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古剑》 第一章:残剑 狂风,狂风怒号,乌云翻滚,似乎要弯下腰越过这座断桥,伸手去抓住什么一样。 那半把残剑斜插在玄极门禁地“玄渊潭”的断龙石上,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却仍泛着幽幽青光。传说三百年前魔尊艾无言陨落时,其本命魔器断桥剑被玄极祖师以九天雷法劈成两段,半截坠入幽冥血海,半截镇压于此。每逢朔月之夜,剑身便会渗出暗红血珠,将整块断龙石染成狰狞的赭色。 这夜恰逢甲子轮回的至阴时刻,残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守山弟子看见剑身上那些裂纹竟如活物般蠕动,渗出黑雾凝成十二道符咒,正是上古魔文记载的黄泉引路诀。未及示警,整座断龙石轰然炸裂,残剑化作流光直坠山脚集市。 与此同时,般若寺的八宝琉璃塔无风自鸣,塔顶舍利子迸出七道裂纹;乾坤宫的镇派罗盘周天仪突然逆转,指针死死定在大凶之位。三大派掌门同时从入定中惊醒,掐指推算时,发现天机已然混沌如浆。 那残剑坠落处,恰是城中最大的药材铺百草轩。掌柜之女若曦正用银刀剖开新到的血灵芝,刀锋突然不受控制地斩向半空,竟与飞来的残剑严丝合缝地拼接成完整剑身。少女眉心浮现出火焰状魔纹,方圆百里的修真者同时感到丹田刺痛——这是上古记载的天魔共鸣之相。 更骇人的是,被震碎的断龙石下方露出丈余宽的裂缝,隐约可见血色潭水水翻涌。有眼尖的弟子发现,那裂缝边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分明是传说中的黄泉倒灌。而集市东南角的算命摊上,瞎眼老道“夏百画”攥着裂成两半的龟甲喃喃自语:九幽开,魔主现...这劫数竟应在那丫头身上...若曦手中的银刀突然剧烈震颤,刀柄处浮现出与残剑同源的魔纹。少女瞳孔骤然收缩,眼前浮现出无数破碎画面——血海翻腾的幽冥深渊、白骨堆积的祭坛、还有那双令三界战栗的暗金色竖瞳。 百草轩的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如黑蝶般簌簌坠落。若曦青丝无风自动,发梢竟渐渐染上妖异的暗红。药材柜里珍藏的千年雪莲突然枯萎,而墙角阴生的毒草却疯狂滋长,转眼间藤蔓已缠满梁柱。 快看潭水!玄极门长老明镜道人的惊叫划破夜空。玄渊潭的血水逆流而上,在空中凝成十二道水柱,每道水柱里都裹着半截森白指骨。当最后一块指骨拼接完成,整座城池的地面突然浮现出纵横交错的暗红色脉络,宛如巨兽苏醒时舒张的血管。 算命摊前,瞎眼老道的蓍草无火自燃,灰烬在空中组成古老的预言。他浑浊的眼球突然爆裂,却从空洞的眼眶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蚀文虫。这些上古魔虫振翅飞向若曦,在她周身结成漆黑的茧。 三大派掌门赶到时,整座百草轩已笼罩在血色光茧中。乾坤宫主云阳真人祭出的映魔镜刚触及光茧表面,镜面便炸开蛛网般的裂纹。半截残剑应声落地…… 不是夺舍...玄极门掌门水元真人的声音在传音符里发抖,是魔尊真灵在补完道基! 光茧内,若曦看见另一个自己佝偻着身子从血潭中缓缓升起。那人穿着染血的玄色嫁衣,指尖缠绕着断桥古剑的完整剑灵。当她们四目相对的瞬间,三百年前被斩断的天魔契约再度续接,少女听见脑海里响起沙哑的低语: 本座当年兵解时,早将半缕元神藏在人间血脉中... 随着光茧极速旋转,巨大裂缝夹杂着腥臭气体,裹挟着半条街道上的落叶碎石块四面八方呼啸而至,随着一声九霄玄雷咔嚓一声,药铺应声而倒!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骤然而至,一把抱过药铺少女飞身极速退向桥边。 一个转身,一个眸子,仿佛,这已是几世的凝望… 一声叹息,一条臂膀,恍然间,勾起了谁那冗长的回忆… 深深地,触动的又是谁的心弦? 仿佛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 那千百年的凝望啊!或许,也不过这瞬间… 没有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把少女安然放在桥边青石板上的,也没有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带出那柄残剑的。更没有人知道这个乾坤宫主封门弟子和他师尊的道行谁的会更高… 人们只知道那柄九天神兵此刻就在他的脚下! 当天行健拾起那柄残剑时,似乎也看到了那婆婆呆滞的目光。剑身锈迹斑驳,却隐隐透出寒光。玄青色在残剑的剑身上下游走,他指尖轻抚过那道裂痕,忽闻桥下流水呜咽,似在诉说某个尘封已久的心酸往事。他猛然抬头,石缝里正渗出一线夕照,将残剑裂痕映得如同未干泪痕。 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梆子声,恍若三百年前那场对白。梆子声忽远忽近,在暮色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天行健的掌心渗出细汗,残剑竟开始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什么。桥墩下的青苔突然剥落,露出半截模糊的刻痕——竟是九枚铜钱状的印记。 “你是谁”?药铺少女惊惑的问。 我们在哪里见过? 话音未落,那婆婆的蓑衣无风自动,九枚铜铃齐齐转向西北。最后一缕夕照掠过剑痕,映出暗纹里藏着的七星排列的玄青龙纹。远处梆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利器划破布帛的声响,自河底幽幽传来。 天行健瞳孔骤然收缩。残剑震颤愈发剧烈,剑身裂痕中竟渗出细密水珠,在夕照下泛着玄青微光。河底传来的裂帛声忽化作凄厉剑鸣,惊起芦苇丛中三只白鹭,振翅时抖落的羽毛却悬在半空不动。 他低头发现鞋底青砖缝里渗出粘稠黑水,每一滴都映出扭曲的梅花倒影。九子连环铜铃突然同时炸裂,碎片在空中凝成北斗之形。那婆婆的蓑衣簌簌剥落,露出内里杏黄道袍上暗绣的雷纹。河面无风起浪,浮出半截朽木,木心嵌着柄生锈的八卦锁。 残剑猛地脱手飞向河心,竟在漩涡中勾出甲申两个朱砂大字。天行健喉头腥甜,当年师尊封印八卦锁上的画面突然清晰如昨。西北天际炸开一朵血色梅花,河底传来铁链挣断的闷响。他踉跄抓住桥栏,看见自己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与残剑裂痕完全吻合的伤疤,正随着远处渐近的马蹄声汩汩渗血。 暮色四合,河面突然浮起无数细碎光点,如星火坠入浊流。他掌心血珠滴落处,黑水翻涌着凝成七朵墨梅,那杏黄道袍猎猎作响,婆婆枯瘦的手指已扣住他腕间太渊穴… 八卦锁在漩涡中发出机括咬合的咔嗒声,残剑悬在河心剧烈旋转,剑身裂痕里渗出的血珠竟逆流而上,在半空连成北斗七星。远处马蹄声忽化作金戈交鸣,芦苇丛中悬停的白羽簌簌化为纸灰,每片灰烬上都显出一枚朱砂符印。 甲申年欠的债...婆婆喉间滚出的声音是那样的凄切…道袍雷纹间游出七条血线,正穿过天行健掌心伤疤。他浑身经脉突如冰封,却见河底升起半截石碑,碑文在暮色中明灭:剑断梅谢日,魂归甲申时。 西北天际血色梅花轰然炸裂,碎瓣化作流火坠向河面。九子连环碎片组成的北斗突然倒转,将夕照折射成熊熊烈火。 残剑终于发出清悦龙吟,在河面铺成丈余长的朱砂符咒。七朵墨梅突然暴长,花蕊中射出锈迹斑斑的透骨钉,钉尾皆系着褪色的五雷符。婆婆道袍下摆无风自燃,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指甲掐痕——全是天干地支的排列。 当第一枚透骨钉距咽喉三寸时,天行健腕间突然浮现师父常用的十指捆仙扣结。河心石碑轰然碎裂,飞出三百六十五枚铜钱,每枚钱孔都穿过一根银丝,织成玄极门锁妖的天罗地网。残剑与短刃应声而断,最后半截刀尖却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 暮色里响起婆婆的叹息…多情总被无情伤…天行健周身大穴突然爆出七点血梅,与河面墨梅遥相呼应。八卦锁最后一道机括弹开时,悠悠的叹息…… 第二章:重铸 伴随着“咔哒”地一声,冒着腥臭气泡的血河,如同沸油万马奔腾地翻滚,天际炸雷夹杂着闪电,乌云蔽日宛若末日浩劫。婆婆那一声叹息过后,突然炸裂的金光咒语,自八卦锁身如出水长龙般,暴涨飞旋着形成冲天光柱。竞有毁天灭地之威冲天而起,震耳欲聋! 紧接着一声声凄厉刺耳的声音,如万鬼同嚎般四面八方夹杂着多少疑惑和多少不甘,从四面八方而来。当最后一道光柱轰然撞向天际裂痕处时,那婆婆风驰电掣间,随着如龙吸水般褪去的玄青黑气和暗红的血水,转瞬退入裂开的空间… 万籁俱寂… 可能这九天玄极八卦锁,正是封印这魔尊神灵的永世克星吧!又或者是他残存的血灵还有一丝丝良知?没有人知道。人们只知道那个药铺少女,肤凝如脂,白衣胜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此刻她心里,对那和自己,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婆婆的疑惑,和对眼前刚刚救过他的男子,似曾相识的困惑,遭逢巨变,双亲骤然离世,心如刀绞,欲哭无泪的样子,属时茫然失措。 许久… 只见断剑嗡鸣,紫光流转间,那道裂痕竟缓缓弥合如初。剑身紫芒大盛,映得满天生辉。天行健指尖轻抚剑脊,竟触到一丝温热,仿佛这沉寂百年的断桥古剑正随着他的心跳缓缓苏醒。 突然,剑身剧烈震颤,一道紫电自剑尖迸射而出,在掌心烙下一枚龙形印记。他只觉一股古老的力量自掌心涌入经脉,眼前骤然浮现万千破碎的画面:血染的断桥、坠落的星辰、还有那声穿透岁月的龙吟。 白衣少女踉跄后退,衣袖被激荡的剑气撕开三道裂口。“小心”!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笼罩在紫色光茧中,断桥剑凌空悬浮,剑脊上浮现出七颗星辰连成的奇异纹路。远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仿佛有什么沉睡的禁忌正被这柄重生的古剑唤醒。 天行健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识海。他看见紫衣剑客立于云端,剑指苍穹;看见星河倒悬时,龙影自剑锋冲天而起。掌心龙印灼热发烫,与剑身星辰纹路交相辉映。 铸剑台四周的玄铁锁链寸寸断裂,紫芒中浮现出十二道虚幻剑影,如众星拱月般环绕断桥古剑旋转。若曦突然按住心口,她的本命剑佩正在鞘中发出哀鸣。整座剑冢开始震颤,千年尘封的剑碑接连亮起血色铭文。 “是剑魂共鸣”!若曦话音未落,悬浮的古剑突然调转剑尖,带着七颗星辰的轨迹直刺天行健眉心。电光火石间,他本能地并指成诀,龙形印记爆发出耀目金芒。剑尖在距他三寸处戛然而止,剑身紫金二色交织流转,竟化作液态金属缠绕上他的右臂。 远处传来山岳崩塌般的轰鸣,剑冢穹顶的二十八宿星图同时亮起。白衣少女望着天行健逐渐被金属包裹的身影,终于明白了那多少次出现在她梦中的景象,和那句谶语的真正含义——龙醒之时,万剑朝宗… 天行健的视野被紫金光芒彻底吞没。他感到右臂传来千万根银针穿刺般的剧痛,液态金属竟顺着经脉游走全身,在骨骼上刻下细密的星纹。白衣少女的惊呼声仿佛隔着一层琉璃传来,剑冢内所有古剑同时出鞘三寸,剑鸣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龙啸… 苍龙吟,乾坤肃穆! 猛虎啸,地动山摇! 当金属完全覆盖他右臂时…破碎的记忆突然连贯起来——那紫衣剑客分明是他的前世面容,断桥古剑斩落的不是星辰,不是魔尊,而是缠绕在九霄之上的玄铁锁链。剑身七星纹路此刻在他识海中延展,化作北斗阵列将残魂镇压。 原来这就是...剑囚...他嘶吼出声,右臂龙印突然裂开皮肉。十二道虚幻剑影应声没入他周身大穴,铸剑台地面浮现出直径十丈的太极阴阳图。若曦的剑佩终于脱鞘飞出,在触及光茧的瞬间崩解成漫天紫晶。 穹顶星图投下二十八道光柱,将天行健笼罩其中。他看见自己抬起金属化的右手,断桥古剑竟从掌心缓缓抽出,剑锋过处空间留下琉璃状的裂痕。八卦锁下剑冢最深处的无字碑轰然炸裂,露出半截插在玄冰中的青铜剑柄。 若曦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她的本命剑灵正被强行抽离。天行健想要阻止,却发现身体已被星辰之力接管。断桥古剑完全出鞘的刹那,青铜剑柄剧烈震颤,冰层裂缝中渗出黑雾般的粘稠物质。 “小心!!”“不要拔它”!若曦用最后力气捏碎剑佩,爆发的紫光暂时阻隔了星图联结。天行健趁机夺回身体控制权,将断桥剑狠狠插入太极图阴眼。整个剑冢突然寂静,所有古剑齐刷刷转向青铜剑柄的方向… 黑雾中睁开九只猩红竖瞳,青铜剑柄上的饕餮纹开始蠕动。天行健臂甲上的星纹突然熄灭三处…锈迹斑驳的刃上凝着千年寒霜,似在诉说未竟的誓言。他指腹抚过剑脊,惊起三两声清越龙吟。 她话音未落,青铜剑柄已升起三尺,露出刻满人脸的剑身。最先浮现的那张脸,却使白衣少女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第三章:冰封 斜阳若影,宛如水墨,尘封往事,恍然如昨。 “他的剑身,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一张脸呢”?那个同样似曾相识的气息,多少个午夜梦回,记忆中的碎片…怎么也联想不出身后的这名男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今天突发的怪事太多了,这也难怪白衣少女会一脸的错愕… 而此人正是那玄极门四大长老之一“明镜道人”,的亲传弟子——“真涯子”。那个令魔道妖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般若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慧鉴”大师也立于身后,手中降魔禅杖隐隐透发出的金芒似有千斤之重。已同天行健微微颌首算打了个照面,远处已有各派成名长老及门下弟子闻讯赶来。 真涯子道:“乾坤无极秘法净化魔气,却不知天行兄是否已将那残剑中寄宿之残魂彻底镇压?”。天行健微微摇头默然不语,因为刚刚残剑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剑身游走的青黑之气仿佛活过来一般,似乎是在和那神秘龙纹在缠斗。 天行健此时指节发白,残剑震颤不已,剑鸣如泣。似乎已感知到当年那玄极祖师为镇压魔祖的通天道法。此刻剑身震颤,魔气翻涌,远处传来万鬼哭嚎。他忽然长笑,剑指苍穹:既如此,晚辈便以此残躯,再续前辈未竟之业! 但见天行健反手掐决,口中念念有词…一句“无极玄罡混元烈”后单手剑决推向剑身~爆! 霎时剑光冲霄,照彻九幽,那柄已染过他鲜血的孤剑,终成天地间最锋利的封印。剑光如瀑,天行健衣袂翻飞间,整座桥竟开始簌簌震颤。 真涯子拂尘骤颤,慧鉴上人手中念珠迸散——那剑锋所指处,赫然浮现出当年魔尊兵解时的九幽魔气如潮撞上光幕,竟凝成万千张扭曲人脸,正是那百年来被吞噬的正道修士魂魄。 原来如此...天行健眼角渗出血泪,剑尖突然调转刺入自己丹田。本命精血顺着剑纹逆流而上,剑身浮现的洪罡七星阵图顿时大亮。远处传来琉璃破碎之声,魔祖虚影在光柱中寸寸龟裂。 慧鉴上人忽然合十大笑:好个血祭七星!老魔头当年留的后手,竟是让天行兄在今日...咳咳...话未说完便咳出黑血。真涯子望着渐暗的天穹喃喃道:“以魂饲剑是妄念,以无极混元之血封印才是真”… 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山脊时,那柄上古九天神兵正将漫天魔气缓缓吸纳入七枚血色星芒之中。剑身表面细密玄罡阵法与无极龙纹,七枚星芒竟开始逆向旋转。 慧鉴上人袈裟无风自动,嘶声道:不好!那魔祖...话音未落,整座桥轰然塌陷三丈,地底传来锁链挣断的铮鸣。真涯子袖中玉符尽碎,却见剑身迸射青光——哪是什么星芒噬魔,分明是魔祖借七星阵反炼血食! 天行健指尖突然颤动,剑柄处睁开三只猩红竖瞳。当年魔尊兵解前最后的画面骤然清晰:老魔头嘴角那抹诡异微笑,剑柄处暗印的倒悬血莲...原来所谓的通天道行,早被魔祖种下心魔。桥下传来黏腻蠕动声,千百条布满吸盘的触须正顺着剑身攀援而上。 七枚星芒突然炸成血雾。慧鉴上人捏碎的佛珠里飞出十二道金符,却在触及血雾时化作漆黑蛆虫。真涯子并指划像左臂,鲜血在虚空画出敕令:诸天气荡荡——下半截咒文却卡在喉头,他惊觉自己吐出的竟是魔祖本命咒言! 剑身表皮附着的黏腻触须簌簌剥落,露出内里蠕动的猩红血肉。那柄孤剑已与触须融为一体,剑脊裂开锯齿状口器。地底升起九根青铜柱,柱身浮凸着三大派开山祖师的痛苦面孔——原来三百年前所谓诛魔大战,不过是魔祖挑选傀儡的仪式。 当第一颗星斗染上血色时,天行健的右臂,正极速游走着玄青黑气,撕裂着劈啪作响。形成旋转光柱轰然撞向真涯子胸膛。真涯子惊愕之余,终于看清了天行健眼底那抹熟悉的剑光——原来祖师的残魂竟一直在与魔祖争夺控制。真涯子倒飞着撞向青铜柱的刹那,天行健以无极混元真气陡然将起稳稳护住,其周身流转的正是太极周天咒文,整座桥遗址浮现出覆盖千里的巨大阵纹。 剑鸣声突然清越如凤啼,真涯子仿佛已恢复清明。原来这魔头残存的意识刚刚险些控制了自己!天行健以左手结印,引动地脉中沉寂三百年的诛魔剑意。 七星阵图再度亮起时,每一道星轨都流淌着玄极祖师和天行健二人的本命精血。魔祖尖啸声中,那柄扭曲的孤剑突然调转剑锋,带着漫天触须刺入八卦锁阵阳眼深处…… 黎明前的黑暗里,青铜柱接连崩塌。新生的剑灵从天行健眉心走出时,身后跟着三百道虚幻剑影。东方既白,漩涡残碑上,渐渐浮现出七星连珠的古老卦象。说时迟那时快,天行健单手紧掐剑诀,单手一掌!硬生生用混元真气震开那仿佛地狱之门! 第四章:烈焰 炙热的地火,伴随着低沉的嘶鸣,在天行健打出这混元一掌后,真涯子半垂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如同那九幽嗜魂之阴火,正贪婪如嗜血恶灵般地袭扰着真涯子以及慧鉴上人,和这些所谓正道的修真之士。 欲既心头起,佛魔岂能料? 仓啷一声,天行健拔出了那把九天神兵[古剑断桥]。万千紫金剑气暴涨,刹那迸发不可直视!这魔祖仿佛受了几世的刺激般,虽是残魂强弩之末,也扭曲了虚空中被青黑之气包裹下的那张脸,可谁又看到了那些被冰封下的不甘?还是那累世的宿怨? 电光火石间,仿佛九幽的诅咒。真涯子袖袍无风自鼓,凛冽中青黑气体夹杂着腥臭咯咯作响。一张近乎枯藤般干瘪的手,黏腻着腥臭般青黑之气交错,抓像了他身后的那个白衣少女! 咦…那魔祖曾说过这白衣少女乃人间血脉,又怎么会出手伤她呢…… 说起这白衣少女,没有人知道她与那魔尊有没有什么血亲关系,也没有人知道她一个药材铺的少女,冰雪聪明,过目不忘。又怎么会知道她是从何处修习的诸般奇异功法,更没有人知道她自出生时就天赋异禀。 人们只知道她是一个孤儿,自襁褓中被遗弃后,被中药铺店家自荒野偶然间救起。更知道她长的像极了传说中那魔殿中供奉的那个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的那一张绝世之容颜… 三百多年前,传说中那魔殿老祖艾无言与其夫人云梦仙子巅峰时期,曾一统魔教诸派,席卷六合,横扫八荒。威震蛮荒及中州各大门派!两人更是举案齐眉,比翼齐飞。 其爱徒段摄黎更是凭借一身修为和一条灭黎杵,短短在几十年间在这中州大地便有一席之地,其后创立的[断魂教],实力更是恐怖如斯。这老魔头断摄黎,也当真是能令当今正魔两道头疼的存在!但就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没有继承其恩师艾无言之衣钵…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就在魔殿倾覆间,随着魔尊艾无言被三派祖师以通天修为及合众派之力镇压之后,魔殿内部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那个绝美容颜云梦仙子也不知所踪… 而现在抓向白衣女子的那一双枯槁老手,究竟是哪一双呢?没有人会知道… 伴随着白衣少女“咦”的一声,那双枯槁老手周身被裹挟着的青黑之气开始剧烈旋转,她的嗓音低沉而嘶哑,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与邪恶。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三千溺水你只取一瓢这蚀喉毒药,半世修为却难为了这凄兮兮落花玉笛,悲惜惜了这流水潇潇”。 读懂了这人世无常,却不解这情深不寿!” 慧鉴上人缓缓睁眼,袈裟无风自动。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斑驳的佛珠,每颗珠子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往生咒。 黑袍下,青黑之气包裹的那张扭曲的,愤怒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发出一声怪笑:“秃驴!暴喝,你终于肯破戒了?”说话间袈裟无风自动。那串念珠未落,他袖中紫檀突然射出十二佛珠突然迸道金芒,每发出刺目金光,道道金芒竟都打在青黑色剧烈旋转之气上骤然反弹! 裹挟着刺耳的,阴森森的,如万婴啼哭般的青黑之气一起射向慧鉴咽喉处!即将触及他咽喉时才看清:——竟是炼化时,硬生生将婴儿魂魄滞纳血灵制成了半寸的丧门钉。! 青黑之气剧烈旋转的包裹之下,扭曲的面容突然发现慧鉴大师脸色煞白,突然浮现出诡异的挣扎,竟从怀中掏出一支碧玉短小红如血——碧血笛。