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烬沉夜[刑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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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燃烬沉夜[刑侦]》作者:芷月洺【完结】
文案:
【刑侦天才弟弟x成熟医生姐姐】
十几年来,霁封市发生多起命案,死者死状相同,手腕处均烙下梅花烙印。
队长江竞钊提前预判兇手诡计救下受害者,第二日便车祸身亡。
受害者精神失常住了院,唯一的目击者永远闭了嘴,梅花却突然消失了。
十几年后,霁封接连出现两具女尸,同当年的死者别无二致。
后来的暴雪天,疑犯被捕,居然是一位二十岁的少年……
真相究竟是什么,又是谁在操控着一切。
河底抛尸,违禁直播,远程监视,情感控制……
她们的命运都掌握在陌生人手上,娱乐至死,资本的游戏,所有人都是局中人。
阅读指南:
1 .姐弟恋差6岁,女主有初恋但并未交往,男女。
2.架空悬疑,相关设定可能与现实存在不同。
3.剧情流,感情线没有强烈冲突,无第三者,无误会。
4.角色各有各的优缺点,非完美,人物关系思维导图在微博。
内容标籤: 都市 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姐弟恋 时代新风
主角视角:苏漫雪 骆诽
一句话简介:刑侦天才x医生姐姐
立意: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第1章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尖锐的木棍刺在她的小腿,雪地里被迫染上了一片鲜红。
四周空旷无比,只有树叶随着风声沙沙作响,等待片刻,苏漫雪将手电筒打开咬在嘴里,照亮自己得伤口处,白色的工作服已经被浸红。
说不好是从哪个瞬间开始不对劲的,可能是今晚突来的寒流,暴雪将半个城市淹没。
也可能是接到的那通出诊电话,对面的女孩听起来状态不太好,让她提着医药箱上山。
但她却叮嘱苏漫雪,只能一个人来,别告诉任何人。
霁封多年前发生过一起连环杀人案,兇手至今逍遥法外,不过可能他销声匿迹的四年,大家对这件事都有些遗忘了。
这几年里,整个霁封的居民都松懈了很多,甚至连她接到这种电话是,第一反应也都是女孩是不是受了伤,全然没有在意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
雪天路滑,车子上不来山路,苏漫雪只能徒步走上去,好在这段路她从前走过很多次,这种暴雪天气每年也会经歷一次,倒也没什么不同。
山上是霁封医学院,也是她的母校。
门口的阿姨正插着两只手靠着暖气片打瞌睡,随着她推门而入的咯吱声,阿姨缓缓睁开眼,看见她眼里有了几分诧异和惊喜。
「漫雪?这么晚来这儿干嘛?」二幢值班的宿管还是她上学时的那个,当年苏漫雪和阿姨关系很好,现在偶尔来学校也会见。
听阿姨说,学校里大三大四的学生为了考试,有好多过年选择留校。
这几年卷工作卷学歷,考公考研考编似乎已经成了毕业的一套流程,这个时候开始复习的人已经不少了。
为了学生安全考虑,所有留校的女同学都集中在二幢。
来电话的那个女生,就是住在这儿的临时宿舍。
苏漫雪将手中的药箱紧了紧,手冻得已经有些僵红,「有学生打电话叫我出外诊,没人找您说这事吗?」
阿姨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立刻跟着苏漫雪上了二楼。
203的宿舍门紧闭,苏漫雪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声,阿姨手忙脚乱的拿着钥匙打开门。
门被打开的那刻,随着钥匙掉落的声音响起,苏漫雪看见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倒在地上,人已经接近昏迷,她的右腿有明显被划伤的痕迹,额头也透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房间的窗户开着,风透过窗框刮进来,原来温暖的房间在此刻寒冷无比,窗前桌子上的水甚至结了冰。
苏漫雪快速跑过去查看女孩的伤势,阿姨颤抖地掏出手机打算报警,临近时腿却被女孩抓住了。
「阿姨,我没事...腿是我不小心划伤的。」女孩细小游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右手颤颤巍巍地掏出一把水果刀,水果刀上染着点点鲜血。
阿姨愣了一下,苏漫雪探寻的眼神看向眼前的女孩,女孩抓住阿姨的手又紧了紧,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恐惧和哀求。
僵持片刻后,苏漫雪只好看了一眼阿姨,「阿姨,您先出去,我先帮她止血。」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苏漫雪走到窗边,透过窗子向下看了一眼。
宿舍外是黑漆漆的树林,看不清外面有什么东西,她抬起手轻轻关上窗户,用余光看见窗户边积起的雪中有明显的鞋印。
今天这么大雨,总不至于在窗外晾晒新鞋,况且这雪底有些泥泞,长度更像是一双男鞋。
「医生...」女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知是不是苏漫雪的错觉,她似乎有几分紧张。
苏漫雪立刻将窗户关紧,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的白大褂,打开药箱帮女孩止血。
伤口有些深,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尽管女孩隐忍着不发一言,苏漫雪还是感受到了她的疼痛,「疼的话别忍着,这里没有别人。」
苏漫雪的声音温暖,经过这些年的磨练,她也跟着师父参与了几起大型手术,面对任何的患者她都能做到从容不迫,更何况女孩只是简单的皮外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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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漫雪将女孩的伤口包扎好,带着手套用保鲜膜将地上的水果刀包裹起来,女孩下意识紧张了一下,「医生,这水果刀是我的...」
「水果刀沾了血也不能再用了,我顺手帮你扔了。」苏漫雪没理会女孩紧张的眼神,直接将水果刀放在自己医药箱的底层,起身时环顾了宿舍一周。
狭窄的八人间,床下堆满了行李箱和洗漱用品,连门口的收纳柜都是上下两层,放眼望去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那个翻窗进来的男人恐怕已经早早离开。
房间窗户被关紧起后,室内温度也有所回升,苏漫雪将女孩从地上扶到床上,询问了女孩的姓名和电话,以便于医院出诊的资料整理。
女孩名叫汤婕,是运动康復学的一名大三学生。
据她个人描述,今天房间的灯泡坏了,她踩在桌子上换了灯泡,房间年久失修的窗户被风吹开,她一不留神就摔倒在地上,正好刺在了水果刀上。
苏漫雪笑笑没说话,尽管她不是什么刑侦专家,也能识破汤婕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
但她既然执意想要隐瞒什么,她也不会在当下这个环境下追问原有。
「你一直都住在二幢吗?」苏漫雪想起宿管阿姨说的话。
「对……我刚好住在这儿,所以不用搬宿舍。」女孩声音柔柔的,说话时声音很小,听起来文静得很。
苏漫雪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将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一张便签纸上,用余光看见桌子上的书上不是汤姐婕的名字,那姓还挺少见的。
「那是我室友的,她今年上大一……她回家了。」汤婕小声说了一句,她似乎是个敏感的女孩,总能捕捉到苏漫雪的视线。
苏漫雪收了手将笔扣好,转头将手上的纸条递给汤婕,告诉她伤口如果有什么感染髮炎可以给她打电话。
当然,有其他麻烦也可以联繫她。
苏漫雪的妹妹苏晴和汤婕年纪差不多大,如果苏漫雪在这个城市能多帮别人一把,苏晴在她的城市说不定也会遇到愿意帮助她的人。
她将羽绒服重新穿到身上,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汤婕天气寒冷,苏漫雪用钉子将窗户加固了一下,把上面的插销也顺手紧了紧。
确认一般力气不会将窗户打开后,苏漫雪转身离开,并且暗示汤婕不要随便打开窗户,说辞是天气寒冷,容易感冒。
说不定那男人还没走远。
推开门,阿姨站在门口朝着房间里张望,眼里全是担忧,「漫雪,怎么回事啊?」
「您别担心,我已经帮她包扎好了,您多留意着点儿,这孩子...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人威胁了。」苏漫雪回答。
阿姨点了点头,和苏漫雪一起向楼下走,「漫雪,要不要报警?这楼里本来就没剩几个学生,要是真发生什么,我自己也招架不住。」
「我在警局有认识的人,这件事交给我吧。今天把大门锁紧了,别让外人进来了。」苏漫雪拍了拍阿姨的肩膀以示安慰,推开门一脚踏进了雪里。
宿舍到大门的距离很远,两边的路灯闪了又闪,苏漫雪没看时间,直觉已经到了后半夜,因为冷空气比刚才更浓烈了一点。
不知是不是哪儿的树上滴水,原本厚重的雪感随着一步步向前变得浓稠,再向前走又不自觉地滑了一下。
苏漫雪平稳身体,拿出身上携带的便携手电向下照了照,预期的泥泞没有映入眼帘,脚下的雪里沾着黏黏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
苏漫雪原本平静的心微微颤抖,她壮着胆子沿着血迹延伸的方向靠近,却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离原本想去的方向越来越远。
直到四周黑到连手电的灯光也显得微弱了几分,血迹突然断了。
寂静的夜晚除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外,还有她身后慢慢逼近的脚步声。
一个喘着粗气的男声慢慢朝她靠近,苏漫雪本想回过头用尽全力抡起手上的医药箱,却在一瞬间被扑倒。
尖锐的木棍插入了她的大腿表皮,手上的手电瞬间滑落到地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她快要窒息。
面前的身影比她高大几分,不过看不清长相。
男人伸手去抢苏漫雪手上的医药箱,半个小时前的记忆闯进苏漫雪脑海里,她将那把沾了血的水果刀放进了医药箱。
他是来销毁证据的,可能汤婕的宿舍被人监控着,也可能是她主动告诉了这个男人。
苏漫雪死死握住医药箱的袋子,男人似乎被逼急了,抬起手掐住了苏漫雪的脖子。
他的力量很大,几乎快要让她窒息昏厥,就在她的手已经慢慢失去力量,整个人几近昏迷时,面前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住手!」他的声音由远及近,面前这人似乎害怕自己被人发现,转身勐地跑开。
追逐和厮打声渐行渐远,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暗,和腿上传来的阵阵刺痛。
苏漫雪用嘴咬着手电,原本就电量不足的灯光此刻更加若隐若现,她在腿部缠上纱布,汗珠已经将她的身体浸湿。
可她只有一个人,只能忍着疼不让自己死在这儿,况且她还是个医生。
在她包扎好伤口以后,原本脚步声突然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回来。
苏漫雪手电的灯光在一瞬间耗尽电量熄灭,似乎是个害怕别人发现自己断了电。
苏漫雪忍住自己的唿吸声,随手抄起了雪地里刚刚拔出来的木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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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你不该来这种地方。」男孩的声音响起,苏漫雪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几分,是刚刚救她的男孩,听起来年龄不大。
他靠近时,苏漫雪的身体下意识向后挪。随后,她透过月光看见男孩将双手举起,示意他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苏漫雪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她快走两步走到男孩身边,月光微弱,她看不清男孩的脸。
「那人应该不会回来,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报警,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男孩转身离开,胳膊却在一瞬间被抓住。
苏漫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今天谢谢你,我叫苏漫雪,是霁封一院的医生,以后能帮到你尽管开口。」
男孩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苏漫雪黑暗中模煳不清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男孩开了口。
「今天太晚了,你一个女孩下山不安全。我住的地方还有客房,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将就一晚。」
男孩径直俯下身子打算抱起苏漫雪,胳膊却被一只手抓紧。
这突然转变的态度让苏漫雪愣了一下,说话时也有着磕巴,「我……我包扎好了,没什么事,自己可以走。」
苏漫雪借着男孩的力量起身,男孩自然地帮她拿过了一旁的医药箱,一只胳膊靠近她充当她的拐杖,礼貌又不失分寸,没一会儿,二人就走到了男孩口中住的地方。
如果她没记错,眼前的这幢别墅是学校留给重要外宾的住所。
别墅的大门是校长花重金打造的防盗门,在所有学生眼里,这幢别墅就像是禁地。
她跟着男孩走进别墅,温暖的空气和灯光在一瞬间袭来。
苏漫雪在一瞬间看清了面前的男孩,他年龄不大,鼻樑高挺,身高比苏漫雪高出大概半头,头髮微长到达耳根微微捲起。
男孩的脸颊因为长久的寒冷冻得通红,他走到柜子边翻了翻,将什么东西放到桌子上,没有看向苏漫雪径直走上楼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脚步在楼梯上顿了一下,「如果太疼的话,桌子上放了止痛药。」
男孩没再回头径直快步走上楼,苏漫雪反应过来朝着男孩喊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脚步,苏漫雪抬头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
苏漫雪将医药箱放到一旁的角落,她脱下鞋,拉开鞋柜看见几双一次性拖鞋,拆开一双穿好,拖着受伤的腿挪到沙发上坐好,没有脱衣服直接给姜子平打去了电话。
片刻后姜子平接起,声音尽管慵懒却又显得格外清醒,「喂,霁封市公安局,姜子平。」
第2章
