胤禛向几位皇子和宗室长辈敬了酒,瞅准时机跟胤禛说了声,便悄然离场。 毕竟,如今槿汐还有几日才满三个月,对于有孕之人来说,前三个月自然是半分都疏忽不得。 槿汐身着一袭待客衣裳,静静地坐在坐榻之上,等待着锦书的到来,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胤禛前些日子,给她看的那份嫁妆单子。 那份嫁妆不仅有金银珠宝,还有一房陪嫁,甚至还包括一个铺面和一个庄子, 如此大手笔,显然并非胤禛大发善心,定然图谋甚大。 而这些,都需要槿汐亲自出面,将其转交给乌苏氏, 今天之所以把锦书叫来,也是要先试探一下乌苏氏的态度, 如果乌苏氏因为自家出了一个皇子嫡福晋,就开始摆架子, 那么槿汐也会毫不犹豫地与之划清界限, 毕竟,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槿汐心里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况且,槿汐清楚,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乌苏氏不接受也得接受, 不然,在胤禛心里,槿汐也会逐渐沦为不能担事的金丝雀,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内室的帘子被人轻轻撩起,厦景行带着锦书缓缓走了进来,对着槿汐禀报道: “侧福晋,乌苏夫人已带到!” 锦书紧跟在厦景行身后,走到槿汐面前,双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个跪拜礼,口中恭声说道: “臣妇参见雍亲王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待锦书行完礼后,槿汐这才开口说道:“厦景行,还不赶紧把夫人扶起来!” 锦书被扶起来后,槿汐柔声说道:“额娘,您快请坐!” 闻言,锦书连声道谢:“哎!谢侧福晋。” 边说着,边坐在了桑枝搬来的绣墩上,她也只敢坐半个屁股,动作很是拘谨, 待坐稳后,锦书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桑枝,轻声说道: “多谢姑娘!”桑枝连忙屈膝行礼,缓缓退出了内室, 随着桑枝离去,屋内便只剩下白薇和厦景行二人伺候, 他们静静地立在一旁,随时听从槿汐的吩咐。 第226章 槿汐与乌苏福晋谈心 锦书目光迅速从槿汐的衣裙上扫过,虽未看到脸, 但锦书也隐隐察觉到,今日的槿汐与那日在宫门口匆匆见面之时有所不同, 今日的槿汐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严,让锦书不敢直视,这也是她的嘉昕如今无法比拟的, 嘉昕被她养得过于单纯了,就算没槿汐,他们家也从未打算用嘉昕攀附权贵。 锦书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可惜,想起出门时英翰交代的事,定了定神,还是开口说道: “侧福晋,嘉昕被皇上赐婚给八贝勒,这固然是莫大的荣耀。只是嘉昕生性单纯,妾身实在是担心...她在那深宅大院中会受委屈……” 此言一出,槿汐心中就有数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眉头微微皱起,说道: “其实,本侧福晋和王爷,原本是打算让十五阿哥或是十六阿哥去向皇上求娶嘉昕。只可惜还未与两位皇阿哥商量好,皇上就下旨给嘉兴赐婚,将她许配给了八贝勒做嫡福晋。” 说到这里,槿汐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神看向锦书,接着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八侧福晋郭络罗氏,本侧福晋也曾与她打过交道,是有些不好相处。如今她成了侧福晋,而嫡福晋之位却被嘉昕得了去,以她在八贝勒府中多年的经营,恐怕嘉昕不是她的对手啊!” 此言一出,锦书完全顾不上仪态了,急忙迈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槿汐的脚边,焦急地说道: “侧福晋,您一定要救救嘉昕啊!自从那赐婚的圣旨一下,妾身这心里,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似的,整天都提心吊胆的,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每天晚上做梦,梦到的都是嘉昕在八贝勒府里被人欺负的场景……” 话还没说完,锦书就已经“呜呜”地哭出了声,那哭声凄惨无比,让人闻之不禁心酸。 槿汐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轻柔地替锦书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 “额娘,您先别着急,嘉昕可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欺负呢?您放心,我一定会替她想办法的。” 闻言,锦书稍微止住了一些哭声,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说道: “可是……八贝勒府里的情况,咱们根本就不了解,而且,那可是贝勒府,咱们就算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侧福晋,您也别太为难了,妾身也就是心里实在难受,所以才跟您说一下,说出来,妾身这心里多少能好受些。” 槿汐拍了拍锦书的手,示意她坐回去,槿汐如今怀有身孕,自然是不可能扶她的,接着,槿汐温声说道: “额娘,您想到的这些,我和王爷其实早就已经替妹妹考虑过了。虽然咱们确实不能直接插手八贝勒府里的事情,但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办法。” 锦书身体猛地向前倾去,仿佛拉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拉住槿汐的手,满脸焦急地问道: “‘嘉汐’,你当真有办法能帮到你妹妹?”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王爷和我特意为妹妹准备了一些丰厚的‘嫁妆’,到时候,这些‘嫁妆’会和妹妹一同进入八贝勒府。 不过,这些‘嫁妆’可不能记在添妆名册上,而是要算作乌苏氏为妹妹准备的‘嫁妆’。 额娘,您先回府与阿玛商议一下此事。若是阿玛和额娘都同意的话,过些日子,我会亲自将嫁妆送到府上去。” 槿汐话音刚落,锦书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槿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槿汐脸上始终挂着那抹微笑,任由锦书上下打量着, 然而,锦书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槿汐特意提到‘嫁妆’二字,这嫁妆想必是非同寻常。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那……那好吧,臣妇先回去与老爷商量一下。” 说完,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见状,槿汐微微颔首,温声安慰道: “这是自然,嫁女之事本就需要慎重考虑,毕竟夫家的好坏会直接影响到妹妹一生的幸福。” 她的语气虽然温和,但锦书却觉得,那每一个字都不怀好意,嘉昕本就的婚事本就凶险,若是还要替雍亲王做些别的... 锦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开口说道:“那……那臣妇,便先告退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愿多留。 槿汐并没有挽留锦书,对着站在一旁的白薇轻声吩咐道: “白薇,你送额娘出去,记得把本侧福晋为额娘准备的赏赐,一起拿到马车里去。” 白薇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奴婢遵命!” 锦书连忙再次郑重地向槿汐行了一个礼,感激地说道:“多谢侧福晋赏赐,臣妇这就告退了!”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 锦书站起身来,在白薇的引领下,匆匆转身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愿多留。 槿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们身上,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缓缓收回视线。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厦景行露出担忧的神色,忍不住轻声问道: “侧福晋,您觉得乌苏大人会答应吗?” 槿汐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胤禛一样的冷漠。 她的眼神锐利,直直地盯着厦景行,冷声道:“他会答应的,他别无选择!” 厦景行被槿汐的气势所震慑,腰不由自主地弯得更低,声音也有些微微发颤,开口道: “是,侧福晋说得对,乌苏大人肯定会答应的,一定会。” 实际上槿汐也不是很确定,可她相信胤禛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若他连自己旗下的奴才都掌控不了,那也不必去争皇位,安安稳稳地当个闲散亲王就是了。 第227章 八王府来信 在四十八年的末尾,各个皇子府上都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好不热闹,京城也沉浸在一片喜悦中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然而,这繁华喧嚣却与乌苏府上毫不相干,从雍亲王府回来后,锦书一开始找英翰吵架, 后来英翰直接不来正院了,二人便开始了长达一个多月的冷战。 同样,八贝勒府里也是冷冷清清,胤禩是复贝勒爵位,没什么好庆祝的, 府中的人们各自悄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自从胤禩出了宗人府,紧接着赐婚圣旨一下,郭络罗氏已经把整个府邸翻了个底朝天, 就连胤禩的独子弘旺也被郭络罗氏送回了生母身边,和胤禩吵架更是家常便饭, 八贝勒府邸往日的和谐再也不复返,就连九贝勒和敦郡王胤?来府上都被郭络罗氏赶了出去, 郭络罗氏始终记得,当初若不是宜妃,她也不会赶鸭子上架,上台被人当猴一样表演,最后还丢了嫡福晋的位置。 八贝勒府书房外,下人们守在门口,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书房内没有一个下人,郭络罗氏身着一袭华丽的旗装,却不是侧福晋该穿的衣裳,而是往日她在安王府的旧衣, 只见她手中紧握着马鞭,往日明艳动人的俏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冷艳,她目光冷冷地落在书桌后的胤禩身上, 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书籍卷宗等物,早已被郭络罗氏用鞭子狠狠扫落在地,整个书房内一片狼藉。 然而,郭络罗氏抬手,把手中的鞭子直直地指向胤禩,声音如冬日的寒风般刺骨,冷冷地问道: “胤禩,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去不去找皇上退婚!” 胤禩一脸颓废地坐在书桌后,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几个月的圈禁仿佛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面对郭络罗氏的质问,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 “皇阿玛圣旨已下,是不可能更改。济兰珠,你放心,这府里永远都以你为尊,就算那乌苏氏入府,也绝对不会压在你头上去。府里的一切事务,仍然由你掌管,你永远都是我胤禩的妻。” 郭络罗·济兰珠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充满了失望, 她为了他,不惜顶撞皇帝,最终失去了嫡福晋的地位, 但他,却连一点努力都不肯为她付出,甚至连去皇帝面前为她争取一下都不愿意。 济兰珠心想,只要他能够尽力而为,哪怕最终皇上没有同意,她也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然而,他的冷漠和不作为却让她感到无比心寒,济兰珠失望至极地开口说道: “我一直都坚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只要有心。可是你呢?你连尝试都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 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透露出济兰珠内心的痛苦。 说完,济兰珠狠狠地一挥手中的鞭子,“啪嗒”一声脆响,唯一一个还完好无损的花瓶也被扫落在地,瞬间摔得粉碎。 济兰珠无视满地的狼藉,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头也不回,步伐中透着决绝。 胤禩看着这一切,满地的碎片和济兰珠离去的背影,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他并没有追上去,任由济兰珠的身影渐行渐远。 胤禩知道自己让济兰珠失望了,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和无奈,先不说皇阿玛的圣旨不可能收回, 就说乌苏家的势力他也不甘心放弃,既然皇阿玛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便要抓住, 他有夺位的心思,皇阿玛不是不知道,却在圈禁他这么久后,仍然愿意放他出来,不像圈禁老大那般。 胤禩心中也有一丝希翼,太子能废一次就能废二次,全朝文武支持他的比支持太子的都要多,只要他再次把太子拉下来... 第二日,锦书刚刚起身,便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八贝勒府送来了一封帖子, 锦书心生疑惑,就算赐婚以后,八贝勒府都没派人来过,她还望着八贝勒夫妻情深去皇上面前推了这门亲事呢, 这时送帖子前来,让锦书心中闪过一丝不妙,锦书伸手接过下人呈上的帖子,缓缓打开, 只见帖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乌苏·嘉昕五日后潭柘寺一叙!” 落款处则是郭络罗·济兰珠,锦书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将手中的帖子像扔烫手山芋一般扔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下人见状,连忙跪下,满脸担忧地问道:“福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这帖子有什么不妥?” 锦书没应声,只是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帖子,身体不由微微颤抖着,胸腔也跟着上下起伏,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呼喊声:“额娘!你在屋里吗?” 正是嘉昕的声音,锦书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便快步上前,迅速将地上的帖子捡起,藏进袖子里 随后,她定了定神,高声回应道:“在呢,还不快进来?”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鹅黄色旗装的身影踏入了房门,只见嘉昕满脸笑容,快步奔向锦书,一把抱住了她。 锦书看着眼前活泼的嘉昕,心中的不安更甚,却又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来,努力压了压心底的情绪,如往常那般怪嗔道: “马上就要成婚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嘉昕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紧紧地腻在锦书的身上,娇声说道: “就算成婚了,女儿也永远是阿玛和额娘的贴心小棉袄呀,所以女儿根本不需要长大!” 锦书看着怀中撒娇的女儿,心中充满了宠溺,微笑着点了点嘉昕的鼻尖,亲昵地说道: “好啦好啦,你这个小丫头,就会说些让额娘开心的话。不过,你可别忘了,你的嫁衣还没有绣完呢,赶紧回去绣。” 锦书此时只想把女儿支开,不然她真的怕自己不注意露馅儿了, 嘉昕接到赐婚圣旨便很开心,一直期待着婚礼,早就把槿汐在宫里给她说的那些话完全抛在了脑后。 一提到嫁衣,嘉昕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站直了身体,嘟囔着嘴说道: “哎呀,太难绣了,太难绣了!姐姐成婚的时候,嫁衣都是内务府直接办好的,女儿也用内务府送来的就……”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锦书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原本温柔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嘉昕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于是有些惴惴不安地改口道:“女儿错了……” 锦书的脸色变得冷冰冰的,严厉地说道: “不管嫁给谁,你日后都只会是嫡福晋,乌苏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女,怎么能和她相比,你的嫁衣必须要自己亲手绣,这代表着乌苏氏的脸面!” 第228章 锦书的算计,槿汐的冷漠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猛地敞开。 随后,英翰满脸怒容地踏了进来,对着锦书呵斥道:“你这妇人是要害死全府上下吗?” 嘉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尖声叫道:“阿玛!” 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阿玛会对额娘如此凶,尽管心中充满了恐惧, 出于本能,她迅速地张开双臂,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住了锦书。 英翰一脸寒霜,不服往日慈父的模样,冷声吩咐道:“嘉昕,回房去!我和你额娘有要事相商!” 嘉昕有些迟疑,看了看锦书,眼中流露出隐隐的担忧,她从未见过阿玛这个样子, 锦书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离开,嘉昕咬了咬牙,挣扎一番,最终还是默默地对着阿玛额娘屈膝行礼告退,转身离去。 然而,这一切雍亲王府的槿汐完全不知, 自从那天之后,锦书再也没有给槿汐传过任何消息,槿汐心中也是有些不安,不知锦书到底是什么意思。 胤禛依然按照原计划,将‘嫁妆’准备得妥妥当当,不仅如此,还把房契和地契都一并送了过来,上面赫然写着嘉昕的名字。 槿汐看着胤禛送过来的东西,心中越发焦急,她不想采取过于强硬的手段,毕竟威逼可能会适得其反, 她原本还期望能够用平和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毕竟这样对大家都好, 如今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王府宴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对方未有只言片语传来,槿汐也怕事出变故, 如果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槿汐也只能狠下心,采取一些手段了。 却不想,就在腊月初八这一日,京城上下都热热闹闹地过着腊八节,得帝心的人家都有皇上亲赐的腊八粥下来, 皇子们也带着家眷在宫中,由于槿汐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所以便没有到宫中凑这个热闹, 她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二废太子之前,顺顺利利地把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 二废太子后形势越发不可控,上一世就连胤禛都着了暗算,到那时实在不是生子的好时机。 况且,槿汐与德妃之间的关系也已经闹成那个样子了,大着肚子去宫里也只能坐在冷板凳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因此,王府中只有宜修一人进宫去了,槿汐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安静静地待着,图个耳根清净, 谨容也因着身体虚弱,在正院里养着,就只剩下李氏带着几个格格在园子里聚了一聚,权当是应个景儿。 可谁能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乌苏府竟然突然派人过来了。 这可真是让槿汐始料未及,她原本都准备过几日就派人过去了,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槿汐端坐在坐榻上,沉着脸色,看着跪在眼前的这个秦嬷嬷,秦嬷嬷焦急地禀报着,声音有些发颤: “禀侧福晋,八贝勒府的侧福晋前几日送了帖子过来,邀二格格今日去潭柘寺。可谁知,二格格进了那屋子后,跟随的奴婢们就被迷晕了。等她们再醒过来时,却发现格格不见了踪影!” 槿汐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也越发阴沉,追问道:“后面有没有再见到八侧福晋?” 秦嬷嬷连忙回答:“奴婢随夫人一起到潭柘寺之时,八侧福晋等人称从未见过格格,更是坚称从未往乌苏府递过什么帖子。 夫人急忙拿出那帖子一看,上面竟然果真见不到任何字迹!夫人都急疯了,立刻派家丁在那寺里四处寻找,可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格格的身影。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派奴婢来求助侧福晋。” 槿汐脸色愈发难看,沉声追问道:“报官了吗?怎么只有家丁去寻?阿玛没有派手下的人去吗?” 秦嬷嬷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 “这…关系到二格格的清誉,夫人担心报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不能报官啊!老爷还没回府,况且,军中有军纪,老爷也不能随意调兵…” 听闻此言,槿汐理智瞬间回笼,沉吟片刻,冷冷地看着秦嬷嬷, 秦嬷嬷手中绞着手帕,槿汐原本以为她是心急,可如今看来也有可能是心虚, 女儿不见了,锦书只让几个家丁在寺里找,既不报官,又不让英翰派手底下的人去搜, 很大可能就是,锦书知晓嘉昕在哪里,只是想借她之手把事情闹大, 最好能借机在皇上面前推了这婚事,槿汐双手随意一摊,冷漠地说道: “那本侧福晋又能有什么办法?额娘既不自己去报官,阿玛又不派兵去寻找,本侧福晋一个内宅妇人,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些什么?” 闻言,秦嬷嬷如遭雷击,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只见她哀求道:“求侧福晋救救二格格啊!求侧福晋救救二格格!” 槿汐嘴角泛起一丝讽刺,冷冷地看了秦嬷嬷一眼,转头对厦景行吩咐道: “你去给锦书福晋带句话,就说‘人若是不能自救,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嘉昕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全在额娘的一念之间’。” 说完,槿汐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将玉佩递给厦景行, 槿汐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既然锦书敢算计她,她也不用顾及区区几日的母女之情和姐妹之情, 区区潭柘寺而已,找一个人简单得很,活与不活就不能保证了。 厦景行连忙躬身,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然后恭声应道:“是,奴才遵命!” 厦景行接过玉佩后,转身走到秦嬷嬷身旁,看着仍在叩头哀求的秦嬷嬷,淡淡地说道: “走吧,咱家随你走一遭。” 秦嬷嬷看了看厦景行那单薄的躯体,心中错愕,看样子也不像能救人的样子,槿汐亦没提起让对方去报官什么的, 只见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槿汐身上,满脸惊愕地失声叫道:“侧福晋,您难道真的不愿意救救二格格吗?侧福晋,您可别忘了,如果不是乌苏氏……”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槿汐脸色瞬间乌云密布, “大胆!” 厦景行心知不妙,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拖住秦嬷嬷,随意从袖中扯出汗巾堵住她的嘴巴,急忙开口安抚槿汐道: ”侧福晋勿气,奴才这就把这不懂规矩的奴婢给英翰大人送回去!“ 言罢,立即将秦嬷嬷往门外拽,接着低声呵斥道: “竟敢在亲王府里如此大声喧哗,对侧福晋不敬!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第229章 敲打白薇,胤禛的算计 厦景行的声音被风吹散,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槿汐静静地坐在坐榻上,许久都未曾动过,目光凝视着远方, 心中迷雾涌起,静静地沉思着,究竟谁在是最后的那只黄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薇站在一旁,看着槿汐一动不动,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忍不住开口问道: “侧福晋,二格格……” 槿汐的思绪被白薇打断,她缓缓转过头来, 眼神犀利地看向白薇,目光如同利剑般直刺白薇内心, 白薇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跪地叩首,惶恐地说道: “奴婢对主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有半点虚言,奴婢不得好死!” 槿汐轻嗤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淡淡地说道: “乌苏氏才是你的主子,若是想回去,趁着厦景行还未走远,一道送你回去。” 白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中懊悔不该此时开口提起二格格, 紧接着,白薇接连往地上重重地叩首,头都快磕破了,声音颤抖着说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侧福晋便是奴婢的主子,奴婢除了守着侧福晋,哪儿也不去。” 看着白薇如此惊恐,槿汐的心中也没有一丝怜悯,意味深长地说道: “本侧福晋也不怕你们有二心,就怕你们办蠢事……” 听闻此言,白薇的心瞬间提起,她知道,槿汐虽然对她们这些从乌苏府来的陪嫁还算信任, 但实际上,在暗地里还有着另外一批心腹,替她办事, 这些人,白薇从来没有见过,一直都是厦景行在那边的人进行对接, 白薇只知道,与厦景行对接的人叫做“云裳”。 白薇明白,侧福晋之所以不担心她们有二心, 唯一的真相便是,侧福晋有把握让背叛的人活不下去。 对于白薇来说,她并不害怕明面上与竞争的人, 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人, 与她们这些从乌苏府来的陪嫁相比,对方更受侧福晋的信任,是心腹中的心腹。 白薇心里很是忐忑,连忙向槿汐保证道: “奴婢绝对没有二心,自从来到主子身边做事,奴婢从来没有出卖过主子。以前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 槿汐听了白薇的话,既没说信,亦没说不信,只是轻声说道: “只要你们不让本侧福晋为难,本侧福晋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主仆也相处快两年了,若是...本侧福晋也会很伤心的。” 这声音虽轻,但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却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白薇心间, 白薇尽力稳了稳心神,开口道: “奴婢在主子身边待久了,舍不得主子伤心!” 随后,再次俯身,默默叩首,槿汐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槿汐自己也做过下人,比起旁的主子,平日里对待下人也很是温和, 从不随意打骂,只要他们认真做事,基本上都会有额外的赏赐, 舜华居基本没有人能被收买,除非本就是旁人安插进来的, 不过那些人也只能做些洒扫的活儿,屋里是进不来的。 不仅如此,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去药房拿药,无需自己用银钱,舜华居每个月都会前往药房结一次药钱, 就凭这些舜华居便是所有下人最想进的地方,没有之一。 白薇深知这样的主子难得一遇,然而,即便是再心慈的菩萨,也会有雷霆手段,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夜幕降临,胤禛回到府邸后,径直朝舜华居走去。 显然,府中的任何事情都难以逃过他的耳目。 此刻,胤禛与槿汐一左一右坐在坐塌之上,厦景行则躬身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禀报着: “启禀王爷、启禀侧福晋,奴才带着人抵达潭柘寺时,并未见到八侧福晋的身影。 据锦书福晋所言,八侧福晋早已离去。奴才无奈之下,只得先恳请方丈帮忙寻人。 经过一番周折,最终在大殿之上寻得了正在拜佛的二格格。” 胤禛毫无生气之色,手中轻轻把玩着一串玉石珠串, 珠子在修长的手指间滚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胤禛缓缓开口,平静地问道:“英翰怎么说?” 语气毫无波澜,仿佛是在问一件极为细小的事, 厦景行连忙再次开口回答道: “回王爷,英翰大人并未过去,只有锦书福晋在那边……” 胤禛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槿汐,说道:“汐汐对此事有何看法?” 感受到胤禛压迫的目光,槿汐揉了揉额角,装作轻松地露出一丝无奈,说道: “锦书福晋爱女心切,自导自演,可锦书做的事情,不能代表英翰大人的态度。 若是英翰大人不愿意,王爷也不会把那份‘嫁妆单子’给妾身。 若今日雍亲王府贸然派侍卫去寺里寻人,一旦被人上报给皇上,婚事多半就要黄,而王爷恐怕也会受到皇上的训斥。 若妾身惊慌失措,派人去报官,那嘉昕的名节必然受损, 八贝勒多半会去皇上面前请求退婚,咱们府上同样可能受到皇上的训斥。 万幸的是,如今嘉昕已经被找回来了,”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点了点头,夸奖道: “汐汐果真机智过人,一眼便识破了对方的伎俩。” 槿汐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微微低头,避开胤禛的眼神,说道:“王爷缪赞!” 随后,胤禛哈哈一笑,指着厦景行,夸赞道: “小厦子行事稳当,没有引起风波,值得嘉奖。就赏一个月月钱。” 厦景行听闻此言,心中大喜过望,连忙双膝跪地,磕头谢恩,欢喜地说道: “奴才谢王爷赏赐!谢王爷赏赐!” 随后,胤禛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屋里的下人们都退下,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轻声退出室内。 此时,屋内只有胤禛和槿汐二人,槿汐不得不单独直面胤禛,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王爷,您真的不生气?” 胤禛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身体微微后仰,显得十分闲适自在, 手中仍旧把玩着那串玉石手串,漫不经心地说道: “生气?一切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有什么好生气的,反而还得谢郭络罗氏提供的机会。” 第230章 槿汐出府,偶遇郭络罗氏 槿汐狐疑地发出一声“嗯?”,那双美眸紧紧地盯着胤禛,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玉石手串换到另一只手上, 轻轻地把玩着,直接开口道:“潭柘寺有爷的人。” 接着,他顿了顿,像是犹豫着是否要给槿汐说,最后还是继续说道: “郭络罗氏约的是明日,这一次,本王要二格格所有陪嫁名额!” 这一刻,槿汐心中不禁一紧,心中闪过’果然如此‘几个字, 和她之前猜测的完全重合,胤禛就是最后面的那只黄雀, 槿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道郭络罗氏身边八成也有胤禛的人。 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合,刚好把嘉昕约在潭柘寺? 锦书想要算计王府,以达到退婚的目的,虽然也是慈母心肠,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枕边人出卖, 想必英翰定是提前和胤禛私底下禀报过了,胤禛对乌苏府的情况了如指掌, 所以对今日发生的事完全没有任何气愤,甚至在厦景行禀报的时候还有心思问槿汐的想法。 还没等槿汐细想,胤禛再次开口道: “你明日去潭柘寺上香,把本王的意思带到。再下一次,可就不仅仅是换几个下人的事了。 也给八贝勒府和郭络罗氏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你这个做姐姐的,可是会给二格格撑腰的。” 槿汐连忙站起身来,不敢怠慢,微微屈膝,恭恭敬敬地说道:“妾身遵命!” “啪嗒”一声,胤禛将手串放在了案几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他撩起眼皮,目光落在了身前屈膝的槿汐身上,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 像是欣赏着爱人,亦是像欣赏着自己心爱的作品。 随后,只见他缓缓伸出右手,手掌心朝上,向槿汐将手放上来, 槿汐顺从地将自己的手搭在胤禛的手上,这手宽大而温暖,紧紧地握住了槿汐, 像是能给她温暖,又像是能给她力量,也仿佛随时能捏死她一般。 “你需要时刻记住,”胤禛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是乌苏氏依附于你,本王才给了他们向上爬的机会。而不是因为他们这个姓氏,你才成为侧福晋。镶白旗的参领佐领多得是,你可以姓乌苏,亦可以姓其他。” 槿汐静静地听着胤禛的话,眼神有些迷茫,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顺着胤禛的力道缓缓站起身来,被拉到他的身边,有些不雅地坐在了胤禛身前。 槿汐侧着身子,主动伸出双臂,环绕住胤禛的手臂,熟练又自然, 她的身体微微倾向胤禛,与他靠得更近一些,柔声说道:“禛郎对汐汐真好!” 感受到了槿汐的顺从,胤禛的嘴角不由得再次上扬,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的左手顺势揽住了槿汐仍然如以往一样纤细的腰肢,右手则轻轻地放在了槿汐的腹部。 如今虽满了三个月,但也还未显怀,摸着和以往没有多大的区别。 “爷不对你好对谁好,嗯?”胤禛的声音依旧低沉,此时却多了几分宠溺,少了几分算计。 场面异常温馨,然而槿汐既感到胆寒,又有些许激动。 胆寒的原因在于,槿汐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事并非仅仅是胤禛对乌苏氏的考验,更是对她的考验。 但凡有一点失误的地方,胤禛今日都不会特意来舜华居和她解释这么多,这无疑是一种放任槿汐参与外事的信号, 更令槿汐惊讶的是,胤禛竟然主动在她面前暴露这些算计的来龙去脉,言语间更是透露了他在多个地方安插的人手, 只要有心之人听了,都不会以为他做这些,仅仅是想做好这个亲王之位。 槿汐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她目睹了这位个未来天子在夺嫡之路的冰山一角, 尽管她尚未完全猜透、胤禛一定要送人入八贝勒府的具体用途, 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仅仅是传递一些消息那么简单。 加上前世槿汐在甄嬛身边助弘历夺嫡之事,这将她将第二次亲自参与皇权更迭斗争, 槿汐心中暗?:这一次她不再只是一个小角色,总不能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枯井之中,应该也能在史书上留下痕迹吧? 次日,槿汐坐着马车出府,刚好和隔壁八贝勒府的马车遇上, 两府同处一条街上,又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走,按理来说应该由亲王府的马车先行, 可八贝勒府的马车却迟迟不肯让路,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 厦景行从前面回来,快步走到马车旁,对着里面的槿汐禀报: “启禀侧福晋,奴才问清楚了,八爷府的马车上坐着的正是八侧福晋。” 槿汐的声音从马车里悠悠传出:“嗯,知道了,你去给八侧福晋传句话:皇上一向推行‘兄友弟恭,尊卑有序’,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她会明白的。” “奴才遵命!”厦景行领命后,没有丝毫耽搁,转身快步朝着前方的马车走去。 还未等厦景行站稳脚跟,郭络罗氏身旁的老太监便坐在马车前,尖声尖气地开口道: “嘿!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敢拦你爷爷我驾的马车?咱家替安王爷驾车的时候你小子还未净身呢,去去去别挡路。” 厦景行对老太监的倚老卖老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到马车旁,对着马车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高声道: “参见八侧福晋,八侧福晋吉祥!奴才奉我家侧福晋之命,特来给八侧福晋带句话。” 说罢,厦景行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面向皇宫的方向,双手抱拳,朗声道: “皇上一直都教导诸位皇阿哥‘兄友弟恭、尊卑有序’。即便是昔日的‘大千岁’,在太子爷面前也得行礼。如今八侧福晋与我家侧福晋不期而遇,我家王爷为长,侧福晋挡道...” 厦景行话音未落,原本车帘猛然被掀开,带起一阵风力, 紧接着,一张充满怒意的芙蓉脸出现,正是八贝勒侧福晋——郭络罗氏, 只见她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厦景行,透露着丝丝狠意,那狠意不仅仅是对槿汐,更是对着将来的八福晋乌苏.嘉昕。 第231章 八王府让步,潭柘寺等待 厦景行顶着郭络罗氏像要吃人的眼神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却又无比恭敬,任谁都挑不出一丝错处来,无论郭络罗氏怎样施压,都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清晨的街道上再无旁人,四周寂静极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郭络罗氏脸色愈发阴沉,最终,她还是冷冷地开口: “张叔,给雍亲王府让路!” 一声令下,张老太监心中涌起一阵心疼,郭络罗氏是他亲自照顾长大的主子,从来都是高傲的, 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低过头,包括在皇上面前也是敢开口反驳的, 如今却受此屈辱,怎能让他不心疼?然而,他终究只是个奴才,主子失势,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怨老王爷不在,不能替主子撑腰,张老太监咬了咬牙,硬生生咽下了那口几乎要啐向厦景行的痰,眼中,嗡声应道: “奴才遵命!” 张老太监坐在马车前沿,高举右手,挥朝着边上挥了挥, 紧接着,八贝勒府车队开始缓缓后退,让出了一条可供马车行驶的道路。 郭络罗氏心中的怒火未息,她猛地一甩车帘,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合上了车帘, 厦景行让开位置,仍旧恭恭敬敬地站在边上,眼皮都未眨一下, 雍亲王府的车队不紧不慢地行了过来,厦景行顶着张老太监恶狠狠的目光,面不改色,恭恭敬敬地对着车帘后的郭络罗氏说道: “多谢八侧福晋,奴才告退!” 说罢,他转身跟上雍亲王的队伍,一行人渐行渐远,很快便将八贝勒府的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到了潭柘寺,雍亲王府的马车缓缓停下,还未等槿汐下马车, 寺门前站着两个身着僧袍的小沙弥,对着马车双手合十,面带微笑,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 见状,厦景行连忙从马车上下来,也双手合十,回了一声:“阿弥陀佛!” 然后,他快步走到两个小沙弥面前,微笑着问道:“两位小师傅,不知在此所为何事?” 两个小沙弥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沙弥开口说道:“方丈说今日有贵客到访,特让我等在此等候。” 话音未落,只见白薇和紫苏小心翼翼地扶着槿汐从马车上走下来, 槿汐身着一袭湘妃色旗装,外罩一件月白色对襟长坎肩,头上梳着的小两把头,插着几支珠翠步摇, 耳朵上今日只坠着一对耳朵坠子,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比起侧福晋的打扮少了几分雍容,却添几分柔美 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和风细雨的笑意,让人心生好感, 两个小沙弥连忙上前一步,连忙再次双手合十:“女施主安好。” 接着问道:“尊驾可是雍亲王府上?” 槿汐微微颔首,双手合十,身体微倾,轻声回了一句:“阿弥陀佛!正是。” 厦景行见状,急忙快走几步,来到槿汐身边,快声介绍道:“这是雍亲王府的侧福晋!” 两个小沙弥闻言,齐齐松了口气,他俩,齐声说道: “那等的便是女施主了,方丈已吩咐我等备好院子,女施主请随我们来。” 随后,在小沙弥的引领下,槿汐一行人朝着潭柘寺内走去,寺内香烟袅袅,钟声悠扬,让人感到宁静祥和。 槿汐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两个小沙弥,穿过曲折的回廊,最终来到了胤禛常用的客院。 这院子在寺院的最深处,幽静雅致,四周树林环绕,已临近年关,树上已经不见绿意,枝丫上垫满了积雪。 没过多久,嘉昕和锦书二人便相携而来,站在廊下求见, 然而,槿汐并没有如以往那般立刻让她们进来,而是任由她们在冷风中等待。 此时,外面的寒风呼啸着,吹着两个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尽管地上的积雪已经被人清扫干净,但房檐上却垂挂着如小儿手臂粗的冰凌子,晶莹剔透, 嘉昕身披厚厚的兔毛披风,虽然能抵御一些寒意,但手中却没有一个暖炉,她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却不敢叫一声苦。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额娘做的事情让姐姐生气了,她也知道额娘是为她好, 她不忍伤了额娘的心,却伤了姐姐的心, 昨日晚上厦公公将她们送回府,阿玛已经将话和她说得很明白了, 若是姐姐不原谅她和额娘,整个乌苏氏都要遭殃, 甚至,已经成为御前侍卫的哥哥,也可能会因此丢掉差事。 想到这里,嘉昕心中一阵苦涩,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何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之前,姐姐和额娘都还好好的,一家人亲亲热热, 如今,姐姐替她寻了好亲事,额娘反而不满意了,嘉昕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寒冷,耐心地等待着。 而锦书则更多的是懊悔和后怕,她既想进去当面和槿汐说清楚,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又有些害怕面对槿汐。 槿汐更衣完毕后,感觉有些困倦,今日起得太早,孕期多眠,她便又小憩了一会儿。 等她悠悠转醒,厦景行上前,轻声向槿汐禀报道: “侧福晋,锦书福晋和二格格已经在外头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闻言,槿汐缓缓从软榻上支起身子,睡眼惺忪,伸手端起案几上的蜜水,轻抿一口, 清甜的滋味在口中散开,稍稍提了提神,槿汐才开口问道:“郭络罗氏到了吗?” 厦景行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回侧福晋的话,八侧福晋也已经在后山等了二格格大半个时辰了。” 槿汐点点头,吩咐道:“嗯,你去安排一下,务必确保后山的安全,然后让人直接带着嘉昕过去。” “是,奴才遵命!”厦景行领命后,转身快步离去。 嘉昕和锦书在外等了许久,双脚都没知觉了,终于房门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的侍女走到嘉昕身旁,躬身施礼,轻声说道:“二格格,请随奴婢来。” 嘉昕点了点头,连忙对着锦书微微屈膝,然后便快步跟上那侍女的脚步。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那侍女并没有领着嘉昕往里面走,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锦书见此情形,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几步,拦住那侍女,开口问道:“不知姑娘要带嘉昕去哪里?” 那侍女似乎有些不自在,别别扭扭地屈膝,回道:“回福晋的话,奴婢是奉侧福晋之命,带二格格去办今日该办的事。” 第232章 槿汐好言相劝 锦书张了张嘴想问自己能不能一起去,她话没说出口,嘉昕读懂了她的心思, 迅速朝着锦书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坚定地说道:“额娘放心吧,女儿相信姐姐!” 说完,嘉昕便毫不犹豫地跟着那名侍女转身离去。 锦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着,现在显然不是向女儿解释其中缘由的好时机, 又只能停住脚步,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嘉昕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她视线之中。 心中思索着槿汐应该不会对嘉昕动手,锦书边想着,边慢慢地回到了原来站立的地方,静静地站着继续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在没过多久,房门再次从里面打开,这一次,是白薇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见到白薇,锦书立刻快步迎上前去,焦急地问道:“白薇,侧福晋她……” 然而,白薇的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亲切,面无表情地看着锦书,冷淡地说道:“锦书福晋,侧福晋有请!” 锦书心中一紧,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小心翼翼地跟着白薇走进了房间。 一进入房内,锦书的目光就落在了槿汐身上, 此时,槿汐正斜靠在一张贵妃椅上,手中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佛经,似乎没有察觉到锦书的到来。 锦书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迈着小步走到槿汐面前,恭恭敬敬地蹲下身子,右手轻轻扬起,低垂着眉眼,十分恭敬地说道: “参见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槿汐这才将目光缓缓地从佛经上移开,落在了正行礼的锦书身上, 然而,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锦书起身,可脸上仍旧是一如既往的亲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柔声说道: “额娘来了!” 然而,这声音却让锦书头皮瞬间发麻,她宁愿槿汐一开口便是厉声呵斥, 锦书强自镇定心神,身体依旧蹲着,不敢稍有异动,尽可能恭敬地回道: “奴婢纳喇氏,今日特来向侧福晋请罪!” 槿汐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额娘何罪之有啊?” 锦书心中愈发忐忑,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奴婢不该有非分之想,更不该利用侧福晋您……” 话未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槿汐猛地将手中的佛经拍在身旁的桌子上, 原本和颜悦色的面容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声音也变得低沉: “额娘不是想利用本侧福晋,而是想利用王爷!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额娘是觉得乌苏家这一路走来太过顺遂了吗?” 这突如其来厉声的质问,吓得锦书浑身一抖,双腿像失去了支撑,软绵绵地跪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她的膝盖与坚硬的青砖地板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这清修之地自然不会铺地毯,这撞击的声音格外清晰,在寂静的房里回荡着, 旁边站着的白薇眼皮一抖,仍旧低垂着眉眼,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锦书因为膝上的疼痛,有些微微发抖,额头也渗出一层细汗, 但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声哀求道:“侧福晋恕罪!侧福晋恕罪啊!” 槿汐面容没有丝毫动容,冷声说道:“额娘不应该来找本侧福晋请罪,真正应该反省的是阿玛,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向王爷请罪!” 锦书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看不见丝毫血色,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喃喃自语道:“是我,都是我害了英翰……也害了大家……” 话音未落,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贵妃椅上的槿汐,猛地用力将头磕向地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求侧福晋指跳明路啊!”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额头已经磕出了一道明显的血痕,但锦书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希望槿汐能够出手相助。 见状,槿汐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锦书的大礼,对方如今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不该受这叩拜之礼, 可槿汐也没叫对方起来,有些事情要吃些教训,才知道该怎么做, 乌苏氏的一切都来得太轻松,让锦书小瞧了槿汐,亦小瞧了雍亲王府,竟敢出手算计, 槿汐按下心中的不忍,静静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俯身一边磕头,一边哭成泪人的锦书,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有些时候,有些善心只会害人害己,这一次若是不让锦书得到教训,日后只会更加麻烦,她不需要一个会带来麻烦的娘家。 锦书额头上的血痕越来越大,再磕下去怕是会留下疤痕,槿汐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随后,缓缓站起身来,抬腿一步一步朝着锦书走去, 锦书听到脚步声,停下磕头,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到那双绣花鞋离自己越来越近, 很明显槿汐要松口,锦书却不知为何,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涌起。 槿汐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锦书跪在地上的身躯,沉声说道: “妹妹的陪房丫鬟,本侧福晋会替她准备妥当,府里不用准备了。 二月的婚期将至,八贝勒府却还未见一点动静,想必额娘也死心了, 对方不会看重妹妹的,只有听本侧福晋的话,妹妹才有一线生机。 本侧福晋会提前将人送入府中,让她们与妹妹相互熟悉,以便日后能更好地配合。” 听着槿汐的话,锦书心跳瞬间加速,却不敢开口拒绝,紧张地等着槿汐接下来的话。 槿汐停顿了一下,静静地看着锦书的反应,锦书没有反驳,也让微微满意, 很快,槿汐又不容置疑地说道:“至于其他,乌苏氏一切都必须听从本侧福晋的调配。” 锦书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血色,她低垂着眉眼,微微闭上了眼睛,不敢说什么, 槿汐知道对方心中定是有怨,可皇权面前,谁又能随心所欲呢,接着槿汐又说道: “额娘应该清楚,镶白旗可不只有阿玛一个武将,而本侧福晋也并非只有乌苏氏这一个选择!” 槿汐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直刺锦书的心脏,让她有些窒息, 因为锦书如今明白,槿汐说的是真相,不是槿汐需要乌苏氏,而是乌苏氏需要槿汐, 第233章 故人之姿 槿汐话音未停,仍旧延绵不断地传入锦书的耳中,只不过不像方才那般冷酷,而是语重心长地和锦书分析着: “额娘应该明白,一个四品佐领,在短短两三年间晋升为二品大员,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而阿玛却做到了。 额娘也应该知晓,这不是曾祖父的人脉就能办到的事,也不是祖父的旧情能办到的事。 祖父已经去了二十年,若是没有人在皇上耳边提起,也不会被皇上想起。 崇武一个九品的营蓝翎长,一跃成为御前侍卫,这些荣耀谈何容易。 凡事都有两面性,额娘不能在接受那么多好处以后,有一点事情不满意便要掀桌子。 况且,八贝勒嫡福晋这个位置,也不算委屈了嘉昕,只要她听话,不动情,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王爷的人也会护着她。” 随着槿汐话音落下,房中久久未有言语,锦书缓缓抬起头,额头上清晰地印着血迹, 目光直直地看向槿汐,眼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不甘,又有无奈和认命。 槿汐目光与她交汇,眼中除了上位者特有的冷漠,以外还透露着一丝关心,让锦书不禁有些动容,她微微张了张嘴巴, 槿汐却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语,温声道:“额娘,您还是好生想想吧!仔细考虑考虑,日后究竟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槿汐缓缓转过身去,朝着门口走去,步伐缓慢而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锦书的心上, 锦书心情愈发沉重,槿汐的软硬兼施让她心中更加愧疚,可嘉昕亦是她的心头肉。 槿汐随口吩咐道:“紫苏、青黛,随本侧福晋去见方丈!” 随后,槿汐又对白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下看好锦书。 白薇心领神会,默默地站到了门口,时刻注视着锦书的一举一动, 白薇心中跟明镜儿似的,若锦书福晋想不明白,那么永远离不开这个寺庙了。 槿汐带着人离开了屋子,留下锦书跪在原地,目送着她们渐行渐远。 锦书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有时候也想闭着眼睛认命算了,可嘉昕始终是她绕不开的结,那是她最小的孩子啊! 槿汐怀中捧着精致的手炉,手炉散发着温暖,让她冬日漫步在小道上也不觉得冷, 二婢紧随其后,王府的侍卫们则静静地跟在她们身后,保护着侧福晋和小主子的安全。 槿汐的思绪如潮,她沉思着乌苏家的事情,胤禛虽说可以再找其他家族,可乌苏家助她良多,她不想放弃。 槿汐知道谁才是夺嫡的胜利者,而锦书并不知晓,会害怕,会退缩,也情有可原,槿汐也够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然而,这次的事情,让槿汐认清仅仅依靠情义,便想要让乌苏氏无条件地支持她,显然是不可能的。 此时和他们说胤禛才是未来的天子,他们也不一定相信,槿汐只能狠下心来了。 可惜的是,无论如何,嘉昕的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的,槿汐深知这一点, 她在心中暗自思索着,若是他日胤禛登基后,也可以求胤禛下旨... 紫苏察觉到槿汐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想要学着白薇往常那般安慰槿汐,可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侧福晋,冬日的佛寺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呢!您难得出来一趟,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啦!” 闻言,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 “你这小丫头,还挺会逗我开心的。我只是在想等会儿见到方丈,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就在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孩童之音:“额娘,贵人也要求方丈办事吗?” 槿汐闻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着汉人服饰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 那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女童,看起来年纪尚小,三两岁的样子, 小道曲折,视线被堆满积雪的树枝挡住了,槿汐眯了眯眼睛,定睛一看, 只觉得那女子的身形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见槿汐一行人停下脚步,连忙用手紧紧捂住怀中女儿的嘴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紧接着,女子隔着树枝朝着槿汐的方向屈膝行礼,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幼儿无知,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恕罪!” 槿汐目光紧紧落在那女子身上,也没说恕不恕罪, 就在那女子拘着礼的身体将要微微发颤时,槿汐终于开口道:“过来!” 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那女子暗暗松了口气,将怀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身旁的下人抱着, 然后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带着身边的人缓缓地迈步上前。 槿汐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有一种荒诞之感,只觉得好似看到了甘露寺的甄嬛, 可算算年岁,甄嬛如今应该只有三岁左右才对,所以,这女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甄嬛。 那女子站在槿汐的面前,再次屈膝行礼,动作优雅而端庄,也像出自官宦人家,恭声道:“给贵人请安!” 槿汐毫无表情,目光如一潭深水,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情绪,淡淡地开口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顺从地抬起头,与槿汐的目光交汇,又连忙避开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槿汐的眼底涌现出深深地惊恐, 她几乎要忍不住尖叫出声,不禁退了两步,好在紫苏立马稳稳地扶住了她。 无他,这女子的面容竟和柔则如出一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据槿汐所知,和柔则长得相似的人,只有甄嬛, 但甄嬛也仅仅只有六分像,而眼前的这个人,却足有九分相似! 若是给她换上旗装,再拂去眉宇间的那一丝忧愁,恐怕便是十足十的相像了! 槿汐扶了扶胸口,缓缓压下“砰砰”直跳的心声,心中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槿汐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恐惧,定了定神,开口问道:“请问夫人是……” 那女子没察觉到槿汐的失态,低垂着眉眼,恭敬地回答道: “妾身姓彭,夫家姓甄,正是大理寺左寺丞甄远道。” 第234章 甄嬛、甄玉嬛 彭氏心中也像揣了只小兔子般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 她在远处就看到槿汐一行人,排场颇为壮观,才故意和女儿说话引起对方的注意。 若是能和对方搭上关系,留个印象,说不定这就是甄府的一个难得机遇。 老爷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升迁了,整日沉溺于那何氏的院子里,对仕途之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上心。 彭氏一直都很心急,如果能够替抓住机会,得到权贵提拔,或许能让老爷重新振作起来。 况且,左寺丞不过是个区区六品官,以这样的门第,日后女儿也难以嫁得好人家。 想到这里,彭氏的心中越发坚定,千万不能放过今日这个机遇,既然让她遇上了,那边是缘分。 彭氏暗暗给自己鼓劲,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自若,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 静静地等着槿汐开口,贵人面前不能无礼,她自然是知道的。 槿汐心中暗叹,上一世她见到甄母时,对方已经年过半百,岁月的痕迹在那张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虽然也和柔则相似, 但毕竟槿汐也没见过柔则年老后的样子,自然没有如今这般年轻貌美所带来的冲击力大。 理清个中缘由,槿汐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刚才的失态消失不见,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原来是甄安人!” 还未等彭氏答话,槿汐目光直直地落在彭氏身后下人抱在怀中的女童身上, 那孩子约莫两三岁得样子,模样也生得和灵犀公主这般年岁时相似, 槿汐心中暗忖,若不出所料,这个小女孩儿应该就是甄嬛了, 她嘴角的弧度未变,但那笑容却并未抵达眼底,反而在她眼眸的最深处,隐隐地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恨意, 槿汐控制住自己心底的恨意,定了定神,尽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这是你的女儿吗?” 彭氏见槿汐注意到女儿,本就在心中雀跃,听闻槿汐的问话,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宠溺地回道: “回贵人的话,这正是妾身的女儿,名叫甄玉嬛。” 听到“甄玉嬛”三个字,槿汐心中猛地一紧,双手又像之前那样紧紧地捏住了手炉,久久没有说话。 槿汐沉思之际,被抱在怀里的女童突然撅起了小嘴,一脸不高兴地对彭氏说道: “母亲,我不要那个‘玉’字,女儿叫甄嬛!” 接着,甄嬛目光转向槿汐,人虽小,但语气坚定地说道:“贵人,我叫甄嬛,不叫甄玉嬛。” 这一句话直直地劈在槿汐的心上,“甄嬛!甄嬛!甄嬛!”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槿汐的心房,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槿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甄嬛,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那句阴森的话语: “奉娘娘之命,送你上路!”“奉娘娘之命,送你上路!”“奉娘娘之命,送你上路!” 槿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只觉得整个天地间都在旋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甄嬛脸在她眼前不断变换,一会儿是天真无邪的小甄嬛,一会儿又是位高权重的太后甄嬛。 槿汐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使劲儿地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视线依然模糊,随后陷入一片昏暗中,井底可真冷啊,槿汐不由自主地环住自己。 “侧福晋!侧福晋!” 耳边传来的呼唤声将槿汐从黑暗中拉回现实,她缓缓睁开眼,茫然地抬起头,眼前不见的甄嬛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焦急看着她的紫苏和青黛,见槿汐醒了过来,二婢齐齐松了口气,青黛连忙又重新替槿汐诊脉。 槿汐转头环顾四周,只见甄嬛母女被拦在凉亭外,不得进入半步。 凉亭外,彭氏焦急地徘徊着,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道那位贵人现在情况如何,也不知会不会因此迁怒她们母女。 小甄嬛一脸担忧地看着母亲走来走去,看见槿汐在她面前晕倒,她心里也有些不安,小声问道: “母亲,嬛儿是不是说错话了?” 听到女儿的问话,彭氏停下脚步,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安慰道:“不怕不怕啊,嬛儿,贵人可能是看到你,想起家中的孩子了吧……” 彭氏虽然这样安慰着女儿,实际上她心底也没底。 与此同时,凉亭内的槿汐并不知那母女二人的心事,青黛替槿汐把了脉,好在只是一时心绪波动过大,并无大碍,青黛还是拿了一颗安胎丸给槿汐吃下,开口嘱咐道: “侧福晋,您可千万别动气,这样对胎儿不好,对您的身体也不好。” 青黛顿了顿,看向凉亭外,又接着说道:“是因为外面那对母女吗?奴婢叫人赶她们离开。” 槿汐微微摇了摇头,制止了青黛的做法,青黛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好默默地重新站到一旁,和紫苏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担忧之色。 槿汐思绪却飘到了上一世,甄嬛曾经说过,自己的原名是甄玉嬛, 只是小时候觉得“玉”字太过俗气,所以才央求她父亲将其去掉,从此改名为“甄嬛”。 槿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虚平复下来,她紧紧地抱住怀中的手炉, 手炉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身上,让槿汐感到一丝安慰, 然而,一阵冷风突然袭来,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丝丝寒意刺激着她的神经,却也让她的头脑越发清醒。 槿汐知道,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必须心平气和地面对上一世仇人,若是无法面对,那还何谈报仇。 槿汐心中激励着自己,挺直了身子,将手炉轻轻地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然后,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内心的波动渐渐平息。 最后,槿汐稳了稳心神,坚定地说道:“紫苏,去把那对母女叫进来!” 第235章 甄玉嬛的玉 紫苏有些担忧,隐秘地看了看青黛,青黛对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主子的吩咐,她们不能阳奉阴违,哪怕是打着为主子好的旗号也不行, 紫苏心中叹了口气,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奴婢这就去。” 没多久,紫苏就领着甄嬛母女走了进来, 只见彭氏怀里抱着女儿,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缓缓走到槿汐面前。 她始终低着头,不敢与槿汐对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贵人。 到了槿汐跟前,彭氏轻轻地将甄嬛放在地上, 紧接着,与女儿甄嬛一起屈膝,一同向槿汐行了个万福礼。 甄嬛年纪尚小,还未学过这些礼数,但她还是努力模仿着母亲的样子, 笨拙地摆弄着自己的手脚,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万福姿势。 母女俩同时开口,齐声说道:“拜见贵人,贵人万福!” 槿汐已经调整好心态,只见嘴角微微上扬,又是一副温婉可亲的模样, 右手微微抬起,青黛心领神会,对着那母女二人说道:“二位免礼,起身吧!” 彭氏如蒙大赦,连忙谢恩道:“谢贵人!” 随后,扒拉了一下女儿,甄嬛也学着母亲般说道:“谢贵人!” 言罢,赶忙拉着女儿一起缓缓起身, 母女二人都低垂着眉眼,毕恭毕敬地站在槿汐面前,静静等待着她的问话,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为规矩,没有丝毫的逾越之举, 方才槿汐险些倒下的那一幕,着实是把彭氏吓得不轻,生怕自己攀附关系不成,反倒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槿汐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默默说道,把如今的甄嬛当作普通小孩子来对待即可,不要太过刻意。 