霎那间碧血笛却恢复清明。那声声呜咽,如枯爪颤抖着撕扯着干瘪树皮般悬泣如诉,在半空,当年她就是凭着这支《佛光霞电子落花调》,发出令人牙酸的,心神震颤的嗤嗤声… 真涯子,慧鉴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此刻,指缝间渗出的笛音化作的鲜血,竟亦如实质般的碧绿色蝴蝶,扑,扑,与佛向地心火光影交融竟生出朵朵金魔莲花。你终究……连…唇边溢血。啊... 慧鉴体内射出的血线蜿蜒如朱砂绘就的血沫,嘴唇微启,似苦笑,驱动手中符咒。她腰间玉笛突然飞旋震颤,慧鉴骤然出手!此刻“慈悲渡”三字在眼中竟浮现出罕见的火光:“明悲悯,灭不定。地火深处。爆!” 那些仿佛被镇压数百年的魂魄伴随着黑影的剧烈颤抖似乎多年的怨灵夹杂着嘶嘶声,劲啸着即将凝成实体般时,顿时泄去。就在这瞬息之间,一百零八颗佛珠菩提突然炸裂! 青黑气包裹下,笛声突然转化作金调,竟没入慧鉴心脉——原来他当年的诵经声完美地和他在每颗珠子和那些金莲花瓣间,都藏了那半瓣的凋零,落地句《楞即化作赤严咒》。 “好红彼岸花。好个秃驴”!魔祖残魂发出魔祖的声音,竟然从痛苦的青黑之气包裹的喉间嘶吼:四面八方传来,不可能!你这贼秃!!——因为这并单单只是他自己在触及这段往生咒。 慧鉴道:“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这…慧鉴上人自掠过黑气包裹下的发梢时,指尖佛珠突然骤然软化。在女子颈间崩散,一百零八颗刹那间裹着那枚看似普通的铜珠子在空中组成线,突然亮起一个卍字,以上而下铺天盖地金光咒在青黑之气面门三寸处突然凝固成镜,七窍突然喷映出的黑血。 他狰狞狂笑间,竟是时而三百多年前的绝世容颜,时而变成青灯古佛前魔祖艾无言的模样。慧鉴颤抖的指向面前被青黑之气包裹下的眉心处… 白衣少女见状:竟不顾危险…鬼使神差的飞身去挡…终究没能扑去那记金光咒语。风歇处,只剩残花断笛…佛法无边…… 随着金光消散,映入天行健眼帘的,是身旁真涯子那把拂尘上突然亮起的古老铭文——红尘劫三字在烈焰中熠熠生辉,仿佛正在诉说着某个被岁月掩埋的惊天秘密... 地滴泪,炸碎了佛前冰,佛之手,能将所有人的裂痕抚平?香消玉殒,暗香残留…最后炉里将熄的,只有香灰,也只能是香灰! 伴随着一声声的破空之声,只见远处山雾间有人御剑而来随即呼啸而至,众人抬眼望去,正是那玄极门首座拈花道人,以及身后其弟子龙啸渊。随后赶到的乃是般若寺渡岳祖师。 三人一前一后朝着天行健及白衣少女处走来,拈花道人微微干笑两声,首先开口道:咳,咳~嗯~“不知天行道兄可想好这古剑断桥,该如何处置是好呢?” 只见天行健上下打量了这拈花道人两眼开口道:“你说该如何是好? ”哦~这个,我看要不如这样” :“待场下众同门清理完剩余魔教余孽时,我们一同回我玄极,禀复师尊可好”?天行健看向了身旁的白衣少女,身逢巨变,孤苦无依,楚楚可怜之态,更因这此中之事以毕,实不忍再与此处做无谓缠斗。 与此同时,“白衣少女也默默望向了他,虽不语,明眸仿佛已经点了点头” 天行健随即转身走向般若寺渡岳祖师处,微微颌首,单手合十道:“大师您看~” 渡岳祖师随即还礼:“拈花所言可行”,“我等正是受水元真人所托来此查看” 天行健随即开口:“事不宜迟,大师您先走,我随后即到”。 渡岳祖师微笑间吩咐一声众弟子,旋即一声破空之声转瞬即逝。 天行健回身向白衣少女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稳稳地带着白衣少女驾驭法凌空而去…他甚至没有再看场中任何人一眼… 待拈花道人回过神来:吼向门下弟子“看什么看!打扫完战场立即回山!” 随后也呼啸而去…… 第五章:巨变 耗尽华年,玉箫碎,血笛断。记忆中你回眸莞尔,那如花笑靥,三千青丝悲了谁的白发?往事如烟,却只得繁华落尽时,终敌不过那由缰信马,相思几两…终再难全…… 血战过后,天行健以自身精血重铸这九天神兵古剑断桥,却仍被乾坤宫云阳真人,般若寺渡岳祖师,以及这玄极门掌教水元真人所察觉异样。这把沾染戾气的古剑,此刻正躺在玄极门“思林殿”掌门大殿正中玄石案桌上。 下面两侧一字排开的是首座长老与各派师长,正中端坐着一人:“正是鹤骨仙风一身水墨灰袍玄极门掌门水元真人。但见水元真人环顾四周之后,目光停留在云阳真人处,微微向其点头…… 云阳真人目光掠过剑身,转头对天行健道: “看来唯有玄极门无上玄罡秘法配合此间玄渊潭玄极法阵,加之以你这一身乾坤无极混元修为,方能净化此剑中残存之凶煞之气。” 同时又看向了玄极门及各派首座道:“而山下药材铺的那对老夫妇的惨剧,我们也不能对这少女坐视不管。” 这时底下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魔尊借断桥剑重生时爆发的魔气,瞬间夺走了养白衣少女的善良夫妇性命。这少女孤苦无依,我看还是列入门墙” “对,对!此女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其修为必不可限量……” “她疑似魔殿圣女,虽也无籍可考。但与魔教为伍此为我正道大忌!” “此女冰雪聪明,过目不忘,天生通晓奇术,这般资质,怕要引得拈花道人等各脉首座争抢哩…” 此时天行健目光掠过那白衣少女正手足无措时,她正低头不语,看着她那孤零零无助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期间还夹杂着谁的一声叹息… 不知是哪个不知趣的,竟再此刻还有这种人,居然拿这女子,调侃起拈花道人这种话来。 拈花道人重重地冷哼一声,翻着他那一双斗鸡般的白眼儿,眼珠子险些掉出来:“我看还是收你更好!免得教啦!”…… “说来蹊跷,这位冷若冰霜的少女对你那爱徒天行健和真涯子皆流露出似曾相识的神色。依我看倒不如~”…… 还没等此人把接下来卡在嘴里的话说出…开口间,天行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将这位同道师长送出了几十丈开外! 说时迟,那时快。 居然没有人看到他怎样出的手!只听到了思林殿外的远处传来沉沉闷的一声响,这种声音像极了猪肉经过漫长的抛物线后坠落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哎呦~”天行健已鬼魅般现于原处,正负手而立,目光再未有一丝任何的兴趣,闭起眼来… 此时殿内无声…众人都先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一脸的匪夷所思。最后的目光停留在其恩师云阳真人身上…看那意思,仿佛都在说着:“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还未及云阳真人开口,” 下首站着的年青一辈的弟子中,有一人说了句:“想必此位师长必是那,江湖人称虎虎生风的“胡少子”胡老前辈!久闻其“道法神通已然接近了化境,身形亦可跟随其意念已可实现瞬间移动了,今日一见,身手果然了得!”。 说话之人正是那明镜道人坐下大弟子:真涯子。 而年青一辈弟子中已经有些人在窃窃私语和骚动了,更有些热血年轻一辈的弟子,已经在暗暗拍手称快。 而殿外几十丈开外则传来了一声:“呵~我呸!”同时伴随着一声破空之声渐渐远去… 似乎是殿内的众弟子,都从声音中,看到了胡少子愤然离去的画面。不知是谁此刻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哎~你~看看~” 殿内瞬间哄堂大笑…… 而此时此刻的水元真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表情不怒自威,轻轻地咳了一声。 众人的笑声,立刻敛声屏气… 而此时般若门的慧鉴大师,则打量了一下众首座和各派掌门人等,开口道:“依贫僧看来,这位女施主自然是要收留的,不过眼下要紧的是否先商讨下,将那魔尊与其云梦仙子的残魂彻底净化,永绝后患……” 好!一声好字之后,接下来的话,从天行健嘴里缓缓吟出:“那就由在下,去守那寒潭,望真人随后即启动那法阵。” 说着看向了水元真人,水元赞许地看着他,微微点头道:你先去布那混元无极阵法,我等随后便到。天行健行了一礼:“谨遵真人之命” 随即身形一顿,骤然无踪。随着一声声潭水急速旋转哗哗作响之后,众人则发现案桌上的古剑断桥,也不知从何时随着他一并消失的… 众人再看向云阳真人时,仿佛都在说:“此子道行当真了得!一身混元无极之修为已恐怖如斯,乃至于此!”…… 山风呜咽,潭底突然传来龙吟般的剑鸣,少女的白衣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惊得后山外弟子纷纷掐诀。真涯子扶住了踉跄的白衣少女,却见她指尖迅速的凝出半朵冰莲——正是三百年前云梦仙子殒身时消散的本命法器模样。 慧鉴大师的往生咒忽在耳畔回响。真涯子猛然想起师尊曾说过:“魔尊艾无言和云梦仙子被诛那日,漫天血雨中确有一缕玄阴气息遁入凡间”。 明镜道人此刻率众赶来,手中映魔镜竟映出白衣少女眉心若隐若现的[阴玉火莲]印记。原来如此。真涯子突然横剑挡在少女身前,袖中落出半块残缺的同心玉佩。 当年云梦仙子与魔尊的禁忌之恋,终究在这错位的轮回里显露出因果的獠牙。潭水开始沸腾,断桥剑的凶煞之气突然化作红莲业火,将少女苍白的脸颊映得如同泣血。 明镜道人的映魔镜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镜面浮现的阴月火莲印记竟与潭底剑鸣形成诡异共鸣。少女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那些破碎的冰莲碎片在她周身旋转,渐渐凝成当年云梦仙子陨落时的九幽寒甲。 真涯子手中的玉佩突然发出幽蓝光芒,竟与断桥剑的红莲业火交织成阴阳鱼图案。 水元真人突然厉喝:原来魔尊道侣的残魂根本未被净化!他手中拂尘化作千条银丝缠向少女,却被业火瞬间焚毁。 天行健这才惊觉慧鉴大师的往生咒里藏着梵文逆转的痕迹——那根本是锁魂咒!潭水冲天而起,露出底部镇压千年的玄铁棺椁,棺盖上赫然刻着与少女眉心相同的阴玉火莲纹。 少女突然抬头,眼中流下两行血泪:你们可知...当年云梦仙子为何自碎元神?……她的声音忽然变成男女混响,断桥剑竟自动飞入她手中。 真涯子踉跄后退,他袖中残缺的玉佩突然浮现出玄阳二字——这哪里是什么同心佩,分明是太极宫镇派至宝阴阳珏的阴佩! 云阳真人的传音剑符在此刻破空而至:快毁掉那具肉身!魔尊道侣的魂魄始终能共用一个轮回!但为时已晚,少女的白衣已化作血色嫁衣,潭底玄铁棺轰然炸裂,飞出半截刻着玄阳的玉珏。 当两块残珏在业火中合二为一,整座玄渊潭的水竟全部极速爆旋,露出底部用万人骸骨摆成的往生大阵。 真涯子突然喷出心头血染红佩剑:师父,您当年用映魔镜逼死云梦仙子时...可曾想过今日?他的剑尖竟转向明镜道人。 而少女手中的断桥剑突然褪去锈迹,露出剑脊上纠缠的龙凤纹——这哪里是什么凶兵,分明是三百年前那对道侣的本命剑! ……业火中纠缠的龙凤纹突然发出刺目金光,映出少女身后重叠的虚影——云梦仙子破碎的元神残片正与魔尊残魂相互撕咬。明镜道人的拂尘突然寸寸断裂,露出内里暗藏的半面映魔镜,镜面照出真涯子丹田内缓缓转动的阴阳鱼。 原来如此...少女的声音忽远忽近,潭底骸骨大阵突然浮起无数萤火般的命魂。那些光点在空中组成古老卦象,竟是失传已久的《太乙玄数》禁篇——逆天改命之术! 玄铁棺碎片突然化作七十二道锁链缠住明镜道人,他怀中的映魔镜剧烈震颤,镜中竟浮现出当年云梦仙子自碎元神前的画面:她手中龙凤双剑交错成剪,剪断的却是自己的三魂七魄! 真涯子的佩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浮现出与断桥剑相同的纹路。两块阴阳珏在业火中熔成琉璃色的液体,缓缓流向两柄长剑。少女的嫁衣无风自动,衣摆展开竟是当年太极宫的星象图,每颗星子都是凝固的血珠。 当双剑同时刺入映魔镜的瞬间,整座玄渊潭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潭水倒悬成镜,照出三个交错的轮回:百年前自戕的云梦仙子、如今魂体相噬的道侣、以及......潭底缓缓睁开的第三双黄金竖瞳。 那黄金竖瞳睁开的刹那,整片星象嫁衣上的血珠同时爆裂。飞溅的血雾中,少女左半边脸突然爬满魔纹,右半边脸却浮现出云梦仙子标志性的梨涡——两块阴阳珏熔成的琉璃液体竟在剑身上勾勒出第三道模糊人影。 明镜道人的道冠轰然炸开,白发间露出半截深可见骨的陈旧剑伤。真涯子的剑势猛然顿住,因他看清师父伤口处萦绕的,正是断桥剑特有的龙鳞状剑气!潭底往生大阵的骸骨突然集体转向,所有空洞的眼窝都对准明镜道人。 原来映魔镜照不出持镜人的罪孽...少女的男女混响声音中,又在里面突然多出一分清冷女声,那样的纯粹,那样的干净… 她染血的指尖轻触倒悬的潭水镜面。水面漾开的涟漪中,赫然映出当年明镜道人用断桥剑偷袭魔尊的背影——那剑锋偏转的弧度,与如今真涯子手中的剑招分毫不差。 玄铁锁链突然发出刺耳悲鸣,每一节锁环都浮现出细小的《往生咒》经文。这些梵文在接触到映魔镜的刹那,竟逆转为猩红的《锁魂咒》,顺着锁链疯狂爬向明镜道人七窍。潭底第三双黄金竖瞳突然流下熔岩般的泪滴,泪珠坠地化作七盏青铜灯,灯焰里摇曳着被封印的残缺记忆。 真涯子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他丹田内的阴阳鱼急速逆转,手中佩剑竟与断桥剑产生共鸣。两柄剑的龙凤纹路脱离剑身,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太极图——图中阴阳鱼眼的位置,正是悬浮的两块阴阳珏! 少女的嫁衣星象图突然开始倒转,血珠化作的星辰沿着诡异轨迹运行。当北斗第七星划过天枢位时,映魔镜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镜中三个轮回的影像开始融合,百年前破碎的元神、如今纠缠的魂魄、以及......潭底那双正在苏醒的黄金竖瞳,竟渐渐重叠成同一道身影。 太乙逆命,三生照影。明镜道人突然狂笑,他破碎的拂尘杆里滚出半枚青铜卦签——正是《太乙神数》缺失的最后一片! 卦签坠入业火的瞬间,七十二道玄铁锁链突然调转方向,将真涯子与少女的剑尖强行扭向对方。 两个眸子相交的瞬间…似曾相识的感觉,恍若有多少牵挂,一直萦绕在心头!…又怎么会忍心对你,下得去手… 潭水镜面在此刻轰然破碎,无数碎片映照出截然不同的命运支流:有云梦仙子未死的世界线,有魔尊成功转世的时空,更多的是万千骸骨堆砌的不同版本往生大阵。 而所有碎镜中的黄金竖瞳,都在凝视着现实中的少女眉心那朵阴玉火莲纹。 当双剑即将相撞的刹那,少女眉心的火莲突然绽放。业火中浮现出一座微型祭坛,坛上摆放着三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供品:断桥古剑的碎片、沾血的卦签,以及......正在融化的冰棺中,云梦仙子始终未曾闭合的右眼…… 第六章:祭坛 真涯子看见那右眼瞳孔深处,倒映着前世持剑自刎的凄绝画面。祭坛四周咒文骤现,竟是逆转《太乙神数》的禁忌之术——以三生魂魄为引,借往生大阵余威重铸天道因果。 潭底黄金竖瞳猛然睁开,镜湖霎时沸腾。万千碎镜中的命运支流汇聚如虹,尽数没入少女眉心。嫁衣星象轰然崩解,血珠凝成新的北斗七星,天枢之位正指向明镜道人手中燃烧的卦签。 值此之际,古剑断桥突然剧烈震颤,天行健刚运转周天无极混元阵法,正以念力催动主阵法眼,突然!断桥剑震碎金光禁制,如活物般,倒飞出去!缠上真涯子手臂。阴阳珏发出刺耳鸣响,玉珏间浮现的血线——正是百年前云梦仙子殒命时溅落的精血。 祭坛爆裂间,万千冰晶裹挟记忆碎片四散飞溅。最夺目的冰晶里,赫然封印着云梦仙子私藏的命魂。此刻这缕命魂正通过血线,贪婪吞噬着镜中融合的三世影像。 明镜道人的笑声骤然凝固。卦签燃起幽蓝火焰时,白衣女子嫁衣无风自舞,背后周天星图尽显。每颗星辰皆由冰晶点亮,而北斗第七星末端,竟与真涯子丹田内逆转的阴阳鱼相连。 当冰棺右眼彻底消融,往生大阵的纹路自地底浮现——所有符文皆成镜像。断桥剑发出龙吟铮鸣,剑身古老铭文游向少女眉心,烙下金色剑痕。玄渊潭中升起万千萤火,百年前被吞噬的命魂残光,此刻正沿血线汇入云梦仙子的命魂碎片。 明镜道人道冠崩碎,白发怒张…幽蓝卦签裂开的刹那,水元真人施展玄极道《乾刚真雷断》真法,左手掐决,右手凌空虚指,口中念念有词:“嘙攞嗞祐嘙虢…輥!”刹那间,只见水元周身玄紫之气瞬间暴涨,道袍无风自鼓,但见九天玄雷宛若九条恶龙般嘶吼着咆哮于天际,夹杂着闪电末日浩劫般齐齐轰向古剑断桥剑身之上… 顷刻间,嫁衣上的星图突然逆向流转,冰晶星辰接连爆裂。每颗星辰炸开的瞬间,倒映出云梦仙子被剑气贯穿心口的画面。那一丝残魂,自白衣女子体内破体而出,这团青黑色缠斗的两股青黑之气,剧烈的盘旋于白衣女子眉间心口之上…随着金光压至,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各自逃离…白衣少女随即软软的倒了下去…… 潭底黄金竖瞳骤然收缩,玄渊潭水倒灌苍穹。水元真人掐诀的双手突然僵住,袖中本命玉符咔地裂开——当年镇压魔尊时种下的禁制,此刻正通过血线反噬施术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间不容发之际,渡岳祖师的紫金钵盂自袖袍之下极速祭出,自行飞旋,将即将消失的青黑之气,如龙吸水般倒扣于紫金钵盂之下…… 钵底卍字印照出惊人真相:断桥剑的剑痕在白衣少女眉心生长,竟与百年前云梦仙子额间封印如出一辙。 明镜道人燃烧的卦签突然熄灭,灰烬中爬出密密麻麻的暗红丝线。这些丝线穿透时空,将当年参与围剿的十二位大能本命法宝尽数缠绕。断桥古剑发出悲鸣,剑脊上浮现出魔尊夫妇被分魂时,偷偷种在诸派法器中的同命蛊。 原来如此...真涯子左眼突然流下清泪,右眼却燃起金色火焰。他看见白衣少女的嫁衣绣着《太乙神数》失传的最后一章——那根本不是占卜要诀,而是云梦仙子用毕生修为写就的赎魂咒。阴阳珏此刻完全化为血色,玉中浮现的已不是命魂碎片,而是正在重组的完整元神。 断桥剑突然剧烈旋转,剑身铭文化作三百六十道金线刺入潭底。玄渊潭水瞬间蒸腾,露出底部由万柄断剑组成的巨大阵图。每柄剑上都刻着名字:天行健终于看清,这些正是百年来所有看守者的本命剑器。 此刻白衣少女微微睁开双眼,瞳孔中看见的是旋转着的周天星斗。。。。。潭底剑阵发出共鸣,三百六十柄断剑同时指向苍穹——阵眼爆射而出无数的碎镜,命运支流如百川归海,化作流光涌向少女眉心,她那被玄青气留下的嫁衣上,衣角处的星象图连同玄黑嫁衣彻底崩解,露出来原本她那一身的白衣似雪,和气若游丝。 业火祭坛突然炸开万千冰晶,每片冰晶里都封印着记忆碎片。最耀眼的那片冰晶中,分明映着当年魔尊将黄金竖瞳封入潭底时,云梦仙子偷偷藏起的一缕命魂。此刻这缕命魂正通过血线,疯狂吞噬着镜中融合的三生影像。 最后浮现出完整的周天星斗图。每颗星辰都由冰晶记忆点亮,而北斗第七星的末端,赫然连接着真涯子丹田内逆转的阴阳鱼。 当冰棺中的右眼完全融化时,整个往生大阵的阵纹突然从地底浮现,只是所有符文都变成了镜面反写的模样..... 断桥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身浮现出与青铜剑柄相同的古老铭文。玄渊潭漩涡中升起万千萤火,竟是百年前被吞噬的命魂残光,此刻正顺着血线汇入云梦仙子的命魂碎片。最后汇聚一处骤然轰向明镜道人。 明镜道人道冠炸裂,白发根根倒竖。他手中幽蓝卦签突然裂开,此时,幽蓝卦签迎风见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扇面,显现出的,是那百年前的明镜子对云梦暗生的情愫,因爱生恨。偷袭魔殿艾无言的画面…显现出艾无言花开的不语,更显现出云梦仙子那年对花落的无言…还显示了往生往世某位白衣若雪的女子,几百次的回眸,换来和前世天行健的那一次擦肩。……还显现出了古老荒寺里,那个白衣若雪的女子,多少次的期盼,依然在等下一世那个叫做真涯子的少年。………… 伴随着幽蓝卦签幽蓝光幕嗤嗤地消散,明镜道人应声而倒,旋即站起,他突然间歇斯底里,抓住自己的头发,大声尖叫着,蹦跳着,手舞足蹈着,痴痴地傻笑着…… 云梦仙子的命魂突然发出清啸,潭底同时传来魔尊撕心裂肺的怒吼,往生大阵的阵纹开始蒸发,玄极阵法与太极混元阵法已然启动,紫金钵盂交织着金光咒语化作紫金色雾气刹那间笼罩祭坛…… 阴阳珏应声炸成粉末,血线在空中凝结成完整的命理卦象。卦象中央悬浮着半透明的小剑,剑身刻着斩因果三个古篆…… 天行健看着那剑身之字,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白衣少女… 眼神中仿佛缺少了桀骜取代的是根本不曾属于他的那一抹柔情,流露出的一丝丝一缕缕,稍纵即逝。似乎已做出了某种决定…… 而远处同时也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水元真人,此刻正立于玄渊潭畔,凝视着潭底若隐若现的剑光。他指尖轻抚过腰间玉符,一道青光没入潭中,激起层层涟漪。千年劫数将至,这潭底之物终究困不住太久...他低声自语,眉间闪过一丝忧色。 抬头看向了乾坤宫主云阳真人,开口道:“如此处置,师兄以为如何?” 云阳真人扫视着玄渊潭水回答道:“虽此孽障再此地,有师兄你我两派布下的诸般法阵,本也无恙,加之般若往生大阵及渡岳大师以慈悲之力倾注的紫金钵盂镇压原也可谓稳妥。然此孽障已近魔途,稍有不慎必毁于一旦。必小心为是,需再以本门乾坤无极混元真法加以镇压最为稳妥!” 水元真人及渡岳祖师异口同声回答道:“如此处置最为稳妥!” 不过~ 众人看向云阳真人时,云阳脸上似有为难之色一闪而过… 不过~不过此法需施法者以乾坤混元真气持续倾注于被封印之处,也就是说:“要在这玄渊潭边,断桥之畔,静坐施法,接连不断”! 渡岳祖师首先开口:“需几日可行?” 云阳真人道: “需一甲子方可彻底消灭魔灵!” 