「老姜,医学院发生了件事,我心里没谱,想着和你说一下。」苏漫雪微微皱眉,挪着腿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姜子平是她发小,也是霁封市公安局的队长,原本他不应该这么快升上队长。
但四年前他师傅江竞钊出车祸意外去世,所里的老警察都纷纷退休,江竞钊最得意的大弟子也就成了临时的队长,一干就是四年。
随着苏漫雪把来去脉讲了一遍,原本半梦半醒的姜子平也睡不着了,他起床开始穿衣服,当然也没忘了确认苏漫雪的安全。
得知苏漫雪被一个男孩救了回来,还带到了学校的外宾别墅,姜子平顿了顿,还是没有多说别的。
以姜子平现在的身份,也没资格对苏漫雪的交友指手画脚,更何况现在她已经确认了自己毫无危险。
听她的语气,对方不过就是个小屁孩,姜子平根本不放在眼里。
姜子平告诉苏漫雪自己会採取行动,让她早点洗漱休息,苏漫雪随即挂了电话。
找到二楼一间带钥匙的房间,把钥匙拔下来将门反锁上,检查了一下伤口,伤口不深,只是刚才的环境和棍子上的污渍有些感染,不过已经消了毒。
男孩站在三楼的楼梯上看着苏漫雪关上房门,他转身上楼,在尽头的洗手间不断用肥皂清洗自己的双手。
今天他打了那人一拳,对方身上不知何时的伤口流出鲜血沾到他手上,粘稠的让人感到噁心。
男孩将手洗干净,到楼下的开放式厨房烧了壶热水,从顶端柜子里拿了一桶西红柿打滷面,端着泡好的泡面走上楼。
三楼尽头的房间昏暗,只有一盏幽暗淡黄色的檯灯亮着。
男孩将桶面放在桌子上,打开吃了一口,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电脑,电脑里正放着碎尸案的纪录片。
电脑上的画面恐怖露骨,如果不是专业的内部纪录片可能都会打上马赛克。他却像看普通电视剧一样,就着视频将面吃的一干二净。
随后,他将垃圾仔仔细细地封好口,拉开阳台门扔到通风处。
苏漫雪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收拾洗漱好,本想着下楼会看见男孩同他道谢,顺便问出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昨天事件的目击者,如果他看清了另外一个人的长相,很可能使这件事有突破性的进展。
她找遍了楼下都没看见男孩的身影,随后下意识看向三楼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格局建造的问题,三楼的光线似乎要比楼下两层暗一些,透露着一种闲人免进的窒息感。
苏漫雪下意识上楼,顺着三楼的房间一个一个看过去,所有房间全都房门紧闭,走廊尽头的那间似乎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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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撞击声,似乎想要冲破牢笼逃出来。
苏漫雪的心里发出阵阵不安,她下意识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转动。
或许她不应该振轻易的相信一个陌生人。
刺耳的电话铃在这一刻勐然响起,被迫让苏漫雪暴露在安静的空气中,慌张的氛围让此刻的铃声显得越来越刺耳。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迅速将手机静音,转身离开。
在没搞清楚男孩真正的身份前,她不能再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男孩打开门,神色淡淡地看着苏漫雪离开的方向。
他的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左手拿着一支注射器,注射器里是满满的鲜红的血液,一滴滴随着针尖滴落在地上。
苏漫雪沿着大路朝外走,昨天晚上上了药,腿已经没那么痛,只是需要慢慢挪动。
如果她不是这个学校毕业生,恐怕现在已经迷失了方向,学校的指示牌杂乱无章,任何一个外地人第一次来这里都会迷路。
烈日当空,地上的雪却没有半点融化的意思,苏漫雪沿着记忆里下山的方向走着。
地上没有向下的脚印,昨晚到现在没人下过山。
他为什么会住在那儿,他又到底是谁。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厚重,速度越来越快,苏漫雪皱了皱眉没有回头,脚下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伴随着腿的疼痛有些一瘸一拐。
直到阳光照射着高大的影子透射到她身前。
「漫雪!」男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苏漫雪的脚步顿住,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向,姜子平穿着警服站在不远处。
苏漫雪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医用箱已经顺手提在了姜子平手上。
苏漫雪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不早喊我,吓得我以为是谁追上来了。」
「下次你再晚上出诊,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包接包送。」姜子平皮肤有些黑,说话的时候牙齿洁白明晃晃的,看起来憨厚中带着些,让人想到某个牙膏品牌。
苏漫雪朝着姜子平笑了一下,「得了吧,你整天都忙成什么样了。好不容易晚上有机会睡个好觉,我还能把你拽起来不成?」
女人的语气轻快,原本紧张的心情在看见姜子平的那刻一扫而空。
姜子平却因为她的反应有几分不高兴,「我接送你是应该的,苏漫雪,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这永远都是第一位。」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暧昧无比,但也立刻被苏漫雪一句话打破,「姜子平,你也老大不小了,姜叔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些相亲对象你真应该见见。」
苏漫雪转过头,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什么时候你这个钢铁直男结了婚。我心里这块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言外之意是,他们俩没戏。
其实苏漫雪就早就发现姜子平这两年对她的感情有些不对劲。
但两个人实在是太熟了,他曾经谈过多少女朋友她都一清二楚,她那段还没开始就夭折的恋爱他也跟着一起骂过。
她对他的感情就像是十几年密封保存还巴氏杀菌了的天然纯净水,清澈无比。
不管是三十岁、四十岁,就算真到了八十岁两人都还单身,他俩也不可能真过到一块去。
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但苏漫雪很珍惜他们这段感情。
但如果有一天姜子平真谈了女朋友,只要那女的一句话,她可以随时退出姜子平的生活。
毕竟未来和他一日三餐的人是他的伴侣,朋友只需要在有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就够了。
姜子平也是个聪明人,点了一次没得到回应也没必要蹬鼻子上脸,还能顺着话借坡下驴调侃几句。
「老姜介绍那几个小姑娘都是正经过日子的,谁愿意跟着我这种高危职业,大不了就像你一样做个不婚主义,以后我天天去你们家蹭饭吧。」
苏漫雪笑了一下,「我可不是不婚主义,我就是没遇见合适的,不一定哪天我就结婚了。」
姜子平笑了笑准备将苏漫雪的医药箱放到后备箱,被苏漫雪拦下了。
「等会儿,有个东西得给你。」苏漫雪打开医药箱,将放在最下面那把保存好的水果刀拿出来。
这东西昨天差点要了她的命。
「昨天那女孩宿舍搜到的,可能对你有用。」
姜子平接过水果刀,一边唠叨着苏漫雪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一边夸她有几分侦探的架势。
侦探她确实当过,不过是在剧本杀游戏里。
平时算是个剧本杀爱好者。
姜子平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二人开车向着山下走,大雪天山路滑,主路的雪已经被清雪车清理干净。姜子平开得很慢。
「有件事苏叔可能还没告诉你,最近霁封市不太安宁,上面把消息压下来就是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
姜子平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我后面会去医院通知,以后值夜班这种事最好交给男同志。」
苏漫雪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姜子平,「之前那个梅花,又出来杀人了?」
十年前,霁封出现了第一起杀人案。
被害者心脏明显贯穿伤,从身体特徵可以判断出死者死后被侵犯,衣服被撕烂抛尸河中,手背处被烫印梅花。
由于当时尸体发现的时间刚好赶上重要集会,目击者很多,社会影响很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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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引起了民众的广泛关注,公安局几天几夜没睡,对罪犯的特徵和线索还是毫无头绪。
对方太过聪明,甚至堪称完美犯罪。
第一位死者叫刘单泞,未婚,在市里算是个高知分子。
她和男朋友相恋好几年,是高中同学。
本来约好了毕业一起在霁封安家,但研究生导师给她介绍了一份一线城市研究院的工作,发展前景和收入都很可观。
他男朋友是大专毕业生,一直在霁封当公务员。
刘单泞家庭条件不好,父母不给钱,他们认为女孩不需要读那么多书,早点结婚生孩子就够了。
根据邻里乡亲的传言,两个人的生活费都是男朋友一点一点供出来的。
如今到了二选一的时候,刘单泞想要去大城市打拼。
但男朋友这几年刚刚站稳脚跟,以他的工作性质根本不是想辞就能辞掉的,异地恋的结果必然是分手。
两人那段时间经常因为这件事吵架,街里街坊全都知晓。
原本乡亲们就爱管闲事,刘单泞的男朋友也一直对她极好,每天给她买菜做饭,恋爱期间没让她花过一分钱,大家就站在男朋友这边指责刘单泞狼心狗肺。
众人一添油加醋,两人的关系更恶劣了,死亡当天二人发生过剧烈争吵,刘单泞摔门而出,再次见面时,男人只看见了女朋友的尸体。
当时警方把两人的社会关系盘了一遍又一遍,案件都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最后她男朋友实在受不了,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女朋友吵架,如果当初他没有执意留她在身边,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于是男人跳楼了。
这一跳,没有找到杀人兇手,却点醒了上头,市里的领导下达了命令。
两天之内结案,没找到兇手就安一个兇手,目的是为了稳定民心,不让群众长久的处在恐慌之中。
于是市里的新闻便日日夜夜顶着荒诞的标题传遍了大街小巷,《悬案告破,杀人兇手跳楼自杀》。
这件事在众人眼里算是画上一个句号,但苏漫雪怎么也算是个内部人员家属,她知道梅花还在霁封。
梅花每三年杀一个人,在她右手上落下梅花烙印,目标都是女性,杀人原因不明。
但这种有仪式感的方式,一定有一个筛选的原则。
但四年前,他失手了。
据说遇害现场被人目击,兇手没来得及杀人,但那个女孩的精神受到极大创伤,已经在精神病院的病房里住了四年。
从那以后,梅花就像消失了一样,在所有部门提心弔胆过了去年一年后,在以为所有事都已经不会再发生时。
「对,又有新的尸体出现了。」姜子平将车停在苏漫雪家门口,皱紧眉头转头看向她。
第3章
姜子平看着苏漫雪欲言又止,轻轻摁了一下她安全带的锁孔,原本禁锢住苏漫雪的安全带被弹开。
「这些都是我们警察该操心的事,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自己。」
「那昨晚的汤婕...是梅花的目标吗?」苏漫雪没急着下车,她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窗户外的那个鞋印,她害怕有恶劣的事件再次发生。
「没关系,我已经派便衣在二幢学生楼保护学生的安全,后面的事你不用担心。」
姜子平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怎么睡好,姜子平眼里的红血丝很明显。
二人没再多说别的,这种时候对姜子平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像他这样的工作强度,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伴侣属实是件难事。
自打苏伟烨入职以来,苏漫雪家就没搬过地方。
一开始她爸职位不高,单位分配给他们一家四口一百多平的小平房,周围算是职工大院,邻里都是一个部门的人。
后来升了官当上了市长,上头想给苏伟烨换个大的,被苏伟烨一口回绝了。
那几年新兴自建房,邻里乡亲都把自家平房拆了盖起了二三层小楼,苏家也着手搞了起来,日子也算是越过越好了。
苏漫雪推开门,家里安静一片。
苏伟烨这个时间不知道在哪儿开会,常华萍是中学的语文老师,学校没这么早放假。
至于苏晴,不知道又去和哪个同学聚会了,每次放假回来都不怎么在家。
还没等苏漫雪推开自己房门走进去,楼下就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苏晴冲过来抱住苏漫雪,眼神里都是紧张和担忧,「姐,听说你被梅花盯上了,你现在是人是鬼啊?」
苏漫雪抬手弹了一下苏晴的脑门,苏晴疼的微微皱眉,好在确认了自己姐姐不是什么飘来的鬼魂。
「你说什么呢?谁和你说我被梅花盯上了。」苏漫雪看了一眼自家妹妹,都二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说到底还是家里人太宠她了。
苏晴将苏漫雪拉到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使劲划着名,显得神经兮兮的,「这事我都没敢和爸妈说,你能虎口脱险真是算你走运。」
苏晴将手机递到苏漫雪面前,手机上是霁封医学院的贴吧,有个帖子叫《梅花现身医大,战况惨烈》。
大体内容是二幢的女生听见203宿舍有打斗声,看见两个男人从宿舍楼里爬到后面的森林了,再后来有人壮胆跟了过去。
据说有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最后正义使者没打过挟持犯,女人被挟持犯带走了,众人怀疑挟持犯就是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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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里还跟了一张模煳的图片,是苏漫雪被昨晚那个男孩带走的画面。
两个人都进过203宿舍?那就是除了昨天想要挟持他的那个男孩,还有昨天救她的那个?