槿汐再一次仔细打量起这对母女,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目光从彭氏身上移到甄嬛身上。 一时间,亭中陷入了一片死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甄嬛有些好奇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往上看了一眼, 然而,就在她的目光与槿汐交汇的瞬间,她心中的担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她看到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怒目圆睁,槿汐面带微笑,用着温和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这让甄嬛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甄嬛终于忍不住在心底舒了一口大气,却不想小孩子憋不住,真的大大地“呼”地吐出了一口大气。 槿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甄嬛有些羞涩地用手捂住了嘴巴,双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彭氏听到笑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甄嬛被槿汐笑声所感染,也跟着扬起了笑容,随后,她鼓起勇气,大胆地开口问道: “贵人,您可安好?方才是否是因为我的缘故,让您感到身子不适?” 言罢,她急急地向后退了几步,说道:“我离贵人远些...” 槿汐收起笑声,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已经无甚大碍了,方才之事与甄小姐并无关系,甄小姐不必自责。” 紫苏却在一旁时时注意着这对母女,她总觉得侧福晋晕倒和这小孩子脱不了干系,可又不知到底因何缘故。 闻言,甄嬛又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学着大人的模样,轻轻地抚着胸口,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小大人的样子十分可爱,让人不禁会心一笑,若是亲近之人恐怕得爱到心里去了。 见状,彭氏连忙赔笑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贵人莫要怪罪。” 槿汐微微一笑,宽容地安慰道:“无妨,我并非那般小气之人,岂会与一个孩子计较。” 彭氏对其又增添了几分好感,不禁感叹道:果然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宽容大度, 不像之前她遇到的那些三四品官员女眷,有些还未说句话的功夫便开始赶人。 彭氏心中所想在场人皆不知,槿汐温柔对着甄嬛招了招手,柔声说道:“小姑娘,你过来。” 甄嬛站在原地,心中有些犹豫,目光不停地在母亲和槿汐之间游移, 彭氏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安,微笑着对甄嬛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甄嬛深吸一口气,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给自己打气, 短短三两步对一个两三岁的孩童而言,也是有一段距离, 只见她迈出一小步,又一小步,缓缓地走到槿汐身旁,抬起头,勇敢地直视着槿汐的眼睛。 槿汐微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甄嬛的肩膀,柔声问道:“你方才说你叫甄嬛?” 甄嬛用力地点了点头,脆声回答道:“嗯!我叫甄嬛!” 槿汐端详着甄嬛的面庞,微微颔首,叹道:“真是个好名字!” 听到这句话,甄嬛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猛地转过头,得意地看向不远处的母亲,兴奋地说道: “母亲,贵人也说甄嬛是个好名字呢,您就答应女儿吧!” 然而,彭氏并没有像甄嬛期望的那般,迫于有贵人在场就答应她她, 而是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甄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责备,甄嬛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甄嬛赶紧低下头,弱弱地说道:“女儿错了……” 瞧着这一幕,槿汐不禁暗思道:果然不愧是甄嬛,这般年岁便如此聪慧,懂得利用外人来向母亲施压。 随后,槿汐轻笑一声,随意地问道:“不过就是改个名字而已,为何便是错了呢?” 语气虽轻松,但眼神却紧紧盯着彭氏,想要从她的身上找到一些端倪,看看之前把浣碧母女送入甄府之事,到底对甄嬛有没有影响。 彭氏有些慌张,连忙福身,对着槿汐解释道: “甄家的女儿,名字都是从玉从女,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若是去掉了玉字,那便不像是甄家的女儿了…” 槿汐听了彭氏的解释,疑惑并未消散的样子,她追问道: “哦?可甄小姐明明就是甄家长女,只是改个名儿而已,怎么就不像甄家的女儿了呢?” 彭氏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说道:“妾身的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见状,槿汐摆出更加好奇的样子,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般, 槿汐仍旧疑惑地看着彭氏,没有丝毫觉得自己冒犯的意思, 在槿汐的逼视下,彭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家老爷…还有一女…不是妾身所出…” 第236章 甄玉嬛改名失败 槿汐眼角透出一丝笑意,温和地冲彭氏笑了笑,示意她不用说了,随后,善解人意地说道:“既然这是甄家家事,自然也不好勉强安人自戳伤疤了。” 槿汐心中了然,看来被送入甄府的何绵绵,对甄嬛母女的影响还真是不小。 在上一世,彭氏和甄远道都由着女儿的性子,让她改名,并没有说过什么“去掉了玉字,那便不像是甄家的女儿了”这样的话。 紧接着,槿汐轻轻地勾了勾唇角,目光转向甄嬛,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说道: “小丫头,甄家的女儿都从玉从女,你若是不要这玉字,那可就不算是甄家的女儿喽!你到底想不想做甄家的女儿?” 听了槿汐的话,甄嬛不禁抬起头,看了槿汐一眼,又迅速扭过头,看向母亲。 她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困惑,过了一会儿,甄嬛终于开口问道: “如果我不是甄家的女儿了,那爹爹是不是就只有玉婉一个女儿了呢?” 甄嬛的问题让彭氏心中一紧,她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了下来。 槿汐微微皱眉,彭氏连忙拿起手中的手帕,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安慰道: “怎么会呢,嬛儿永远都是爹爹的女儿啊!” 槿汐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彭氏的话,果断地对甄嬛说道: “是!你若不要玉字,就不是你爹爹的女儿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彭氏惊愕得失声叫了出来:“贵人!” 槿汐摸着甄嬛的脖颈,纤细的手指在细嫩的皮肤上缓缓抚着,意味深长地说道: “若是不这样说,她就会一直闹着要改名。甄安人,别忘了你府上还有着另外一位小姐呢!” 彭氏的脸色变得通红,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槿汐,似乎被戳中了心事, 槿汐这话也确实是说到彭氏心坎上去了,这也是彭氏一直不敢面对的, 槿汐微微一笑,冲着彭氏鼓励地点了点头。 彭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用严肃的口吻对女儿说道: “贵人说得对!若嬛儿改了名字,就不再是爹爹的女儿了。嬛儿,你还要改名吗?” 甄嬛站在原地,满脸纠结,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又看看一旁的槿汐,槿汐冲她微微点头,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小跑到母亲跟前,先是伸出小手,踮了踮脚,似乎想要抱抱。 槿汐有些疑惑,彭氏却心领神会地蹲下身来,将女儿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上。 甄嬛鼓起腮帮子,对着母亲的眼睛轻轻地吹了口气,奶声奶气地说道:“母亲不哭!” 说完,甄嬛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槿汐,槿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想到她是为了先安慰彭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戏谑。 甄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叹了口气,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爹爹真小气!嬛儿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甄玉嬛就甄玉嬛吧!” 听了甄嬛的话,彭氏不禁松了一口气,也感激地看着槿汐,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 “这便对了,甄玉嬛可比甄嬛好听多了!” 闻言,甄嬛不禁好奇地歪了歪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真的吗?” 彭氏连忙点头,肯定道:“真的真的!” 槿汐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嬛儿,古人常以玉比德,有‘君子比德于玉’的说法,‘玉’字可是很有深意的,怎么会俗气呢?” 说完,槿汐学着甄嬛的样子,也歪了歪头,然后调皮地眨了眨眼,道:“嗯?” “君子比德于玉”,甄嬛轻声呢喃着这句话,细细品着这句话, “君子比德于玉”,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这次的语气更加坚定, 紧接着,她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像是领悟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后,跪在对着槿汐行了一礼,郑重其事地说道: “多谢贵人提点,嬛儿差点就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字给丢掉了。‘君子比德于玉’,‘玉’字,不俗!我以后就是‘甄玉嬛’。” 声音中充满了喜悦,没有丝毫勉强, 槿汐坐在一旁,微微颔首,随后,她缓缓起身,上前走了几步,缓缓蹲身, 紫苏见状,不禁担忧地叫了一声:“夫人!” 连忙和青黛上前扶住槿汐,生怕她不慎摔倒。 槿汐拍了拍紫苏的手,说道:“无妨!” 但也放弃了蹲身,对着甄玉嬛伸了伸手,彭氏立马反应过来,抱起女儿,使她与大人齐平。 紧接着,槿汐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甄玉嬛的小脸, 甄玉嬛虽然对槿汐的举动有些疑惑,但她并没有移开,反而很自然地歪了歪头,让槿汐更方便摸。 槿汐的指腹划过甄玉嬛的脸颊,感受着幼童细嫩的肌肤。 她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上一世服侍对方的时候,也曾经这么近距离地触摸过这张脸。 随后,槿汐慢慢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甄玉嬛那纯真无邪的眼眸上,静静地凝视着这双眼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世事无常,对一孩童下手,槿汐自问自己做不到, 暗自叹了口气,槿汐暗忖:也罢!稚子无辜,日后,若仍旧是在宫中相见… 想到这里,槿汐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看着甄玉嬛,轻声说道: “小姐生得如此美貌,将来必定会有一个好归宿。” “好归宿”这三个字犹如一汪清泉,流进彭氏心中,让她不禁心中一喜,心想只要让努力努力多和这位贵人接触接触... 彭氏紧紧地抱着女儿,微微屈膝,向槿汐说道:“借贵人吉言!” 随后,眼神不经意间闪躲,说道:”还未问过贵人是...?“ 槿汐玩味儿地看着彭氏,彭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结结巴巴地说道:”若是贵人不方便透露便算了...算了...“ 槿汐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安人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去乌苏氏府上递个消息。” 话音刚落,不等彭氏回话,槿汐便转身离去,随行的一众下人和侍卫也缓缓跟上。 彭氏抱着女儿蹲下身来,恭敬地说道:”贵人慢走!“ 槿汐等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彭氏才抱着甄玉嬛站了起来。 甄玉嬛紧紧地搂住母亲的脖子,疑惑地问道:“母亲,我怎么觉得这个贵人有点怪怪的呢?” 第237章 甄母的心思,槿汐的心绪 彭氏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哪里怪了?” 玉嬛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就是觉得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怪,可贵人又很温柔,可能是女儿的错觉吧。不过,母亲怎么知道她是贵人?” 彭氏抱着女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柔声向女儿解释道: “对方身着旗装,这说明她是满军旗的人。而她身后还跟着侍卫,这就表明她的身份高,即使不是皇亲国戚,也肯定是权倾朝野的大臣。 咱们来寺里祈福也有些日子了,母亲特意派人去打听过了,今日雍亲王的侧福晋和八贝勒的侧福晋都来寺里拜佛。” 说道这里,彭氏顿了顿,看向怀中女儿一脸崇拜的样子,继续说道: “听说,雍亲王两个侧福晋,一位侧福晋有膝下有一个阿哥,一位侧福晋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 而八贝勒侧福晋,一心想要个孩子,可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再看看那贵人身边贴身侍卫的数量,可以推断出,这位贵人应该是雍亲王的侧福晋。” 玉嬛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细细思考着母亲的话,歪着头继续追问道: “所以母亲才特意抱着女儿出来?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让女儿在客堂里等您?” 彭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点了点头, 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女儿那小巧的鼻尖,嗔怪道:“你这小机灵鬼儿就是聪明,明知故问。” 甄玉嬛“嘻嘻”一笑,把头埋在母亲颈间,撒娇地叫道:“母亲~” 彭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眉宇间的忧愁未散,轻声叹了口气, 若是丈夫还像从前那般奋发进取,她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思地去与权贵女眷偶遇… 想到这里,彭氏心中的恨意涌上心头,原本,她父母就是看中了甄远道的才华和能力,才促成了这门亲事。 可如今呢?迎进了一个“绵绵思远道”的外室,老爷对那外室宠爱有加, 连仕途和妻儿都可以不顾,当真是一对情深意重的有情人! 彭氏也曾考虑过和离,但一想到嬛儿,她就狠不下心来。 嬛儿是甄家的长女,与普通的子嗣不同,在甄府的地位举足轻重。 以老夫人对嬛儿的重视程度,定不会同意让她带走嬛儿。 槿汐心情沉重,也没了在外闲逛的兴致,估摸着嘉昕和厦景行应该也该回来了,便开口说道:“回吧!” 紧接着,一行人往客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槿汐仍旧沉默不语, 心中暗忖着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让对手有机会成长起来,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吗? 槿汐的眉头紧紧皱起,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紫苏跟在槿汐身旁,眼见她和那对母女见过以后更加闷闷不乐,不禁心生忧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道:“侧福晋,方才那对母女……” 紫苏的话还未说完,槿汐猛地站定,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开口道:“来都来了,” 随后深吸一口气,说道,“咱们去大殿上柱香!” 话音未落,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急促地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 步伐之快,完全不像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紫苏等人见状,心中一惊,生怕槿汐会有什么闪失, 连忙快步跟上,紧紧跟在槿汐身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槿汐急匆匆地赶到大殿,今日不是什么盛大的节日,此时殿内拜佛之人寥寥无几。 大雄宝殿中正中央,佛祖结跏趺坐于莲花宝座上, 双腿交叠,脚心朝上,双手作禅定印,稳稳地放在双膝之上。 佛祖的面容慈悲而庄严,双眼微微下垂,俯瞰着世间的众生,洞察着每个人内心的善恶。 槿汐跪在佛像前,仰头静静地凝视着这尊高大的佛像。 目光缓缓扫过佛像的每一处细节,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只是这茫茫世界中的一粒微尘。 紫苏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槿汐,青黛点燃三炷香,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将它们呈给槿汐。 槿汐双手捏着檀香,再次抬头,直直地看向慈悲庄严的佛像, 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神佛的敬畏,也有对天命的不服, 紧接着,槿汐闭上眼睛,心中默默说道: “佛祖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信女不愿手沾幼儿之血。可生死之仇,不可不报。若是到了必要时刻,还望佛祖原谅!” 说完,槿汐深吸一口气,双手将香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缓缓俯身,向着佛像拜了三次。 每一次俯身,槿汐心中都更加坚定一分,拜完之后, 槿汐站起身来,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之中。 她的动作轻柔而庄重,插好香后,槿汐再次抬头,凝视着佛像,心中的波澜渐渐平息。 就在这时,站在槿汐身旁的小和尚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开口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想要抽支签吗?” 闻言,槿汐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这个小和尚身上, 只见他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皮肤白嫩如雪,模样长得十分讨人喜欢。 被槿汐这么直直地盯着看,小沙弥不禁有些羞涩, 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说道: “女施主,在拜过佛祖之后再抽签,所得到的签文最为准确。如此能知晓您的请求是否得到了佛祖的应允。而且一支签只要十两银子…” 一旁的紫苏听到这话,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满脸惊愕地说道: “什么?十两银子一支签?这不是抢钱吗?要知道,十两银子可是够普通人家大半年的花销了!” 小沙弥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被紫苏这么一说, 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双手不自觉地合十,对着佛祖拜了拜,然后有些迟疑地说道: “那……那八两,八两也行…” 第238章 天命?未解的签文 紫苏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槿汐微微抬手,止住了她口中之言: “在佛祖面前,切不可无礼。” 紧接着,槿汐转过头,对着小和尚说道: “抽一支签文,麻烦小师傅了。” 闻言,小和尚嘻嘻一笑,伸出手来,手心向上, 紫苏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慢吞吞地从袖子里摸出八两银子,放在小和尚的手上,“喏,八两”, 小和尚迅速将银子收进袖子里,然后轻咳一声,从腰间解下签筒,双手递给槿汐。 槿汐接过签筒,看着小和尚的目光充满了无语,忍不住说道: “贵寺抽签的方式还真是随性…” 小和尚对着佛像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然后一脸正气地说道: “抽签!自然是要在佛祖面前抽才最为灵验!女施主,请吧!” 紫苏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翻了好几个白眼,她压低声音,和身旁的青黛嘟囔道: “我看这个小和尚肯定是个骗子!” 听了紫苏的话,青黛掐了她一下,没说什么,闭了闭眼还是有些气恼,咬着牙说道: “我们才出府没几个时辰,你怎么就这么多话?” 身后二婢的动静槿汐没在意,槿汐拿起签筒,虔诚地对着佛祖再次深深一拜,然后闭上眼睛,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轻轻地晃动着香筒,筒中的签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槿汐接连抛了三下,最后,一支签文从香筒中滑落出来, 小和尚眼疾手快,迅速弯腰将签文捡起, 他定睛一看,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高声喊道: “女施主好手气啊!此乃上上签呐!” 小和尚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他意识到自己太过兴奋,压低声音细声说道:“照签文所说,女施主乃天命之人…” 众人皆竖起耳朵听,却什么也没听到,槿汐却是眼神一变,有些荒诞地说了一声“天命?” 小和尚见槿汐不信,正欲详细解释,然而,就在这时,厦景行急匆匆地向着这边小跑过来, 他跑得气喘吁吁,在这寒冷的冬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终于找到夫人了!” 厦景行喘着粗气说道,“奴才幸不辱命,可二格格出了些意外!” 话音刚落,槿汐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也顾不上再去理会那支上上签,急忙将签筒塞回小和尚的怀中,转身快步离去,边走边连声问道: “什么意外?二格格怎么了?” 厦景行顾不上歇息,紧紧跟在槿汐身后,一边跑一边压下起伏的胸腔,快速说道: “二格格受了点伤,不过已经回了客院…” 看着槿汐和厦景行匆匆离去的背影,小和尚站在原地,一手拿着签文,一手拿着签筒,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紫苏见状,伸手从小和尚手中抽过签文,晃了晃,笑着说道: “八两银子一支签,你可真是赚大发了!” 话一说完,紫苏迅速迈开步子,紧紧跟着槿汐等人的步伐,生怕自己落后一步。 小和尚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小和尚一脸惊愕,望着紫苏的背影,不禁气得直跺脚。 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找人抽签,可谁能料到,这签还没解完呢,施主就跑了,施主跑了不算,连签文都被人给抢了, 小和尚心里那叫一个委屈,愤愤不平地嘟囔着:“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槿汐紧跟着厦景行,一同回到了客院,刚一进门,变听到了一阵阵哭声从屋内传出来, 槿汐急忙进屋,只见嘉昕和锦书正抱头痛哭,场面异常凄惨, 上下打量一番,嘉昕除了脸上有些脏,也没什么地方受伤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更让槿汐感到意外的是,屋内身旁竟还站着一个人,那便是之前胤禛请到府里去的‘惠觉大师’。 槿汐眼中透着诧异,不禁失声叫道:“惠觉大师?” 那母女二人见槿汐进来,哭声小了一些,改大哭为抽泣。 惠觉大师显然有些尴尬,干笑两声,说道: “侧福晋回来了啊!老衲这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嘉昕擦干了眼泪,快步上前拉住惠觉大师的衣袖,两只眼睛红红的,抽泣着对槿汐说: “姐姐,今日多亏了惠觉大师,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定是要报答他的大恩大德的。” 听了嘉昕的话,槿汐心中愈发烦躁,揉着太阳穴,不耐烦地说道: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你哭什么?给我闭嘴!” 她的脸色阴沉至极,显然对嘉昕的表现很不满意。 嘉昕身体微微颤抖着,克制住内心的不安,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着惠觉衣袖的手,弱弱地说道: “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血,我真的好害怕……多亏了惠觉大师及时出现,救了我一命。” 这时,一旁的白薇严厉地打断她的话:“二格格,慎言!这些话就不必在侧福晋面前说了,若是惊到了主子,那该如何是好?” 嘉昕被吓了一跳,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先是摇了摇头, 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点了点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说道: “人家被吓到了嘛!” 在惠觉未来之时,锦书已经和她说了王府会替她准备嫁妆之事, 嘉昕却只觉得姐姐果真对她很好,不仅原谅了额娘,还对她的婚事如此上心, 这时,嘉昕再次瞟向惠觉,脸色微红,张口正欲说话,槿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咳咳!”惠觉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打断了嘉昕未出口的话语, 随后,弹了弹衣袖,仿佛上面粘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见状,嘉昕却一下子脸色煞白,理智瞬间回笼, 惠觉快声说道,“老衲告辞!” 言罢,转身准备离去,却不想瞥到了紫苏手中拿着的东西,生生止住了脚步,开口说道: “姑娘能否把你手中的签文,给老衲看上一眼?” 第23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闻声望去,看着紫苏手上拿着的签文, 看了看手中的签文,又疑惑地看了看惠觉,讪讪一笑,最后看着槿汐说道道: “侧福晋…奴婢只是觉得想给那小和尚一个教训…” 槿汐倒是没觉得紫苏做得有什么问题,一只签文而已,紫苏又没偷, 面色依旧毫无波澜,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惠觉,却发现惠觉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那支签文,看起来那签文对他来说非同寻常。 槿汐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她想起惠觉在京中的声望、以及与胤禛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 于是,槿汐稍稍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给大师吧。毕竟是寺里的东西。” 听闻槿汐的话,紫苏只好把签文从衣袖中完全抽出来,伸手递给惠觉, 惠觉连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签文,他的动作轻柔,仿佛那签文是一件稀世珍宝, 当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完整的签文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凝视着槿汐,缓缓开口问道: “这支签文是侧福晋抽的?” 站在一旁的紫苏见状,不禁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犹豫片刻后才回答道: “这是侧福晋在大雄宝殿抽的,不巧这边有事,就回来了,奴婢本想着找个大师帮忙解一下签文…” 惠觉微微颔首,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眼中蕴含的神色却让紫苏有些看不懂, 紧接着,他将签文收入衣袖之中,说道: “既然这是本寺的签文,那老衲就先带走了。待侧福晋忙完之后,再来找老衲解签吧。” 话音未落,惠觉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随后,他转身离去,脚步显得有些匆忙。 槿汐将目光从惠觉离去的方向缓缓收回,落在了嘉昕的身上,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地说道: “想必额娘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只需要安心地回到府里,准备出嫁就好。 至于今日郭络罗氏这事儿,你放心,本侧福晋和阿玛、自然会想办法替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槿汐声音虽温和,但眼底却是不容置地的威严。 一旁的锦书连忙附和道:“对对对,嘉昕啊,你现在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可不能…” 锦书声音中的担忧显而易见,她真是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嘉昕一直紧盯着惠觉离去的方向,听到槿汐和锦书的话后,她这才缓缓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面对槿汐眼底的严厉,以及锦书炙热的眼神,嘉昕心中不禁有些慌乱,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是!” 槿汐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管嘉昕是否真的愿意,亦或者有其他什么想法,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婚约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凡有机会退婚,就不会轮到郭络罗氏私底下约嘉昕出来行凶了。 而锦书终于放下了心上悬挂着的那块大石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嘉昕看向大师的眼神,让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生怕嘉昕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相比之下,八贝勒府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去处了。 锦书定了定神,然后拉着嘉昕一起,恭恭敬敬地向槿汐行了一个礼,说道: “侧福晋放心!妾身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监督嘉昕学习各种规矩,规规矩矩地等着出嫁。” 槿汐嘴角的微笑扯得更大,轻轻颔首道: “嗯,来年二月的婚期,内务府应该很快就会派人去府上了。 嘉昕,你一定要记住,八贝勒府里有没有人重视你,这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让皇上满意,那便谁也无法说你半分不是!” 嘉昕眨了眨眼,对槿汐的话一知半解,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 “嗯!姐姐,哦,不对,侧福晋,臣女记住了!” 嘉昕心中虽有些遗憾,但也知晓,和心中那个人是不可能的, 嫁入八贝勒府也能如姐姐这般帮到阿玛和哥哥们,她也没额娘所想的那般不情愿。 经过这一番忙碌,不知不觉已到了午时,槿汐的肚子早已饥肠辘辘, 幸好方才在凉亭吃安胎药丸之时,吃了两口糕点,不然可能都坚持不到现在。 槿汐与嘉昕母女一同用了一顿斋饭,在客院稍作歇息以后,槿汐便让嘉昕母女先行回去。 槿汐心中仍惦记着,厦景行方才在路上禀报的一件的事情, 原来,厦景行在后山发现了另一对母女,此刻,这对母女正被厦景行关押在旁边的厢房里。 嘉昕母女离去后,厦景行欲言又止地看向槿汐, 槿汐挥了挥手,示意左右侍从退下,转头看向厦景行,问道:“说吧!” 厦景行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禀报: “回侧福晋,奴才觉得那对母女十分可疑!” “可疑?” 槿汐满脸狐疑,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解。 厦景行脸色异常凝重,缓缓点了点头,脸色甚至有些发白,仿佛见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让他如此震惊的原因: “那女子竟然和……竟然和……前福晋长得一模一样!” 听到这句话,槿汐倒是心下一松,想必是甄玉嬛母女去了后山, 她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本侧福晋大概知道是谁了。” 闻言,厦景行脸上的疑惑更甚,追问道:“侧福晋知道?” 槿汐点了点头,解释道: “方才在寺中,我曾与那女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的出现也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还没等厦景行开口,槿汐紧接着问道:“审过了吗?她们为何会去后山?” 厦景行脸色有些奇怪,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回侧福晋的话,十分可疑的地方就是这里。据她自己所说,她们是特意去后山等待侧福晋您的。” 听到这里,槿汐不禁冷笑一声,说道:“哦?等我?” 然后,目光如寒星般直射向厦景行,继续说道: “接着审问下去,一定要弄清楚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槿汐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缓声道: “她长着那样一张脸,却偏偏要接近雍亲王府的人,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啊。你说对吧,小厦子?” 槿汐突如其来这一声“小厦子”,让厦景行吓了一跳, 只听得“噗通”一声,他连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回道:“奴才遵命!” 第240章 槿汐心烦意乱的根源 厦景行心中暗忖,他对王爷的心思虽没有他师父了解,但也是府中极少数能揣摩到几分王爷心绪之人。 别说只是一个长得与前福晋一模一样的人,就算是前福晋死而复生,也绝对不可能撼动侧福晋在王爷心中的地位。 原因很简单,前福晋在世之时,多数时间都是和王爷风花雪月、吟诗作对,那时就连管家权都是在那拉侧福晋手中, 而自己如今这位侧福晋主子,则是能与王爷同甘共苦、风雨同舟的贤内助。 厦景行毫不迟疑地推开了厢房的大门,目光落在屋内那对紧紧相拥着的母女身上, 尽管她们努力想要表现出镇定,但那掩饰不住的恐惧还是被厦景行一眼看穿,不知怎的厦景行竟然有些不忍, 不过还是未忘记自己的任务,只见厦景行嘴角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随后,轻轻地合上了房门,阻挡了冷风往里灌, 他慢慢地向前迈了两步,彭氏连忙将女儿护在身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与厦景行拉了距离, 厦景行也没再次向前,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他双手抱在胸前,暗暗地掐了掐自己,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 “彭夫人,我们可是去调查过了,这寺中根本就没有雍亲王的侧福晋。说吧,你们母女俩去后山到底有何贵干?” “啊!!!” 只听一声尖叫,甄玉嬛从母亲身后猛地窜了出来, 如离弦箭般直直地冲向厦景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他,厦景行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我父亲是大理寺的人!” 甄玉嬛的声音尖锐刺耳,“你赶紧放了我们!不然!不然!”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像是被彭氏从后面紧紧地捂住嘴巴,话音随之戛然而止。 彭氏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拉着女儿往后退,边退边高声训斥道:“嬛儿!不得无礼!” 生怕眼前之人顺势一脚踢过来伤了女儿,眼中的防备之意更甚? 厦景行注意力却没在母女俩身上,他只觉得自己有种下跪的冲动, 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被甄玉嬛推过的双腿上,极力稳住软绵的双腿,不让自己突然跪下,心中也升起一丝寒意。 槿汐斜倚在客院正房的软榻上,双眼紧闭,本想小憩一会儿,却始终无法入眠, 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她心烦意乱。 且不说嘉昕与郭络罗氏之间的纠葛,单是遇到甄嬛这一件事,就已经让槿汐倍感困扰了。 而那个小和尚所说的“天命”二字,更是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令她忧心忡忡。 她真的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敌不过所谓的天命。 更糟糕的是,如今惠觉竟然也横插一脚,将那签文给拿走了,还让自己去找他解签, 这无疑给原本就纷乱如麻的局面,增添一层迷雾。 槿汐在软榻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最后索性撑着榻坐起身来, 坐在脚踏上的白薇见状,连忙站起身来,轻声问道:“侧福晋可是口渴了?” 槿汐微微摇了摇头,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 “白薇,你说……” “嗯?” 白薇一脸疑惑地看着槿汐,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然而,当槿汐与白薇的目光交汇时,她又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见状,白薇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道: “侧福晋莫不是在担忧锦书福晋和二格格之事?” 听到白薇的话,槿汐不禁微微一愣,意识到白薇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她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默认了白薇所言 白薇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开口说道: “侧福晋离开之后,锦书福晋与奴婢聊了很久。她最后终于想明白了, 她说,就算是她亲自为二格格挑选夫婿,也未必能够找到一个与二格格情投意合的人。” 白薇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乌苏氏如今正处于上升阶段,二格格的婚事自然是要往高处去寻的。 就算她想往低处去寻找,恐怕老太爷那一关也是过不去的。” 白薇的话并没有让槿汐眉宇间的忧愁减少半分,她叹了口气,说道: “她能想清楚这些,自然是好的。” 白薇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索着该如何开导主子。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厦景行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槿汐立马挺直了身子,急忙开口问道:“如何了?” 见状,白薇瞬间明白,让主子忧虑之事不是乌苏氏的问题,连忙看向厦景行,静静等他开口说话。 却不想厦景行有些迟疑地看了白薇一眼,白薇心下有些不爽,不过还是对着槿汐请示道道: “侧福晋,奴婢先出去?” 槿汐目光在厦白二人间转了转,说道:“不用!厦景行,你直接说!” 听闻此言,白薇心中一阵雀跃,庆幸槿汐没有因为乌苏氏之事对她心存芥蒂, 厦景行心下沉甸甸的,自从他来到舜华居,槿汐对他的信任一度超过了白薇,可显而易见,若彭氏母女之事办不好… 厦景行心中思虑万分,也不过眨眼间,只见他比往日更为恭敬地禀报道: “启禀侧福晋,那彭氏交代了,她常常在各个寺里上香,为的便是偶遇权贵。 这次已经在潭柘寺住了两三日了,原是准备回去的, 却不想昨日奴才等人找到二格格之时,她正在现场, 奴才们走后,她找人四处打听,便打听到了二格格是未来的八福晋,这才让她下定决心多留几日, 今日一早她便在寺门口躲着,先后见到了侧福晋与八侧福晋进寺…” 随着厦景行一字一句的禀报,槿汐的脸色不但未变晴,反而越来越阴沉, 厦景行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槿汐冷声道:“本侧福晋是让你替她申冤的?” “噗通”一声,厦景行低着头跪了下去,默默不敢言语, 他没说他看见和前福晋一模一样的脸,他便心中先软了三分, 后来又被那小女孩一撞,不知怎的,竟让他心里不由自主地觉得、仿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厦景行知道自己的状况有些不对,便随意问了几句就出来了。 第241章 槿汐陷入迷茫,白薇献计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只见紫苏走了进来,快声禀报道: “侧福晋,王爷来了!” 闻言,槿汐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整个人显得更加烦躁, 奈何实在不能在胤禛面前表现出来,只见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变得平和一些,最后开口吩咐道: “白薇,你和紫苏一起去厢房,把那对母女从后门先送出去。” “是!奴婢遵命。” 白薇紫苏二人恭声领命,随后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去, 只留下厦景行孤零零地跪在地上,等待着槿汐的命令, 看着厦景行沮丧地低着头,槿汐淡声吩咐道: “起来吧,别在王爷面前露出马脚,那女子是大理寺官员的妻子,闹出事就不好看了。” 槿汐的警告让厦景行心中一紧,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厦景行重重地磕在地上,恭声道:“奴才知晓分寸,谢侧福晋!” 随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起身站立在一旁, 槿汐又靠回软榻上假寐,青黛代替了白薇的位置坐到脚踏上守着,屋内仿若没得都没发生过。 胤禛带着苏培盛入内,看到的便是一幅美人午歇图,轻轻抬手止住了正欲行礼的下人, 胤禛缓步上前,坐在槿汐身旁,静静地看着槿汐的睡颜, 槿汐当小宫女之时,睡姿可是专门训练过的,就算被人看着睡觉,也不会露出什么不雅。 胤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睡了一会儿,起身移步厢房, 此时,白薇二人正在厢房内清理甄玉嬛母女留下的痕迹, 看到胤禛入内,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蹲身行礼:“王爷吉祥!” 胤禛随意地挥了挥手,坐在椅子上,说道:“厢房有人来过?” 白薇快声说道:“锦书福晋和二格格方才在此小坐了一会儿,趁着侧福晋午歇奴婢们便来打扫一下。” 胤禛微微颔首,说道:“先下去吧!去守着你家侧福晋。” “奴婢告退!” 白薇二人暗暗松了口气,恭声行礼,转身离开了厢房。 胤禛又对苏培盛吩咐道:“去把惠觉大师叫过来。” 白薇看着苏培盛离去的方向,确认没发现什么异常,低声对紫苏说道:“守着!有人来过提前提醒。” 紫苏也意识到了那对母女的不同寻常,同样低声说道:“白薇姐姐放心!” 白薇微微颔首,步履匆匆地进屋, 槿汐快速坐起身来,白薇还不及行礼,槿汐便急忙问道:“如何?” 白薇重重地点了点头,边福身,边说道:“回主子,奴婢们已经把人安全送出寺了。” 槿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问道:“王爷没发现什么吧?” 白薇微微摇头,小声说道:“回主子,奴婢们已经收拾干净了,给王爷说的锦书福晋和二格格在厢房小坐一会儿。” 槿汐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胤禛对柔则那张脸的看重,槿汐上辈子深有体会, 若是提前得到一个和柔则长得一样的人,槿汐还真不敢肯定胤禛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白薇自从来到槿汐身边,槿汐永远都是从容的样子,她还真没有见过槿汐如此焦虑的时刻,试探着开口问道: “主子,那对母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槿汐抬眼,深深地凝视着白薇的双眸,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担忧与野心, 白薇的能力槿汐是知道的,下人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有野心才会努力表现,努力为主子办好事。 槿汐不禁在心中沉思,白薇是乌苏氏培养出来的人,如今乌苏氏也是和自己绑在一起的, 就算把这事儿传给英翰,乌苏氏也只会和自己站在一根绳上, 这件事情上,实际上白薇比厦景行更可信,想清楚其中关窍,槿汐对白薇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白薇弯腰,把耳朵凑到槿汐嘴边,槿汐小声说道:“让你送走的那人,和前福晋长得一模一样!” 白薇瞬间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这才知晓主子为何让她们把那对母女悄悄送走。 白薇不禁想起,京中一直流传着雍亲王对前福晋一见钟情,亲自到皇上跟前求得赐婚圣旨, 前福晋嫁入王府以后和王爷晴瑟和鸣,怎料天妒红颜,前福晋难产而亡。 如今出现一个和前福晋一模一样的女子,若是让王爷看到了… 白薇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与槿汐交汇,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都沉默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的气氛异常凝重, 终于,白薇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主子有何打算?京城说大也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可对方是官员女眷……若是在其他地方与王爷碰上了……” 白薇没有把话说完,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槿汐自然明白, 槿汐更是知晓,如今彭氏忧心甄远道的仕途,肯定不会像上一世那般,安安静静地在家相夫教子,一辈子都与胤禛毫无交集。 且不说别的,单就彭氏常常来潭柘寺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她与胤禛相遇的概率相当大。 毕竟潭柘寺是胤禛常来的地方,而彭氏为了偶遇权贵女眷,如此频繁地在此出入,这其中的风险实在难以估量。 槿汐的脸色愈发凝重,紧蹙眉头,但最终也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 “只能尽力阻止她和王爷碰上了……” 重生回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之事,槿汐虽了解甄嬛,但她是一点也不了解彭氏, 更何况是一心想帮助丈夫往上爬,给女儿争一个好前程的彭氏, 也不敢确定,若是胤禛开口…对方会如何选择。 白薇的眉头也紧紧地皱起,她慢慢地将双腿盘起,坐在脚踏旁边。 房里的气氛异常凝重,主仆二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谁也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的静谧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终于,白薇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再次与槿汐交汇在一起,心中已有注意, 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轻声说道: “主子,您有没有想过…堵不如疏?” 听闻此言,槿汐瞬间愣住了,喃喃道:“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第242章 梦醒思故人,槿汐使计 白薇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咱们可以‘引’!彭氏本来就是在故意制造与权贵偶遇的机会,如果,王爷提前知道,她是一个趋炎附势、不择手段之人…” 听到这里,槿汐心中猛地一紧,不禁站起身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魔怔, 上一世甄嬛的成功,经历总是在不经意间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潜意识里认为天命不可违, 然而,如今雍亲王府的局势和上一世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未来并非注定,而是可以改变的, 想到这里,槿汐豁然开朗,柔则那张面庞,只要运用得当,也完全可以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刃, 槿汐果断地迈步朝着厢房的方向奔去,脸上不再有犹豫之色, 白薇连忙起身,快步跟上,一边追赶一边在身后高喊:“主子,您慢些走,仔细脚下...” 厢房内,胤禛和惠觉相对而坐,中间的小桌上除了茶水,还有一支签文,从屋内氛围和谐,看起来还算相谈甚欢。 就在这时,只听“嘎吱”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槿汐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径直略过惠觉,像受到惊吓一般,直直地朝胤禛怀中扑去,伴随着一声令人心碎的抽泣, 槿汐紧紧抱住胤禛,娇柔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婉转哀怨,如泣如诉,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肝儿都掏出来双手奉给她。 胤禛原本冷峻的面庞,在槿汐扑入怀中的瞬间,迅速融化开来,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稳稳地接住了扑过来的人儿,轻声问道: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这一幕被一旁的惠觉看在眼中,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双手紧紧捂住眼睛,快速转过身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哎呀!哎呀呀!” 听到惠觉的声音,槿汐身体微微一顿,猛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目光与惠觉相对时,瞬间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惠觉大师怎么会在这里!” 胤禛连忙伸手捂住槿汐的双眸,同时转头看向惠觉,沉声道:“出去!” 惠觉心中一急,转过身来,伸出手指着胤禛,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眼前又是那抱成一团的两人, 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又连忙用双手紧紧捂住眼睛,嘴里愤愤地说道:“你小子……”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毫不留情地打断:“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惠觉一脸恼怒,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跺了跺脚,口中愤愤地说道:“好你个臭小子,你给老衲等着!”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嗒”一声,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了一样,猛然关闭,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胤禛连忙轻声安慰道:“好了,他已经走了,别怕。” 槿汐这才缓缓从胤禛的怀中抬起头来,双眼红红的,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房间里确实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如释重负地轻抚了一下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怪嗔地说道: “真是吓死我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还有别人在,苏培盛也不提醒我一声。” 看着槿汐惊魂未定的模样,胤禛伸出手,轻轻地捏住了槿汐的鼻子,温说道: “爷可是看到苏培盛就跟在你后面呢,只是还没来得及阻止你,你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槿汐脸色“唰”的一下红了,低下头,小声地嘟囔道:“我……我这不是着急嘛!” 随后,胤禛将槿汐的姿势调整好,让她侧身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待槿汐坐稳后,胤禛再次轻声开口问道:“是做噩梦了吗?” 槿汐伸出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胤禛的脖颈,微微摇了摇头,又重重地点头, 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滚落下来,哽咽着开口道: “我…我看到福晋了…” 胤禛放在槿汐后背上的手突然被定住了,停在了半空,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惆怅,缓缓说道: “离菀菀离开人世,也有五年了……” 槿汐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色,连忙附和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已经过去五年了,也不知道福晋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话刚说完,她眼眶中的泪珠就像决堤的洪水,顺着眼角连续不断地流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胤禛另一只放在她腹部的手上, 胤禛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开口安慰道: “爷知道,你和菀菀的感情很好,但是你现在怀着身孕,切忌多思多虑!” 说着,他缓缓抬起手,轻柔地为槿汐拭去眼角的泪痕, 然而,槿汐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擦不干, 胤禛看着她哭泣不止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暗叹道槿汐和菀菀的感情真好,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索性,胤禛也不擦了,双手紧紧地抱住槿汐,柔声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啊,待会儿爷带你去给菀菀上炷香,好不好?” 然而,槿汐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胤禛的话一样,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充满了悲痛,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不是的,不是做梦!”槿汐抽泣着说道, “我真的见到福晋了,福晋身旁还跟了个小娃娃,那一定是二阿哥!呜呜呜~爷,你快派人去寻,福晋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胤禛看着槿汐如此激动,心中虽然有些诧异,但更多的还是认为她只是被梦魇住了, 毕竟,菀菀已经去世多年,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他继续温柔地拍着槿汐的后背,继续安慰道: “那只是个梦,菀菀带着二阿哥来梦里看汐汐了!别哭了,别哭了,菀菀要是知道你醒来后这么哭,以后就不敢来看你了,是不是啊?所以,不哭了,啊!” 然而,槿汐却在胤禛的怀中疯狂地摇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执拗:“不是梦!是真的,王爷!” 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王爷,你派人去查,今日一早我在寺中真的遇到了福晋,这绝对不是梦!王爷,你相信我!” 第243章 槿汐借‘梦魇\\\’,引胤禛出手 胤禛看着怀中的槿汐,心中充满了焦虑,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不能让她继续沉浸在梦魇之中, 于是,他急切地高声呼喊道:“苏培盛!惠觉大师!” 喊完之后,胤禛小心翼翼地抱起槿汐,转身将她放在椅子上,稳稳地扶住她的身子,以防她摔倒。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苏培盛和惠觉一同走了进来, 惠觉大师一进门,看到胤禛这样子,忍住笑意,调侃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情需要老衲帮忙啊?” 苏培盛站在一旁心急如焚,他在外头就已经听到了槿汐的哭声,快步走到胤禛身边,焦急地问道: “王爷,侧福晋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才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胤禛不理会惠觉地调侃,急切地对他说道:“大师!她被梦魇住了,你赶紧念念经,看看能不能帮她摆脱噩梦。” 还没等惠觉开口应声,胤禛便心急如焚地对苏培盛下命令:“派人去找个大夫,” 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又想起青黛似乎对医术略知一二,于是连忙改口道:“且慢,本王记得青黛略通医术,快叫她速速过来!” 苏培盛一直弓着身子,听到胤禛的吩咐后,立刻应道:“奴才遵命!” 然后转身准备离去,还没等苏培盛走出房间,胤禛紧接着又说道: “再派人去查一查,今日有哪些人故意接近侧福晋!” 苏培盛神色微微一紧,立刻意识到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奴才这就去!”说完,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站在一旁的惠觉将胤禛这一连串的命令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 这个小动作却没有逃过胤禛的眼睛,胤禛瞪了他一眼, 见状,惠觉双手一摊,对着胤禛一耸肩,还是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念起经来。 不过,惠觉念的并不是什么化解噩梦的经文,而是一些其他的经文。 与此同时,胤禛伸手环住槿汐,让她的身体紧紧地靠在自己的身上,用手轻柔地抚摸着槿汐的后背, 希望这样可以给她带来一些安慰,口中也不停地念着观音菩萨的名号,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槿汐平静下来。 青黛很快便赶了过来,一进屋正准备行礼,胤禛摆了摆手,连忙说道: “你略通医术,先给你家侧福晋看看,本王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槿汐口中再次强调自己没做梦,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胤禛强制按在椅子上,只得坐着任他安排, 青黛跪在槿汐旁边,细细地替槿汐诊着脉象,主仆二人目光交汇在一起, 青黛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垂眼专注着手上的动作,没多久,青黛起身,向胤禛禀报道: “启禀王爷,方才侧福晋午歇之时忧思过度,有些心神不宁,再加上今日一早便受到了些惊吓...” “今日一早受到了惊吓?被什么吓到了!”青黛话还未说完,便被胤禛打断了。 “这...”青黛看了槿汐一眼,好像在犹豫是否要说,胤禛脸上阴沉,冷声道:“说!吞吞吐吐作甚!” 青黛连忙对着胤禛俯身磕了下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有些气愤地说道: “今日侧福晋在寺里散心,偶遇了大理寺一个官员的妻女,不知那母女俩做了些什么,侧福晋当场便晕了过去。好在奴婢随身带着太医开的药丸,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青黛,闭嘴!”槿汐高声呵斥道,紧接着,抬起头对胤禛哀求道: “当时只是巧合,妾身晕倒不关任何人的事,王爷不要怪罪...” 这时,苏培盛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恭声道: “启禀王爷,奴才找随行的侍卫询问清楚了,侧福晋今日在外和一对母女偶遇,当时侧福晋险些晕倒在地,幸好旁边有个凉亭,侧福晋苏醒后,那对母女又进去和侧福晋说了会子话。 奴才又找寺中小师傅们问了,那对母女是大理寺左寺丞的妻女常常在寺中出入,经常一住就是好几天,今日和侧福晋偶遇应该不是偶然...” “啪!”得一声,胤禛一巴掌拍在小桌上, 惠觉却只觉得有些肉疼,倒不是心疼胤禛的手疼,而是这紫檀木的桌子他屋里也没有呢! 在场之人的注意力却没在他身上,胤禛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偶然那便是有意接近了!” 听了胤禛的话,苏培盛头埋得更低了,根本不敢回应。 槿汐却难以置信地扯了扯胤禛的衣袖,开口道:“不可能!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见状,胤禛更加确定那对母女有古怪,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过才见过她一面而已,又怎么就如此笃定她是个好的呢?” 槿汐像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缓缓摇了摇头,抱着脑袋低下头去,整个房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槿汐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胤禛双眸之上,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地说道: “和福晋长得如此相像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妾身愿意相信她!” 此言一出,苏培盛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胤禛,胤禛却没有什么较大的反应, 苏培盛目光微微移开,不偏不倚地与站在槿汐身旁的青黛对视在了一起,青黛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见槿汐如此执拗,胤禛心中有些无奈,毕竟她现在还怀有身孕,他实在担心,若是不给个让她放弃的理由, 任由她一味的坚持就是菀菀回来了,恐怕不利于肚子里的孩子成长,胤禛再次叹了口气,妥协道: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说,那爷就派人去查一查。如果她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眼,到时候你再邀请她到府上来,这样可以了吗?” 闻言,槿汐这才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胤禛的这个提议,说道:“好吧!那爷可要尽快!” 胤禛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转头看向苏培盛,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吩咐道: “苏培盛,你立刻去安排人查一查大理寺左寺丞一家,尤其是他的夫人,要仔细调查!” 第244章 槿汐大仇将报?喜事频发 听闻胤禛的吩咐,苏培盛不敢有丝毫怠慢,躬身应道:“是,奴才遵命!” 待苏培盛走后,胤禛目光又落在了槿汐通红的眼眶上,槿汐目光闪躲,看起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胤禛却轻轻一笑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槿汐的额头,无奈地说道: “这样总可以了吧?” 胤禛这么一戳,槿汐被不禁“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终于破涕为笑,她伸出双手环抱住身旁胤禛劲壮的腰身,娇嗔地说道: “爷最好了!”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轻拍了一下槿汐的后背,叹了口气,说道: “你呀,高兴的时候就是爷最好了,不高兴的时候就变成‘王爷妾身’的了。” 一旁的青黛低着头,静静地站在槿汐身边,宛如一个隐形人。 惠觉却觉得很是煎熬,索性闭上眼睛,继续念着自己的经文。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舜华居正房中地龙烧得暖暖的, 四格格趴在地毯上,玩着看图识字的游戏,木板上画着简笔画,背面写着相对于的字,曹奶娘耐心地引导着四格格、将小木板上的画和背后的字相结合起来。 槿汐坐在软榻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着笑意,心中划过一阵暖流, 眼神却逐渐幽深,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案几上的签文,心中暗?道: 什么天命都不重要,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甄嬛,若是这般你都还能入宫,那咱们再正大光明的斗一次!你取我一命,我如今也没直接杀了你,也算仁至义尽。 槿汐笃定甄远道不干净,上一世只是和罪臣之女有染,一家子都被流放宁古塔,况且,甄嬛当时还是宫妃, 这一世,甄远道可真真实实地把罪臣之女纳为妾室,甄府窝藏罪臣之女的罪名是逃不了的,最轻都是全家流放, 更何况,如今甄府也没有一个在宫中为妃的女儿,若是甄嬛母女跟着去流放,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生死之仇。 康熙四十八年即将结束,除夕过后,新的一年便逐渐拉开了帷幕 康熙四十九年的正月,对于皇室来说意义非凡,太后的七十大寿,皇帝亦五十有七, 康熙下令大肆操办,其规模比三十九年那场六十大寿还要更为隆重, 在这场盛大的庆典中,皇帝不仅再次亲自跳玛克式舞向太后祝寿,还让各个皇子皇孙纷纷展现出自己的才艺。 整个正月里,京城都充满了喜庆的氛围,但槿汐由于身怀六甲,无法参加这场盛宴, 但她不为此感到遗憾,反而在府里度过了一段奇异的时光, 胤禛想着槿汐不能亲眼目睹自己跳舞的英姿,每日回府都会亲自去舜华居给槿汐跳舞,展现自己的英姿。 起初,槿汐对胤禛跳舞充满了好奇和欣赏,全神贯注地观看,感受着舞蹈中的动作和节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目光逐渐变得放肆起来,开始毫不掩饰地打量紧致有型的身材, 目光如烈焰般炽热,仿佛要将胤禛身体每一寸都点燃,她还会时不时地要求胤禛、按照她的想法做出相应的动作。 