此言一出:周遭各派弟子,包括首座长老齐呼:“天呐!六十年?!!” 纵然水元真人捕古通今,一身修为更是领袖群伦之人物,然,也被这一语所憾! 水元渡岳等通天修为是何等人物,岂能不知这魔灵所炼化的修罗之力,乃六十年一劫,此次虽然以将其镇压,然而为永绝后患,若不行此法,终究是遗留祸根。而六十年呐!…… 水元真人为难:“如此说来,还需另觅他法。” 渡岳祖师沉默不语… 云阳真人愧色道:“非是贫道推却,,然本门杂物繁多,,,,更何况此举乃为救苍生之苦,纵是有万一之法,贫道绝对义不容辞!” 说话间,一个身影缓缓向此处走了过来,面向三派掌门双手合十,施礼道:“弟子愿往!” 迟疑中…三派掌门交换了一下眼神,互相颌首… 闻听此言众人目光汇聚一处,像不认识此人般上下打量起来… 云阳真人点头道:“如此也好,此间事已了,为师先行回山,” 说罢,这云阳老道匆匆向渡岳及水元单手施了一礼后,连门下弟子未及招呼就一脸愧色的御剑而去… 而此时被魔气侵蚀的白衣少女始终未醒,渡岳祖师以慈悲渡化之念,心生怜悯,决定将其置于妙音阁内壁画世界。这方蕴含千年灵力的秘境,定能净化她体内残存的魔息… 随即拜别了水元真人,带此白衣少女朝般若寺而去…… 第七章:壁画 “来生愿做一朵莲……静静盛开在佛前……” 白衣少女昏迷不醒,耳畔处似有泪痕。渡岳祖师以慈悲为怀,袖中飞出七宝袈裟,裹住少女周身。 那些凝固的泪珠突然开始共振,竟与寺中《大悲心咒》的梵唱频率完全吻合。渡岳旋即将大慈悲道法倾注于袈裟之上,七宝袈裟脉络上的经文金光大涨。 每掠过一寸肌肤,就有细密的金色卍字从织纹中渗出,将银泪蒸腾成带着莲香的雾气。未久,白衣少女缓缓醒来…… 白衣少女开口道:“多谢…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渡岳:“阿弥陀佛”…… 山路蜿蜒,暮色渐沉。少女衣袂翻飞似雪,渡岳祖师袖中佛珠轻转,远处般若寺的钟声穿透云霭,如引路的明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无话… 山风呜咽,吹散少女眉间寒霜。渡岳祖师望着寺门前的青灯,忽见壁画上的飞天竟流转金光。少女指尖微动,一片银杏飘落佛前,正是当年她亲手栽下的那棵?…… 妙音阁内,梵音骤响,壁画中涌出万千金线,将二人笼罩在经文字句织就的光茧里。光茧中,少女苍白的唇瓣渐染血色。壁画飞天衣带当风,洒落点点金芒没入她眉心。 渡岳手中佛珠忽止,十八枚菩提子同时绽开细密裂纹。寺前古银杏无风自动,簌簌落叶竟在半空凝成梵文。忽闻轻轻一声咔响,少女腕间冰晶镯坠地粉碎,千年寒魄化作白雾升腾,被经文字句尽数吸纳。 最后一缕暮光穿透云层时,她睫羽轻颤,眸底映出渡岳身后——那壁画上的菩萨低眉浅笑,执柳枝的手势与她幼年在药材铺里所绘分毫不差。 渡岳的僧袍无风自动,他看见少女发间凝结的冰晶正化作细碎星光。恍惚间,壁画上的菩萨却像是把那柳枝轻点少女额间那点朱砂…霎时金芒大盛。寺檐铜铃齐齐震响,惊起满山栖鸟。 刹那,整座般若寺的经幡同时翻卷如浪。她腕间残留的冰晶痕迹忽然化作淡青色脉络,顺着指尖蔓延至壁画边缘。 渡岳忽然听见百年前那个雪夜——小沙弥踮脚为壁画补色时,笔尖朱砂滴落莲台的轻响。此刻少女指尖正悬在菩萨柳枝下方,一滴金露将落未落。 远处晨钟撞破黎明,她忽然莞尔一笑,泪珠坠地,碎裂的泪珠化成粉末逆风飞起,在晨光中凝成吽字真言,正印在少女眉心。 晨钟余韵里,整座梵音阁的壁画仿佛都活了过来。飞天们的飘带一会儿化作星河垂落,而菩萨手中的柳枝竟生出新芽。渡岳忽然发现少女耳后浮现淡金鳞纹——正是当年他在壁画角落偷偷绘制的龙女印记。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少女腕间青脉已与壁画完全交融。她拾起地上冰晶镯的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年岁的般若寺。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寺前银杏忽然开出满树金花,每一朵花蕊中都坐着微缩的持经菩萨。 孔雀长鸣三声,少女将狼毫笔轻轻放回渡岳手中。笔杆上凝结的冰霜此刻化作甘露,滴落处生出八叶莲台。她不受控制地,突然用当年小沙弥的语气轻声道:师父,该给飞天补色了。 声音响起的刹那,所有壁画人物齐齐转身,露出他们背后用金粉写就的《心经》——那字迹分明是少女十岁时的笔体。 山风骤停,满寺经幡同时垂下。渡岳手中狼毫突然自己飞向壁画,在菩萨衣袂处添了朵将绽的优昙。少女耳后金鳞纹大亮,整面墙壁的经文字句开始往她身上流动。 当最后一个空字没入心口,她忽然化作一道金光投入壁画,正落在自己当年绘制的持莲龙女手中的那朵莲上。 梵唱声中,渡岳祖师看见了壁画右下角多出个白衣女子正坐在那朵莲上……玄渊潭前封印魔尊的刹那,真涯子心头猛然一颤——那道白衣翩跹的身影,竟是前世未解的执念? 此刻般若寺壁画中的她可还安好?随着一声破空之音,真涯子呼啸而至!他疾步踏入般若寺,迎面正遇上掌门慧深方丈。 施主可是为画中人而来?方丈合掌低眉,手中佛珠忽地断裂,散落满地菩提子。 真涯子瞳孔骤缩——那壁画上的天女像,不知何时已化作斑驳墨痕。天女已随劫灰去?…… 方丈叹息间,檐角铜铃无风自鸣。殿外骤起狂风,卷着碎菩提子在空中拼出半阙谶语《灼灼桃花凉》。他忽然想起魔尊消散前诡异的笑,原来三百年前那场桃花雨里,坠入轮回道的从来就不止一人! 真涯子踉跄后退半步,殿内烛火骤暗,壁画残存的墨色突然流动起来,勾勒出半张若隐若现的面容。 你终于...还是来了?斑驳的壁画中传来轻叹, 真涯子道:“渡岳祖师回来后,不知所在何处?” 慧深道:“尊师以于前日闭关,曾吩咐道:“若玄极门真涯子前来,一切皆可自便”… 真涯子呆滞了片刻后,轻轻地叹道:“既如此,便好!” 话音刚落,狂风卷着桃瓣灌入殿门,每一片都貌似映着当日白衣女子瞥向他的眸子。真涯子突然发现自己的道袍正在褪色,渐渐变成与壁画中相同的月白…… “师兄.”..那些灌入殿门的桃花不知何时,竟在他掌心聚成灼热的桃花印,“原来我们都在画里..”.话音未落,整座妙音阁开始褪色,梁柱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正是当年封印魔尊时,她偷偷改写的那段往生咒。 “她哪里又是什么魔殿血脉!分明就是…”真涯子低头看着掌心的桃花印,那抹绛色突然灼烧起来,刺痛直达魂魄深处。 三百年前那场桃花雨中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以身为祭改写往生咒时,飘落的不是花瓣,而是破碎的命格碎片。 骤然而起的桃花极速的旋转,划伤着一切猝不及防的一切… 慧深腕间的桃花伤突然渗出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七枚血钉。殿内梵文如活物般游动,将褪色的梁柱缠绕成巨大的画轴。真涯子月白的衣袂开始浮现淡墨勾勒的轮廓,仿佛正在被谁执笔描摹。 师姐当年画的不是封印...年轻模样的慧深突然抓住了真涯子手腕,那道疤痕相触的刹那,满地碎菩提突然腾空而起,在虚空拼出完整的《九劫轮回图》。 壁画残存的墨色终于凝聚成形——白衣少女执笔的右手,正点在真涯子眉心。 整座妙音阁响起细碎的剥落声,瓦当、经幡、香炉皆化作纷扬的宣纸碎屑。真涯子在漫天纸雨中抓住了她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伴随着一句若有若无的:“若~曦”后… 血钉突然刺入地面,组成逆转的卍字印。金光如柱,轰然冲天!砰的一声!二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的倒飞出了壁画的外面!慧深僧鞋陷入青砖,每一步都踏出带血的莲花纹。 真涯子道冠坠地时,发间竟落下三片真正的桃花——那是当年随她魂魄坠入轮回时,偷偷藏起的本命精元?真涯子看了慧深一眼,殿外随即一记惊雷,雨,倾盆而下…… 第八章:人心 暴雨如注,电闪雷鸣间,真涯子凝视着壁画中那道逐渐清晰的身影。若曦一袭白衣胜雪,指尖轻触血色卍字印的刹那,金光骤然扭曲,化作无数梵文锁链将她层层缠绕。她紧抿双唇面露痛楚,每挣扎一分,那些锁链便迸发出刺目光芒,将她束缚得更紧。 真涯子剑诀疾引,三片桃花瞬间燃起青色火焰,在雨幕中划出灼热的轨迹。他猛然撞向石壁,却像撞上无形屏障——那方画中世界,此刻竟成了最遥远的距离。 玄极真法接连轰在壁上,却连道裂痕都未能留下。望着若曦在梵文锁链中煎熬的模样,他目眦欲裂:这就是你们般若寺所谓的慈悲渡人? 师兄明鉴。慧深合掌轻叹,师尊早有示下,魔尊残存魔力若不化解,终会噬其神魂。上次你我意外间进入画境,亦是那念力使然。可此刻的真涯子哪还听得进半句劝诫? 突然!这方壁画金光符咒如雷霆炸裂,在她身周交织成致命漩涡。洪荒恶灵与护法金刚轮番显现,霞光与魔影交替撕扯…万千白莲在虚空中绽放…时而龙女翩跹起舞,时而修罗狰狞那血盆大口…… 真涯子指尖在壁画上磨出深痕,却始终参不透这方寸世界的玄机——梵唱声中暗藏青黑煞气,壁画每道纹路都在吞吐着未解之谜。那位困在光怪陆离间,白衣若雪的那个身影啊!此刻眼眸的星火正随着佛魔交锋而明明灭灭…… 突然,那个白衣若雪的眼眸中,竟流下血泪,金刚杵断裂的脆响惊破混沌。真涯子摸着壁画上那个身影,指间渗出的血珠悬在半空,倒映出七十二重颠倒世界——那袭白衣倏然化作衔着佛骨的青鸾,翅尖扫过的莲台皆成骷髅座。石壁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闷响, 当最后一瓣金莲被煞气染黑时,女子眸中星火终于凝成两滴坠落的鎏金,在触及地面的刹那,整座洞窟响起了婴儿初啼般的、带着血腥味的钟声… 钟声震荡间,壁画上的朱砂突然活过来般蠕动,那些流淌的血泪竟逆流回眼眶,凝成赤红舍利。 真涯子掌心血珠突然沸腾,七十二重幻象在蒸腾雾气里坍缩成一点——那袭白衣幻化的青鸾正将佛骨一寸寸咽下,每吞咽一次,羽翼就褪去一层颜色,最终露出森森白骨… 幻境中那洞窟四壁渗出黑色经文化作的锁链,缠绕上白衣女子的四肢…从幽深处癫狂的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头顶悬垂的钟乳石簌簌剥落,露出内里包裹的青铜人面。 那些面孔开始齐声诵念颠倒的《楞严咒》,每吐一字,青鸾骨架上就绽开一朵雪白莲花。当最后一根锁链没入那袭白衣心口时,整座洞窟突然陷入死寂,唯有女子眸中坠落的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在地面蜿蜒成河,倒映出无数个真涯子跪拜自己影子的诡谲画面。 石壁深处传来帛裂之声,原先天女散花的壁画竟变成百鬼夜行图,那些恶鬼手中提着的灯笼,分明是用撕碎的佛经糊就…… 原先的梵唱忽转为万千怨魂的恸哭。他这才惊觉,所谓佛与魔…皆自人心!!大悲即大魔!大魔即大悲! 他像尊石像般伫立壁画前,三月光阴流转,这方寸之地,究竟有是谁的思念?……这个曾俊朗的少年…时而痴望着壁画寸步不离,时而疯魔般修习玄极门无上神功,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血痕结了又破。 每当夜深人静,石壁上便会传来他压抑的低吼,混着雨声在古殿回荡…… 雨幕如织,玄渊潭上那道孤寂的身影始终未动。天行健的衣袍早已被雨水浸透,却依然如雕塑般端坐在断桥残垣。 这位乾坤宫首徒日复一日地运转着乾坤混元无极神功,既要镇压潭底翻涌的魔尊残魂,又要防备疯癫的明镜道人突袭。弟子们经过时,总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 师兄又在独饮...年轻弟子萧万扬望着雨后天行健执壶的背影低语。 你可知他为何从不展颜?女弟子尚可卿轻抚剑穗:“据说自三个月前镇压魔尊残魂那日起,就再没人见过他的笑容”。 龙啸渊抱剑冷哼:这般古怪性子,偏生修为冠绝当代! 白须长老摇头叹息:十年前他的功力就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可惜云阳那老顽固... 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弟子,把头伸向身后,对另一个弟子说:听人说,“我门下某位首座的弟子,跑去般若寺当和尚去了?” 另一个:“去你的,人家那是普渡众生去了。”说完,两个人一前一后,嘻嘻哈哈的笑着…… 被另外一种冰冷入骨的目光掠过之后,两个人像极了吃了秤砣般——双双低下头沉默了。 因为他们看到是,如月大师座下弟子:“冷美人——思楠”,…这也难怪… 残阳如血,映照着断桥上那抹孤绝的身影。酒壶已空,他却仍望着潭水深处,仿佛在等待什么……潭水忽然泛起诡异的波纹,天行健指尖微颤,酒壶坠入深潭竟未激起半点水花。 他眼底闪过一丝金芒,众人但见一股强大真气自他掌心激射而出,在接触潭水三寸处蔓延开来。潭面巨大法阵紫金之气交相辉映,一瞬间潭水又恢复了平静。 终究...还是来了么?沙哑的自言自语,蹦蹦跳跳着,头上戴着一朵粉红色小花儿,时而拔把路旁的野花,时而蹦跳着踢一脚小径旁的野草… “曾在正魔两道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如今却落得这副模样…真令人惋惜”…惊起寒鸦三两只。远处传来明镜道人癫狂的笑声。 只见那明镜老道不知何时出现在断桥上那个正在施法之人身后的,只见他突然弯腰双手蒙住了天行健的眼睛,头歪到一边笑嘻嘻的用嘴吹着自己的胡子说:“猜猜!嘿嘿嘿…猜猜!” 天行健一伸手:“拿来!”明镜道人嘻嘻笑道:“猜不中,不给酒!”天行健摇了摇头苦笑道:“行,你是天下第一行了吧”明镜道人摇着头一脸嫌弃的样子,头摇的像拨浪鼓般,不满之情已跃然于脸上,好好好!天行健一连说了三声好,无奈地摇头道:“你是天下第一痴情郎总行了吧。 ”噗嗤一声,明镜道人急吹了几口挡住了他面门的那几缕花白长发,又急急的撸了袖袍,头小鸡啄米般嘻嘻嘻地对着天行健痴笑…欢喜之意已溢于言表… 不等天行健开口,陈酿花雕已双手奉上。酒塞应声落地,仰头一饮而尽…潭水中,又多了一个会动的葫芦…不知何来一把蒲扇,明镜道人,正拼了老命的给喝酒之人扇着风… 天行健望着潭水中漂浮的酒葫芦,眼底金芒渐渐隐去。他忽然按住明镜道人执扇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温度:“明镜师叔”…… 明镜道人歪着头,把玩着手里的红色小花儿,痴痴道:“嘿嘿嘿,你在叫我吗哈哈……” 随着轻轻地一声叹息,天行健将惋惜的目光移向了远方…… 第九章:断魂 三载寒暑更迭,般若寺的菩提花开了又谢。妙音阁内,真涯子依旧伫立在那里,阁中壁画流光溢彩,时而现出拈莲起舞的飞天,时而又化作被五行锁链禁锢的白衣女子。那女子时而面容凄楚,时而手捧雪莲,金色卍字在虚空中流转,将整幅壁画映照得诡谲莫测。 每日送斋的小沙弥常见他对着壁画喃喃自语,竟似与画中素衣如雪的女子隔空对话。余下光阴,他不是在山巅苦修,便是提剑下山…寺中长老拨动念珠,暗自摇头——若非渡岳祖师闭关,这般疯魔之人早该逐出山门。 山门外法器碰撞之声骤起,惊飞满林栖鸟。自真涯子驻寺以来,那片荒岗已不知埋葬多少魔教亡魂。慧圆长老说道壁画时,总要扬起拂尘指向阁顶:《梵音壁画》乃镇寺之宝,多少邪魔外道觊觎?既可净化魔障,亦能使人......话音戛然而止,老和尚望着山下冲天血光,不住叹息。 子弘扛着铁锹沿山道徐行。销声多年的断魂魄教老魔头段摄黎重现江湖,看这动静,荒岗怕又要添座新坟了。铁锹入土的闷响惊起几只寒鸦,他忽地停手——山道尽头飘来熟悉的檀香,真涯子不知何时已立于枯树下,青白道袍上溅着未干的血迹,在暮色中格外刺目…… 就在子弘惊愕之际,一股青黑之气裹挟着赤红之瞳旋即而至。段摄黎这个老魔头还真是阴魂不散,受了方才真涯子致命那一击明明已然遁去,而此刻又为何幽灵般出现在这里? 原来刚刚被打飞出去重伤在身的是龙啸渊,是前来般若寺找真涯子的同门师弟,真涯子此刻也是匪夷所思。这老魔头难道已炼到《移魂换位》那一层了?怪不得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和其他魔教各派妖人近来如此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真涯子不及多想,哐啷一声无极八卦盾已劈山之势迎头砸下去。迎风而长!却不曾想如堕云雾。 盾下竟空空如也!那青黑之气骤然散开,化作千百道细如牛毛的毒针,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真涯子心头一凛,急忙运转九雷真决护住周身,却听得身后传来段摄黎阴恻恻的笑声:臭道士!你以为凭这破盾就能伤到本座? 话音未落,一道赤芒自地面暴起,竟是段摄黎老魔头以血为引布下的九幽噬心阵。真涯子顿觉气血翻涌,眼前浮现出白衣若雪倍受煎熬的画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真涯子突然暴起,剑身竟化作一道金光直刺段摄黎后心! 段摄黎狞笑骤凝,那金光竟穿透他护体魔罡,在脊背上炸开碗口大的血洞。老魔头踉跄转身,却见真涯子浑身浴血,右眼瞳孔已化作赤金竖瞳——正是玄极门失传三百年的龙憋坝燃血秘术! 你竟敢...段摄黎话音未落,真涯子的八卦盾突然在空中裂作八块,每一块都裹挟着紫色雷光呼啸而来。老魔头仓促挥袖格挡,不料那些毒针突然调转方向,暴雨般扎向他的七窍… 龙啸渊的尖啸划破夜空:老贼!你当我真愿做你傀儡??龙啸渊十指深深插入自己心口,拽出的心头血在空中凝成锁链,将段摄黎四肢死死缠住。 因为刚刚真涯子射向段摄黎的那些毒针,又被段摄黎的移魂换位妖法顷刻间已然转移到龙啸渊的身上! 远处魔教众人见状大乱,却见天边忽然亮起七十二道剑光——竟是乾坤宫护山大阵周天星斗剑阵已至! 龙啸渊的金光与真涯子的雷火同时轰在段摄黎天灵盖上,那具魔躯顿时如陶器般龟裂。就在魔气即将爆散之际,真涯子突然瞥见老魔头嘴角诡异的弧度。一道黑线自地底窜出,卷起段摄黎就要遁走。 小心幽冥遁!龙啸渊左臂挥出金龙虚影,却只撕下半片的黑袍灰烬,真涯子正要追击,突然剧烈震颤,深渊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锁链断裂声.. 云阳真人飞身近前暗叫不好!是九幽冥狱的镇魔链!云阳脸色骤变,手中长剑嗡鸣不止。只见下方青石板处黑雾翻涌,八条粗如手臂的玄铁锁链寸寸崩裂,每断一截就爆出刺目血光。 原来刚刚那乾坤宫护山大阵周天星斗剑阵乃云阳真人所布,远处传来子弘及龙啸渊等缠斗众魔教余孽的打斗声… 真涯子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八卦盾碎片上的雷光竟被黑雾吞噬。他的赤金竖瞳剧烈收缩,嘶声道:三百年前...镇压的... 话音未落,老魔头遁裂的青石板轰然坍塌。漫天碎石中,一只覆满青色鳞片的巨爪破雾而出,爪尖滴落的黏液竟将岩石腐蚀出丈许深坑。段摄黎残破的躯体突然悬浮半空,发出不似人声的尖笑:本座苦等百多年,就是要用血魂喂饱这头... 是烛阴!云阳剑诀急变,三十六道星斗剑光结成天罗地网。谁知那巨爪轻轻一划,剑阵当即黯淡无光。真涯子突然捏碎腰间玉佩,爆开的青光中浮现出半卷《玄黄青罡经》,经文所过之处黑雾稍退。 真涯子突然按住右眼,赤金瞳孔流下血泪:似乎是谁在为他在做着指引...他的左臂金光暴涨,竟化作三尺青锋直插自己心口。子弘阻拦不及,却见剑尖挑出一滴琉璃色的心头血,血珠中隐约可见白衣若雪的那个身影倍受煎熬的那些景象。 原来如此!真涯子突然弃剑结印,周身浮现出北斗七星虚影。就在巨爪即将拍下的刹那,那滴心头血突然射入黑雾深处。深渊里顿时响起震天嘶吼,青色鳞片纷纷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段摄黎的残躯突然剧烈抽搐:不可能!血祭明明...话音戛然而止,云阳真人褐色道袍无风自动,周身流转的阴阳双鱼仿佛活过来一般倾注于手中拂尘之上,瞬间暴涨!缠住老魔头脖颈猛力一绞。黑雾中传来锁链重铸的铿锵声,巨爪不甘地缩回深渊。 真涯子突然暴喝:快退!只见段摄黎幻化的虚影,爆开的瞬间飞出了九颗黑珠,每颗珠子里都映着不同面孔——赫然是历代各派剑宗掌门的模样!真涯子挥剑斩落三颗,剩余六颗却化作流光遁入云层。 天边忽现血月,七十二道剑光齐齐折断。真涯子踉跄跪地,怀中《玄黄青罡经》无火自燃。就在此时,深渊里传来嘶嘶怒吼…… 第十章:血月 深渊里的怒吼声声不绝于耳,青石板处的裂痕被震荡的越来越大。沉闷逆流的碎石夹杂着腥臭气体,和一股强大的玄青色剧烈旋转着越聚越多,骤然凝成骷髅状。 石缝间阴恻恻的笑声若隐若现。如同是那九幽恶灵张开血盆大口般!刹那间,阴风阵阵,落叶碎石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就在周遭那些扑来的魔教余孽欢呼雀跃之际,真涯子凌空一斩,正中最前面那一人天灵!轰~的一声!顷刻间,此人血肉横飞,只见真涯子左手掐决脚踏七星方位,口中真言裹挟着漫天血雾,爆体的碎屑竟已自动编织成星图。真涯子以指蘸血在眉心画符凌空一指,嘶声道:北斗锁渊! 空洞的眼眶里映出紫青光晕,云层中传来琉璃破碎之声,血月表面裂开一道金线。段摄黎的狂笑从四面八方涌来:好个狗娘养的,臭道士!你们可知这深渊本就是...话音未落,七十二道折断的剑光突然倒飞冲天,在月光下拼成巨大的敕令。 深渊底部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真涯子手中星图骤亮,北斗七星虚影竟顺着黑雾蔓延而下,所过之处青色鳞片纷纷化为齑粉。段摄黎狂笑声戛然而止,魔教余孽死伤逃半…… 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锁链绷断的巨响,深渊底部反射而出冲天黑气,血雾铺天盖地弥漫开来,随处都是腥臭刺鼻,惨厉哭喊声,面容扭曲着、畸形肢体狰狞着向前扑去。