网际网路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能把事实歪曲的头头是道,苏漫雪拿着手机无奈地笑了一下,「这图这么黑,你怎么看出来是我的?」
「姐,我们两个血浓于水!就算这图里不是你本人,是你的骨灰我都能认出来。」
苏晴说完立刻呸呸呸了几句,拿着苏漫雪的手仔细看,「还好,你还没被烙上梅花印,还有救。」
「这帖子里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梅花,昨晚另一个人想要对我动手,我被这男孩给救了,还收留了我一晚。」
苏晴眼里流露出星星眼,似乎是瞄准了什么八卦的噱头。
「姐,这男孩看着年龄和我差不多大吧?怎么,之前被学长pua以后,把目光转移到弟弟身上了。怎么样,昨晚有没有什么进展。」
「苏晴你是不是有点太爱幻想了,你都说了,他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就是个弟弟。」
苏漫雪起身想要回卧室,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把那个论坛转发给我。」
网际网路上的人喜欢用自己所看到的事情歪曲事实,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对昨天的那个男孩造成什么影响。
但他毕竟帮过自己,不管帮不帮得上忙,都应该为他说上几句话。
苏漫雪註册了个新,她懒得想名字,直接在主页面的骰子上随机了一个,自此「晴天打雷不打伞」在霁封医学院横空出世。
苏漫雪在贴吧扫了一圈,以当事人的身份评论,为昨天的男孩洗白。
「晴天打雷不打伞」称,昨天那个男孩救了她,希望大家不要捕风捉影去影响正常人的生活。
说完便将手机扔到一边,没再关注这件事。
她也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玩贴吧这种东西,她以为这玩意早在她高中结束的时候就落伍了。
苏漫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一觉,像她这种工作,除了重要情况需要急唤到医院给师傅打下手以外,值完夜班是可以默认休息一天的。
随着一声吵闹的电话铃声,苏漫雪从梦里惊醒。
梦里有个男人长得又高又瘦,拿着刀疯狂追她,她跑了很久就是甩不掉,如果没有这声电话,她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都醒不过来。
电话是姜子平打来的,让她去一趟公安局认人,苏漫雪愣了一下,昨天那个要袭击她的男孩天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那是去公安局认谁。
她打了个计程车直奔公安局,下车的时候阳光很大,太阳直射在苏漫雪的脸上,晒得她皱了皱眉。
她推门走进审讯室,就看见姜子平穿着警服站在一旁,对面坐着一个男孩,双手被手铐铐起来,苏漫雪看了一眼,是昨晚带她回家的男孩。
「不是...你们抓他干嘛啊?他犯什么事了?」苏漫雪走过去,男孩抬眼看了一眼苏漫雪,表情淡淡的,也没说什么。
「昨天那个汤婕,她描述了昨天翻进她宿舍的男生长相,我们在学校周边找了一圈,就数他最符合。我问过汤婕了,她说就是这小子持刀想要伤害她。」
姜子平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神情拽拽的男孩,「他说他叫骆诽,我查过了,学校里根本没这个人,你看看他是不是昨晚要对你动手的人。」
「他不是。」苏漫雪没思考,直接就回答了,
姜子平凑过来,「你还没仔细看呢,昨晚那么黑,可能你没看清,你仔细看看这身高这体型...」
姜子平话音未落,苏漫雪将姜子平拉到一旁窃窃私语,骆诽抬起头偷偷看向二人。
「他就是昨晚留宿我的那个小孩,没他我都死了。」二人一起回头看向骆诽,三人对视间气氛有些尴尬,纷纷转头掩饰。
姜子平迟疑了一下,「汤婕都承认了,他就是昨晚入室伤害她还威胁她的人,反正这小子是没跑了,昨晚你在房间睡觉锁门了吗?」
「锁了啊。」苏漫雪不明所以。
姜子平点了点头,一副破了案的样子,「那就对了,你人机灵,逃过一劫。这小子嘴硬,问他什么都死活不说话,估计是想装哑巴破罐子破摔了。」
「行了,都别在这杵着了,把他带进去吧。」姜子平抬手就开始指挥。
几个小警察拉着骆诽要往拘留间里带,苏漫雪突然拦了一下,「你们等会儿,让我和他单独聊聊。」
几个警察下意识看向姜子平,姜子平微微皱眉,最后还是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几人和他出去,「那你自己小心点,他不在霁封档案,保不准是什么人呢。」
审讯室的门被关上,苏漫雪走到骆诽面前,骆诽抬头看了一眼苏漫雪,没说话。
倒是苏漫雪先开了口,「你叫骆诽?」
骆诽点了点头。
「昨晚是你刺了汤婕?」苏漫雪问。
这次骆诽倒是不沉默了,不过眼神里都是不屑和冷淡,「我不认识什么汤婕,他们说的那件事与我无关。」
「那他们审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苏漫雪又好气又好笑,他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似乎对什么事都毫不在意,她真想知道这小子到底清不清楚这些事情的严重性。
骆诽双手手指交叉,大拇指在手上点了点,「他们太笨,这么点事都看不明白,我懒得和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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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有点小孩子脾气。
监听室里的姜子平和几个警员对视了一眼,几个警员低下头,姜子平皱了皱眉恨不得冲进去教训教训这小子。
见过嚣张的,不过他这种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姜子平都怀疑,他的决断太过武断了。
「昨天我看见那个男生翻进了203宿舍,这么晚了,一个男生去一个女生的宿舍,那么只可能有一种可能。」
骆诽抬头看了一眼苏漫雪,神色正直,「他想趁着别人睡觉偷东西。」
苏漫雪愣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下意识透过玻璃看了一眼对面的姜子平,两人对视了一眼。
姜子平看了一眼身边的警员,「快去,查一下那个叫汤婕的有没有男朋友,暧昧对象也算。」
「但那个女生好像没睡着,两个人打起来了,我爬上去的时候,那男的拿着刀对着那女的比划,好像威胁她要什么东西,男的翻了翻抽屉,女的跪下想拦着,男的一回身就把女的刺了。」
骆诽抬头看了苏漫雪一眼,「我就吼了一下,上去要抓那男的,最后让他跳窗户跑了。」
骆诽不耐烦摇了下手里的手铐,「这种东西拷不住我,更铐不住犯人。告诉你男朋友,如果霁封的公安局现在是这种工作态度,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骆诽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手铐,起身想要离开,姜子平冲过来抓住他,「骆诽,你现在是我们的嫌疑人之一,你现在的行为只会加重你的罪行。」
「接我的人可能很快就要到了,如果你不想惹麻烦,就别拦着我。」
骆诽冷冷地看了姜子平一眼,他虽然年纪比姜子平小很多,但身高却比他高出了一些,气势也不比姜子平输上几分。
几个警员冲上来拉住骆诽,苏漫雪也从审讯厅了跑出来,几个人折腾了好一通,本着不打警员的原则,骆诽也只是挣扎了几下。
几人乱作一团的时候,公安局的门被推开,几个人快速跑进来,一个夹着公文包身穿polo衫,神色精神无比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住手!」
几人同时僵住,转头看向大门方向来的人,立刻松开了手。
骆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上衣,「接我的人到了。」
苏漫雪看向来人的方向愣住,「爸?」
第4章
警察局的会客厅里,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几个人此刻变得安静无比。
苏伟烨瞪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苏漫雪和姜子平,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神色清冷的骆诽。
「骆老师,您没事吧?」苏伟烨看着骆诽笑了一下,这场景从年龄上看有些滑稽,但从气质上,骆诽不比其他人输上几分。
「您叫我骆诽就好,不用这么拘谨。」
骆诽起身朝着苏伟烨低了下头,一改刚才冷傲不可一世的模样,一副面对长辈乖巧的模样。
姜子平看过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满,「不就一个小屁孩吗?苏叔你别太惯着他了。」
「姜子平!」姜子平话音未落,苏伟烨就脸色阴沉地走过来低声道,「你少说两句,这是上头专门请来的刑侦专家,过来配合我们抓梅花的。」
苏漫雪在一瞬间愣住,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骆诽。
这人……原来是派来调查梅花……
姜子平也僵住,凑到苏伟烨耳边,声音变得有几分走音,「他是上头派下来那个,多伦多大学犯罪心理学的博士?」
姜子平早就听说上头派下来一个刑侦专家,据说所有棘手的案件到了他手里都能有点眉目,可他怎么也没曾想那个博士居然是一个毛头小子。
别说他能力行不行,他年龄现在就和博士完全不沾边。
这谁认得出来。
「那个...博士哥,你多大了?长得怪年轻的。」姜子平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我20岁,刚刚过完生日。」骆诽的语言平静,像是在诉说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我14岁参加了高考,因为成绩好,跳了几次级。」
几次……天才的跨度也太大了。
苏漫雪在一旁咽了咽口水,她就是个普通人,在她的社交圈子里,所有人都是按部就班一点点长大的。
她高中的成绩在班级里名列前茅,但抵不过是个普通班级,大多数学生上了大专,像她们几个所谓的好学生能考上二本学校,老师也是要发朋友圈庆祝的。
像这种14岁就上大学的天才,她第一次见。
怪不得骆诽给她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估计像他这种智商的人,看其他人就像是看木头一样。
不过智商高的人情商都不高,在骆诽身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得到印证。
毕竟……昨天晚上骆诽对自己还是挺温柔的?
不对,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他态度好像挺冷的。
「骆诽,刚才这两个孩子不懂事,你别跟着一般见识。这几天我太忙了,要不就今晚吧,我们几个上面的人请你吃顿饭。」苏伟烨朝着骆诽笑笑迎着他向外走,眼神示意苏漫雪有点眼色。
苏漫雪立刻走过去推开门,骆诽偏过头看了苏伟烨一眼,「就去您家里吃吧。」
「好好好,那我把他们都叫上,到时候让子平买几瓶好酒...」苏伟烨眉开眼笑,朝着骆诽点头。
听上头说这孩子虽然年轻,但架子大得很,如今把他哄好了,到时候他也能尽心尽力为霁封做上些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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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平听见他的名字迎了上来,还没等他开口,骆诽的声音就幽幽的传过来,「其他人就不必了,就你们一家人。」
骆诽转头看了一眼苏漫雪,看的苏漫雪有些不自在,不过他昨晚帮了自己,她答谢他也是应该的。
「我妈做饭很好吃,刚好我也想谢谢你昨晚帮了我。」苏漫雪温柔的朝着骆诽笑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骆诽的耳朵有点红。
不过天气寒冷,出了室外耳朵红也实属正常。
苏漫雪示意姜子平不用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姜子平也只好僵在警局门口目送他们三口人离开。
身后的小警员们围过来,看着姜子平打趣,「姜哥,你这还没追上漫雪姐,倒是先有竞争对手了,那小子感觉也对漫雪姐有意思。」
「你懂个屁,那就是个小屁孩,你漫雪姐根本看不上他。」姜子平下意识先否认了骆诽,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人的调侃,「你说什么呢?我和漫雪...我们俩就是铁哥们,以后别瞎说啊。」
姜子平转头搓了搓两只手,径直走回警察局,另一个警员笑着调侃,「小孩才有竞争力呢?人家现在姐弟恋可老盛行了。」
姜子平不耐烦地将警察局的门关上,还不忘蹲下插上插销,门口的几个人站着拍门喊,一边说自己开玩笑,一边让姜子平放他们进去。
苏家的四个人全部挤在厨房,排排站偷看着端坐在客厅喝水的骆诽。
此刻的骆诽乖巧无比,他先是用左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再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
「姐,这就是昨晚收留你那个梅花哥?」苏晴转头看着苏漫雪,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话,「长得还挺帅的,看着和我差不多大。」
苏漫雪轻拍了一下苏晴的脑门,「别梅花哥梅花哥的叫,听着怪渗人的。人家有名字,叫骆诽。」
「人家厉害着呢,多伦多大学在读博士,和你一大学生一样大。」常华萍看着骆诽满眼都是欣赏,「一会儿你们两个多和人家聊聊,看看人家是怎么学习的。」
「对对对,你们三个年龄相仿,好好聊聊。」苏伟烨凑过去到苏漫雪耳边,「上头对这个骆诽非常重视,我们家得起带头作用,他现在是我们霁封的定海神针。」
「有那么神吗?」苏漫雪看着骆诽的方向嘀咕了一句。
不只是不是声音有点大,骆诽突然转头看向她,厨房躲起来的四个人突然警笛大响,立刻转身各忙各的。
苏漫雪和苏晴本来还打算在厨房假装忙一会儿,没想到一个踉跄被常华萍推了出来,眼神示意她们要完成老爸的艰巨任务。
二人搬起小板凳坐到骆诽对面,满脸尬笑地看着骆诽,骆诽也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战术性喝水。
两个女孩互相瞪着彼此,受不了尴尬的人就先输了,苏漫雪将板凳向前挪了挪,「今天天气不错。」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先谈论一下天气,苏晴皱着眉怼了一下苏漫雪,外面正在下暴雪,天空乌压压黑成一片。
可能是为了防止苏漫雪尴尬,也可能是骆诽真心实意。
「我喜欢雪。」骆诽突然像打开了话匣子,他转头看向窗外,「小时候只要下了雪,我妈就会陪我下楼堆雪人,不管我把身上弄得多狼狈,她也从来都没责备过我。」
「那阿姨性格真好,小时候我和晴儿只要把身上蹭了什么东西,免不了常女士一阵数落。」苏漫雪笑笑。
常华萍走过来将鱼端到桌子上,路过的时候朝苏漫雪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乱说话,后者笑着做了个鬼脸,骆诽温柔地看了他们一眼。
「虽然现在你长大了,但其实你在阿姨眼里永远都是孩子,也可以一起堆雪人嘛。」苏漫雪回过头笑着说出这句话。
骆诽神色僵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没机会了,她在我7岁那年就不在了。」
客厅里的气氛在一瞬间降到了冰点,苏漫雪神色有点尴尬,她看着骆诽,声音有几分抱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骆诽沉沉地看了眼苏漫雪,嘴里喃喃道。
常华萍将最后一盘菜端出来,示意苏伟烨过来圆场,苏伟烨立刻笑着跑出来招唿孩子们,「菜好了,过来吃饭吧!」
苏晴最先落座,被常华萍拍了一下又委屈的站起来,骆诽看了眼苏漫雪视线内的位置,试探性的坐到了那张椅子旁边。
苏漫雪坐过去时,骆诽的嘴角轻轻勾了勾。
「这是我小女儿晴儿,和你一样大。」苏伟烨笑着给骆诽介绍家里人,「这是你漫雪姐,你们刚才见过了。」
骆诽朝着二人点了点头,看着苏伟烨搂了搂常华萍的肩膀,「这是我爱人。」
「阿姨好。」骆诽朝着常华萍礼貌地点了点头。
常华萍看着骆诽笑开了花,连声招待,「小诽,以后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这霁封啊!我们都是你家里人。」
骆诽笑了一下,几人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吃着饭喝着果汁。
骆诽面前放了一盘锅包肉,他一口没吃,一直夹着苏漫雪面前的番茄炒蛋。
「吃肉,小诽多吃点肉。」常华萍拿起公筷朝着骆诽碗里夹了一块肉,「你们这么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漫雪她从小就爱吃肉。」
常华萍筷子上的肉刚要夹到骆诽碗里,骆诽下意识拿起碗挡了一下,那块锅包肉悬在半空坠了下来,苏漫雪眼疾手快地拿着碗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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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谢谢你。」苏漫雪朝着常华萍笑笑,「小诽他爱吃什么自己夹就是了。」