胤禛是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就算身体和心里再有什么想法,但面对身怀六甲的槿汐,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于是,这一个月里,雍亲王府的女眷们倒是过得极为滋润,对舜华居的酸言酸语都少了许多。 时光荏苒,转眼进入了二月,嘉昕和八贝勒胤禩的婚礼也在这个时节举行,场面盛大, 胤禩上一次的婚礼是在安亲王府举办的,这一次却是在胤禩自己的府上举行 婚礼过后,皇帝单独召见了英翰入宫,这一举动让人不禁感到十分诧异, 果不其然,第二天,乌苏府便迎来了一道圣旨,英翰将兼任热河总管一职。 要知道,热河总管这个职位可不是一般的重要,不仅负责管理着木兰围场的各项事务, 还与蒙古那边息息相关,皇帝接见蒙古王公大臣基本上都是在热河。 如今,英翰兼任热河总管一职,无疑使得乌苏氏的地位更加稳固。 除了旗籍的差异外,嘉昕作为胤禩的嫡福晋,已经不比其他皇子的嫡福晋差什么了。 尽管胤禩对郭络罗氏有所偏爱,如今,他也不会在表面上做得太过明显。 毕竟,热河这个地方太过重要,而热河总管这个位置更是微妙无比。 自从郭络罗氏降为侧福晋以后,弘旺阿哥便回了生母身边,嘉昕新入府第二个月,胤禩便把弘旺交由嘉昕抚养, 可把嘉昕气得够呛,可她也不如郭络罗氏那般敢直接和皇子呛声,只是委婉地表示自己还年轻,想要一个亲生子, 私底下却偷偷在心底把府中所有人都骂了一遍,为什么是偷偷呢,因为她还和身边的丫鬟不熟,心里话也没处说, 嘉昕不禁想起在潭柘寺救了自己的那个、又老又年轻的和尚, 说他老、是因为他眉毛胡子都白了,说他年轻、则是因为对方脸色看起来不像年纪特别大的人, 在八爷府日复一日的破事,嘉昕从活泼可爱的少女,变成了沉默端庄的皇子福晋, 心中对那和尚的想念逐渐变为了相思。 此时,对于嘉昕的那些事情,槿汐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理会。 康熙四十九年四月二十日,正值谷雨时节,丑时,舜华居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刺破了雍亲王府上空。 紧接着,“吱呀”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苏培盛和厦景行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一进门,他们便连声问候道:“王爷吉祥!侧福晋吉祥!” 然而,还没等苏培盛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胤禛赤着双脚,毫无顾忌地踩在地上。 他的睡袍已经被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十分狼狈, 此时的胤禛,眉眼间充满焦急之色,对着苏培盛大吼道: “吉祥什么吉祥!赶紧去叫稳婆!叫太医!汐汐发动了!” 说完,又反应过来不吉利,连声说道:“吉祥!吉祥!” 苏培盛却来不及回话,便像脚底抹油一般,一溜烟跑了出去, 身影如闪电,瞬间消失在门口,空气中传来的一声焦急的“奴才遵命!” 第245章 产房外的胤禛 此时,胤禛心中焦急万分,完全顾不上换上干净的衣裳,随手抓起外袍,胡乱地披在身上, 槿汐阵痛过去后,稳婆也赶了过来,稳婆指挥着众人把槿汐扶到早已备好的产房去。 胤禛站在产房门外,心情十分复杂,产房内暂时还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来,胤禛的心情愈发地紧张。 他在产房外来回踱步,走着走着,胤禛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槿汐上一次生产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同样是如此地焦急和不安,而如今,这种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突然,胤禛脑海中响起了惠觉所说的话: “签文所书,字字皆为天机,乃上上之签。侧福晋天命不凡,得天地眷顾,万事皆能称心如意,福泽深厚!” 胤禛摒弃一切不好的想法,在心底默默地念叨着:“称心如意,福泽深厚!” 他多么希望这句话能够成真,希望槿汐和孩子都能够平平安安,顺利度过这一关。 此时,谨容和宜修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踏入舜华居,原来是后院女眷听到舜华居传来的声响,纷纷赶了过来。 舜华居的下人紧紧地盯着进来的一行人,不敢有半分放松,若不是胤禛在此,今晚这些人压根进不来。 一进门,便看见胤禛正焦急地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见状,谨容立刻停下脚步,同时挥手示意身后紧跟着的一众侍妾格格们在一旁站好,不再上前打扰胤禛。 宜修则眉头紧蹙,快步走到胤禛身旁,微微屈膝,轻声说道:“王爷吉祥!” 注意力原本完全集中在产房门上的胤禛,听到宜修的声音,抚了抚胸口,像是被吓到了一般,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谨容身上, 谨容见赶忙带着侍妾格格们一起蹲身行礼,齐声说道:“王爷吉祥!”胤禛对着谨容微微颔首,谨容这才起身, 随后,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宜修身上,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静澜居和舜华居之间还隔着正院,按常理来说,她不应该来得这么快, 宜修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僵住了,还没等宜修回话,谨容用手捂住嘴巴,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 那模样看上去就像还没有睡醒一般,紧接着,谨容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妾身本来早就已经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听到舜华居这边有什么动静。不过,那拉妹妹担心乌苏氏,想来一直都在留意着这边的消息。这不,舜华居这边才有一点风吹草动,那拉妹妹就跑到正院来找妾身,非要妾身跟她一起过来看看不可!” 此时,胤禛的心思都放在产房里面,对于谨容说的这番话,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宜修却敏感地察觉谨容的不对劲,这番说辞,和她们原本商量好的不一样, 宜修眼神异常犀利,直直地朝着谨容看过去,目光中暗含着一丝质疑,此刻周围昏暗的夜色,让人看不清她的异常, 不过,宜修很快就做出了反应,连忙解释道: “四阿哥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闹腾,妾身实在是没办法入睡,所以才会这么晚还没睡。没想到这样竟然还打扰到了福晋‘姐姐’您的清梦,这可真是妾身的不是!” 宜修说完,胤禛也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她俩的话听进去。 这时,舜华居的下人搬了椅子和绣墩出来,宜修扶着胤禛的胳膊,温声开口道:“王爷!您先去坐着等?” 胤禛实际上有些六神无主,无他,府中女眷接二连三的难产实在是把他吓出阴影了,再加上槿汐上一次在庄子上生产也是难产,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如果不是顾及槿汐没有阿哥傍身,胤禛原是不想让她再生的,到了孕中期他就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也尽力逗槿汐开心, 不然,再怎么宠爱,胤禛也不会离谱到每天都来舜华居跳舞给槿汐看,可事到临头,胤禛仍旧放心不下。 三把椅子,胤禛坐在正中间,谨容坐在左侧,差一步与胤禛齐平,宜修的椅子则是更靠后一步的样子, 其余格格们便是坐在绣墩上,齐齐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的鞋头,绝不开口多说一句, 就连李氏如今都放平了心态,只要她不作妖,槿汐也没找过她什么麻烦, 反而槿汐孕期期间,她捡了舜华居多少次汤喝,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众人就这样静静地等着,时间过得极慢,又仿若过得极快。 寅时,胤禛再次站起来,来回走动着,看着心爱之人如此担忧旁的女子,宜修松了松紧紧捏着的拳头,尽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从容一些,起身上前一步缓声道: “乌苏妹妹这是头胎,慢一点实属常理…”说着,又看了一眼胤禛被浸湿的衣裳,接着道: “妾身先服侍王爷换身干净的衣裳?” 胤禛紧紧皱着眉头,眼神不虞地看向宜修,说道:“夜已深,你若是坚持不住便先回去!” 宜修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随即又说道:“多谢王爷关怀,妾身不累。还坚持得住,回去也是担忧乌苏妹妹,睡不着,” 瑾容站了起来,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开口道: “那拉侧福晋坚持得住那便在此陪着王爷,王爷,妾身身子弱,坚持不住,先行告退了!” 言罢,瑾容向胤禛微微屈膝,胤禛摆了摆手。 瑾容离去后,现场陷入一阵沉默之中,胤禛再次停留了下来, 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侍妾格格们,沉声道:“你们也回去吧!” 众人离去,只剩下那些绣墩摆在原地,胤禛和宜修又双双坐了回去, 这时,产房内一声“啊!”,胤禛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神直愣愣地盯着紧闭的产房门, 快步向产房门口,宜修连忙起身,跟着追了上去,紧紧地拉住胤禛的外袍,快声说道:“产房污秽!王爷不可入内!” 第246章 产房外的争端,谨容指证 紧接着,又是一阵或高或低的呻吟声逐渐传出,胤禛止住脚步,黑着脸开口道:“本王又不是没进过,休要胡言乱语!” 但他也没执意要进去,上一次槿汐难产,温御医和他说过,随意进出产房会影响产妇生产, 再加上上一次亲眼目睹槿汐大出血,胤禛虽没说,但他心里一直都隐隐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当时不听劝,执意闯了进去,才导致槿汐大出血的,因此,他也是不敢再次冒险, 见胤禛没有继续闯的意思,宜修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泛起担忧之色,试探着提议道:“王爷!要不…妾身进去看看?” 胤禛紧紧地盯着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门缝,缓缓摇头, 不等他开口,“砰”地一声巨响,大门从外边被打开, 随后,响起一声“不可!”在场所有人闻声望去, 紧接着,瑾容带着一行人,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面容凝重, 见状,胤禛脸色更加阴沉,本就皱起的眉头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你又回来干甚?” 宜修脸色蓦地拉了一下,大声说道:“王爷在此!福晋也太过放肆了!” 瑾容脸色虽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有神,开口说道:“本福晋做事还不你来教!” 随后,右手一挥,严声吩咐手底下的人:“把静澜居的人全部抓起来!” 胤禛眯着眼睛,盯着仿若正替天行道的谨容,开口道:“福晋身子好了?” 宜修是菀菀的亲妹妹,胤禛自然是不可能任由谨容随意处置她的。 宜修心下渐安,背挺得笔直,直直地跪了下去,说道:“王爷,妾身虽只是个侧福晋…可福晋也不能如此…” 胤禛此时也没心思断官司,抬手揉了揉眉心,对瑾容继续问道: “府中侧福晋正在产子,福晋却带着这么多人闯了进来,大声喧哗,这是又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天亮再做吗?本王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胤禛声音中的火气越来越大,跟着瑾容一起来的下人吓得心中一抖,只觉得兜里的银子拿着很是烫手。 瑾容却没有丝毫怯意,面无表情地抿了抿淡淡的唇色,恭声道: “若王爷对乌苏氏是真心的,那么,还请王爷让妾身把那拉氏带走。” 宜修跪倒在胤禛脚边,眼中带泪地说道:“妾身自问循规蹈矩,自嫁给王爷以后规矩礼仪一日都不曾出错。如今福晋来势汹汹,张口便是让人把妾身带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妾身犯了什么大罪呢!” 言罢,她又深深一俯身:“然,福晋是嫡福晋,嫡福晋有令,妾身不敢不从。可,乌苏妹妹正在房中产子,妾身实在放心不下,还请王爷让妾身进去瞧瞧!” 宜修言语间和槿汐的亲近之意,让胤禛不禁为之动容,可又想起往日菀菀生产之时,也是宜修在一照顾着,最终菀菀却… 瑾容眼见胤禛有些动容的,快声道:“王爷别信她的鬼话,妾身查到那拉氏在熏的熏香中带有麝香,让她进产房才是害了乌苏氏!”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目光先是聚集到瑾容身上,后又移开,纷纷落到宜修身上,眼中的惊讶之色可见, 宜修却猛地站起身,指着谨容,怒目而视,高声道: “瓜尔佳氏,我尊你是嫡福晋,你也别太过分,我也是正正经经上了玉蝶的侧福晋,岂容你如此污蔑!” 瑾容被宜修指着鼻子,也没有因此被激怒,而是恭敬地对胤禛屈膝行了一礼,说道: “妾身还查到些和前福晋有关的事情,可今日乌苏氏产子,实在不是禀报王爷的好时机。不过,王爷千万不能放那拉氏进产房,不然乌苏氏步了前福晋的后尘,那便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了。” 闻言,胤禛目光如剑直直地射向宜修,宜修眼角那滴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说道: “福晋的意思是妾身害了自己的亲姐姐?那可是我的亲姐姐啊!” 顺势跪倒在胤禛脚边,抱着胤禛的小腿,细细哭了起来,哭得泣不成声,词不成句。 见状,谨容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冷声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本福晋还会冤枉你不成,也不知前福晋的冤魂半夜会不会来找你索命!” 宜修哭声微收,泪珠还挂在唇角,目光狠厉地朝着谨容瞪去,虽是跪着,但其气势一点都不曾压低半分: “福晋说的这些有证据吗?福晋若是有证据还请拿出证据来,今日本侧福晋定要与你分辨清楚!” 瑾容丝毫没有退缩,她手中掌握着足够的证据,只要大白天下,就能致那拉氏于死地,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害前福晋的直接证据虽然被销毁,但是,你在正院里留的东西,至今可仍旧没有挪动,那东西不仅害死了前福晋,也害惨了本福晋!” 宜修抱着胤禛小腿的手摇了摇,红着眼睛说道:“王爷!福晋明明就是不安好心,想要污蔑妾身。” 在场所有人皆看向胤禛,等着他决断,胤禛脸色却黑得不能再黑了, 他弯下腰,拨开了宜修抱着自己双腿的手,薄唇轻启,冷声道:“产房外,不得大声喧哗!此事容后再议!” 言罢,警告地看了瑾容一眼,显然,他是更加信任宜修的,但是却没开口让宜修起身, 紧接着,他目光落在宜修身上,神色莫辨,说道:“里面有稳婆和府医,不用你进去,都在此等着,一个人也不能随意离开!” 院中,瞬间静了下来,无人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剩下产房传出的呻吟声。 此时,产房内,槿汐嘴里咬着手帕,疼得满头大汗,对屋外传进来的嘈杂声充耳不闻, 上一世,她是见过沈眉庄因生产之时,因心绪大乱导致难产,最终丢了性命。 难产的滋味槿汐再也不想再尝试一遍了,上一次虽死里逃生,可谁又能保证每一次都能死里逃生呢! 槿汐跟随着稳婆的指令深深地吸气,又重重地吐气,青黛跪坐在床榻旁,时刻关注着槿汐的脉象, 白薇和赤芍两人轮换着替槿汐擦着身上的汗,紫苏则是站在两个稳婆身后,以防她们做什么小动作。 第247章 槿汐产子,六阿哥出生 卯时初,晨曦微露,太阳从地平线探出脑袋,第一缕阳光迫不及待洒向这片广袤的土地,给沉浸了一晚的世间带来温暖, 这时,“哇~哇~~…”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骤然响起,穿破云霄,响彻整个王府, 这哭声清脆而有力,向世界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紧接着,产房里也传出了几声欣喜若狂的欢呼声, “生了!生了!” “母子平安!” “快!快!把小阿哥包起来!” …… 胤禛猛地一拍手,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色,大笑两声,高声道:“生了!生了!” 在场所有人齐齐跪下,高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没多久,一个白薇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面带微笑,对着胤禛微微屈膝,说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侧福晋为王爷诞下小阿哥!母子平安!” “好!好!好!” 胤禛眉飞色舞,连续说了三个好字,伸手准备接过襁褓, 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脏污,摆了摆手,说道:“本王身上脏,就不抱了。” 宜修隐下眼底的阴霾,保持着喜悦的微笑,迈步准备上前,却被瑾容死死的拉住,只得远远的看着, 宜修转头,死死地盯着瑾容,眼中情绪翻滚,咬着牙关说道: “福晋不想看看小阿哥吗?小阿哥也要叫你一声‘嫡额娘’。” 瑾容唇色已经趋近于惨白,她却一丝也没放松手下的力道,低声说道: “你不能过去!” 此时瑾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可想着三阿哥和五格格,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倒下, 她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时日无多,若是乌苏氏此时都栽在那拉氏手上, 那么,自己的两个孩子日后能不能长大都是个问题。 也幸好,此时谁也没注意到她二人这边的情况, 所有人都被新出生的小阿哥吸引了,胤禛也不例外,他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个新生命,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父爱。 在看过孩子之后,他也并没有忘记关心槿汐的情况,他抬眸看向白薇,关切地问道: “你家侧福晋如何了?” 白薇脸上挂着笑容,回答道: “侧福晋好着呢,精神头还挺足,稳婆们都说侧福晋这一胎生得快。不过胎盘还没出来,稳婆们正在帮忙处理,应该很快就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胤禛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连说了两声: “那就好!那就好!” 胤禛顿了顿,微微提高音量,喊道:“苏培盛!” 话音未落,一个下人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 “启禀王爷,苏公公去请太医还未回来。” 胤禛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着说道:“光顾着欢喜,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随后,伸出手指着那下人道:“ 那便你去办,舜华居上下赏半年月例,全府上下赏三个月月例!” 听闻此言,在场的下人脸上露出欣喜,纷纷跪地谢恩,口中高呼: “多谢王爷赏赐,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在这时,苏培盛领着太医,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慌乱,一进门,他便高声喊道: “王爷!王爷!太医来了……” 胤禛听到声音,顿时一阵开怀大笑,说道: “你这脚步还是慢了些,小阿哥都已经出生了!” 闻言,苏培盛愣在了原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薇怀中的襁褓,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这……这是好事儿啊……奴才恭喜王爷!恭喜侧福晋!” 话音未落,太医也赶忙上前,对着胤禛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下官参见雍亲王,王爷千岁!” 胤禛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太医起身,然后说道: “章太医来得正好,快瞧瞧小阿哥!” 章太医连忙应是,快步走到白薇身旁。 白薇抱着小阿哥,小心翼翼地配合着太医的姿势,以便让他能更好地检查小阿哥的身体。 章太医仔细检查一番小阿哥的身体,不放过一个细节, 又把手指轻轻放在小阿哥的小手上,静静地诊着脉象,在场所有人皆屏住呼吸, 没过多久,章太医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小手放回襁褓之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向胤禛禀报: “启禀王爷,经过下官仔细诊断,小阿哥的脉象节律整齐,搏动均匀,一切都十分正常,身体非常康健!” 听到这个期待的答案,胤禛心中压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 再次开怀大笑起来,他隔着空气,用手指隔空点了点襁褓中的小阿哥, “阿哥的身子骨健壮,本王也就放心了!苏培盛,看赏!” 苏培盛连忙上前,塞了一个荷包在章太医手中,章太医躬身谢恩。 胤禛随意点了点头,吩咐道:“等稳婆将里面收拾妥当后,你再去给侧福晋诊诊脉像,看看她身子可有什么损伤,是否需要开些补身子的药。” “是!下官遵命!”章太医连忙应声答道。 这时,站在一旁的白薇也屈膝行礼,轻声说道: “王爷,奴婢先把小阿哥抱去让奶娘喂奶。” 胤禛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微微颔首说道:“嗯,去吧!照顾好小阿哥。” 白薇应了一声,然后又抱着襁褓中的小阿哥,往另外的厢房走去。 待白薇离开后,胤禛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经过一晚上衣裳上被浸湿的地方也干了,他对着紧闭的房门高声喊道: “汐汐,本王要先去宫中上朝了!等下朝之后,本王就回来看你和小阿哥!” 此刻,槿汐虽然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她的头脑依旧保持着清醒。 她目光缓缓地转向赤芍,然后微微向她点头,示意赤芍靠近一些。 赤芍见状,赶忙走到槿汐的身边,俯下身去,将耳朵贴近槿汐的嘴边。 槿汐用微弱的声音,在赤芍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赤芍的眼睛一亮,明白了槿汐的意思,她迅速直起身子,转身快步走向门口。 当赤芍伸手去推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有料到,苏培盛在胤禛的指使下,正紧贴着门细细地听槿汐有没有说话。 随着门被拉开,苏培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苏培盛尴尬地笑了笑,连忙重新站回到胤禛的身旁。 赤芍没有当场揭穿苏培盛,她强忍着笑意,先对着胤禛行了一个标准的礼,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 “启禀王爷,侧福晋一直都是清醒着的,您在外边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让奴婢转告王爷:王爷您尽管去忙您的事情,她和小阿哥会在府里安静地等待着您回来。” 胤禛说的话槿汐听到了,同时也是代表着方才瑾容和宜修的话,槿汐也听到了, 胤禛沉吟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此事他确实要查清,给槿汐一个交代,并不能因为槿汐没出事,就避而不查,若是查出来… 胤禛下意识不想此刻去想那个结果,开口说道: “汐汐向来如此懂事,本王下了朝之后,自然会立刻过来。” 说完,胤禛便准备转身离去,在他离开之前,转头对苏培盛吩咐道: “苏培盛,你送那拉侧福晋回静澜居。” 宜修原本听到,胤禛让苏培盛送她回静澜居,心中不禁一喜,以为胤禛对她还是关心的, 可是,就在她暗喜的时候,胤禛接下来的一句话,无情地浇灭了她心中的喜悦。 “记住,静澜居上下禁足,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 胤禛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感情。 第248章 杏仁茶!圆明园! 府中两位侧福晋,一位深得王爷宠爱,又才生了小阿哥,还在月子里, 一位却被福晋指证暗害前福晋,又王爷被禁了足, 府中中馈大全,转了一圈,又回了福晋瑾容手中, 可瑾容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难以支撑如此重任,况且,她也不想再管这一摊子事情。 直至小阿哥满月后,槿汐才出了月子,瑾容便带人抱着一堆账册钥匙去了舜华居, 强硬地要槿汐收下,槿汐推拒不成,只得暂且留在手中, 胤禛回府后,槿汐怀中抱着刚满月的六阿哥,和胤禛两人双双坐在软榻上逗着孩子,不经意间向他说了此事, 胤禛戳着孩子的手缓缓停了下来,沉吟不语, 见状,槿汐给奶娘使了个眼色,说道:“六阿哥困了,先抱下去吧!” “是!”奶娘屈膝行礼,小心翼翼地接过槿汐手中的孩子,抱着六阿哥告退离去。 这时,胤禛脸色有些不好,槿汐抬手轻轻替他揉了揉皱在一起的眉心,缓声道: “小六才刚刚满月,妾身也不是很想接过管家权,可福晋的身子实在是虚弱…” 胤禛仍旧没开口说话,槿汐继续说道: “也不知那拉姐姐究竟犯了何罪?禁足也没个期限…” 胤禛抬眸,认真地盯着槿汐的双眸,这双眼睛里,此刻只有疑问和不解,以及眉眼间的那一丝母性, 此外,再无任何神色,胤禛伸手,将槿汐替他按摩着的一双玉手捧在手中,叹了口气,缓声道: “菀菀孕期和难产时,你…有没有察觉什么不对?” 槿汐神色瞬间一变,焦急之色从眼底蔓延,急切地问道:“爷是查到了些什么吗?” 听闻此言,胤禛眼神一变,审视地看着槿汐,沉声说道: “所以,当时你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为何不禀报?” 槿汐用力抽出自己被大手握住的手,面露惊色,“王爷怀疑妾身?” 胤禛没说是或不是,仍旧紧紧地盯着槿汐的双眸, 槿汐自嘲一笑,缓缓站起身,说道: “王爷怀疑妾身也是常理,当时,妾身确实察觉到了不妥,每当福晋喝了杏仁茶后,便会感觉到不适, 可杏仁茶是福晋喝惯了的,刘府医也说有助于养胎,侧福晋还特意去遍了医书,医书上确实写着杏仁茶对胎儿好, 妾身一个奴婢,说这些又能有什么用?后来,妾身接手中馈,把福晋那段时日的饮食单子翻了又翻,仍旧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就算妾身觉得那杏仁茶真的有问题,那又能有什么用!若是王爷怀疑妾身,那便直接治罪吧!妾身无话可说,也问心无愧。” 言罢,槿汐双腿跪在地上,心灰意冷地,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屋子里很静,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胤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槿汐, 身子微微前倾,伸手在她面前,作势要扶她起来,开口说道: “爷什么时候有说要治你的罪了?爷才说几句话?你就任凭发落了?气性这么大。” 槿汐无视眼前的那只、想要扶自己起来的大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爷若不是怀疑妾身,那还能怀疑谁,这府里,如今除了妾身,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和福晋亲近的人?” 见槿汐如此执拗,听不进去话,胤禛起身,用双手强制把她提了起来,按在软榻上坐好,直直地看着她的颅顶,开口说道: “爷只是问你几句…不说这些了。现在本王问,你答,别想太多,好吗?” 槿汐微微抬头,目光与胤禛交汇,此时胤禛眼里已经没有审视,她这才缓缓点了点 头,小声说道: “好。” 胤禛松了口气,他确实没想到对于菀菀之事槿汐会如此敏感, 不过他也确实在心底怀疑过她,胤禛紧紧地盯着槿汐的眼睛,问道: “按你所说,你的确是怀疑过杏仁茶有问题,对吗?” 槿汐缓缓点头,紧接着胤禛又问道:“那么菀菀孕期那段时日,正院有没有出现过桃仁?” 槿汐缓缓摇头,说道:“妾身不擅厨艺,识不得桃仁…不过,后来妾身翻看医书, 医书上亦有言,桃仁和杏仁相似,可杏仁对胎儿有益,桃仁却是伤胎之物!” 槿汐眼中迸发出震惊,抬手捂住嘴,喃喃道: “杏仁茶!桃仁和杏仁相似,王爷是怀疑有人故意把福晋的杏仁茶中的杏仁换成了桃仁?” 胤禛微微点头,脸上尽是肃穆,开口道: “瓜尔佳氏查出了一些东西,甘氏院中曾采买过桃仁,苗氏院中曾要了许多芭蕉叶。” “所以,王爷是怀疑甘格格和苗格格?”槿汐问道。 胤禛却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既然瓜尔佳氏身子受不住,那你便继续管着家里的事!” 这中馈管家之权,最终还是回到了槿汐手中, 等槿汐重新理顺府里的事务,宜修已经被禁足接近两个月,仍旧没被放出来,胤禛也没有再来问过什么。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皇帝今年没去承德避暑,而是早早的就搬到了畅春园, 进了六月,圆明园终于重新修缮完毕,胤禛便带着一大家子搬了进去, 园子里既凉爽些,又离皇帝的畅春园近,他也不用每日冒着烈日往返。 瑾容因身子受不住奔波,就没跟过去,左右她是嫡福晋,缺了谁的冰也不会缺了她的,另外就是,仍在禁足的宜修没能跟去。 在槿汐的提议下,其余女眷全部皆得以住进了圆明园。 槿汐和胤禛一同住进了“九州清晏”,她原是想住“竹子院”,也就是日后的“天然图画”, 可胤禛总是觉得,自从上次和槿汐说过柔则之死有疑后,二人之间仿若多了一层隔阂, 槿汐对他和往日也并没什么不同,但他总感觉少了一丝亲近之意, 二人独处之时,不是小六哭就是府中管事有事禀报, 亦或者是四格格抱着玩具过来找额娘,更甚者三阿哥也时常来舜华居看弟弟, 可胤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槿汐比他都要忙碌一般。 槿汐搬入圆明园的第一天,胤禛特意抽出时间,早早地就从畅春园赶了过去, 却不想,并没有在“九州清晏”找到槿汐。 第249章 初到圆明园,湖心偶遇 青黛正全神贯注地检查着屋内的物品,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警觉地抬起头,只见胤禛正迈步走进来, 青黛心中一紧,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上前,躬身施礼,赶忙说道:“王爷吉祥!园中景色甚美,侧福晋带着三阿哥和四格格赏景去了。”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中的扇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轻笑一声,说道: “哦?如此美景,本王也去凑凑热闹。苏培盛,走,咱们也赏景去,看能否遇见他们娘几个!” 说罢,胤禛潇洒一甩折扇,只听“刷”的一声,折扇应声展开,抬腿大步离去。 苏培盛连忙给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其赶紧打听清楚侧福晋在哪里,小太监心领神会,悄悄退了下去。 胤禛带着人,从九州清晏出发,慢悠悠地转到了碧桐书院附近,都还未见着槿汐等人的踪影, 他终究是有些不耐烦了,快速摇着手中的折扇扇风,说道:“苏培盛…” 见状,苏培盛急忙趋前两步,“王爷,奴才在呢。” 胤禛日头越来越烈,眉头微皱,“这都转了多久了,还没遇着她们,叫人去寻寻,别是和咱们错开了。” 苏培盛赶忙陪笑道:“爷莫急,想必侧福晋就在这附近,奴才已经打发人去找了。” 胤禛继续摇着扇子,强压着心头的燥意,松了松领口,天气炎热 ,穿着厚厚的衣裳他早已受不了了。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阿玛!” 这声音穿过湖水,直直地传入胤禛耳中,他闻声而望,只见在湖心的深处,一艘小巧的小船正飘在湖上。 胤禛迅速收起手中的折扇,目光紧紧盯湖心,面露疑惑之色,说道:“本王刚刚似乎听到了瑶儿的声音?” 话音未落,湖面上又传来了两声呼喊:“阿玛!”“阿玛!”这两声呼喊比之前更加清晰, 紧接着,他收起手中的折扇,准确无误地指向湖心,再次确认道:“就是瑶儿的声音,从那艘船上发出来的!” 苏培盛脸上浮现谄媚的笑容,弓着身子,回道:“回王爷,奴才也听到了!这声音确实是从船上发出来的,奴才听着,应该是三阿哥和四格格的声音。” 闻言,胤禛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遇见了!我与汐汐还是有缘,哈哈哈!“ 紧接着,他连忙吩咐道:“快去给本王准备大一点的船!” “额娘,阿玛能听到吗?” 四格格站在船头,手中举着握着荷叶遮阳,光线太强,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努力看向湖岸。 槿汐手中捧着一束刚采摘下来的荷花,忍不住捂嘴轻笑一声,她将这些花朵放入篮中,用丝帕轻轻擦拭着手上的水珠,笑着说道: “你可是你阿玛的女儿,他怎么会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话音刚落,小船上的几个侍女也跟着笑了起来,灵芸将四格格抱进怀中,笑着安慰道: “我的小格格哟~这么近的距离,岸上肯定能听到你的声音啦!” “真的吗?”四格格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灵芸,灵芸重重地点头,肯定她的话语, 紧接着,她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三阿哥,三阿哥伸出小手,接过妹妹手中的荷叶,替她撑着,鼓励道: “四妹妹,乌苏额娘肯定不会骗你的。咱们一起喊,声音会更大些,阿玛一定会听到的!” 三阿哥眼神坚定地朝岸上看去,他许久未见到阿玛,今日一到圆明园,他便借着找妹妹玩的借口,去了九州清晏,实则是想试试能不能遇到阿玛。 “对对对,你们赶紧喊!去船中间站着喊。你阿玛听得更清楚。” 槿汐连忙点头,附和着三阿哥的话,并把他们支开一些。 “好!”四格格用力点了点头,和三阿哥一起走到了船的中间位置。 “阿玛!阿玛!”两个孩子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着,声音在湖面上回荡,远远地传向湖岸。 槿汐今日本想附庸风雅一番,体验一下湖上泛舟的乐趣,顺便在莲蓬下小憩片刻,享受一下与山水田园的宁静。 然而,事与愿违,就算今日从内城颠簸到圆明园,四格格也未曾疲惫,非要闹着一起。 女儿一撒娇,槿汐便心软了,泛舟之行就变成了采莲, 可到了小舟之上,四格格更加兴奋了,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还时不时地想弯着身子玩湖里的水。 槿汐将两个孩子支开到一边,终于有机会享受采莲的乐趣,虽然这环境嘈杂了一些,但槿汐仍旧乐此不疲。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荷花摘下来,放入篮中,心情也渐渐愉悦起来。 经过两个孩子锲而不舍的叫喊,胤禛的船仿佛真的被他们喊了过来, 一艘稍微大一点的船,慢慢地穿过层层荷叶,缓缓朝着她们的方向靠近。 随着距离越来越小,四格格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艘船。 当她终于看清船上的人时,不禁兴奋得双脚跳了起来,尖声叫道:“阿玛!真的是阿玛!” 她这一跳,脚下的小舟瞬间晃荡了起来,四格格站立不稳,身体猛地向前倾去。 灵芸眼疾手快,连忙伸手一把将险些跌倒的四格格紧紧抱住,大声道:“格格,在船上可不能跳啊!” “啊!!!”槿汐正伸出身子,采摘着稍微远一些的莲花,船这么一摇摆,险些跌到水里去,幸好身边的丫鬟及时拉住了她。 槿汐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看着四格格,满脸怒色,高声呵斥道:“沐瑶!” 她的声音在湖面上回荡,惊得湖底下的鱼儿快速游走了, 紧接着,槿汐上前,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手中的荷花,毫不客气地敲了敲四格格的小脑袋。 三阿哥一脸焦急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挡在四格格身前, “乌苏额娘!妹妹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您打我吧,不要打妹妹。” 他眼神坚定,仿佛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勇气。 第250章 皇家的孩子,槿汐的酸意 “好好好,护着你妹妹,倒显得我是个坏人了。” 槿汐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三阿哥,手中打四格格打残的莲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紧接着,槿汐扬起手中的残莲,直直地朝着三阿哥掷去, 见状,三阿哥心中一惊,连忙闭上眼睛,伸手挡在身前护住脑袋,身体却像被钉住,丝毫没有动弹。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传来。三阿哥心中疑惑,犹豫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一只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 这一看,他不由得愣住了,只见槿汐捂着嘴满脸笑意,那笑容如春花绽放,灿烂而明媚。 被三阿哥看到后,槿汐也不尴尬,她放开手,大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在湖面上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槿汐才渐渐止住了笑声,她看着呆呆的三阿哥,眼中的笑意依然未减, 可那笑却不达眼底,心中暗?,果然皇家没有什么单纯的孩子。 槿汐伸出手指,轻轻地在三阿哥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嗔怪道: “傻小子!妹妹做错了的事,你又没做错什么,乌苏额娘可不是那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你摆出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让你阿玛瞧见了,还以为本侧福晋私底下殴打嫡子呢!” 闻言,三阿哥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脸上却是懵懵懂懂,说道:“乌苏额娘不打妹妹就好。” 他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看着槿汐如此开怀的笑容,他不禁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既然被识破,那便索性当一个真真不懂的孩子。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高喊传来:“这是怎么了?本王见你们的船方才险些翻了!” 这声音穿透湖水,直抵人心,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大船缓缓驶来,船头站着一人,那正是胤禛。 他的船比槿汐她们的要大上许多,如今距离更近了,更显得槿汐的船小巧。 胤禛站在船头,身上的衣裳被湖面上的微风吹起,衣袂飘飘,逆着光晕,恍然间不似凡人。 槿汐顺手折了一块大大的荷叶,隔着三阿哥,用荷叶的梗轻轻地点了点四格格的额头,吓唬道:“再调皮额娘就把你扔到湖里去喂鱼!” 四格格双手捂住嘴巴,露出一脸害怕的神情,重重地点了点头,嘴里还发出“嗯嗯嗯”的声音,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 却在槿汐转身片刻做了个鬼脸,三阿哥不禁嘴角微翘,也跟着学了个鬼脸。 槿汐举着大大的荷叶遮住直射下来的太阳光,转身对着胤禛的方向,大声说道:“没什么!方才不小心动作大了一些!爷怎么来了?” 胤禛轻咳一声,缓声道:“今日天气不错,本王来此散心,不想再次遇到了你们娘几个!” 他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惊喜,似乎这真的是一场浪漫的偶遇。 槿汐摇了摇头顶的荷叶,微微一笑,说道:“那真是巧了,妾身第一次来圆明园,见这里莲花开得正好,便过来摘几支回去装点屋子。” 两条船缓缓地靠近彼此,最终平稳地并排在一起, 胤禛站在船头,目光落在了槿汐身上,伸出了手说道:“来,本王拉你上来。” 槿汐却没顺从地搭手上去,而是调皮地把荷叶放在胤禛手中,胤禛嘴角仍旧挂着淡淡地笑意,说道: “掉在水里去了爷可不管你。”说完假装用力一扯,槿汐立马松开了荷叶的另一端, 胤禛顺手把荷叶丢在水面上,再次对着槿汐伸出手,微微挑眉, 这一次,槿汐顺从地把玉手搭在了胤禛的大手上,胤禛微微一用力,槿汐借着胤禛的力道,从小船上登上了大船。 槿汐站定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瞪了胤禛一眼,说道:“王爷真是坏透了!”, 胤禛笑而不语,槿汐轻哼一声,紧接着转身面向小舟上的几人, 四格格以为该轮到拉她上去了,不禁伸出双手,等着额娘拉她,却不想槿汐果断地下令: “把阿哥格格送回去!” “是!奴婢们遵命。”小舟上的下人齐声应道。 槿汐迅速向正在划船的厦景行和白薇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立刻加快了划船的速度,小船如离弦之箭,迅速驶离了大船附近。 四格格眼睁睁地看着阿玛和额娘离自己越来越远,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额娘!额娘!” 那哭声凄惨而响亮,在湖面上回荡,惊起一群水鸟, 灵芸连忙伸手将四格格抱进怀里,轻声哄道:“格格不哭不哭!咱们上岸就能见到额娘了啊。” 三阿哥没有不像妹妹那样哭闹,他静静地站在船上,看着阿玛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充满了失落。 阿玛就这样离开了,甚至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三阿哥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转头看向哭得伤心欲绝的妹妹,心中一阵酸楚,深深地吸一口气,还有人等着他哄呢,这不是他该哭的地方。 槿汐跟着胤禛走进船坞,好奇地打量着这船,发现比自己刚才那小舟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船上比不得屋里,但也布置得十分精致,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槿汐边看着边点着头,不经意地说道:“爷今儿个这么早就下值了?” 胤禛微微一笑,伸手拉住槿汐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说道:“想着今日你来,特意抽时间回来陪你!” “陪我?妾身可不信,王爷方才明明就说来散心的!”说罢,她眨了眨眼,然后开始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见状,胤禛嘴角微翘,开口问道:“找什么呢?” 槿汐没有回答,继续弯下腰,仔细查看软垫后面,能藏东西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仍旧没找到什么,她直起身子,笑嘻嘻地对胤禛说:“找王爷藏在船上的娇客呀!” 闻言,胤禛先是一愣,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伸手一把将槿汐拉到自己的双腿上坐好,用他宽厚的大手紧紧地搂住她的细腰,让她无法挣脱。 “娇客?这不就是那娇客吗?”胤禛调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槿汐下意识地挣了挣,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束缚,无奈之下,只好任由胤禛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胤禛凑近槿汐耳后,鼻息喷在她耳朵上,看着那白玉般耳垂慢慢红透了,似笑非笑地说:“爷怎么听着有股酸意呢!” 第251章 接连偶遇,惊闻有孕 槿汐脖颈有些僵硬,两人已经有近一年没有亲近了, 刚出了月子,就因着柔则孕期之事有些隔阂, 距今也快接近一个月了,闹了这么久的脾气, 现在该得的好处也得了,胤禛做到这一步,她也该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毕竟,小打小闹可以增进感情,但闹得太过火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槿汐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缓缓扭过身去, 紧接着,槿汐伸出双手,温柔地环住了胤禛的脖子,凑近胤禛的耳边, 如他之前对她做的那样,轻轻地哈了一口气,柔声说道: “娇客在怀,禛郎当真是那柳下惠吗?” 然而,她话音未落,突然间,槿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船都被翻了过来一般。 紧接着,她的身体就被胤禛猛地压在了柔软的垫子上。 感受到身下的柔软,槿汐心中不禁一紧,这船坞的布置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此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似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还没等她来得及多想,胤禛的身体就缓缓地压了下来,让她完全无法动弹,只能被动承受。 这一天,四格格在岸上没有等到阿玛和额娘,等槿汐二人上岸的时候她已经被奶娘哄着进入了梦乡。 自此,三阿哥也再没为了见胤禛,而在槿汐面前耍什么小心机。 …… 上一世,槿汐虽然也曾来过圆明园,但那时她身份低微,根本没有机会好好游玩这座皇家园林。 如今却截然不同,整个圆明园中,除了胤禛她最大,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槿汐一改往日在王府中闭门不出的作风,出门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 整日带着四格格在圆明园中游玩,好似要将前世的遗憾都补回来。 而胤禛每日回来后,都会与槿汐来一场偶遇佳人的戏码, 这种戏码,他玩得有些乐此不疲,当然,每日的偶遇,全靠苏培盛提前派人打听槿汐的去处。 这一日,槿汐兴致勃勃地带着四格格泛舟前往蓬莱州, 上一世除年氏一族时,皇帝将甄嬛囚禁于此,名为囚禁实为保护,槿汐也因此在此度过了一段轻松的日子。 槿汐带着女儿故地重游,如今蓬莱洲上的住所,比起上一世要简陋许多,毕竟此时圆明园只是亲王的园林, 可景色比起上一世仍旧丝毫不差,因为没有人居住在此,隐约真有几分蓬莱仙山的意味。 槿汐赏着周围的美景,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悄然流逝, 一直到酉时,太阳渐渐西沉,也不见胤禛找来,槿汐惊觉,自己仿若有些沉迷于胤禛所造的情爱美梦之中, 槿汐带着四格格踏上归程,当她们回到九州清晏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九州清晏里同样未曾见到胤禛的身影。 槿汐刚刚踏进院子,便让灵芸带着四格格先下去休息。 而赤芍和紫苏则赶忙招呼着下人们一起,为槿汐准备沐浴更衣的事宜。槿汐泡在飘着花瓣的浴桶之中,享受着沐浴带来的舒适, 缓缓放松着疲惫的身躯,心中暗自戒告自己,万不可陷入情障,那是未来的天子,“真心”在紫禁城中是最不要紧的... 待槿汐沐浴完毕,换上一袭轻薄的嫩绿色软缎旗装,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清新雅致, 斜靠在铺着凉席的软榻之上,微微闭着双眸,有些昏昏欲睡。 紫苏和赤芍轻柔地替她捶着腿,缓解她双腿行走一天的僵硬。 这时,一名有些眼生的下人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见紫苏二人没有驱赶她的意思,心中给自己打着气,鼓足勇气开口禀: “启禀侧福晋,今日王爷在曲院荷风附近偶遇了齐格格……” 这下人有些紧张,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槿汐闭着眼睛,享受着紫苏和赤芍的手艺,舒服得有些不想睁开眼, 随着禀报声渐渐落下,她疑惑地“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慵懒地说道: “然后呢?偶遇了就偶遇了,本侧福晋又不是那种见不得旁人得宠之人?怎么不说了?” 原来,这下人本是圆明园里的旧人,想在主子面前表现一下,好得到一些赏赐。 这才鼓足勇气才前来禀报此事,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好像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心中不禁有些害怕,额头上也开始冒出冷汗,半蹲着身子站在原地,不敢再吭声,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见对方仍然没有回应,槿汐不禁心生疑惑,缓缓睁开眼睛, 看向不远处拘着礼抖成筛子的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诧异:“你抖什么?” 这时,白薇从外边轻声走了进来,原是怕打扰到槿汐,却不想进来便看到这一幕, 微微瞪了赤芍一眼,赤芍耸了耸肩,她也是想给这人一个机会,却不想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握住机会的, 白薇走近轻声对那下人吩咐道:“你先下去!” 那下人一听,如蒙大赦,连声称是,随后,快步退了出去,像脚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烟就不见踪影了。 “不堪大用!”槿汐不禁淡淡叹息一声。 赤芍嘻嘻一笑,快声说道:“这园子长久没有主子来住,下人们自然就变得懒散起来,哪里还懂得察言观色?也就是咱们侧福晋脾气好,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拖出去打板子啦!” 白薇微微一笑,上前几步,把赤芍拉开,再次瞪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下的事儿,继续为槿汐按摩着。 她的手法实际上比赤芍更为娴熟,白薇一边按着,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青黛跟奴婢说,王爷和齐格格在曲院荷风附近偶然相遇。当时,齐格格行了礼,便险些晕倒,王爷立刻传了府医过去。 谁能想到,这一诊脉,竟然诊出齐格格已有身孕四个多月了!圆明园都传遍了,也就因着侧福晋今日在蓬莱洲没接到消息” 听闻此言,槿汐满脸都是震惊之色,原本半睁着的眼睛,猛地瞪得浑圆,不可置信地说道: “啊!她那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有孕四个多月啊!” 第252章 后院有孕,李氏投诚? 槿汐心中暗自思忖,以齐氏谨小慎微的处事和手段,有身孕后隐瞒如此之久,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身孕比不得其他,这炎炎夏日,也难为她能把肚子藏这么久, 槿汐缓缓坐起身来,说道:“本侧福晋记得,近几个月,她都有换洗。” 但转念一想,这世间无奇不有,不过,也不排除她与常人不同,即使有孕在身,也依然会照常换洗。 白薇微微连连点头,接着说道:“奴婢已经查过,齐格格这几个月和她身边的吉祥换洗的时间,几乎完全一致。不过因着侧福晋生六阿哥,府里之人的目光都盯着舜华居,才没被旁的人察觉出异常。” 闻言,槿汐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此说来,齐氏是以假乱真,瞒天过海了” 白薇的脸色愈发凝重,她重重地冲着槿汐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开口道:“王爷此刻还在闲月阁。” 槿汐不在意地说道:\"她才查出怀有身孕,王爷陪着她又有什么奇怪的,安置吧!\" 言罢,槿汐起身,缓缓朝着床榻之处行去。 槿汐躺在床上,心中想着王府如今的局面。暗自感叹,后院之中,若要论起心计来,恐怕连宜修都未必能比得上齐氏, 上一世,齐氏因为被年世兰强行灌了红花,导致无法生育。然而,即便身处那般艰难的境地,她仍旧低调地活着, 后来,借甄嬛之手扳倒华妃,最终还登上了皇贵妃的宝座,足见其手段高明、心机深沉,绝对不可小觑。 而如今,年世兰尚未入府,对方却有了身孕,这可是上一世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想来也是因为,这一世的宜修不像上一世那般,在王府中只手遮天。 令人诧异的是,对方在怀孕四个多月后,才在与胤禛独处时透露这个消息。 如今,就算胤禛不满她有孕隐瞒之事,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轻轻揭过。 槿汐翻了个身,想着明日给齐氏送些不能做手脚的赏赐过去。 之前胤禛定下规矩,后院之人有孕,皆配一个年长的嬷嬷,槿汐思虑着派一个什么样的嬷嬷过去合适。 心中想着这些琐事,槿汐逐渐陷入了梦乡。原以为会梦见些什么,却不想一夜无梦。 也许是圆明园的风水极佳,自从搬到这里没多久,后院的女眷们像约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被诊断出怀有身孕。 先是齐氏爆出怀孕四个多月,紧接着,没过几天,槿汐又以担心后院女眷们为由, 向胤禛提议,让府医每隔半个月就为后院女眷们请一次平安脉。 可谁能想到,第一次请平安脉,真被诊出一个漏网之鱼,李氏竟然也已经怀孕一月有余。 李氏被诊出有孕后,槿汐按照府中的规矩,同样赏赐了一些东西给她。 然而,令槿汐意想不到的是,这一举动竟然给自己惹来了一个“大麻烦”。 赏赐的第二天,李氏带着三格格亲自登门道谢。当李氏踏进九州清晏的那一刻,双眸中赤裸裸的羡慕藏都藏不住。 “额娘!额娘!”三格格扯着李格格的衣摆,小声地提醒着她不要失态。 槿汐端坐在上首,将母女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李氏在府中这些年仿若毫无长进,竟然还不如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稳重。 听闻三格格的喊声,李格格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起脸上毫不掩饰的垂涎之色,拉着女儿一起向槿汐蹲身行礼,说道: “妾身拜见侧福晋,侧福晋万福!” “乌苏额娘万福!”三格格一本正经地跟着说道。 槿汐微微一笑,轻抬右手,轻声说道:“免礼!” 接着,她对站在一旁的厦景行使了个眼色,“赐座!” 厦景行心领神会,赶忙带人把边上的椅子搬了过来。 李格格如今怀有身孕,让她坐在绣墩上,万一在槿汐面前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不好了。 李氏母女坐在了椅子上,还未等槿汐开口,李格格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妾身往日不懂事,总是人云亦云,听信了他人的闲言碎语,给侧福晋您添了不少的麻烦。妾身在此向您赔个不是!” 话一说完,李格格立刻站起身来,说着便要向槿汐行礼赔罪。 她这一举动让槿汐措手不及,槿汐连忙示意身旁的白薇赶紧扶住李格格,同时说道:“你现在怀着身孕,可千万要小心,就算是有再大的过错,本侧福晋也不会怪罪于你。要是伤到了孩子,那可就不好了。快快坐下吧!” 听了槿汐的话,李格格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以为槿汐原谅了自己,她也不再推辞,顺势坐回了椅子上,笑声说道: “妾身就知道侧福晋是个宽宏大量的人,绝对不会和妾身一般见识。妾身这次有孕,还多亏了侧福晋,若不是侧福晋和坐月子,妾身也没机会服侍王爷。 侧福晋就是妾身的大恩人,而且,同样是怀孕,侧福晋给妾身的赏赐更好些,妾身都记在心里呢,侧福晋放心,妾身日后定什么都听侧福晋的!” 言罢,她还郑重其事地准备从椅子起来,却被白薇连忙按住,“格格有身子,坐着说话便好!” 槿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李氏的想法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竟会认为自己对她有所偏爱? 不过,槿汐对收这样一个愚笨的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况且,这人和自己也并非没有过节。 李氏之前与府中几个人合谋,火烧“玉梅小筑”之事,就算自己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也不会放过她们就是了,如今还未动手,只不过是想着物尽其用。 瓜尔佳.谨容、乌拉那拉.宜修、齐月宾、李静言。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槿汐淡声说道: “本侧福晋都是按照府上的规矩办事,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人。” 李静言似乎没有听出槿汐话中的意思,自作聪明地挤眉弄眼,向槿汐使着眼色,赔笑道: “妾身明白!妾身明白!侧福晋您向来都是公正无私的,妾身自然是知道的。” 宜修被无期限的禁足,李静言如今急需给自己找一个靠山,而如今,圆明园中地位最高的只有槿汐,她也是不得不来。 第253章 李氏母女,槿汐教女 槿汐唇角微微勾起,说道:“你明白就好,就怕你不明白,本侧福晋重感情,喜欢专一的人…” 话说到一半,槿汐目光落在三格格身上,话锋一转, “本侧福晋记得,三格格还未取名,是吧?” 李静言脸色有些僵,以为槿汐要三格格做什么,弱弱地说道: “是还没取名儿,侧福晋…妾身可就这一个女儿…您有四格格…” 三格格年纪虽小,但十分伶俐,低着头微微翻了个白眼,咬着牙小声说道: “额娘,四妹妹聪明伶俐,侧福晋怎会看得上我!” 紧接着,她抬起头,脆声说道: “回乌苏额娘的话,阿玛还未给我取名字,不光是我,二姐姐和五妹妹也都一样。” 槿汐微微颔首,笑着说道:“三格格牵挂手足,乌苏额娘记下了,会和你阿玛提起的!” 李静言一听,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连忙起身,拉着三格格福了福身,感激道:“那就多谢侧福晋了。” 回倚翠轩的路上,李静言很是兴奋,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 往日那拉侧福晋得势的时候,不嫌弃她蠢笨,她一直都是那拉氏手下的一员大将,威风得紧,就连嫡福晋面前都能说上两句, 也就是乌苏氏横空出世,导致她被王爷处罚, 不过她也想明白了,若不是自己听信了那拉氏的话针对乌苏氏,王爷也不会罚她, 况且,如今那拉氏失势,自己也急需再次找个有力的靠山,她也就大度的原谅了乌苏氏。 有孕后,乌苏氏送了赏赐,自己便顺着杆子往上爬,来九州清晏向乌苏氏表忠心, 却不想这个乌苏氏竟是个傻的,竟然这般轻易就收下了自己的投诚。 李氏为自己的好命感到欢喜,脸上的嘚瑟藏都藏不住, 三格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回了倚翠轩,连忙拉着李静言进入内室,并把下人都赶了出去, “额娘觉得侧福晋是这般傻的人?” 李静言正畅想着,自己生下肚子里的阿哥,最后把乌苏氏踩在脚下,成为王府第三个得势的侧福晋。 三格格的话瞬间打断了她的美梦,李静言脸色一下便拉了下来,戳了戳三格格的额头, “你这死丫头,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等额娘成了乌苏氏手下第一人,再生下你弟弟,说不定王爷也给本格格升个位分。 到那时啊!我就是李侧福晋,你也是侧福晋的女儿,什么那拉氏乌苏氏都是额娘的踏脚石!” 三格格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心中暗?道额娘脑子不好使,志气倒是大,嘴里敷衍地应和道: “是是是,到时候阿玛也眼瞎,把世子之位给了弟弟,等阿玛百年之后额娘就是王府的老封君,老太妃,到那时宫里的娘娘都要给额娘几分颜面呢!” “哎呀!我的女儿就是聪明!” 李静言捧起三格格的脸蛋一阵猛亲。 三格格抬手打掉李氏的手,没好气地说道: “额娘,天还未黑呢!你就做起梦来了!” 李静言扭身“哼”了一声,背对着三格格坐在软榻上,说道: “还不能让人想一想好日子了?况且,如今乌苏氏手底下无人可用,我可是第一个向她投诚。你没听见吗? 她还承诺替你在王爷面前求个名字呢,不过你当时提起二格格和五格格干甚?” 三格格只觉得自己额娘没救了,踢了鞋子,趴在软榻上,懒懒地说道: “侧福晋有收下额娘的投诚吗?女儿可没听到。方才侧福晋也没承诺额娘什么。 名字之事就算没人提起,等女儿出嫁之时阿玛总会给女儿取的。” 闻言,李静言沉思片刻,猛地站起身来, “不对!乌苏氏她诓我?” 三格格白眼都翻累了,不想再搭理额娘,轻轻阖上眼,昏昏欲睡,口中小声嘟囔道: “额娘嘴巴一张,就想做人麾下第一人,你哪儿来的那么大面子?侧福晋说了她都是按规矩办事,对后院一视同仁~” 闻言,李静言瞬间急了起来,在屋里团团转,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我现在有了身孕,却没以前得宠,老靠山也倒了。 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自从那拉氏被禁足后,咱们院里什么东西都要次一等…”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李静言急得团团转三格格却小声打起了呼噜声, 李静言连忙摇着她的肩膀,把她摇醒, “三儿!额娘小三儿!你快想想法子啊!额娘可以怀着你弟弟。 这可是你的靠山,若额娘因为那起子下人作祟,没把你弟弟养好,那可怎么办!” 三格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嗯嗯”了两声,又继续睡了过去,今日走了如此远的路,她早就困了。 只能说蠢人的想法永远猜测不到,等了几日,李静言没什么动静,槿汐以为她放弃了呢,也没太在意。 四格格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二格格三格格都没请教习,槿汐便找了本三字经给女儿启蒙。 教完一小段,槿汐让四格格自己读,记不得的再问自己。 却不想四格格记性很好,槿汐才教了两三遍,她就能自己念了, 四格格撒娇道:“额娘,我都记住了。后面的呢!后面的是什么?” 这时,厦景行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满脸焦急地站在一旁,却不敢打扰槿汐母女,只得给白薇使了个眼色,暗示自己有事禀报。 白薇上前两步,轻声提醒槿汐:“主子,厦景行有事禀报。” 槿汐抬头,冲着厦景行微微点头,示意他稍等, 随后,槿汐伸手摸了摸四格格的小脑袋,柔声道: “瑶儿真棒!这么快就记住了,可读书之事,贪多嚼不烂,明日额娘再教你新的,好不好?” 四格格失望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叭!” 槿汐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温声道:“额娘有事,你一个人能行吗?” 四格格瘪了瘪嘴,还是微微点头,小声说道:“能行。额娘去吧。” 实际上她心里极度不愿额娘离开,可她知道,额娘不是她一个人的额娘,不能时时刻刻都守着她。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四格格朗朗读书声再次响起,槿汐轻轻起身,给灵芸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照顾好四格格,灵芸微微屈膝,恭送槿汐离开。 槿汐缓步走到门口,轻声对厦景行道:“来!” 厦景行快步跟了上去,声音压得极低,说道:“侧福晋,‘洞天深处’出事了!三阿哥身边的瑞红死了!” 第254章 三阿哥出事 听到厦景行的话,槿汐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脚步也骤然停下,只见她微微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有些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槿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再次问道:“怎么死的?” 厦景行连忙加快语速,说道:“是吃了三阿哥的栗子糕!”语气有些焦急。 吃了三阿哥的糕点死的,那便不是普通的命案了,这还涉及到谋害王府嫡子。 槿汐脸色瞬间一白,洞天深处住着三阿哥,如今出了人命,她作为圆明园管着内务的女眷,自然必须过去主持大局。 此时,洞天深处全乱了,根本没人顾得上三阿哥是死是活, 瑞红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死状凄惨至极,令人毛骨悚然。 三阿哥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哪见过这场面,当场便昏死过去。 瑞红一直负责照顾三阿哥的生活起居,也管着他院子里的事情, 如今她暴毙,院中自然变得一团糟,况且,洞天深处的下人很多都不是府里带过来的,忠心度自然没那么高。 好在,三阿哥身边的小太监小豆子和小瓜子还算机灵,小瓜子跑去九州清晏报信,小豆子则守在三阿哥身边,半步也不敢离开。 槿汐的脚刚踏入洞天深处的大门,目光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只见一群下人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细软,显然是准备逃跑。 这园子原本就没人过来住,往日逃跑的人多了去了,如今院里出了事,这群人第一想法就是跑。 槿汐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眼底怒意涌起,怒声道:“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院中所有人齐齐闻声望来,虽未曾见过槿汐,但看槿汐的衣着都是个主子,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槿汐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严声吩咐道:“厦景行!洞天深处所有下人,谁也不准离开半步!给本侧福晋一个一个地审!” “是!奴才遵命!” 厦景行赶忙应道,迅速指挥着带来的下人,将洞天深处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按倒在地。 这时,屋内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 一边哭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槿汐面前。 “小豆子?”白薇惊讶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槿汐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小豆子,只见他满脸惊恐,涕泪横流。 “侧福晋!侧福晋!您快救救三阿哥啊!”小豆子的哭声在寂静的院中,显得格外刺耳。 “不是说瑞红误食了栗子糕吗?三阿哥怎么了?”赤芍连忙问道。 闻言,小豆子哭得更厉害了,抽抽搭搭地说道:“瑞红姑姑倒了,三阿哥也跟着倒了!呜哇哇哇~” 小豆子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太监,年纪尚小,根本不懂得死亡和晕厥的区别。 在他看来,瑞红和三阿哥一起倒下,就意味着他们都出事了。 槿汐心急如焚,快步冲向小豆子出来的屋子,一进屋,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白薇等人加快脚步踏入其中,饶是白薇见过死人,如此情形都让她惊愕不已。 只见桌子旁边,瑞红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七窍中不断涌出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毯,令人触目惊心。 而在瑞红身旁,小小的三阿哥同样静静地躺着,那稚嫩的身躯与瑞红相比显得有些瘦小, 他还没有瑞红一半高,满头都是鲜血,额头上也是血星点点,脸色却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看上去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瓷娃娃。 槿汐心跳急速加快,尖声喊道:“府医!府医!快!” 她顾不上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瘫坐在三阿哥身旁,伸了伸手,却不敢触碰, 前几日还和瑶儿一起耍宝的孩子,此刻直挺挺地躺在自己面前,生死不明,槿汐有些承受不住,总感觉有些看晃眼。 好在,槿汐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叫了府医, 府医的住所离洞天深处更近一些,所以刘府医几乎和槿汐同时赶到。 听到里面传唤,刘府医不敢有丝毫耽搁,提着药箱,脚步踉跄地冲进屋里。 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王府嫡子之时,心中猛地一紧,仿若看到自己的人头已经落地,在地上滚了又滚。 刘府医双腿发软,强撑着走到三阿哥身旁,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将手指放在三阿哥细小的腕间,感受着他的脉搏。 此时,屋内异常安静,静得只能听到刘府医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众人都屏息凝神,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影响到刘府医的诊断。 数息之后,刘府医脸色缓了缓,把手移开了。紧接着,他轻轻翻开三阿哥的眼皮,观察着瞳孔的反应。 做完这些,刘府医继续俯身将耳朵贴近三阿哥的胸脯,静静地感受着他是否还有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都屏息凝神,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气氛异常凝重。 终于,刘府医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软在地。 “快快快!把三阿哥抱起来!”刘府医的声音有些颤抖,“活的!活的!只是晕过去了!” 听闻此言,屋内的所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槿汐直起身子,伸出手去,将三阿哥拢在怀中,欲站起身来。 令槿汐没有想到的是,小小的人儿晕过去了却重得很,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抱着站起来。 