手里的血刀散发着邪恶的光芒逢人便砍…… 此刻云阳真人长剑高举,金芒暴涨:口中念念有词…乾坤列祖——助我! 长剑金芒与星图辉光交缠,竟在血月下凝成百丈剑影。剑气纵横,那些串射出来凶灵突然齐声哀嚎,腐朽身躯里迸出缕缕金线,与空中敕令相连。 真涯子喷出血符厉喝:归位!只见深渊里七盏青灯应声炸裂,飞散的灯油化作流火,将黑雾烧出北斗形状的缺口。 云层中琉璃破碎声骤密,血月金线突然扩张。段摄黎的狂笑变成惊怒:你们竟敢——话音未落,七十二道敕令剑光轰然坠入深渊,地底传来万鬼同嚎的震荡。 原来如此...真涯子七窍渗血却大笑出声,云阳真人道:“不错!这深渊本就是倒悬的星盘!”他猛地将燃烧的星图按向地面,北斗虚影顿时暴涨。云阳手中的长剑突然脱手飞出,携着历代乾坤列祖封印过的法咒,化作一道金线,如流星般刺入血月裂缝。 天地为之一静。 深渊底部亮起刺目白光,无数锁链虚影从地脉中浮现。却是带着金石之音的古老咒言。真涯子踉跄着结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逆着重力飘向血月——整片天地开始倒转! 不!段摄黎的尖叫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那些剥落的青色鳞片突然暴长,竟要封住北斗缺口。就在此时,段摄黎催动玄青鳞片燃烧殆尽的灰烬中飞出一枚断魂钉,精准刺入云阳真人后心。 鲜血喷溅在倒转的星轨上,霎时点亮三百六十周天星辰。 深渊里的白光化作冲天光柱,七十二道敕令剑光在柱中重组为巨剑。真涯子的右臂突然被无形之力拉起,与光柱中的剑影做出同步动作——斩! 血月应声而裂,漫天血雨凝成冰晶。那些狰狞剑傀纷纷跪地,腐朽身躯里升起淡金色虚影,朝着光柱齐齐拱手。最深处的黑暗里,传来锁链彻底崩断的清响。 真涯子在星辰辉光中缓缓浮空,手中长剑竟与北斗第七星遥相呼应。他染血的手指划过正在消散的敕令,轻声道:诸位前辈,该醒来了。那些淡金色虚影突然凝实,化作七十二道持剑人影。 他们衣袂翻飞间,竟与真涯子长剑上的铭文一一对应。真涯子咳着血沫大笑:好个剑冢!原来历代各派英灵都镇在此处! 血月碎片坠入深渊的刹那,整个倒悬的星盘发出机栝咬合的轰鸣。突然浮起半透明的人形——那女子白衣若雪,指尖牵引着三百六十周天星辰急速轮转。段摄黎的尖叫戛然而止,青色鳞片暴雨般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拼成的星轨。 真涯子手中的长剑突然发出龙吟,北斗第七星投下的光柱里浮现出篆文锁链。 “难怪你能算出倒悬星盘的枢机。”云阳真人咒言声越来越急,深渊底部升起青铜巨鼎的虚影,鼎身刻满与乾坤宫无极殿内相同的金线符文。 云阳真人突然被淡金色虚影握住,七十二道英灵竟通过他残存的剑骨结成剑阵。真涯子见状猛地撕开道袍,露出心口处与青铜鼎如出一辙的烙印:原来如此!三脉镇渊的真相是—— 话音未落,那些跪地的剑傀突然解体,腐朽铁衣中飞出密密麻麻的命牌。天行健染血的手指轻触最近的一块,上面乾坤宫第七代掌教“郑非子”的刻痕正在发光。所有命牌组成洪流冲向青铜鼎,在鼎口凝成璀璨星河。 血月裂缝里突然刺出七根青铜钉,每根钉子上都缠绕着发黑的经脉。真涯子的剑阵应声而起,七十二道英灵化作剑光,将青铜钉斩成漫天星火。 深渊在此刻彻底翻转。 众人脚下的土地变成浩瀚星图,而原本的天空则显现出地脉走向。一团黑身影从光柱中走出,眉心处多了一道金色剑痕。他伸手接住坠落的血月碎片,轻轻按进青铜鼎——鼎中星河顿时沸腾,无数星光顺着倒悬的星盘轨迹回流。 真涯子突然闷哼一声,手中长剑激射而出。化做漫天星火的青铜钉竟脱离天穹,顺着光柱坠入鼎中。黑色的虚影开始消散,最后时刻却对着某处黑暗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 青铜鼎突然发出晨钟般的声响,鼎中飞出的不再是星光,而是凝成实质的剑意。真涯子道袍上的血符无风自燃,灰烬组成天枢二字。 云阳真人突然对真涯子露出欣慰的笑:“原来你才是最后一道锁…” 当第一缕剑意刺入黑暗时,整个倒悬世界响起琉璃盏斟满的清音。深渊最深处,有人轻轻叹息道:三百年星移斗转,终是...瞒不过天算。随着剑意洪流冲刷,黑暗里渐渐显露出一座白玉观星台,台上七盏青灯正在同时熄灭…… 第十一章:卖傻 山风掠过青翠山岗,一位体态丰盈的少女牵着骡子徐徐前行。她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哼起乡野小调,嘴里惬意地咀嚼着什么。时而蹦蹦跳跳着,时而在骡子屁股后拍打着… 骡子背上驮着几坛子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少女在路边东张西望,走起路来摇头晃脑。 一人一骡子,就这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自那岗上悠然地走了下来。 晨雾弥漫着,宛如一层轻纱,将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树木温柔地环绕。仿佛昨晚,这里根本没发生过什么所谓的血战! 越过那道山岗,映入女子眼帘的,是一座座的新坟,是那堆积如山的残肢断体,是那些残落在地的各类干戈及法宝仙兵,和这片荒冢间随处可见的斑斑血迹!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令人作呕,少女疾驰几步,走向紧握铁铲的和尚… 当子弘压放在最后一座坟头上的墓盖石后,那个少女手指紧紧地抓着衣角,怯生生道:“这,这,这,这,这,这位,这位大师傅:烦,烦,烦,烦请您相告一声玄玄玄…” 一句:“玄极门”龙啸渊从堆积的骸骨后面缓缓地走出来。见此人道袍残破,沾满着血渍,鬓发凌乱,瞳孔中充满着血丝。 这少女啊!的一声:“对对对是玄极门”!这少女将凝滞的目光,回头看向子弘,对子弘继续道:“烦请大师相告,去玄极门要怎么走”。边说边向子弘处挪了挪,仿佛生怕被此人咬到一样,哪里还能顾得了她那低头啃草的骡子… 只见子弘的手,指向了龙啸渊道:“那位道兄正好稍后回玄极门,你跟他走便是。看向那个“饿了仿佛直接吃人的“存在”后,女子慌乱的挥舞着双手,脱口道:“他吃我,不不不,不去了…” 随即转身欲走,被子弘连连叫住:“施主勿惊,此人乃是名门正派,你跟他走,放心便是。 那身影闻声顿住,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龙啸渊后道:“多谢大师相告…我突然想起还有其他之事…就先…”(心里想着,就是要跟他走,我才不放心) 不及女子说完,龙啸渊冷冷地哼了一声! 子弘接着到:“这位道兄乃是那玄极门掌门真人座下,首座长老“拈花道人的弟子龙啸渊龙师兄” 施主无需多虑,这位道兄,自不会加害于你… 少女转惊为喜开口道:“大师此言当真?” 子弘指着不远处山峦随即回身道:“贫僧就是这般若寺门下中人,自无妄语,阿弥陀佛…” 这少女嘴里正咀嚼着的东西,还没有完全的咽下去,只听她嘴里叽里咕噜,呜里呜里呜,一边点着头,一边拉了拉子弘上人的僧袍一下:“还没请教大师您法号是~” 一个趔趄,子弘慌的险些就要撞进了身旁龙啸渊的怀里! 子弘猛地向后一闪:“阿弥陀佛”! 贫僧法号...话音未落, 啊~的一声,这少女似乎她还受到了惊吓般。 忙不迭地:“拿~南~阿,拿了个陀佛。拿了个陀佛…嘴里边咕噜边双手合十,边装模作样的学着子弘施了一礼… 见子弘惊慌躲闪状,这丫头噗嗤……居然黑黑嘿,嘿嘿嘿嘿~一边挠头,一边眨巴着眼睛,对着他们两位歪着头痴痴地笑了起来… 愣然间,两位高人为之气结,龙啸渊冷冷地朝这女子翻了个白眼儿。 这少女竟然眨巴着眼睛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饶是如此见多识广的二位,也被这女子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换作是你,见一女子,对一僧人如此举动,边挠头,边嘿嘿嘿嘿痴痴地傻笑样子,是不是也会认为她是一个失心疯?) 见龙啸渊有不悦之色,这丫头略有收敛,深施一礼:“正色道:敢问两位高人尊姓大名”… 她头上的马尾辫,随着她那弯下去的腰,像极了成熟了的稻穗般,服软似的已垂了下来,拴在腰间的酒葫芦,似乎是因为个子太矮,又有些微胖的缘故,随着她的动作来回的晃动。 “贫僧子弘,这位道兄玄极门龙啸渊” 闻听此言,人畜无害的脸上笑容可掬,方才疑云已然渐渐褪去,此刻正眨巴着水汪汪眼睛,看向了龙啸渊:“我叫芷玉,嘻嘻。” 龙啸渊不胜其烦又偏偏对这女子无计可施的样子,只是瞥了她一眼。 见其依旧负手而立,子弘微微颌首,双手合十道:“那就有托啸渊兄带这女施主一程”。 两人说话间,谁知这女子,不知何时解下了她那挂在腰间的葫芦,正着抿着嘴儿,嘬着其中的味道。可这刚刚嘬的那一口小酒的模样,又哪里像什么懵懂无知?小眼睛叽里咕噜的像极了那种世外高人般,仿佛能洞穿百种人千种事的那种老世故! 子弘话音方落,这丫头伸出袖子擦了擦唇边酒渍。居然示好般把酒葫芦递向了子弘:“大师要不要尝上一尝,嘻嘻” 子弘忙不迭双手挥动着直说“罪过,罪过…” “可以少饮些许的…”子弘上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正色道:“出家人不近酒色,此乃大忌!阿弥陀佛!……” 少女慌忙塞住酒葫芦。口中喃喃自语“多好的陈年花雕…” (瞧,这疯丫头居然把那罪过,罪过,听成了(醉过,醉过!)……无语中的无语总是那么的让人无言以对……) 喏~你要不要来一口…… 说罢,酒葫芦已经送到了龙啸渊面前… 任凭子弘和龙啸渊这二人一身的修为,面对这女子也是无可奈何。 就在此刻,突然!远处山峦般若寺方向,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尖锐撕裂声…… 二人对视一眼,微微颌首 子弘先行开口:“既如此,就此拜别师兄!” 说罢,祭出颈上挂珠腾龙而去…… 龙啸渊撇了一眼那个叫芷玉的女子,大踏步地朝着玄极门方向而去…一路无话! 啊呀! 少女见此急急翻身上骡,哼着荒腔走板的采菱调,跟着前面的那个身影,一前一后地朝着岗下走去…远处,传来了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混着骡铃叮当和那晃荡的酒葫芦声…… 第十二章:装疯 薄雾轻轻地漂浮在山间,他跨过溪水时衣角扬起,山脚下,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尽显柔情蜜意。薄霜,蜿蜒直入云霄。 她低头提裙牵着骡子缓步而下,一疾一徐间,已到山门,置身于此时,只见山峦之巅,云雾缭绕,让人宛如仙境;山门高百丈,以玄铁为骨,灵玉为饰,两侧盘踞着上古灵兽石雕,双目嵌以夜明珠,熠熠生辉。 门楣悬“玄极门”三字,笔锋如剑,传闻乃开山祖师“守芹老祖”以剑气刻就,千年不蚀。芷玉一眼望去,只见阶顶云雾缭绕,似有仙鹤衔符而过。恍若登天之路穿过山门。 九重殿阁依山势层叠而起。主殿“思林殿”以金丝楠木为梁。琉璃瓦映日生紫烟、檐角悬青铜风铃。随风轻响时。隐有《清心寡欲咒》梵音,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已到殿前广场铺就的阴阳八卦图前。弟子们正在练剑,只见龙啸渊用手指着芷玉这边和一个高个子的道士正在说着什么话,随即匆匆离开… 有眼尖的弟子认出了这头骡子,正是那山下五十里外,太平镇百年老字号《张花雕》掌柜“张喜奎”的坐骑。因为每隔几月,掌柜张喜奎都会前来给明镜道人送一次酒来。 不知道面前这位少女是不是他的闺女?那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弟子这样想到。 “师兄已经打过招呼,请随我来”龙啸渊同脉师弟萧万扬说着便引芷玉往后山而去…… 玄渊潭前…… 突然沸腾如煮,魔气冲天而起。十二道紫金锁链破水而出,潭水深处似有铁链即将断裂的声音,宛如天地之间一声声巨响,仿佛有无尽的力量在瞬间即将释放,沉闷声、破碎声、嘶哑声、颤抖声不绝于耳,听得让人心悸不已。 天行健并指成剑,剑气纵横,单手结印,化作一道金紫流光射入潭心。 “开!——乾坤倒转!” 像是要将一座庞大的山峰轰然炸裂般,声势浩大、磅礴壮观,令人无法抵挡。水面紫金之气骤旋,犹如万龙出水般,爆旋而上,瞬间席卷开来,覆盖于玄渊潭之上,中有金光咒语若隐若现,再度交织于锁链之间。 随即玄青之气如龙吸水般刹那倒旋回去!噪杂声如潮水般褪去,震颤声戛然而止。 明镜道人却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仿佛这一切他早已经司空见惯不惊不怖的,老道正慢条斯理地拆开油纸,露出里面早已干硬的桂花糕。 叮的一声轻响,糕点碎屑落入潭水的刹那,整座玄渊潭突然静止。魔雾凝固成狰狞的雕塑,天行健的剑气却在这时自下而上贯穿九霄。 众人这才看清,那看似随意的桂花碎屑,竟在潭面布成了北斗七星的阵眼。白须长老手中拂尘啪嗒落地:这是...这是疯子吗?... 残阳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明镜道人拍打着沾满糕饼渣的衣襟,边吃边摇头晃脑摆弄着手中红色小花儿,说罢又歪着头去扯天行健的衣领衣袖,手指翻飞在打坐运行着乾坤术的天行健发鬓两边…那动作…仿佛猴子们找着伙伴的虱子跳蚤般…… 两人对视一眼,前者眸子中充满着意会,后者眼中充满了莫测…突然,转头对弟子们挤挤眼睛:看什么看?没见过老疯子吃点心?嘿嘿,哈哈哈哈…… 暮色中,锁链沉入潭底的声音像一声悠长的叹息……暮色笼罩下,萧万扬已将芷玉带到玄渊潭畔。这女子原是龙啸渊带回山门的,看似天真烂漫,却总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她此番前来,说是为明镜道人送酒,可那终日疯癫的老道见到她时,浑浊的眼中竟闪过一丝异样的精芒。 明镜道人虽疯,此刻却显出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暗自打量着眼前这个送酒女子,直觉告诉他,这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一个疯癫的老道,一个装痴的少女,二人目光相接的刹那,仿佛有无声的暗流在涌动。 此刻明镜正看向那头骡子道:“我的酒呢!我的酒呢!” 骡子仿佛听懂了人话般,打了一个响鼻,继续吃着草!(骡子当然听不懂人话了,你觉得呢?萧万扬这样的想着) 只见芷玉回答道:“家父有事,托我前来。” 明镜道人眼中有一抹精光一闪而逝:“哼!你陪我张喜奎你!陪我张喜奎!……” 两人振振有词互不相让,喋喋不休到强词夺理最后竟然还怒目相向开始了两个人的指桑骂槐…… 芷玉这丫头,貌似还从未吃过这种亏…… 明镜道人呢?明显是无理取闹和胡搅蛮缠,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有没有看到“张喜奎”这回事。这跟张喜奎无关!…… 看着他们这一老一少你来我往的争吵声中,他们互相推搡着,相互争辩着,针锋相对着,大吼大叫着,最后在上升到唇枪舌战时,声嘶力竭着……最后明镜道人拂袖而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近来魔教活动愈发猖獗,近日魔教的断魂教与摄魄堂频频动作,更与断情谷主“毒青古”老鬼往来密切。 而今日出现在玄渊潭的芷玉,与明镜道人之间那讳莫如深的对视,和她俩这相逢即出手,打打闹闹却又都贴贴不休…又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刻远方般若寺的壁画前,那个久久伫立在窗口的那个身影,又怎样呢?” 坐在断桥边那个身影,依旧还是这样的坐着,思索着,眼神依然充满着坚毅和果敢,只是,他眼底望向远方的那一抹柔情…又有谁能够读的懂呢?…… 天际处,乌云翻滚,骤然暗淡,狂风呼啸,电闪雷凌,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一道玄青色剧烈旋转的玄青光柱,轰然砸向远处山峦,雷声轰鸣,震耳欲聋,而那个方向,正是般若寺方向…… 断桥边的身影,终于动了动。眼中踌躇之色一闪而逝。 第十三章:幽恸 断情谷内阴风呼啸,毒瘴翻涌,偶见魔教弟子身影隐现。毒青古伫立窗前,目光森冷地盯着佘勒,牙关紧咬:若非佘堂主及时驰援,小徒“肥骅”那一脉怕是要尽丧般若寺了!他猛然拍碎案几,木屑纷飞,段摄黎这老匹夫!若非他煽风点火,又怎会着了那真涯子的道? 佘勒面色阴沉,眼中怒火翻腾:“此事也怨不得段兄。妙音阁“梵音壁画”秘境中,既有我教禁忌之物,又藏着那....”话音未落,谷中瘴气骤然翻卷,似在呼应这番密谋。“ 毒青古阴鸷的目光紧锁佘勒,声音里淬着寒冰:若非那段老鬼巧舌如簧,你我何至沦落至此?当初鼓动众人最卖力的是他,临阵脱逃最快的也是他!说什么渡岳闭关,慧鉴,慧深已下山,其余僧众不足为虑,此时动手千载难逢云云,不受他这等鬼话!你我何至受这今日之辱? 梵音壁裂时他却第一个背弃老殿主遗命!他攥紧拳头,骨节咯咯作响,更可恨的是,这老狐狸专挑九天异象时发难,其中必有蹊跷! 佘勒叹息着摇头:段师兄终究是为圣教复兴...... 复兴?毒青古突然压低嗓音,眼中闪过毒蛇般的冷光,听说他早将掌上明珠安插在……此人其行之阴险,处世之狡诈,你我应早做处置。 佘勒闻言瞳孔骤缩,却见毒青古佝偻着逼近,老殿主残魄被封那日,玄极门那几个难缠的牛鼻子竟集体消失了...... 莫非与圣殿......佘勒话音未落,毒青古已森然打断:与其替他人做嫁衣,不如——他做了个抹喉的手势,阴影中露出獠牙般的冷笑。不如先下手为强!佘勒喉结滚动…却见毒青古袖中滑出一枚血色玉简,这是.?..... 毒青古指尖摩挲着玉简上暗纹,那些扭曲的纹路竟似活物般蠕动,哼了一声道:“这是老殿主的《噬心历咒》,专克玄极门那群伪君子的玄紫功”…… 魔教众人皆知那佘勒虽阴险狡诈却尚存一丝人性,而那毒青古却是阴狠至极,连自己人都毫不留情。此战之中,毒青古的损失尤为惨重。二人交谈良久,不约而同陷入回忆…… 三日前那场恶战仍令佘勒心有余悸。真涯子竟使出了玄极门至高秘法,那道裹挟着雷霆之威的惊天剑气,至今想来仍令他脊背发凉,眼中不由泛起怨毒之色。 那夜在般若寺外,魔教众派弟子尚未及出手偷袭那般若寺四大高僧… 真涯子便已先于寺中众僧杀至。那一战当真惨烈异常,真涯子招招夺命,这个近年突然崛起的无名之辈,不知已让我圣教折损这许多的好手! 毒青古冷哼一声道“自诩是名门正派!行事却比我圣教更是为狠辣!观其修为,竟已不逊于天行健这等…这等……想到那天行健,迎头爆击他那一剑,丢了他多少门下弟子!若不是他躲得快!…最可恶的是他居然只用了一招,就鬼魅般消失!想到这里,牙根紧咬更是将其恨之入骨!” 毒青古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掌纹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真涯子那小子使的哪里是什么玄极门功法!”他突然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癫狂,分明是百年前就该绝迹的''九幽恸! 佘勒闻言猛地抬头,脸上阴晴不定。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你是说...他喉结滚动着。 是“当年“幽恸宗”那个老怪物…” 闭嘴!毒青古突然暴起,五指成爪扣住佘勒咽喉,却又在触及皮肤的瞬间松开。两人对视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藏的恐惧。 殿外传来弟子巡逻的脚步声,惊醒了这片诡异的寂静。 佘勒整了整衣领,声音压得极低:三日前那场雷雨...你注意到没有?那小子出剑时,云层里的闪电都是往剑尖上聚的。他说着突然打了个寒颤,更可怕的是,梵音阁壁画裂开时,我分明看见... 看见什么?毒青古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佘勒的嘴唇颤抖着,突然喷出一口黑血。他惊恐地看着自己开始腐烂的左手,嘶声道:是断魂咒...段老鬼你竟敢… 两位师兄…别来无恙!黑雾发出沙哑的笑声,赫然是段摄黎的声音。 话音未落,佘勒整条左臂已化作白骨。毒青古暴退数步,眼睁睁看着“道兄”惨叫声中猛地抽出摄魄刃,顷刻间左臂齐齐根断! “你以为他真在乎圣教复兴?” 毒青古突然狞笑着捏碎玉简,血雾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紧接着整座大殿突然剧烈震颤。檐角铜铃疯狂摆动,却未发出半点声响。佘勒只觉耳膜刺痛,恍惚间听见万千冤魂的嘶吼,而段摄黎的身影竟在血色咒文中渐渐扭曲...... 嘶地一声,青黑之气骤然卷走段摄黎,幽冥遁!段摄黎的狂笑声在殿外忽远忽近:你们两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窗外阴风骤烈,吹灭了所有烛火。黑暗中,毒青古浑身剧震,袖中暗器尽数射出,却穿透黑雾钉在了自己腿上。这正是那段老鬼成名功法! 剧痛让他跪倒在地,黑雾缥缈而去……段摄黎阴恻恻的声音飘忽道:你们以为当年毁掉那幽恸宗就结束了?那老怪物早把那功法刻进了天象里... 毒青古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他忽然想起百十年前那个雨夜,幽恸宗满门被屠时,那个老怪物临死前的诅咒:九幽恸再现之日,便是尔等被屠之时! 当第一道晨光刺破云层时, 三百里外的山巅,紫衣少女收起长剑,一道金紫光束覆盖于玄渊潭水,望向掌心缓缓消散的紫色印记。他身后,被闪电劈开的云层中隐约浮现出无数持剑人影,又转瞬即逝。 此刻,般若寺群峰深处某处隐秘所在。