骆诽僵了一下,苏漫雪将远处的几盘炒素菜和骆诽面前的肉换了个地方,仰头示意骆诽。
骆诽的手顿了顿,埋头夹起前面的几盘素菜勐吃了几口。
刚刚吃饭的时候苏漫雪就看出来了,他这人不吃荤菜,那几个她平时爱吃的硬菜,这男孩看都不看一下。
倒是常华萍上桌前特意调远的几个素菜,骆诽的失落都要溢出来了。
「也行,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你就和你漫雪姐说。」常华萍笑笑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没多说。
转头,骆诽碗里的米饭已经吃的一点不剩,拿起碗礼貌地站起来,「我吃好了。」
骆诽将碗拿去厨房洗,常华萍一边喊着骆诽别做家务,一边要起身追过去。
苏漫雪迅速扒了几口饭,胡乱擦了几下嘴,「我去吧,妈。」
苏漫雪跑到厨房的洗碗池,从骆诽的手里想要抢过碗,脚没站稳差点摔了一下。
骆诽眼疾手快的用没沾水的手臂向前迎了一下,手腕扣住了苏漫雪的腰。
苏漫雪被迫正视了骆诽的脸,她愣了一下,昨天她没反应过来,今天看见这张脸却越发的觉得熟悉,「骆诽,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第5章
骆诽立刻松开苏漫雪,偏过头将洗好的碗放到一旁,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你可能看错了,我第一次来霁封。」
随后,他转身走出了厨房,苏漫雪看着他的反应有几分奇怪,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骆诽打开阳台门走出去,外面的雪花打在他身上,他没穿外套,风透过毛衣吹进他的身体,让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其实他不仅来过霁封,他还是土生土长的霁封人。
他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下雪,太阳在几点升起,白昼有多长,他都一清二楚。
但在这个城市,他早就没有家了,所以当常华萍说出那句「以后在霁封,这里永远是你家」时,骆诽的心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他叫江延,他爸叫江竞钊,是霁封公安局的队长,也是姜子平的师傅。
由于父亲的职位特殊,他在出生时就抓了一把手铐。后来听说,当时大家都围上来夸他,说以后肯定也是个威风的警察。
不知道是随了谁,他从小就聪明,成绩总是排在班级第一,但父亲似乎对他并不满意。
都说穷养儿富养女,老江对他要求很高,无论他怎么努力,老江也只是点点头。
从来没在他嘴里听过一句好话,也没听过一句褒奖。
别太自满,别耍小聪明,没你聪明但比你努力的人多的是。
这是江延最常听到的话。
不过老江对冯瑛很好,他妈是那种典型的温柔女人,从他记事起,冯瑛就没工作过,把家里照顾的井井有条。
老江在外常说,别看他老婆在外面没工作,但她远比自己伟大上千万倍,能把家照顾好,她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
所以一旦老江休假,他就会主动包揽家中的全部,但警察哪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老江不仅要熬大夜,甚至大多时候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2010年,江延7岁,那一年霁封的雪很厚,厚到没人走的地方,大雪已经没过了他的半个身子。
那年的除夕夜是他最期待的一年,他刚刚获得了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看在冯瑛的面子上,老江第一次夸了江延,还说等晚上值班回来,给他一份礼物。
江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着冯瑛拿着一个保温盒走出去,里面是她给老江包的饺子。
路过他的时候冯瑛朝他笑了笑,「延延,妈妈去给爸爸送饭,你在家乖乖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冯瑛裹紧了自己的大衣朝外走,江延目送着她离开。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
他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天谁也没回来,再过了几天,老江一脸鬍鬚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喝酒。
那是他第一次休了那么长的假期,也是他第一次那么狼狈的出现在自己儿子面前。
后来的葬礼,江延得知母亲在那晚发生了车祸,他不顾众人的目光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哭到几乎快要缺氧,哭到身边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已经模煳。
他听见周围的人对着他嘆气,苏漫雪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她伸出手,在他嘴里放了一颗糖。
那颗糖是荔枝味的,比江延曾经吃过的任何一颗都甜,不知是不是干涸的口腔将一切味觉都放大了些。
他抬起头,听见苏漫雪柔声说,「吃颗糖吧,至少嘴里还是甜的。」
江延的神色恍惚,眼前的场景似乎也变得模煳不清,苏漫雪比她高上一头,她神色紧张地摸了摸江延的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爸爸,他发烧了!」这是江延在昏迷前,听见江漫雪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骆诽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似乎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骆诽回过头,看见苏漫雪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的身体已经冻得有几分僵硬,她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知道你们多伦多现在是什么气候,反正霁封是不能穿着毛衣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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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回过神来,嘴角勾起笑了笑,眼睫毛上结了点冰霜,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我以后...能叫你漫漫吗?」
苏漫雪笑着看了他一眼,抬起手将他的衣服紧了紧,「我比你大了六岁,你怎么说也得...」
话音未落,苏漫雪突然想起刚才苏伟烨说过的话,骆诽是霁封的定海神针,他们家要起带头作用,把这孩子养的肥肥胖胖。
「你怎么叫都行。」苏漫雪话锋一转,推开阳台的门,「外面太冷了,进来吧,一会儿老姜到了接你回别墅。」
骆诽想要迈出去的腿突然僵了一下,他看着苏漫雪飘在风中的髮丝,低声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连他自己恐怕都很难分辨,但苏漫雪却听见了,她转头看了骆诽一眼,眼里有一丝不解。
然后她突然想起,今天在警察局,骆诽提到姜子平是他男朋友。
「你误会了,我和老姜是髮小,没其他的关系。」倒也不是想和骆诽解释什么,只是流言传播的速度太快。
苏漫雪不想成为别人谈资的对象。
一家四口送骆诽上了姜子平的车,骆诽似乎心情很好,上车的时候还说了一声谢谢姜哥,吓得姜子平差点没大地一个见面礼。
骆诽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让姜子平摸不清楚,不过能让刑侦专家叫自己一声哥,也算是挽回了下午的面子。
真该让局里的所有同事都跟过来听听。
苏漫雪前脚刚回房间,后脚苏晴就挤了进来,直接坐到了苏漫雪床上。
「如实交代。」苏晴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苏漫雪,「你和那个骆诽,到底什么关系?」
「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今天第一次见。」苏漫雪笑笑,不以为然的将护肤品擦到脸上揉了揉。
「看他看你那眼神可不像是第一次见,他今天可是一声姐都没叫。」苏晴扑过来勾住了江漫雪的脖子,「不叫姐,心思有点野,你懂不懂啊!」
苏漫雪笑着将苏晴缠着自己的手推开,「人家可是多伦多博士,有点架子很正常。不过...」苏漫雪仔细思索了一下,「他长得的确有点眼熟,不过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你不会是在哪个少年的心上种下过一颗种子,等人家开花结果的时候你又把人家忘了吧?」苏晴看着苏漫雪直摇头,「罪过,罪过啊。」
苏漫雪站起身,推着苏晴就往外赶,嘴上叨咕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关上门苏漫雪又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想不起来骆诽到底像他认识的谁。
姜子平开着车载着骆诽上山,用余光瞄了骆诽一眼,「今天的事对不起,既然你叫我一声姜哥,你以后在霁封我肯定罩着你。」
「叫姜哥是出于礼貌,以你的办事能力,我可能用不着这份帮助。」骆诽转头看向姜子平,眼神里满是真诚。
还出于礼貌,这小子看起来就没什么礼貌,每次说话都能气的姜子平牙痒痒。
但他确实不是普通人,在智商方面,骆诽是姜子平他哥。
「我派人调查了汤婕的社会关系,她有个前男友,你看看是不是那天进她宿舍的人。」
姜子平打开骆诽面前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男孩的照片,骆诽低头看了一眼,「就是他,他右手的三根手指有老茧,身上烟味和香水味混杂,应该是个赌鬼。」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找他身边的人问过了,他经常借很多钱,昨天找汤婕应该就是想管她借钱还债。」姜子平笑了一下,「不过这姑娘应该是挺喜欢他的,一口咬死他昨天没来过,估计是怕他真有事吧。」
「昨天那男人持刀伤人了,那把刀你们找到了吗?」骆诽转头看向姜子平。
姜子平点了点头,「漫雪交给我了,已经送去相关部门检测了,今天就会出结果。不过……这种情侣之间的案件,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苏漫雪换上工作服,打开医药箱整理了一番,想起那个水果刀。
她对这件事也一直放在心上,打过电话想着询问姜子平事件发生的结果,刚巧检验报告也刚刚取回来。
那男人那天为了销毁指纹差点害了苏漫雪,水果刀上有两个指纹,一个是男人的,一个是汤婕的。
事件的结尾,是汤婕坚持要和前男友和解,有指纹也不认,一口咬定那天是她让他伤害自己的。
最后还是苏漫雪从她嘴里套出了真相,那天她前男友假借要和她复合的名义,让她给自己开窗,还保证自己再也不耍钱,没想到进了房间就开始翻汤婕的抽屉想要她的银行卡。
汤婕不答应,前男友拿着刀就刺了过去,本来想拿着钱跑路的,但被骆诽横插一脚,最后灰熘熘的逃跑,跑的时候还因为太着急,腿刺进了围墙的钉子上。
沾了一地的血迹。
这种案子在姜子平眼里算是中级,更低级繁琐的是还有哪个老太太团和老头团因为争夺广场舞场地吵架,谁家的狗没牵绳追着小孩满城跑产生的纠纷。
除了这些,还有比高级更高级的头等大案。
所有领导坐在长桌前神色凝重,骆诽穿着连帽卫衣坐在角落,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他本来不想参加这种人多的会议,但又害怕他人的转述遗漏了重要线索。
霁封西边六盘桥下的水结成了冰,雪下了厚厚一层,雪里埋了一个已经僵硬的女人,右手烙了一朵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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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霁封占地面积很大,远处环水,近处依山。前两年网际网路兴起迅速,不知道是谁将这儿宣传成了世外桃源。
从那开始,霁封的游客络绎不绝,还有很多人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来这儿定居,称自己为新霁封人。
市里的老人都觉得奇怪,这里不通高铁,火车去别的地方还要晃上好几个小时。
哪有什么值得定居的道理。
市里倒是高兴,将霁封设立了旅游示范区,本着欢迎每一个游客到霁封来,在霁封安家的原则,整个城市在一瞬间热闹起来了。
人多了,纠纷也就多了。
纠纷多了,城市就乱起来了。
两个病患家属因为插队挂号呛了几句,一边嘴上说着疼老婆不能让老婆等,一边撸起袖子厮打了起来。
苏漫雪正从一旁的药房出来,看见一群人围在门诊挂号处,有起闹的,有拿手机录像的,有站在一旁一脸不屑嗤之以鼻的。
就是没有拉架的。
几个小护士在外围往里挤都要急疯了,转头看见苏漫雪跑过来,「漫雪姐,打起来了,怎么办啊?」
苏漫雪一边招唿其中一个去叫保安,一把将边上起闹的最凶的人拽到一旁,大吼了一句都别看了。
人群听见苏漫雪的声音迅速散开,霁封就这么一个医院,苏漫雪风评又很好,谁打针开药第一个都想找她,大家都认识,也愿意听她的。
两个男人还在中间打的不可开交,她们的老婆在一旁拉架,一个脸红的像滚烫的开水,一个捂着胃额头都是汗。
等不到保安来了,苏漫雪一把将两个人拉开,群众看见苏漫雪阴沉的脸色也都围了上去,将两个打架的人隔开开始劝。
看见苏漫雪,两人像是找到了天平的砝码。
「苏医生,我老婆发烧40度!这哥们还插队,我今天不把他教育的服服帖帖的,我就跟他姓!」其中一个长相憨厚,身材微胖的男人脸憋得通红,指着对面瘦高的男人一脸不服。
对面的男人也应激了,勐的想往前沖,被围在他身边的几个群众拦下来,「就你老婆是老婆!我老婆胃疼的快喘不上气了,我比你更着急!」
苏漫雪被这顿操作气笑了,保安跑过来维持秩序让人群散开,他们围在两个男人身边,护士们把两个女人扶起来。
「你们还知道自己老婆生病了?不闹这么一下针都打上了。」苏漫雪抬手指了指急诊科的方向,「现在急诊区挂号的人一个都没有,下次着急去那边。」
两个男人一脸不服,看着和小孩没什么区别。
「你们把发热这个带去我那儿,把胃病这个交给小刘,让他晚点再去吃饭。」苏漫雪低头示意几个护士,护士点头搀扶着两个女人离开,「大家别看热闹了,该排队排队,该看病看病。」
事情解决了,那两人架也不打了,瘦高的男人满脸堆着笑,「苏医生,不是我不挂急诊,是这急诊挂号贵了三十块钱,不合适啊。」
苏漫雪本来都准备走了,听见这句话又回头看了一眼,却被他手上金光闪闪的表闪了一下,「你这表是大牌的吧,看起来你事业发展的不错,有时间也多关心关心你老婆的胃。」
直到她转身离开,还听见男人在后面喊着「苏医生!这回可不算急诊啊!」
苏漫雪为发烧的女人挂了个水,又给她开了点退烧药,女人连声感谢她,又为刚才的事情道歉,脸上原本褪去的红晕又多了几分。
男人在外面大打出手,女人在身后连连道歉。
她一边觉得有些讽刺,一边让女人别放在心上。
直到她走出病房和她男人擦肩而过,微胖的男人拿着一个保温盒,看见苏漫雪脸红了红,一改刚才暴躁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
他低头向苏漫雪抱歉地笑了笑,然后挤进了病房。
苏漫雪看着男人给女人餵粥,两个人在病房笑着,好像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喜欢和爱的区别,恋爱和婚姻的区别。
她还不太明白。
她25年的青春里,只谈过一段有始无终的恋爱。
或者说无始无终也不为过。
大二的时候,她报了学校的剧本杀社团,认识了社团的社长,许言舟。
他完全符合苏漫雪对于理想男友的预期,比自己大上两岁,阳光开朗,绝世暖男。
上大学的苏漫雪外表上还没有现在这么活泼,她性格内敛,也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报社团是她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决定的,因为期末成绩里的有一项综合素质分。
她成绩不是很好,没参加过什么大学竞赛。
体育成绩也一般,运动会根本一窍不通。
在加分表里找了一圈又一圈,只能通过加社团来保证自己可以按时毕业。
她找了一个自己最感兴趣的社团,刚进去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直到看见了站在门口招唿新成员的许言舟。
他似乎能看穿苏漫雪的紧张,在她不认识其他人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她说话冷场的时候,许言舟也会立刻接过话题活跃气氛。
她的所有情绪他似乎都能察觉到,甚至连社员都起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更像是一对热恋的小情侣。