见状,一旁的白薇连忙上前帮忙,从槿汐手中接过三阿哥。 “把三阿哥抱到离洞天深处最近的院子去,刘府医,你也一起去!”槿汐连忙吩咐道。 白薇和刘府医不敢耽搁,抱着三阿哥匆匆离去。 屋内的人也都如释重负,可屋内还留着一具尸体,离槿汐只有一步之遥,方才只顾着三阿哥,倒是没什么感觉, 此时,槿汐双腿都有些软,尽管她在紫禁城见惯了生死,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死人,不禁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第255章 三阿哥痴症 槿汐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动作有些迟缓,双手撑在桌面上,勉强保持站立的姿势。 槿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喉咙间还是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 她含着这口气,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缓缓地呼出,将所有的恐惧都一并吐出去。 终于,槿汐转过身来,脸色如寒霜般冰冷,毫无表情, 目光扫过房里的每一个人,众人纷纷低下头去,恭敬地等着槿汐的命令, 槿汐眼神中透露出威严,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任何人都不准动!”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带着绝对得不容置疑,接着又道: “这是谋害王府嫡子的大案,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触碰任何物品,以免破坏现场证据。” 接着,她稍稍提高了音量,继续说道:“立刻封锁洞天深处,任何人都不准进出,让厦景行继续审着。一切等王爷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说完这些,槿汐并没有停下,紧接着下令道:“传令下去,圆明园全面戒严!所有人都不得随意走动,不能有任何消息泄露出去。没有王爷和本侧福晋的命令,即便是倒夜香的人,也不准离开半步!” “是!谨遵侧福晋之命!”在场的所有人跪地齐声应道,声音在屋内回荡。 槿汐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决定去探望一下三阿哥。 三阿哥被临时安排在了一间久不住人的屋子里,当她走进房时,三阿哥已经苏醒过来, 只见他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神情木讷,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然而,当他看到槿汐进来的瞬间时,眼睛突然转动了一下, “三阿哥?”槿汐走近,亲切地唤着他,却不见让应声, 白薇轻声解释道:“侧福晋,刘府医说,三阿哥惊吓过度,好似有些...” 呆傻二字白薇不敢说出口,槿汐瞳孔微微瞪大,弯下腰双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继续喊道:“弘曜?弘曜?” 这时,三阿哥突然伸手,抓住了槿汐的手,目光看向槿汐,喊道:“额娘!” 槿汐仍由他抱着,缓缓在床边坐下,试探着说道:“弘曜,我是乌苏额娘!” “额娘!”三阿哥再次重复道,把槿汐的手抱得更紧了, 槿汐和白薇面面相觑,问道:“刘府医呢?” 白薇回道:“刘府医配药去了。” 槿汐点点头,转头看向抱着手臂如抱着救命稻草一般的三阿哥,开口道:“派人去请个太医来,再给王爷传个信儿。” “是!”白薇领命离去。 “照顾好三阿哥!”槿汐对跪在一边的小豆子说道,小豆子哭着点头应是。 槿汐起身,想要把手从三阿哥手中抽出来,却不想三阿哥丝毫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额娘,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连着几次,都没能推开他,这种情况若是强行拉开,也不妥, 无奈之下,槿汐只好把三阿哥一同带上轿辇,回了九州清晏。 自从瑾容能够出门活动后,槿汐就很少再插手三阿哥院子里的事情,只是偶尔会带着他和四格格一起玩,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自从上次泛舟之事以后,槿汐也没带着他一同游玩了, 槿汐估摸着,可能因着这个原因,圆明园的下人,便以为三阿哥不是个受宠的,发生如此大的事情之后,竟还觉得能跑掉。 接近申时,太阳微微西斜,余晖洒在院子里,好在圆明园绿树成荫,也不算热。 胤禛穿过庭院,径直走向东暖阁的厢房,下人们纷纷蹲身行礼,齐声说道:“王爷吉祥!” 槿汐听到声音,急忙抬头望去,只见胤禛面色阴沉,冷若冰霜,缓缓地走进了厢房。 而此时,三阿哥依然紧紧抱住槿汐的手臂,丝毫不肯松手,连胤禛进来都像没看到他一样。 槿汐低头,轻声细语地对三阿哥说道:“弘曜,你阿玛来了,先放开额娘好吗?咱们先给阿玛请安,好不好?” 三阿哥却对槿汐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呆呆地重复着:“额娘!额娘!不要离开我!” 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不安,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看到三阿哥这副模样,胤禛脸色变得异常阴沉,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眉宇间透着一股凶煞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他冷声开口问道:“请太医了吗?情况如何?” 在场所有人呼吸声都不敢多大,生怕惹火上身。 槿汐心中猛地一沉,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愁,她深吸一口气,忧声回道: “章太医已经来瞧过了。三阿哥年纪尚小,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导致心神溃散,出现了气血逆乱的症状。章太医已经开了药让三阿哥服下了,想来吃了药之后,应该会好转...” 这个回答让胤禛并不满意,脸上没有丝毫宽慰之色, 他沉着脸,快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在三阿哥眼前晃了晃,叫道:“弘曜!弘曜?” 三阿哥对胤禛的呼唤毫无反应,甚至有些害怕地往槿汐身后缩了缩。 胤禛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脸色更添了一丝恼怒,冷声道:“弘曜!” 面对这种情况,槿汐也不禁为他感到一阵尴尬,连忙开口说道: “弘曜这边有妾身照看着呢,王爷不必担心。妾身已经吩咐厦景行把洞天深处的下人都审问过了,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三阿哥对胤禛的靠近十分恐惧,把自己藏在槿汐身后,偷偷看着胤禛,目光十分警惕,胤禛也不再强求, 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槿汐瘦弱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 槿汐勾了勾唇角,轻轻摇了摇头,自责地说道:“妾身没有照顾好三阿哥,王爷不怪罪妾身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谈得上什么辛苦。” 胤禛把槿汐的自责看在眼里,也知道她心中担忧着什么,于是,他温声安慰道: “你不必自责,爷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是非曲直,本王心中自然有个判断。你是什么样的人,本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言罢,胤禛站起身来,目光从在场人身上一一划过,严声道:“照顾好侧福晋和三阿哥!苏培盛,随本王亲自去查,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圆明园中公然谋害皇孙!” 第256章 水落石出,胤禛的信任 圆明园发生了投毒案,被投毒的对象还是王府嫡子, 槿汐第一时间便封锁了整个园子,以防幕后之人销毁证据。 如今又有了胤禛亲自出马,这桩投毒案并不难查,还没等过夜,便已水落石出, 夜幕降临,戌时刚过,苏培盛便率领一队人马,将倚翠轩严密地包围起来,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 此时,三阿哥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槿汐小心翼翼地抽出、被三阿哥紧紧抱住的手臂,生怕惊醒了他。 她放轻脚步,悄然离开了厢房,踏出房门,槿汐轻声嘱咐道:“小豆子,三阿哥若有任何问题,就立刻去正房禀报,明白了吗?” 小豆子赶忙磕了个头,吸了吸鼻子,回道:“奴才知道了,多谢侧福晋!” 槿汐抬了抬手,示意紫苏将小豆子扶起,柔声说道: “好了好了,今夜你要辛苦一些,好好守着弘曜,本侧福晋就先回去了。” 小豆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嗯!” 槿汐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小豆子恭敬地目送着槿汐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随后,他继续回到床边,继续默默守着熟睡中的三阿哥。 槿汐慢慢地抬起早已麻木的手臂,轻轻地甩了几下,试图缓解一下那股僵硬。 紫苏快步走上前来,关切地看着槿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槿汐揉捏着僵硬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 “苏公公把倚翠轩给围住了。” 闻言,槿汐身体猛地一僵,她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李氏! 如今皇子间的斗争愈发激烈,她还以为是那几位皇子的人对弘曜下手呢。 毕竟,上一世,就连胤禛都被人暗算过,还因此生下了一个不喜欢的儿子。 槿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迈步走进正房。 一进门,便看到胤禛正端坐在桌边,手中握着一本卷宗,正一脸严肃地看着。 听到槿汐的脚步声,胤禛微微抬起头,撩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扫了槿汐一眼,随即又重新落回到卷宗上,缓声道: “你来看看。” 说完,胤禛将卷宗轻轻地放在桌上,并用手指了指它。 槿汐快步走到桌前,拿起卷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仔细地翻阅起来。 槿汐快速浏览完卷宗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这…这完全就是胡言乱语!” 槿汐险些气笑了,深吸了几口气,说道: “妾身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暗示过让李氏,让她去毒杀三阿哥了?” 胤禛沉默地凝视着槿汐,目光深邃,没有丝毫波动, 槿汐慢慢地抬起头,视线与胤禛交汇,眼底渐渐泛起一层泪光, “你不信我?”槿汐的声音略微颤抖,蕴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胤禛微微皱眉,语气依然平静:“本王自然是信你的,否则也不会将这口供拿给你看。” 然而,槿汐并未信他的话,把脸转了过去,抬起手背擦了擦流下来的泪珠。 胤禛叹了口气,轻轻闭上双眼,稍作停顿,继续说道: “可这是三格格的口供,她才仅仅五岁,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说谎……” “是啊!小孩子不会说谎!” 槿汐侧身对着胤禛,轻笑一声,笑声中透露出些讽刺, 她可是见过说谎的小孩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那只能是大人教唆的了!” 说完,槿汐将手中的卷宗放在桌上,缓缓地将其推回到胤禛的手边。 接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平静地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格格有孕在身,妾身按照府中的规矩,赏赐了一些东西给她。 那日,她带着三格格前来谢恩,却在言谈间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妾身不想与她过多纠缠,也不想应承她那些胡话,再者,她身怀六甲,考虑到腹中子嗣,也不好出言训斥。 便将话题转移到了三格格身上,当时还说找个合适的时机,请王爷为几位格格赐名,可惜啊…” 胤禛将卷宗拢在手下,他沉声说道: “既然你如此说,爷便信你。” 然而,这一次,槿汐并没有被他的话语所打动。 她仰头,用手轻轻擦拭着脸上残留的泪痕,站起身来, 甩了甩手中的丝帕,越过胤禛,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算了,随便你!”槿汐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和失望, “我困了,爷爱信什么便信什么吧。只是,不要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信我,却又一遍又一遍地怀疑我、试探我!”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胤禛心上,他顿时愣住了, 缓缓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东西,自己拿着这东西来问她,确实像是质问…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回过神来,他抬起手,将那卷宗放在烛火上方。 橘红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卷宗,一瞬间,中间那几个字被吞噬殆尽,卷宗中间空了一个洞。 胤禛默默地将残缺的卷宗卷起,心中却一阵翻江倒海, 他躺在槿汐身旁,双眼却始终睁着,久久未能入眠。 槿汐说的那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口口声声说信她,却一次次地怀疑她”, 这句话让他的心里,感到一阵阵地刺痛,自己好像确实是这样做的,嘴上说着信她,却每一次都要她解释。 “铛——铛——铛——” 三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园中。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打更下人的喊声,伴随着梆子声,在夜空中飘荡。 这声音,传入了胤禛的耳中,意识已经到了三更天, 想起明日还要上值,胤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翻了个身,将身旁的槿汐紧紧地拢在怀里,准备这般睡去。 然而,透过单薄的布料,胤禛却感受到了怀中之人的体温好似有些不对劲, 胤禛心中一紧,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撑起身子,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地观察着槿汐的面容。 只见她紧闭着双眼,眉头微皱,脸色红得仿若能滴出血。 胤禛心头瞬间涌起一股不安,它连忙伸手,探了探槿汐的额头。 这一探,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槿汐的额头,竟然像火炭一样滚烫! “汐汐!汐汐!汐汐!” 胤禛连忙喊道,声音中尽是慌乱。 他伸手摇晃着槿汐的肩膀,试图将她唤醒,但槿汐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第257章 半夜高烧,胤禛惊慌 “来人啊!快来人!” 胤禛满脸焦急,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王爷!怎么了?” 外间守夜的桑枝听到胤禛的呼喊声,急忙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睡意,看到胤禛慌张的样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胤禛根本来不及解释,急声吩咐道:“你主子发高热,赶紧去传府医!赶紧……”他的语速极快,生怕说慢耽误了救治槿汐的时间,发烧可比不得其他,一个烧得太久会烧成傻子。 “是!奴婢这就去!” 桑枝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跑到门口,大声说道:“侧福晋高烧,我去请府医” 她脚步未停不等门口的人回答,一阵风似的便离开了,门口守着的下人连忙去把大丫鬟们叫醒。 有人去请府医了,胤禛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眉头依然紧紧皱着,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迅速从床上坐起,顾不上披上外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桌边,把手帕用茶杯中的凉茶浸湿,拧了一下, 再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手帕放在槿汐的额头上,希望能让她的体温降下来一些。 这时,苏培盛被下人叫醒,快步走了进来,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胤禛连声吼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盆水来!” …… “王爷!王爷!刘府医来了!府医来了!” 伴随着桑枝急切的呼喊声,她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身后紧跟着气喘吁吁的刘府医。 “奴才……”刘府医一进门,急忙跪地行礼。 胤禛坐在床边,转头看向刘府医,急忙说道:“免礼!免礼!” “快替侧福晋诊脉!”又冲着他招手,让他赶紧过来诊脉。 “是!”刘府医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应声上前。 床边原本围着的下人也纷纷让开,给刘府医腾出诊脉的位置。 只见刘府医迅速将药箱放在脚边,顺势跪在床榻前冲胤禛微微拱手。 一旁的青黛急忙上前,在槿汐的腕间铺上一块轻薄的丝帕。 一切准备就绪,刘府医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伸出右手,将三根手指并拢,搭在槿汐的腕间,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 刘府医闭上眼睛,感到手底下的温度越来越高,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赤芍手中的湿帕子,说道:“继续换,不要停。” 赤芍连忙点头应是,迅速拿下槿汐额头上已经变干的帕子,又将一块新的湿帕子轻轻地敷在了槿汐的额头。 胤禛坐在床边,眉头紧皱,双眼紧盯着槿汐脸上的难受,只见她满脸通红,眉头微皱,朱唇轻启,口中出的气都仿若是热气。 屋内异常安静,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下人拧干帕子时,水滴落在盆中的轻微声响。 赤芍同样心急如焚,她不时地伸手摸一摸槿汐额头的帕子,发现才换没多久的帕子已经快干了。 她焦急地小声催促道:“快!再换一条。”旁边的竹茹听到赤芍的催促,立刻手脚麻利地递已经准备好的湿帕子。 赤芍动作很快,再次将湿帕子敷在槿汐的额头,动作娴熟。 与此同时,刘府医也在全神贯注地诊脉,丝毫没受到影响。 屋内的气氛很是紧张,所有人都在为槿汐默默地祈祷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刘府医缓缓地移开了诊脉的手,对着胤禛拱手,恭敬地禀报道: “启禀王爷!根据脉象来看,侧福晋的脉象弦滑数,端直而长,挺然指下,数脉则脉率较快。想来,侧福晋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导致气机紊乱,气血运行失常,体内有热象,热邪扰动气血,才引起了高烧。” 听闻此言,胤禛脸色变得更加凝重,感受着槿汐滚烫的玉手,急声说道: “那该如何才能让高烧退下?你赶紧想个法子!” 刘府医在心中斟酌一番,额头上很快密布了一层细汗,很快,他心中便有了主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开口说道: “回王爷,侧福晋的高烧是由惊吓引起的,有些棘手。除了在额头上放置湿帕外,将湿帕敷在颈部、腋窝、肘窝等部位,这样能更好地辅助降温。奴才再给侧福晋开一剂退烧药,喂侧福晋服下。想来…应该可以退烧。若是…就只能放血了。” 此事确实有些棘手,刘府医大概知晓槿汐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高烧,白日他见槿汐面对那般渗人的场面毫无惧色,甚至还能冷静地处理善后之事,当时心中是十分佩服的, 如今才知,她不是不怕,而是抑制住了内心的恐惧,让自己不得不冷静,刘府医心中更是感叹,难怪不得王爷对侧福晋这般看重。 胤禛挥了挥手,说道:“那就赶紧下去煎药吧。” “是!奴才遵命!”刘府医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紧接着,胤禛站起身来,让开位置,让赤芍等人给槿汐擦拭身体,帮助她降温。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他转头看向白薇,沉声道:“白薇,你随本王过来!” 说完,他便迈步走向外间,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见状,白薇心中一紧,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低着头,快步走到胤禛面前,战战兢兢地站着,不敢抬头看他。 胤禛盯着白薇,脸色阴沉得吓人,用手指了指白薇,厉声道:“你说!你家主子为何会受惊?本王白天回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闻言,白薇身体猛地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胸口, 想起当时的场景,她喘了口气,颤声回道:“回王爷,侧福晋去洞天深处的时候,看到了…看到了那瑞红的死状。” “你说什么?”胤禛瞬间愣住了,想起自己去洞天深处看到的那具死状恐怖的女尸, 紧紧盯住面前的白薇,不可置信地说道:“看见了…尸体?” 白薇颤抖着声音回道:“是!”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她从小见过太多死人,确实没想到主子会…害怕。 “混账!”随着一声怒吼,胤禛把手边的茶杯掷了出去,“砰”地一声,茶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请王爷治罪!”白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第258章 胤禛的改变,槿汐醒来 胤禛脸色阴沉得吓人,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滚进去伺候你家主子!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便自己去寻个了断!” 此刻的胤禛虽然心中充满了愤怒,但他也不敢轻易地对这些丫鬟直接发落。 毕竟,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不愿再做什么违背槿汐意愿的事情。 白薇心中一抖,颤抖着声音道:“是是!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 随后,她连忙爬起来,进了内室,里面几个丫鬟都听到了胤禛方才的怒斥声, 当看到白薇狼狈不堪地进来时,紫苏放下手中的帕子,快步上前扶住她,关切地看着她,小声道: “白薇姐姐!你怎么样了?” 白薇冲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话怎么这么多!赶紧过来帮忙,别磨蹭了!” 青黛在床边不停地忙碌着,她和赤芍等人一边替槿汐擦着身子,一边感受着槿汐身上的温度。 白薇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对紫苏说道:“咱们快去伺候主子吧,主子还等着呢。” 紫苏点了点头,担忧地往外看了一眼,隔着屏风看向胤禛坐的方向, 只看到了一个躬身站着的人影,身旁还有一个坐着的人影, 她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多耽搁,急忙同白薇走到槿汐身边,和众人一同忙着。 几个丫鬟在内室里忙得不可开交,厦景行跟着刘府医一同去煎药。 一时间,整个西暖阁都在为救治高烧的槿汐而忙碌着。 苏培盛静静地站在胤禛身旁,目光落在胤禛身上,只见胤禛斜靠在椅子上,头低垂着,仿若失去了所有力气。 右手扶着额头,双眉微微皱起,左手自然垂落在身侧,手指上的血珠顺着指尖缓缓滴落,想来是刚才扔杯子时不小心伤到了手。 然而,此刻苏培盛也没有心情去安慰胤禛,也不敢出声说什么,只在心中暗暗为槿汐祈祷着。 胤禛脑海中,不断想着,槿汐看到那骇人的场景之时该有多惊恐,以及她入睡前那毫无波澜心如死灰的眼神。 胤禛懊悔不已,他不仅没有在槿汐最需要的时候安慰她,还对她说那些带有质疑的话,深深地伤了她的心…… 槿汐实在是太累了,身心俱疲,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一觉,她睡得异常安稳,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当槿汐终于睁开双眼时,隐约看到床边还趴着一个人影,由于逆光,视线有些模糊,她只能看到那人的头发。 槿汐下意识地以为是厦景行守在她床边,心想厦景行越发没规矩了,她张了张嘴,轻声叫道:“厦景行!” 由于长时间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听到槿汐的呼唤,趴在床边的人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槿汐醒了,欣喜地叫道:“汐汐!你醒了!” 当槿汐看清楚是胤禛时,双眸微微下垂,轻声说道:“是王爷啊…”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胤禛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很快,他就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继续柔声问道:“你想要坐起来吗?” 槿汐缓缓地点了点头,胤禛急忙俯身向前,小心翼翼地将槿汐扶着坐了起来。 槿汐坐稳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发呆。 趁着胤禛心中有愧疚,槿汐想知道,经过这件事后,胤禛能做到什么地步, 毕竟,每一次后院的事情只要一牵扯到她,胤禛的质疑都让她不得不极力与其周旋,才得以把自己摘出来, 可事无万一,她只要有一次没有成功打消胤禛的怀疑,那么,迎接她的便是万劫不复, 只有不论发生什么事,胤禛都下意识认为不会是她所为,方才是上策,虽然有些难,但槿汐还是想试一试。 屋内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胤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这样,他盯着槿汐看了好一会儿,目光从她的头顶慢慢移到她的脸上,最后停留在有些干裂的嘴唇上,他终于开口说道: “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槿汐依旧没有说话,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胤禛连忙快步走到桌边,伸手摸了摸茶壶,发现里面的水已经有些凉了。 他皱了皱眉,转头对门口的高声道:“苏培盛,去吩咐人拿些温水进来,侧福晋醒了。” 苏培盛一直在门外守着,听到胤禛的呼喊,他的眼中迸发出喜悦,连忙应道:“哎!哎!奴才这就去!” 胤禛回床边,目光再次落在了依旧一动不动的槿汐身上, 只见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胤禛知道她只是有些生他的气,可是又碍于身份不敢朝他撒气。 胤禛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在床边坐了下来,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槿汐没有抬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胤禛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他还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事吗?” 槿汐轻轻撩起眼皮看了面前紧张的胤禛一眼,眼中没什么情绪,“没事。” 长时间的高烧缺水,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那就好!那就好!”胤禛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在安慰自己。 屋内的气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胤禛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该如何逗槿汐开心,往常相处都是槿汐找话题, 他想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终于,他想到了一个话题,开口说道:“李氏……” 然而,他才说了声‘李氏’,就被槿汐打断了,槿汐紧闭着双眼,说道:“渴了。” 声音中带着些颤抖,她不想听,不想睁眼闭眼都是后院那些事儿,整日不得安宁, 想要让胤禛明白,处理后院那些事儿,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奖赏。 胤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声道:“是我不好,你才醒过来,不该拿这些事来烦你。苏培盛拿水去了,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自己带来的尴尬,接着,只见他伸出手,想要拉住槿汐的手。 可是,槿汐却不经意间将手移开,借着整理被子的动作,巧妙地避开了, 胤禛的手便这样落了空,僵在半空中,他不禁感到更加尴尬了,却没有被落了面子的恼怒。 第259章 单方面的冷战 就在此时,苏培盛端着托盘,步履轻盈地走进房来。 他站在床前微微躬身,轻声说道:“王爷,水来了。” 胤禛迅速将手转了个方向,对苏培盛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动作自然流畅,以此来掩盖刚才那一瞬间的尴尬。 随后,胤禛若无其事地说道:“水来了,咱们先喝点水。不说那些了。” 他的语气轻松,并未让后面进来的苏培盛察觉到丝毫异样。 苏培盛赶忙将托盘放在桌上,娴熟地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 屋内只有三个人,自然该是他服侍槿汐,不可能让王爷动手,只见苏培盛双手捧着水杯,呈给槿汐。 这时,只见胤禛突然伸出手,笑着说道:“给我吧!” 苏培盛不禁微微一怔,对胤禛这般的温和感到有些惊讶, 不过作为下人,他自然是要听从王爷的吩咐,苏培盛没有犹豫,将水杯稳稳地放在胤禛手中。 胤禛手持水杯,身体微微前倾,将水杯缓缓举到槿汐面前,作势要亲自喂她。 槿汐缓缓抬起眼眸,视线与胤禛交汇, 然而,胤禛却没从她眼中看出丝毫情绪波澜,平静得可怕,芳若没有什么能打动她, 槿汐感到胤禛深深地凝视,他眼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固执, 槿汐心知肚明,眼前这个男人性格多疑,而且固执己见。 即使他口口声声说爱,那份爱意也没有多少分量, 不然柔则怎会死,上一世的华妃怎会闻了一辈子的欢宜香。 好在槿汐向来行事谨慎,从未留下过任何把柄,也从未对他有过过多的任何妄想,不然那便是真的伤心难以自控了。 槿汐张了张嘴,就着胤禛的手,小口小口地饮着杯中之水。 见状,胤禛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忖只要不抗拒就好。 槿汐咽下最后一口水,并未与胤禛说什么温情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还要。” 闻听此言,胤禛连忙将手中的水杯递给站在一旁的苏培盛,急切地催促道: “苏培盛,快快快!” 苏培盛还未接过水杯,胤禛稍稍停顿一下,胤禛指向桌上的水壶,吩咐道:“提过来。” “是!是!”苏培盛不敢怠慢,赶忙转身,迅速将水壶提了过来, 随后,提着水壶小心翼翼地将胤禛手上的水杯再次斟满。 槿汐就着胤禛的手,连续喝下好几杯,喉咙终于得到滋润, 苏培盛正准备再添的时候,槿汐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好了。” 此时,她的喉咙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沙哑。 胤禛凝视着槿汐,只见她被水滋润过的嘴唇,微微泛着红润的光泽,小口微张,如樱桃般诱人。 他不禁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喉咙一阵发紧,连忙移开目光,将手中的杯子举起,示意苏培盛再倒一杯。 槿汐眉头微皱,开口说道:“不要…了” 然而,胤禛却像没听到似的,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随后,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了苏培盛,胤禛嘴角微扬,得意地看着槿汐, 他本以为与槿汐同饮一杯,她会羞涩难当,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槿汐只是抿了抿嘴唇,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露出丝毫的害羞之意。 胤禛心中有些隐隐失落,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次,并不会如往常那般,闹一闹,哄一哄便过去。 胤禛以手握拳,轻咳一声,朝着苏培盛使了个眼色。 苏培盛目光在胤禛槿汐二人之间转了转,心领神会,连声劝道: “王爷为了照顾侧福晋,整日忙碌,滴水未进,还是再喝些吧!” 还没等胤禛开口,槿汐缓缓地躺了下来,缩回被子里,侧身背对着胤禛,轻声说道: “我困了!你渴了便自己出去喝。偌大的圆明园,还不会让王爷没水喝。” “你…”胤禛脸色一黑,又舍不得对槿汐说什么重话,只得自己在心里生着闷气。 看到这一幕,苏培盛心中一紧,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引起胤禛恼羞成怒。 此刻,屋内异常安静,静得只能听到胤禛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在这寂静的房间,那呼吸声愈发明显,让人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 胤禛眼中带着恼意,静静地凝视着槿汐的后脑勺。 然而,槿汐却如真的睡着了一般,毫无反应,这让胤禛对她更是无可奈何。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自己缓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没好气地对苏培盛吩咐道: “去吩咐人准备些吃食,等侧福晋醒了用。还有,记得把药熬好,你们侧福晋用完饭以后要喝药。” 紧接着,对着苏培盛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苏培盛如蒙大赦,连忙恭声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说罢,苏培盛便转身快步离去,只留下一串轻微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回响。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胤禛揉了揉额头,没有再开口说话, 而槿汐也感到有些疲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坠入了梦乡。 槿汐在睡梦中总觉得喘不过气来,呼吸有些困难,挣扎着醒过来,却发现是被胤禛环在怀中, 他一只从后面紧紧搂住槿汐的腰身,一只手搭在她胸口,使得她动弹不得, 槿汐拿开胸口处的大手,又掰了掰腰间那只,用尽力气也掰不开,索性放弃了,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噗嗤声。 槿汐不禁侧过头去,一探究竟,她目光与胤禛交汇在一起, 胤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而且脸上还带着打趣的笑意。 见状,槿汐轻哼一声,随口吐出两个字:“无趣!” 随后,迅速转过头去,又把后脑勺留给胤禛,不再理会他。 听到无趣两个字,胤禛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看着怀中的背对着自己的人。 沉默片刻后,胤禛咬了咬牙,紧接着,他一个敏捷的翻身,果断地将槿汐紧紧地压在身下。 此时,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胤禛的额头抵着槿汐,二人之间仅有咫尺之遥,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视着槿汐的眼睛,叹了口气,轻声道:“还生气呢?嗯?” 第260章 怎么做都是错的胤禛 胤禛的气息喷洒在槿汐如玉般的脸庞上,若是换做往常,二人恐怕早已打情骂俏起来了。 然而,如今的槿汐,却面若寒霜,毫无表情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胤禛,从她脸上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只见她朱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又冷又硬:“我算个什么东西?又有何资格和雍亲王您生气?” 闻言,胤禛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见他双手撑在槿汐身体的两侧,微微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槿汐的双眸,想要透过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清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汐汐!”胤禛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咱们之间,难道就非得如此吗?” 槿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想要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然而,她本就因生病有些虚弱,再加上一整天都未曾进食,此刻更是绵软无力。 尽管她接连推了好几次,但那男人却依旧稳如泰山,丝毫未动,紧紧地将槿汐禁锢在身下。 槿汐索性放弃挣扎,看着胤禛说道:“你看,只要你想,我连推开你都做不到。” 随后,缓缓地侧过头去,避开眼前这双眼睛,语气依旧淡漠: “所以,什么叫我非要如此?分明是王爷您,非要如此。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妾室,一个低贱的宫女!又岂能与王爷您置气呢?您说是吧?妾身自知有错,还望王爷恕罪。” “汐汐,我...不是那个意思...” 胤禛眉头微微一皱,他没有料到槿汐会如此回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槿汐看似柔弱的外表下,骨子里的执拗丝毫不输于他。 槿汐再次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胤禛的双眸,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道: “王爷,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您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说相信我,我也真的相信了您。我尽心尽力地替王爷管理好后院,一视同仁地对待王爷的子嗣,“ 槿汐顿了顿,接着说道:”在那般情况下,我自己都很怕还是强撑着照顾了三阿哥一天!没有哪一件事情不是用心去做的。可是,我换来的是什么呢?换来的却是您一次又一次的怀疑!“ 说到最后,槿汐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眼底的怒火也逐渐蔓延到了表面,她瞪着微微泛红的双眼,怒吼道: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王爷您给的,您想要拿走,那就尽管拿走好了!” 这是胤禛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槿汐的怒火,他不禁有些惊愕,原来这么温柔的人也会发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一个微弱的“汐汐,我...”。 “你什么你!起开!” 槿汐怒上心头,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再次用力地推向胤禛,这一次,胤禛没有再如方才那般禁锢住她, 任由槿汐将自己推开,跌坐在一旁,胤禛静静地看着槿汐自己起身,穿上鞋子,然后下床,竟有些不敢靠近。 槿汐的动作有些急促,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待, 只见她从床边的架子上拿起一件外袍,随意地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迈步朝外间走去。 就在她快要离开内室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胤禛的声音:“你想要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好吗?” 槿汐缓缓收回抬起的脚,慢慢地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落在胤禛的眼睛上, 此刻,胤禛正有些紧张地盯着她。槿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我想要你如何做,你便如何做?我若是说,我想要你不再去旁人院里,你能做到吗?你不能!” 此时,她的声音很平静,言语间透露着深深的疲倦,方才的怒吼仿若从未存在过, “别说是为了我不进后院,就算是福晋在世时,你也未曾做到。所以,王爷,你什么都不用做,咱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就行了。” 言罢,槿汐不再看胤禛一眼,转身快步向外间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摆膳!” 胤禛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槿汐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喃喃道:“你怎知我做不到。” 然而,这句话却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转瞬即逝,也没人会相信他。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夜幕如同黑纱,笼罩了整个圆明园。 用过晚膳后,槿汐独自来到里面的坐榻上坐着,随意地翻开一本棋谱,心不在焉地看着。 胤禛则是在外间的书案前,处理着公文。由于皇帝在畅春园,不必每日上朝,所以胤禛今日并未去上值。 不过,他如今在户部挂职,有一些必要的事务需要处理。 于是,他便叫苏培盛去衙门把重要的公文取了回来,趁着有空的时候,便处理这些事情,却不想和槿汐一起从下午睡到了晚上,现在只得抓紧时间处理。 亥时末刻,万籁俱寂,胤禛忙碌了大半个晚上以后,终于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 他稍稍舒了口气,对着站在一旁的苏培盛招了招手,用手指了指桌案上的东西,吩咐道:“都收下去吧。” 苏培盛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桌案前,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物品整理好,然后轻声退了出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胤禛和槿汐二人,胤禛叹了口气,进入内室。 槿汐正坐在坐榻上,一手拿着棋谱,一手捏着棋子,专注地跟着书上的棋谱,在棋盘上摆弄着黑白交错的棋子。 胤禛走到槿汐对面,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槿汐,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棋盘,捡起一颗棋子,说道:“手谈一局,如何?” 槿汐抬起头,看了一眼胤禛,突然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拨乱,接着,把棋谱随意地扔到棋盘上,站起身来,说道: “时辰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安歇吧!” 说完,槿汐微微屈膝,向胤禛行了个礼,转身往里面走去,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留恋的样子。 胤禛举着棋子的手不知不觉放了下来,他连忙起身,无奈地说道: “这里是九州清晏,我还能去哪里?你不要不讲道理。” 第261章 三阿哥搬走,李氏被送回府中养胎 槿汐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胤禛,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决绝,说道: “是,这是王爷的地方,我明日就搬到蓬莱洲去,不在这里占着你的地方,离得远远的。” 胤禛一听,心中一紧,急忙扔下手中的棋子,快步上前双手将槿汐扳了过来,眉头紧锁,开口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槿汐对他的解释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拨开他握着自己双肩的手,转身径直朝着床榻处走去, 脱鞋上床,掀开被子,缓缓躺了进去,将身体完全包裹在被子里。 不理会还站在原地的胤禛,闭上了双眼,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也包括了不远处的胤禛。 胤禛站原地,望着槿汐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目瞪口呆,抬起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懊恼地说道: “叫你不会说话!这下好了…” 槿汐却像没听到一般,动都没动一下,胤禛咬咬牙,大步踏了过去, 一鼓作气脱掉身上的外袍和鞋子,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厚着脸皮把槿汐揽在怀中,嗡声说道: “本王爱睡哪儿睡哪儿!不准赶我走!”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槿汐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眼睛,缓缓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胤禛的身影,想必他早已去上值了。 洗漱完毕后,槿汐移步到饭桌前,没什么胃口,简单地用了两口早膳,便放下了碗。 早膳后,高烧后身子还有些虚,槿汐靠坐在坐塌之上,静静地想着昨日的事情,在心中斟酌着今日要如何做, 上一世甄嬛复宠后,连着让皇帝吃了几次闭门羹, 可如今自己却和胤禛同住在九州清晏,自然没有不让他进门的道理。 这时,青黛从外面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踏入室内,走到槿汐面前,微微屈膝,轻声说道: “侧福晋,该喝药了!” 槿汐目光落在了药碗上,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不禁觉得嘴里都是苦味,眉头微微一皱,说道: “放在桌上吧,等凉一些再喝。” 青黛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槿汐,又转头求助似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白薇。 白薇见状,连忙上前,从青黛手中接过托盘,放在旁边的桌上。 她用手试了试温度,微微一笑,说道:“这药确实有些烫,奴婢给侧福晋吹吹吧!” 槿汐看着白薇手中的药,心里有些抵触,但她也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耍赖不喝药,微微颔首同意了白薇的做法。 白薇用汤匙在碗中搅了搅,轻轻地吹着药。 青黛捂着嘴,打趣道:“这药可不仅仅是治高热的,还有安神的功效,侧福晋可得要好好吃完。” 青黛知道槿汐怕吃药,往日能做成药丸的药她都做成药丸给槿汐吃的,这一次事发突然,只能熬出来吃了。 槿汐抬起手,做了个打她的姿势,“你这丫头,真是大胆,竟敢看本侧福晋笑话!” 青黛笑吟吟地屈了屈膝,说道:“奴婢不敢!” 眼中的笑意却出卖了她,白薇几个都不禁“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 青黛口中的“安神”二字,却让槿汐脑海中想起当时被吓晕过去的三阿哥, 也不知能不能治好,想起她和瑾容的交易,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开口问道:“三阿哥怎么样了?” 听到槿汐的询问,白薇连忙转身向外张望了一眼,回过头来,轻声回答道: “王爷今日一早,便下令让三阿哥搬到万万安和去了。” 槿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追问道:“三阿哥好了?” 白薇微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 “王爷说,三阿哥年纪大了,不宜与侧福晋住一个院子。” “他才多大啊!”槿汐疑惑地感叹道,不过三阿哥确实并非自己亲生,也没有长久和她共住一院的道理。 想到这里,槿汐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吩咐道:“让府医每日都过去看看,给三阿哥好好治,毕竟是嫡子:” 随即,白薇屈膝行礼,恭敬地领命道:“是!奴婢记下了!” 槿汐现在如此做,也算是仁至义尽。 毕竟,当初槿汐生六阿哥之时,瑾容可是一脚踹了舜华居的门进去, 又在产房门口和宜修大声吵闹,全然不顾及产房内的槿汐, 至于她究竟安的什么心,想必也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对方不会全心全意地替正在生子的她着想, 槿汐亦不会,把三阿哥真正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 尽到自己作为手拿管事庶母的责任,胤禛都挑不出她的错处。 况且,搬走之事还是胤禛亲自下的令,她可是正生着病呢。 白薇用汤匙从药碗中舀起一勺药,将汤匙递到槿汐面前,柔声说道: “侧福晋,药已经晾得差不多了,可以喝了。” 槿汐看着眼前这勺黑乎乎的药,不禁皱起了眉头,露出一丝不情愿的神色。 她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我自己来吧。” 随后,槿汐端起药碗,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她的口中蔓延开来,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青黛见状,急忙递上一颗蜜饯,说道:“侧福晋,快吃颗蜜饯,压一压苦味。” 槿汐接过蜜饯,迅速放入口中,甜蜜的味道稍稍缓解了口中的苦涩。 青黛接过药碗放在托盘上,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端起托盘,微微屈膝,向槿汐行礼告退。 过了一会儿,蜜饯的甜渐渐散去,槿汐感觉嘴巴里还有一丝苦味,便示意白薇给她倒一杯温水。 白薇赶忙倒了一杯温水,端到槿汐面前, 槿汐接过水杯,用手捧着,轻轻抿了一口,那温暖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带走了口中最后一丝苦味。 槿汐放下水杯,接着问道:“李氏呢?现在还在倚翠轩关着?” 吵架归吵架,槿汐可没有真的失去理智,李氏出了这事儿,说不定是一个契机。 白薇和旁边的厦景行对视一眼,厦景行稍稍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今日清晨,王爷去上值之前,突然下达了一道命令,让人把李格格和三格格回王府,说是让李格格闭门养胎。” 白薇接着补充道:“与此同时,齐格格也被一同送回了府中,也不知什么情况…” 第262章 主仆秘话,槿汐噩梦 “回府闭院养胎?三阿哥之事就这么算了?” 槿汐狐疑地看着厦景行,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诧异。 厦景行走到门口,谨慎地往两边张望了一下,确定附近没有前院的人靠近,这才冲着白薇微微颔首示意。 白薇心领神会,连忙压低声音说道: “李格格投毒的事,已经被王爷给压下来了,对外只说瑞红是突然暴毙,所以才把三阿哥给吓着了。” 听了这话,赤芍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低声说道:“三阿哥可是嫡子啊……” 她这两日一直守着槿汐,也不曾去外边行走, 听到白薇这话,心中很是震惊,紫苏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非礼勿言!” 白薇也赶紧摆了摆手,然后又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说道: “三格格和那尚未出世的阿哥格格,都绝对不能有一个毒害嫡子的生母…” 槿汐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淡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后院投毒之事被宣扬了出去,那便可就是后宅不宁了,自然是不能闹到明面上去的。 且先看看吧,等李氏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算王爷不动手,福晋也不会善罢甘休,不过…” 回府养胎,李氏也不一定能生下这个孩子,槿汐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槿汐心中的疑惑仍然未解,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胤禛会将齐氏一同送回府中? 齐氏原本就是为了躲避宜修,才不得不把身孕隐藏了四个多月。 毕竟,除了槿汐,齐氏应该是府中最为了解宜修之人, 如今,齐氏却又被胤禛送了回去,世事无常,也不知她这一胎能不能生下。 如今快六个月了,胎像稳固。回府之后还能不能稳固下去,那便要看齐氏的手段了。 三阿哥的事情,被胤禛交给了前院的人去处理, 再加上圆明园中另外两个孕妇也被送走, 如此一来,槿汐手中便没有那么多棘手的事情了,也可安心在院中静养。 毕竟,当时瑞红的死状,实在是太过凄惨,尸体就离槿汐仅有一步之遥。 近日,槿汐一直都被噩梦缠身,连续大半个月都无法安睡。 尽管每天都喝着药,但脸色却越来越憔悴,整个人也变得无精打采,连门都不愿意出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槿汐自然是无暇顾及四格格和六阿哥, 六阿哥还小,也怕过了病气给他,每天让奶娘抱过来,匆匆看上一眼,然后就又抱走了。 好在胤禛难得想起四格格也到了启蒙的年纪,特意为四格格找了一个识字的下人,来教导四格格认字, 他还答应四格格,等回到府中后,就会替她请一位夫子来专门教导她读书识字。 只是,这些事情,槿汐都并不知晓。 胤禛已经连续大半个月,都没有在白天出现在槿汐面前。 每当槿汐入睡后,他又会悄悄回到西暖阁休息,第二天天不见亮又早早地离开, 同样没发现槿汐的异常,只不过觉得她这药吃得太久了些。 这日,白薇像往常一样伺候槿汐喝完药,又将桌上的温水递给她。 看着槿汐小口小口地喝下,白薇的眉头紧紧皱起,满脸担忧地说道:“ 侧福晋,刘府医的药您都吃了大半个月了,可却一点也不见好转。要不,咱们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您天天晚上做噩梦,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槿汐手中握着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 她脸色也有些微微苍白,眼下更是一片乌青,显然是没睡好。 这些天来,槿汐都有些浑浑噩噩,每晚梦中,都不断重复着、她上一世惨死在井里的惨状,那情形比瑞红的死状还要凄惨几分。 槿汐缓缓摇了摇头,嘴唇轻启,有些迟疑地说道:“王爷他现在在哪里?” 白薇也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厦景行,厦景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回侧福晋,王爷近日都在东暖阁歇息。” 言罢,厦景行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在想是不是王爷来过的事情被侧福晋发现了。 王爷特意嘱咐过他们,说是侧福晋正在和他怄气,绝对不能将他来过的事情告诉侧福晋,以免影响侧福晋的心情。 他们几个人私下里也商量过,究竟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侧福晋? 毕竟,那天他们还隐约听到,侧福晋赶王爷出去之类的话语。王爷看样子也没有生气,反而怕侧福晋心情不好。 如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也无法判断,如果侧福晋知道了真相,情况究竟会不会有所好转,亦或者是…会变得更加糟糕? 槿汐沉默了很长时间,心中反复思考着,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开口说道:“去请王爷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厦景行恭声应道,迅速转身,步履匆匆地朝着东暖阁的方向快步走去。 没过多久,胤禛便大步流星的踏进了西暖阁。 随着他的进入,一股风也随之吹了进来,让槿汐在这炎热的夏日、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胤禛缓缓走近,面带微笑,目光落在坐在坐榻上的槿汐身上, 看到槿汐的脸色,微微一怔,连忙问道:“汐汐,你怎会如此憔悴?” 接着,他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跟在身后走进来的厦景行,怒斥道: “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听闻此言,屋内的下人们纷纷噗通噗通地跪在地上,高声道:“奴才知罪!” 声音在房里回荡,带着些许惶恐和不安,使得屋内的气氛渐渐凝重了起来。 见状,槿汐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微微摇头,轻启朱唇,缓缓说道: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 槿汐不是随意发落下人之人,自然不会把自己的不适怪罪到下人身上,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十分清晰。 胤禛快步上前,走到槿汐面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双肩,生怕不小心弄疼她, 他注视着槿汐略显苍白的面容,眉宇间流露出深深的担忧,急忙问道: “不是一直吃着药吗?怎会如此憔悴?刘府医开的药吃着不行?苏培盛快去传太医!” 第263章 供灯,姻缘树 听到吩咐后,苏培盛连忙躬身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他心中也担忧着槿汐,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便快步离去。 槿汐看着苏培盛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这丝苦笑中,包含着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开口道: “近日总是梦到……” 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像是难以启齿? 槿汐的异常胤禛看在眼中,他心中一紧,关切地问道:“梦到了什么?” 槿汐微微摇了摇头,并不愿意说出梦中的事情。 她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话锋一转,说起另外一事: “我想去寺里替一个人供一盏长明灯。” 此言一出,胤禛瞬间愣住了,他心疼地凝视着槿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总算明白槿汐梦到了什么,也明白她了想去寺里供奉长明灯的原因,虽然觉得没必要为一个奴婢做这种事,但为了槿汐的康健,也不是不可以。 随后,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去!去潭柘寺供灯,我陪你一起去!” 说完,他上前一步,将槿汐轻轻揽在在怀中,缓缓扶着槿汐的后背,想以这种方式给于槿汐一些安慰。 槿汐并未像往常一样回抱他,只是静静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幽深,让人捉摸不透, 她知道胤禛误会了,她不是要替瑞红供灯,而是… 夏日的潭柘寺微风习习,凉爽宜人,仿若一片与世隔绝的清凉世界。 槿汐身着一袭素淡的衣裙,手中捧着一盏长明灯。 她小心翼翼地将长明灯放在佛像前的供桌上,然后缓缓后退几步,凝视着这尊见过一次的佛像。 接着,双膝跪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默默地念起经文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她的声音轻柔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念得充满了虔诚和敬意。 槿汐念完一遍经文后,俯身叩拜一次,然后再继续念下一遍。 如此反复,一共念了三遍经文。 每一次叩拜,都显得格外认真和庄重,三遍经文念完,槿汐缓缓睁开眼睛,静静地凝视着眼前巨大的佛像。 那佛像庄严肃穆,慈悲地俯视着她,似乎洞悉着她内心的一切。 槿汐心中暗自祈祷,愿上一世的自己能够安息。 看到瑞红的死状,槿汐并没有被吓到,她并非没有见过死人, 只是由此联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那个无人收尸、孤独地死去的可怜人。 这个念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然而,这些话她无处可诉,只能默默地憋在心中,久而久之,便变得郁郁寡欢。 灯供好以后,胤禛带着槿汐在寺里随意地逛了起来, 漫步在古色古香的庙宇之间,欣赏着精美的佛像和古老的壁画。 胤禛不时地,给槿汐讲解一些,关于佛教的故事, 槿汐静静地聆听着,心中的烦闷也渐渐被这宁静的氛围所驱散,不禁惬意地勾了勾唇角。 槿汐难得地对胤禛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不禁让胤禛心情更为愉悦, 只见他朝着远方瞥了一眼,话音一转,更加卖力地为她介绍起潭柘寺的景色来。 槿汐微笑一笑,目光克制且温柔,她并没有完全沉浸在胤禛的话语中。 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已飘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胤禛注意到了槿汐的走神,伸出手在槿汐面前挥了挥,问道: “汐汐,你说好不好?” 槿汐突然被惊醒,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有些茫然地看着胤禛,问道:“什么?” 胤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 “我说,这潭柘寺有一颗姻缘树,据说非常灵验呢。咱们一起去许个愿,好不好?” 听到“姻缘树”三个字,槿汐的眼神微微一闪,迅速低下头,小声说道: “还是算了吧……我只是个侧福晋……” 胤禛早已料到槿汐会这么说,他毫不犹豫地捧起槿汐的脸颊,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不必妄自菲薄,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妻,这世上唯一的妻!” 说完,不等槿汐回话,胤禛便紧紧地握住槿汐的手,拉着她朝着姻缘树的方向奔去。 槿汐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任由胤禛牵着自己前行。 姻缘树高耸入云,宛如一座绿色的巨塔矗立在地上。 那巨大的树冠覆盖了方圆数丈的范围,树皮粗糙,上面布满了深深的纵裂纹,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树干粗壮无比,坚不可摧,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合抱, 树枝虬曲盘旋,如同一条条蜿蜒的巨龙,向四周伸展着。 树枝上挂满了大量的红丝线,密密麻麻,宛如一片红色的云海。 微风拂过,红丝轻轻飘动,诉说着一段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树叶为羽状,小叶呈卵形或椭圆形,叶色翠绿欲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如梦似幻。 槿汐和胤禛站在树下,仰头凝视着树枝上飘动的红线。 胤禛的声音在静谧的氛围中响起:“相传,在这姻缘树下盟誓,便可白头偕老!”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和诱惑。 胤禛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根红绳,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槿汐站定, 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坚定地将红线的一头,递到了槿汐的面前。 他的表面看似平静,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 这个一向自信的天之骄子,在这一刻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和自信。 槿汐凝视着眼前的红绳,心中五味杂陈。 这条红绳象征着婚姻和爱情,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此刻正如此真诚地希望与她共度一生。 然而,槿汐的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他一直都在寻找柔则的替身,无论是甄嬛还是玉娆,每一个人都是他心中的替代品。 这些事情让她如鲠在喉,怎么也不会敞开心扉地接着他。 槿汐沉默得太久,二人之间的气氛也似乎凝固住了。 胤禛脸色渐渐变得黯淡了些,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 终于,他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轻笑一声,说道: “你不相信这些吗?其实没关系,我也不是很相信这些东西。” 第264章 誓言,回府 言罢,他的手犹如失去支撑一般,缓缓地垂落了下来。 紧接着,只见他将红线随意地揉成一团,正当他准备将红线塞进袖子里时,让它永远消失在视线之外时,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槿汐突然伸出手,拉住胤禛的手腕,从他手中轻轻地勾起一节红线。 她的动作轻柔而又果断,低垂着头,一点一点地捋着红线。 胤禛完全没有预料到,槿汐会有这样的举动,眼睛微微瞪了瞪,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毕竟,这段时日,槿汐对他的态度显而易见,拒绝才是常理。 胤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红线被槿汐一点点捋了过去,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深怕是已经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只见红线的另外端确实被槿汐捏在手上, 终于,当最后红线全部被槿汐扯了过去,胤禛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槿汐。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还有一丝深深的期待, 槿汐并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自顾自地捋好红线后, 她将红线的一头放在胤禛的手中,然后缓缓抬起头,与他的目光交汇。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都凝固,胤禛凝视着槿汐的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尽是认真和坚定, 紧接着,槿汐轻轻地叹了口气,柔声说道:“盼得此绳系白首,朝暮相携度春秋。” 这句话如同一汪清泉,流淌过胤禛心间,安抚住了他内心的失落, 胤禛嘴角缓缓上扬,一抹无法掩饰的笑意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那双狭长的眼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欣喜, 他的目光与槿汐交汇,眼底绵绵的情意尽显。 