真涯子正疯狂修炼神功,周遭古木巨石尽数被他狂暴的劲气摧毁。夜色渐浓,他收功起身,朝着远处点点灯火走去。 回到妙音阁内,真涯子凝视着《梵音壁画》,眉宇间尽是忧色。画中若曦仍在承受着无尽煎熬,最令他痛彻心扉的是,壁画时而显现若曦依旧被佛门真法禁锢的景象。时而又化作一朵莲花,恍惚间,那白衣若雪的背影,青丝如瀑,静若幽兰地站在那里… 真涯子指尖轻触…依然只有那满墙的冷冰…… 第十四章:往事 晨光初绽的刹那,三百里外山巅的紫衣少女还剑入鞘。玄渊潭水忽被一道金光笼罩,转瞬间,那个日夜镇守断桥的身影竟凭空显现——正是天行健! 少女瞳孔微颤,方才分明未见师兄踪影。她凝视着这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头涌起万千思绪。多少个晨昏交替,她在此练剑时总能看到他孤寂的身影。这般玄妙功法实在前所未闻,该让师父知晓才是。 梧桐阁外,一袭紫衣的少女垂首而立,纤纤玉手轻叩门扉。弟子紫瑶求见。她嗓音清润,如珠落玉盘。阁内传来如月大师温厚的声音:进来吧。推门而入时,但见众弟子端坐蒲团,紫瑶莲步轻移,向师尊盈盈一拜,明眸流转间难掩惊色:适才弟子途经玄渊潭,见天行健师兄于断桥之上,周身紫金之气翻涌,身影忽然闪现。这般玄妙功法,不知是何来历? 如月大师凝望默林广场,目光悠远。良久,他轻叹道:当年魔殿艾无言率众来袭,用的正是此招...... 众弟子闻言精神一振,纷纷围拢上前,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如月大师。只见她轻启朱唇道:此乃《太乙神术》所载秘法,以心念为引,可令身形随心所欲穿梭虚空。 大弟子妤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师尊,莫非是五年前思林殿上,天行健对付胡少子那招?如月轻轻道:此乃乾坤宫秘术''移形换位'',不过...他顿了顿,只能在目力所及范围内施展。六弟子尚可卿好奇追问:师父,您说的这门功法究竟有何玄妙? 心念所至,瞬息即发!师父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当年艾无言出手便是这般迅疾如电!那云梦心法臻至化境,方能如此...... 他忽然长叹:谁曾想,玄渊潭畔短短五载,那小子竟自行参透了这般! 如月大师静默良久,喃喃自语:若《太乙神术》尚在人间......众弟子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望向如月大师。她眼中闪过追忆之色:那年魔殿艾无言趁虚而入,恰逢我玄极门与三脉会武刚毕。明镜师弟与他交手时,被那柄断桥古剑所伤——如今额间仍留着龙鳞状的剑疤。话音微顿,她突然提高声调:谁知生死关头,明镜竟使出了失踪已久的《太乙术》! 场面瞬间沸腾!艾无言怒发冲冠,直指云梦仙子厉声质问。这青铜卦签乃逆转乾坤之神物,本该属于云梦仙子,如今却在这明镜道人手上。他双目赤红,认定明镜与云梦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恨意如毒蛇般啃噬着理智。 原来那魔头并不知晓,这青铜卦签乃是云梦赠予明镜师叔的之物。她早已看透艾无言包藏祸心,暗藏颠覆天地的野心!更因明镜师叔与云梦仙子之间的……的情愫...唉!造化弄人啊!当日云梦同门皆在玄极门玄渊潭畔,亲眼见证那失传已久的《镇派至宝》竟现身他派! 众叛亲离之下,云梦又与艾无言决裂,违心说出此事与我无关的话。明镜师叔为证清白,竟当众祭出映魔镜!过往一幕幕……云梦万念俱灰,最终以三魂七魄为祭,血溅玄渊潭。至今她的肉身仍封于玄铁神棺中,还有那至今未曾闭阖上的右眼! 左眼残存的一缕魂魄,或许与传说中的《黄金竖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随她一同消散的那半截青铜卦签,至今仍是最大的谜团。 云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微微发颤:就在艾无言分神刹那,你们明镜师叔竟...竟突施暗算!那魔头被逼得走投无路,竟以精血为祭,发动了最阴毒的《噬心历咒》...她攥紧衣袖,如今各派掌门都深陷血祭反噬折磨... 师父!年纪最小的玉婷突然打断,明镜师叔怎会与魔教妖女...话音未落便被二师姐思楠厉声喝止:噤声!玉婷缩了缩脖子,又不死心地追问:那《太乙神术》又是... 六弟子尚可卿不已为然道“不管之是一个青铜卦签罢了!”突然地插嘴。让此刻的思楠不耐烦地瞪了她们俩人一眼! 思楠道:“早就听师父说过:太古相传,青铜卦签乃太乙真尊无上神器,主生死,逆轮回,若在得到那斩因果……那可就…可得那太清无极大道!” 一新近弟子问:“什么是斩因果? 二师姐思楠答到:“就是那本派镇派法宝之一的“阴阳玉珏””………… 阴阳玉珏? 和那斩因果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五师姐紫瑶缓缓道:“就是那阴阳玉珏一旦合并,就立即五行逆转化成那把半透明状的小剑《斩因果》! 这时如月大师顿了顿道:“在加上那传说中的凤羽神剑!就可……就可重铸那断桥神兵!”!! 如月悠悠说道:你们有所不知,不懂当年那么多的往事!那阴阳玉珏不光是本派之宝!更是那《太极宫之宝》!众弟子一脸不解。如月接着道:不光那阴阳玉珏是一对,那无上神器《映魔镜》也是一对! 啊!这小师妹玉婷少见多怪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怎么我派至宝怎么其他两派都有呢?师父,还有,还有那个《太乙神术》青铜卦签又怎么一回事? 如月不厌其烦地说道:其实这我们三派,,原本,原来本就是一脉!这个以后再说…… 这时思楠也不解地问道:师父,五年前掌门及其他师伯和天行健师兄重铸断桥古剑之时,明镜师叔不是已经把那个青铜卦签祭出,被业火所焚毁了吗?这时,年长一点的大师姐妤洋道:“你懂什么?那青铜卦签是一片!明镜师叔这个只是半片!而最主要的那半片一次师父和拈花师叔提起过,那半片正是那《太乙神数》的禁忌之术——以三生魂魄为引,借往生大阵余威重铸天道因果的那半片!!) 如月大师道:焚毁是焚毁了,不过剩下的那半片……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不然你们掌门师伯也不会派拈花道人和玉霄真人去查看去了!已近五年,至今查无所踪! 咦,不对,师父,那断桥古剑不是已经重铸了吗?还查找什么? 如月道:重铸什么!现在那把断桥剑,与其当年之威相比,现在充其量只能算做废铁罢了! 弟子齐齐惊呼:什么…… 第十五章:回味 如月大师道:“也难怪,你们是没见识过…… 那上古神兵,古剑断桥的真正威力,足可毁天灭地!五年前,剑柄及剑身那只能叫做“融合”!什么重铸!还不及那古剑威力的万分之一!” 几位女弟子眼巴巴看着师父接着道:“太古相传:九幽开,真魔现!众生毁灭,唯有断桥!!算了,还是从头和你们讲起吧!” 太古相传,神兵古剑断桥,本是雌雄双剑,其玄妙交融,后因那古剑戾气反噬太重,被咱们三派的开山鼻祖一分为二,其原由就是,那把太古神兵因戾气太重。 不知有多少冤魂恶灵死在那古剑之下,因受其中的戾气所噬太重,非旷世奇才方能驾驭,就连老祖也,,也被反噬了!因此在他老人才不惜散去体内混元真气,将其强行一分为二,一把是这断桥古剑,另一把就是那传说中的(凤羽仙兵)了! 众弟子一脸不解一脸困惑更盛:“师父,那后来呢” 不久之后咱们三派的老祖就羽化仙登了!弥留之际他老人家为防万一,不光将剑分开安放。还把那阴阳玉珏和阴阳双镜“映魔和照妖”也分开了! 你们掌门师尊和明镜道人各得一块!以防万一,才统称映魔!还有就是那《太乙神术》一共九篇!那八片就是当年在太极宫混战时不知所踪!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自那不久,魔殿老怪物得知消息,就率领门下艾无言与其它众妖一起攻打本门原宗《无极宫》夺取了那把九天神兵古剑断桥!后来因其得意大弟子艾无言屡立“其功”(就是之前艾无言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将那云梦仙子骗的团团乱转,后者更是不惜一切代价!随他而去!)那老魔头故而赐给他作了兵刃! 那场血战持续了一月有余!不光他们魔教妖人几乎覆灭,我们下也死伤惨重甚至东奔西逃七零八落了! 太极宫就此没落,昔日辉煌化作断壁残垣。无名师伯不知所踪,云阳真人另立门户,唯我玄极门仍守着这片昔日祖地。千年基业终成三脉:玄极门、乾坤宫与日渐势微的太极宫。 此时久久没开口的紫瑶柔声到:“恩师,那本脉至宝凤羽神剑呢?” 紫瑶娴静端庄,知书达理。虽门下弟子众多,如月唯独待紫瑶视如己出:瑶儿,她轻叹道,凤羽神剑早在魔殿来袭前,便已离奇失踪。 丢失的还有那《太乙神术》青铜卦签九枚中的另外八篇!! 啊!……众弟子一脸的惊诧: 齐齐惊呼怎么会? 如月大师眼中燃起怒火,声音陡然拔高:那些道貌岸然的好师兄弟,魔殿来袭时竟还在争夺玄门功法!水元师兄素来淡泊,自然不会参与这等龌龊事。可就在他们内斗之时,无名师兄竟也离奇失踪了! 她猛地拍案而起:云阳那老匹夫抢得最多!仗着年长便压我们拈花、御萧一头,实则连本门真传的皮毛都没参透!整日里招摇过市,遇事却缩头藏尾——这等庸才,早该退位让贤!说到激动处,她袖中剑气激荡,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这一惊非同小可,小师妹玉婷讶然道:“怎么阴玉火莲也是一对?!” 思楠道:就你话多!听师父讲!噤声! 玉婷撇着嘴儿:哪都有你!哼! 如月也不理她们接着道:“是啊!那阴玉火莲,雌莲为冰,雄莲为火,正是那云梦仙子的护身法宝!”那阴玉火莲修炼到玉虚境,,可穿三界阴阳!…… 正是这个原因魔殿在得知了还有雌雄同体这个秘密!所以才不一切代价后来攻打的本门! 传言太乙神术被幽恸宗那个老怪物所得!不然他怎么会《九幽恸》那分明就是我派不世出的玄法!和断桥雌雄剑,阴阳雌雄镜,阴玉雌雄莲为本派四大至宝! 众弟子无不哑然,如月大师接着道:这也就是众派师长不和你们晚辈弟子提及此事的原因!思楠眼珠急转内心嘀咕着:(自诩名门正派,暗里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表面看……也不过尔尔……哼的一声被尚可卿看在眼里悠然道:“别以为小妮子想什么师姐妹们不知道,那不叫暗下里,那叫你争我夺!” 如月大师怅然道:“也正是因为那个原因,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导致了众派师长绝口不提及此事,你们后辈弟子更无从得知了!” 众弟子此刻已经不能言语!眼巴巴的,探着身子,伸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的,那神情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小鸟…… 如月接着道:那阴玉火莲修炼到太虚境,,可穿三界阴阳!……形若透明,就算修炼到玉虚境…亦可短暂穿梭于阴阳…这时尚可卿忍不住了:那师父,如果没修炼到这两层会怎样呢? 如月轻叹道:玄真境虽能穿梭虚无,却无法停留片刻,更不得言语。你来处即归处,转瞬便须折返。唯有突破此境,方能暂驻须臾…… 只见紫瑶柔声道:“那恩师,如此说来,那云梦仙子岂不是我们师叔了……?” 只见如月赞许的微微颌首道:是啊,那本是老宗主的亲生女儿! 啊……!??? 而如月大师也惋惜道:“是啊,不光是你们不可思议,一个正道女子,那么绝美容颜,,那么心高气傲的一女子,又怎么会嫁给那魔教妖人呢?!!” 我说怎么明镜师叔会和一个魔教女子……小声玉婷嘀咕道…嗯!如月微微哼了一声,玉婷吐了吐舌头装噤声状…… 思楠翻个白眼儿,脖颈依然做嗷嗷待哺状… 如月清了清嗓子凛然道:“那不光是明镜如此,就连整个中州都……” 如月知失态了,忙道:“知道那明镜师叔为了何会时而疯颠时而又似正常吗?” 众弟子头摇的拨浪鼓般… 如月目光如炬道:“锁魂咒”!就是那魔殿艾无言的独门妖法! 还有那老魔头借七星反炼血食!以其血为引将其炼化…自觉此古剑断桥乃他教之物,谓其为“本命剑”!这也就是五年前天行健以血为引加之混元之气“重铸”那古剑时,真涯子刺向明镜那一剑的原因之一,还有,没见到真涯子身上玉佩也有琉璃色液体流动吗? 那正是阴阳玉珏的阴佩!这也正是他说走就走众师尊不阻挡的原因!因为断桥本身戾气反噬太重,再加上这魔头…所以般若寺佛法加持倒也是他的一个好的去处! 听闻近日魔教猖獗不可一世!居然去偷袭了般若寺!却不知那般若寺…! 此刻久久没有开口的尚可卿愤然道:宵小之辈,泛泛之流!” “且不说掌门师伯和师父通天之修为,就算其他三位首座长老和天行健师兄也够他们受的啦!…… 徒儿不可轻敌,如月身体向前倾了倾,如月突然正色道:“你们可曾听说过那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黄金竖瞳》”? 紫瑶道“师尊,是否五年前天行健师兄封印那日,反噬掌门师伯那……” 不等紫瑶说完,如月道:“正是那九幽魔物!一共有三只!那日玄渊潭下那只是其中一只!” 剩下那两只就…… 见如月如此神情,众弟子骇然到:“师父此魔物……” 邪不可言!! 如月大师道:“这也就是你们师叔伯定要寻那凤羽神剑下落的原因!所以你们从今后要刻苦修炼本门无上密法,《九天雷法》《九霄真决》特别是那《玄紫神功》!” 近日有传言幽恸宗那老怪物!…… 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第十六章:冥思 暴雨如注的深夜,狂风裹挟着凄厉的啸声席卷六道岗。摄魄堂内,摇曳的烛火将美妇人的身影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那段老鬼欺人太甚!她猛然拍案而起,珠钗乱颤,早该让他永远闭嘴!这般歹毒手段——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发现丈夫佘勒正浑身战栗。 夫...夫人...佘勒牙齿不住打颤,你可知我在般若寺看见了什么?美妇人冷笑:莫不是见了鬼?比鬼更可怕!佘勒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美妇人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少卖关子! 废物!她甩开丈夫,难怪段老鬼他们瞧不上你!佘勒被逼得踉跄后退,终于嘶吼出声:是幽恸宗那个老怪物啊! 砰——茶盏应声而碎。送茶的弟子僵在原地,只见主母面如死灰,连退三步撞翻了茶盘。滚烫的茶水泼洒在青石板上,腾起一片氤氲白雾。 佟枯祖?!除了那个老怪物还能有谁...佘勒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子,那日般若寺血战正酣,九天异象突现...梵音壁画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我亲眼看见...那身影分明就是... 住口!美妇人厉声打断,梵音壁连渡岳那和尚的师祖都困死其中,谁能出来?!佘勒急道:九天异象时虚空会现裂缝!段老鬼就是算准这个才选那天动手!更可怕的是...那道黑影现身的刹那,我看见了圣教的黄金竖瞳! 美妇人脸色骤变:老殿主遗言说过,若艾无言可辅则辅,否则集齐三颗黄金竖瞳...他竟敢违背遗训擅闯般若寺!若惊动里面的东西...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可梵音壁不是有进无出吗?美妇人强作镇定。佘勒压低声音:别忘了,一甲子一次的九天异象...荒谬!她厉声打断,那异象转瞬即逝,怎可能... 我亲眼所见!佘勒突然逼近,那团黑雾的身形绝不会错!别忘了百年前灭他满门...你也出了大力!最后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进美妇人的心口…… 朱馨, 朱馨?美妇人柳眉倒竖,凌厉眼风扫向佘勒。后者连忙躬身改口:夫人恕罪!见对方神色稍霁,他连忙说道:事出蹊跷,玄极门的弟子竟会使那老怪物的《九幽恸》!更骇人的是...他喉结滚动,那小子左眼竟泛着黄金竖瞳的圣光! 没用的东西!妇人突然拍案而起,珠钗乱颤,你管那叫黄金竖瞳?玄渊潭底镇着什么?梵音壁画里封着...话音未落,佘勒突然抬手:慎言!幽冥血海下还压着那位老祖宗。毒青古得到最新密报——半块青铜挂签,很可能就在血海深处… 妙音阁内,烛火摇曳…… “人之一生,又有几次的初见?那一袭白衣翩然,柔情尽在谁的眉宇间?即便未见她笑靥…等候了多久的出尘绝艳?…… 至今仍在真涯子耳畔萦绕,孤寂了谁的华年?最难忘却是那双清澈如潭的眼眸——在玄渊潭畔…… 当师父的《青铜卦签》化作扇面幻境——他恍然看清那些:“原来前世千百次的回眸,都只为能换得今生一次的擦肩”… 那几世的轮回了,又有多少不甘……” 深夜梦回,真涯子伫立在梵音壁前,回味着方才梦中的一幕幕,破碎记忆中的画面。她憔悴的那个身影,总让真涯子痛彻心扉。 久久地凝望…指尖轻抚那斑驳画面,却怎么也寻不回如梦似幻那惊鸿一瞥,绝望如潮水漫上心头,那些未及诉说的情愫,终究化作了壁画上一道褪色…… 烛火在壁画前微微摇曳,映照出真涯子凝重的面容。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自山门外传来,那沉稳的节奏分明是慧圆与慧净。这五年来,真涯子虽未参透半卷经文,却练就了一双能辨百步外足音的耳朵。他正欲迎上前去,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何从未想过请教掌管刑罚的慧圆? 他身形一闪,几乎与踏入寺门的慧圆迎面相遇。慧圆师兄!真涯子拱手作揖,可否借一步说话?慧圆合十还礼:阿弥陀佛,真师兄但说无妨。这时慧深方丈闻声而来,三人寒暄几句,便一同向方丈禅房走去。 禅房内古意盎然,檀木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真涯子这才发现,五年来自己竟从未仔细打量过这间屋子。慧深亲自斟茶,温声道:师兄在寺中可还习惯?那日魔教来犯,多亏师兄仗义出手,贫僧一直未能当面致谢。 慧深方丈客气了。真涯子轻啜清茶,目光灼灼,今日前来,是想请教关于《梵音壁画》之事。听闻当年九天异象时,壁画曾现裂缝? 慧深与慧圆相视一眼,同时诵念佛号。慧深叹息道:实不相瞒,敝寺祖师正是因此画失踪。百年来,无人能寻得入画之法。纵然五年前与师兄偶然所入,也是那业力和那念力的使然…… 真涯子眉头紧锁:望着这五年来这斑驳的壁画……“真涯子试遍了各种方法,始终不得其门而入。那日在山脚,他分明听见小沙弥在此间议论这壁画异状,难道真是他幻听了不成? ”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执着的火光……真涯子拱手问道:恕在下唐突,不知贵寺祖师当年因何机缘踏入那画中秘境?两位僧人交换眼神,慧深轻叹道:师兄当真不知此事? 见真涯子默然摇头,慧深整肃神色:此事原为敝寺不传之秘,历代仅掌门口耳相授。他稍作迟疑,又压低声音:但师兄于我寺有恩,且掌门渡岳祖师闭关前特意嘱咐,待师兄当如至亲。说罢附耳轻语数言,真涯子闻言骤然变色,手中茶盏险些跌落。 真涯子指尖微颤,茶汤在盏中荡开细碎涟漪。竟然如此!!…… 他望向殿外飘落的菩提叶,恍若看见百年前那场焚天业火。慧深合十低眉:画中非画,乃是历代祖师以肉身镇压的修罗道场。 幻中非幻,乃是连接着那阿修罗界与那三十三重天!当年魔涨道消之际,祖师舍了金身...话音未落,忽闻妙音阁方向传来梵钟自鸣,檐角铜铃无风自动。一直沉默的慧净猛然起身:不好!画境有变!真涯子拂袖窗楞应声而断!…… 第十七章:苦想 当真涯子与那慧深方丈、慧圆等众僧冲入妙音阁时,《梵音壁画》正绽放着摄人心魄的异象。星河流转间,飞天翩跹,雪莲绽放,明王怒目,偏生那狰狞恶灵在圣洁幻境中时隐时现。 最揪心的是若曦身影——时而白衣胜雪巧笑嫣然,时而面容扭曲痛苦不堪。这般撕心裂肺的变幻,早已在真涯子眼底烙下千遍万遍。蓦地,一颗冰凉泪珠划过他颤抖的腮边,在青石板上溅起那无声的叹息。 泪珠坠地的刹那,整幅壁画骤然凝固。转瞬间画面开始疯狂翻转,漫天桃花毫无征兆地绽放于幻境之中,又在眨眼间化作朵朵雪莲。短暂的静止后,画面再度急速旋转,刹那间漫天桃花如雨纷飞,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渐渐消散。《梵音壁画》重归斑驳,唯有真涯子仍痴立画前。日升月落,风雨交加,七天七夜转瞬即逝。恍惚间,他颓然跌坐窗前,仍仰首痴望着那幅神秘的壁画,目光仿佛要穿透画布,追寻那转瞬即逝的幻境。 苦苦地思索着,苦苦地挣扎…只为那红颜一语,也不枉她那几百次的回眸,只为那一次擦肩…… 真涯子的面容在希望与痛苦间剧烈扭曲——若曦受难的画面灼烧着他的神经,而眼前闪过的灵光又点燃了希望。他猛然弹跳起身,衣袂翻飞间急转回望,突然僵在原地。瞳孔骤缩处,那片被月光浸透的青砖地,赫然与五年前那慧深方丈与他意外进入画境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飞的画面……!记忆重叠。就是这里!当年与慧深被画境弹飞的落点!砖缝处还留有血痕!他颤抖的手指抚过青砖…… 电光石石间,万千思绪如潮水般涌入真涯子脑海!他瞳孔骤然收缩,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就是这里!绝对错不了!癫狂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他时而手舞足蹈,时而掩面啜泣,活像个被命运捉弄的痴人。