那是一个夏天,外面燥热的天气让人难免有些心慌,社团室里的空调又打的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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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漫雪穿着一件短袖,许言舟同她坐在一起,空调的风从上面吹过来,大家看着手中剧本里的角色。
剧本里,许言舟是她的男朋友。
角色扮演总是让人在某一瞬间身临其境,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当天dm的同学在开始之前让两个人先互动培养感情。
许言舟和苏漫雪两人被起闹着对视十秒,那天她和许言舟靠的很近,近到苏漫雪的髮丝从头上被风吹起来,轻轻划过许言舟的脸上。
男孩在一瞬间耳朵红了,周围的同学发出阵阵笑声,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推了一下,许言舟的身子向前,苏漫雪下意识地低下头,他的唇瓣吻在苏漫雪的额头上。
她的心在那刻勐地停滞了一下,周围同学起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可她几乎已经听不见。
她转回头用余光悄悄看许言舟的脸,看见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下,那一眼,让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从那天开始,他们之间的聊天开始变得频繁。
从原生家庭谈到人生理想,谈到外面的天气,谈到一起看日出日落。
苏漫雪第一次主动向男生表白,许言舟却说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被女人伤害过,两个人在一起以后就会有各种麻烦的事发生,感情会变差,会藏有秘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直到她看见许言舟和其他女同学在操场手牵手散步的那一刻起,她才知道,男人说不想谈恋爱的根本,是不想和她这个人谈恋爱。
从那以后,苏漫雪再也没接触过其他男生,也不是被伤的太深,只是觉得男人都一个样。
与其执着于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不如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苏漫雪走到办公室准备脱下白大褂去食堂吃饭,就看见师傅匆匆忙忙地从远处的房间跑出来,「漫雪,跟救护车跑一趟,出事了。」
六盘桥下的雪不知什么时候被清了大半,四周白茫茫一片,长时间直视时双眼会觉得有些眩晕。
警务人员在一旁的空地上围起警戒线,苏漫雪下车,一眼看见了倒在地上昏迷的男人。
男人大概四十五岁,黑色羽绒服外皮破破烂烂的,袖口处有些反光。他的羽绒服外套了一个黄色的,上面写着霁封垃圾大队。
初步判断是由于惊吓导致的心脏发作。
医护人员做了简单的急救,将男人抬上救护车,苏漫雪正朝着车上走,抬起头看见警戒线内,人群中站着的骆诽。
骆诽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二人对视了一下。
苏漫雪礼貌的朝着他点了下头,然后转身上车跟着车离开。
警戒线内,面色苍白的女人平静地躺在地上,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地方,众人的视线却几乎不敢直视她的身体。
现在的气温已经接近零下二十度,几乎相当于一个天然的冷藏室,女人不知道死了多久,但身体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整洁和完整。
除了被明显侵犯过的地方。
「天气太冷,通过尸体的现有痕迹看不出具体的死亡时间,只能判断是在十天以内。」骆诽站起身,没有再看躺在地上的女人,"等尸检报告出来后,我再做进一步的判断。"
骆诽突然转身离开,没有任何徵兆,他越走越快,直到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他的脸色苍白,不自觉地发出干呕,他的手颤抖地扶在树上,一只大手将一张纸巾递过来,骆诽接过没有抬头。
「我第一次见到尸体的时候也挺害怕的。」姜子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其实就在前两天,那个女人和她很像,但那段时间天气没这么冷,发现她的时候她的皮肤已经溃烂了。」
骆诽的手颤抖了一下,但他没说话。
「周围的警员都跑远,只有我一个人挺在那儿,我看着那个女人心想我不能走,我是队长。」姜子平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骆诽,「其实我心里怕得要死,还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骆诽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那句他想问了很久的话,「你师傅是江竞钊吧?」
第7章
姜子平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的骆诽,「你认识我师傅?」
骆诽迟疑片刻,笑了一下,「不算认识,听说过。听说他这个人脾气臭得很,嘴里没一句好话,不顾家,每天就知道工作...」
骆诽还没说完,衣领就被一旁的姜子平揪起来。
姜子平脸色有些不好,「骆诽,别以为你是什么上头派来的专家,就能在这诋毁我师傅。」
可这就是冯瑛死前,骆诽眼里的江竞钊。
骆诽挣脱开姜子平,眼神暗了暗,「我只是听人说的,别这么激动,看来你和他关系还挺好的。」
姜子平靠在树上,点了支烟示意了骆诽一下,骆诽摆了摆手。
他勐吸了一口烟,口中吐出的烟雾飘在天空中一团又一团,「除了师母,没人有资格说师傅不好。他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我刚进队里的时候什么都不会,都是他手把手教我,也是他经常鼓励我。」
骆诽觉得姜子平口中的男人有些陌生,他把一切都给了外面的人,给了社会,给了人民,给了同事,但却没分一点给他的亲生儿子。
在某种意义上,江竞钊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我没见过我师母,是我入职以后听其他人说的。」姜子平将烟在一旁抖了抖,转头看了骆诽一眼,「不过他那个儿子也真是没良心,师傅走了四年,从来都没回来祭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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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的身体僵了一下,轻声吐出了两个字「啰嗦」,然后径直离开朝着队伍走去。
这反应搞得姜子平有些发愣,立刻指着骆诽骂了两句,「小兔崽子,明明是你先提起的话茬!」
所有领导聚在一起开了一天一夜的大会,认为有了骆诽就有了保障,让大家打起精神加油干,上头很重视这件事,绝不能再出现第三个死者。
姜子平、骆诽和几个警员在警察局会议室里研究卷宗,苏漫雪被苏伟烨安排了任务,就是在空闲时间给他们几个人送饭,别让派来的大专家饿着。
倒也不是霁封没有外卖员,苏伟烨安排苏漫雪有两点。
一是他发现苏漫雪的工作实在有点清闲,现在女同志的夜班取消了,苏漫雪却还是上二休一。
他觉得这年轻人就不应该闲着,一旦闲下来这人也就跟着废了。
二是让别人做这个工作他还真不放心,案件情况特殊,他最能信得过的也就是家里人,起码不会下毒,也不会往出泄密。
苏晴在他眼里又是个孩子,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
苏漫雪是医生,真有什么危机情况还能搭把手。
苏漫雪大大咧咧地推开门,几人看见苏漫雪手中的饭盒眼睛都亮了,几个小警员簇拥着苏漫雪走了出去。
姜子平和骆诽都盯着几个人,各有各的不满。
听说苏漫雪要来送饭以后,姜子平的精神面貌都变了,以前他髮型乱的像鸡窝,脸都不洗就来工作。
今天头髮顺滑的很,脸上也干干净净的,甚至还抹了防晒霜。
倒也不是心思没放在工作上,相比之前,姜子平的脑子似乎变得更好用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苏漫雪,他的灵感就噌噌噌的向外冒。
骆诽坐在会议室里没动,姜子平也不动,苏漫雪走过来看着两人,「先吃饭吧,用不了几分钟。」
骆诽看了看最新的两起案件,一个是三天前发现的死者,沈梅,35岁,保险公司业务员,就是昨天姜子平提到的的那个。
另外一个,就是六盘桥下的那个女人。
「有两种可能。」骆诽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人,「第一种,最新这两起案件的兇手不是梅花,他只是利用了当年的手法,想要嫁祸给从前的连环杀人兇手。」
苏漫雪和姜子平同时愣住,原本准备打开饭盒的几个人也立刻跑了回来看着骆诽。
「第二种,兇手这四年突发了重大变故,他的手法没有从前精湛,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因为他筛选人的原则,以及作案的手法都有了明显的改变。」
案件卷宗里夹得照片被一张张排出来,上面的三张是2013、2015、2019年发现的死者,都是女性。
第一位死者刘单泞,25岁,未婚未育,当时有男朋友,研究生毕业准备去研究院工作。
第二位死者黄新蕊,25岁,已婚,有个3岁的孩子,在家中做全职主妇。
第三位叫严俪,25岁,未婚未育,没有男朋友,但暧昧对象很多,主要工作是在会所卖酒。
「梅花曾经筛选死者的原则,是筛选对婚姻或爱情极度不忠的女人,且没有基本收入,或收入来源是男人。」骆诽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他的手微微握紧抬头看向众人。
「这场筛选,是用他个人的评价去衡量的。他将外界的谣言视为道德标准去评判女性的价值,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对她们进行降罪和惩罚。」骆诽的手指扣在肉上,身体微微颤抖。
苏漫雪意识到他情绪的不对,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骆诽看了她一眼,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刘单泞,花着男朋友的钱读书上学,却在拥有更好未来的那刻抛弃了自己的伴侣,选择了更好的前途。
于是,他站在至高无上的顶端惩罚了她。
黄新蕊,24岁时在网上认识了自己的老公。因为家里催婚,又因为男方的条件和收入都足以让她家里人满意。
于是她认命嫁给了他。
老公算得上有钱,但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一家人八口住在霁封少有的豪宅区内。
黄新蕊不仅和自己的公婆住在一起,还要照顾偏瘫的大哥,上学的小姑子、小叔子,还在老公的逼迫下,生下了一个小儿子。
霁封有这样一个谣言,说黄新蕊就像是藏在家里败家又招人的金丝雀,老公在外上班,老婆在家里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这都是卷宗上没有的,霁封的传言。
至于那个严俪,从工作上就容易落人话柄。
根本不用去调查什么社会关系,随便找个街坊邻居都能将她的谣言编出个五花八门来。
这样一看,兇手恐怕更难找到。
原本调查的都是死者关系网内的人,现在看来,兇手未必和死者有直接关系。
他甚至不需要和死者有过接触,只需要一个主观的印象,就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过去的关系网我们很难排查,但这起案件...」骆诽拿起手中沈梅的照片。
骆诽还没开口,姜子平就将照片接过去,「沈梅,35岁,保险公司业务员,有一个七岁的孩子。工作极为出众,连续六个月获得公司的销售冠军,和老公关系恩爱,算得上是模范夫妻。」
「那也基本上就是公司的劳模了,这个沈梅我之前接触过,人很开朗,不过...有点难说。」一个小警员看着沈梅的照片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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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难说法?」
「她总是穿着长袖长裤,我不是说她怎么样啊...我是觉得她老公家暴,她可能老被打,所以藏着伤口。」
「这也是我本来的推测,既然你们发现了,为什么没有呈现在书面上。」骆诽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姜子平。
姜子平听着微微皱眉,看着去走访调查的警员,「这些线索你调查的时候没找到吗?」
警员低下头,「这几天一直在排查,她老公看上去很伤心,一点也不像是会家暴的人。」
姜子平一巴掌拍在男孩头上,「做我们这行,最忌讳推测!你要把所有细节一一记录下来,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过什么!他自己不说,你就去找周围的邻居问,找他的同事问。你们两个,现在就去。」
话毕,姜子平直接将文件袋甩在警员身上。
骆诽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你是队长,这些都理应是你提前想到的。如果六盘桥的死者还没找到信息,就在霁封找找,有没有35岁的钢琴老师最近失踪了,可能也有个七岁的孩子。」
几个警员对视了一眼,迅速跑出去,姜子平也准备出去,苏漫雪反应过来将口袋中的几个面包放到姜子平怀里,
「让孩子们一会儿在车上吃,长身体呢。」
姜子平笑了笑点了点头,跑了出去,回过头看见骆诽正看着她,骆诽起身笑了一下,「陪我吃饭吧。」
苏漫雪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两人坐在一个方桌前,骆诽将保温盒里的菜一个一个拿出来,将素菜摆到自己面前,将荤菜摆到苏漫雪面前,拿起筷子开始吃。
「你为什么不吃荤菜?」苏漫雪坐在骆诽对面,看着他将盒子里的素菜往自己嘴里送。
「职业导致的吧,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老是研究尸体,所以对肉类没什么胃口。」骆诽抬起头,「你是医生,看见尸体的时候,不会觉得害怕吗?」
「我就是个打针开药的,偶尔给师傅打打下手,都是一些小手术,我没见过尸体。」
苏漫雪看了一眼骆诽,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你这小孩还挺爱面子,老姜可都和我说了,上次你在六盘桥反应很激烈。你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应该也不是非要去现场。」
骆诽脸有些红,他没想到姜子平这么多嘴,「我没说谎,我那天难受不是因为桥下的那个女人。」
他抬起头看着苏漫雪,眼神却不对焦,「我是在想,我妈那天,是不是和那女人一模一样。」
第8章
苏漫雪闻声愣了一下,「阿姨她...」
骆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我妈去世的时候我还小,我爸为了不让我难过没告诉我,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骆诽抬眸笑了笑,声音轻快,低下头尽量隐藏眼神里的难过,「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没什么其他的。」
苏漫雪沉默了片刻,她起身走到骆诽面前,伸手摸了摸骆诽的头髮,他的髮丝很软,仔细看会发现里面还藏了几根白髮。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经歷了什么,但她总觉得在他刻意隐瞒的回忆里,有什么东西早就破碎了。
「你下午有事吗?陪我去个地方吧。」骆诽抬起头,刚刚深陷其中的情绪已经调整好,他的眼睛亮亮的,看着苏漫雪的时候像个乖巧的小狗。
苏漫雪摇了摇头,「去哪?」
「前几天的那个死者,沈梅,我想亲自去调查一下。」骆诽的神态变得认真,在一瞬间切换回了工作模式。
「刚才他们两个不是已经去查了吗?」
「警队里没有女人,他们又穿着警服,估计问不出什么重要的线索。」
骆诽迟疑了片刻,「我在情感交流方面可能比较迟钝,很多时候还需要一个帮手,如果你没事的时候,能不能配合我调查?」
父母死后,骆诽经常失眠,即使睡着也会做噩梦,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情绪经常不受控制的低落。
他继续深造,最开始是希望有一天可以成为父亲眼中的骄傲,即使他知道自己再也听不到任何一句夸奖。
再后来,是他发现了当年霁封的案件中有一些同卷宗中不同的蹊跷,他想调查清楚。
回到霁封后,他没想到会再遇见苏漫雪,但她留宿的那晚,他居然在工作室里安稳地睡着了。
只是因为他知道,他的家里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她。
其实他在梦里经常会梦见她,每次深陷梦魇,梦里的女人总会出现拉他一把,她在梦里一次又一次的,拯救了濒临死亡的她。
所以再遇见她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不知道自己对苏漫雪的感情是什么,是梦中人突然出现在现实的熟悉感,是期待?