槿汐被胤禛直白的注视弄得有些不自在,她脸颊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也随之慢慢泛起了一抹红晕, 她状似无意地避开了胤禛的目光,微微低下头,嗔怪道: “该你了!看我干什么!” 胤禛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闷笑两声,然后放低声音,柔声对槿汐说:“娘子别慌!” 语气中充满了宠溺,让人不禁沉迷。 紧接着,胤禛清了清嗓子,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今生缘定此树下,来世仍作并蒂俦。” 随着胤禛的话音落下,槿汐缓缓抬起头,与胤禛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两人的眼中流露着深深的缱绻。 最后,他们一同将手中的红绳系在了枝桠上,系好红绳后,两人相视一笑, 红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着面前这对有情人的誓言。 圆明园中,两位主子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日子过得如蜜里调油一般,以至于下人们也跟着变得轻松起来。 这阵子,只要有人在王爷面前提起他与侧福晋的恩爱,便能得到王爷赏赐, 槿汐屡禁不止,她一边禁止下人谈论这些,胤禛一边赏赐下人,到最后槿汐索性放开不管,只要不传什么不好的谣言即可。 有人声称,亲眼目睹王爷背着侧福晋从外面归来,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亲眼见到王爷温柔地喂侧福晋吃东西, 亦有人说,自己看到王爷单独带着侧福晋去外边游玩。 …… 随着季节的更迭,天气逐渐转凉,天空中飘起了点点雪花,如羽毛般轻盈地落在地面上。 白薇和厦景行忙碌地指挥着下人们进进出出,搬运着各种物品。 而槿汐则悠然自得地坐在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籍,完全没有被周围的喧嚣所干扰。 皇帝已经回到了紫禁城,槿汐等人自然也要随之搬回王府。 一切事宜都已安排妥当,槿汐只需安心等待下人们收拾好行李,便可启程出发。 经过数月的离别,当槿汐再次踏入舜华居时,亲切之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棵树,甚至每一根草、每一片叶,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精心布置的。 尽管九州清晏的风景美不胜收,但终究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布置,偶尔住住就可以了。 四格格一回到家,就跟脚底生了风一样,便风风火火地朝着自己的厢房奔去,边走边说道:“女儿先去换身衣裳,再来给额娘请安!” 槿汐站在原地,看着四格格肆意的背影,开口叮嘱道: “不用再过来请安,你这一天也够折腾的。让奶娘给你收拾收拾,梳洗一番,就赶紧歇息吧!” 四格格未曾回头,背对着槿汐随意地挥了挥手,嘴里应道:“知道啦,知道啦!” 站在一旁的曹奶娘,赶忙上前一步,对着槿汐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奴婢定会照顾好格格的,侧福晋放心。” 槿汐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你照顾格格一向用心,本侧福晋自然是放心的,快去吧,好好照顾格格。” 话音未落,只听得四格格在厢房里又高声叫道:“奶娘!你快点呀!” 槿汐连忙摆了摆手,示意曹氏赶紧过去, 曹奶娘心领神会,又对着槿汐微微屈膝,说道:“奴婢告退!”然后转身快步朝着厢房走去。 看着曹氏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槿汐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脸上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丫头,真是个急性子!” 紧接着,槿汐的目光落在了六阿哥身上。 此时的六阿哥,正安静地躺在奶娘的怀中,睡得香甜, 粉嘟嘟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下,方才他姐姐那般大的声音都没把他吵醒。 槿汐上前几步,伸出手探了探六阿哥身上的温度。 确定没有着凉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对奶娘说道:“把六阿哥也抱回去吧,外面风大,别吹着阿哥了。” “是,奴婢遵命!”奶娘恭敬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抱着六阿哥,转身朝着另一个厢房走去。 待奶娘和六阿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槿汐这才放心地转过身,独自一人迈步踏入正房。 她边走边吩咐道:“白薇,你带人把带回来东西都规整好,该放哪儿就放哪儿,别弄混淆了。” “是,奴婢知道了。” 白薇连忙应道,带着几个丫鬟开始收拾从马车上下来的物品。 槿汐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又叫住了厦景行,吩咐道: “你去找个人,看看咱们没在府里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是,奴才这就去办。”厦景行躬身应道,接着快步离去。 第265章 李氏滑胎,齐氏生下了 赤芍则紧紧地跟在槿汐身后,随她一同步入正房。 一进屋,赤芍便带着桑枝一起、手脚麻利地为槿汐梳洗换装。 槿汐换了一身家常的旗装出来,坐在软榻之上,赤芍方才吩咐竹茹泡的茶也已经摆在了案几之上。 在马车上颠簸了这么久,槿汐早就口渴难耐了,吩咐道:“倒杯茶!” 赤芍对着桑枝使了个眼色,桑枝连忙提起茶壶,为槿汐斟茶。 赤芍则替槿汐理着裙摆,调整姿势,让她坐在坐榻之上更为舒适, 茶杯中斟满茶水,赤芍连忙接过,试了试温度,觉得正合适,这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槿汐面前。 槿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她浑身的疲惫稍稍缓解。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即逝,槿汐将最后一口茶咽下肚,厦景行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慌乱,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槿汐见状,挥了挥手,示意正在归置东西的二等丫鬟都先退下。 待丫鬟们都退出房间后,槿汐这才转头看向厦景行,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有话快说。 厦景行赶忙上前几步,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启禀侧福晋,李格格的胎……落了!” 槿汐一脸淡定,她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轻轻地将茶杯放在案几上,在杯子旁边轻轻地点了点,示意桑枝继续给她添茶。 与此同时,目光落在厦景行身上,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笑了笑,问道: “还有呢?齐氏该‘生’了吧?” 厦景行一脸怪异,声音压得更低了,神秘地说道: “上个月,齐格格在院中散步时,不知为何突然摔倒在地,结果导致早产,最后生下了一个死胎……” 话音未落,白薇等人便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面面相觑,脸上都是露出惊愕。 只见众人皆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厦景行,都有些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见状。厦景行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千真万确!福晋下了封口令,不让任何人谈起关于齐格格生下…之事” 槿汐却异常平静,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槿汐自然是不愿齐氏生下孩子,上一世没有孩子的齐氏都爬上了皇贵妃之位, 再让她生下孩子,那槿汐心中所想无疑难上加难。 如今想要对付齐氏并不难,槿汐只是让人把李氏害了三阿哥的消息,透露给了瑾容,以此牵制住瑾容的目光。 李氏被送回府后,自然成了瑾容心头的第二根刺, 她的肚子更是让瑾容无法保持理智,害了三阿哥还想回府安胎,想都不要想。 瑾容抽出手去对付李氏,关于宜修那边便放松了警惕。 宜修趁机钻了这个空子,毫不费力地伸出手来对付齐氏,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顺手之事。 要知道,齐氏虽然对宜修防备很重,但她再怎么防备,又怎能抵挡住宜修这个管家多年、对于府中的事务了如指掌之人? 再加上有槿汐暗示府中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宜修想要让齐氏生不下这个孩子,简直易如反掌。 事情的爆发,是在冬至后。 自从回了府中,胤禛便不能如在圆明园那般,与槿汐日日同宿。 这对于这段日子,习惯了与槿汐朝夕相处的胤禛来说,有些难以适应。 这日,胤禛回府后,在前院梳洗一番,换了身便服,带着苏培盛往舜华居漫步行去。 然而,还未到舜华居,胤禛便在舜华居不远处,看见齐氏身边的吉祥在舜华居门口与人纠缠。 如今府中之人对槿汐的受宠皆有目共睹,甚少有人胆敢如此, 见此状况,胤禛不禁停下脚步,只见他眉头微皱,看向不远处,冲着苏培盛吩咐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悦,吉祥的这种行为让胤禛感到不满, 他都如此大张旗鼓地宠爱舜华居,竟还有人敢如此冒犯,那便是在冒犯他 “是!”苏培盛恭声应道,随即快步上前,走到吉祥和守门婆子面前。 他面色严肃,严声问道:“哎!哎!干什么呢?怎能在舜华居拉拉扯扯?” 守门的婆子见苏培盛过来,面露欣喜之色,连忙屈膝行礼道:“苏公公安好!” 不等苏培盛开口,那婆子指着吉祥,继续说道: “这是幽竹阁的吉祥姑娘,之前……” 然而,那婆子口中之语还未出口,只见吉祥突然像发现了胤禛, 不禁眼神一亮,快步朝着胤禛的方向奔去。 苏培盛心急如焚,完全顾不上那婆子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追了上去。 眼看着吉祥离胤禛只有几步之遥,苏培盛心中一紧,使出浑身力气,终于在关键时刻一把拉住了她。 “大胆奴婢!”苏培盛怒不可遏,厉声呵斥道,“竟敢冲撞王爷!” 苏培盛这一喝,吓得吉祥浑身一颤,满脸惊恐,脸色瞬间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额头上冷汗涔涔。 “苏公公!王爷!”吉祥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拼命地摇着头,想要解释,“奴婢不是……” 然而,当她看到胤禛浑身散发着凌厉,以及苏培盛虎视眈眈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绝望之中,吉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双膝跪地,“王爷明鉴啊!” 吉祥的泪水瞬间涌出,哽咽着说道: “奴婢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求王爷一定要替我们格格主持公道!” 话音未落,吉祥便一个接一个地磕起头来,每一下都用尽全力,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培盛见状,指着吉祥,尖声叫道: “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事!也不能这样冒冒失失地冲撞王爷!” 胤禛面沉似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只能听到吉祥的磕头声,他才缓缓开口道:“苏培盛,你来处理此事!” 声音冰冷,让人不寒而栗,紧接着,胤禛便迈步,朝着舜华居走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刚抬腿起脚,准备迈步之时, 突然,感到一股力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惊愕地低头看去,只见吉祥满脸泪痕,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哀求,带着哭腔,凄惨地喊道: “王爷!您不能走!格格为了能给您生下一个阿哥,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可如今,她被人陷害,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困难,几乎丢了大半条性命!王爷,您怎能如此狠心,弃她于不顾!” 第266章 胤禛被拦,槿汐传唤 胤禛脸色在瞬间变得阴沉至极,眉头紧紧皱起,双眼射出冷冽,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 三番两次地被拦了去路,胤禛心中的火气渐渐升腾了起来,他从来不是一个能容忍旁人放肆的人。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心知不妙,连忙快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挥起手掌,狠狠地打掉了吉祥的手。声音高亢地呵斥道:“大胆!” 吉祥的手被打得生疼,一时间害怕得不敢动弹, 苏培盛趁此机会,迅速地将她反手按在地上,让她移动不了半分。 吉祥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挣扎着,口中依然不停地呼喊着:“王爷!王爷!” 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恐和哀求,清晰可见。 胤禛眉头皱得更紧了,苏培盛见状,心中一紧, 胤禛这些日子虽看似好说话,但那是在槿汐面前,他私底下却更加喜怒无常了, 苏培盛连忙空出一只手,抽出袖中的汗巾,正欲拿塞进吉祥的嘴里,好让她闭嘴。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声音:“给王爷请安!” 胤禛和苏培盛同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下人旗装的女子正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苏培盛定睛一看,认出此人正是桑枝。他心中稍安,桑枝这个小丫头一向机灵,或许能够帮他解围。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桑枝已经先一步说道:“苏公公且慢!还请苏公公将这人交给奴婢!” 苏培盛闻言,看了一眼手下的吉祥,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知姑娘要这奴婢有何要事?” 桑枝微微一笑,此时已经走到了跟前来,先是对着胤禛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口说道: “这是齐格格院中的吉祥,侧福晋命奴婢来带她进去回话。” 胤禛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奴婢在舜华居门口如此胡搅蛮缠,不知槿汐为何要让她回话。 关于齐氏生下“死胎”的事情,他其实早就已经派人去调查清楚了。 据他所知,就算齐氏没有摔倒那一跤,这个孩子也同样无法平安地生下来的,在母体里面便已经浑身长满了青斑。 瑾容当时还请了太医来诊断,吉祥也是在场亲眼看到的, 槿汐当时并未在现场,吉祥却跑来这里纠缠不休,胤禛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怀疑, 他怀疑这其中恐怕有人在背后指使,想要对付槿汐,不然,吉祥怎么会如此执着地在这里闹事? 胤禛迈步走进了舜华居正房,他的身后紧跟着苏培盛和桑枝两人。 而吉祥则被留在了院子里,有专人看守着,以防她再次闹起来。 进入正房内室,胤禛一眼就看到了槿汐正慵懒地坐在软榻上。 她身着一袭鲜艳的石榴色旗装,领口处露出一小截白色的狐狸毛,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衣身上绣着精美的暗纹提花,既低调又奢华,闲适中平添了尊贵了几分, 再看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精致的蜀绣平底绣花鞋,双腿自然地垂落在榻边, 微微地摇晃着,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悠然自得,让胤禛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自豪。 几个月的时间,把一个人从憔悴万分,精心养成这般模样,胤禛可是花了一番心思。 见胤禛进来,槿汐微微抬了抬双眸,原本晃着的双腿瞬间停下, 嘴角挂起一抹如春花绽放般的笑容,开口道:“禛郎今日来得可真早!” 嗓音娇柔,宛如黄莺出谷,胤禛眼角微微上扬,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轻启薄唇:“怎么,汐汐不想我过来?” 槿汐闻言,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如水的眼眸中却透露出一丝欢喜,娇声道:“惯会曲解人家的意思!” 胤禛见状,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他缓缓凑近槿汐,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如玉般的琼鼻,柔声说道: “那汐汐就是希望我早点过来咯?” 槿汐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羞涩,迅速打下他的手,娇哼一声,紧接着翻了一个白眼 目光落在了胤禛身后跟着的桑枝身上,状似无意地转移话题开口问道:“吉祥走了?” 胤禛并不在意槿汐的举动,他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在槿汐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饶有兴致地把玩起槿汐白皙纤细的手指,槿汐动了动,却被他捏得很紧,只能任由他握在手中。 桑枝有些拘谨地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槿汐,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回道: “回侧福晋的话,吉祥她……她冲撞了王爷……” 槿汐眉头微微皱起,她转头上下打量一番对面的胤禛,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禛郎,你有没有事?” 胤禛面对槿汐的担忧,他先是将槿汐的玉手举起,然后轻轻地放在唇边,轻轻地亲了一下,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下人们都有些尴尬,他们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这一幕。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昵的举动实在有些不妥,槿汐脸上一红,忍着羞意瞪了瞪胤禛,这也太不分场合和时间了。 胤禛并不在意下人们的反应,他的眉峰微微一挑,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 “一个小丫头而已,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不过就是耽搁了一些时间罢了。” 听到胤禛这么说,槿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缓缓地松了口气, 想起胤禛方才的举动,她还是有些羞得慌,以防他再次做出那般的举动,槿汐趁胤禛不注意,用力把手一抽。 胤禛却突然反手一捏,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槿汐不禁又挣了挣,但还是没能挣脱开来。 无奈之下,槿汐只得任由胤禛去了,说道: “那吉祥所说之事,这几日我已经遣人去调查了一番,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觉得还是需要叫她来再仔细询问一番,确定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形。” 胤禛听了槿汐的话,虽然心里有些不太情愿,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若齐氏之事真另有隐情,他自然是不能让潜在的危险继续留在府中。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槿汐的手,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好吧,就让她进来回话。” 第267章 槿汐引导胤禛关注齐氏死胎 还没等槿汐开口,胤禛便接着下令道:“苏培盛,传吉祥!” “是!”苏培盛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只见苏培盛领着吉祥走了进来。 吉祥低着头,一脸惊恐,身体微微颤抖着,跟着苏培盛踏了进来, 只见她先是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方的槿汐和胤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紧接着,她双膝跪地,叩头行礼,经过方才的事,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声音中都是颤抖,开口说道: “奴婢是幽竹阁吉祥,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胤禛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给槿汐使了个眼色,把主场交给了她,示意她按计划问话,不必顾及自己。 槿汐心领神会,并没有让吉祥起身,晾了吉祥一小会儿,直至吉祥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她这才语重心长地对吉祥说道: “你这丫头,日日在舜华居外胡搅蛮缠,顾及齐格格,本侧福晋都没有过多地责怪于你。 可今日,你竟然冲撞了王爷,本侧福晋便容不得你了,罚一年的月例,你认还是不认?” 见槿汐第一个事,便是先罚了吉祥对他不敬之事, 胤禛心中不禁一软,眼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 此时,吉祥再次俯身,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紧接着,连忙应声道:“奴婢认罚。” 槿汐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见她微微点头,淡淡地开口道:“认罚便好!” 吉祥心中虽然害怕,但她想起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的主子, 只见她将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在心底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微微提高音量,再次开口说道: “奴婢只是想替我家格格争个公道!” 槿汐看着吉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说道:“齐氏之事本侧福晋派人查了,已经有了些眉目。” 听到这里,吉祥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槿汐,仿佛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真相, 紧接着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所以侧福晋已经查出来了?我家格格真的是被人害的?” 槿汐隐秘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胤禛,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齐格格这事儿,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罪于其他人。毕竟,谁能料到,她竟然会在怀孕期间,对芭蕉叶的味道那般痴迷? 吩咐了膳房日日用芭蕉叶蒸吃食,芭蕉叶性寒,长期食用对胎儿的伤害极大……” 然而,槿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跪在下方的吉祥打断了。 “不对!”吉祥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槿汐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看着吉祥,厉声呵斥道:“什么不对?” 被槿汐这么一呵斥,吉祥又紧张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开口回道: “格格根本就不喜欢吃什么芭蕉叶蒸过的吃食,更没有吩咐过膳房这么做!”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屋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跪在下方的吉祥身上,想要通过她的神色辨别一下她话中的真伪。 而此时,胤禛也调整了一下坐姿,原本随意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瞬间挺直了起来。 只见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吉祥,沉默了片刻后,沉声吩咐道: “来人!把齐氏孕期的饮食单子拿来,再去把府医叫来,当面和吉祥对一遍!”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让人无法忽视。 “是!奴才遵命!”苏培盛连忙应道,他正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槿汐突然开口说道: “饮食单子在本侧福晋这里,还没放回去。苏公公,你去叫一下府医过来就好!” 闻言,苏培盛连忙停下脚步,对着槿汐微微躬身,然后,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胤禛, 只见胤禛微微颔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叫府医。 得到胤禛的指示后,苏培盛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转身,朝着府医所在的院子快步走去。 看着苏培盛离去的背影,胤禛轻轻地拍了拍槿汐的手,庆幸地说道: “幸好你心细如发,竟然能从饮食单子上查出这条重要线索。” 槿汐听了胤禛的话,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说道: “这都是我份内之事,算不得什么。只是那齐氏实在可怜,孩子都已经七八个月大了,却……” 说到这里,槿汐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一下,声音中有些哽咽,难以继续说下去了。 胤禛再次轻拍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他自然明白槿汐未尽之语,他柔声安慰道: “你一向心地善良,我又怎会不知。只是当时你并不在府中,如今你能查到这条线索,也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等本王查出这幕后的真凶,便是对那个孩子最大的交代了。” 槿汐不禁遗憾地叹了口气,叹息声中充满了对那个未出世孩子的惋惜。 槿汐缓缓地抬起头,凝视着胤禛的眼眸, 在那深邃的瞳孔之中,她并未看到胤禛对齐氏的丝毫担忧,反而更多的是,对那个已然成型的胎儿的可惜。 两人的视线紧紧地交织在一起,槿汐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禛郎,您当真是一个好阿玛啊!” 她的声音太过轻柔,好似由心的夸赞,为之感动? 胤禛微微一笑,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道:“那毕竟也是本王的孩子。” 这句话却透露出,他内心深处对此事真正在乎的原因是孩子。 然而,这句话对于跪在一旁的吉祥来说,却如同针扎一般刺耳。 她不禁紧紧咬了咬嘴唇,心中暗忖:王爷只说孩子,却半句都不见他提起格格,难道在王爷心中,格格就如此微不足道吗? 尽管吉祥心中愤愤不平,但她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将这份不满深埋在心底, 在心中告诫自己,回去定要好好的劝说格格,不要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王爷身上。 第268章 紫青瘢痕,彻查真相 没过多久,苏培盛便又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只见他身后跟着两位府医,一位是刘府医,另一位则是李府医。 三人进门以后,苏培盛赶忙躬身行礼,两位府医则是跪在地上行礼,几人齐声说道: “奴才参见王爷,王爷吉祥!拜见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胤禛微微抬手,淡声说道:“免礼!” 两位府医连忙起身,恭敬地说道:“谢王爷!” 紧接着,胤禛的目光落在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吉祥身上,对苏培盛吩咐道: “苏培盛!你带着这两位府医,还有吉祥,一同去耳房仔细排查一下饮食册子!” 胤禛话音刚落,转头看向槿汐,槿汐心领神会,连忙说道:“那单子还在白薇那里。” 然后微微提高音量叫道:“白薇!” 闻声,白薇急忙上前应道:“奴婢在!” 紧接着,槿汐对她嘱咐道:“你把单子带上,跟他们一起排查清楚!” 言罢,槿汐侧头看向胤禛,只见胤禛微微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允许槿汐的人也参与进来。 见状,白薇赶紧屈膝领命,“是!奴婢这就去拿!” 随后,她迅速转身,与苏培盛、府医以及吉祥一同,朝着耳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齐氏整个孕期的饮食单子,全部加在一起,那可是厚厚的一本。 要对每一餐进行逐一排查,这其中花费的精力和时间不言而喻, 可主子们还等着,几人只得精心排查,只要有不对的地方都会认真记录下来。 酉时末刻,槿汐和胤禛用完晚膳,像往常一样出去散步回来。 刚一进屋,就看到苏培盛带着一行人在屋里等候着,看样子他们已经胸有成竹,只等着禀报了。 槿汐和胤禛各自在坐榻之上坐下,赤芍赶紧带着小丫鬟们上了茶,然后就默默地退了下去, 王爷只允许白薇参与,那么舜华居的其他人就得主动避嫌。 胤禛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放下杯子,对着苏培盛微微颔首,表示可以开始了。 苏培盛连忙上前一步,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启禀王爷,根据饮食册的记载,齐格格自从从圆明园回来后没多久,就开始食用用芭蕉叶蒸煮过的吃食。可是,据两位府医所说,这芭蕉叶性凉,要是天天服用的话,是有打胎的功效!” 胤禛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眼神凌厉地看向那两位府医, 只见他们二人赶紧拱手,低垂着头,恭声道:\"回王爷,确如苏公公所言。“ 胤禛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声音中的寒意也更盛,开口道:“继续说!” 见状,苏培盛不敢有丝毫怠慢,接着禀报道: “据吉祥所言,齐格格从来没有特意让人去膳房点过什么特别的吃食,更别说是让厨房特意用芭蕉叶来蒸制吃食了!” 此时的吉祥,心中虽然还有些许恐惧,但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以证实苏培盛所言非虚。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再说话,死寂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槿汐缓缓地将茶杯放在案几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这声音虽然很轻,却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也缓解了众人的压力。 闻声,胤禛侧过头看向槿汐,开口道:“你怎么看?” 槿汐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她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胤禛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两位府医,开口道: “二位,本侧福晋想请教一下,如果孕妇长期服用芭蕉叶蒸过的吃食,那么,胎儿的身上会不会出现什么异常?” 两位府医对视一眼,最后,由刘府医上前一步,恭声回答道: “回侧福晋的话,若是长期服用芭蕉叶蒸过的吃食,的确会对胎儿产生影响,有大概率会导致胎儿的身上出现紫青瘢痕。” 此言一出,槿汐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口中喃喃自语道:“紫青瘢痕……”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这四个字也刺激着胤禛的神经,无他,柔则当初产下的那个死胎,也是浑身都是紫青瘢痕。 就在这时,吉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泪痕,声音哽咽地说道: “王爷,小阿哥生下来时,身上确实布满了紫青瘢痕!他那么小的人儿,身上竟然没有一块好肉!王爷,请您一定要为小阿哥做主啊!”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磕了下去,额头与地毯发出的闷响,在这寂静的房中,显得格外清亮。 胤禛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地吩咐道:“苏培盛,此事,给本王彻查!” 苏培盛连忙躬身,恭敬地应道:“奴才遵命!” 紧接着,胤禛目光落在吉祥身上,继续吩咐道:“你,立刻回去照顾好齐氏,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谢王爷!谢王爷!” 闻言,吉祥如蒙大赦,脸上的泪水瞬间被笑容取代,她再一次重重地磕在地上。 然而,吉祥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胤禛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完全愣住了。 只听胤禛对槿汐说道:“从即日起,幽竹阁内,任何人都不准随意走动,必须全力配合苏培盛调查!” 槿汐脸色异常凝重,只见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微微屈膝,郑重地说道:“妾身遵命!” 实际上,真正促使胤禛下定决心彻查此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那“紫青瘢痕”几个字。 苏培盛受命,带着人开始在暗中对接触过此事的人逐个排查。 与此同时,在槿汐的暗示下,苏培盛还仔细地研究了几年前柔则产下胎儿的记录,甚至将其与齐氏产下的这个胎儿进行了详尽的对比。 齐氏的死胎之事,显然处理得过于仓促,以至于相关证据都还来不及彻底销毁。 因此,没过多久,此事便被苏培盛等人彻底查了出来,既在胤禛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槿汐却毫不意外,此事,她不过是暗中安插人手给幕后之人提了个醒,同样的招数,自然是比新的法子用着更加得心应手, 除夕之夜,万籁俱静,整个王府早已沉浸在梦乡,胤禛却毫无睡意。 他带着苏培盛,从前院悄然走出,缓缓迈入了静澜居。 此时,静澜居内一片静谧,只有宜修身着华丽的盛装,端坐在主位上,身旁并无仆从随侍,显然已等候多时。 第269章 胤禛宜修二人对峙 随着“嘎吱”一声响起,胤禛缓缓推开房门,他的身影出现在房内,宜修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步伐稳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宜修的心上。 宜修面带微笑,温柔地轻声说道:“王爷,您来了。”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宛如情人间的喃呢,但在这昏暗的房里,却显得有几分突兀。 胤禛一步步地靠近宜修,室内的烛光微弱,使得他无法看清宜修的面容,但他却是一脸寒霜。 终于,胤禛走到了宜修的面前,他停下脚步,他的目光落在了宜修的身上, 借着微弱的烛光下,他静静地凝视着宜修, 然而,当胤禛的目光落在宜修的衣裳上时,突然觉得一身衣裳很是眼熟。 宜修身着一袭郡王福晋的吉服,衣裳的颜色不显,在昏暗中难以辨别清楚,是嫡福晋的吉服还是侧福晋的吉服。 她头上戴着的头冠,更是是引起了胤禛的注意, 那熟悉的工艺和头冠上特别的样式,都让胤禛眉头微微一皱, 那头冠是他根据郡王福晋常用头冠,特意给菀菀设计的。 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宜修的头冠,房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他开口说道:“这是菀菀的衣裳!” 宜修并不在意胤禛的质问,她轻轻抚摸着衣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随后,她缓缓开口说道:“不,王爷,这原本应该是妾身的衣裳。” 她的话语平静而坚定,仿佛那就是事实。 紧接着,宜修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胤禛的眼睛,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她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说道: “是她!是她抢走了我的位置!王爷,您曾经说过的啊,只要我生下阿哥。 嫡福晋的位置就是我的!妾身爱王爷如命,做梦都想成为王爷的妻子!” 胤禛面沉似水,声音冷冽:“所以,你就杀了她?” 闻言,宜修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随后,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胤禛的脸颊,柔声说道: “只要姐姐没了,妾身就能成为王爷的妻子了!”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胤禛突然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宜修被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她惊愕地回过头来看着胤禛,满脸不可置信, 胤禛的手却并未停下,他迅速伸出手,紧紧掐住宜修的脖子,力度之大,仿若是要将她的脖颈生生折断。 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杀意填满了他的眼眶,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嫡福晋的位置是本王执意给她的!你怎么不把本王也给杀了!” 随着他的话音,他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宜修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脸色也渐渐涨得通红。 她拼命地伸手去拉住胤禛的手,试图挣脱他的束缚,口中憋出“王爷…饶命…”几个字。 然而,胤禛对她的求饶毫无反应,他那只手如同铁钳,死死地掐住宜修的脖子,没有丝毫放松。 随着宜修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她的双眼渐渐翻白,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在极度的恐惧中,宜修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她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 终于,在最后一刻,宜修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姑母”这两个字。 胤禛理智回笼,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松开了手, 宜修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她的身体与边上的桌子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桌椅都被撞得歪倒在一旁。 这一声巨响,让门外的苏培盛吓了一大跳,他心中一急,焦急地叫了一声:“王爷!” 紧接着,他连忙推开房门,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看到宜修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而边上则是被踢翻的桌椅,满地狼藉。 “咳咳!咳咳咳!” 宜修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痛苦地捂住喉咙,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咳嗽声。 她的身体也因为剧烈的咳嗽,不断颤抖着,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胤禛却是阴沉着脸,双眼紧紧地盯着宜修,眼中的杀意如波涛般汹涌,让人不寒而栗, 他沉浸在重怒之中,并未注意到苏培盛的到来。 此刻,苏培盛也被胤禛身上的寒意所震慑,站在不远处,有些不敢靠近。 宜修的痛苦并未换来胤禛丝毫的怜悯,他一步一步,再次朝着宜修走去, 随着胤禛的逼近,宜修顾不上喉咙处的不适,颤抖着身子,缓缓地向后退缩着。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要!王爷!不要!” 然而,胤禛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缓缓地向前走着,直到他走到宜修面前,才慢慢地蹲下身来。 他的目光直直地刺向宜修的双眼,宜修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股杀意,透过胤禛的双眸,深深地刺入她的灵魂。 胤禛就这样凝视着宜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开口说道: “用额娘来压本王?你倒是长了不少的本事!” 他的声音低沉又冰冷,如地狱里传来的一般,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不远处的苏培盛借着昏暗,尽力隐藏着自己的身影, 毕竟,此刻他若是随意走动,会更加引起注目。 半月前,剪秋和江福海突然间失踪,让宜修心生警觉,她立刻意识到事情可能已经败露, 可她已经被禁足几个月,王爷未在府中之时还能有些动作, 王爷已经回府,却仍然没有放她出去,任凭她再有本事,也难以消灭证据。 嫡姐在世时,齐氏一向与嫡姐关系密切,她自然是不能容忍齐氏为王爷诞下子嗣, 令宜修始料未及的是,齐氏竟然将怀孕的事,隐瞒了整整四个月,直到去了圆明园才曝出来。 齐氏远在圆明园诊出有孕,在王府的宜修自然是毫不知情, 可老天都在帮她,谁能想到,王爷竟将齐氏和李氏二人送回府中养胎! 宜修不禁感叹,难道这是上天在冥冥之中帮她? 宜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着瓜尔佳氏因着三阿哥之事,对付李氏之际,她便开始着手布置。 第270章 胤禛的暴怒,槿汐的谋算 可齐氏回到王府之时,胎儿已经快要五个月大了,而且胎象稳固。 这意味着,如果用“猛药”来解决这个麻烦,不仅要冒很大的风险,还很难不引起他人的怀疑。 更重要的是,宜修已经被禁足在静澜居大半年了,她在府中的羽翼受到了极大创伤, 想要拿到像红花那样可以堕胎的药物,简直是难如登天。 不过,幸运的是,厨房那边有一个帮厨,恰好是乌雅氏的族人。 于是,宜修决定故技重施,动用了齐氏院里的一个暗线传达命令,在她的饮食上动了手脚。 宜修心里也很清楚,这样做的风险极大,一旦暴露,恐怕会让王爷将两桩事情联系起来, 因此,在齐氏有孕八个月之时,便让人在幽竹阁院中做了手脚,府医只会诊断出,齐氏因摔倒而导致胎儿身上有青痕。 然而,天不从人愿,这一切还是暴露了,宜修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暴露, 她也想过,若是对嫡姐动手之事败露,王爷会怎样对待她? 是直接上奏皇上,剥夺她侧福晋的位分? 或者,看在姑母的面子上,选择容忍她的所作所为? 毕竟,乌雅氏以及乌拉那拉氏、如今只有她一人嫁入王府,姑母定会出面保下她。 …… 宜修想过任何一种可能,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堂堂王爷竟然会动了杀心,要亲自动手除掉她。 就在这时,胤禛再次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宜修的衣领,然后猛地一扯。 只听“嘶啦”一声,宜修的衣裳瞬间被撕裂开来。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怒喝道:“你不配穿这身衣裳!” 站在一旁的苏培盛见状,吓得连忙转过身去, 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进地里,生怕目睹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被王爷灭口。 紧接着,只听得“啪嗒”一声脆响,宜修头上那顶华丽的头冠被胤禛狠狠地打落在地。 胤禛面沉似水,缓缓起身,越过宜修向前走了几步,迅速弯下腰去,捡起那顶头冠, 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其高高举起,对着宜修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响起。 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苏培盛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他身体完全僵住,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紧紧闭着双眼,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中懊悔不已,再次责怪自己为什么因为担忧王爷,而贸然闯进来呢? 而与此同时,舜华居内,槿汐正静静地躺在床上。 烛火早已全部熄灭,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床围已经被放了下来,她整个人都被黑暗所笼罩。 槿汐并未入眠,她睁着双眼,直直地盯着上方的床顶,她的心跳得极快,像是要冲破胸腔蹦?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否会按照她所设想的方向发展,心中充满了不安。 为了防止德妃的人得到消息后在中间掺和,槿汐特意将静澜居附近的人都全部调离了。 就连静澜居外守着的侍卫,都是特意调用的纳塔原先的部下, 这样一来,就可以确保今夜静澜居的消息,一丝都不会泄露出去, 今夜无人能救乌拉那拉氏, 宜修与胤禛相伴多年,他们之间不仅存在相伴的情义,还有过一个共同的孩子,最重要的人宜修乃是德妃的侄女,。 槿汐深知人性的复杂,柔则已死,不管是因为德妃、还是宜修身后的那拉氏、亦或者是胤禛突然的心软, 槿汐都担心胤禛最终会放过宜修,就如上一世那般,因着太后的一道遗旨,就放弃了废后。 这段时日,槿汐一直借着受惊之事,一直使用着一款由青黛特意调制的安神香。 这香单独使用时具有安神静气的功效,但与龙涎香却相互冲突。 如果体内同时吸入这两种香气,起初可能并不会有明显的异常,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导致人变得喜怒无常,更容易被激怒。 封亲王之时,皇帝曾赏赐了一些龙涎香给胤禛, 那时,槿汐趁着在胤禛书房伺候笔墨的机会,悄悄地带回了一些龙涎香,供青黛研究。 自入冬以来,槿汐便暗示苏培盛在前院点燃龙涎香。 从回府至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一切都如槿汐所料,那么今日盛怒之下的胤禛,肯定不会放过乌拉那拉·宜修。 想到这里,槿汐的心中渐渐平静下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驱散了寒冬的阴沉,照亮了整个空间。 今日是大年初一,对于槿汐来说,这是一个忙碌的日子,因为她要随着胤禛入宫赴宴。 她早早地就被下人们唤醒,坐在梳妆台前,准备精心打扮着。 她静静地端坐着,任由赤芍和桑枝二人在她身旁忙碌着,为她梳妆。 赤芍手持梳子,轻柔地梳理着槿汐的秀发,生怕会弄疼她,每一下都显得那么细致。 桑枝则在一旁挑选着合适的发饰,准备稍后为槿汐插上。 槿汐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琉璃镜中,看着在赤芍的巧手下,自己一点一点地发生着变化。 原本白净的面容,渐渐变得雍容华贵起来,尽管这张脸如此美丽,槿汐却感到有些陌生。 她不禁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与现在镜中的人有着巨大的割裂之感。 待一切梳妆完毕,赤芍在槿汐身边轻声说道: “侧福晋,好了。您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槿汐缓缓抬起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这张脸,感受着细腻的触感。 她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片刻后,缓缓摇头,缓声道:“不用。已经很好了。” 就在这时,只见桑枝从旁边的柜中取出一个东西,缓缓移步过来, 待她走近,只见她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香囊,正准备将其系在槿汐的身上。 槿汐的目光落在这只香囊上,她静静地凝视着, 香囊颜色淡雅,绣工精细,且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 然而,槿汐却缓缓地抬起手来,阻止了桑枝的动作。 桑枝疑惑地抬头,却见槿汐盯着香囊上的绣花,开口道: “今日本侧福晋要去宫中赴宴,这安神香不太合适。还是换个提神的过来!” 第271章 胤禛受伤,槿汐试探 桑枝转身离去,没多久,又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崭新的香囊回来, 给槿汐过目后,这才替轻柔地替她挂在腰间, 香囊挂好后,桑枝退了两步,轻声说道:“侧福晋,已经换好了。” 槿汐摸了摸香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后移步到全身琉璃镜前,仔细地端详着自己今天的装扮。 镜子中的槿汐高贵动人,妆容精致,服饰华丽,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她的发丝全部都被高高挽成了一个小两把头,垂落下来的流苏,轻轻拂过白皙的肌肤,更衬得她的面容姣好。 就在这时,厦景行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脚步轻盈,生怕惊扰到了槿汐。 只见他恭敬地躬着身子,向槿汐禀报道: “侧福晋,苏公公派人过来传话了。说是……王爷今天有事情耽搁了,没时间过来接侧福晋,还请侧福晋直接去门口马车处。” 听了厦景行的话,槿汐并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她再次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缓缓开口道: “既然王爷今日有事,那便换一换,本侧福晋去前院接他吧。” 说完,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紧接着,她优雅地抬起脚步,带着人款款走出了房间,留了青黛在院中收拾屋子。 前院,胤禛静静地站在房中,双眼紧闭,他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任由下人们替他更衣。 他的思绪却早已飘飞,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昨晚的情景, 那一幕幕血腥与暴力的画面让他的额头突突直跳,整个人都感到浑浑噩噩的, 当时,胤禛便感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王爷!衣裳换好了!”苏培盛的声音传来,把胤禛从沉思中惊醒。 胤禛微微颔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茫。 他抬起手,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只见右手手掌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这是昨日被那头冠划破的。 若不是因为这道伤痕,他不会从狂怒的杀戮中醒来。 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躬着身子,低垂着头颅,不敢直视胤禛,恭声说道: “禀王爷!乌苏侧福晋过来了!” 胤禛的眉头仍旧紧紧皱起,目光有些冷冽,直直地看向苏培盛,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 “怎么传话的?” 苏培盛面露异色,连忙解释道:“想来…侧福晋应该是担忧王爷,收到传话后,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胤禛冷哼一声,猛地甩了甩袖子,将双手藏进宽大的袖笼中,然后低声呵斥道: “废物!” 苏培盛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进来禀告的小太监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胤禛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桌上的金疮药上,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收好!” 听到胤禛的吩咐后,苏培盛连忙恭声应道:“是!是!” 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惶恐,无他,经过昨夜的事情后,苏培盛实在害怕王爷一开口就是要灭自己的口。 紧接着,胤禛双手负在身后,转身迈步踏出房门,苏培盛把金疮药收好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槿汐站在院子外面,静静地等待着, 前几日,她来前院时,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然而,今天却完全不同,她竟被挡在了门外,无法进入, 下人们定不会自作主张,定然是发生了什么,胤禛才下的命令。 好在,通传的小太监进去没多久,胤禛便带着人一同走了出来。 随着胤禛缓缓走近,守门的下人纷纷恭敬地躬身行礼,齐声喊道:“王爷!” 胤禛摆了摆衣袖,示意他们退下。 见状,槿汐不禁微微上前两步,随即又顿住了脚步,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屈膝行礼,恭声道:“王爷吉祥!” 胤禛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前,隔着衣裳扶住了槿汐的手臂,温声地说道:“不必行礼!” 槿汐顺从地站了起来,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柔声说道:“这是在外边,妾身自然得守礼。” 胤禛的目光落在槿汐如般的笑颜上,不经意间移开了双眸,转过身去,负手而立,缓声说道: “不是让你在门口候着吗?为何跑到这里来了?这天色渐凉,还是先到马车里暖和一下吧。” 明明就是在门口,不传她进去,反而自己出来了,天色还早,要暖和一下明明院子里更近,却偏偏说马车里暖和 槿汐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她上前两步,移步到胤禛身旁, 只见她踮起脚尖,凑近胤禛的耳畔,他想躲,却被槿汐一把抓住了手臂,柔声细语地说道: “往日都是禛郎亲自去接我,今日禛郎有事缠身,故而我特意前来接你!” 槿汐的话音刚落,一阵微风拂过,一股淡淡的香气也随之飘入槿汐的鼻中。 然而,这股香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槿汐深深地一吸,拉着胤禛的衣角,不经意间开口问道: “王爷今日可是换了熏衣的香料?” 胤禛抬起衣袖,凑近鼻尖轻嗅了一下,然后嘴角上扬,说道: “汐汐观察仔细,今日乃是大年初一,为了应景,便让人换了一味新的香料来熏衣。怎么,你觉得这香味不好?” “怎么会?”槿汐连忙摇头,笑着说道,“只是觉得这香味有些特别,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说着,她很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去牵胤禛的手。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胤禛的衣袖时,胤禛却如不经意间避开了,他的手在袖中轻轻握了握,开口道: “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进宫吧。” 胤禛的动作虽然细微,但还是没能逃过槿汐的眼睛。 胤禛抬腿向前走去,槿汐在后面看着他背影,心中暗?他应该是受了点伤, 不过乌拉那拉氏也不会武,就是不知如何伤到他的? 胤禛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槿汐,问道:“怎么啦?还不快走?” 槿汐被胤禛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开口道:“额,来啦!” 随后,快步上前,走到胤禛身后,隔了夏天说道:“走吧!” 参加宫宴回来,胤禛没有如往常那般将送槿汐回舜华居,二人在王府大门便分开了。 槿汐刚刚踏进舜华居的大门,青黛连忙上前,跟在她身旁压低声音,禀报道: “侧福晋,那位,恐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说完,青黛还隐晦地朝静澜居的方向看了看。 第272章 宜修断气,槿汐遇刺 槿汐眼神一禀,目光扫过青黛,然后微微颔首,示意青黛进屋再说。 青黛心领神会,连忙跟在槿汐身边,随着她快步走向房中。 紧接着,槿汐开口吩咐道:“厦景行,守好门!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厦景行应声而动,迅速站到门口,时刻注意着房门外的动静。 槿汐带着四个大丫鬟一同踏入房中,一进房间, 槿汐坐在上首,给青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青黛迫不及待地说道: “王爷和侧福晋进宫后,静澜居那位突然就犯了头疾,一头撞到了床头上……” 她的声音有些急促,还没有从得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毕竟堂堂侧福晋撞到了床头,这消息过于离去, 青黛稍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那边传了府医,经府医诊断,说是那拉侧福晋撞到了命脉……” 说到这里,青黛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听说…活不了多久了!如今府里都传疯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拳,引起了轩然大波,屋内其余三大丫鬟皆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脸上都尽是惊愕。 槿汐坐在椅子上,脸色凝重,她的眼神从青黛身上移开,缓缓地扫过其余三人, 目光如同利箭,似乎能穿透每个人的内心,众人纷纷恭敬地低下头去,隐下了脸上惊愕的表情。 最后,槿汐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白薇身上,开口道: “吩咐下去,咱们院子里的人都离静澜居远一些!” 白薇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交汇,皆从各自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四人齐声应道: “是!奴婢遵命!” 槿汐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说道:“以防……狗急跳墙!” 槿汐语气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人不得不上心。 王府另一个侧福晋就要没了,其身后的势力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说旁人,宫中的德妃,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如今可仅剩宜修一人身在皇室。 很快,宜修重病垂危的消息,便传到了宫中。 德妃得知此事后,当机立断,第二日便派人前往王府。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德妃派来的人并非是探望宜修,而是要接走四阿哥。 四阿哥前脚刚被接走,宜修也随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宜修垂危,就算是大年初二,府中也不见一点丝竹之声, 槿汐正在房中翻阅着棋谱,然而她的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书上。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槿汐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槿汐警觉地抬起头,望向门口,只见厦景行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厦景行来到槿汐面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启禀侧福晋!乌拉那拉侧福晋没了!” “啪嗒”一声,槿汐将棋谱扔在身旁的案几上, 紧接着,她的双眸迸射出冰冷的精光,直直地射向厦景行,追问道: “没了?德妃娘娘不是派人来看望她的吗?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闻言,厦景行连忙加快语速,禀报道: “回侧福晋的话,您有所不知,那竹息姑姑并不是来探望那拉侧福晋的,而是来抱四阿哥入宫的! 方才,竹息姑姑带着四阿哥前脚刚和王爷辞别,静澜居那边便传来了那拉侧福晋没了的消息。 此时,竹息姑姑已经带着四阿哥在回宫的路上了!” 听完厦景行的禀报,槿汐沉吟不语,她心中暗忖,胤禛和德妃之间肯定在私下达成了某种交易。 德妃将四阿哥抱到宫里去,无非就是担心宜修一旦离世, 乌雅氏所生的皇孙也会在这府中遭遇不测。而胤禛为何会同意,那便不得而知了。 然而,这些事情,与槿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作为管家的侧福晋,只需要按照惯例操办丧事即可。 槿汐猛地站起身来,面色沉静,开口吩咐道:“赤芍青黛留下,其余人,跟本侧福晋一起去静澜居!” 话音落下,槿汐毫不犹豫地率先迈开双腿,朝着静澜居的方向走去。 白薇等人见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快步跟上。 赤芍青黛则是屈膝恭送槿汐离去,赤芍开口道:“青黛,你说…” “非礼勿言!”青黛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 赤芍耸了耸肩,转身在院中检查了起来, 毕竟,非常时期,若是院中多了点什么东西…那后果不堪设想! 舜华居和静澜居之间相隔甚远,中间还隔着一座正院。 槿汐一行人步履匆匆地路过正院,此时,正院中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突然间,一个人影从正院里疾驰而出,他速度极快,直直地朝着槿汐冲来。 槿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听到身旁的白薇发出一声惊叫:“侧福晋小心!” 话音未落,只听得“噗嗤”一声,这是刀扎进肉里的声音,清晰而刺耳。 槿汐惊愕地转过头,眼前的一幕让她终身难忘。 只见白薇张开双臂,挡在自己身前,而她的胸口处,却深深地扎着一把匕首, 紧接着,“嘶啦”一声,匕首被人拔出,鲜血从白薇的胸口处流出。 紫苏尖叫道:“白薇姐姐!” 她顾不上王府不能动手的规矩,迅速回过神来,飞起一脚,踢向那再次举起匕首,准备向槿汐刺去的人。 这一脚力道十足,那人被踢得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飞出去数丈之远,重重地摔落回正院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人与追来的正院众人撞了个正着,进退不得。 紫苏眼中带泪,却面无表情,只见她迅速拔下头上的剑簪, 飞身而起,直直地朝着那贼人刺去,她的动作迅猛而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与此同时,槿汐和厦景行抱着白薇的身子,看着她不断冒血的胸口,惊恐万分。 其余四个二等丫鬟纷纷围在槿汐身旁,生怕哪里再冲过来一个刺客, 她们口中不断地大声叫着:“有刺客!”希望能唤来在后院巡逻的侍卫。 槿汐颤抖着手,拼命地捂住白薇的伤口,试图止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传太医!快传太医!”槿汐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心中充满了无助与自责。 第273章 白薇之死,槿汐慌张 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厦景行也被吓得不轻, 实际上,他才是距离刺客最近的那个人,是白薇将他拉开,才使得他侥幸躲过一劫。 厦景行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他和槿汐一起托住白薇,瞪大眼睛,冲着那几个二等丫鬟大喊道: “快!快去传太医!你们难道没有听到侧福晋的吩咐吗?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然而,厦景行十分清楚规矩,下人是不可能得到太医的诊治的, 就算是侧福晋发话,传了出去,侧福晋也会被人指责不懂规矩。 这一点,不仅他知道,槿汐和白薇也都心知肚明。 桑枝抬起头,大声说道:“府医!侧福晋!府医!” 槿汐用力地点头,口中道:“去!你快去!” 桑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急声说道:“奴婢这就去找刘府医!他一定能够救活白薇姐姐的!一定会的!” 话音未落,桑枝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前院飞奔而去。 府医是男子,按照惯例,他自然是不会住在后院的。 “呕!”白薇再一次呕了一口,只见她的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鲜红的血液如泉涌般源源不断,染红了她的嘴唇和牙齿。 白薇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身体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无力。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抬起手,紧紧握住了槿汐的手臂。 槿汐连忙俯下身去,将耳朵贴近白薇的嘴边,想要听清她要说的话。 白薇嘴唇微微颤动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张开了嘴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说道: “主…子,不…用了…” 槿汐泪流满面,摇着头,带着哭腔,声音微微发颤: “别说话!你别说话!桑枝已经去找刘府医了!刘府医一定能救你的!” 白薇脸色苍白如纸,口中都是血液,她艰难地扯动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来的,虚弱地说道: “没……用的!奴婢……日后……不能伺候……主子,还望……主子……保……重……” 话还没说完,白薇又猛地咳嗽起来,随着咳嗽,一大口黑红色的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溅落在槿汐的衣裳上,暗红色的血迹与槿汐素色的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显然,那把匕首上是淬了毒的,毒性已经开始在体内发作,白薇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白薇胸口的血不断地往外冒,血不停地从槿汐的指缝间渗出来,她的口中不停地念着: “堵住!一定要堵住!不能让血再流了!” 然而,无论槿汐怎样努力,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从白薇的胸口涌出, 槿汐的手已经被鲜血全部浸湿,都快被血黏住了。 一旁的厦景行,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急忙伸出双手, 和槿汐一起用手捂住白薇往外冒的血,口中焦急地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这血止不住啊!” 槿汐听到厦景行说“血止不住啊”几个字,身体猛地一颤,瞬间愣住了。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止血?对,止血!止血的药丸!” 恒泰给她的止血药丸,有着神奇的功效,能够止住产后大出血,想必对于刀伤流血也必定有着同样的效果! 槿汐心中念头一转,立刻对着那三个二等丫鬟厉地喊道: “快!你们拿一个人赶紧回舜华居一趟!去找青黛,把本侧福晋从娘家带来的止血药丸取过来!”