这感觉如此熟悉,恍惚间,真涯子记忆深处——就像当年那个人说的:“时而让她欢喜,时而让她忧伤……” 他突然弹跳而起,衣袂翻飞间已冲出数丈。那雀跃的身影,那颤抖的指尖,活脱脱是深闺少女乍闻情郎将至的模样。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冠,真涯子旋风般撞进禅房,一把攥住慧深的袈裟:师兄快随我来!话音未落,已拽着老方丈冲向梵音壁画,急促的脚步声又惊起了多少看笑话的飞鸟? 真涯子猛地推门而入,高喊:师兄快看!他刚要抬手示意,却发现慧深竟被自己拎在手中,顿时手忙脚乱地合十行礼:师兄恕罪!慧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地望望真涯子,又低头看看地面。师兄要贫僧看什么?慧深不解道。真涯子生怕被打断思绪,突然拔高嗓门,激动地指向壁画又重重戳向地面:师兄请看这里!说着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指点。慧深俯首细看却仍摇头不解。真涯子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变了调:师兄凑近看啊!慧深这才凝神细察,霎时惊得双目圆睁! 慧深目光微凝,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难怪师兄方才神色慌张!他指尖轻颤着指向地面,这五年前的痕迹怎会...... 真涯子猛然击掌:正是!这五年来我日日对着壁画参悟,竟从未低头看过这地面分毫! 自师兄入山闭关,慧深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佛珠,妙音阁确实再无人踏足。 莫非......慧深突然睁大双眼,这血引真让师兄参透了其中玄机? 真涯子道:你且细想...... 正是如此!真涯子目光灼灼,师兄且看这血莲纹,可曾唤起什么记忆?慧深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汗,记忆如潮水般翻涌却始终抓不住关键,最终颓然摇头。真涯子瞳孔骤缩,声音陡然提高:那日你我被震飞时,除了你足下的血莲纹,可还记得其他细节?慧深嘴唇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双手不自觉地揪住衣襟。真涯子猛然击掌:当时我手中握着何物?慧深浑身一震,眼中精光暴射:桃花花瓣!是那三片桃花! 慧深猛然瞪大双眼,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是了!他失声喊道,那日我们刚踏入这间屋子,壁画流光溢彩间,忽然卷进一阵凌厉的桃花风!他下意识抚上手腕那道浅疤,当时这花瓣划出的伤痕,现在想来......话音未落,他倏地抬头望向真涯子,眼中满是震撼与钦佩:师兄果真不愧师尊盛赞! 真涯子却无暇回应这番称赞,急急追问:可还想起什么?慧深瞳孔骤然紧缩,一个颤抖的音节从喉间迸出:《灼...灼...桃花凉》!这半阙谶语如惊雷炸响,两人同时忆起魔尊残魂镇压前那抹诡谲的笑意——原来三百年前那场纷扬桃花雨下,坠落到轮回道的,从来就不止一人...... 真涯子与慧深并肩而立,目光在斑驳壁画与青石地面间流转。当视线再次落在那地面曾遗留下的血莲印时,瞬间联想当日那桃花瓣拼成的半句谶语《灼灼桃花凉》上时,二人蓦然相视,异口同声:欲入画中境,桃花作钥开! 慧深忽抬手指向殿外:师兄且看——但见庭前桃树枯枝萧索,残叶零落。要等这虬枝再绽新蕊,须待来年东风送暖三月春! 刹那间涌起的狂喜如潮水般退去,真涯子的面容由明亮转为晦暗,却又在转瞬间燃起灼人的坚毅。他紧握的双拳微微发颤——有希望总好过绝望,这念头在他心头炸起,化作不灭的星火。待来年桃夭灼灼时,便是再入壁画之期! 纵使落了个粉身碎骨,也总好过这份遥遥无期!轻轻地一声叹息……这几年来…竟愚钝至此,错过无数花开花落的暗示。而今幡然醒悟,不知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还是那剜心之痛终得偿还——为换那重逢那刻,她已在轮回中回眸何止是那百千? 冰凉的泪痕在锦被上洇开,无人知晓这无声的恸哭。待真涯子惊觉时,禅房早已空寂。他茫然四顾,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蜷卧在床榻边缘,一个激灵翻身而起—— 第十八章:花劫 真涯子瞳孔骤缩——壁画上的白衣女子竟捧着莲花侧身而立!他赤足狂奔至画前,只见那袭白衣忽地微转,秋水般的眸子与他四目相对。他喉头滚动,指节发白,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少女眼尾那抹未干的泪痕,莫非在诉说千年谁的等待?难道每逢月圆子夜交替,她便会在此徘徊? 他凝视画壁,画中白衣少女眸含清泪,那目光如穿越千年光阴般直抵他心底。他身形剧震——这分明是五年前玄渊潭畔的惊鸿一瞥!此刻重逢,恍若隔世。泪珠坠地绽开水莲的刹那,风,都屏住了呼吸。忽有冰绡般的柔荑拂过面颊,那触感熟悉得令他心尖发颤。他慌乱探手欲握,却只抓住满掌空茫。再抬眼时,画中人已随他指尖轻触而消散…… 午夜梦回千万次的画面!须臾之间,空空如也!唯余斑驳粉墙,映着那摇曳的烛影...... 真涯子蓦然攥住这一线希望,却要再熬过整个寒冬才能等到花开。他辗转难眠,将手臂枕在脑后,怔怔望着斑驳的天花板。思绪如潮水般翻涌——那日的半句《灼灼桃花凉》的谶语犹在耳畔,当日被金色卍字真言震飞的场景历历在目…… 漫天桃花在罡风中打着旋儿扑向妙音阁,最后竟化作夺命血钉的画面,此刻在黑暗中愈发清晰。希望与恐惧交织成网,勒得他胸口喘不过气来… 蓦地!他眉头紧锁,各种念头在脑海中激烈碰撞。他猛地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等等!五年前与慧深方丈共入画境时,明明是同样的桃花为引,为何慧深方丈身受重伤,而自己却毫发无损? 这个被忽略的细节令他如坠迷雾,再度陷入深深的思索。如何闯入壁画幻境救她?难道只能等待六十年一遇的《九天异象》裂痕,或是每年桃花绽放的短暂时刻?那片片飘落的花瓣,真的能够,将它指望吗…… 真涯子苦思冥想,万千思绪在脑中翻腾碰撞…… “她晶莹的泪光在眼中闪烁…目光短暂的停留在眉宇间,仿佛一眼万年……等等!真涯子心头一震,桃花印,血莲印的线索突然串联起来——五年前的壁画幻境中若曦手持狼毫,在他眉间轻点的画面历历在目!莫非她是在说……阴玉火莲!他痛苦地意识到,若曦那看似随意的动作,实则在暗示,他眉间隐藏的阴玉火莲印记! 真涯子倏然起身,衣袂翻飞间已至方丈门前。他强压心绪,轻叩门扉:慧深大师。门内传来和煦的回应:夜半造访,必有要事?真涯子推门而入,单刀直入:师兄可曾知这阴玉火莲? 慧深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低声道:师尊之所以出手相救,就是因为那女子,被魔尊残魂附体,需化解体内残存魔力,再者,慧深顿了顿看了看真涯子道:师尊闭关前,便已预见你日后会来。只因你眉间阴玉火莲印迹竟与那白衣少女如出一辙,这皆都是宿命使然! 他指尖轻捻佛珠,师尊早有交代:叫我等不可怠慢。 真涯子猛然顿悟,原来幻境中她那支狼毫轻轻一点,竟是为此!他眸中星火乍现,记忆如潮水涌来… 她定是想说,唯有身负阴玉火莲在与那桃花印之人,方能开启那幻境之门,否则一切都是徒劳?真涯子苦思冥想,万千思绪在脑中翻腾碰撞…… 慧深方丈双手合十,目光慈祥而凝重:师兄,师尊特意嘱咐,待你体内魔力散尽,便要告知于你......皆因你眉间那朵阴玉火莲纹…… 这阴玉火莲实则是你玄极门那《阴阳玉珏》!实体为玉珏,印为《阴玉火莲》! 要说道这阴玉火莲…“还要提及那柄…那半柄断桥古剑——那本是当年你们玄极门祖师,以那九天雷法,将其劈断,半截坠入那幽冥血海,半截镇压于玄渊潭断龙石上……” 真涯子了然道:“那剑柄于五年前已然重铸… “不错!话虽如此…自那“太极宫”后的事件后…那阴玉火莲之阳印…也就是这阴阳玉珏之阳印,自此在无人相见!传说是在那玄渊潭下的幽冥血海!”而师兄你眉间那莲印,恰是那阴玉火莲之阴连! 真涯子惊愕道:“如方丈师兄所言,这阴玉火莲之实体,不正是那日玄渊潭我那阴阳玉珏之阴佩吗!?可是当日化作气剑了!” 慧深面色煞白,颤声对真涯子低语:话虽如此,可阴玉火莲之印却相传在那玄渊潭下! 你与那女子眉间处,正是那阴玉火莲之印烙下的痕迹! 传说中那第三只黄金竖瞳...竟也藏在幽冥血海深处!… 真涯子瞠目结舌,直直望向慧深方丈。只听那慧深借着道: “本寺皆知,这梵音壁画有进无出。只是之前不知为何缘故,方才师兄所说,恍然大悟,那桃花谶语即是为桃花劫!!那日又现那桃花印!也就是…也就是紧密联系着师兄眉间的那朵阴玉火莲纹…… “五年前你我二人当日偶然穿梭于此间幻境,皆是因真师兄你那阴玉火莲纹之故!”祖师曾道“进入梵音壁画的契机无外乎于一甲子一现的九天异象…… 真涯子闻言一怔,手中茶盏微微颤动… “这桃花印不过是个引子!慧深轻叹一声,目光如炬,若无那阴玉火莲之印,便纵有万般神通此刻也是惘然… 那五年前在玄渊潭畔,《斩因果》已化作一缕透明气剑......真涯子声音发紧,而这阴玉火莲之印,如今该往何处寻?难道真的在那传说中……传说中的幽冥血海??…… 慧深眼中泛起悲凉:当年祖师爷正是缺了这此等神兵,才永远困在了幻境之中...... 真涯子默然良久,眸中忽现决然之色,向慧深方丈深深一揖,转身踏入夜色… 山径蜿蜒,他步履蹒跚,思绪纷飞。蓦地,远方传来悉悉索索之声,月光下,前方数道黑影一闪而过…… 第十九章:摄魄 第十九章摄魄正文已编辑可直接上传 夜色如墨,几道黑影掠过树梢。真涯子屏息凝神,悄然跟上。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消息当真?佘勒盯了五日,错不了。一声冷笑响起:就凭那废物?另一人压低嗓音:别忘了还有那个女人! 三人如鬼魅般穿梭在林间,真涯子紧随其后。穿过毒瘴弥漫的幽谷,眼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嶙峋怪石间,数百名黑袍人往来穿梭。他们或面目扭曲,或周身缠绕黑雾,在岩壁透出的血色火光映照下更显阴森。 领头的黑影在岩壁上某处一按,机栝声响起,山体竟裂开一道隐秘缝隙。穿过这道狭窄缝隙,眼前骤然开阔——一方与世隔绝的天然秘境,若非机缘巧合,外人绝难寻得此地。里面人影幢幢,不远处,豁然开朗,竟是那隐约可见更多奇形怪状的身影。跟踪者中忽然有人低呼:老怪物当真出来了?否则魔教…否则圣教...话音戛然而止,只听其中一人道:“那日看影子绝然没错”另一人听到老怪物三字时,竟吓得浑身战栗,瑟瑟发抖。 只见那三人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潜了进入,落地时连片落叶都未惊动。真涯子深吸一口气,化作一道清风跟了进去...... 魔教头领侧身询问身旁的佘堂主:尊夫人可到了?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已闪至近前。佘堂主抬眼望去,只见那人摘下斗篷,露出一张妩媚面容,正是其夫人。 久违了诸位。美妇人莲步轻移,举手投足间尽显威严。两侧教众纷纷让道,她径直走到场中,开门见山道:今日各派齐聚,想必都是为了那个老怪物。此言一出,场中顿时骚动不安,众人脸色骤变。真涯子暗自心惊,看来这老怪物定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见众人面露惧色,美妇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轻咳一声,继续道:拙夫近日察觉,那老怪物似乎已经出来。这话犹如惊雷炸响,在场众人无不骇然。她眼波流转,话锋一转:在座各位都是中州响当当的人物...说着媚眼如丝地环视众人,岂会惧怕那个老东西? 真涯子凝神望去,只觉那妇人眼波似有摄魂夺魄之能。场中已有人挺直腰板,显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但仍有些修为高深者不为所动。 当年灭门之仇,诸位都有份参与。美妇人声音陡然转冷,如今他若卷土重来...话未说完,一个狂妄的声音打断道:若非当年他执意擅闯那般若寺禁地,我等又怎会灭他满门?!岂料他有去无回便宜他了!不然岂会留下此祸根?闻声立即有人反驳:若非如此,你早成枯骨百年! 佘堂主颤声附和:往事已矣,当务之急是共商对策。又一人沉声道:老殿主早有遗言,不得那幽冥血海那第三只黄金竖瞳不得贸然闯入,否则必会惊动...说到这里竟语带惊恐,若那老怪物也还尚在人世的话…我等... 你等什么?没有那第三只黄金竖瞳你进的去吗!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苍老声音说。 怕什么!美妇人厉声喝道,眼中却闪过一丝惧意。她强作镇定道:集众人之力,发现踪迹即刻围剿灭之!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加之她媚术蛊惑,竟有大半人振臂响应,显出一副同仇敌忾之势。 那妖娆女子眼波流转,趁势添油加醋道:诸位可知道?那段老鬼早就对禁地虎视眈眈!前日拙夫亲眼所见,当大伙与那群秃驴厮杀时,那段老鬼竟如鬼魅般潜向裂缝。这般行径,分明是要违背老殿主遗训!若不除此人,迟早要与那老怪物沆瀣一气! 话音未落,暗处忽然传来一声阴恻恻的轻笑。女子柳眉微蹙,继续煽风点火:“我摄魄堂向来快意恩仇!那段老鬼偷袭我夫君,致使佘堂主断臂——说着她向断臂处那么一指,眼中闪过怨毒,即便没有这桩恩怨,我摄魄堂也要替天行道!”说着眼波盈盈环视众人,那楚楚可怜的神态与凛然大义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番神情立见成效。人群中顿时群情激愤,讨伐之声此起彼伏。真涯子冷眼旁观,暗叹此女蛊惑人心的手段着实高明,三言两语便让众多高手甘愿效命。 此时,暗处三个黑袍人中传来低语:撤吧,老怪物不在此处。他们的身影完全笼罩在斗篷中,声音飘忽如鬼魅。因此时场中人声鼎沸,真涯子只有凝神细听,隐约捕捉到后续话语:若那老怪物在此,此地早已血流成河...... 早说过那废物成不了事!那个阴森声音嗤笑道。第三个人焦躁地追问:既寻不到老怪物,如何探听那壁画幻境的秘密? 阴恻恻的声音道:“再难也要一试,决不能让他人捷足先登!懂吗?这声音如夜枭般刺耳,接着道:“你俩以为此间乌合之众安的什么好心?名义上是恢复圣教往日光辉,其实都觊觎那般若寺中的…不然怎么这几年屡次三番前去攻打?”其前一人悠悠道:想必寻得那老宗主…念在往日情分...... 阴森的声音骤然打断此人:此地不宜久留,告辞!话音未落,那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消散。为首之人身形一晃,转瞬即逝。唯独最后那名跟踪者身法稍逊,仓促间竟碰落一块山石。不好!是那个老魔头!……不好!是那个老魔头!…… 魔教中眼力过人的高手失声惊呼。刹那间,数十道杀气腾腾的身影豁出老命如潮水般涌来。藏身暗处的跟踪者顿时面如土色,颤抖的双手紧握兵刃,冷汗早已浸透后背。 寒光乍现,为首的魔教高手挥舞着血色弯刀当头劈下!暗处之人仓促迎战,虽面露惧色却招招搏命,竟也勉强招架。转眼间十余道黑影加入战局,各色法宝交织成夺命罗网——皆是魔教精锐!刀光剑影中,那暗影渐显颓势,一记刁钻的刀锋擦着脖颈掠过,黑色斗篷应声撕裂。真涯子瞳孔骤缩:这张惊慌失措的猥琐之脸,不是那个江湖人称“虎虎生风的——胡少子”,还能是何人?!更为蹊跷的是,先前消失的两道鬼祟身影,其中一人称另外那阴恻恻声音那人为圣教,可见那人竟也同胡少子一般无二,分明与其同流合污…正邪勾结的疑云在真崖子心头弥漫…只是此刻也无暇去想,那个神秘黑斗篷之下究竟是何面目…但见那胡少子虽被逼入绝境,眼中却燃起决绝的火焰。方才的惊惶早已化作孤注一掷的狠劲,他猛然暴喝,污言秽语如毒箭般射向魔教众人,引得群魔皱眉。忽见一道黑影卷着枯叶旋风掠出,鬼哭般的风声里,那人已掐住胡少子命门,将其死死按在地上! 此时有人高喊:“杀了他!”…… 第二十章:莲纹 杀了他!场中一人大骂“这些臭道士平日里自命不凡,常常以正道君子自居!” 宰了这狂徒!魔教阵中响起叫嚣。胡少子却梗着脖子厉声笑道:真小人我胡某人从不否认!总好过你们这群伪君子!伪君子装什么清高!道爷我行得正站得直,比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强万倍!他双目赤红如困兽,要杀便杀,老子要是眨下眼就算做贱骨头! 呦~倒是个硬骨头~摄魄堂美妇人摇着腰肢,款款而来,碎步摇晃出讥诮胡少子的弧度。真涯子正暗自权衡是否出手相救,却见那妇人突然掩唇娇笑:听说胡道长本事通天,怎的今日像条丧家之犬?说着还故意的理了理云鬓。 妖妇安敢辱我! 只见那妇人缓缓道:别急嘛!“江湖人称虎虎生风的“胡少子”胡老前辈!久闻其“道法神通已然接近了化境,身形亦可跟随其意念已可实现瞬间移动了,今日一见,身手果然了得!”。 真涯子内心大为震惊!这句话不正是那几年前在玄极门《思林殿》上,自己当时讥讽那猥琐的胡少子时说过的话吗?! 多年之后,忽听此妇人娓娓而谈,着实令真涯子内心震惊不已! 此刻情形,那妇人再度出口讥讽那胡少子此种言语,暂且不论。单凭这口口相传,仅仅只是一句笑话!此妇人居然能记下的一字不差! 可见此妇人当真了得!也难怪那佘堂主会畏畏缩缩…… 胡少子怒极,士可杀来不可辱!说罢一口浓稠老痰,竟朝制住他的高手啐去。那人真气激荡震飞浓稠老痰,惊诧之余没想到这胡少子还能来这么一手!气急败坏地寒刃当即劈下——电光火石间,真涯子身形化作残影,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神时,十丈外已并肩立着两道身影…… 众人凝神望去,赫然发现场中之人竟是曾在般若寺前屡屡坏他们好事的臭道士。几个黑影怒不可遏地飞掠而至:臭道士纳命来!霎时间,法宝兵刃齐发。真涯子不避不闪,抬手祭出无极八卦盾,玄青色八卦图迎风暴涨,将偷袭者轰得血肉横飞。电光火石间,他眉间莲印忽明忽暗,此时佘勒失声惊呼:“阴...阴玉火莲!” 阴玉火莲!这声厉喝如惊雷炸响,魔教众人脸色骤变,方才的嚣张气焰已荡然无存。半数教徒已然双腿发软,仓皇逃窜,余下众人亦是面如土色,战栗不已。 一旁的美妇人顺着佘勒手指引望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轻嗤道:什么阴玉火莲,那分明是阴莲之纹。不屑的神情和那丰润的红唇吐出的话语,透着几分见多识广的傲然… 战局骤变,又有数十人卷入厮杀。真涯子出手狠辣无情,剑光闪过之处,十余条性命横尸当场!令人惊异的是,场中竟有数人面露惧色止步不前,佘勒眼中惧意已昭然若揭。显然,这些人曾领教过真涯子的可怕,还有那份对其某处神秘的困惑和惊惧! 腥风裹挟着幽怨的呜咽声骤然袭来,一道黑雾缠绕的骨鞭破空而至!真涯子侧身闪避,鞭影却将一名魔教教徒拦腰斩断。那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血肉便滋滋作响地化作黑烟,转眼只剩具森森白骨。扭曲的骨架尚在抽搐,阴阳怪气的嗓音再度飘荡:“小辈,莫要猖狂!” 真涯子双目喷火,眼见那白发老魔,手段竟如此阴毒,喉间迸出一声震天怒吼!赤金剑芒骤然暴涨,如烈日破空直取魔首。老魔狞笑间魔功尽展,漫天邪影化作万千毒蟒噬咬而来。生死关头,真涯子周身血雾蒸腾,右眼竟化作赤金竖瞳——玄极门失传三百年的龙憋坝燃血秘术!血光乍现如惊雷贯日,老魔怪叫着化作黑烟遁走。观战的佘勒突然面如土色,颤声惊呼:这、这是《九幽恸》! 随着这句惊雷般的《九幽恸》炸响的瞬间,人群如触电般僵住!恐惧瞬间爬满每张扭曲的面孔,战栗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未及回神,人群已轰然溃散,方才的同仇敌忾此刻尽数化作仓皇的逃命…… 那美妇人初时亦花容失色,细观片刻却冷笑出声:废物!少见多怪!难怪人家轻看了你!这分明是《龙憋坝燃血秘术》,三百年前便已失传!说着又理了理云鬓,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话音未落,只见场中众人,原本喧闹的人群竟如潮水般退散,只余几道踌躇的黑影在远处晃动。看来那老怪物的凶名早已令其闻风丧胆! 美妇人见状狠狠啐了一口,凤目圆睁:没用的东西!一群败类!她下意识瞥向丈夫佘勒离去的方向,眼中交织着愤怒与失望——这个懦夫竟跑得比谁都快!待她回过神,场中早已空无一人,唯余真涯子孤零零立在原地。 真涯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四散奔逃的身影,方才还喊打喊杀拼命的众人此刻竟逃得如此干脆。他伸手想拦,奈何众人逃窜之势如惊弓之鸟,转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幽恸宗那老怪物当真如此骇人?与我何干?真涯子踽踽前行,心中困惑难解。方才众人还杀气腾腾地围攻自己,招招致命,转眼间却如惊弓之鸟般仓皇逃窜。他们眼中流露的恐惧如此真切,仿佛自己是什么可怖的存在。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方才那三人行迹可疑,分明与魔教暗中勾结!胡少子又去了何处?真涯子眉头微蹙,虽心生疑虑却无暇细想。更无暇深究。眼下最要紧的是寻找那血莲印——想到若曦此刻正承受着煎熬,承受那噬心之痛,他握剑的手竟微微发颤。方才还杀气凛然,此刻眉宇间竟透出了几分柔软。这世间…也唯有那一袭素白身影,能让他露出这般神情吧… 这苍茫世间,也唯有那…能让他冷硬的心肠化作春水吧...晨光透过林间缝隙洒落,真涯子踏着斑驳树影缓步前行。