他不懂人类对于情感表达的定义,只是见到她的时候,他就会开心,希望能和她多说一句话,面对她时候会有些许的紧张。
如果有一条路能让他在她身边站的久一会儿,他会选择那一条,即使和他原本想去的方向背道而驰。
因为他的人生,他早就想要了断了,在人生的最后,他希望多见她几次。
如果他真的抓到了当年那个连环杀人兇手,他会选择与他共归于尽。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是刑侦专家和嫌疑犯的关系,那个人毁了他的一生。
骆诽将车停在苏漫雪家门口,片刻过后,他看见苏漫雪穿着米白色的羽绒外套从院子里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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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骆诽笑着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绕过去将副驾驶的车门为她打开。
「你会开车?」苏漫雪的眼里有几分惊喜,她低头上车,将脖子上繫着的白色围巾一圈一圈解开,转身向后扔到车后排的座位上。
骆诽上车将车里的暖气开高了一点,「当时能考就考了,什么事都要靠自己,什么都要会一点。」
车子启动,苏漫雪转头看向骆诽,他穿的很单薄,黑色的皮夹克,不过像是加了羽绒的那种,他的穿着透露着一种年轻人的朝气。
不过说话时,却又一种老年人的沧桑。
「你帮我开个导航,去西京市的名都花苑。」骆诽转了下方向盘,车子转弯驶向高速路。
苏漫雪愣了一下,「西京市?我们不是去沈梅家吗?」
「我刚才翻遍了沈梅的社交平台,她之前很多自拍照的背景都是同一个房间,但窗外的景色不像是霁封。」骆诽将手机递给苏漫雪,里面是沈梅的社交帐号。
苏漫雪按照骆诽的提示将照片放大,身后的窗子外是楼房和景色,现在全国实行建筑改造。
其实不管是县里、镇里还是市里,楼房的设计和排布都大差不差。
高楼大厦叫科技感,矮房田园叫歷史街区,所有的地方都是由这两种风格交叉组成的。
「这张照片的右上角,放大看有一个雕塑,那个雕塑霁封没有。我给去调查的警员打电话确认过,从霁封沈梅的家里是看不到的。」
「这么细节的东西你都能发现。」苏漫雪立刻打开自己手机里的地图,搜索西京市的名都花苑,里面的街景地图里,在附近的公园找到了照片里的雕塑。
「其实看到昨天的尸体,我已经构建出了嫌疑人的画像,但我还需要去确认一些东西。」骆诽说着将自己上衣的拉链向下拉了拉,伸手拽了拽内搭的领口。
苏漫雪见状将车上的空调调低了一点,勾起了一抹笑容,「我穿的多,空调可以开低一点。」
骆诽笑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声好。
车子驶向西京市的过路站,周边的建筑也在一瞬间明亮了起来。西京市虽然离霁封很近,但霁封并不属于西京,这也是苏漫雪第一次来这儿。
二人跟着导航七拐八拐,一直来到了一个看似富人区的小区,小区戒备森严,来往车辆都要登记,进门也要扫脸刷码。
所以在进入小区的时候,苏漫雪二人立刻被保安拦了下来,苏漫雪将车窗摇下来。
「外来车辆不允许入内。」 保安脸色阴沉,有一种严肃难以交流的感觉。
「哥,我姐住在这儿,我们是来探亲戚的,你不认识我吗?我之前来过好多次啦。」苏漫雪向外看,看着保安甜甜地笑,搞得保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抱歉啊妹子,你姐住在哪幢,我打电话核实一下,核实过了才能进。」保安凑过来,显得也有些为难,「既然你来过你也知道,在这小区住的都是有钱人,放了外人进去,我这工作也难做。」
「梅梅姐住哪幢来着?」苏漫雪假装想不起来的看了骆诽一眼,又立刻拿起手机煞有其事的准备打电话,转头和保安一脸抱歉,「哥,我打个电话问问,耽误你时间了。」
保安笑笑示意她没什么,苏漫雪电话拨通,故意按了免提键,一声清脆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来,说的是她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苏漫雪神色有些为难,立刻拿起刚才骆诽的手机扫脸解锁。
苏漫雪将界面上沈梅的照片递到保安面前,「哥,我姐电话打不通,您看看就是这个人,你帮我查一下。你直接打电话和她确认,她真约了我们。」
保安的眼里还真露出了熟悉的神色,他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苏漫雪手机中的照片,「你姐是罗小姐?」
「罗小姐?」苏漫雪听见这姓愣了一下。
「对,您认识她?」骆诽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
保安抬头看了一眼骆诽,「罗小姐人很热情,我们几个执勤的保安都认识,我给你们打电话问问,要是没问题就放你们进去。」
保安转身走向保安亭,苏漫雪眼神示意了一下骆诽,拉开车门跟了下去。
保安在保安亭的电脑里输入了罗美美的名字,上面显示11幢8503,苏漫雪突然推门进入保安亭,一脸抱歉,「哥,我姐开机了,她说她今天不在家,你不用联繫了,麻烦了。」
保安将电脑界面推出来,一脸憨厚地笑笑,表示没事,苏漫雪转身回到车里,将沈梅的房号告诉骆诽。
骆诽将车停在不远处的公园外,徒步走到名都花苑,本来还想着用什么方法混进小区,转头看见一辆搬家的货车,连进这个小区的拉货车都是价格昂贵的名牌。
二人趁着车停靠在路边检查的空挡拉开后面的门藏了进去,又在听见车挺稳后跳了下去。
骆诽和苏漫雪站在8503门口,摁了几下门铃,房间里没人应。
骆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四方块,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接在了门锁连接处,对着键盘敲了两下,开锁成功的声音响了起来。
门开了。
苏漫雪来不及惊嘆骆诽的技巧,骆诽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鞋套,和两副胶皮手套。
「你这口袋是万能口袋吧,像机器猫一样。」苏漫雪将鞋套戴上,又将手套戴在手上,「人家都说研究罪犯的人就是最好的犯罪分子,果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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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进入房间关上门,骆诽朝着苏漫雪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在你眼里又多了新身份。」
「之前你还有什么身份?」苏漫雪转头,有些疑惑。
「小孩?弟弟?」骆诽不确定的说了两个答案。
苏漫雪觉得骆诽挺可爱的,她轻轻用胳膊撞了一下骆诽,声音轻快,「还有一个,天才。」
苏漫雪先一步踏进客厅,骆诽的脸红了红,快步跟了上去。
房间是典型的精装修,用料和材质都很实在,不过能在这个小区住的人,估计也不会差了装潢的钱。
房间里所有电器的插头都插着,冰箱里还有一些新鲜的食材。
沈梅的尸体是在三天前发现的。
三天前的夜里,霁封气温突然骤降,夜里下了第一场大雪,开启了新的寒冬。
而那天早上,姜子平看见的尸体已经溃烂,死亡时间应该更早一些。
如果上一次回到这个家里的是她本人,冰箱里的水果和蔬菜应该早已经变质了。
而现在,只能说明这个家最近还有人来过,或者说有人一直住在这里。
骆诽和苏漫雪都意识到了这点,二人对视了一眼,西侧的房间里突然发出砰的一声。
第9章
骆诽下意识伸出手将苏漫雪挡在身后,示意她不要靠近,顺手拿了一件看似趁手的武器递给苏漫雪,又自己拿了一件,慢慢逼近发出声音的房间。
房间的门在一瞬间被推开,炙热的阳光透过窗子晒进来,房间里空无一人。
暖黄色的窗帘半开半合,床单是柔软亲肤的纯棉面料,床上放着两个枕头,干净整洁。
骆诽将门推了推,直到门后的缝隙不足以支撑一个人躲藏在那。
苏漫雪轻轻走过来,二人对视一眼,骆诽朝她摇了摇头,指了指房间角落里的衣柜。
苏漫雪站在门口,手上的东西慢慢握紧,她看过沈梅的个人资料,也从姜子平口中听到一些。
沈梅的老公和孩子都确定在霁封,沈梅属于远嫁,父母重男轻女,结几乎没有联繫过。
就前些天,警局联繫她的父母想告诉他们沈梅死亡的消息,起初两天电话一直被挂断,后来终于接听了,先是觉得诈骗,然后是问能有多少安葬费。
那住在这个房间的,究竟会是谁?
骆诽无声地逼近衣柜,勐地打开,衣柜里的衣服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一个成年人可以躲藏的。
突然骆诽神色一顿,他朝着苏漫雪招了招手,苏漫雪快步走过来。
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张奶白色的毛毯下,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抖着。
毛毯在一瞬间被骆诽掀开,一个一半儿扎着马尾,一半头髮散乱的女孩,抱着头微微颤抖着。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苏漫雪的声音在一旁温柔的响起,女孩没有止住颤抖,但是用余光悄悄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两个人。
似乎是二人年轻,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坏人,女孩的手轻轻放下,抬起头,脸上已经被泪水浸湿。
稚嫩的嗓音迴荡在温暖的房间里,「你们是我妈妈的朋友吗?」
苏漫雪坐在客厅里给女孩扎辫子,骆诽挨个房间查看细节,用手机不断拍照,又确认了一圈房间里没有监控设备和录音设备。
「你叫什么名字?」苏漫雪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睛大大圆圆的,眉目间与沈梅有些类似。
苏漫雪刚才用沈梅的照片试探女孩,确认了她们的关系后,她介绍自己是她妈妈的朋友,女孩对苏漫雪的防备逐渐卸下。
女孩摇了摇搭在沙发上的腿,「我叫沈朵朵,今天五岁半。」
女孩的姓是随着沈梅的。
苏漫雪扎好了辫子,拍了拍沈朵朵的肩膀,「扎好了,去看看吧!」
沈朵朵跑到洗手间,将洗手池下的板凳拉出来,脚踩在板凳上照镜子,又一脸兴奋地跑回来。
「姐姐!你的辫子扎的和我妈妈一样好,我不会扎辫子,妈妈不在的这些天我头髮都乱乱的。」女孩笑着看向苏漫雪。
苏漫雪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头髮,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句,"你妈妈...多久没回来了?"