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正是紫苏正抱着青黛飞奔而来,紫苏一边跑,一边口中高呼: “侧福晋!奴婢把青黛带来了!” 原来,就在刚刚,紫苏眼见白薇那边的情况越来越危急, 她不再磨蹭,当机立断,一簪子扎入那刺客的腹部。 正院的其他人见状,赶忙上前将那刺客死死压住。 紫苏见此情形,心知刺客跑不了了,便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转身飞奔回舜华居。 一到舜华居,紫苏二话不说,抱起青黛就往回跑,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青黛在,就能救白薇,之前她们受伤的时候,都是青黛替她们医治的。 见到紫苏和青黛奔来,众人连忙让开一条道, 紫苏心急如焚,到了近前,她甚至来不及停下脚步, 直接将青黛扔在白薇身边,还砸到了边上的厦景行, 青黛猝不及防,被紫苏这么一扔,顿时摔得龇牙咧嘴,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厦景行连忙将她稳住,毕竟府医没来,白薇还要靠她救。 青黛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双手紧紧握住那个装着止血药丸的药瓶,生怕被摔坏了。 紧接着,青黛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迅速翻身爬起来,然后跪坐在白薇的身旁, 她一抬眸,入眼所见,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青黛手中的药瓶,原本正准备倾倒出药丸,但在这一刹那间,她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青黛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的嘴唇也在微微颤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槿汐见状,怒吼道:“快啊!青黛!你愣着干什么!” 青黛用手点了点血迹,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用力地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说道: “没用的,这是剧毒,止血也没用的!白薇已经…走了!” 此言一出,槿汐整个人都呆住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喃喃道: “不可能……她方才还和我说话呢……” 槿汐从未想过会有人替她挡刀,为她而死,她甚至对白薇都算不得有多好、有多信任。 重生回来,每一步都是算计,可如今,却有人为她付出了生命。 就如当初的流朱一般,可流朱从小陪着甄嬛长大,白薇却仅仅在她身边没有几年。 槿汐脸色变得更加煞白,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白薇, 紧接着,她像是要证明白薇还活着,抱起白薇的脑袋,喊道:“说话!你说话啊!白薇!白薇!”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尖叫,她不停地摇晃着白薇的身子,想要将白薇唤醒。 然而,无论槿汐怎样呼喊,白薇都毫无反应。 喊着喊着,槿汐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只见她身体像失去支撑一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侧福晋!侧福晋!” …… 正院外原本就乱的场面,更加乱了,就算如此,也不见正院有半点动静传出来。 第274章 胤禛赶到,太医被夺 胤禛收到正院遇刺客、三阿哥昏迷的消息,连忙带着人急匆匆地朝着正院走去。 然而,当他抵达正院之时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禁有些晕眩, 胤禛身形微微一晃,苏培盛连忙将他扶住,担忧地叫道:“王爷!” 胤禛用力地瞪大眼睛,远远望去,只见槿汐浑身沾满了鲜血, 倒在一个同样满身是血的下人身上,这场景令人触目惊心。 胤禛满脸不可置信,心跳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胤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汐汐!” 他抛开苏培盛的手,连忙迈开大步,如疾风般奔了过去,身后随行之人见状,也跟着快步向前。 厦景行等人听到声音,纷纷转头望去,当看到胤禛的身形, 仿若见到了救星一般,顿时哭声四起,凄声叫道:“王爷!” “让开!” 胤禛怒喝一声,围着槿汐的下人不禁一颤,随即连忙让开一条道。 胤禛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槿汐身旁,弯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槿汐的身体软绵绵的,毫无生气,胤禛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胤禛抬头,满脸惊慌地对着苏培盛高声吩咐道:“快传太医!” 苏培盛顾不得心中的悲伤,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说罢,他转身狂奔而去,没一会儿便看不到身影了。 紧接着,胤禛抱着浑身血迹的槿汐,快步向着正院大门走去, 看着紧紧闭着的大门,胤禛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他抬脚狠狠地踹向正院的门。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扇门瞬间被踹开。 胤禛大步迈入院中,然而,令他更加愤怒的是,院子里静悄悄地,竟然空无一人。 “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胤禛的怒吼在院子里回荡,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就在这时,守门的婆子从角落里冒了出来,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声音也跟着发颤:“王……王爷吉祥!” 胤禛怒不可遏地吼道:“就你一个人当值吗?难道你没有看到侧福晋在外面遇刺?” 胤禛的吼声将那婆子吓得浑身一颤,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努力让自己不是那么害怕,回答道: “启……启禀王爷,三阿哥被吓得晕了过去,福晋正在三阿哥的房中守着呢!其余人也守在三阿哥屋外,怕还有刺客前来…” 话音未落,绮萝从三阿哥的小院子快步走了出来,连忙上前,屈膝行礼,迟疑地开口道: “王爷吉祥!福晋…让奴婢请王爷过去’” “滚!” 胤禛脸色阴沉得吓人,抱着槿汐向着正房走去,冷声道: “侧福晋在正院外遇刺,本王带她进来等太医。” “王…” 绮萝的话还未说出来,胤禛便抱着槿汐,抬脚踹开了正房的门,大步流星地踏了进去。 绮萝见状,顾不得其他,急忙跟了上去,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厦景行伸手拦住了去路,厦景行淡声说道:“姑娘止步,王爷没吩咐你不能进去!” 胤禛轻手轻脚地将槿汐放在软榻之上,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青黛身上,开口道:“本王记得你会一些医术?” “是!奴婢略懂一些!”青黛急忙应道。 胤禛眉头紧锁,挥了挥手,示意青黛先替槿汐看看。 青黛急忙跪坐在榻前,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搭在槿汐满是血迹的腕间,为她诊脉。 胤禛知道槿汐身边有一个略通医术的侍女,他原本以为,这侍女不过是略懂一些药理, 让她替槿汐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却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诊脉。 青黛仔细地感受着槿汐的脉象,过了一会儿,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是眉头一紧。 她的目光落在槿汐满是血迹双手上,心中不禁一紧。 她当然知道,这血迹并不是槿汐自己的,而是白薇的, 青黛紧紧握住另一只手,心中暗自思忖着。 突然,她眼珠一转,低垂着眉眼,对着侧后方的厦景行使了个眼色,开口说道: “奴婢医术不精,只能诊出侧福晋受到了惊吓……不过,白薇为了救侧福晋,不惜以身挡刀。 当时那匕首离侧福晋只有寸步之遥!侧福晋受到如此惊吓,情况实在不是…太好…具体的还是要等太医来看。” 话还没说完,青黛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就在这时,厦景行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接过青黛的话头说道: “侧福晋上一次受惊,至今仍在喝药调理呢!如今又…” 这两人一唱一和,将胤禛的脸色说得越来越黑。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这声音由远及近。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启禀王爷!奴婢把府医请来了。” 这声音显然是桑枝,而她的身后,紧紧地跟着刘府医。 胤禛连忙高声回应道:“快进来!” 桑枝急忙推开门,一进门,刘府医便准备行礼, 还未等他弯腰,胤禛便急匆匆地喊道:“免了!赶紧来看看侧福晋!” 刘府医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拱手应道:“是!” 然后快步走到床边,仔细地替槿汐诊起脉来。 就在刘府医专心诊脉之时,屋外又传来一阵喧闹声。 打破了屋内原本的紧张氛围,胤禛正准备呵斥。 紧接着,一声高喊传了进来,“太医来了!” 这声呼声,让胤禛为之一振,他迅速抬起头,对着厦景行吩咐道: “快!快将太医请进来!” 厦景行急忙转身开门,然而,当房门被打开之时, 走进来的却只有苏培盛一人,并未见到什么太医。 还未等苏培盛走近,胤禛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寒声道:“太医呢!” 苏培盛额头上冷汗涔涔,不敢直视胤禛,低下头去,战战兢兢地说道: “启禀王爷,福晋说三阿哥受了惊吓,情况紧急,便将太医带过去了……”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然而,胤禛却并未因此而息怒,猛地抬起头,一死死地盯着苏培盛, 眼眸中透露出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冷声呵斥道:“废物!本王让你去请太医,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第275章 槿汐再次有孕 只听得“噗通”一声,苏培盛双膝跪地,低垂着头颅,并无半分辩解,开口说道:“奴才无能!” 胤禛坐在软榻旁面沉似水,双眸冰冷,死死地盯着苏培盛,寒声说道: “去将太医带过来!瓜尔佳氏若是不放人,绑也得给本王绑过来!” 按理来说,皇孙与侧福晋双双昏迷,自然是要优先救治皇孙, 皇孙的身份更为尊贵,更何况那是福晋嫡出的阿哥。 况且,又是嫡福晋亲自开口,这又是在正院的地方, 没有胤禛发话,苏培盛自然不敢在明面上与瑾容相争。 苏培盛沉稳地应道:“是!奴才定不辱命!” 正当苏培盛转身准备离去时,突然一声“嘤咛”响起,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苏培盛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槿汐悠悠转醒,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看上去十分虚弱,在配上浑身微干的血迹,更加触目心惊。 槿汐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迷茫。扫视了一下四周,最后落在了胤禛的身上。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手, 轻轻地拉住了胤禛的衣袖,微微摇了摇,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不用了,这边有刘府医就好!” 听到槿汐的声音响起,胤禛心中一喜,连忙低下头,双眸之中迸发出惊喜之色,说道:“汐汐,你醒了!” 槿汐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却又透着肉眼可见的虚弱。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 就在这时,刘府医收回了原本搭在槿汐腕间诊脉的手,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先是对着胤禛和槿汐躬身,回禀道: “启禀王爷,经过奴才的仔细诊断,侧福晋的脉象似乎有些异样…” 听到此处,胤禛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沉声道:“什么异样?” 槿汐也有些担忧地看着刘府医,青黛眼中透出一丝诧异,以为自己诊错了脉象。 刘府医脸色凝重,再次开口回道:“微臣发现,脉象中隐隐有一丝滑脉之象…” 苏培盛听到这里,原本已经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的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止住了脚步。 紧接着,他迅速转过身来,再次双膝跪地,开口打断刘府医后面的话,说道: “恭喜侧福晋!恭喜王爷!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随着苏培盛的话音落下,屋内的其他下人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恭贺道:“恭喜侧福晋!恭喜王爷!” 一时间,屋内充满了此起彼伏的道贺声。 尽管府中刚刚才失去了一位侧福晋,甚至,不久前还有一名奴婢为主子挡刀而死, 此时此刻,府中有女眷有孕,仍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胤禛却注意到了刘府医凝重的表情,并没有被惊喜冲昏了头脑,问道: “这胎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为何如此神色?” 刘府医隐隐地叹了口气,开口回道: “回王爷,如珠走盘,确实是有孕之征,然而却又透着几分虚浮,需卧床养胎,好生静养,才是安胎之道!” 槿汐有些茫然地伸出手,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喃喃道:“有孕?我竟在这个时候有孕了?” 刘府医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 “回侧福晋,确实是滑脉,如今月份太浅,加之侧福晋接连受到惊吓,身体有些虚弱。 侧福晋安心静养,卧床休息一段时日,让身体慢慢恢复,过些日子便能诊出几个月了。” 胤禛眉头紧紧地皱着,心中十分纠结, 原本,他并不希望槿汐再次生育,一方面是因为槿汐的身体状况, 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如今府中,槿汐一家独大…这并非治家平衡之道。 然而,事已至此,胤禛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覆在槿汐捂着腹部的手上,温声说道: “汐汐,既然如此,那你便安心在舜华居养胎。宜修的丧事…就让瓜尔佳氏去料理。” 槿汐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紧地凝视着胤禛,想要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 瓜尔佳·瑾容的身体究竟如何,他们二人皆心知肚明,让她去料理丧事… 槿汐就这样静静地盯着胤禛,许久之后,胤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关切地说道: “汐汐,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旁的事情如今都不及你重要。” 此言一出,槿汐心中并未有多感动,而是在心中猜测着胤禛的真实意图。 接着,她心下一转,嘴巴微微一瘪,泪水瞬间涌出,呜咽着说道:“禛郎,白薇!呜呜……白薇!” 胤禛连忙将槿汐紧紧地拥入怀中,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本王一定会彻查此事,给你一个交代。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安心养胎,不要胡思乱想。” 槿汐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有些胡乱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禛郎。” 随后,迅速将头埋进胤禛的怀中,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跪在地上的人身上, 瞬间止住了泪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轻声说道: “禛郎,他们…他们都还跪着呢!” 胤禛先是微微一怔,然后转头看去,只见地上低着头跪着的下人们,他哈哈一笑,朗声道: “侧福晋有孕,本王心中欢喜得很!舜华居上下,皆赏三个月月例!都起来吧!”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跪着的下人们听到这话,纷纷叩头谢恩,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胤禛转头对身边的苏培盛吩咐道: “时辰不早了,你去传个软轿过来,送侧福晋回去歇息。” 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刘府医,你先跟着侧福晋过去,本王去看看三阿哥如何了,顺便将太医叫过去。” 说罢,他又温柔地摸了摸槿汐的头发,吻了吻槿汐的额头,怜惜地看着槿汐的双眸,温声道:“一切交给我!” “嗯!”槿汐吸了吸鼻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年初二,雍亲王府先是病逝了一个侧福晋, 府中又进了刺客,吓晕了另一个侧福晋,死了一个侍女。 不仅如此,府上的三阿哥再次受惊,昏了过去,雍亲王福晋勉力拖着病体日夜守候。 这等重大之事,自然是瞒不住,参胤禛的奏折,当夜便摆在了皇帝的桌上, 大年初三,胤禛以退为进,进宫主动上奏,恳请皇帝派人彻查。 皇帝在乾清宫大发雷霆,当即便给大理寺的人传了旨意,命他们早日查出真相。 第276章 结案,心结 整个正月,雍亲王府都弥漫着惶恐不安,府中之人都显得忧心忡忡。 瑾容拖着虚弱的身体,既要照顾病中的三阿哥,又要操办宜修的丧事,身心俱疲。 然而,尽管瑾容竭尽全力,三阿哥的病情却始终未见好转,太医也说只有好生将养着。 长时间的劳累以及忧虑,让瑾容本就无法彻底恢复的身体逐渐吃不消,最终,她也病倒了。 二月二,是个喜庆的日子,这一天是三阿哥的生辰。 尽管太医每次都说要好好将养,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准备为三阿哥举办一场盛大的生辰宴。 瑾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或许,这将是她最后一次替三阿哥过生辰了,所以她紧咬牙关也要做完这一切。 在生辰宴前的几天里,瑾容便派人前往舜华居,给四格格送去请帖,邀请她来参加生辰宴。 然而,槿汐却毫不留情地替四格格回绝了。 看着绮萝离去的背影,赤芍的眼中不禁涌起一股愤恨。 她狠狠地“呸”了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 “谁知道她们安的什么心,一群见死不救之人……” 见状,旁边的紫苏脸色一沉,低声吼道:“闭嘴!” 赤芍满脸怒容地转过身来,冷哼一声后,猛地用肩膀撞了紫苏一下,愤愤不平地嚷道: “你凶什么凶!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怎么不去找到幕后黑手?替白薇姐姐报仇雪恨!” 话音刚落,赤芍并没有给紫苏说话的机会,转身快步穿过回廊,往正房而去。 紫苏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盯着赤芍离去的方向,脸色阴沉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青黛从院子里走了进来,看到紫苏沉默地杵在那里,便轻轻地将双手搭在紫苏的肩上。 然而,紫苏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条件反射般地迅速出手,一个反手将青黛狠狠地压在了回廊的柱子上。 青黛猝不及防,被撞得闷哼一声,疼得她连连叫唤: “哎哟,疼死我了!是我啊,紫苏,是我!青黛!” 听到青黛的呼喊,紫苏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慌忙松开手,满脸惊愕,上前扶住青黛,懊恼地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注意到是你,有没有什么事啊?” 青黛是她们几个中武力最低的,她们平常和青黛打闹都会注意力道。 青黛一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边龇牙咧嘴地埋怨道: “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想安慰你一下,你是把我当成谁了!” 说到此处,青黛狐疑地看着紫苏,继续说道: “你该不会,真的把赤芍的那些混账话听进去了吧?她和白薇姐姐关系最为要好,又不知当时的情况。 发生了这种事难免心里不舒服,等过段时日就好了。她没有坏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显然,赤芍说这些话不止一次了,其余下人因着王爷下令,不敢当着紫苏的面乱说话。 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赤芍,私底下说了什么也没旁人知晓。 紫苏目光依旧幽深,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如果我当时能够更加警惕一些,动作再快一些,也许白薇姐姐就不会死了……” 青黛嘴角微微抽搐,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可真是开了眼界了,竟还有人上赶着去送死! 白薇姐姐可是为了保护你,她是为了保护侧福晋才不幸遇难的,她肯定不会怪你的。况且,那个刺客不是已经被判处斩首了……” 然而,当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却像被噎住了一般,逐渐低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原本大理寺的人插手,她们还以为能查出幕后黑手, 然而,却没想到大理寺在处理这件案子时异常匆忙,查了两天就结案了,甚至都没有将当时在场之人进行一一审问。 最终,这个案件只是被定性为后院纷争,刺客也被皇帝亲自下令斩首。 令人费解的是,皇帝命德妃将四阿哥送回了王府。 这一连串的举动,让人不禁对幕后黑手产生了更多的猜测…… 不过,这些都是不可言说之言,就算是她们心里那个答案,也不可轻易说出口来。 就在这时,厦景行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青黛和紫苏的身后, 这一次,二人很快就发觉了他,并未如方才那般被吓着,齐齐转过身来,看了厦景行一眼。 厦景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缓缓开口说道: “想再多也无济于事,眼下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主子,只要主子平安地生下这一胎,将来报仇的机会多的是。” 说罢,他将手搭在紫苏的肩上,稍稍用力捏了一下,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看着紫苏充满危险的双眸,他又补充道: “千万别乱来,要是因为你的冲动而连累了主子,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到时候,别说是我,就算是白薇姐姐在天之灵,也绝对不会饶恕你的!” 话音落下,厦景行的肩背仿佛佝偻了下去,背负着千斤的压力。 随后,不等紫苏回复,他便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正房走去,渐行渐远,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随着厦景行的离开,青黛叹了口气,悠悠地开口道: “紫苏,厦景行虽是后来的,但是他对主子的忠心并不比咱们少…” 看着毫无反应的紫苏,青黛摇了摇头,同样抬腿离开了。 槿汐身着一袭素色衣裳,斜倚在床头,身姿优雅,手中捧着一本陈旧的棋谱, 微微泛黄的纸张,在她纤细的指间夹着,她一丝不苟地看着上面的棋谱。 赤芍和桑枝分立在床榻两侧,默默守护着她们的槿汐。 屋内的气氛静谧而祥和,只有偶尔传来的轻微翻书的声音。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厦景行迈步踏入屋内,身影在门口稍稍一顿,缓缓走到槿汐床前,默默地俯身行礼。 槿汐的目光从棋谱上缓缓移开,落在厦景行身上。 眼眸深邃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声音也同样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如何?” 厦景行恭敬地站直身子,垂首回答道:“都安排好了!” 槿汐微微颔首,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棋谱,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心中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她又不是泥糊的菩萨! 第277章 瑾容之死 三阿哥的生辰宴按原计划在正院如期举行,槿汐替四格格拒了帖子,四格格自然没去。 二格格和三格格同样没有出席,毕竟,她们连帖子都未曾收到。 至于四阿哥,虽然他已经回到府邸,但由于宜修已经不在了, 目前也没有养母在身边照料着,因此,他便一直待在静澜居,由下人们照料着。 最终,整个王府,也只有瑾容和五格格,陪着三阿哥度过了他最快乐的一个生辰, 胤禛回府后去正院看了一眼,便回了前院。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正院传来一阵喧闹, 与此同时,在舜华居这边,槿汐却正酣然入睡,完全没有被外界的吵闹所打扰。 直到第二天清晨,槿汐梳洗完毕后,厦景行才匆匆走进房间,向她禀报昨晚的情况。 只见厦景行躬着身子,在槿汐跟前低声说道: “禀主子,昨儿个夜里,正院那边就闹了起来。今日一大早,就急急去请了太医……” 槿汐看了厦景行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厦景行见状,稍稍躬着身靠近了一些,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说道: “奴才得到消息,福晋恐怕情况不太好,怕是……不成了!” 此言一出,槿汐猛地一抬头,凌厉地看向厦景行,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盯着他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厦景行并未闪躲,仍旧稳稳地站在原地,任由槿汐打量。 终于,槿汐开口打破了沉默,她声音冷冰,不带一丝感情:“这消息可靠吗?” 厦景行立即点头,一脸笃定地说道:“千真万确,绝对可靠!虽然如今正院的篱笆扎得结实, 但是咱们的人还是设法看了药渣。从里面的几味猛药来看,那分明就是用来吊命的!” 槿汐听了厦景行的话,又是一阵沉默,槿汐心里一直都清楚,瓜尔佳氏许久未曾管家, 再加上自从难产生下五格格后,她的身体一直很虚弱,要想取她的性命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让各管事多往正院请示几遍,就足以让瓜尔佳氏应接不暇。 更何况,办丧事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其中的繁琐和劳累可想而知。 原本槿汐也没想现在对付瓜尔佳氏,可谁让瓜尔佳·瑾容既想让槿汐帮她, 背后又耍那些小九九,甚至对槿汐见死不救呢?槿汐也只有忍痛,下狠手了。 槿汐因为需要卧床安胎,如今瑾容身体不适,也同样无法起身。 如此一来,管家的重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齐氏和钮钴禄氏的肩上。 时光荏苒,转眼间到了康熙五十年的四月, 此时,槿汐的胎象已经稳固,身体状况也逐渐好转。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她便随同胤禛一起前往圆明园。 去年,胤禛与槿汐在圆明园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此次故地重游,他并没有带其他人一同前往,而是只带着槿汐以及四格格和六阿哥。 临行前,特意嘱咐了齐氏和钮钴禄氏管好王府,也要照顾好正院,然后便带着槿汐等人离开了。 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槿汐等人到了圆明园,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瑾容在王府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时,瑾容正端坐在九州清晏西暖阁中,静静地听着厦景行向她禀报事情,厦景行毕恭毕敬地说道: “启禀主子,前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王爷得知福晋的状况后,立刻就赶回府里去了。 不过,由于侧福晋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就不必随王爷一同回去了。” 听到这里,槿汐开口问道: “瑶儿和小六呢?毕竟是嫡母……” 槿汐心里很清楚,嫡母去世,四格格和六阿哥若是不回去奔丧, 那么这些事情,日后必定会成为别人攻击他们的把柄。 所以,她必须要小心谨慎处理,毕竟对于那个位置,她并非完全没有想法。 厦景行连忙回答道: “回主子,王爷说了,出丧那天他会专门派人来接四格格和六阿哥,到时候他们再跟王爷一起回来。” 槿汐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到时候,你与灵芸和灵锦一道,护送格格和阿哥返回王府去奔丧,定要护好他们,不能出半点意外。” 听闻此言,厦景行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躬身回应道:“ 是!奴才遵命!谁若是要伤害小主子们,便从奴才身上踏过去!” 槿汐微微颔首,稍作思考后,再次嘱咐道: “让云裳派人在暗中保护格格和阿哥,切不可让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厦景行闻言,又赶忙应道: “是!奴才定会照办,定会护得格格和阿哥周全,侧福晋放心。” 槿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平淡地说道: “退下吧!” “奴才告退!”厦景行连忙躬身行礼,然后缓缓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抬腿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了槿汐悠悠的声音: “此次回去,三阿哥那边……可以停手了。” 厦景行的身体猛地一顿,紧接着,他缓缓转过身来,低头垂目,轻声说道:“是!” 三阿哥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这其中的缘由,自然是因为槿汐在背后操纵。 她只需让人稍稍改动一下三阿哥房中的布置,就能让他夜夜陷入噩梦之中,无法安睡。 长此以往,三阿哥的身体自然会每况愈下,这法子,自然是青黛提供的。 果不其然,这一招效果显着,不仅没有留下丝毫破绽,甚至还一箭双雕。 一方面,成功地毁掉了王府的嫡长子,另一方面,又在不知不觉中给瑾容增添了负担,最终导致她的身体被彻底拖垮。 然而,槿汐的心中却并未感到丝毫的畅快。 因为,她不知,下一次皇帝会指哪家的闺秀,进入王府成为嫡福晋, 如今是康熙五十年,她记得,年世兰也是这年入府的。 新的嫡福晋入府和侧福晋入府,这显然意味,又是一场残酷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白薇的仇,她不能不报,瓜尔佳·瑾容一次一次的小动作,她也忍不了, 正因为她之前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白薇的悲剧,如若当时正院能及时伸出援手,白薇可能也不会死。 厦景行离开之后,槿汐将手中翻开的棋谱随意地扣在案几上,她的声音有些恹恹的,透露出一丝疲惫: “累了,扶本侧福晋去躺一会儿吧!” 一旁的桑枝听到这话,连忙微微屈膝,轻声应道:“是!” 随后快步上前,稳稳地扶住槿汐,将她从软榻上缓缓扶起,将她搀扶着,朝着床榻之处走去。 第278章 年氏,胤禛归来 王府嫡福晋离世,圆明园上下同样需要白帆高悬,一片肃穆,皆沉浸在悲痛之中。 出丧前,厦景行带着两个孩子匆匆赶回府中奔丧,只剩下槿汐在此养胎,整个圆明园显得更加冷清了。 胤禛不在,圆明园中槿汐最大,日子确实变得更加宽松自在,然而,槿汐却完全没有了去年赏景时的那份闲情逸致。 如今她怀着身孕,为了腹中孩子着想,除了每日饭后散步活动一下身体外,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九州清晏,仔细地研究着棋谱。虽然没有人与她对弈,但她心中自有一盘棋局。 雍亲王府接连发生变故,先是侧福晋去世,紧接着嫡福晋也撒手人寰, 显然是引起了皇帝的关注,这让皇帝不得不对胤禛的家事多了几分留意。 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在嫡福晋的丧期尚未结束之际, 皇帝竟然赐婚,赐下了汉军镶白旗四川巡抚年羹尧的妹妹年世兰为侧福晋,并于十一月初让她入府。 由于圆明园和畅春园相距不远,槿汐甚至比府里的胤禛更早得知这个消息。 对于年氏的入府,槿汐心中早有准备,上一世后宫中的每一个人,除了甄嬛,她一个都没插手做什么,年世兰入府不为奇。 不过,她最为关心的还是一年后,究竟会是哪家的闺秀能够成为雍亲王的继福晋?这都是上一世没发生过的事情。 如今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不过,算起来这都是第三个正福晋了,想来家世也并不会太高。 六月,阳光炽热,胤禛终于带着两个孩子从王府返回。 九州清晏外,槿汐一收到了胤禛等人进圆明园的消息,便带领着一众下人在此等待着父子几人。 天气炎热,胤禛让人将马车直接驶到了九州清晏门口。 马车刚一停下,车帘还未完全掀开,四格格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迫不及待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额娘!”四格格兴奋地高喊一声,声音清脆悦耳,能穿透这炎炎夏日。 紧接着,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张开双臂,直直地朝着槿汐飞奔而来。 而此时,胤禛怀中正抱着六阿哥,他刚刚从马车里冒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心头一紧,厉声高喝道:“沐瑶!停下!” 随后,他连忙将六阿哥递给奶娘,迅速跳下马车,大声对下人们呼喊着:“还不快将格格拦下!” 紫苏等下人早就有所防备,纷纷摆好了姿势,准备迎接四格格的冲击,以免她冲撞了槿汐。 槿汐站在原地,远远地就看到四格格朝她飞奔而来。 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微笑,目光温柔地落在四格格身上,但口中却对着身旁的下人们吩咐道: “等会儿拦住她的时候,可别对她客气,给本侧福晋下手狠一点!” 虽然槿汐心里确实很想念孩子们,但四格格如此不知轻重地,先不说会不会冲撞她,万一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可如何是好。 自然是要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然而,就在四格格距离槿汐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紧急地止住了奔跑的脚步。 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禁为之一愣,随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四格格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接着,她若无其事地再次迈步,缓缓地走到槿汐跟前,嘿嘿一笑。 槿汐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四格格的额头,嗔怪道:“你这小丫头,真是淘气!” 四格格被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额头,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月牙儿,傻笑着看向槿汐。 槿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四格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后伸出双手,轻柔地环住了槿汐略显粗壮的腰身,娇声叫道: “额娘!瑶儿好想你嘛!” 胤禛心下虽松了一口气,但面色仍旧阴沉,大步流星地迈步过去。 当他站到四格格身后时,对着槿汐使了个眼色,示意槿汐往后退, 随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揪住了四格格的衣领,用力一拖,四格格便被拖到了一旁。 “啊!!!!” 四格格显然没有预料到胤禛会来这一手,吓得她惊恐尖叫了起来。 她扭头看到是胤禛,这才求饶地叫道:“阿玛!阿玛!我错了!我错了!女儿错了!” 胤禛并没有因为四格格的求饶,而停下手上的动作。 依然紧紧抓住四格格的衣领,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四格格见状,知道胤禛不会轻易放过她了,拼命挣扎着,挣脱父亲的辖制。 这时,胤禛抬起手,作势要打四格格。 见状,四格格连忙转身,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围着下人们绕起了圈。 王爷要教训格格,下人们自然不敢轻易掺和其中,纷纷跪在地上,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槿汐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闹成一团的父女俩,并没有出声制止。 目光落在了后面抱着六阿哥的奶娘身上,对着她招了招手, 只见奶娘微微屈膝,连忙抱着六阿哥上前来。 槿汐的注意力被六阿哥夺去,四格格只能接受阿玛爱的教育了。 槿汐看着注视着奶娘怀中的六阿哥,只见他紧闭着双眼,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被周围的喧闹所影响。 六阿哥可爱的睡颜让槿汐的心软成了一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又顺手摸了摸他的衣裳。 这一摸,槿汐发现六阿哥的衣裳有些湿润。 想来是一路的颠簸,虽然马车上有放冰,但还是出了一些汗。 槿汐心疼地皱了皱眉,低声吩咐道:“随本侧福晋一起,将六阿哥抱进去换身衣裳!” 听到槿汐的吩咐,奶娘连忙恭声应道:“奴婢遵命!” 随后,槿汐带着着六阿哥和其余下人,转身回了院子,并没有理会还在遭受阿玛惩罚的四格格。 四格格眼睁睁地看着额娘渐行渐远,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无奈。 胤禛最终还是抓住了她,罚她在此蹲马步,大热天的,四格格何曾受过这种罪。 她的双腿因微微颤抖着,额头上因为方才的奔跑冒出一层细汗,但是现在额娘不管她,她也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胤禛的声音在四格格耳边响起:“不满半刻钟不准起来!” 语气中的严厉,让四格格的心头猛地一紧。 随后,只见四格格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胤禛,嘴唇轻颤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阿玛”。 第279章 请封? 胤禛眼神凌厉,微微地瞪了四格格一眼, 四格格吐了吐舌头,随后急忙伸出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地摇着头, 求饶似的看着胤禛,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仿佛在说“我听话,再也不敢了”。 看到四格格这副模样,胤禛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苏培盛,给了他一个眼色,高声道: “苏培盛,给本王看好四格格,不到半刻钟不准起来,不然本王唯你是问!” 苏培盛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连忙躬身应道: “是!奴才遵命!奴才定会看紧格格,绝不会让格格有丝毫偷懒的机会!” 四格格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眼睛和鼻子都皱成了一团,满脸透着不爽,声音中带着着恼意地叫道:“苏公公!” 然而,她的抗议并没有引起胤禛的关注,只见胤禛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摇头,一边转身跟上了槿汐等人。 待将六阿哥安顿妥当之后,槿汐和胤禛二人一同回到屋内。 下人们见胤禛回来,急忙上前为他奉上凉茶。 而槿汐由于怀有身孕,已经许久未曾饮茶,她喝的是青黛特意为她准备的补身子的茶汤。 胤禛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随后,将茶杯缓缓放在桌上,开口问道: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可有什么不长眼的冲撞你?” 槿汐似笑非笑地笑了笑,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 “我可是侧福晋,你不在,便是这园中最大的主子,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冲撞?” 一边说着,槿汐一边轻轻地挺了挺微微隆起的肚子,继续说道: “更何况,肚子里还有王爷的孩子呢!身边的下人也会护着咱们娘几个的。” 听了槿汐这话,胤禛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她的言下之意胤禛听出来了,园中若是还有旁人那便不一样了。 胤禛伸手握住槿汐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摩挲着,温柔地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心中惦记着你,还是很担心。瓜尔佳氏的事情一处理完,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槿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恭谨的模样,她温声说道: “妾身多谢王爷的挂念,只是福晋的身后事毕竟是头等大事,妾身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说到这里,槿汐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话锋一转,问道: “对了,王爷,三阿哥和五格格呢?您怎么没把他们一起带来?他们可都安顿好了?” 胤禛对槿汐前一句说瑾容的话避而不谈,而是直接说起了两个孩子的情况: “弘曜的病还没好呢,实在是不适合长途奔波。 福晋突然离世,五格格哭得昏天黑地的,甚至昏厥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之后,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正院,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听闻两个孩子的近况,槿汐不禁眉头微皱,满脸忧虑之色,轻声叹息道: “福晋撒手人寰,倒是干干净净地去了。可如此一来,可真是苦了那两个孩子啊!” 闻言,胤禛也跟着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如今府中之事,由齐氏钮钴禄氏二人管着,但她们二人到底还是差了些。 无奈之下,也只好留高吴庸在府中照看孩子们了,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槿汐轻声“嗯”了一声,温声说道:“那就好,这样一来,我也能安心在此养胎!” 就在此刻,胤禛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轻拍一下槿汐玉手,柔声坚定地说道: “待孝期一过,我便为你请封!” “嗯?”槿汐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双眸凝视着胤禛,满脸狐疑之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又追问了一句: “王爷刚才说什么?” 她已经是侧福晋了,再请封,那便只能是——嫡福晋。 胤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稍稍前倾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槿汐柳叶般的眉毛,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缓声道: “汐汐难道不想成为本王的嫡福晋吗?” 闻言,槿汐心底思绪一转,双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她有些羞涩地垂下双眸,不想让胤禛透过她的双眸看清心底的情绪,轻声说道: “我……我想成为禛郎的妻子!侧福晋虽然也算是侧室,但终究不是正妻。 若是禛郎真心属意于我,皇上也同意的话,汐汐自然会当仁不让,为禛郎分忧解难,料理好后院,教养好子嗣!” 胤禛嘴角微扬,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 他的目光落在槿汐身上,想起槿汐处事随机应变的能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着说道: “这府中,若要论起嫡妻之能,除了你,还能有谁?” 说罢,胤禛缓缓站起身来,动作优雅从容,迈步向前,一步一步地靠近槿汐,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当他走到槿汐面前时,稍稍侧身,巧妙地避开了槿汐隆起的腹部,然后轻轻地将槿汐拢入怀中。 胤禛弯下腰,低下头,嘴唇贴近槿汐的耳畔,柔声说道: “而且,在我的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妻子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一股暖流,流淌进槿汐的心间。 槿汐感动得热泪盈眶,有些哽咽地叫了一声,“禛郎……” 随后,她从胤禛怀中抬起头,凝视着胤禛的眼睛,眼中的泪意让她的眼眸更加晶莹剔透。 紧接着,只见她缓缓伸出双手,环抱住胤禛的腰,将头再次埋入胤禛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坚实。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在软榻前,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槿汐闭上眼睛,让自己短暂地沉浸在这一刻的幸福之中,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 然而,槿汐的心中也很明白,虽然胤禛如今对她深情款款,说着要为她请封,可此事一日没办妥,那便不是真正值得高兴的时候,宜修的前车之鉴在前,侧福晋请封为嫡福晋,谈何容易。 况且,这件事情最终还需要得到皇帝的同意。 毕竟,胤禛现在还不是皇帝,他可以请封,但他并不能完全做主。 想到这里,槿汐的心情略微沉重了一些, 她的身世,就算从乌苏氏那边论,也只是满洲下五旗, 受皇帝看重的几个皇子,谁不是上三旗出身呢? 第280章 胤禛又要离开 瑾容刚刚离世不过短短一两个月,此时谈论请封之事,确实有些为时尚早。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胤禛在第二天从畅春园给皇帝请安返回圆明园之后,带回了另一个消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用过晚膳后,胤禛坐在软榻上,沉默不语,心中正有千头万绪, 槿汐坐在一旁绣着小儿的衣裳,并不知晓他心中的斗争, 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胤禛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早日给槿汐说明此事,缓缓开口道: “今年的木兰秋弥,爷也要一同前往,又要让你独自一人待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正在用手帕擦拭双手的槿汐微微一怔,动作也随之一顿。 她略作迟疑,将手帕递给一旁的桑枝,然后轻轻挥手,示意桑枝先退下。 待桑枝离开房间后,槿汐嘴角勉强泛起一丝微笑,笑容中仿佛透露出些许的落寞与无奈,轻声说道: “皇上看重禛郎,才将禛郎带在身边,这自然是件好事。只是,不知道咱们当初一同共骑的那匹马如今怎样了……” 槿汐的声音渐渐低沉,目光也随之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带着胤禛回想起来,当初他们在草原上共度的那段时光。 如今的槿汐身怀六甲,且胎象才刚刚稳住没多久,身体状况当然是不允许她长途奔波,更何况是去木兰那般远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了,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那明晃晃的烛火在寂静中摇曳。 就在胤禛准备开口安慰之际,槿汐抬起双眸,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目光与胤禛交汇,嘴角泛起一抹善解人意的微笑, 见此,胤禛不由得欣慰地笑了笑,心底却觉得更加亏欠。 紧接着,槿汐再次缓缓低下头,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着腹中胎儿的胎动,轻柔地说道: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一次我就不能陪禛郎去了。” 随即,又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着胤禛,散发出母性的光辉,说道: “咱们娘几个在园子里等禛郎回来,相信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胤禛的眼中的歉意更加深厚,当初他们一起在草原的槿汐。 那时的槿汐,虽然没有如今这般稳重,却也有些初初试探着这个世界的张扬、充满了活力与倔强。 二人在马背上驰骋,她即使内心有些害怕,却依然不承认,要求胤禛让马跑得更快一些。 “咱们一起去草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还记得你那时的模样,那么勇敢,那么快乐。” 胤禛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这些年一直没有机会带你故地重游,等这一胎生了,明年若有机会……” 然而,话到嘴边,胤禛却停顿了下来。 他知道,此事充满了不确定,他无法轻易许下承诺,现实很有可能往往并不如人所愿。 胤禛的眼神微微一暗,他看着温柔的槿汐,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槿汐深知这个道理,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迅速起身,高声吩咐道: “来人!立刻替王爷收拾行李,去草原可不同于在京中,那里的夜晚比白日要寒冷得多,所以咱们还是得先慢慢收拾着,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 “是!”随着槿汐的一声令下,屋里屋外的下人们立刻忙碌了起来。 他们迅速行动,各司其职,有的去整理衣物,有的去准备可以长期保存的食物,还有的则忙着收拾其他必备物品。 看着槿汐如此用心地为自己的出行做着准备,胤禛不禁心生感动。 槿汐时不时地叮嘱下人不要忘记这个、不要落下那个,种种细心与关怀让胤禛脸上不禁浮起笑容。 胤禛静静地坐在软榻之上,目光落在槿汐身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君即将出远门,而妻子则在细心地准备行囊一样,充满了温馨。 这种感觉让胤禛愈发沉浸,他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一下。 太子复立之后,其行为愈发放纵不羁,肆意妄为, 随着时间的推移,毓庆宫中的众人皆惶恐不安,如履薄冰, 生怕稍有不慎便会触怒太子,招来祸端。 即便是太子妃,亦对太子心存惧意,毕竟太子虽复立, 但瓜尔佳氏未曾从废太子的打击中彻底爬起来,她自然不敢轻易与太子发生正面的冲突, 包括瑾容逝世,瓜尔佳氏也只是来派人来参加了葬礼,并未深究什么,瑾容的父亲石文卓更是未曾能回京。 皇帝对太子的所作所为日益不满,态度也越发厌恶, 时常下旨斥责,但太子却对这些斥责视若无睹,毫无改过之意。 值得庆幸的是,胤禛早已与太子划清界限,并未受到太子的牵连。 否则,以皇帝对太子的厌恶程度,恐怕胤禛也得被牵连。 今日去畅春园给皇帝请安时,皇帝想起胤禛这是二次丧妻了,不由得生出一种此子类己的想法。 心中越发怜悯,因此,特意让胤禛一同前往木兰秋弥散散心。 要知道,在太子上一次被废黜前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皇帝无论是秋弥还是其他,都未曾带上过胤禛。 正当胤禛陷入沉思之际,槿汐忽然伸手在他眼前轻轻挥动,柔声唤道:“禛郎。” 胤禛的思绪被槿汐的声音打断,他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槿汐,问道:“怎么了?” 槿汐那眼睛微微上挑,眼角透露出一丝妩媚, 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禛,眼神中带着些许嗔怪,轻轻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发出一声略带不满的冷哼。 胤禛被她这一瞪,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连忙说道: “没……没想什么啊!就是刚才走神了,你别在意。对了,你刚才是有话要跟我说?” 听闻此言,槿汐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顺着胤禛的话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 “哦,我是想说,这次我不能陪你一同去木兰围场,你看看府里的姐妹们,谁能陪你一起去合适些?” 第281章 槿汐心中的随行人选 皇子出行,按照惯例,身边若不带个女眷,那便是女主子的失职, 虽没明文规定,但私底下一传,京中谁能不知?不然,八贝勒府中一直有妾室,前八福晋郭络罗氏怎会传出善妒的名声? 如今雍亲王府只有槿汐一个侧福晋,既然胤禛有心为槿汐请封,她就不会让自己沾染上半点污名。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思虑了一番,眉头微微皱起,最终开口说道:“福晋新丧,带女眷不太合适。” 槿汐听了这话,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一旁的桑枝, 随后,在胤禛身旁坐下,打算再劝劝,槿汐温柔地说道: “禛郎,木兰那边远,你身边没有一个知冷热的人照顾着,我这心里怎么能放得下?下人终究是下人,哪有后院姐妹照顾得那么周到呢?你说,是吧?” 胤禛凝视着槿汐关切的面庞,心中不禁一暖。 他缓缓地伸出手,搂住了槿汐的后腰,感受着手掌下的柔软, 只见他嘴角微扬,调侃地说道:“你就不吃味儿?去年你可没这么大方。” 槿汐轻轻地推搡了一下胤禛的胸脯,娇嗔地说道: “去年…去年那是气头上说的话,怎能当真呢?禛郎,你也忒小看人了!” 胤禛哈哈一笑,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凑近槿汐的耳边, 鼻息喷洒在她耳后,让槿汐不禁微微一颤,只听他轻声说道: “那我可真带人去了哦,到时候你可别生气啊。” 槿汐的脸色微微一红,像是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避开了胤禛近在咫尺炽热的目光,用力地摇了摇头,赌气般地说道:“不会!” 胤禛见状,嘴角的笑容越发得意起来,顺势将横在槿汐腰间的手臂,稍稍用力一收,将她紧紧地搂进怀中,似笑非笑地说道: “看吧,口是心非!你现在明明就在生气。” 槿汐的身体被猛地一带,吓了一跳,她显然没有料到胤禛会突然这般举动,连忙紧紧地抱住胤禛的胳膊,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胤禛见她被吓了一跳,嘿嘿一笑,说道:“在我的怀中还不安全?” 槿汐微微松了口气,拍了一下胤禛的肩膀,没好气地说道: “快放开我!爱带不带,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你是王爷,想要女人还不简单?草原上的格格们巴不得每个皇子都不带女眷呢!” 槿汐的话语中虽然带着些许恼意,但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无奈。 她当然不是真的担忧、草原上的格格们会抢走胤禛,毕竟以她前后两世、对胤禛的了解, 他并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除非那人长得像柔则。 只是,若是槿汐没记错的话,年世兰擅长骑射的,而木兰秋弥则是她唯一一个可以和胤禛在婚前偶遇的地方。 而上一世,年世兰也算是走入胤禛内心的女人,且张扬跋扈,不可不防。 虽然不知道年世兰会不会去参加这次的木兰秋弥,但万一她去了,胤禛又真的和对方遇上了, 有个女眷在胤禛身边杵着,也不至于让年世兰芳心错付,产生入府后胤禛只有她一个女人的错觉。 不然,若是对方入府后,仍旧如上一世那般张狂,那么上一世宜修的境遇,可能会降临到这一世的槿汐身上。 当然,若真是那边,槿汐自然不会如同上一世的宜修那般假宽松, 年羹尧是武将,槿汐身后的乌苏氏同样是武将世家。 眼看着槿汐的眉头越拧越紧,脸上的恼意愈发明显, 胤禛心中却越发雀跃,轻轻拍了拍槿汐的后背,安抚地说道: “好好好!带带带,带个女眷去帮我挡挡烂桃花。你亲自选!这样可行?” 话一出口,胤禛上扬的嘴角弧度越发大,目光也顺势落在了槿汐的脸上,眼中含着笑意静静地凝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 槿汐先是轻哼了一声,然后迅速扭过头去,在胤禛看不见的地方,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 在心里盘亘了一番,很快,便又转过头来,掰扯着手指,说道: “我要在院中安胎,不能回府里,齐格格和钮钴禄格格仍旧要管着府里的事儿,自然是没办法跟一同前去的。 至于李氏和武氏嘛,她二人做事不够稳重,若是跟去,我实在放心不下。 倒是耿氏还比较合适,只是她膝下有五阿哥需要照顾,恐怕也抽不开身。 这样算下来,就只剩下费氏和张氏了。禛郎您更喜欢哪一个? 费氏容貌姣好,禛郎带她去应该挺合适的。你觉得呢?如何?” 说完,槿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胤禛,与他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她注意到胤禛的眼底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这让槿汐不禁挑了挑眉,问道: “怎么,难道费氏和张氏王爷都不满意?” 胤禛微微一笑,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缓缓开口说道: “张氏曾经跟随咱们一同去过承德,有一定的经验。所以,这次就带她一同前往吧。” 此次胤禛的木兰之行,槿汐心中自然是希望,他的身边能有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 张氏与槿汐之间有着特殊的渊源,因此,张氏便是最佳人选。 槿汐略作思考后,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么,禛郎,是你派人回府去接张氏过来呢?还是我来安排?” 胤禛目光落在槿汐凸起的腹部,眼中流露出一丝疼惜,轻声回道: “你如今身怀六甲,又要替我收拾行囊,不宜太过劳累。这样,我派人去府里传个话,让张氏自己坐马车过来。” 闻言,槿汐调皮地眨了眨眼,说道:“那我岂不是,可以当一次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 胤禛不禁被她逗乐了,抬起手,轻轻地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宠溺地说道:“你呀,和瑶儿一般淘气!” 胤禛亲自安排了侍从回府传话,府中的人,不管是管家的齐氏二人,还是前院的高吴庸等人,皆不敢有丝毫耽搁。 次日正午时分,张氏便坐着马车,准时抵达了圆明园。 槿汐在九州清晏见到了她,只见眼前的女子身姿曼妙,屈膝行礼,动作优雅大方。 一袭素色旗装,没有过多的装饰和花纹,显得十分朴素。 府中还在为瑾容服孝,自然是不能穿着过于艳丽,这般素色的打扮更加得体。 第282章 槿汐给张氏的重任 槿汐端详着对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起身吧!” 声音不高不低,透着的威严,让人不敢忽视。 张氏闻言,赶忙站起身来,低垂着头颅,不敢抬头看向槿汐。 槿汐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随手指了指旁边的绣墩,说道:“坐!” 张氏小心翼翼地走到绣墩前,缓缓坐下,然后低垂着眉眼,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槿汐看着张氏这副拘谨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但并未表露出来, 长久未和张氏亲自接触,她自然需要考察一番,对方是否有二心,只是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道: “你一人前来,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听到槿汐的问话,张氏急忙再次站起身来,微微屈膝,恭敬地回答道: “回侧福晋的话,妾身此次前来,是王爷身边的公公亲自传话。 高公公还特意为妾身准备了一辆马车,并派了一名侍卫随妾身同行。 所以这一路上都还算安稳,并未遇到什么麻烦。” 槿汐听后,微微颔首,再次抬手指向那绣墩,温声说道: “坐下回话就好,不必如此多礼。” 槿汐的语气张氏听在耳中,但她同样不敢有半分怠慢,连忙应了一声“是”, 然后战战兢兢地重新坐回绣墩上,屁股只敢挨着半边,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时刻准备着起身回话。 槿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知张氏心中的忧虑,这属于人之常情,也不想过多苛责。 于是,她稍稍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下人都先出去。 下人们见状,纷纷躬身施礼,鱼贯而出,最后出去的那个,还不忘顺手将房门轻轻关上。 屋内只剩下张氏和槿汐二人,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张氏心中一阵紧张,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 她叠放在腰间的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一起,掌心微微出汗。 槿汐端坐在上方,姿态优雅,目光落在张氏身上,悠悠地开口道: “这几年,日子过得还算轻快吧?” 张氏心里一紧,她知道槿汐这话里有话。 自从槿汐发现张氏故意装病,躲在院子里避开后院的争端后,槿汐并没有把她拉入这个漩涡,反而替她做了一些遮掩。 再加上二人之前的渊源,张氏私底下早已向槿汐投诚。 不仅如此,槿汐开始管家以后,对张氏 自从槿汐开始掌管府中事务以来,对张氏的一应供给,都从未有过半分的短缺, 张氏原本想成为格格,也只是想过好日子,并未有什么高远的期望,因此她挺满足的。 如今,槿汐有望成为正福晋,这对于张氏来说,身为局中的棋子,槿汐要动她这步棋,对她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得了好处,槿汐的吩咐她自然得遵从。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在院中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毕竟,在王府中,得宠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要有实际的用处。 就像这次,如果张氏之前能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当一个隐形人。 那么槿汐身怀有孕,管家的权力也会有她的一份。 尽管张氏并不清楚槿汐的想法,但她心里明白, 这次被叫来圆明园,肯定不只是为了让她来游玩的,定然是有重任要交给她。 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汗,缓解着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她心中轻轻地舒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先是开口说道: “幸得侧福晋庇佑,妾身才能在府中安然度日,真真是感激不尽。” 紧接着,她十分上道地说道:“若有用得着妾身的地方,侧福晋尽管吩咐,妾身定当竭尽所能,绝不推辞!” 槿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眼中含着丝丝笑意,柔声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王爷要跟着皇上去木兰,本侧福晋走不开,便向王爷举荐了你跟着一起去。” 话一说完,槿汐的目光便落在张氏低垂着的头颅上,目光充满了压迫感。 感受着槿汐压迫的视线,张氏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犹豫片刻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妾身多谢侧福晋举荐,可是……” “可是什么?” 槿汐的声音突然冷了冷,眉眼处虽然仍旧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但那眼中的笑意却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这让张氏更加紧张了,她期期艾艾地开口说道: “妾身年纪大了,又长久未曾服侍王爷,怕是……王爷会嫌弃妾身……” 听闻此言,槿汐不禁感到一阵无语,她原本以为对方心中打着什么小算盘呢,她再次上下打量了张氏一,缓缓开口说道: “你如今才多大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正值青春年华。 这几年在府中更是养尊处优,比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要娇嫩上几分!” 槿汐不禁想起上一世甄嬛回宫时,也与张氏现在的年纪相仿, 况且,许多后宫妃嫔,都是在这个年纪才爬上高位。 听了槿汐的话,张氏不禁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侧脸,有些羞涩地说道: “妾身不过是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上侧福晋您……”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槿汐直接打断了。 “行了,别再说这些恭维的话,咱们又不是刚刚认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 这次让你跟着去木兰,并不是要你去争宠的,你只需要照顾好王爷就行了。 更重的是,千万不能让‘身份不明之人’接近王爷!” 张氏一听,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严肃地保证道: “侧福晋放心,妾身一定会替您守好王爷的!” 对于成功抱住槿汐大腿这件事,张氏十分得意。 一直都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的眼光独到,否则,怎么可能像如今这般,享受了好几年的清福? 就如李格格和齐格格之流,因着流了孩子,王爷不大爱去了,下人们便开始怠慢,下人的怠慢是无形的, 比如,冬日里饭菜冷了,让人去膳房热热,膳房的人不给热,也没处诉苦去,毕竟分量是足够的,任谁也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也就齐格格如今拿了一半管家权,日子才好过了些,李格格还有得熬。 第283章 年氏出次登场 张氏自然是不知道李氏日子难过的真正原因,她只知道明面上看到的。 要是有人胆敢妄图夺走侧福晋的宠爱,那她肯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对张氏的想法,槿汐不禁感到颇为无奈。 她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暗自嘀咕:这张氏莫不是整天关起门来,在院子里闷傻了吧? 槿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不是这个意思!” 张氏歪了歪头,抬起双眸,目光落在槿汐身上,不明所以地开口说道: “不让身份不明之人靠近王爷!不就是担心有人会抢走王爷吗?侧福晋放心,妾身都懂。” 可能是槿汐态度太过亲和,张氏不禁透露了一些本性,还对槿汐偷耶地眨了眨眼睛。 