和煦朝阳下,层林尽染的景色却未能抚平他纷乱的思绪。忽闻远处传来嘈杂之声,只见七八名凶神恶煞的壮汉正围着一对爷孙。为首者揪着盲眼老者的衣领厉声呵斥:老东西!收了银子还敢拿假画糊弄人?旁边喽啰淫笑着打量少女:大哥,这丫头倒是水灵...... 少女杏目圆睁,一串市井粗话劈头盖脸砸向匪徒。那白发老者虽双目凹陷骇人,却将那拐杖重重顿地:江湖败类!有本事冲老夫来!话音未落,拳脚已如暴雨般袭来。令人惊异的是,老者虽目不能视,竟凭着风声连连闪避,枯瘦手臂格挡间隐现当年功力。 爷爷当心!少女尖叫示警的瞬间,匪首突然暴起发难,将老者踹倒在地。牛皮靴碾着老人胸膛:最后问一次,真迹在哪?老者脖颈青筋暴起,嘶声大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寒光乍现的刹那,真涯子身形如箭般爆射而出…… 第二十一章:百画 众强贼见真涯子道行之高,一招便轻松制服了他们的头领,心中惊骇万分,正欲四散而逃,却被真涯子一声怒喝定在了原地。 “你们几个,给我滚过来!真涯子的声音如同雷鸣,震得山林都仿佛在颤抖。强贼们面面相觑,最终,为首的那个瘦高个子,一脸委屈地走了出来,声音颤抖地说道:“道长您有所不知,这老瞎子,不不,这老东西骗了我们!明明白白讲好的十五两银子一幅《鸾凤栖林图》,这老瞎子竟趁我们不注意,换成了白纸!” 真涯子一脸的惊诧道:“你是说~他偷换了卖你的画?”说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用手指着盲眼老者… 盲眼老头夏百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缓缓说道:“后生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夏百画是什么人?我夏百画之名岂是那浪得虚名?这都因此人无恶不作,因此我的画才不会显现!我的画… 像他这种人,就算我给他画上一万幅,他也留它不住,因为我的画……”说着,他手摸着胡子,一副莫测高深得道仙人般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面部展露出无尽的睿智与自信。 真涯子见状,心中好奇,忙问起此中原由。夏百画缓缓道来:“只因祖上偶然所得这一竿狼豪,画山是山,画河是河。而心术不正者,画山非山,画河非河……最终只能成为这白纸一张。”说完,他缓缓抬头,眼窝仿佛穿透了真涯子的身体,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真涯子闻言,心中恍然大悟,对夏百画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而夏百画似乎已洞穿了真涯子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就可免费给这位小兄弟画上一幅。” 真涯子闻言一愣,心中纳闷:“怎么盲眼也能画画?”这时,夏百画的小孙女扶着爷爷,见这真涯子此种神态,轻声说道:“这位师兄,你有所不知。我爷爷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心却比任何人都明亮。他的画,都是用心去感受、去描绘的。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自然无法欣赏到爷爷画中的真意。” 那瘦高个见夏百画侃侃而谈,顿时恼羞成怒,一个箭步冲到真涯子跟前嚷道:道长明鉴!这老瞎子从前在太平镇摆摊算卦,专干些招摇过市,坑蒙拐骗的勾当!如今倒好,竟敢谎称祖传狼毫,您可千万莫要上当! 话音未落,瞎眼老者勃然大怒:放肆!这一声断喝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显是仗着有真涯子在场,底气十足。瘦高个正欲争辩,却被同伴拉住耳语几句,只得悻悻抱拳离去。 夏百画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柄古扇,扇面古香古色却不知为何种材质,隐隐有暗芒游走…夏百画将其用作镇纸摆到一边。只见这老者席地而坐,他随后又取出暗金狼毫、素纸笔墨,与真涯子相对而坐,凝神片刻后挥毫泼墨… 不消片刻只见那“一鸾一凤羽毛纤毫毕现,色彩斑斓,姿态轻盈飘逸,尾羽舒展,竟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秒鸾凤呼之欲出! 只见那老者题名《林栖凤鸾图》,真涯子不解,何为本末倒置? 老者也不顾及其他, 顿了顿,见其笔走龙蛇一挥而就:“两相偎,情深不可追,鸾凤和鸣双比翼,人间天上共轮回。” 真涯子见此老者双目虽盲,然而此等画功实非易事!纵是那明眼人也难企及,不禁肃然起敬! 老者仿佛感应到真涯子此刻心境般,微微转头随后用手戳了戳以示其意… 真涯子定睛一看,顿时骇然——竟想不出此老者画中鸾凤竟是反着画的!刚刚用手戳时,真涯子方才回过神来——原来那字!那字竟然也是倒着写的! 前辈...真涯子强压震惊,恭敬上前深施一礼,不知有何指教? 老者闻言,沉默不语…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 随即盲眼老者轻唤孙女:芷玉,随我走吧。转身对真涯子踱步而去,衣袂飘然:指教不敢当,这幅画与一句话赠予少侠,权当你我这段缘分......话音渐散在风中,唯余几个字清晰传入真涯子耳中——入夜渐微凉…… 暮色渐沉,真涯子仍在琢磨老者那句入夜渐微凉的深意。这究竟是谶语还是警言?那位鹤发的老者面对强贼时从容不迫的气度,还有那出神入化的画功,都令他心生敬仰。那些粗鄙之徒竟污蔑夏百画是江湖骗子,当真可笑。这般人物,必是隐世高人无疑。 他摩挲着手中的《鸾凤栖林图》,眉头微蹙。画名与题字竟是颠倒的——林栖凤鸾,连画作本身也是反笔勾勒。还有那首词…这般反常,定有深意。但此刻无暇细究,当务之急是赶回玄极门。归途迢迢,时隔五载未归…更因那传说中的阴玉火莲之印之故。若传言不虚,此物当真藏于玄渊潭中?想必或许就在其中!…… 夜风掠过树影婆娑的山道,真涯子衣袂翻飞,脚下步伐愈发急促。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疑虑。子夜时分的玄极门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真涯子见守山弟子往来穿梭其山门之间,刚要过去询问一下师兄弟,有何要事发生,突然,后山方向忽明忽暗的星火格外扎眼——这个时辰,怎会有人在后山活动? 真涯子剑诀一引,身形化作流光直扑玄北山。密林深处,一道青色魅影正蹑手蹑脚地移动。他自信地勾起嘴角,五载寒暑虽未参透般若寺的经文半卷,但这双能辨落叶飘零的耳朵…追踪个把活人本该易如反掌。 可转眼间,那道身影竟如晨雾消散。真涯子僵立当场,指节捏得发白。五年来首次,他引以为傲的追踪术,居然跟丢了!更令他心惊的是,那诡谲身法分明带着玄极门轻功的影子,却又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他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究竟是谁...... 第二十二章:无声 真涯子凝视着那道转瞬即逝的黑影,心头涌起一丝不安和其中夹杂着的一丝惭愧。这鬼祟行迹绝非寻常!对,师父!他本能地想要向师父禀报——这个念头刚起,胸口便像被重锤击中。师父癫狂的面容浮现在眼前,那场五年前的噩梦再度席卷而来… 指尖不自觉地颤抖,他仿佛又看见自己持剑刺向恩师的瞬间。虽然是被那魔殿锁魂咒所控,但那对恩师拔刀相向的罪孽始终如附骨之疽。师恩似海,自己却成了欺师灭祖的逆徒!这五年间,真涯子一直都在逃避,每每想起,他都不敢面对那个瞬间…每每想起,悔恨便如潮水般淹没他的神智。 更令他痛彻心扉的是,若曦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眸。她生生世世的痴情,换来的,是否是那时时刻刻的温柔以待?如今,她仍在那里承受着煎熬,而自己…… 此刻玄极门异变徒生,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师父二字,随即苦涩地咬紧牙关。明镜道人再也不会抚着他的头说徒儿莫慌,那个永远为他指明方向的师尊,却早已癫狂不堪! 月光如水,真涯子驻足在师父的房门外,指尖微微发颤。五年前那柄出鞘的剑仿佛仍在眼前晃动——剑锋虽未触及恩师衣袍,却早已在他心头刻下永世难愈的伤痕。 魔气噬心岂能作借口?他攥紧的拳头渗出冷汗。夜风掠过廊下风铃,叮咚声里浮现出师父当年手把手教他练剑的模样: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曾为他拭去额角的汗珠,何曾想过某天却要承受弟子的利刃相向?——即使他已然疯癫… 更漏声催,他忽觉喉头发紧。这五载春秋,疯癫的恩师,可曾好好吃过一顿热饭?可有人为他添衣煎药? 抬起的手悬在门前三寸,终究缓缓垂下。恩师已经睡下,他不忍再去惊扰那个为数不多的安寝…窗纸上摇曳的那个烛影,多像当年那个顽劣道童肆无忌惮地推门而入? 记忆深处,那个总是在午休中,或是入睡后,被那个顽劣道童故意吵醒的慈祥模样,如今可还识得这逆徒的面容? 如今这戴罪之身,连月光投下的影子都觉得是种惊扰——他像被烫到般缩回了手臂… 暮色中,枯叶打着旋儿掠过师父门外的石阶,真涯子已走远,只是此刻,空气中,似有那若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真涯子踉跄着脚步,不知不觉竟已行至玄渊潭边。薄雾缭绕间,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那般坚毅。在断桥边岿然不动。他缓缓踱步向前,在距断桥三丈处蓦然驻足。 望着那个枯坐五载的身影,万千思绪在胸中翻涌——正是此人,以血肉之躯镇守这玄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这玄渊对峙。此刻咫尺之距,喉头却似压着千钧重石,竟吐不出半字。潭水呜咽,暮风低徊,两道身影在残阳中凝固成剪影。忽而,那人微微抬首,清澈的眸子映出真涯子的轮廓。 四目相对的刹那,时光仿佛凝滞。没有寒暄,没有质问,唯有潭面升腾的雾气在两人之间流转。五载光阴化作无声的默契,所有未尽之言都沉入深不见底的玄渊。残桥静默,暮云低垂,天地间只余两颗跳动的心脏在隔空共鸣。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天行健唇瓣轻颤,欲言又止,目光中交织着隐约的敬意与难以言说的怜悯。真涯子同样微启双唇,眼底翻涌着七分钦佩三分疼惜,像看一柄折断的古剑。月光在两人之间流淌…将无声的对话拉得很长很长…… 目光交汇的刹那,时间骤然停滞。真涯子喉头微动,未尽的话语化作眼底闪烁的微光,那目光里沉淀着深沉的敬重与隐晦的哀悯。天行健眼波轻漾,钦佩与怜惜如潮汐交织,仿佛凝视着一柄浴血归鞘的名刃。 清冷的月华依旧在两人衣袂间蜿蜒,将无言的默契酿成绵长的静默,直至晨露浸透青衫,仍无人愿先移开视线。 远处几只白鹤振翅掠向天际,打破了潭畔的静谧。天行健与真涯子不约而同望向那抹飘逸的白影——雪白的羽翼在碧空划过,恍若那袭白衣的背影。目光交汇时,二人皆从对方眼底读出了万千心绪:有对修为的敬重,有对痴情的折服。有对大义的敬仰,有对执着的钦佩。更有那一丝丝的惺惺相惜。 五载光阴在沉默中流转,一个独守断桥枯坐五载镇魔灵,一个面壁参悟那情劫痴站了五年!此刻相遇竟似宿命早定。白鹤的残影还留在天际,两颗孤寂的心却已找到了共鸣… 只是两人久久地凝视,方才那白鹤振翅的刹那,他们竟在彼此眼中窥见了同一抹素白身影。真涯子眸光微动:你瞒不过我!五年前你救下那若曦时,她望你的眼神分明藏着前世般的熟稔?天行健指节倏然收紧——他又何尝不记得?那年断桥微雨,真涯子追寻那一袭白衣的背影,至今仍在记忆里泛着涟漪。 两人目光再次交汇时,虽然彼此眼中都闪烁着惺惺相惜的光芒…… 但五年前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明镜的半片《太乙神术》青铜卦签幻化的那个扇面…那景象至今还记忆犹新——” 两人持久注目中,纵然相互神情展现的景仰是那么的诚恳。 但五年前的画面还清晰可见——恩师祭出的青铜卦签…幻化的场景此刻还恍然如昨…… ——只因他们彼此都清楚地懂得,那看似虚幻的轮回画面,并非只是虚无缥缈, 他们更清楚——那似曾相识之感,必是那累世的宿缘! 天行健此刻心底泛起阵阵隐忧——“玄极门掌门以下无不断定——痴恋那魔教圣女终将堕入魔道。 ——虽然在他眼中不那么认为 他非但没有半分轻视,反而涌动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心绪。那目光里,敬重与忧虑交织,最终化作一抹深沉的惋惜! 而此刻的真涯子凝视着天行健,满眼中,除了钦佩与敬重,却掩不住心底那抹淡淡的怅惘——因为他似乎是读懂了此刻天行健之所想,“你惋惜什么?你这位道法通玄、大义为怀,每逢大事总能顾全大局,可一旦触及儿女情长,便如履薄冰般踌躇不前。这般情态落在真涯子眼里,终是化作眉间一缕化不开的遗憾!也只能是遗憾…… 两人目光如炬,眼底藏着未诉完的过往。此刻的凝视胜过万语千言,心有灵犀却隐现一抹难言的怅惘。静默中,情绪暗涌…… 第二十三章:暗涌 破晓微光中,玄渊潭的断桥之畔,天行健与这真涯子依旧是静立无言。晨风轻拂衣袂,鸟鸣啼破这寂静,二人目光交汇处,似有万千心绪流转。那凝望中闪烁的,是那些未曾言说过的沧海桑田,和心底最深的波澜…… 真涯子注视那天行健,但见其神色中的坦然和那双眸中的那一丝悲悯,不由得令他心头为之一震: “此时真涯子的眼神中,闪烁着的更多是酸楚::“天行健,世人皆可欺,却唯独瞒不过我真涯子;这五载光阴,你是否全都是以这苍生为念?若非为了那抹素影,天下兴亡与你何干?将她救起,行侠仗义之举本无可非议。 可你可知她在幻境中轮回那千载,只为换你一次的回首?而此刻她困在般若寺壁画中备受折磨,受尽煎熬,你却视若无睹!莫要说什么心系苍生的托词,也休要提那不忍夺爱之言语!我虽痴心于她,却非那心胸狭隘之辈。这份赤诚,岂容践踏?”…… 而天行健凝视这真涯子,只见他眉宇间愁云暗涌,眼底那抹似有若无的哀怨,尽数落入眼底:“此刻天行健的内心,翻涌着的则是苦涩:“真涯子啊,你为那千百次回眸换来的擦肩,甘愿背负流言蜚语追寻那女子,这份执着令我由衷钦佩。可你怎会认定我会袖手旁观? 先不论下有那幽冥血海,上压这玄渊潭之大患!岂止那魔尊附体之残念?此间余孽暗流翻涌着的,又何止是这百千?怎能料定我置若罔闻,岂非无稽之谈? 芸芸众生在前,儿女情长岂能凌驾于大义?所谓大道无极,我不入地狱,谁入那地狱?”…… 真涯子审视着那天行健,见那双眸中的凛然之态直叫人悲从中来,不由得令他无限的感慨:“暗自苦笑:好你个天行健!问你为何不去见她,哪怕远远瞧上一眼?你却谈天说地魔教余孽…果然搬出了芸芸众生、好个大义凛然!你这人纵有那千般好万般行,偏在这儿女情长上装聋作哑! 你满脑子的天下大义,可曾想过,在你那大义之下,那份“微末”又该置于何地?如此之若无其事,叫我又情何以堪?”…… 此时,天行健心潮翻涌——有对真涯子的赤诚,他只有选择抱憾;有对那女子的愧疚,只能化作那一声重重的轻叹! 昨夜那抹残影令他忧心忡忡,内忧暗涌更添外患,身陷囹圄的无力之感与宿命枷锁连成一片! 有对责任和道义的使然,和那种种情绪如同那乱麻的纠缠。一声叹息…此事古难全… 真涯子此刻胸中万千激荡——那天行健的无言,终成此生遗憾;或许他那窒息的无力感,与这宿命的纠缠,唯余这真涯子此刻的慨叹,辗转在唇齿间…… 日影悄然攀至中天,和煦的山风轻抚着玄渊潭面。潭畔繁花似锦,鸟鸣啁啾,忽有癫狂笑声自林间飘来。真涯子与天行健循声望去,只见个蓬头垢面的身影正手舞足蹈地蹦跳而来——那褴褛衣衫下,赫然是阔别多年的师尊。 真涯子瞳孔剧颤,嘴角抽搐着似哭似笑,万千情绪在脸上翻涌。他双膝发软几欲拜见师尊,却猛然忆起昔日被魔咒所控时对师尊的忤逆。刹那间,悔恨如利刃剜心,将他钉在原地,唯有颤抖的十指深深掐进掌心,在青白指节上刻出殷红血痕。 明镜道人见状面色骤变,手中拂尘无风自动。那癫狂身影却突然停驻,浑浊眼珠直勾勾盯着真涯子,喉间挤出沙哑怪笑:好徒儿......三字入耳,真涯子如遭雷击,当年师尊在传道授业之时,正是这般唤他… 此刻潭水忽起涟漪,倒映出老者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紫黑咒纹——正是当年魔教噬心蛊咒的发作之兆。真涯子浑身血液逆流,嘶吼着扑向前去,却见师尊枯爪般的手掌已按在自己天灵盖上,霎时寒芒暴涨。 寒芒中浮现出万千血色咒文,真涯子只觉百骸俱碎,神识却异常清明。师尊浑浊的瞳孔里忽有清光流转,枯瘦手掌竟在颤抖中缓缓收回。 好徒儿...老者喉间滚出破碎般叹息。真涯子踉跄着抓住师尊的手臂,触手处传来冰晶碎裂的脆响——正是那当年种在师尊心脉的噬心厉咒寒毒,此刻正顺着相触的肌肤反噬而来。 林间癫笑忽转凄厉,只见真涯子咬破舌尖喷出血箭正欲用那《玄紫神功》缓解师尊痛楚,不料那血箭骤然间却在半空凝成冰棱坠落。明镜残破的衣袖突然鼓荡如帆,将真涯子狠狠推离潭畔,自己却迎着漩涡仰天长啸。 真涯子目光迷离地望着恩师明镜道人,只见明镜仰天长啸后,神色渐归平静。那双眼眸中交织着复杂情绪:既有茫然困惑,又有执拗不甘;既含轻蔑厌恶,更透着深深疏离。然而最深处,却藏着一缕难以捕捉的思念。 真涯子俯身叩首:弟子拜见师尊!明镜道人嘴角泛起讥诮,连连摆手:使不得!少侠这般大礼,贫道如何担当得起?休要折煞了老夫!说罢扭头对天行健挤眉弄眼,嘿嘿痴笑道:“你说是也不是?笑声里尽是戏谑。” 天行健劝说明镜道:“师叔何必如此?真涯子师弟诚心悔过,您又何苦拒人千里?!” 天行健轻叹一声,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明镜道人闻言频频冷笑,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粉红色小花,一边歪着脖子醉眼迷离地晃着酒葫芦,挤眉弄眼道:往后这美酒嘛...嘿嘿,怕是与小友无缘喽!指尖轻点葫芦,威胁之意已不言而喻! 话音未落,忽见真涯子额头已渗出血丝,青石板上洇开暗红。明镜道人瞳孔微缩,讥诮之色僵在脸上。山风骤起,吹散他鬓边白发,他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痛苦,紧皱的眉头下,眼中泛起一丝丝泪光… 良久,明镜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却在即将触及真涯子发顶时猛然收回,化作一声苍凉长叹。你...明镜道人的声音突然哽住……踉跄着后退半步,嘴角依旧挂着痴傻的笑,枯瘦手指在袖袍内狠狠掐进掌心——少侠…少侠何必这般作贱自己… 真涯子仍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任凭那血珠顺着鼻梁滴落在青袍前襟。天行健欲言又止,终究是不忍,背过身去…… 第二十四章:疑云 明镜道人的身影悄然隐没在暮色中。天行健注视着眼前这个被命运捉弄的男人——背负逆徒之骂名,饱受冷眼,与那“白衣女子”纠缠不清等众说纷纭……对其,为情所困,受尽折磨,终日活在悔恨煎熬里的真涯子,天行健眼底泛起一丝怜悯。 放下吧。天行健轻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却有力,“你师父这般疯癫模样已持续多年,何必把他的话当真?”字字句句都浸透着真挚的关怀。 真涯子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多谢天行兄方才在师尊面前斡旋。只是...”他喉头滚动,“这道心结,恐怕...”话音未落便哽住了。 不如...天行健突然压低声音,“你权且,就当他是真的疯了吧…”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真涯子浑身颤抖,猛地抓住天行健的手臂:你说什么?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惊惶,难道师尊他... 天行健别过脸去,眉宇间尽是挣扎。沉默良久,终是沉重地点头:就当...他已经疯了。 莫非...真涯子瞳孔剧烈收缩,声音支离破碎,师尊他是在...装疯? 天行健望向玄渊潭氤氲的水雾,幽幽道:五年来,他每日陪我在这断桥之上...未尽的话语在空气中震颤。真涯子脑中惊雷炸响——那为何师尊不肯相认?天行健远眺着暮霭沉沉的天际,长叹一声:个中缘由,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你们玄极门这潭水...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比你想象中的更深。你师父,或许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 真涯子何等人物,岂会不知其中利害?他压低嗓音凑近天行健:“昨夜子时回山,后山忽现微光。我循迹而去,竟见一道黑影鬼魅般闪过,待追上前去...话音戛然而止,面色凝重,竟然跟丢了!” 天行健剑眉微蹙:实不相瞒,这黑影...算上昨日,我已跟丢了五回。 什么?真涯子瞳孔骤缩,以你的修为造诣…竟然.…话未说完,已被山风噎住。 五指不自觉地攥紧。 天行健目光沉沉扫过山门:所以我说,你们玄极门这潭水,比你想象中…怕是要更深!见真涯子神色剧变,忽又展颜一笑: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且想想,有谁会费尽心机的,去对付一个疯子? 