女孩仔细思索了一下,「我妈妈大概一个月都没回来了。」
「那你就没找过她?」骆诽从房间走出来,靠在一旁的墙上,抬头看向沈朵朵。
沈朵朵抬起头,眼神有些落寞,「妈妈不让我找她,她经常一个月两个月都不来看我。我也不能给她打电话,妈妈给了我手机,她和我说遇到危险就找警察叔叔。」
冰箱里的菜是定时送上门的,每天早上八点,就会有送菜员将菜送到门口,沈朵朵站在凳子上看猫眼外,等人走了她就开门出去拿。
房间里没有一张她们母女俩的合照,朵朵说妈妈不喜欢合照,有一次她偷偷拍了一张二人的合照,被妈妈发现批评了她,还把照片删掉了。
「不过其实我还偷偷拍了一张,是妈妈给我做饭的时候我拍的。」沈朵朵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手机,将照片递给苏漫雪看。
朵朵站在前面,偷偷将厨房的沈梅拍进了自己的同框中,「我一个人在家睡不着觉的时候,就会看妈妈的照片。」
「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沈朵朵凑到苏漫雪耳边小声说,「其实我很想妈妈,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会害怕。不过妈妈好像很辛苦,她每次来情绪都很低落,我不想给她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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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漫雪听着心里有些难受,她不知道沈朵朵和沈梅一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梅会将她偷偷养在这里。
「除了你妈妈以外,家里还来过其他人吗?」骆诽走过来拽了拽沈朵朵的小辫子,他的手很轻,只是开玩笑一般。
沈朵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个男人来过,不过他不让我说。他是输密码进来的,他走之后我就让送菜的叔叔找人帮我改了密码,新的密码他不知道。」
女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身体朝着苏漫雪的怀里缩了缩,「所以今天你们在外面滴滴答答那么久,我以为又是他来了,我很害怕。」
「为什么害怕,他对你做什么了?」骆诽直视着沈朵朵的眼睛,身体不自觉靠近女孩。
女孩吓得闭上眼睛,整个身体陷进了苏漫雪怀里,「他什么都没做,他什么都没做。」
女孩开始低声抽泣,苏漫雪轻轻抚摸沈朵朵的头,眼神无奈地朝着骆诽摇了摇头,示意她的情绪现在不太稳定。
不知过了很久,女孩闷闷地声音从苏漫雪怀里响起,「那天他打开门,我以为是妈妈回来了。我跑出去的时候,他带着大大的箱子,箱子里放了很多玩偶。」
女孩从苏漫雪的怀里钻出来,愣愣地看向房间的方向,「他问我喜不喜欢,我说喜欢。他就把玩偶都送给我了,他把我抱到他腿上,他就抱着我坐了一会儿,给我讲了讲故事。」
「是他吗?」骆诽从手机里找出沈梅爱人的照片。
沈朵朵看着照片上的人摇了摇头,「那天那个人要更老一点,没有这个人看着亲切。这个人我好像在妈妈手机里看见过,那个男人我没见过。」
「那他送给你的玩偶,你放到哪了?」苏漫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握住沈朵朵的手,试探地问。
「我都塞进垃圾袋里放到门口了,保洁姨姨每天都会来收垃圾,应该早就被拉走了。」
沈朵朵插着腰,脸色有些难看,「那个叔叔怪怪的,我讨厌他,我不要家里有他的东西。」
天色渐暗,苏漫雪和骆诽商量了一下,打算打电话问一下姜子平,要不要把女孩带回霁封。
二人起身,沈朵朵以为两人要走,立刻站起来,脆生生地喊,「哥哥姐姐,我会做饭,要不你们留下吃个饭再走吧。」
苏漫雪愣了一下,笑着说她和哥哥不走,苏漫雪去房间给姜子平打电话。
骆诽看着女孩跑到冰箱前,踩着板凳将食材一样一样拿出来,又将板凳搬到灶台旁,费力向锅里接水,开电磁炉。
冯瑛去世后,骆诽就是这么生活的。
他还记得当时他的个子不高,也是这样踩着板凳烧水。毕竟,江竞钊几乎从来都没回过家,他必须被迫学会自己长大。
骆诽站在沈朵朵身后,抓着她的两个胳膊把她从板凳上抱下来,沈朵朵楞楞地看着她。
骆诽说,「哥哥来吧,你去沙发上等着。」
骆诽见不得小孩这副样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沈朵朵乖巧地点了点头,跑到沙发上坐好,留下骆诽一个人在厨房面对着一锅沸腾的开水。
骆诽只会煮清汤面,他小时候吃不上饭,就自己煮清汤面吃,放点醋放点香油,就那么一顿顿地吃。
如果江竞钊买了速冻水饺,他就煮速冻水饺。
他就是这么将自己煳弄长大的。
后来再大一点,速食面的品种越来越多了,他就买各种品牌的方便面煮着吃。
日子也算是好起来了,至少比他的清汤面香上一些。
骆诽端着三碗清汤寡水的面条放到桌子上,招唿沈朵朵过来吃。
沈朵朵过来爬到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面条一脸为难,看起来实在没什么食慾。
她以为大哥哥让她等着,是大哥哥的手艺比自己好很多。
可现实看起来比她的水平还要差一点。
一旁的苏漫雪刚刚打完电话从卧室出来,看着坐在桌子前的两人。
骆诽一脸很满意的样子,沈朵朵一脸为难和惆怅。
她走过去,看见桌子上一言难尽的三碗清汤面,以为是沈朵朵做的。
苏漫雪过去揉了揉沈朵朵的小脑瓜,笑着表扬沈朵朵,「我们朵朵真厉害,这面条看起来真有胃口。」
「真的吗?」沈朵朵看着苏漫雪小心翼翼地问。
看见苏漫点头,骆诽笑了,「你们喜欢就好,我已经很久没做了。」
苏漫雪愣住,抬头看了看骆诽,然后又看了看一脸苦瓜脸的沈朵朵,试探地尝了一口面条,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
她抬头尴尬地笑了一下,「好是挺好的,就是清淡了点。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提味的菜。」
沈朵朵一脸兴奋地看着苏漫雪,苏漫雪会意揉了揉她的脑袋转头走向冰箱,不一会,番茄鸡蛋的香气就从锅里飘出来。
软嫩的番茄酸酸甜甜,鸡蛋嫩滑爽口,苏漫雪将清汤面里的汤过滤了一点,淋上刚刚做好的滷汁,沈朵朵连声叫好。
骆诽尝了一口,如果他的清汤面能拿到5分,苏漫雪的番茄鸡蛋就能将这道平平无奇的面条达到满分。
而且,这是骆诽最爱吃的。
沈朵朵拿着自己的卡通筷子一点一点往嘴里送,一脸幸福。
苏漫雪看了眼她,用手推了推骆诽,示意有话对他说,二人起身悄悄到了一旁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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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苏漫雪走进卧室关上门,将刚才电话里的内容传达给骆诽。
一会儿姜子平会派人来守着房子调查附近的人,他让二人把朵朵带回霁封,需要交给医院做亲子鑑定,确认其与沈梅及沈梅老公的关系。
走出卧室的时候,沈朵朵正在厨房的洗手池前踩着板凳刷碗,她将碗上的水沥干,一个个放到晾干的架子上。
听见脚步声,沈朵朵擦干手回过头,眼里有几分紧张。
她跑到苏漫雪面前,轻轻拉住苏漫雪的手,「姐姐,现在很晚了,天已经黑了。妈妈说天黑的时候外面会有怪兽,你们两个今晚在这儿住吧。」
原来刚才沈朵朵之所以执意要留二人吃饭,是想找个藉口把她们留下。
她还是个孩子,但她的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大人了
每到夜里的时候,她都会想像外面的世界有多恐怖,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想要同妈妈讲话的时候,却发现手机里根本没存妈妈的号码。
其实她之前偷偷拿着妈妈的手机打过电话,也把妈妈的号码默背在心里一遍又一遍。
可有一天她发了高烧,烧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拿着手机想最后和妈妈说句话,妈妈听见她的声音却立刻将电话挂断。
从那以后,妈妈的电话永远是正在通话中。
那次回来,沈梅第一次打了她,沈梅说她在保护朵朵,朵朵却在给她添麻烦。
朵朵不懂为什么。
沈梅也不知道,朵朵那天只是想最后听一听妈妈的声音。
好在朵朵挺过来了,过去的事,她也没有再和妈妈讲过。
她到现在都没有说,那天拨打那通电话的原由。
骆诽觉得难过,他不知道沈梅为什么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丢在其他的城市。
他不理解沈梅,就像不理解当年的江竞钊,孩子的一切在他们眼里真的不重要吗?
沈朵朵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还有一个七岁的哥哥,叫蒋豆豆。
苏漫雪蹲下掐了掐朵朵的脸蛋儿,耐心的和她讲其实天黑的时候并没有怪兽,怪兽只在动画片里才会出现。
因为现实中,怪兽不会现身,因为它们藏匿于人的身体。
苏漫雪为沈朵朵穿上羽绒服,戴上耳包。沈朵朵最开始很排斥出门,她几乎不怎么出门,沈梅来的时候因为她想出去生气过好多次。
沈梅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有一个女儿。
沈朵朵就像是一个被培养在细菌室里纯白无瑕的存在,她没感受过风,也没看见过大海。
二人和沈朵朵讲了好久,讲了很多。
他们没讲一句她妈妈不在了的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太敏感,总是能捕捉到大人情绪背后的异常。
她似乎知道,离开这座房子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朵朵突然变得很乖,她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打开一个粉红色小猫的行李箱,将她所有最宝贵的东西全都塞了进去。
每一样都是她和她妈妈有关的回忆。
箱子被塞得很满,满到她坐在箱子上才能将拉链拉上。然后,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面前的骆诽,露出小虎牙朝她们笑了笑,「哥哥姐姐,我们走吧。」
走出小区的时候,二人将头低了低,似乎是害怕保安再一次认出他们。毕竟他们进到小区的方法不光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漫雪陪沈朵朵坐在后面,骆诽在前面开车。
苏漫雪用蓝牙连接车里的音响放儿童故事,沈朵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听着听着睡着了。
骆诽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沈朵朵靠在苏漫雪的怀里闭着眼,苏漫雪抬起头,二人的视线交接了一下。
骆诽慌张地避开,轻点了一下屏幕将车内的声音换成了安静舒缓的音乐。
骆诽将车开得很慢,他下意识地希望这条路更漫长一点,他不敢想像未来面对沈朵朵的是怎样的世界。
就算她真的是沈梅和现在老公的孩子,那男人又真的会善待她吗?