槿汐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她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也不忍苛责于她, 毕竟,这算起来也算半个师傅,没好气地说道: “好了好了!你要是这么想,那也随你吧,事情做好了便行!” 张氏起身,嘿嘿一笑,朗声说道:“妾身遵命!定不负侧福晋所托!” 七月中旬,张氏跟着胤禛一同前往木兰。 一路上,张氏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一路上竟然异常平静,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女子出现。 张氏满腔的计划毫无施展之处,不禁有些沮丧, 张氏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胤禛心中也清楚什么原因,无他,圆明园中发生的一切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 槿汐对张氏所说的话,他虽未亲耳听到,但约莫也能猜到一二,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虽然到此时为止,这一趟行程并没有如张氏所想那般,让她大显身手抓到往胤禛身上贴的女子,能在槿汐面前邀功。 但她也并非一无所获,胤禛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她年纪渐长而有所改变, 男子的情与欲,往往是分得很清楚的。 作为堂堂皇阿哥,胤禛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 既然槿汐提议让张氏一同前来木兰,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毕竟,张氏本来就是他的女人。 果不其然,槿汐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这一日,胤禛与老十三相约一同去狩猎,张氏则是留在雍亲王的大帐中处理内务。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张氏对于处理这些事务已经越发得心应手。 她熟练地下达命令给下人,然后便拿起绣棚,悠然自得地坐在罗汉床上,开始刺绣。 那绣棚上的图案,似乎是为小儿所做的口水兜,一针一线都透露出张氏的心意。 就在此刻,一名下人匆匆进入大帐,禀报道: “禀格格,有人骑马追着王爷的方向去了!” 听闻此言,张氏的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想起槿汐所说之言,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下人,连忙开口问道: “可曾看清是谁?派人跟过去了吗?” 只见那下人眉头微皱,连忙回道: “似乎是从汉军旗的营地出来的,侍卫们已经追上去了,奴才特来回禀格格。” 张氏脑海中飞快地转动着,各种念头在她的脑中交织。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心中暗忖道:汉军旗的人?难道说,这就是槿汐口中所说的那个‘身份不明之人’? 她并没有沉默太久,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只见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那个正躬着身子的下人,果断地说道:“赏!” 听到这句话,那下人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连忙谢恩道: “谢格格!谢格格赏赐!” 张氏微微一笑,缓声道:“你做事谨慎,本格格很是满意,这份赏赐你当之无愧。”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本格格放心不下王爷,亲自带人过去看看。” 言罢,张氏将手中的绣棚轻轻地放在一旁,生怕会碰坏了。 然后这才站起身来,紧接着,微微提高了声音,高吩咐道: “来人啊!替本格格梳妆,再换身衣裳。这天儿实在是太热了,可不能让王爷受热了,本格格要去给王爷送绿豆汤。” 张氏原本是不会骑马的,为了能够来到木兰围场,为了完成槿汐交代的任务, 更为了她后半辈子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学习骑马。 为的就是此刻,因此她不能退缩,不然回去无法和槿汐交代。 当时在圆明园学骑马,她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好在她自幼习舞,双脚多少有些功底,学起骑马来自然不在话下。 短短数日,便已能像模像样地驾驭马匹了。 张氏身着一袭浅绿色的骑装,在炎炎夏日中宛如一阵清风,给人带来丝丝凉意。 她骑在马背上,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别有一番风采。 而此时的胤禛,正与老十三一同在林志外围狩猎。 今日并非什么正式的狩猎比赛,所以兄弟二人显得颇为悠闲自在。 二人一边闲聊着,一边时不时地弯弓射箭,射向地上的兔子,或是天上的鸟儿。 然而,就在他们悠然自得之时,一匹快马冲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马上的女子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色骑装,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格外引人注目。 待到那女子近前,众人这才看清她的面容。 只听那女子自我介绍道,她乃是四川巡抚年羹尧的妹妹,也是胤禛尚未过门的侧福晋。 老十三的目光在胤禛和年氏之间游移了一下,嘴角泛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打趣地说道: “弟弟去那边看看,就不打扰你和未来的小四嫂啦!” 说罢,他哈哈一笑,带着自己的侍从驱马离去,留下胤禛和年氏以及各自的侍从。 因此,当张氏到达现场的时候,她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 紧紧地跟在胤禛那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后面。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似乎正在交谈着什么,而且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气氛相当融洽,看起来聊得非常开心。 张氏见状,心中不禁一急,心想难不成来晚了?二人已经互诉衷肠了? 她稳稳地坐在自己的马背上,右手用力地扯了一下缰绳,急声地喊了一声:“驾!” 随着这声呼喊,她胯下的马听懂了主人的命令,立刻迈开四蹄加速,快跑着向胤禛和年氏所在的方向奔去。 马蹄声由远及近,清脆而有节奏地响着,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 胤禛听到马蹄声,本能地转过头去,看到一身浅绿色骑装的张氏, 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心想道:张氏穿绿色不错! 年氏却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很是不满。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张氏,责备地说道:“谁这么不知轻重?难道不知道雍亲王在此?” 第284章 胤禛的不悦,年氏恍若未觉 随后,她眼神微微一转,朝着不远处紧紧跟着的年府随从,使了一个眼色,说道: “快去拦住,别让人来打扰王爷的雅兴!” 那随从心领神会,扯了扯缰绳,驱使着身下的马匹调转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胤禛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未收起,眉心一拧,淡声说道:“不必!来者是本王府上的人。” 话音未落,只见一身浅绿色骑装的张氏骑着马,朝着他们缓缓靠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张氏的身影也越发清晰起来。 她坐在马背上,手中紧握着缰绳,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身姿矫健。 她的目光扫过胤禛身后众人,看到一身红衣的年氏也未过多停留,而是径直将视线落在胤禛身上。 待走到离胤禛还有数步之遥时,张氏“吁”了一声,马匹缓缓停下。 紧接着,她抽出一只手,放在嘴边,做成一个喇叭的形状,俏皮地说道: “王爷吉祥!今日天气异常炎热,妾身特意吩咐下人熬制了一些绿豆汤,给王爷送来。 这绿豆汤里还加了冰块,如此酷暑,喝上一碗,定然会让人倍感清爽,再合适不过!” 张氏这番做派,倒是让胤禛眼神一亮,往日的她总是谨小慎微,如此这般让他倍感新鲜, 紧接着,胤禛饶有兴致地回应道: “来得正好!本王正觉得酷热难耐,这绿豆汤可真是送得恰到好处!” 说罢,他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身后的年氏。 方才还不觉得,此时一看,年氏这身着一袭鲜艳的火红骑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也让他不禁觉得更加闷热了起来。 胤禛连忙将目光移开,转而看向对面的张氏。 张氏浅绿色的衣着,头上并未有什么多余的发饰,给人一种清新宜人的感觉,这让这难耐的酷暑都稍稍得到了缓解。 年氏固然明艳动人,但如今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就如她还未入府便和胤禛私下见面一般。 不过,毕竟是尚未正式过门的侧福晋,胤禛也不好直接对她评头论足。 年氏并未察觉到胤禛的目光变化,她的美眸中此刻充满了恼怒。 她好不容易和母亲争取到了机会来到了木兰,经过多日的打探, 今日终于逮到一个与雍亲王接触的机会,没想到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张氏给搅黄了。 “哎!”张氏满心欢喜地应了一声,随即将手中的水壶迅速扔给了苏培盛。 毕竟出门在外,对于入口的东西,自然是要先经过苏培盛检验是否有毒的。 张氏这才将目光缓缓落在年氏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带疑惑地开口问道:“这位是?” 一个是府中的妾室,一个是未来的侧福晋,两人隔着胤禛,骑在马背上相对而立,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胤禛见状,正准备开口介绍一下,却不想,年氏身后的侍从竟然抢先一步,高声说道: “这是年府的大小姐,王爷未过门的侧福晋!” 胤禛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禁有些不悦,他年府的下人实在是有些不懂规矩。 年氏并未察觉什么不妥,有些矜持地笑了笑,缓缓捋了捋手上的缰绳,同样打量着张氏,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王爷,不知这位妹妹是?” 见年氏并未斥责那奴才,胤禛的脸色有些阴沉,心中很是不快,淡声道: “这是格格张氏,你还未过门,理应向她行礼。” 瓜尔佳氏才刚刚离世没几日,皇阿玛就下旨赐了个侧福晋给他,这让胤禛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贪图美色之人呢。 年氏的家世虽然不错,但他现在并不缺什么助力, 更何况,年羹尧本来就是他旗下的人,用不着舍出一个侧福晋的位置来拉拢。 听到胤禛让她行礼,年氏脸上的矜持如同被冻住,凝固在了脸上。 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自己日后可是侧福晋,如今却要对着一个格格行礼, 这要是传出去,她将来,在王府里还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然而,胤禛既然已经发话了,就算他现在还不是自己的夫婿,但也是大清的王爷,命令自然是不可违抗的。 年氏无奈之下,只得微微点头,含糊地开口说道: “张妹妹好!只是咱们都在马上,不便行礼……” 她一番含糊却让胤禛对她的好印象瞬间跌到了谷底。 张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开口道: “没想到是‘年大小姐’在此,真是失礼了!不过,年大小姐如今可是娇客,就别叫我这卑贱之人‘妹妹’了,称呼我为张格格便好!” 张氏这一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年氏的心脏。 本来就因为被太阳晒得有些微红的脸庞,此刻却瞬间变得煞白。 她自然听得出了张氏话中的意思,这张氏分明就是在讥讽她恨嫁,没有女儿家的矜持。 她心中恼怒异常,但碍于胤禛在场,又不好当场发作, 只得强忍着怒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将目光投向胤禛,放低声音说道: “世兰年纪小,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还望王爷……” 胤禛面无表情地接过苏培盛验过毒的水壶,仰头灌了几口冰凉的绿豆汤。 他的动作虽然看似随意,却并没有忽略掉年氏那略带哀怨的眼神,不过他并未理会。 胤禛毫无反应,让年氏心中一阵酸楚,只得将目光从胤禛身上移开,转而投向对面的张氏。 只见张氏面带笑意,对着她挑了挑眉,年氏只好微微颔首,恭声说道:“和张格格见谅!” 心中想着日后定要这贱婢好看。 张氏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说道: “年大小姐言重了,本格格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说罢,她还轻轻地摆了摆手,似乎对年氏的一言一行毫不在意。 年氏咬了咬后牙槽,逼出两个字“不会!” 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对于胤禛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他见怪不怪。 况且张氏的到来,让胤禛看穿了年氏美目倩兮之下的张狂。 若不加以约束,日后进入府邸后,定然搅得府中不得安宁,想起槿汐之前说的话, 他顺势借张氏来打压一下年氏的傲气,让她知道在这雍亲王府,不是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 第285章 年氏的误会,胤禛的心思 紧接着,张氏正色地对胤禛禀报:“启禀王爷,下人来报,说是王爷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鬼鬼祟祟地跟了上来。” 说到此处,只见她瞥向愤愤不平的年氏,年氏眼中的怒火此时并不能对张氏造成任何威胁,她继续说道: “如今看来应该是年大小姐…妾身心中担忧王爷您的安危,这才赶忙追了过来…” 随后,她脸色微微一白,连忙对着胤禛道:“妾身私自出营,违反了规矩,还请王爷责罚!” 张氏诚惶诚恐的模样胤禛看在眼中,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手中拿着水壶,隔空朝着张氏点了点,沉声道: “原来你不是专门替本王送绿豆汤来的啊!确实该罚!” 年氏眼中的幸灾乐祸,遮也遮不住,悠悠地开口说道: “张格格虽然是担忧王爷,然而,身为王府格格,不遵守宫规,私自出营,当真是给王爷丢脸!”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一静,众人纷纷诧异地瞥了年氏一眼,紧接着齐齐地低垂着头颅,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胤禛眼中的笑意瞬间隐了下去,冷声道:“多嘴!” 不等年氏反应过来,他继续说道:“看在你也是因为担心本王,才会如此行事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你这一次了。不过,今日收获颇丰,先随本王一同回去吧!” “多谢王爷!” 闻言,张氏如蒙大赦一般,朗声应道。 胤禛微微颔首,高声吩咐道:“回营!” 命令一下,侍卫们纷纷收拾着猎物,张氏一眼便看见了,最后一个侍卫挂在马匹上的猎物。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惊讶地发现其中竟然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是白狐啊!”张氏失声叫道, 紧接着,惊喜地赞叹道:“王爷竟然能猎到如此稀有的白狐!真是太厉害了!王爷真是威武!” 张氏夸张的赞叹声,引得胤禛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只见他随手将手中的水壶扔给了苏培盛,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本王不仅猎到了白狐,还顺带猎了几只白色的兔子!不管是白狐还是白兔,毛色皆洁白如雪,一根杂毛都没有。 这白狐皮,到时候就给你家侧福晋做个漂亮的披风!至于这些兔子的皮毛嘛……” 张氏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胤禛也没让她等太久,大手一挥,笑着说道:“就留给你啦!” 张氏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谢恩道:“多谢王爷!王爷您真是太好了!有了王爷亲自猎的皮毛过冬,妾身今年可是要出大风头了!” 这究竟是不是胤禛亲手所猎,谁又说得清呢?反正没有谁在此刻拆王爷的台 就连一旁的年氏,听到胤禛说要把白狐皮给“侧福晋”做披风, 嘴角的弧度不由地渐渐拉大,不服方才的难堪。 心中暗自欢喜,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身披白狐皮披风,坐在上方,张氏等王府女眷向她磕头请安的场景。 此时,她又想起,母亲曾经教导过她,“女孩子要矜持”,脸上的喜悦稍稍收敛了一些,不让旁人轻易看出。 毕竟,她今天骑着马主动来找未婚夫,已经显得有些不矜持了。 因此,她觉得自己此刻必须要挽回一些颜面,不能像张氏那般如此露骨地谢恩。 于是,年氏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嘴角弯了弯,矜持地说道: “既然王爷您要回去了,那臣女也不便多留。就如张格格所言,臣女尚未过门… 若是被人看到与王爷一同回营,恐怕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闲言碎语。臣女就先行一步了。” 胤禛自然不可能知道年氏心中的小心思,他口中所说的侧福晋,自然不是指的年氏, 而是指的是,此刻正在圆明园里养胎的槿汐。 他很是随意地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行,你先走吧!” 张氏看着年氏骑着马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这才回过神来。 胤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看呆了?” 张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转过头,看着胤禛,好奇地问道: “刚刚那位,就是未来的侧福晋吗?” 胤禛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嗯,她可是巡抚家的妹妹,身份自然不一般,当得起侧福晋这个位置。” 张氏听了,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侧福晋可是出身都统府邸呢!” 要知道,英翰如今已经是正二品的副都统,而且还掌管着热河,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手握实权的武将!乌苏府邸自然也算得上是都统府邸。 “你家侧福晋,你家侧福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汐汐跟前的人呢!”胤禛嘴角含笑,戏谑地说道。 二人骑着马,缓缓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张氏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羞恼,她大声嘀咕道: “妾身巴心不得呢!若是能在侧福晋跟前伺候,那该有多好啊!现在妾身恐怕还在圆明园中悠闲度日呢!” 胤禛反问道:“跟着本王出来委屈你了?” 张氏吐了吐舌头,说道:“不敢!” 胤禛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心中暗?道:也不知汐汐如今怎么样了!腹中孩子可好? 随后,他暗暗下定决心,写封信让人送回去。 这时,张氏口中继续嘟囔道:“可惜,侧福晋不让妾身在身边伺候,给妾身派了这么一个活儿,旁的人倒还好,未来侧福晋妾身可不敢冒犯!” 听闻此言,胤禛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也不是怪罪, 只见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心中暗自思忖道:汐汐果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生气,却还是派了个“自己人”跟着来,分明就是不想他身边出现其他人! 胤禛打量了张氏一番,眼底带着一丝笑意,赞扬道:“你今日这般!很好!” 这话说得,也不知他是指的张氏今日什么很好。 随后,他“驾”了一声,策马扬鞭,扬长而去,其余众人纷纷“驾”地一声跟了上去。 胤禛因为有自己的算盘,瓜尔佳氏刚刚离世, 亲王继福晋这个位置,无疑,对于绝大部分八旗贵女来说,都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 而有张氏在前面替他挡着,他就无需亲自出面,就能够轻而易举地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张氏的名声是否会受到影响,这就不在胤禛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张氏不过是一个妾室格格罢了,她的声誉对于胤禛来说,实在是无足轻重。 然而,其他八旗贵女没遇见,不禁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年氏这个已经确定了的未来侧福晋,却私自出来与他相见,这倒是出乎胤禛的意料。 第286章 槿汐产子,皇帝问话 对于年氏,槿汐心中早已有了应对之法,所以她并不着急。 除了收到胤禛的来信之外,她还收到了张氏那边传来的消息。 关于木兰的情况,槿汐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想要牵制一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只要给她制造一个情敌就可以了。 而张氏,就是槿汐特意为木兰挑选的对手,从初次见面的情形来看,张氏的表现相当不错。 然而,现在摆在槿汐面前最大的难题并不是年氏,而是如何才能让皇帝同意明年的请封之事。 毕竟,如果能够成功被封为正福晋,那么日后胤禛登基,成为皇后也就指日可待了。 面对这样的诱惑,槿汐自然也是无法拒绝的。 上一世,宜修之所以能够成功请封,德妃的枕边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可是,槿汐却缺少了这方面的助力,让她被动了不少,和宜修比起,最大的优势便是孩子。 八月,暑气未消,圆明园中却弥漫着喜悦的氛围。 槿汐顺利地产下了七阿哥,母子平安,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欣喜若狂的大喜事。 消息传到胤禛耳中,他心中的喜悦更是难以言表,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在大帐内团团转。 一旁研磨的张氏见胤禛如此高兴,便提议道: “王爷,这七阿哥出生在八月,天气还热着呢,但入了冬可就冷了。咱们不如收罗一些柔软的皮毛回去,等冬天到了,正好能给侧福晋和小阿哥用上。” 胤禛听了,连连点头,称赞道:“这主意甚好,就照你说的办。” 于是,雍亲王为家中刚出生的幼儿,收罗柔软皮毛等物的消息,很快就在大营中传开了。 想借此机会攀附雍亲王的人家,听闻此事后,纷纷心动。 皆亲自登门,或托人带话,将自己手中最好的皮毛献上。 胤禛虽然收下了这些礼物,但也同样回赠了金银或同等价值的物品,并未因为收了东西便收下人了。 那些原本想要攀附的人,见胤禛如此行事,心中虽有些失落,但也并不气馁。 毕竟,能与雍亲王结个善缘,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然而,这件事却引起了皇帝的关注。 一日,皇上召胤禛到皇帐之中,询问他收罗皮毛的缘由。 胤禛不敢怠慢,连忙跪地回话:“ 回皇阿玛,儿臣府上今年发生了许多…不太好的事情。七阿哥的出生乃是难得的大喜事,儿臣一时高兴,便有些失了分寸,还望皇阿玛责罚!” 胤禛此话刚一出口,皇帝心中闪过一丝愧疚,眉眼也柔和了下来。 毕竟,当初胤禛迎娶太子妃的堂妹为妻这件事,他也曾在其中插手,极力促成。 然而,让皇帝始料未及的是,他这个四儿子竟然和他一样,年纪轻轻就接连失去了两位妻子。 皇帝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无奈,若是表妹在世…不知会不会怪他… 沉默片刻后,皇帝温声开口说道: “你想要什么东西,等会儿可以去跟李德全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找人买。毕竟,那小七也是朕的孙子。” 听到皇帝的话,胤禛脸上立刻闪过喜色。 他连忙叩了一个头,然后朗声说道:“儿子多谢皇阿玛!也代您的孙子多谢皇玛法!”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胤禛真的是一个刚刚当上父亲的年轻小伙子, 得了父亲的赏赐,满心欢喜地向父亲道谢。 听着胤禛的谢恩,皇帝恍惚间觉得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个普通人家中刚刚喜获孙子的老者。 他嘴角含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对着站在一旁的李德全吩咐道: “李德全,你听到了吗?待会儿带老四去朕的库房里挑一挑。 这段时间猎到的皮毛,还有蒙古进献的宝物,都让他随便挑选!” 李德全赶忙躬着身子,满脸笑容地应道:“是,奴才谨遵圣旨!” 紧接着,皇帝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眼看你府上的子嗣也渐渐多了起来,没有福晋帮忙管理,实在是不像话。关于继福晋的人选,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胤禛心中猛地一沉,意识到真正的重头戏要来了。 他不禁暗自思忖,距离瓜尔佳氏离世还不到半年时间,难道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吗? 尽管心中思绪翻涌,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些许悲痛之色,沉声回答道: “回皇阿玛,连丧二妻,儿臣如今实在没有心思再娶妻了……” 皇帝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胤禛的回答并不满意。 他打断了胤禛的话,直接说道:“朕并不是要你立刻娶妻,只是让你先挑选一下合适的人选罢了!” 听到皇帝的这话,胤禛静静地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了,眉眼间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郁。 皇帝见状,无奈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德妃和老四之间的关系,这几年来越来越僵硬,这些事情原本也不应该由他亲自来说。 说老四不孝吧,他每次进宫都会去永和宫请安; 可说他孝顺吧,他也不过就是磕个头、请个安,然后便匆匆离去,母子二人毫无交流。 德妃也曾向皇帝哭诉过,但皇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对老四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了,那可是出了名的倔强。 而且,对于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皇帝心里也很清楚,确实是德妃做得有些过分了。 所以,皇帝尽管心里有些犯嘀咕,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你额娘她啊,自从…就一直忧心忡忡,为你的事情费尽心思,精心挑选了好几个人选呢。其中有一个,朕瞧着也挺不错的。” 一听到是德妃选的人,胤禛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的语气虽然依旧恭敬,但却明显冷淡了许多: “回皇阿玛,儿臣的福晋刚刚离世,儿臣实在没有心思再娶,还望皇阿玛莫要勉强儿臣,以免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 言罢,他再次俯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以示决心。 第287章 胤禛推脱议亲,槿汐回府 胤禛此言一出,皇帐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 李德全站在一旁,额头上冷汗涔涔,眼睛瞪得浑圆,心中实属为胤禛捏了一把汗,暗忖道: 雍亲王竟然接连拒绝皇上,难道就不怕触怒龙颜? 就在众人都以为皇帝会大怒之时,只见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钮祜禄氏家有一女,其父乃是刑部员外郎,虽然官职不高,但也算清正廉洁。这女子的品貌才情都还不错,做你的继福晋倒也还算合适。” 皇帝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如今沉溺于丧妻之痛,不愿娶妻,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要知道, 你身为皇室子弟,万不可如此儿女情长!” 德妃的庶妹嫁给了灵阿灵,当初和已逝的乌雅氏一同入府的那个钮钴禄氏,便是她所推荐的, 因此,胤禛对那个钮钴禄氏一直都不甚喜爱。 如今德妃又想塞一个钮祜禄氏给他做继福晋,这让胤禛如何能够忍受? 只见胤禛毫不犹豫地再次俯身,“砰”地一声响起,额头与地面发出重重地撞击声,然后开口说道: “儿臣多谢父皇关心,但儿臣如今已有三十有余,若继福晋年纪过小,恐怕会引起‘后院生乱’,到时候恐怕…儿臣实在是…” 他在‘后院生乱’几个字上加重了音量,提醒着皇帝别忘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随后,他再一次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额头。 胤禛话中的深意,皇帝自然是心知肚明。 毕竟今年年初,胤禛府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先是侧福晋离世,紧接着嫡福晋也撒手人寰, 更何况后院之中还发生了一起凶案。这一连串的变故,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这起凶案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皇帝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德妃和她那已逝的好侄女暗中配合的。 皇帝初闻此事,也是雷霆大怒,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后宫之中竟然会如此厉害之人。 能轻易地拿到剧毒,并且将手伸到宫外王府中去。 那刺客虽然是那拉氏的人,但真正致命的毒药却是德妃派人送进去的。 这样的真相,无疑是皇室的一大丑闻。 然而,顾及到胤禛和老十四的面子,皇帝并没有在明面上对德妃进行处罚,但这并不意味着会轻易放过她。 宫里只知道德妃御前失仪,惹怒了皇上, 虽然没有降位份,但是待遇却降成了嫔位。 若不是她还有一个作为亲王的儿子、和一个作为贝勒的儿子支撑着,在宫中早就没什么体面了。 除了失了面子以外,德妃的心腹竹息,也被秘密处死。 这次德妃能够一同前来木兰,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隆科多在皇帝面前提起,府中下人们在整理已逝佟佳氏在闺中的衣裳时, 发现了一件粉蓝色的旗装破了,特来向皇帝求一个宫中的绣娘修复。 而皇帝听闻此事,自然是无有不应的,也想到了同样喜欢穿粉蓝色衣裳的德妃。 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皇帝此次将德妃也一并带来了木兰, 如今的德妃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宠爱,这才得以在胤禛继福晋的人选上插手。 原本还对钮祜禄氏颇为满意的皇帝,此时却是眉头微皱,拍了一下腿,话锋一转,顺着胤禛的话说道: “你所言倒也不无道理,你府中孩子众多,确实需要一个年纪稍稍长些的福晋来管束。” 说罢,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又叹了口气,接着道: “只是身份相当的八旗女子,即便出嫁较晚,也大多早早便定下了亲事。” 听到皇帝如此说,胤禛心中不禁微微一松,赶忙再次叩头,开口说道: “皇阿玛已降下圣旨,十一月时儿臣府中将会迎进一位侧福晋。 如此一来,有两位侧福晋共同操持府中事务,这继福晋的人选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皇帝端起案几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声音中带着一些倦意: “嗯,今日就先这样吧。你且先退下,朕自会替你留意此事。” 此言一出,胤禛在心中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钮祜禄氏为继福晋这件事,总算是翻篇儿了。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时机,实在不太合适,胤禛甚至都想要立刻开口,请求皇帝将槿汐升为继福晋。 毕竟,按照惯例,继福晋的人选身份不会太高,也无法带来更大的助力,比如老大的继福晋也只是汉军旗。 如今在他的心中,槿汐才是真正适合继福晋之位的人,身份不高不低,乌苏氏族也得力。 皇帝与太子之间越来越...他实在不想后院再次‘起火’。 然而,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若是贸然提出为槿汐请封,恐怕不仅无法达成所愿,反而还会适得其反,惹得皇帝不快。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后,胤禛还是决定暂且按下,先找一个合适的人去探探皇帝的口风。 再寻一个恰当的时机,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主意已定,胤禛稍稍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对皇帝说道: “是!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儿臣先行告退了!” 九月中旬,时光匆匆,槿汐终于出了月子。 她带着几个孩子回到了王府,在舜华居为七阿哥筹备了一个小小的满月宴。 毕竟福晋的孝期尚未结束,此事不宜大肆操办。 然而,十一月份年氏即将入府,这个满月宴又不能不办,还要在其中拿捏着分寸。 因此,满月宴并规模不大,只邀请了府中的女眷们,侧福晋下帖,众人不敢不去。 槿汐还特意给乌苏氏那边也送去了帖子,只有锦书一人来看了看七阿哥,单独在内室给她开了一桌,并未同后院女眷一起用膳。 同时,在宴会上,槿汐收到了胤禛寄回来的满月礼,惹得一众后院女眷羡慕,却没也不敢多说什么。 槿汐稳稳地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地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很快,她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礼物抬下去。 紧接着,只见她优雅地拿起一杯酒,高高举起,恭声说道:“王爷挂念七阿哥,妾身也沾了阿哥的光,敬王爷!”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高举酒杯,齐声高呼:“敬王爷!” 在座众人也对槿汐的受宠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低着头纷纷相互递着眼色, 都在传达着同一个意思,看来新侧福晋入府,槿汐的地位也无法动摇。 第288章 满月宴,钮钴禄野心初现 槿汐嘴角含笑,微微颔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动作优雅。 随后,她轻轻地将酒杯放回桌面,发出一声清微的响声。 紧接着,目光扫过桌上的众人,最后落在桌上的螃蟹之上。 只见那螃蟹外壳通红,色泽诱人,让人不禁食欲大动。 槿汐嘴角的微笑不曾落下,伸出手,指向螃蟹,柔声说道: “诸位妹妹们别客气。这是本侧福晋庄子上特意送来的螃蟹,这个季节吃,味道可是最鲜美的!” 每个人身后伺候用膳的丫鬟,皆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精致的蟹八件, 动作娴熟地为主子们拆解着螃蟹,将蟹肉放在桌上的碟子之中,供主子们食用。 槿汐看着这一切,唇角勾起一抹深意,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多日不见诸位妹妹,本侧福晋这心里啊,还真是想得慌。这不,刚一出月子,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府里,好与你们相见!” 她的声音温婉,可无人敢忽视,如今府中的只有她一个高位, 也不是没人在私底下嘀咕,宜修和瑾容之死到底是不是她所为?可明面上,她们一声都不敢吭。 坐在下方的齐氏和钮祜禄氏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交汇瞬间又迅速移开, 二人皆心怀叵测,各有盘算。 宜修离世后,齐氏便觊觎上了侧福晋之位, 然而,一道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无情地击碎了她的美梦。 相比之下,钮钴禄氏的野心更为勃勃,她所瞄准的乃是继福晋的宝座。 府中女眷,唯有她出身于上三旗,其阿玛更是在不久前荣升正四品。 家里传信儿来,宫中的德妃娘娘会全力支持她,钮钴禄氏自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一争高下。 只见钮钴禄氏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轻声说道: “妾身也一直惦记着侧福晋呢!妾身平日里需操持府中诸多繁杂事务,实在是无暇分身, 难以抽出时间前往圆明园向侧福晋请安。还望侧福晋大人有大量,切勿怪罪妾身才好。” 闻听此言,槿汐嘴角轻扬,发出一声轻笑。 她不紧不慢地夹起一筷子鲜嫩的碟中蟹黄,将其送入口中,仔细咀嚼品味了一番,对身旁的下人道: “嗯,这蟹黄味道着实不错!去,给厨子看赏!” 一旁的厦景行见状,赶忙微微俯身,恭声应道:“是!奴才遵命!” 正当厦景行准备抬脚离开时,耿氏急切地开口道: “妾身尝过这螃蟹,味道确实鲜美,不如也随侧福晋一同赏一下这位厨子吧!” 说完,她迅速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女,吩咐道:“杏儿,你随夏公公一起去一趟!” 槿汐见状,微微颔首,缓声道: “既然你有这份心意,本侧福晋也不好替她拒绝,毕竟下人能得到一次赏赐也不易。” 听到槿汐这么说,李氏的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高声说道: “那妾身也要赏!妾身也觉得这螃蟹好吃极了!” 说罢,她还特意看了耿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她心里暗自思忖,这耿氏平日里看着沉默寡言的,没想到竟然如此有心机,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讨好侧福晋。 而此时的耿氏,面对李氏的挑衅,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李氏心中正为如何攀附槿汐而发愁呢,自从上次流产后,反而受了责罚后,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越发不得宠, 自然要攀附一下高位,而李氏认为,府中除了她自己以外,也就只有槿汐能在王爷面前说得上话。 这时,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起来,表示自己也觉得这螃蟹好吃,想要一同赏赐。 厦景行站在原地,有些犹豫不决,抬起双眸,目光落在槿汐的方向,等待她的指示。 槿汐微微一笑,优雅地抬起手,轻轻地压了一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一时间,厅中寂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槿汐。 槿汐满意地点点头,开口说道: “既然这样,厦景行,你去把那厨子带过来领赏,给诸位主子们谢恩。 至于妹妹们,就不必每个人都派人过去了,也免得麻烦。” 说完,槿汐看向厦景行,厦景行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厦景行渐行渐远的背影,李氏缓缓地坐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 接着,她缓缓坐了下来,对着槿汐说道: “侧福晋真是英明,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既让厨子来谢恩,又能省去姐妹们的麻烦。” 边说着,李氏还侧过头,对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钮钴禄氏说道: “钮钴禄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当她的目光扫到钮钴禄氏面前那盘还未动过的蟹肉时,脸上的浮现出一丝诧异。 “钮钴禄妹妹,你怎么没吃啊?”李氏惊讶地问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这蟹肉好吃吗?怎么一口都没动?这也太虚伪了吧!” 李氏说话一向口无遮拦,更何况她自认为钮钴禄格格地位在她之下。 此时的李氏,作为最先入府的老人,所坐的位置,乃是槿汐之下的第二个席位。 而钮钴禄氏,虽然是胤禛临时授命的管家之人,且又是格格中唯一的满人,但她为人谦虚,从未和李氏争过位置。 因此,钮钴禄氏的座位,就被安排在了李氏的旁边。 听闻此言,钮钴禄氏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扯了扯唇角,开口说道: “劳李格格关心,本格格不太喜欢吃…螃蟹。” 闻言,槿汐也将目光投向了钮钴禄氏,眼神让人有些难以捉摸,口中却开口解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不喜欢吃便不吃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槿汐看似随意的话,钮钴禄氏心中莫名地一紧。 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多谢侧福晋!” 槿汐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摆了摆手,说道: “这点小事儿,当不得谢。大家都是一家人,随意些就好。” 正当钮钴禄氏以为事情就这般过去之时,槿汐话锋一转,若无其事地说道: “方才你说,因着管着府里的事儿,想给本侧福晋请安都没去成,如今本侧福晋回府了。 你若有心,随时都可以过来请安,本侧福晋定会好生招待。” 说罢,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温声道: “不仅是钮祜禄妹妹,其他妹妹们若是也想来舜华居串门,本侧福晋随时欢迎!不会将你们拒之门外!” 第289章 曹琴默,德妃受伤? 李氏紧紧咬着牙关,双眼死死地瞪着钮钴禄氏,心中暗骂:这个马屁精,我怎么没想到提议去给侧福晋请安呢! 尽管内心对钮钴禄氏充满了愤恨,但李氏的身体却没有丝毫迟疑,迅速地跟着其他人一同站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爽和遗憾,随众人一同说道:“是!” 与此同时,钮钴禄氏的反应却有些微妙。 她的衣袖微微颤动着,里面的手正紧紧握着,骨节有些微微泛白。 显然,槿汐刚才的那番话,让她感到有些不适, 让她去舜华居请安,可对其他人说的却是去“串门”,这其中的区别不言而喻。 不禁让钮钴禄氏心中怀疑,是不是家里的消息走漏了风声? 以至于这乌苏氏、想先在她面前耍耍威风? 请安亦或者串门的,槿汐都不曾在意,也只是顺势敲打钮钴禄氏一番。 让她别仗着自己管着家,便得意忘形,都想爬她槿汐头上了。 连为七阿哥办满月宴之事都敢推脱。 因此,满月宴之事,才由舜华居的厨子掌勺,也就是小厨房管事竹茹。 厦景行引着竹茹来到大厅谢恩,等竹茹行礼完毕,槿汐才开口道: “这便是本侧福晋院中的厨子竹茹,此次满月宴的膳食,便是她带着人做出来的! 既然妹妹们皆认可竹茹的手艺,等王爷回府,本侧福晋禀明王爷,让竹茹进府中大膳房,众位妹妹意向如何呢?” 言罢,槿汐眼神横扫下方,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无人出言反驳。 时间如白驹,转瞬即逝,眨眼间,已至十月初, 天气慢慢转凉,皇帝一行人也踏上了归京之路。 槿汐率领着府中的一众女眷仆从,静静地守候在府门口,等待着胤禛的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始终未见雍亲王府的马车,众人的心情也不禁焦虑起来。 又过了许久,终于,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府门口,众人的目光被吸引,齐齐松了一口水。 随着马车的帘子被掀起,只见张氏从车上走了下来,她的身旁还紧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子。 直至张氏踏上台阶,也不见胤禛从马车里出来,让等了一早上的众人不禁感到有些失望, 显然,众人所期待的胤禛暂且未回来。 张氏并未察觉到众人的情绪变化,只见她面带微笑, 缓步走到槿汐面前,然后半蹲着身子,郑重地行了一个礼,恭声道: “妾身格格张氏拜见侧福晋,给侧福晋请安!” 从张氏优雅大方的动作,以及清脆的声音,便让人知晓,她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这可不得让槿汐身后的女眷,对着她接连扔着眼刀子? “这一上舟车劳顿,张妹妹快些起身吧!”槿汐轻抬右手,厦景行连忙上前扶起张氏。 这时,槿汐将目光落在,张氏身后的两个妙龄女子身上,问道:“这是?” 两个女子相互对视一眼后,便学着方才张氏的动作行礼,并齐声道: “妾身曹氏\/妾身吕氏拜见侧福晋,给侧福晋请安!给众位格格请安!” 她们的声音虽然不大,传入众人耳中却格外清楚。 显然,这两人并非普通奴婢。 这让原本正在低声交谈着准备离去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紧紧地盯住了张氏身后的这两个女子。 众人原本并未对这二人多加关注,其缘由无他,只因这二人的容貌实乃平庸无奇。 特别是那曹氏,可若说其貌丑吧,倒也不尽然,充其量只能以“清秀”二字形容。 她们原本还以为,那是王爷赐给张氏的侍女。 槿汐对此倒是没有感到丝毫意外,早在曹琴默下车之际,她便已将其认出。 只见槿汐微微抬手,面色沉静,语气平淡地说道:“起身吧!” 曹琴默和吕盈风二人闻言,赶忙齐声应道:“谢侧福晋!” 不理会身后众人的动静,槿汐开口问道:“王爷呢?” 张氏不敢怠慢,连忙回话道: “回侧福晋的话,德妃娘娘不慎受了伤,王爷担心娘娘的伤势,故而亲自护送娘娘回宫了。” 闻言,槿汐不禁面露狐疑之色:“受伤?” 宫里的妃位娘娘还能在围场受伤? 德妃受伤这件事,乍一看似乎只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然而,这其中的真相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如张氏所了解到的情况是,德妃在狩场遭遇了不幸,身受重伤。 最终,是胤禛和隆科多这对舅甥挺身而出,率领侍卫将她从险境中解救出来。 至于在这起事件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那就无从得知了。 皇帝原本是,让德妃先在木兰或承德休养伤势。 毕竟长途奔波,不利于她的身体恢复。 但德妃却执意不肯,坚持要回京。 无奈之下,皇帝也只好应允,于是她便在一路颠簸中回到了京城。 在回京的途中,胤禛和老十四这对兄弟对德妃可谓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他们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德妃身旁,悉心照料着她的生活起居,传言老十四还亲自给德妃喂药。 如此孝顺的儿子,德妃竟然有两个。 这让后宫的人,无不对德妃羡慕不已,纷纷赞叹她的“好福气”! 看着杵在一旁的胤禛,德妃却并不想要这好福气,胤禛眼神如鹰般盯着她,仿若她是什么犯人似的。 德妃眉头紧皱,开口吩咐道:“老四,你先回去吧!” 胤禛冷着一张脸,淡声道:“本王等着老十四一同走!” “你!”德妃气急,却又不敢如以往那般对胤禛随意呵斥。 她不知胤禛究竟看到了多少,只得憋屈地说道: “本宫还吩咐不动你了呢!罢了罢了!老十四,额娘已经安全回宫了,你和你四哥一起出宫去吧!” 老十四丧着脸,看着德妃受伤的胳膊,担忧地说道:“额娘,儿子放心不下您!” “都到宫里了,有什么可担忧的,有事儿本宫会找太医,赶紧走吧!本宫也困了!” 言罢,德妃闭上了眼睛。 老十四只好低垂着脑袋,嗡声道:“那儿子告退,额娘好生休息。” 随后,他转身迈步离去,经过胤禛身旁的时候,还哼了一声。 胤禛并不在意,仍旧冷着一张脸,对着德妃微微俯身,说道:“儿子告退!” 第290章 胤禛的命令,年氏出嫁 与此同时,槿汐也没有闲着。 她将曹琴默安顿在了张氏的院子里。 曹琴默虽然相貌平平,但其心智,却是一流的。 上一世,若不是她过于急切,想致年世兰于死地,也不会被皇帝… 况且,曹琴默出身低微,这样的人一旦被掌控在手中,无疑会成为一件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胤禛从宫中回府后,径直奔向舜华居。 槿汐刚出月子不久,身体还很虚弱,所以很早就歇息。 果然,当胤禛赶到舜华居时,发现大门紧闭,里面也没有一丝光亮,显然已经熄灯了。 胤禛站在门口,有些出神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中思绪万千,脸色阴沉, 木兰的事他不吐不快,幸而槿汐已睡,他理智才得以回笼,这事儿,确实不合适与她商议。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说道:“四爷,要不奴才去叫门?” 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打扰到胤禛的思绪,也生怕惹祸上身? 胤禛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罢了,不必了。” 紧接着,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叹息道:“天意如此!走吧,回前院。” 随后,胤禛转身缓缓转身,往来时之路走去,脚步比起来时的急切,显得有些沉重。 苏培盛连忙跟了上去,不敢多言。 一路上,只有主仆几人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微微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而舜华居外发生的这一切,沉睡中的槿汐无知无觉,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况且,这种要命的消息,她也不愿从胤禛口中得知。 雍亲王府,这段时日,气氛并没有因为胤禛回府而恢复,反而更加低沉了。 主母孝期未过,再加上德妃受了伤,这一系列的事情,让谁都不敢去胤禛面前瞎晃悠。 况且,胤禛也甚少回府,就算回府了,每每都已经入夜,舜华居也都早早地就熄灯了。 毕竟,槿汐如今,也生了三个孩子。 而且,生七阿哥和生六阿哥时间也挨得太近,身子的亏损是无形的,自然要好生保养。 这一日,张氏带着曹琴默来到舜华居请安,槿汐坐在软榻之上逗着六阿哥。 这小子如今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见谁都喊娘,屋内一阵阵欢声笑语传出。 就在此刻,厦景行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恭声道:“禀侧福晋,苏公公来了。” 槿汐狐疑地抬头,反问道:“苏公公?” 张氏等人也纷纷扭头看向厦景行,眼中泛着些疑惑。 毕竟这个点儿,苏培盛应该跟着胤禛在上值。 厦景行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闻言,槿汐笑着说道:“还不快请?” 随后挥了挥手,示意奶娘把六阿哥抱了下去。 苏培盛和六阿哥在门口相遇,微微躬着身,目送六阿哥离去,这才踏入房内。 苏培盛先是对着上首的槿汐,躬着身子请安:“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接着又对着张氏点了点头:“张格格安!” 至于曹琴默,他只是微微颔首,算作是打招呼,毕竟如今的曹琴默并未定品级。 槿汐唇角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温声道: “苏公公免礼!这还不到午时,苏公公怎么来了?今日王爷这么早就回府了?” 苏培盛起身道:“哟,这可不巧,王爷还未回来呢,王爷命奴才回来给侧福晋带句话。” 槿汐疑惑地“哦?”了一声,随后问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只见苏培盛站在原地,甩了甩拂尘,开口道: “害!今日上朝,王爷遇见了四川巡抚年大人回京述职,这不就想起了下月要入府的年侧福晋嘛!” 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微微提高音量: “王爷让奴才来传句话,福晋孝期未过,德妃娘娘受伤未愈,年氏入府一事,一切从简!” 屋内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槿汐双眸也不禁微微瞪大,瞳孔缩了缩,目光落在张氏身上,暗?道:难不成用张氏应对年氏还真是歪打正着? 张氏也同样一头雾水,连忙摇了摇头,她清楚自己没那么大的魅力,能勾得王爷能为了她而委屈了一个侧福晋。 见状,槿汐也反应过来了,不应该只是张氏的原因,试探着开口道:“四川巡抚今年任期满了?” 苏培盛连忙回道:“未满,只是年大人担忧年侧福晋,特意回来送年侧福晋出门子。” 槿汐沉吟片刻,微微颔首:“本侧福晋清楚了,多谢苏公公,年侧福晋入府一事,本侧福晋会按王爷吩咐的办,还请王爷放心!” 有了胤禛的命令,年氏入府一事,一切从简, 槿汐也乐得轻松,也有了更多的时间专注保养身子。 至于年羹尧怎么惹怒胤禛的,槿汐并不在意。 这一世,胤禛的底牌比上一世多得多,不会容忍年羹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十一月十五这一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年世兰身着一袭鲜艳的殷红色喜服,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药,美丽而夺目。 她的双眼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年世兰缓缓地跪在堂中,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女儿不孝,还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年父年母端坐在中堂,脸上强忍着悲伤,眼中的泪花却怎么也藏不住。 年母的嘴唇微微颤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以发出声音。 终于,年母深吸一口气,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嘱咐道: “世兰我儿,日后母亲不在你身旁,你定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冷时添衣!” 年父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用力地将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开口道:“你这老婆子说的什么话!” 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随后,他用衣袖拭了拭眼角,转过头来,对着身前的女儿说道: “世兰啊!你是父亲中年才得的娇娇儿,为父只想你一生顺遂。奈何……” 他的话语在这里戛然而止,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因有些话一出口便是大逆不道,皇帝下旨,他这个致仕的人也无可奈何。 只见年父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你在尽管放心,为父已经给你哥哥们去了信。他们定会好好做官,给你撑腰,让我儿就算是在王府,也无需看人脸色! 你二哥原是想看着你出门子,然而他作为一省巡抚,不能离开太久,你别怪他…” 第291章 年氏入府? 言罢,年父缓缓地抬起手,在空中挥了一下,仿若挥去心中的千般愁绪和万般不舍。 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但眼眶中的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 年父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用衣袖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一下子老了许多。 而在那红红的盖头下面,年世兰早已哭得像个泪人。 她强忍着抽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随后,再次屈膝,恭恭敬敬地向父母行了一个大礼,说道: “父亲母亲的嘱咐,女儿都一一记下了。女儿这就拜别双亲,愿双亲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说完,年世兰缓缓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朝着花轿走去。 这时,礼官高声唱和道:“上轿!” 年世兰坐在轿中,心情异常复杂。 她心中固然有着对远离亲人的万般不舍,但同时,她也想起了在木兰时看到的那位雍亲王。 今日,她就要嫁给他了,成为他的侧福晋,成为他的…妻。 一想到这里,年世兰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甜蜜的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儿,怎么也止不住。 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礼官唱和道:“落轿!” 年世兰坐在轿子里,感觉轿子缓缓地落了地。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等着礼官唱和下轿的声音。 若不想,颂芝的声音从轿子外面传了进来:“小姐,到雍亲王府了!不过……” 颂芝的声音有些迟疑,让年世兰不禁眉头微皱,问道: “不过什么?有什么事儿非要此时说?” 颂芝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小姐,这王府……并未挂红啊……看起来并不像娶亲的样子……” “什么?” 年世兰闻言,有些不可置信,连忙掀开盖头,微微将帘子掀起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抬头看到王府匾额上,用满汉两种文字,写着“雍亲王府”几个字。 可王府前既无挂红,也无宾客,异常冷清。 与她所想象中的,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大相径庭。 年世兰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脸色上的喜色瞬间退了下去。 就在这时,苏培盛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低头哈腰地向年世兰请安道: “奴才苏培盛给年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实在对不住您了。 这福晋孝期未过,且宫里的娘娘又受了伤,因此这婚事一切从简,还望侧福晋担待……” 苏培盛的话,让年世兰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她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满,这和她之前所想的风风光光嫁入王府的场景,相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她可是早就派人打听过,前两位侧福晋入府时的派头,那可是相当的隆重,和嫡福晋入府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可如今轮到她,王府竟然连红都未挂,当真是欺人太甚! 脑海中又想着雍亲王的音容笑貌,他应该对她还算满意的吧? 接着,年世兰狠声道:“是谁?究竟是谁?” 她坐在花轿里,手中紧紧地捏着那块红色的盖头, 由于太过用力,她的指节都有些微微发白。 她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颂芝,眼神交汇的瞬间,她冲着颂芝使了个眼色。 颂芝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几步,对着苏培盛说道: “一切从简也不至于如此吧?我家小姐可是侧福晋,怎么能连红色都不挂呢! 这也太过分了!还请公公明言,如今…府中是哪位主子主事儿?” 苏培盛面无表情地看着颂芝,手中的拂尘随意地甩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这咱家就不清楚了。这命令是王爷下的,侧福晋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王爷。 咱们这些下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还望侧福晋不要为难咱们。” 颂芝听了苏培盛的话,气得直跺脚,又转身往回走几步,压低声音对里面的年世兰说道: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要是您就这么进了王府,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看轻您呢!” 年世兰自然明白颂芝的意思,她一向心高气傲,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呢? 只见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吐了出来,沉声道: “既然王府还没有做好迎亲的准备,那这花轿就先不下了。颂芝,吩咐下去,回年府!” 这时,苏培盛微微抬起右手,随意地挥了挥, 随着他这一挥,府门内涌出一群身着劲装的侍卫,迅速将送亲队伍紧紧包围了起来。 送亲队伍中的人见状,不禁脸色大变,那礼部的礼官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他第一次单独出来办事儿,实在是没见过这般…阵仗。 “这这这”了大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对着苏培盛问道: “这位公公,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说实话,苏培盛也没有弄明白王爷这是闹得哪一出。 只见苏培盛对着那礼官微微拱手,伸手拉住他,将一个荷包悄悄地塞进了礼官的衣袖里。 同时,还压低声音,对那礼官说道: “宫里头的娘娘受了伤,王爷哪还有心思大张旗鼓地迎新人?那岂不是不孝? 况且,王爷如今整日都守在宫里头,实在是就抽不出时间来……” 他们这边低声合谋着,那边颂芝却张开双臂呈保护状地拦在了花轿前面,满脸怒容地说道: “公公,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礼官在听了苏培盛的解释后,心中已然有了数。 不动声色地掂量了一下衣袖里的荷包,感觉分量还挺足,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样压低声音对苏培盛说道: “理解理解,王爷乃是孝子,当真是纯善啊!” 随后,他步履稳健地走到花轿旁,稍稍垂首,面带微笑,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 “年侧福晋啊,您看这都到了王府门口了,哪有半途而废、往回走的道理? 今日您若是赌气,就这样一走了之,他日想要再回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紧接着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您好好思量思量。说句托大的话,您只有真正踏入了那扇门,才能算是名正言顺的雍亲王侧福晋。您觉得呢?” 第292章 年世兰的委屈,风雨欲来 王府大门那一出戏,可谓是精彩纷呈,令人瞠目结舌。 年世兰初入王府,本应是风光无限的时刻,却不想竟遭遇如此难堪的闹剧, 这犹如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年世兰的脸上,让她颜面尽失。 好在此时后院尚未有福晋坐镇,否则,这新婚第二日的请安,恐怕会闹得整个王府鸡犬不宁。 胤禛如此行事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也不是故意针对年世兰。 首先,乌苏氏如今手握兵权,势力庞大。 若是胤禛再对年家过分重视,恐怕会引起朝中众人侧目。 其次,瓜尔佳氏乃是太子妃的堂妹,且一年孝期未满。 在这种情况下,大张旗鼓地迎娶新人入门,实在有些不妥。 尽管胤禛与太子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痕,但他并不想,在此时彻底与太子为敌。 最后,皇帝在未与胤禛商议的情况下,便在孝期赐他侧福晋,虽然是正二品巡抚之妹,然而,却又仅仅一汉军旗之人。 此举,无疑这也是一种试探,同时,也是为了将胤禛的势力牢牢控制在镶白旗一脉,不让他向外发展。 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皇帝的疑心病愈发严重,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仅仅是太子,只要成年皇子,都会受到打压,反而是小的几个颇为受宠。 君不见,在木兰时,皇帝同意德妃的提议,打算将那钮钴禄氏赐给胤禛做继福晋。 看上的也是对方并非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空有一个上三旗的名头而已,祖上也没出过什么人。 由此可见,如今,皇帝对胤禛并未寄予厚望,且已经有了一丝防备。 既然如此,那么就算是条真龙,那也得趴着。 胤禛的这一举动,就如同自残,迎娶侧福晋的行为,不仅没有给带来助力。 反而让他与年家的关系,由原本的从属,逐渐变得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胤禛也向皇帝传达了一个明确的信息,他对皇位并没有过多的野心,这种强力的姻亲关系,也不屑于拉拢。 而且,借着德妃受伤这件事情,还巧妙地为自己增添了一份孝顺的名声,一举多得。 由于入府前的那场闹剧,年世兰的面子被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年世兰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因此,对于外面那些口中说着,前来宓秀居请安的人,她连面都不愿意见。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声音高亢,似乎在刻意引起屋内之人的注意。 “本格格可是第一个见到年侧福晋的人哦,我来给你们讲讲……” 年世兰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木兰那个张格格的声音。 她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盖头,对着门外怒喝道: “滚!颂芝,让她们都给我滚!这些人都是来看本小姐笑话的!本小姐的笑话,还轮不到她们来看!” 颂芝心疼地抱着自家小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但她始终牢记着今日绝对不能哭,强忍着悲伤,说道: “小姐!这盖头可是要等王爷来掀的!” “如今这般情况,我自己掀了也没什么区别…也不知今夜,王爷会不会来…” 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泪花,毕竟她也只是一个闺阁女子, 若不是足够坚强,今日种种,足够她寻短见的了。 颂芝摇了摇头,将盖头小心翼翼地重新盖在她的头上,仔细地整理着,确保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这才开口道: “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被这些琐事影响了心情。奴婢这就去把那些人赶出咱们院子。” 多的话颂芝也不敢和主子多说,若是王爷今夜真的没来… 想到此处,颂芝连忙止住这个想法,心中安慰着自己,不会的,王爷应该不会如此践踏他们年府。 尽管入府的过程波折,但当天夜里,胤禛还是和年氏行了周公之礼。。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胤禛却以瓜尔佳福晋孝期未过为由,赐给年世兰一碗避子汤。 这一命令,犹如一盆冰水,无情地浇灭了年世兰心中的幻想。 她彻底地看清了,自己的丈夫并非普通的贵胄子弟,而是大清的王爷。 他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不会因为她的父兄而对她另眼相看,更不会像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一样,对她百般呵护。 年世兰端起眼前的避子汤,仰头一饮而尽,泪水却从她的眼角滑落。 自从踏入王府的那一天起,年世兰便整日窝在宓秀居里,闭门不出,也不愿与府中的其他人交往。 槿汐去了一趟宓秀居,本想亲眼看一看这一世的年侧福晋,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 不过,槿汐并未因此而动怒,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心情反倒轻松了许多。 