山风掠过,松涛阵阵,真涯子蓦然惊觉背后已沁出了冷汗。师尊多年装疯卖傻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每一声痴笑里,都深藏着淬血的锋芒。 此刻,终于品出几分苦涩的深意… 真涯子远眺群山,目光深沉:天行兄,那日,般若寺一战多亏你仗义相助,虽未见身影,却闻余孽咒骂,方知是你雷霆出手,疾风般离去。 天行健神色凛然,抱拳应道:当日九天异象突现,我见光起处乃般若寺方向,便知事有蹊跷。他略作沉吟,继续道:魔教余孽群起而攻之异常猖獗,除魔卫道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 天行健静默良久,终于又沉声问道:般若寺之事…不知现在如何?真涯子眉头紧锁,眼中闪过痛楚与挣扎,嘴角微微抽动。他长叹一声,将般若寺变故娓娓道来,末了低声道:“此番回山,正是为那阴玉火莲之印。”真涯子昂首凝望苍穹,眉峰紧蹙却目光如炬,胸中孤勇翻涌… 天行健听闻阴玉火莲之印时,瞳孔骤然收缩。只因传说中那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黄金竖瞳与此印,正镇压在玄渊潭底的幽冥血海深处!否则,这五年来,魔教高手原何故如鬼魅般屡次潜入?虽都被潭中阵法所阻。说到此处,他眉宇间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连那些隐世多年的老魔头都接踵而至,最近更是接连出现两次!可惜以他的修为,始终未能捕捉到那些人的踪迹。 疑云在天行健与真涯子心头不断扩散。玄极门水元真人、般若寺渡岳大师,连同天行健的师尊云阳真人,这三位中州顶尖修为道法通天之人竟都接连杳无音信!虽说是闭关芸芸之类的说法,但此刻更令此二人顿感莫测高深!更令人心惊的是,尽管集合三大门派之力,加之天行健灌注的乾坤无极混元真气,那潭底仍不时传来令人战栗的洪荒魔息,仿佛随时都要冲破封印! 真涯子凝视着幽暗的玄渊,沉声道:镇压魔灵之处虽凶险万分,纵使是九死一生,然取印之事我意已决。只是这玄渊潭底,要寻得幽冥血海入口,怕是颇费周章。 天行健目光灼灼,郑重抱拳:务必谨慎。今夜我当加固法阵禁制,若明日你力有不支,我定当倾力相助。闻听此言,只见那刚毅不屈的真涯子,眸子中已热泪盈眶,那份感激之情不言而喻——只因…只因那魂牵梦绕的面容,此刻…正处水深火热之中! 暮色渐沉,天行健道:“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随即欲言又止,向真涯子微微颌首以示其意,然后运转起那乾坤无极混元真法…… 真涯子望着那张熟悉而坚毅的面容,心头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途经思林殿时,殿内透出的昏黄灯火映出几位首座长老交谈的身影。他本不欲驻足,明日还需前往玄渊潭探寻幽冥血海入口,此刻实在不宜打扰。 正当他转身欲离,五年来修炼的落叶听音之功却将殿内低语尽数送入耳中。玉霄师弟已失联两日......拈花道人的声音透着忧虑。以他的修为,当无大碍。如月大师宽慰道。可接下来的对话令真涯子浑身一凛——这五年来,我们走过的多个地点,仿佛早已被人捷足先登,就像......有双眼睛始终在暗处窥视! 如月大师的惊呼在夜色中格外刺耳:此话当真?真涯子顿觉胸口如压千钧,仿佛天地将倾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随着脚步渐远,断续传来的只言片语更添疑云:掌门师兄究竟......凤羽仙兵......还有那拈花道人那声悠长的叹息,在寂静的庭院中久久回荡…… 第二十五章:微凉 当房门被推开的刹那,熟悉的陈设如潮水般涌入眼帘。那张斑驳的木床、磨损的案几、泛黄的蒲团,还有那些悬挂多年的道家法器,每一件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真涯子颤抖的手指抚过椅背,木纹的触感让记忆瞬间鲜活——多少个晨昏,他曾在这把椅子上聆听师尊教诲。 隔壁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夹杂着含糊的梦呓。师兄弟们想必早已熟睡,这些熟悉的声音却像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他仿佛又看见少年时与同门追逐的身影,听见练剑时清脆的金属交鸣,嗅到丹房里飘散的药香。思绪流转间,明镜道人雪白的须发在眼前晃动,那个猜想再次浮现——若师尊真是假装疯癫......这玄极门之事…真是细思极恐… 指尖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真涯子猛然回神。五年未归的居所竟纤尘不染,连案头砚台的位置都与离去时分毫不差。这个发现像惊雷劈中心脏,他踉跄着跌坐床沿,喉头涌起酸涩——原来师尊始终守着这方天地…等着游子归来?…… 月光透过窗棂,在床榻投下斑驳光影。明日就要擅闯那玄渊潭禁地,这个念头令他掌心渗出冷汗。历代触犯禁令者,轻则废除修为,重则......但那个白衣若雪的身影被万字真言禁锢备受煎熬的画面…此刻又在他眼前翻飞。真涯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在熟悉的床榻上辗转反侧,粗布被褥间还残留着往日的味道… 指尖触到胸口的刹那,真涯子猛然想起。粗布被褥间熟悉的气息仍在,但那张纸的触感却如此真实。他霍然坐起,颤抖着取出《鸾凤栖林图》。画纸展开的瞬间,栩栩如生的鸾凤再度振翅欲飞,墨色在月光下流淌着生命般。这竟是出自双目失明的盲者之手!? 思绪如潮水般涌来——那位自称夏百画的老者盘坐对面,枯瘦的手指在宣纸上翻飞。当时只觉行云流水,老者手指轻戳才惊觉异常:他竟是执画笔倒着勾勒,连题诗都是反写的!这《鸾凤栖林图》也提成了《林栖凤鸾图》...真涯子喃喃念着与画名颠倒的题词,还有那诗…“两相偎,情深不可追,鸾凤和鸣双比翼,人间天上共轮回”…… 真涯子反复品味着那几句诗,心头蓦然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痛楚。那是一种揉碎了忧伤、悲痛,宿命与现实的复杂滋味,像钝刀割肉般在胸腔里来回拉扯。 他仰起头,硬生生将涌到眼角的泪逼了回去,却见天边悬着一轮将满未满的孤月。推窗而出时,满地残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夜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边,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檐角风铃声。 忽然一阵凉风掠过脖颈,不由得一个寒颤,盲眼老者沙哑的谶语又在耳畔响起:“入夜渐微凉......”这飘忽的五个字像五枚生锈的钉子,随着每次的心跳往骨髓里钻得更深。他望着月下摇曳的树影,忽然觉得那黑影里藏着无数未解的谜题,而自己正站在命运编织的蛛网中央… 夜色渐浓,寒意侵衣。真涯子满腹愁绪如蛛网般纠缠难解。眼前这满地残菊已零落成泥,随风堆积…更添几分凄凉。他低声呢喃:残菊满地...入夜…渐微凉...落花…桃花?桃花印!突然浑身一震——夏百画那幅画竟与自己此刻心境如此契合! 那位看似寻常的盲眼老者…随手一幅画作便道破自己难言困境。真涯子此刻虽不解这入夜渐微凉究竟为何玄机,却已对夏百画凭添几分敬意。那粗汉称他原是摆摊算命之人,莫非这画中暗藏谶语? 真涯子指尖轻颤,既惊于画中天机,又被更大的谜团笼罩。夜风卷起残菊,在他脚边打着旋儿,恍若无声的诘问… 指尖不自觉地描摹着画中鸾鸟的翎羽。 月光偏移,画中墨色忽然泛起微妙的光晕。真涯子瞳孔骤缩,发现每根羽毛的纹路里都藏着极细的笔触。他屏住呼吸凑近,直到鼻尖几乎贴上麻纸,忽然在凤凰尾羽的阴影处瞥见几行小楷——那分明是倒写的卦象! 天呐!这一惊非同小可!真涯子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整张脸都因极度惊骇而扭曲变形。他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足足过了半盏茶工夫,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 他颤抖着捧起画卷,翻来覆去地端详,正面瞧,反过来看!时而凑到鼻尖,时而举臂远观。院中光线昏暗,他跌跌撞撞冲进屋内,烛火凑近的刹那,那行神秘小楷竟凭空消失! 真涯子箭步窜回院中。朦胧月色下,那行字迹又如游丝般浮现,可未及细辨,墨痕便似晨露遇阳,转瞬消融。这竟是幅需倒映月华才能显形的奇画!此时鸾凤栖林,栩栩如生,却不见那小楷,竟转瞬即逝! 夜风卷起他的衣袍,纷乱的思绪比翻飞的衣袂更甚:为何烛光下遁形,月光中显迹?复而却又失其踪…莫非...入夜渐微凉的谶语暗藏玄机?难道需待玉轮盈满,方能窥见全貌的短暂时刻? 那个卖画的盲眼老者身影在他心头盘旋,愈显神秘莫测。这等高人如今去向何方?真涯子顿觉寻人如沧海觅针。他魂不守舍地往屋里走,画纸在手中簌簌作响。 正琢磨着画中玄妙,突然咚地闷响——额头结结实实撞上了门框。他也顾不得揉搓,径直瘫坐椅中,将画卷在案上徐徐铺开,目光如钩,誓要从中掘出蛛丝马迹...... 真涯子凝视着《鸾凤栖林图》,目光渐渐凝固。他的眉宇间交替浮现出痛楚、焦灼与迷惘,却始终被一抹执着的坚毅所笼罩。这位痴人仿佛不知疲倦,眼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只要想到那抹白衣身影…就算尚存一线生机,他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只要有那么一丝丝希望,他都如同如获至宝般,甘愿抛却世间所有! 什么江湖规矩、什么门派禁忌?!什么戒律清规!在他炽热的心火前,皆化作飞灰!昏黄的烛光里,他终是抵不住连日奔波的疲惫…握着画卷沉入梦乡,唯有嘴角那丝倔强的弧度,仍在诉说未尽的心事…… 第二十六章:玄渊 朦朦胧胧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又一次的入梦。真涯子眼角泪痕未消,目光痴痴地游移不定。最终,视线缓缓落在那幅画作上,久久凝视,仿佛要将每一笔都刻进心底… 真涯子心头剧震,当日夏百画轻点这画纸的深意——那看似随意的轻触,实则是点破天机的关键。可笑自己竟误以为老者只是示意画作的反笔技法! 他猛然忆起夏百画当日所戳之处…不正是这凤凰尾羽之处吗! 难怪那盲眼老者要反笔勾勒倒着书写!那反笔勾勒的玄机竟藏于凤尾小楷之中!此刻方知老者手指轻戳凤凰尾羽的深意—— 入夜渐微凉——此刻方悟这句暗喻“月华现天机”的奥妙。此等隐世高人,当真令人叹服。可转念间又生疑虑:月华之下显现的玄机转瞬即逝,如何能辨?真涯子焦灼难安,却坚信老者既已指明道路,必有深意… 忽然灵光乍现!曾几何时,恍惚中,那双噙着泪水的眸子,不也正是在那月圆之夜短暂浮现吗!?真涯子如遭雷击,霍然跳起,檀木椅被撞得哐当作响。此刻子时方过,天边皓月朦胧,而月圆之期即在近日。想到此处,他心跳如擂,他那颗心似乎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喉咙里吐出来… 真涯子睡意顿消,他素来雷厉风行,念头一起便立即行动,从不拖泥带水。唯独在儿女情长上,这份宿命般的执着,又岂能怪他?他大步流星冲出屋外,树影在身侧飞速倒退,转眼已至玄渊潭断桥边。 只见天行健正运转《乾坤无极混元真法》,万道紫金真气如龙盘旋,声势骇人。月光下,他额角沁汗,面色疲惫却目光如炬,透着不容动摇的坚毅。那紫金真气愈发玄奥,磅礴之力源源不断注入幽深的玄渊潭中,激起阵阵涟漪。 天行健眼帘轻启,,眸中流转着难以言说的担忧。真涯子迎上那道目光,眼底的感动与感激几乎要溢出来。。两人相对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彼此默契地沉默了片刻。最终,他们同时颔首,真涯子一个纵身便没入那断桥之下,玄渊潭的幽深之中。 “为了那段情,竟连命都不要了么?...”天行健眼中闪过这句话, 手上却已掐起混元指诀。催动混元真气注入潭中 这一次,他毫无保留地倾注毕生功力,指诀变幻间,六道乾坤宫强横法阵已层层布下—— 澎湃的无极混元真气如江河奔涌,六道乾坤法阵在水面绽开——这位云阳真人的衣钵传人,此刻终将毕生所学尽数施展。 潭面紫金流光与混元阵纹交相辉映,真涯子的身影早已如离弦之箭,消失在深不可测的玄渊深处。 天行健静坐潭边,凝视着潭面,所有未诉的担忧都化作守护的阵纹,在幽深的水下静静流转。 真涯子纵身跃入玄渊潭的刹那,刺骨寒意瞬间吞噬了他。来自九幽的极阴寒气顺着毛孔钻入骨髓,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相互撞击,青紫的嘴唇剧烈颤抖。关节在活动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仿佛骨骼正在寸寸碎裂。 五脏六腑在寒气侵蚀下扭曲痉挛,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血管在极寒中濒临爆裂边缘,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寸肌肤。双腿痉挛般抽搐,整个人如同千年僵尸般僵硬可怖。在这阴寒炼狱中,他的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每一根冻结的毛发都在诉说着非人的折磨… 他紧咬牙关,坚毅的面容纹丝不动,任凭刺骨寒意侵蚀全身。那双如炬般的眼眸始终凝视着幽暗的潭底,在昏暗中继续下潜。半个时辰过去,周遭光线愈发黯淡,仿佛要将他吞噬在这至阴至寒的深渊。 真涯子深知此行凶险,此刻,想要寻那血海翻腾的幽冥深渊、势必要经过那传说中白骨堆积如山的祭坛、因为历代玄极门禁忌,严令禁止本门弟子下这玄渊潭,并非只是单单的法阵镇压此地断桥古剑与那魔灵,就拿这第一层关卡,已经是九死一生!世代禁令绝非虚言, 若恰逢朔月至阴时刻,生还之机更是万难。想到此处,他脊背陡然发凉——只因传说中那第三双令三界战栗的暗金色竖瞳! 真涯子如何不惧?他也是人呐!…… 潭水幽深如墨,视线愈发模糊。真涯子感受着四周无形的压迫,仿佛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暗处窥视。但他无心理会这些——此刻他心中只有那双饱受折磨的温柔眼眸。一念及此,怒火便如岩浆般喷涌,恨不能将此地魔灵千刀万剐! 他猛然握紧剑柄,却又瞬间冷静下来。断龙石炸裂留下的裂缝、翻涌的血色潭水、传说中的黄泉倒灌……这些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可惜五年前重铸断桥古剑时,那道裂缝已被阵气摧毁,否则或许就是条通道!如今潭底幽暗如渊,视线仅剩丈余,真涯子内心在问:“那血浪翻腾的幽冥血海,入口到底在哪呢?……” 约莫半盏茶工夫,真涯子忽觉脚下紫金光芒大作!那物事疾旋如电,表面铭文如游龙流转。待他俯身细观,只见卐字真言逆势飞转,万道金芒破空而出,梵音咒文如潮水般向八方奔涌。这十丈方圆的紫金实体,竟是般若寺渡岳祖师镇山之宝《紫金钵盂》——看似不过掌中托物,祭出时却似须弥纳芥子,当真佛门无上至宝! 冲破紫金气障的刹那,真涯子顿觉灵台清明,这佛门圣物果然非同凡响!下潜约莫一炷香光景,忽见玄黄光柱冲天而起,如陀螺般旋动周天。待他凝神细看,竟是一方青铜八卦悬于虚空,卦象更迭如电,瞬息间已演尽六十四卦。忽而阴阳双鱼自卦中跃出,似双龙逐珠,首尾相衔,幻化出万千玄妙图纹。 百丈开外,遮天阵图铺展而开,玄极八卦本体浩瀚无垠,竟将这万丈深潭化作阵眼所在。真涯子足尖轻触潭底,赫然现出那九天玄极八卦锁真容——太极咒文流转如星河,千里山川尽在阵图笼罩之下。 这玄渊潭四壁早已虚化,但凡阵图所至,便是铜墙铁壁也难挡其威! 当真涯子落地细看之下,方知此处未触潭底,此物正是那《乾坤宫》至宝“九天玄极八卦锁”实体! 这八卦锁,正是镇压此地恶魔阴灵关键所在。此锁身太极咒文流转不息,遮天蔽日的巨型阵图,极速变化着万千图案,若无此玄门秘术,纵使你道法通天,也休开这八卦锁阵!…… 第二十七章:冰棺 真涯子脚踏八卦锁阵眼中央,周身真气激荡,将深潭之水硬生生逼出十丈真空。他凝神而立,头顶遮天蔽日的太极阵图正以骇人之势飞旋,乾、兑、离、震、巽、坎、艮、坤。 等八字真言化作流光在阵图中明灭闪烁。阵眼核心处玄黄光芒暴涨,无数微型阵图如星火迸溅,转瞬间便扩展至百里山川。 八卦锁忽正忽逆地轮转,六十四卦方位在虚空中交织成网。真涯子突然双掌合十结印,身形如电光掠空,在阵眼中心留下道道残影。指诀所过之处,六十四道卦象依次点亮,整座大阵顿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旋转的卦象骤然崩解,化作阴阳双鱼凌空游动。真涯子并指如剑,两道玄黄气劲精准刺入鱼目。霎时间天地震颤,八门方位传来连绵不绝的机关咬合之声。逆转的八卦真言在云层间翻涌,他目光如电锁定变幻的卦象,终于在乾天坤地之位同时劈下雷霆一击!——三连与六断的卦象应声而碎,整座大阵爆发出耀目的光华。 随着最后一道禁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八卦锁应声而开。真涯子身形如电,瞬间闪入锁芯裂缝之中。他双手翻飞如电,玄极门秘传的《九霄真诀》在指尖流转,竟将那《九天玄极八卦锁》重新反锁。一连串机括运转声中,八卦锁表面玄黄二气流转,古老的八卦阵图重新显现,绽放出耀眼华光。真涯子毫不迟疑,继续向深处潜去...... 约莫一炷香后,般若寺的《往生大阵》赫然出现在眼前。玄极门的《玄极无上玄罡阵法》与乾坤宫的《太极混元阵法》交相辉映,三派法阵的阵纹相互缠绕,金色咒文与紫金雾气在玄黄光芒中流转不息。阵心处,五行之力竟呈逆行之势: 青木反克白金, 白金倒压赤火, 赤火逆噬黑水, 黑水反制黄土, 黄土逆行镇压青木。 这逆乱五行如游龙戏凤,在阵中穿梭飞舞,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突然,一道裹挟着磅礴元气的剑气破空而来,化作金紫流光直射潭底三大法阵的核心。远处,天行健飘渺的声音悠悠传来: 启!——天地倒悬! 随着悠远处传来的那一声清喝,三大阵法骤然合而为一。旋涡中心处,阴阳双鱼交错旋转,双鱼交错的缝隙处轰然洞开一道虚空之门。真涯子纵身跃入,回首望向断桥残影,却奈何目不能及。此刻他正向着深渊最深处疾坠,耳边尽是阵法运转的轰鸣…… 三炷香后,六色神光映入眼帘——玄青、玄紫、玄黄与赤金、暗金、黄金交织成惊天法阵。真涯子瞳孔骤缩,这竟是失传已久的六道乾坤宫禁术!历代先贤设下的三重禁忌大阵,竟被天行健以通天修为层层贯穿。五年光阴,此人道行已臻至不可思议之境! 潭底光华大盛,六座上古奇阵次第显现:《周天无极混元阵》吞吐天地元气,《周天星斗剑阵》化剑气为银河,《洪罡七星阵》引动北斗杀机,《周天仪大阵》推演万物玄机,《天罗地网阵》封锁十方虚空。最后那座陌生强横无比之阵法,竟连见多识广的真涯子也辨不出来历。 深渊之底忽然剑气冲霄,一道混元之力破空而来,六重禁制应声而裂。真涯子目光如电,踏着尚未消散的剑痕凌空飞渡。待他落地时,周身真气激荡,在漆黑的潭底撑开三丈清明。衣袂翻飞间,那道挺拔身影已向着更深处坚定前行。 真涯子双足触地,目光如电般扫过玄渊潭底。死寂笼罩着这片水域,连水波都凝固般静止,唯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轰鸣。他深知,这诡异的宁静下必藏着致命杀机——千百年来,不知多少三门修士在此殒命。 他谨慎地游走探查,一个时辰过去,竟仍未触到潭壁边际。眼前只有无尽的幽暗,仿佛置身虚无之境。真涯子心头凛然:这玄渊潭不仅深不可测,其广阔更超乎想象,怕是方圆逾百里之遥! 在这至阴至寒,幽暗死寂的绝境中,真涯子手中长剑蓦然震颤,发出清越龙吟。阵法光柱映射下,八条篆文锁链若隐若现,每条锁链上都流转着金色卐字真言,梵音如丝如缕,明明无声却直透心魂。 随着咒言渐急,真涯子疾行数步,忽见三丈开外矗立着一尊青铜巨鼎。鼎身布满金线符文,与那乾坤宫无极殿如出一辙。八条玄铁锁链缠绕其上,竟镌刻着玄极门至高秘典《九天雷法》与《玄紫神功》的完整经文! 三脉镇渊!真涯子瞳孔骤缩,脱口惊呼。巨鼎稳若山岳,锁链上的符文随梵音明灭…… 真涯子心头一震:眼前这尊青铜巨鼎,不正是师门秘典记载的《三脉镇渊》!他眼中精光暴涨,灼热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巨鼎四周。既然镇渊鼎在此,那玄铁神棺必在左近!可环视之下,竟是一片空茫。 他眉头紧锁,不信邪地俯身细查。忽地浑身剧震——那些看似垂落的玄铁锁链,竟都是朝天竖立!顺着锁链仰头望去,只见三丈高空处,一具晶莹剔透的冰棺正凌空悬浮,在幽暗中泛着森冷寒光! 真涯子凝视着传说中的玄铁神棺残片,思绪飘回当年——这些碎片曾化作七十二道寒铁锁链,将师尊明镜道人死死禁锢……目光转向眼前晶莹剔透的冰棺,难道里面沉睡的莫非真是三百年前的那位——云梦仙子? 突然,玄铁锁链发出凄厉颤音,每一节锁环都浮现出细密的《往生咒》梵文。这些金色符文如活物般顺着锁链游走,转眼爬满整具冰棺。棺底骤然燃起惨绿磷火,棺首六盏幽蓝冥灯无风自亮。 真涯子正欲细看,耳畔陡然响起刺耳的抓挠声——那声音犹如厉鬼在撕扯九幽地狱之门,每一声都令人毛骨悚然,仿佛下一刻就会拽出九幽深处的修罗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