年世兰不出院子,她自然就少了许多麻烦, 毕竟,那可是个惹祸根子,如今槿汐的身份,也不能碾压式压制年世兰。 槿汐还特意贴心的下令,让后院的众人无事不要去打扰年侧福晋。 同时也下令,宓秀居的一应供给,一样都不许差。 如今,齐氏和钮祜禄氏,照常管着府里边儿的事儿, 不过,胤禛却下令,让她们万事都要来向槿汐汇报。 胤禛原本的意思是让槿汐全权接手,可槿汐却婉拒了。 因此,才变成了槿汐总理一切事务,对下有任免、监督之权。 胤禛这一举动,犹如一记重锤,将钮祜禄氏敲醒, 她这才恍然大悟,就算王爷不从外面迎娶继福晋,这继福晋的位置也绝对不会轮到她来坐。 德妃娘娘远在深宫,请封一事只有王爷亲自出面, 显然,若是王爷属意她为继福晋,那么便会把管家权全部交给她。 如今却交给了乌苏氏…为了表忠心,钮祜禄氏每天都会前往舜华居向槿汐请安。 虽然,并不是每次都能见到槿汐本人。 其他的人看到钮祜禄氏这样做,也纷纷效仿,每隔三五天就会来舜华居一次。 不过次数也不算多,也不说是请安,只说相约来串门子。 毕竟,她们心里也有些担心,如果王爷为乌苏侧福晋请封,那自然无话可说; 但如果不是,那么将来继福晋入府之后…… 时光荏苒,康熙五十一年悄然来临,胤禛敏锐地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众位皇子明里暗里的动作也小了许多,胤禛面上更是不参与任何党争,一副纯臣的模样。 第293章 胤禛被算计 槿汐的心弦始终紧绷着,因为她深知,二废太子的时刻即将来临。 这让她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太子即将彻底被废,再无翻身的机会。 担忧的则是,以目前的形势,请封之事恐怕难以顺利达成。 京城的天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波涛汹涌。 稍有不慎,走错一步,说错一句话,就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康熙五十一年四月底,槿汐主持完福晋——瓜尔佳·瑾容的周年祭,身心俱疲地回到舜华居。 还来不及喘口气,厦景行便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侧福晋!不好了!出大事了!”厦景行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惊恐。 槿汐的行装尚未褪去,眉头一皱,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厦景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气,压低声音,战战兢兢地说道: “照看三阿哥和五格格的芙蕖和婉梨……” 正说着,他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然后跺了跺脚,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道: “王爷去看五格格,和她们……”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完整,但槿汐已经猜到了大概,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和女儿身边的人…这若是传了出去,那雍亲王府会被漫天的唾沫淹死。 槿汐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猛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动作异常利落,急匆匆地朝着门外小跑而去,嘴里急声问道:“消息封锁了吗?封锁了吗?” 厦景行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紧跟着槿汐的脚步。 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嘴巴像连珠炮似的飞快翻动着,向槿汐回禀道: “回侧福晋,苏公公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封锁了现场,特意派人来请侧福晋您过去!” 谨容在生前,就已经将身边宫女们的去处,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芙蕖在内务府有些许人脉,五格格日后嫁人了,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婉梨性情温柔,长得又颇为漂亮,五格格本来就对她颇为喜爱。 所以,谨容便将这二人安排到了五格格身边去伺候。 而绮萝为人稳重,顾大局,雪绒性格柔弱,却很会照顾人。 三阿哥那般的情况,瑾容再三考虑,认为将她们安排到三阿哥身边最为合适。 谨容为自己的儿女们可谓是费尽心思,考虑得十分长远。 然而,她却未曾料到,这宫中出来的人,又能有几个是真正单纯善良的呢? 这才短短的一年,有的人便按捺不住了,主少仆强,又不是家生子, 跟着一个注定会嫁出去的格格,自然是没什么前程的,这不就出大事儿了! 槿汐来到五格格的院子,从外边看过去,与往日并无二致, 然而,推开院门进去,里面的景象与往日大相径庭。 原本应该在院子里忙碌的仆役们,此刻都不见了踪影,整个院子显得异常安静。 槿汐心下倒是稍安,没多少人在此守着,说明事情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这时,苏培盛从廊下冲了出来,他神色慌张,脚步踉跄,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见到槿汐,他如蒙大赦一般,连忙快步上前,急匆匆地行了个礼,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侧福晋,您可算来了!” 槿汐见状,眉头微皱,扫了苏培盛一眼,想必情况比她想象的糟糕,一向不动如山的苏培盛都吓成这副模样。 她一边快步往里走去,一边冷冰冰地开口问道:“五格格呢?有没有被吓到?” 苏培盛紧跟在槿汐身后,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回答道: “奴才已经让奶娘把五格格抱到三阿哥那边去了,不会有事的。” 槿汐听了,稍稍放心了一些,但并没有因此而缓和多少。 她脚步不停,径直走到了房门前,站定后,她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显然,里面正在行着不可言说之事。 槿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嘴唇紧紧抿起,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苏培盛心知不妙,连忙一拍额头,解释道: “侧福晋,您千万别误会啊!王爷绝对不是那种人。这事儿,都是那婉梨惹出来的!她撞了王爷一下,然后……” 苏培盛缓了缓气儿,斩钉截铁地说道:“王爷就将她一脚踹开!” 想起当时的情景,苏培盛仍然心有余悸,声音中不自觉带了着颤音 听到这里,槿汐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胤禛虽然中了药,但还保留着一些理智,没有直接宠幸下药之人。 不过,槿汐的脸色也没有转晴,而是继续冷声问道:“那婉梨现在在何处?” 苏培盛立马回答道:“在厢房,奴才让人把她押到厢房,正在审问。” 槿汐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如寒,直直地盯着苏培盛,继续问道:“那里面的人是谁?” 说着,她抬起手指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连忙回答道:“回侧福晋,里面是芙蕖,奴才正有关芙蕖…” “芙蕖?你的是脑子被狗吃了吗?就不怕那芙蕖和婉梨是一伙儿的?” 苏培盛话未说完,便被槿汐打断,只见槿汐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苏培盛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汗,脸色微微泛白,焦急地说道: “奴才正要禀报,根据婉梨的招供,奴才怀疑芙蕖才是主谋……” 苏培盛话音刚落,槿汐一抬脚,“砰”地一声,房门被槿汐从外边被踹开,里面的人毫无察觉。 槿汐今日穿的是花盆底,房门上都被花盆底磕了一个印记。 槿汐快步走入内室,屋外的苏培盛和厦景行皆不敢入内, 这也是苏培盛要让人去请槿汐的原因,他作为一个奴才,再如何,也不能此时去将王爷叫起来。 槿汐放眼望去,床上一男一女正不知天地为何物,眼中的嫌恶之色更甚, 连忙转身,从桌上拿起茶壶,揭开盖子,将茶水泼向胤禛后脑勺,茶水如同瀑布,直直倾泻而下。 然而,槿汐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茶壶朝着胤禛的后背狠狠地砸了下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胤禛的后背,又掉落在床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终于让沉浸在情欲中的胤禛清醒了过来。 “大胆奴才!”他猛地转过身,满脸怒容地瞪向身后的女子。 槿汐目光冷冽如冰,直直地盯着胤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冷声道: “王爷,您现在可算是清醒了?” 上一世,胤禛被老八等人算计,醉酒后宠幸李金桂,生下弘历。 这一世槿汐千防万防,圆明园和府里的下人清理得干干净净,却不想破绽出在了这里,甚至,还是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第294章 继福晋! 闻声,胤禛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雷劈中,瞬间惊醒。 他立马翻身,双眼紧闭,用力地眨了几下,试图让自己从混沌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缓缓睁开双眼,然而,他的双眼却布满了血丝,通红一片,看上去十分骇人。 随后,他目光有些迷茫地落在床边,当他看到站在那里的槿汐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槿汐静静地站在床边,她的身影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 胤禛凝视着她,突然发现她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让胤禛心如坠冰窖,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恐慌。 \"汐汐!\"胤禛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和急切。 槿汐目光与他交汇在一起,然而,她眼神冷酷,没有一丝温情,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疏离。 \"既然王爷已经清醒了,那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槿汐的声音平静而冷淡,没有丝毫的波澜,\"后续的事情,妾身自会处理妥当。\" 说罢,槿汐转身便要离去,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留恋。 \"汐汐……\" 胤禛见状,心中愈发慌乱,连忙从床上跳下来,顾不得自己只穿着单衣,赤着脚就追了上去。 苏培盛见此情形,急忙拿起一件衣裳,快步上前,帮胤禛裹在身上,口中还念叨着: \"王爷,您可不能这样出去啊!这倒春寒,会着凉的!\" 槿汐毫无留恋的背影,让胤禛脚步不禁慢慢停了下来, 目光仍旧紧紧锁定在槿汐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痛苦地喃喃道:\"汐汐……\" 胤禛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裳,沙哑着声音问道:“府医来了没?” 苏培盛连忙回道:\"回王爷,刘府医已经来了,正在旁边厢房候着。还是先让刘府医给您看看,侧福晋是明事理的人…\" 胤禛淡淡地点了点头,槿汐虽然生气,但不会耽误事情,这点他还是相信的。 随后,他这才缓缓将目光转向床上的那个女人,也是他才过世一周年的福晋身边的宫女——郭络罗·芙蕖。 只见芙蕖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浑身颤抖着,用被子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身体。 肩膀不停地抽动着,低声哭泣,哭声虽然轻微,但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胤禛看着这一幕,眼神冷漠而锐利,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 “带下去!查!彻查!”胤禛开口,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温度,让人不寒而栗。 苏培盛立马应道:“是,奴才遵命。” 随后,挥了挥手,前院的婆子涌了进来,毫不留情地将芙蕖拽了起来。 芙蕖吓得尖叫起来,但她的挣扎在婆子铁钳般的手中显得那么无力。 天底下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两个同时入府的宫女,一个给胤禛下药,另一个却恰好出现在这里。 不过,当时的情况确实紧急,屋子里除了奶娘,就只有她们二人。 皇室之中,皇子皇孙宠幸一两个自己府里的宫女,这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 更何况,胤禛是着人算计。 可,胤禛却不知为何,有些不敢去舜华居面对槿汐。 闷头将事情查清楚以后,才去敲舜华居的门。 这几日舜华居都闭门谢客,对外宣称槿汐感染了风寒,在院中养病。 该做的槿汐却一点都没少做,五格格院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泄露,府中众人毫不知情。 只知道王爷下令,将五格格搬到了三阿哥的院子里去了。 雍亲王府的篱笆一向筑得扎实,尤其是槿汐接手管家权后。 府外的人也不知计谋是否得逞,还在层出不穷地打探着雍亲王府的消息。 时隔半个月之久,舜华居紧闭的大门依旧纹丝未动,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 胤禛已经数次前来舜华居,然而每一次都被无情地拒之门外,连个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守门的婆子们,总是支支吾吾,不敢轻易应承。 这一日,胤禛拿着一份折子,成功地叩开了舜华居紧闭的大门。 不等守门的婆子开口,胤禛摇了摇手中的折子,高声道: “本王有好消息要给你家福晋说!还不快去禀报!” 闻言,守门的婆子脸上露出一丝狐疑,迟疑地看了看胤禛手中的折子,不敢怠慢,转身匆匆走进舜华居内院,向槿汐禀报。 过了一会儿,守门的婆子折返回来,对胤禛说道:“王爷,侧福晋有请。” 胤禛微微一笑,迈步走进舜华居。 进入屋内,胤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槿汐。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亲和的笑,然而这个笑容在槿汐看来,却充满了讽刺。 槿汐低着头,不想直视胤禛的眼睛,看着这双眼睛, 她便想起了、那日在五格格院中看到的那令人作呕的一幕,心中一阵翻涌。 她还是强忍着恶心,低垂着眉眼,向胤禛行了个礼,道:“王爷吉祥!” 胤禛见状,急忙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将槿汐扶了起来。 槿汐站稳身子后,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有些不自在, 随后,她迅速转过头去,避开胤禛的视线,冷冷说道:“王爷今日前来,有何事要吩咐?” 胤禛并没有因为槿汐的冷漠而生气,反而嘴角微扬,轻声道: “来,坐下说话。爷有好消息与你说。”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软榻,示意槿汐坐下。 槿汐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走到软榻前,端坐下来, 胤禛也在槿汐的对面坐下,将手中的折子轻轻放在案几上, 并将其翻开,接着又将折子推到槿汐面前。 胤禛面带如沐春风的笑意,用手指了指折子上的内容,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地说道: “你看,这是皇阿玛的旨意,关于请封一事,皇阿玛已经准了!” 槿汐放眼望去,只见折子上写到 “臣爱新觉罗·胤禛诚惶诚恐,谨奏为恳请册封侧福晋乌苏氏为继福晋事。 自福晋瓜尔佳氏,不幸薨逝。 …… 侧福晋乌苏氏,自入府以来,恪守妇德,温恭贤淑。 …… 自福晋薨逝后,侧福晋乌苏氏更是以大局为重,不辞辛劳,将府中内外事务操持得宜,上下皆服,实乃臣之贤内助 。 今臣斗胆恳请皇上体恤臣之不易…… 允准册封侧福晋乌苏氏为继福晋,以正内闱之序… …… 臣爱新觉罗·胤禛谨奏 康熙五十一年五月一日” 第295章 幕后之人,槿汐胤禛和好 折子上面,皇帝用朱砂色的笔龙飞凤舞地批示着一个“准”字,那红色的字迹鲜艳夺目。 槿汐双眼紧紧盯着桌上的这份折子,心中不由得一喜,眼神也随之亮了起来。 这个“准”字,意味着她正式成为雍亲王继福晋,王府的女主人,日后的…一国之母,怎能不欢喜呢? 看着槿汐脸上的笑容,坐在她对面的胤禛,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轻声问道:“不生气了?” 请封之事已落实,自然得见好就收,再故作姿态那就不识好歹了,槿汐怪嗔地瞪了胤禛一眼,开口道: “妾身那是生王爷的气吗?妾身是生自己的气,妾身管家不严,才让人有机可乘。” 声音中带着自责和懊恼,紧接着,她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幸好不是毒药,若不然……妾身无颜再见王爷了!呜~王爷还这么好,还给妾身请封……” 说到这里,槿汐的情绪越发激动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埋入双臂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声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委屈和难过,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胤禛起身,走到槿汐身边,将她轻轻地抱在怀中。 槿汐的身子微微一僵,有些抗拒,但很快就又软了下去, 像一只温顺的猫儿一样,依偎在胤禛的怀中,仿佛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感受着怀中柔软的娇躯,胤禛的心中一阵心疼。 他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槿汐的头发,柔声安慰道: “此事与你无关,而且,幸好有你,不然,当时还不知如何收场。” 说到这里,胤禛想起当时背上被槿汐砸出来的淤青,叹了口气。 也只有怀中之人敢如此暴力地对待他,他还得巴巴地来哄着。 槿汐抬起头来,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关切地问道:“那幕后之人,禛郎可查出来了?” 胤禛的手微微一顿,此事不仅仅是内宅之事,还涉及到其他皇子, 原本他是从不与女眷谈论这些的,胤禛缓缓低下头,与槿汐的目光交汇, 在槿汐的双眸中,他看到的不再是那日的嫌恶,而是真挚的关切。 这让他的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原本的底线也稍稍放低了一些。 沉默片刻后,胤禛还是开口说道: “已经全部查清了,幕后主使是老九。芙蕖乃是宜妃的旁支族人。 自从瓜尔佳氏去世后,她和婉梨便被安排到了五格格身边。 而那瓶毒药,是在瓜尔佳氏周年祭日那天,由老十四带入府中的。” 听到这个结果,槿汐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八贝勒府也牵涉其中, 为防止李金桂的事情发生,她不止一遍让嘉欣注意八贝勒对雍亲王府的动作, 若真的是八贝勒的人出的手,那么,嘉欣恐不可信。 当然,九阿哥出的手,并不意味着八贝勒没有掺和。 这一世胤禛不仅是醉酒,而是被下了药,可以明显感受到,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多么的阴险恶劣, 如果是毒药呢?这不仅仅是如上一世那般,让胤禛丢脸的问题,还涉及到了胤禛的安危,。 如果这件事情没有被捂住,而是闹得满城风雨, 那么追随胤禛的那些人,都会重新衡量一下他值得追随。 而且芙蕖作为包衣旗郭络罗氏旁支的嫡长女,如果她的计谋得逞,以受害者的姿态入了内院,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槿汐又问道:“那么那个婉梨呢?她是否也是被人利用了?” 胤禛微微颔首,说道:“婉梨确实是个替罪羊。” 槿汐继续追问:“那么这件事情,您是否上报给了皇上?” 胤禛并没有回答槿汐的问题,而是说起其他::“你把王府管理得很好。” 接着,他松开槿汐,走到一旁坐下,然后才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也算是后宅的事务,如今你作为府中的正福晋,对于这件事情,你会怎么处理呢?” 闻言,槿汐的背脊骨瞬间挺直,这显然是胤禛对她的考验,。 这是槿汐成为继福晋后处理的第一桩事,决不能让他失望。 只见槿汐深吸一口气,随后又轻轻吐出,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这才缓缓开口: “此事,妾身早已思虑过了。按照常理,芙蕖心怀不轨,确实不能再留她在府中。 然而,对方如此行事,恐怕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妾身想,若是先将芙蕖和婉梨二人调到身边,调教一番。 等过些日子,再将芙蕖抬为格格,而婉梨则调到她身边去伺候。 这样一来,明为伺候,实则监视。王爷觉得如何?” 槿汐如此提议,可谓一箭双雕。 一方面,这样安排,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怀疑, 毕竟,妻子将身边的人送给丈夫做妾,是一种常见的做法,也保全了胤禛和五格格的名声。 另一方面,对方不知真相如何,一旦芙蕖成了胤禛的妾室,很可能会与她继续联系。 况且,婉梨被芙蕖设计陷害,差一点就成为了替罪羊,让她来负责监视,也算是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人选。 胤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槿汐则心跳如鼓,紧张地等待着胤禛的决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好在没多久,胤禛微微颔首,他大掌轻抚,缓声道: “汐汐这法子倒是不错,就照你说的去办!” 闻言,槿汐连忙站起身来,移步走到胤禛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稳声道:“妾身乌苏氏谨遵王爷之命!” 这是她作为继福晋的身份,第一次领命,应该要郑重些。 胤禛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随后,他缓缓伸出右手,放在槿汐面前,示意她将手放上来。 槿汐抬起头,迎上胤禛的目光,看着他的眼中透着淡淡的笑意,心中一暖, 顺从地将手放在胤禛的大手中,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然后借力站起身。 胤禛凝视着眼前的槿汐,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那是在菀菀的灵堂上,槿汐独自一人跪在菀菀灵堂,单薄的身影在一片素白之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如今的她,愈发端庄沉稳,确实有着菀菀的风骨。 胤禛心中暗自感叹,这可是他亲自教养出来的妻子! 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合乎着他的心意。 想到这里,胤禛不禁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296章 帝崩!新帝! 雍亲王府迎来了新的女主人,又是一派进退有度、妻妾和谐的新景象。 自那以后,胤禛再也不用为后院的琐事烦心,一心专注前朝之事。 同年九月,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再次被废黜。 此事,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朝中局势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支持太子的势力迅速瓦解,而新的势力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其中,最为强大的当属以胤禛为首的四阿哥党、和以胤禩为首的八阿哥党。 这两大势力旗鼓相当,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互不相让。 有趣的是,这两大势力的主母都出自乌苏氏。 这意味着无论最终是胤禛还是胤禩登上皇位,乌苏氏族都将成为后戚。 一时间,乌苏氏族成为了瞩目的焦点,地位如日中天,备受尊崇,当然也避免不了明枪暗箭。 这是荣耀,也是压力,更是考验。 乌苏氏也不敢有丝毫的差错,生怕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康熙五十五年七月,正值盛夏时节,骄阳似火,酷热难耐。 就在这个时候,遥远的西部边疆却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准葛尔部派遣将领率领大军,来势汹汹地侵扰我国西部领土! 这一突如其来的之事,让宫里宫外都陷入了紧张和不安之中。 皇帝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他万万没有想到,准葛尔部竟再次如此大胆地挑衅清廷的权威。 经过朝堂上下商议后,他决定采取一系列措施,来加强对边境地区的防御。 先是下令,调动四川提督率领军队前往阿尔布尔,这是一个位于边境的战略要地。 这支军队将负责驻扎,并密切监视准格尔部的一举一动,确保他们不会对边境安全构成威胁。 同时,又从荆州,调遣了两千满洲旗兵力前往川省。 这些满洲旗兵是清朝军队中的精锐力量,他们的到来,将进一步增强川省地区的防御能力。 皇帝的命令下达之后,英翰主动站出来,请求亲自率领一千精兵前往增援。 从京城中掌管一旗大权的副都统,到投身边疆,成为戍边将领。 这一举动,其一是为了示弱,让盯着乌苏氏那些人转移注意。 其二嘛,英翰自知,他身上的军功还不够,想要成为真正掌权的大将,成为孩子们有力的后盾,只有累积军功。 而这一次,显然是个好机会,他不会让机会从眼前溜走的。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来到了康熙五十七年。 直至康熙康熙五十七年,皇十四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英翰为副将,出征西藏取得了胜利。 康熙五十八年,英翰随抚远大将军胤祯驻师西宁。 康熙六十一年,帝不豫,还驻畅春园,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 年羹尧游说胤祯回京,联手英翰秘密夺取军权。 帝崩,遗诏皇四子胤禛继位,以未召进京为由,将抚远大将军胤祯降为了贝子,软禁于景陵,将其名中的“祯”改回“禵”。 永和宫,先帝德妃听闻胤祯被软禁的消息,当场便晕了过去,一直卧病在床,拒绝受封皇太后。 胤禛忙于朝政,槿汐作为新帝潜邸的正福晋,自然要代他尽孝。 每日都领着还未册封的未来妃嫔,在永和宫侍疾, 说是侍疾,但是连内室都未曾进得去,别说什么亲自喂药、端茶倒水之类的了。 此事就这样僵持住了,新帝母子间的斗法,宫中无一人敢冒头。 从永和宫出来的路上,李氏压低声音,愤愤不平地说道: “真不知娘娘是怎么想的,竟连皇太后都拒绝受封!” 这话李氏敢说,其他人却不敢应,不是谁都如李氏那般没脑子。 纷纷低着头,仿若没听到她说什么一样。 槿汐皱着眉头,并未呵斥她,而是略带疲倦地说道: “长辈的事,我等怎能悬置,都回去吧!扯乱说话,宫里已经够乱的了。本宫去找皇上商议一番!” 李氏眼神一亮,得意地瞥了瞥其余几人,众人皆低垂着眉眼恭声道: “是,臣妾遵旨!” 李氏自讨了个没趣,讪讪一笑,跟着蹲身道:“臣妾遵旨!娘娘记得和皇上提一提…” 李氏话未说完,槿汐眼神一厉,向着李氏射去,堵住了她未说出口的话语。 紧接着,槿汐淡声开口道:“李氏回去抄10遍孝经,为娘娘祈福!” 新帝的妻妾要受封,入住后宫,自然要等到先帝的遗孀们先搬入寿康宫。 其余太妃们都搬了,唯独新帝的生母,永和宫德妃,拒受皇太后册封,引得朝廷内外议论纷纷,甚至有传言新帝得位不正。 这些事,都是上一世不曾出现出过的,槿汐也在心中猜测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养心殿,新帝——爱新觉罗·胤禛仍在伏案提书, 从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抽不出身,去处理后宫之事。 这时,苏培盛禀报道:“皇上,娘娘求见!” 皇太后都没受封,皇后以及各妃嫔册封之事自然就搁置了, 因此,苏培盛只称呼槿汐一声娘娘,胤禛也知这声娘娘指的是槿汐, 因为其余人还没正式入宫,他只把槿汐接入宫中,来处理宫务了。 胤禛头也没抬,威严地说道:“宣!” 槿汐一袭素色旗装,踩着花盆底,迈入了大殿, 殿中铺着地毯,花盆底踩在上面也不会发出声响, 看着还伏案在侧的胤禛,槿汐微微屈膝,轻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免礼!”胤禛头也没抬,直接叫起,紧接着说道:“自己找地方坐,朕马上就批完了!” 见胤禛如此繁忙,槿汐也知轻重,温声道:“皇上不用管臣妾,您忙。” 随后,槿汐起身,移步到一旁的座椅上, 原本还看着胤禛批奏折,后来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胤禛奏折批完,已经至半夜了,他抬起头,看到在太师椅上睡过去的槿汐,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御案上的奏折收拾妥当。 随后,胤禛起身踱步到槿汐身前,弯腰注视着槿汐的睡颜,看到她眼下的乌青,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第297章 德妃被迫答应 当槿汐悠悠转醒时,发现胤禛早已上朝离去,偌大的寝殿中空无一人。 她缓缓地从龙床上坐起,目光落在身上那床厚厚的被子上,不禁微微一怔。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赤芍悄然走了进来。 她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轻声说道:“娘娘,您醒啦?” 槿汐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赤芍见状,连忙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槿汐,关切地问道:“娘娘,您感觉可还好?” 槿汐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睡过头了。怎么不叫醒我?” 赤芍捂嘴一笑,说道:“娘娘这些日子累坏了,皇上心疼娘娘,特意嘱咐奴婢们,不要过早叫醒娘娘呢。” 说着,赤芍将槿汐扶到桌边坐下,然后转身准备去叫人进来为槿汐梳洗。 槿汐见状,连忙抬手示意赤芍不必叫人,接着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赤芍赶忙回答道:“回娘娘的话,现在快到辰时了。” 槿汐听后,心中略感惊讶,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不禁感叹道: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进宫这些日子就没睡这么好过。” 赤芍在一旁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娘娘睡得香甜,连奴婢们进出都未曾察觉。” 槿汐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她环顾四周,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宫殿,心中感慨万千。 如今,只有舜华居的人跟着她一同进了宫,这无疑表明了她的地位。 而赤芍作为她的贴身侍女,自然也是兴奋得不得了。 接着,赤芍又神秘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对了!娘娘,皇上还特意交待了,说今日不用去永和宫了!” 闻言,槿汐心中不禁一动,她自然不想去永和宫, 可孝道压在头上,胤禛也无可奈何,就是不知为何胤禛改口让她不用过去了呢? 赤芍自然是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见槿汐面露疑惑之色,连忙解释道: “娘娘,您想啊,永和宫那边如此怠慢娘娘,皇上心疼您也实属正常。 如今又亲自发话,让您不用去了,这不正说明皇上对您的重视吗?” 赤芍越说越兴奋,她心底里其实早就为槿汐打抱不平了。 如今皇上亲自开口,她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就连领皇上口谕的时候,都得拼命抑制着自己的表情,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而且,赤芍知道,白薇的死,其实也跟德妃脱不了干系。 她心底也巴不得她当不成皇太后呢! 不过这些话,赤芍可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不用去了?”槿汐还是有些疑惑地喃喃道。 赤芍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再次肯定地回答道:“是啊,娘娘,您绝对没有听错!” 槿汐听了赤芍的话,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她不禁低下头,开始沉思起来。胤禛为何突然不让她去永和宫了呢? 想来想去,槿汐觉得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德妃突然转了性子,接受了册封; 要么就是胤禛找到了什么办法,能够让德妃不得不接受册封。 槿汐在心里暗暗琢磨着,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她用完早膳,发现胤禛还是没有回到养心殿,便决定不再等下去,起身准备离开。 刚刚走到养心殿外,远远地就看到了御驾缓缓驶来。 仔细观察一下御驾的方向,似乎并不是从乾清门那边过来的,反而更像是从东六宫的方向归来。 没过多久,御驾便在槿汐面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槿汐不敢有丝毫怠慢,缓缓跪地,恭迎圣驾。 毕竟她现在尚未被正式册封,仅仅只是一个继福晋的头衔而已, 在迎接皇帝时,是要行跪拜大礼的。 等她正式得到皇后的册封后,那么,就只需要稍稍屈膝即可。 只见胤禛从御驾上走下来,快步走到槿汐面前,弯腰伸手将她轻轻扶起,调侃道: “你可是本宫的主子娘娘,怎么能行如此大礼?快快起身!” 槿汐顺着胤禛的力量缓缓站起身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开口道: “臣妾如今仍然只是雍亲王继福晋,按照宫中的规矩,这礼数自然是不能废的呀!” 胤禛闻言,嘴角也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伸出手指,轻轻地在槿汐的鼻尖上点了一下,调侃道: “多大的人了?还真是调皮呢!难不成你是在埋怨朕没有早点给你册封?” 听到胤禛这样说,槿汐心中猛地一跳, 但她的脸上却并未表现出丝毫异样,只是淡淡地白了胤禛一眼,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什么册封不册封的,连太后娘娘都不稀罕呢,臣妾又何必着急?” 胤禛莫名感觉心上被插了一刀,然而槿汐所说的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今日朕下朝之后,便径直去了永和宫,额娘最终还是答应接受册封了!” 槿汐闻言,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她挑起眉毛,难以置信地说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臣妾在此先恭喜皇上了!皇上真是太厉害了,臣妾费了这么多时日都未能办成之事, 皇上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做到了!皇上可否给臣妾讲讲,娘娘今日怎么就转了性儿,突然答应了?日后臣妾在娘娘面前也能掏个巧儿!” 胤禛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槿汐挽着他的手,然后凑近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也并无甚特别之处,朕只是对额娘说:边疆的军权,已经被英翰接手。如果她不接受册封,朕便会将老十四贬为庶人。” “啊!”槿汐惊得急忙捂住嘴巴,满脸惊愕,完全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胤禛向来都是极为孝顺的,哪怕德妃对他再怎么不好, 他也只是默默忍耐,绝不可能用这样的手段去逼迫自己的额娘。 看出槿汐的惊讶,胤禛再次开口道:“你明日一早,再去一趟永和宫,额娘会让你进去的。” 槿汐下意识回道:“哦…好…好!” 胤禛用手在她眼前摆了摆,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的。” 第298章 册后遇阻碍 槿汐期期艾艾地开口道:“臣妾就是在想……皇上怎么会……” 声音中,似乎有着许多顾虑,不敢将话完全说出口。 胤禛微微一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看着槿汐,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反问道:“想朕怎么会威胁额娘?” 槿汐假装转头,像是没有听到胤禛的话,皇帝威胁太后这话,胤禛敢说,槿汐还不敢听呢。 胤禛也不外乎槿汐的反应,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叹息中似乎包含了许多无奈,他接着说道:“这都多亏了你!” 闻言,槿汐一脸惊愕,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满脸狐疑地说道:“我?” 胤禛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如果不是你一入宫,便将这宫里管得井井有条,让这宫外的消息传不进来,额娘又怎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朕说的话?所以啊!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太后一册封,想必朝中质疑胤禛得位不正的言论,也会逐渐平息下去。 槿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暗忖,如今这宫中宫外的消息传递,确实是困难重重。 她不禁想到,太后应该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 而胤禛这一趟,恰恰取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太后多日得不到前朝的消息,胤禛又如此强硬,想必,这才答应了此事,。 想通了这一点,槿汐目光一转,她抽出挽着胤禛的手腕,然后微微屈膝,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说道: “这一切可都要归功于皇上对臣妾的信任!若非如此,臣妾又怎能有机会如此大展拳脚? 将宫里这一摊子事儿,这么快就理清楚?所以啊,这一切啊,都应该归于皇上英明!” 说起来,槿汐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地将宫中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并且牢牢地把控住局势,还真得感谢她上一世在甄嬛身边的经历。 上一世,她多年帮助甄嬛管理宫务,这些经验如今都派上了用场。 胤禛听了槿汐的话,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 轻轻地掐了掐槿汐的脸颊,调侃道:“你这小丫头,如今也学会拍马屁了?” 槿汐今年三十有余,按着年纪来算,已经算是徐老半娘,却仍旧保养得如二十出头一般。 只见她微微翻了个白眼,对胤禛的话不以为然,很快起身,走到胤禛身旁坐下,娇嗔地开口道: “这些日子来,在臣妾身边拍马屁的人,那可真是多如牛毛!一个个的,左一个娘娘英明,右一个娘娘圣明的, 听得臣妾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时间一长,臣妾自然也就学会了!” 胤禛哈哈一笑,笑声爽朗,他接着说道:“那可不是,咱家娘娘可英明着呢!” 听着胤禛的夸赞,槿汐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娇羞可人。她微微垂首,轻声说道:“皇上~” 这一声呼唤,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让人不禁为之心动。 胤禛不经意间喉咙上下动了动,接着,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听说你让李氏回府抄孝经了?” 槿汐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几分,眉头微微一皱,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不解地问道: “太后娘娘身子不适,臣妾让李氏回府抄孝经替娘娘祈福,有什么不妥吗?难不成,是有谁在皇上耳边嚼舌根了?” 说完,槿汐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胤禛,眼神清正,毫无躲闪之意,仿佛在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并无任何私心。 胤禛并没有因为,槿汐直白的目光而感到被冒犯, 毕竟他们是夫妻,多年的相处让彼此之间已经非常熟悉。 即使现在他贵为皇帝,一些习惯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他下意识地解释道: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想说,既然让李氏抄孝经,那潜邸的其他女眷也跟着一起抄吧,总不能厚此薄彼。 再加上额娘也接受册封了,这样一来,她们也不用往宫里来了。等册封之事落实以后,再让她们进宫也不迟。” 永和宫那边一松口,皇太后册封一事很快就落实了下来。 册封礼过后,太后便搬到了寿康宫去住了, 至于其余太妃们,早就搬离了东西六宫,后宫各宫就此空了出来。 皇太后的册封尘埃落定,紧接着,便轮到了皇后的册封。 胤禛在潜邸时,先后有过三位嫡福晋。 其中,前两位嫡福晋都已经不幸离世。 他先是追封了第一任福晋乌拉那拉氏为纯元皇后。 接着,又追封了第二任福晋瓜尔佳氏为端穆皇后。 在完成了这一系列的追封之后,胤禛这才下了册封槿汐为皇后的圣旨。 然而,这道圣旨却引起了满臣们的争议。 以隆科多为首的顾命大臣认为,槿汐原本只是侧福晋,不能直接册封为皇后。 面对满臣们的质疑,胤禛高坐于龙椅之上,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笑,他看着下方的隆科多,缓缓说道: “依舅舅的意思,朕的嫡福晋不能直接册为皇后?” 隆科多站在朝堂之上,言辞义正地回答道: “正是,乌苏福晋乃是由侧福晋扶正为继福晋,且出身镶白旗下五旗,身份上有所欠缺。皇后人选恐还需斟酌斟酌!” 胤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啪”地一声,他猛地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 紧接着,他沉声道:“按隆科多大人的意思,朕原本也不是太子,也不配直接登基为帝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众臣的心上,让他们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时间,朝堂上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紧接着,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传来了一阵“噗通”“噗通”的声音,那是众臣们纷纷跪地的声音。 此时,隆科多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他仗着自己是皇帝的长辈,只是微微躬身道:“奴才不敢!” 胤禛的目光如鹰隼,落在隆科多的头颅上,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但转瞬即逝。 他冷冷地说道:“不敢就好!” 随后,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 “既然下五旗为后身份不够,那么,即日起,乌苏氏一脉重回正白旗! 册后旨意不变!你们的那些小心思,都给朕收起来!退朝!” 说罢,他站起身来,转身离去,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大臣们。 第299章 槿汐扣押隆科多夫人 胤禛以铁血手腕将朝中的异议压了下去,众人的小心思,胤禛何尝不知? 无非是上三旗那群人早就盯上了后位,英翰远在西北,他们才以槿汐原来是侧福晋为切入点,又拿乌苏氏是下五旗来说事。 其实不然,胤禛等的就是这句话,顺势让乌苏氏重回正白旗,上三旗也该换换血了。 立后的圣旨刚刚颁发了下去,隆科多的夫人便递了牌子,求见太后。 如今所有从宫外传来的消息,都要先禀过槿汐, 槿汐沉吟片刻,用手敲着桌面,喃喃道:“隆科多的夫人?” 内务府传话的小太监佝偻着身子,回道:“正是!” 槿汐沉吟片刻,开口道:“明日先将她带来景仁宫!” 次日,隆科多夫人携女觐见,跟着内侍走在宫道上,她第一次进宫,也不识得路,一路上倒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走到景仁宫门口,佟佳·慧安抬起头,疑惑低念道: “景仁宫?公公,咱们不是要去见太后吗?” 那内侍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假,恭敬地说道: “凡外命妇入宫,都要先给皇后娘娘请安!格格稍等,奴才先去通报!” 看着那个太监进去通报,慧安翻了个白眼,说道:“娘,宫里有这个规矩吗?” 隆科多夫人不耐烦地说道: “你娘我又没进过宫,怎么知道有没有这个规矩。 等着呗,今儿个只要见着了太后,有了太后下令让你入宫,就算皇后也奈何不得。” 慧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要见着了太后,太后定会下旨让她入宫,她可是知道太后是佟佳氏特意送入宫的,没道理不帮着她。 这时,景仁宫殿内传来一阵唱和声, “宣一等公夫人赫舍里氏觐见!” “宣一等公夫人赫舍里氏觐见!” “宣一等公夫人赫舍里氏觐见!” 慧安母女俩理了理衣裳,按着在家中学的规矩,踏入大殿之中, 紧接着,二人回忆起嬷嬷教的礼仪,双脚并拢,双手交叠放在身体一侧,屈膝下蹲,微微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屈膝礼,齐声道: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槿汐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下首拘着礼的这对母女,开口道: “赫舍里氏?本宫好似不曾在宫宴上见过你?” 隆科多夫人眼睛有些漂浮,额头上冒着冷汗,求救般地看向身旁的女儿慧安,她实在是有些心虚。 慧安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接着上前一步,回道: “回娘娘的话,我娘身子不好,不曾入宫赴宴。” 槿汐目光再次扫视了下方的妇人一圈,她心知肚明,下边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赫舍里氏,而是隆科多的妾室李四儿。 槿汐的眼神最后落在慧安身上,意味深长地问道: “‘赫舍里夫人’既然身子不好,那今日入宫来,又有何贵干?” 入宫来自然是为了向太后讨个位分,然而这话,慧安却不敢当着槿汐的面说,只是吞吞吐吐地开口道: “这…臣女来…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槿汐玩味地盯着眼前的少女,说道: “哦?是吗?不巧,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想来今日你们是见不着她老人家了,有什么事儿给本宫说,也是一样的。” 话音落下,一直低着头的李四儿猛地抬起头,看着槿汐,尖锐地开口道: “怎么会!太后明明派人到府中去传了话,今日就病了?只怕是皇后不想让我们见太后,才这般推辞的?” 厦景行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胆赫舍里氏!竟敢直视皇后娘娘,对娘娘出言不逊。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拿下!” 言罢,他挥了挥拂尘,两个小太监上前,将李四儿押在堂下。 “放开我娘!”慧安不知所措地拉扯着太监。 李四儿则是叫嚷道:“放开!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皇上的舅母!皇后!你不敬长辈!” 槿汐嗤笑一声,一掌拍在桌上,冷声道: “本宫当然知道你是谁!凡八旗女子,无一缠脚的先例,而你确是一双三寸金莲。所以你不是赫舍里氏,而是冒充外命妇的大胆贱婢!” 接着,槿汐站起身来,指着李四儿,吩咐道: “来人啊!将这贱婢关入慎刑司!严刑拷打!审问她是从何处得到一等公夫人的牌子的。” 李四儿激动地叫嚷道:“你!你敢!我可是隆科多的夫人!若是将我关到慎刑司,隆科多不会放过你的,他可是皇上的舅舅,皇上一向对他言听计从!” 慧安脸色都白了,连忙爬到槿汐脚边磕头求情: “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我娘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我这就将她带出宫去,我们不见太后了,不见太后了!” 槿汐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们赶紧将人带下去,只见他们将李四儿的嘴巴堵上,拖了出去。 槿汐这才蹲下身来,看着还在磕头的慧安,缓声道: “知道吗?你若是今日不来,三年后选秀,你可能会得个嫔位的位分,然而,今日你伙同冒充外命妇的贱婢入宫,那便是同伙!” 慧安磕头的动作瞬间愣住,槿汐微微一笑,轻声道:“带下去!” 隆科多下值回家,才得知李四儿以赫舍里氏的名义,和女儿慧安入宫见太后了。 然而,太阳落山了也不见人回来,派人去宫中打听,也毫无音讯,他意识到事情可能难以善了,只得亲自入宫求见胤禛。 正巧,槿汐正在养心殿内和胤禛说着今日之事。 李德全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躬身禀报道: “禀皇上,隆科多大人求见!” 槿汐将手中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用帕子擦了擦手,说道: “说曹操曹操到!皇上,快请吧!不然隆科多大人的小心肝,恐怕在慎刑司坚持不住了。” 胤禛点了点她的鼻子,摆了摆手,说道:“不见,夜已深,有什么事情让他明日再来!朕和皇后已经睡下了!” “李公公,还不快去给隆科多舅舅回话?本宫和皇上睡下了,让‘舅舅’明日再来!” 言罢,槿汐起身,勾着胤禛的衣袖,往床榻之处走去。 “是!奴才遵旨!”李德全领命离去。 苏培盛和厦景行等人连忙上前,替胤禛和槿汐梳洗。 隆科多也是个固执之人,他硬生生在养心殿外站了一夜。 顾及到他与皇室的特殊关系,和滔天的权势,养心殿的人也没驱赶他,但也没有让他进屋里等。 第二天,还未到寅时,胤禛和槿汐还在沉睡中,这事儿便惊动了太后。 第300章 册后,封妃封嫔 “皇额娘这么早来养心殿作甚?”胤禛披着衣裳踏出寝殿。 太后一脸怒容地端坐在坐塌之上,看着胤禛衣衫不整的样子,怒斥道: “你看看你,还有一点皇帝的样子吗?” 胤禛拢着外袍的手顿住了,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生母,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反问道: “那皇额娘觉得谁有皇帝的样子?老十四?” 随着胤禛一步步走近,太后不由自主地往后微微退了一下,“你想要干什么?” 看着如此紧张的生母,胤禛嗤笑一声,甩了甩袖子,站直身子,负手而站, “老十四究竟是什么来头,皇阿玛不知道,朕可是清清楚楚!隆科多是什么来路,朕更是一清二楚! 他那个宠妾,究竟长得像谁,想必皇额娘也心知肚明!非要朕说得那么明白吗?嗯?皇额娘?” 太后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胤禛,手随着上下起伏着,“你!你!” 胤禛高声吩咐道:“来人!太后身子不适,送太后回寿康宫,好生照料着!” “遮!”苏培盛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胤禛身后,恭声应道。 等太后被送了出去,槿汐这才穿戴整齐,从寝殿出来,疑惑地问道:“太后娘娘呢?” 胤禛坐在方才太后坐的位置,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着腿,嗡声道:“回去了。” 槿汐上前替他揉着额角,轻声说道:“时辰还早,皇上要不再睡一下?” 胤禛闭着眼睛,感受着槿汐按摩的力道,开口道:“不用了,还有半个时辰就上朝了。” 槿汐不再言语,静静地替胤禛揉着,缓解着他的疲乏。 “慎刑司那个,秘密赐死!隆科多那个女儿,先做个庶妃,等年氏她们进来了封个贵人就是!” 槿汐的手微微一顿,又像听到一个平常的命令一般,若无其事地应道:“臣妾遵旨!” 胤禛抬起手,握住槿汐的手,拿在唇边吻了吻,叹了口气,“不按了!你再睡一会儿,朕上朝去了!” 就李四儿那长相,若是只在佟佳府中横行霸道,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谁叫她贪心不足,还想到宫里边来耍横,胤禛自然是留不得她了? 谁叫胤禛从一开始,就知道隆科多和德妃的关系呢? 他往日也不是没去过隆科多府上,不可避免地和他最宠爱的妾室遇到过。 那李四儿和德妃有两三分像,再特意打扮一番,恐怕得有五六分像了。 隆科多任由李四儿和胤禛撞上,也就是不怕他和德妃的秘密暴露在胤禛面前。 胤禛吩咐下人将在养心殿守了一夜的隆科多送了回去,并让人给他带了一句话, “太后病重,还望舅舅不要给朕出难题!” 胤禛下朝以后,收到了隆科多托送他的太监递进来的折子,上边只有一句话,“恭请太后圣安!” 胤禛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将折子扔在一旁,等他将其他奏折批完以后,才捡起那封奏折,用朱红色的笔写上一个“安”。 雍正元年五月,顾命大臣隆科多递上奏折,曰:国不可一日无后,恭请皇上,命钦天监择一吉日,举办册后大典。 册后大典实际上早就在准备了,胤禛也可直接给钦天监下旨,让他们算一下册后大典的日子。 可由隆科多上折子的意义却又不同,他代表了大部分贵勋满臣,他都向胤禛低头了,其他满臣,也不得不低头。 “佟半朝”这个称呼不是凭空而来的,胤禛要一步步清除佟家对前朝的影响力,便要从打击隆科多的威信开始。 隆科多的折子一上,这边钦天监给出来一个日期,那边太后的病就宣布痊愈。 雍正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以吏部尚书隆科多为正使,领侍卫内大臣马武为副使者,册立槿汐为皇后。 册后大典一办,东西后宫无名无分了近一年的潜邸旧人,纷纷得到了册封。 潜邸侧福晋年氏,育有十三阿哥弘宜、十四阿哥弘沛,册为年贵妃。 潜邸庶福晋李氏,育有三格格沐宁、九阿哥弘时,封为齐妃。 潜邸庶福晋曹氏,育有六格格沐菡、十二阿哥弘绎、九格格沐萱,封为慎妃 潜邸庶福晋耿氏,育有皇子弘昼,封为裕嫔。 潜邸庶福晋齐氏,抚养四阿哥弘澈,封为端嫔。 潜邸格格吕氏,育有八阿哥弘彦,封为欣嫔。 潜邸格格冯氏,育有十一阿哥弘星,封为敬嫔。 潜邸格格钮祜禄氏,抚养二格格沐柔,封为钮祜禄嫔,无封号,宫中称她为钮嫔。 潜邸格格武氏,无生养,封为武贵人。 潜邸格格张氏,无生养,封为张贵人。 潜邸格格费氏,无生养,封为费贵人。 庶妃佟佳氏,封为佟贵人。 ................. 追封大阿哥生母、潜邸侧福晋乌拉那拉氏,为娴皇贵妃。 追封四阿哥生母、潜邸庶福晋乌雅氏,为德贵妃。 这一道道的册封圣旨发了下去,宫里宫外皆为之一震。 从后宫娘娘们的位分可以看出,只有生了两个以上皇嗣的才有可能成为妃位。 如今贵妃位还有一个位置,妃位还有两个位置,嫔位却只有一个位置。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顾命大臣隆科多大人的女儿被礼聘入宫,竟然仅仅只封了个贵人。 这要是在前朝,高低得是个妃位,佟佳氏之前的那几个姑奶奶,哪一个不是身居高位? 由此可见,佟佳氏对皇室的影响力大大降低,再比不得先帝时期了。 年贵妃单独举行了册封礼,并且接受了外命妇的朝拜。 齐妃和慎妃二人的册封礼是一起举办的,她们便没有接受外命妇朝拜的资格了。 其余五个嫔位,也是同一天举行册封礼, 其他贵人常在答应之流,一道圣旨发下去就成,并不需要什么册封礼。 槿汐坐在景仁宫上首宝座上,接受着众妃的朝拜, “臣妾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年贵妃领着众妃,恭恭敬敬地给槿汐行了三跪九拜之礼。 礼毕,槿汐轻抬右手,威严地说道:“平身!” “谢皇后娘娘!” 戴众人按照位分入座以后,槿汐端坐在凤椅上,神色端庄,目中含着温和的笑意,却让人不可小觑,声音平和又不失威严: “今日是册封礼后诸位第一次一同请安,咱们入了宫,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颜面,有些事,便再也不能还像潜邸那般懈怠了!” 第301章 四格格选夫 槿汐顿了顿,接着又道:“诸位身为妃嫔,要恪守本分,侍奉皇上,需尽心尽力,切不可有半分懈怠。 言行举止需合乎礼仪规范。莫要仗着一时恩宠便肆意妄为,唯有自身守礼遵规,才能在这宫中长久。 槿汐微微皱眉,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继续说道: “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自会公正处事,一视同仁。但若有人胆敢违背宫规,寻衅滋事,本宫定不会轻饶。” 她的目光锐利,扫视着每一位妃嫔,“你们可都记住了?” “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时间如流水,当初牙牙学语的四格格,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槿汐翻着手上的册子,门口冒出一个小脑袋,“还不快过来?” “皇额娘,您找女儿?” 四格格吐了吐舌头,跳了进来,挽住槿汐的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槿汐将册子移到四格格面前,“来一起看看吧,在这些人中选一个。” 四格格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说道:“额娘在女儿选额驸啊!” “转眼间便过去了十几年,你也快17了,该选额驸了。” 槿汐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幽深,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一世虽有些变化,但准格尔求娶嫡公主一事不可不防, 不管此事会不会发生,先将沐瑶的婚事定下来,槿汐才能得以安心。 四格格在槿汐肩上拱了拱,撒娇道: “女儿还小呢!女儿还想在皇阿玛和皇额娘膝下承欢两年!” 槿汐微微一笑,慈爱地看着她,抚了抚她的秀发, “先选,把婚事定下来,婚期订得久一些也无妨!” “那好吧!二姐嫁到了乌拉那拉家,女儿也没觉得她过得有多好。 三姐虽嫁到了蒙古,远是远了点,但如今阿玛是皇上,也没人敢欺负她。” 四格格嘟了嘟嘴,拿着册子仔细看了起来。 二格格沐宁嫁给了宜修的侄儿,三格格嫁给了科尔沁的一个台吉, 二人当时都是以郡主的身份出嫁的,随着胤禛登基,二人也都升为了和硕公主。 四格格被封为了固伦公主,其余格格都按排行囫囵叫着,得等到出嫁的时候才册封。 四格格指着册子上的一个人,说道:“诺!额娘,就他吧!” 槿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诧异地说道:“哟!你选他呀?” “嗯!”四格格点点头,“都在科尔沁,也能去三姐家串串门,嘿嘿!” 槿汐眼中微微湿润,“怎么不选在京城的?你若是嫁去了蒙古,额娘想见你一面就难了!” 四格格坐直身子,看着槿汐,郑重其事地说道: “皇额娘,女儿身为嫡长女,理应做好榜样。若女儿在京城享福,让妹妹们嫁到蒙古去,各位妃母们求了过来,皇额娘也难以劝服。” 槿汐捂嘴笑了笑,“真是个傻孩子,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不必考虑这么多。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不用为额娘操心!” 四格格低着头,弱弱地说道:“自从入宫后,外祖父卸甲回京,年娘娘都快能和皇额娘分庭抗礼了。” 槿汐问道:“谁给你说的?” 四格格回道:“宫里都这么传,都说外祖父没了兵权,额娘的后位不稳。” 槿汐挥了挥手,让屋内的下人下去,压低声音给四格格解释道: “年氏的事你不要管,你外祖父那是急流勇退。再说了,额娘的倚仗从来不是你外祖父,知道吗?听到消息要多动动脑子!” 说完,槿汐戳了戳四格格的额头。 “哦!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管就是。” 四格格揉着额头,吐了吐舌头, 看着她作怪的样子,槿汐怪嗔地说道:“那额驸的人选要不要换一换?” 四格格嘿嘿一笑,乐呵呵地说道:“不换不换,京城这些贵族子弟没一个好的,规矩又大,哪有在草原上自在!” 当日晚上,槿汐派人去养心殿,请了胤禛过来,和他说了此事。 胤禛哈哈一笑,“不错!不愧是朕最疼爱的女儿,从不会因为咱们的溺爱就恃宠而骄!” 究竟是谁恃宠而骄,槿汐也不说破,只说着四格格的事儿, “皇上快别夸她了,再夸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胤禛把手上的册子放到桌上,冲着槿汐得意地笑道: “翘到天上去朕也能给她拉下来!哈哈哈…” 槿汐将册子拿起,递给下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就怕您拉她还不愿意下来呢!这丫头,太野了!您是不知道。自从入了宫,她便带着小阿哥小格格们,把皇宫都跑了个遍。连尚在襁褓的九格格,她每日都要去看看呢。” 一边说着,一边移步到胤禛身旁坐下,槿汐自然要把四格格关爱弟弟妹妹,这一观念时时传递给胤禛。 宫里不比潜邸,府中的事情都逃不过胤禛的眼睛, 可进了宫,胤禛要关注的事情太多了, 这些事情,他若是不过问,下人们也不会上报, 槿汐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在胤禛面前替女儿刷刷存在感。 六阿哥就不用提了,他是嫡子,盯着他的人多了去了,胤禛也不会不关注他, 再说,六阿哥上边还有三个哥哥,说得过多,反而弄巧成拙。 胤禛习惯性地搂住了她的腰肢,上下滑动着,感叹道: “咱们的沐瑶有长姐风范啊,不错!”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朕宣这个博尔济吉特·观音保入京,咱们亲自瞧过以后,若当真不错,那朕便下旨赐婚。你说呢?” 槿汐将头靠在胤禛肩上,温声道:“臣妾觉得,禛郎安排得甚好!都听您的!” 年岁虽然大了,但甜言蜜语也不能少,不然这皇后的位置坐着也没滋没味。 皇帝心中若是没有你,皇后也仅仅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景仁宫昨夜叫了水,后宫无人不知,第二日的请安,也到得整整齐齐的,包括最近比较猖狂的年贵妃,也早早地就到了。 等人到齐后,槿汐才从内室出来,一步一步地朝着上首的凤椅走去。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下方的妃嫔恭恭敬敬地行着礼,槿汐扶着紫苏的手,稳稳地在凤椅上落座, 看着一个个低着头的妃嫔,微微点头,这才抬了抬右手,温声道:“诸位平身!” “谢皇后娘娘!” 待众人起身落座,年贵妃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皇后今日可真是久逢甘霖,容光焕发啊!” 第302章 年贵妃禁足,选秀 “年贵妃慎言!”槿汐似笑非笑地看着年世兰, “这点子事也值得你拿出来嚼舌根?你是没事做了?” 慎妃曹琴默笑了笑,打趣道:“还真是,贵妃娘娘每日连孩子都不管,就数着时辰等皇上去翊坤宫呢!” “你!”年贵妃气急,猛地站起身,指着慎妃。 慎妃继续说道:“贵妃娘娘若是不想养孩子,大可替十四阿哥找个养母,这宫里喜欢孩子的人可多了去了。端嫔,你说呢?” 端嫔勾起唇角,站起身来,先后冲着年贵妃和慎妃屈了屈膝, “慎妃娘娘说得没错,贵妃娘娘若真不喜欢孩子,大可把十四阿哥交给臣妾抚养,十四阿哥那哭声可不得了,臣妾在咸福宫都听得到。” 年贵妃说不过她们,用手帕沾了沾不存在眼泪,抽泣道: “她们这般明目张胆的抢孩子,皇后娘娘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吗?” 槿汐微微一笑,宽容地说道:“慎妹妹和端妹妹和你闹着玩呢,快别哭了!” 年贵妃一直致力于挑衅皇后的威严,不过一般过不了一个回合,她就会向槿汐求饶,就如今日这般,宫中妃嫔都见怪不怪了。 齐妃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你若是不乱说话,慎妹妹和端妹妹说这话吗?说得像谁没得过宠似的,皇上来皇后娘娘宫里,那是夫妻情深,还轮不到我等妾室嚼舌根,别以为当了贵妃就不得了,哼!” 她就看不惯年氏这样儿,年羹尧虽战功赫赫,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年氏这贵妃也不是看在年羹尧的面上封的,真正战功赫赫的在上头坐着呢。 “你!那皇上怎的不给你封个贵妃?”年世兰枪头对准齐妃。 慎妃连忙接话:“哟!这话可就不对了,贵妃娘娘若是想把贵妃的位置让出来,臣妾就不客气了。” 紧接着,只见她起身一骨碌就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说不想当贵妃了,臣妾三个儿女,下一个贵妃也该轮到臣妾了吧!” 槿汐隔空点了点慎妃,笑骂道:“调皮!” “贱人!”年世兰上前,一巴掌拍在慎妃脸上。 殿中瞬间一静,槿汐脸色也冷了下来,“放肆!” 众人纷纷跪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独留年世兰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槿汐脸色阴沉,指着年世兰,吩咐道:“来人!年贵妃失仪,禁足一月!送贵妃回宫!” “遮!”厦景行连忙应道,挥了挥手,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 “滚开!离本宫远点!”年世兰极力挣扎着,“皇后!皇上不会放过你的!你禁得了本宫的足,也禁不了皇上的心。哼” 言罢,年世兰像打了胜仗一般,昂首挺胸地迈步离开。 下首跪着的人仍然纹丝不动,静静地等着槿汐的命令。 槿汐脸色不见好转,抬了抬手,开口道:“诸位妹妹起身吧!” 随后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就到这儿,都散了!” 她的目光落在曹琴默捂着的脸上,说道:“曹妹妹留下,随我去内室上药。” 年世兰被禁足,皇帝到后宫的时间就多出了许多,宫中众人都期待年贵妃的禁足能久一些。 然而,还没等她们高兴多久,太后向胤禛进言,劝胤禛选秀。 “儿臣如今有十二个阿哥,八个格格,子嗣丰厚,还是等两年再选吧。” 胤禛并不想在此时选秀,也知道太后心中的小九九,不外乎就是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又准备了人选送入宫中。 太后靠坐在软榻上,揉了揉额头,“皇帝虽然子嗣丰厚,但宗亲里还有子嗣不丰的,皇帝就算不替自己选人,也要替他们选几个…” 胤禛沉吟片刻,过了许久,久都太后都以为此事又没戏了,胤禛才松口: “那便办一次选秀,既然是雍正朝第一次选秀,那便八品以上官员,不拘满汉蒙,家中适龄女子一律参选!” 太后终于松了口气,难得给了胤禛一个笑脸,开口道:“这就对了!” 选秀的圣旨一下,槿汐又忙了起来,慎妃和端嫔还有熹嫔,都被抓了壮丁,帮着槿汐分担宫务。 此时,年世兰禁足期限也到了,不过槿汐并未给她分任何宫权。 她也只能在翊坤宫中发发脾气,狂怒无能。 就连殿选当日,她也没能参与,后宫妃嫔只有慎妃有幸参与选秀之事。 胤禛坐在正中间,槿汐和太后一左一右,分别坐在胤禛两侧,慎妃曹琴默坐在槿汐旁边。 已经选了一上午了,胤禛留牌子的都是家世中等的女子,这些一看就是给宗室选的,选入后宫的一个也没有。 就在槿汐昏昏欲睡之时,太监高声唱和道:“……夏威之女夏冬春!” 闻声,槿汐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她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看得更清晰些,然而距离太远,并没有看到夏冬春的真容,只见到一身花团锦簇的旗装。 胤禛唇角上扬,瞥了槿汐一眼,问道:“皇后喜欢?” “额…”槿汐自然不能说自己不喜欢,身处这个位置,一句话就能毁了一个人,最后她只得微微点头: “臣妾看着这个秀女穿得花团锦簇的,挺有趣,宫中还没有这般模样的妹妹呢!” “是啊!是啊!臣妾看着也挺喜庆的!”慎妃附和道。 胤禛忍俊不住地笑了笑,他当然看到了槿汐方才都快睡着了,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好!既然皇后和慎妃都喜欢,那便留牌子!” “……夏威之女,留牌子赐香囊!” 夏冬春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瞪大眼睛看着上首,没缓过神来。 太监再次高声唱道:“……夏威之女,留牌子赐香囊!” 旁边的人扯了扯她,夏冬春反应过来,连忙跪了下去,高声道:“臣女谢皇上!谢太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槿汐捂住嘴,偷耶地看着胤禛,笑道:“确实有趣儿!” 胤禛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冲着太后微微点头:“皇额娘,朕还有政务要忙,就先回去了!” 太后欲言又止,胤禛知道她想说什么,抬了抬手阻止了她口中的话,“剩下的皇额娘和皇后一起选就是了。” 言罢,胤禛不等太后发话,冲着槿汐使了个眼色,转身上了仪仗。 “恭送皇上!”众人起身恭送。 目送着圣驾远去,槿汐坐回凤椅,轻抬右手,示意选秀继续。 太监继续唱和着下一轮的名单:“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 安陵容 年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