沈梅费劲全力将沈朵朵藏起来,究竟是害怕怎样的结局,而他们的指引,又是否会变成某一场悲剧的催化剂。
另一边,姜子平坐在沈梅的家中。
蒋豆豆坐在他面前,一脸不服地看着他。蒋朝则是将一杯水毕恭毕敬地递上来,脸上都是谄媚的笑。
「警察同志,喝水。」蒋朝将水递到姜子平手上,姜子平想起中午自己教育警员的话。
这男人看起来的确彬彬有礼,浅蓝色的衬衫,领口的袖子繫到最上面,裤子也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而且还是在家里。
如果姜子平这个时间在家里,估计早就穿着老头衫和大口短裤喝啤酒了。
「我讨厌你,你是坏人!爸爸说了,就是穿你这身衣服的人把妈妈带走的!」蒋豆豆突然情绪失控,站起来对着姜子平的方向大喊,扑上来想要打姜子平。
蒋朝立刻冲上去抱住蒋豆豆,脸有些微微发红,看着姜子平满是歉意,「不好意思啊,孩子小不懂事,把电视剧当现实了。」
蒋豆豆还想说什么,却被蒋朝一把捂住嘴,拉着他将他关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姜子平这些年处理过不少家庭纠纷,接触过的家暴男也数不胜数。
有些男人表里如一,说话的时候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嘴里都充斥着脏话,看谁不顺眼都想上去打上几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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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自己的老婆、还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他亲爹,惹他不顺他也能上去给一嘴巴。
有些男人则恰巧相反,他们看上去学识渊博、文质彬彬,待人处事都能受到极高的赞扬,甚至在公司可能是老好人的存在。
就算被别人打了脸,也只会笑笑说打的好,下次一定好好努力不让对方失望。
但到了家里又是另一副面孔,可能起初是醉酒,心里的小野兽被释放出来,老婆因为工作生活上的不满呛了几句嘴。
男人冲动之下对女人拳打脚踢,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假装震惊,然后变回一开始卑微的模样,甚至愿意跪下磕头道歉。
这种人恐怖就恐怖在,如果不是有实质性的证据,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原本就没有错,只不过是被生活所迫,人被逼急了总会崩溃反击。
「姜警官,您这么晚怎么还亲自跑一趟,该调查的下午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蒋朝强压着内心的不满,脸上还是一副谄媚的笑容。
「有些事还需要和你确认一下。」姜子平看向蒋朝,「你和你太太只有蒋豆豆一个孩子?」
蒋朝明显愣了一下,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是啊,豆豆一个人我们都带不过来,我们俩工作都忙,没时间要二胎。」
「我们查到沈梅一直在照顾一个小女孩,现在没有做亲子鑑定,不确定二人的身份。」姜子平观察着蒋朝的表情,想从细节里发现他语言的漏洞,「你知不知道你太太有没有什么亲戚。」
不知道是不是姜子平的话让蒋朝怀疑或者联想到什么,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扣在一起的双手指甲快要抠进肉里,像在隐忍什么。
「我不知道,我太太和她父母不怎么联繫,她老家那边的亲戚我也没怎么见过。」蒋朝指甲摁住的肌肤已经泛红,他抬起头问姜子平,「您说的那个女孩,她今年多大了。」
「五岁半。」
听到这个回答,蒋朝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他的脸逐渐涨红,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他强撑着沙发挺直腰板,好像随时都要瘫倒。
「蒋先生,你没事吧?」姜子平能清晰地感受到蒋朝情绪的异样。
他向前一步,蒋朝却突然勐地站起来,手部微微颤抖,「抱歉,姜警官,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说吗?」
蒋朝的眼睛布满红血色,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姜子平,姜子平点头起身,被蒋朝快步送了出去。
姜子平前脚踏出来,后脚房门就被勐地关上。随后,房间里发出砸东西的破碎声。
姜子平本想敲门,但抬起的手又逐渐放下。这个蒋朝看起来很可疑,但目前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警察厅大院的临时住所,苏漫雪将沈朵朵安置下来,沈梅一家三口的样本已经收集完毕,只要等明天和沈朵朵的信息做匹配。
苏漫雪轻轻关上房门,转头看见了等在门口的骆诽。
「她睡下了?」骆诽走过去,透过窗户往里看了一眼。
苏漫雪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一些不忍,「你说,带她回来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不是。」骆诽的回答坚定,甚至没有一秒钟的思考,「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沈朵朵作为未成年人,她不可能永远一个人生活在一间住宅里,她早晚会知道自己的妈妈不在了,早晚要被其他亲人抚养。
不论蒋朝是怎样的人,她都会和他生活在一起。
「有时候我觉得命运挺不公平的,总是让好人下场很惨,坏人却安然享乐,逍遥法外。」苏漫雪靠在一旁单槓的柱子上,抬头望向天空漆黑一片的天空。
骆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个世界本来一片漆黑,不过……就算只有一颗星星,也会耀眼无比。」
骆诽说完,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苏漫雪,苏漫雪听见他的话笑了一下,漆黑的夜空中有一颗星星在闪。
如果一直盯着它,整个天空仿佛都被照亮了一些。
「骆诽,你长这么大遇见过让你记忆深刻的人吗?」苏漫雪好像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骆诽,眸光温柔。
骆诽当然有,那个人就在他眼前,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没等骆诽出声,苏漫雪先一步开口了,「我小时候遇见过一个男孩,我觉得你们俩挺像的,即使是现在,我也总能想起他。」
骆诽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抬起头与苏漫雪对视,苏漫雪温柔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迴荡。
「他叫江延。」
第11章
骆诽的唿吸在一瞬间停滞了,他看向苏漫雪,眸光中闪现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没开口,听着苏漫雪自顾自地说着。
「他年纪应该和你差不多大,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有一点点。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苏漫雪低头笑了笑。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种长大是脱胎换骨的,那天在他父亲的葬礼上,他看起来毫无表情,所有人都因为他的举止不满,但我能看出来,他很难过,只是已经学不会表达了。」
骆诽的身体在一瞬间快要失去支点,他深吸一口气,假装无所谓地走到单槓另一旁的支点处靠在上面,让自己的反应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你们后来还有联繫吗?」骆诽转头,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苏漫雪的脸。
「没有。」苏漫雪看向他笑了笑,「其实我们不算是朋友,只有两面之缘,他所有的经歷都是我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我挺佩服他的,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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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知道,他在她眼里始终是个孩子。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苏漫雪低头笑了笑,她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杂质和其他不干净的情绪,她觉得当年的江延很可怜,但她有一种感觉。
即使现在所有人都失去了他的消息,他一定也在某个角落肆意的生长着,他的骨子里透露出一种不服输的精神。
一无所有后,很难有任何东西再压倒他。
第二天晚上,沈朵朵和其他三人的亲子鑑定结果出来了,因为事态紧急,样本处理迅速。
苏漫雪一下班就赶到了警察厅大楼,她也希望能知道沈朵朵最后的结局。
沈朵朵和蒋朝确认直系亲属的可能性是99.99%,也就是说,沈梅和蒋朝有两个孩子,一个是7岁的蒋豆豆,另一个就是5岁半的沈朵朵。
蒋朝来接沈朵朵的时候,眼圈泛红,似乎像是终于寻到了寻觅已久的宝藏。
沈朵朵呆呆地看着蒋朝和站在一旁有些许防备心理的蒋豆豆,片刻后,沈朵朵试探性地叫了蒋朝一声爸爸。
蒋朝的泪水在某一刻从眼眶里涌出来。
其实不应该对其他人恶意揣测,但苏漫雪总觉得蒋朝的眼泪里,十分恐怕只有一分的真情。
破案的时候最需要讲证据,但苏漫雪不是警察,她的判断大多依靠直觉。
她将姜子平拉到一边,凑到耳边轻声问,「你们对蒋朝的调查怎么样了?朵朵跟着他会不会有危险。」
「他是孩子的父亲,就算他真有什么,应该也不至于对自己孩子不好吧。」姜子平用余光打量了一下相认的三人,低声回应着苏漫雪的话。
蒋豆豆在知道对面的女孩是自己亲妹妹的时候,原本的排斥和厌恶全然消失。
他走到沈朵朵面前,小心翼翼地牵起朵朵的手,轻声细语的同她讲话,像是怕自己妹妹受到惊吓一般,「朵朵,我是你哥哥,我叫蒋豆豆。」
沈朵朵眨了眨眼,天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蒋豆豆,然后眼眸里都是笑意,嗓音里甜甜地叫出了一声,「哥哥!」
随后,她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哥哥,妈妈为什么没来接我?」
在场大人的身体都在一瞬间僵住了,豆豆拉着朵朵的手也紧了紧。
蒋朝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他蹲下,轻轻抚摸了沈朵朵的头,「朵朵,以后家里没有妈妈了,哥哥和爸爸照顾你,好吗?」
本以为听见这个消息沈朵朵会哭闹。但她却楞楞地看了看蒋朝和蒋豆豆两个人,她的视线不对焦,从表面上看不出她情绪的起伏。
随后,她看着蒋朝和蒋豆豆,主动拉住了他们的手,「我知道了,我们回家吧。」
朵朵是爱沈梅的,可在她的童年里,她妈妈的影子少之又少。
她其实想哭,但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足够的乖巧,她害怕她表现得太过不懂事,就又没有家了。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家,虽然那个家里几乎只有她一个人。
沈梅在一次喝醉时抱着她哭,说她是这个家多余的存在,但她捨不得她,她想让她好好的活下去。
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蒋朝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样懂事乖巧,再看了看一旁经常歇斯底里的蒋豆豆,他的喉咙哽了一下,他不敢想像自己女儿这些年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他蹲下准备抱起沈朵朵回家,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向外流,沈朵朵抬起手,擦了擦蒋朝的眼泪。
她说,「爸爸,别哭。妈妈的手机里都是你的照片,她一定也不想看你哭。」
蒋朝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他跪在地上,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失声痛哭,嘴里呢喃着沈梅的名字,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对不起。
周围的警察看着,不自觉地嘆了口气。
这个看起来将优雅得体视为自己人生准则的男人,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了。
尽管这种坍塌是迟钝的,他已经没有了弥补的可能。
第二天一早,姜子平挠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地走向警局,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精神涣散,穿着邋遢的男人坐在警局门口。
离近一看,是蒋朝。
「蒋先生,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姜子平走过去,头脑中的困意消失了一半。
蒋朝抬头看了看他,眼眶的乌青沖入姜子平眼里,他似乎一夜未眠。
他艰难的站起身,姜子平扶住了快要摔倒的他,男人声音沙哑,「姜警官,我之前隐瞒了些事,我现在想告诉你。」
蒋朝突然毫无徵兆地跪下,他的身体颤抖,声音充斥着浓烈地鼻音,情绪几近失控,「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抓住杀害我老婆的兇手,我求求你们。」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恳请,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
蒋朝坐在警局的记录处,对面站着姜子平,一旁的桌子前坐着执行记录的警员。
「我和我太太是八年前在相亲角认识的,她当时25岁,人长得漂亮,工作能力也强。」蒋朝笑了一下,「反正比我强,其实我就是个窝囊废,从头到尾都是。」
警员顿了顿,抬头和姜子平对视了一眼。
「我当时慕强,觉得她就是我的真命天女,一冲动就和她结婚了。我没想到她家里是那种情况,结婚的时候,她爸妈连婚礼都没来参加。」
「后来我们感情一直很好,第二年就生了豆豆。我当时挺高兴的,但她不太高兴,她可能骨子里对男孩就有一种厌恶感。因为她小时候就是因为性别被家里遗弃的,她讨厌男孩,对豆豆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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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朝絮絮叨叨地讲,似乎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没抬头,声音迴荡在狭小的房间里,一刻都没有停下。
沈梅从小就是家里的拖油瓶,这个评价是她父母给她的,女孩不过就是养出来卖的,就算养的再好也要葬到别人家的坟里,用不上花费太多心思。
原本初中之前,沈梅的父母还会对她态度好一点,毕竟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父母也害怕有一天没有人能给他们养老,至少在吃饭上不会亏待她。
但初二那年,沈梅多了一个弟弟。
从那天开始,她再也没在家吃上过一口热饭。
她开始被要求不能上桌吃饭,锅里所有的东西都在她母亲的严格检查下被端到饭桌上,沈梅就蹲在厨房的角落,吃着饭锅底的一些剩饭。
如果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在其他人吃完后,去吃餐桌上的剩菜。
但很多时候,那个胃口大还肥胖的父亲总是把所有东西吃的一点不剩。
有一次父亲不在家,桌上的排骨还剩下一个没人吃,沈梅原本想偷偷吃掉,因为她已经很久没尝过肉的味道了。
但是她妈却将肉扔到地上,被家里的狗抢了去。
从那天开始,沈梅第一次开始真真切切地厌恶现在的生活。
甚至将这份恨意,迁怒于那个仅有几岁的弟弟。
一开始弟弟很喜欢姐姐,但在每次弟弟想要同姐姐亲近的时候,父母的声音就会从他耳边响起。
他们是不同等级的人,他没必要对姐姐这样,毕竟家里的一切以后都是他的。
他没必要讨好。
用讨好去形容家里人的关系,是最可笑和卑微的。
沈梅从初中开始就帮外面的店铺干活换饭吃,但僱佣童工是明令禁止的,有些好心的店家会直接留她吃一顿饭,有些则会直接将她赶出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官司。
街里街坊都知道,她父母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高考结束以后,沈梅选了一个离家最远的城市上大学,父母倒也没什么高兴与否,至少以后不用在家里碍眼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回过家。
家里也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他们根本不在乎沈梅究竟会不会吃饱。
和蒋朝结婚的那天,沈梅在蒋朝的鼓励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迟迟没有接通。
蒋朝用自己的手机按照同样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却立刻接通了。
本来想得到女方父母的认同和祝福,没想到却被讹了一大笔钱,说是卖女儿的价钱。
从那天开始,蒋朝发誓会对沈梅好,不会再让她受伤。
怀豆豆的时候,蒋朝日日夜夜陪在沈梅身边给她炖汤疏通筋络,可到孩子出生的那天,沈梅的情绪却失控了。
她看见豆豆的样子,想起了那个衣食无忧的弟弟,她家的基因太强大了,她和弟弟长得很像,豆豆也是。
「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对我们的儿子,我真想报復她。」蒋朝第一次抬头看向面前的姜子平。
第12章
蒋朝的双手颤抖着,将手机推给面前的姜子平,是当年沈梅生产的视频。
沈梅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宝宝呢?宝宝还好吗?」
当护士将豆豆抱到沈梅面前时,沈梅的情绪失控了。
她看见豆豆的脸,浑身开始颤抖。
她回忆起初二的那一年,母亲温柔地抱起刚刚生产的弟弟。
从那天开始,她的人生彻底被毁掉了。
她崩溃地颤抖着,将抱着豆豆的护士推到一边,豆豆突然开始大哭,沈梅烦躁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护士有些紧张地看向一旁的蒋朝,蒋朝接过豆豆示意沈梅,温柔的说,「老婆,这是我们的儿子啊。你看,他多像你啊。」
沈梅用尽全力推开蒋朝,蒋朝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身体撞到病床的一角,还没来得及护住孩子的头。
孩子哭闹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孩子的声音停止,医生慌乱地将孩子送进抢救室。
好在抢救了回来。
从那天开始,沈梅的情绪就开始不稳定,随着蒋豆豆一天一天的长大,她那段破烂不堪痛苦的过去就越发从记忆深处被唤醒。
有很长一段时间,沈梅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手,她会不自觉地发抖,朝着父子二人破口大骂。
病情发作的时候,豆豆的哭闹声会让她感觉到崩溃,她将棉布塞进孩子的嘴里,孩子的哭声止住了,差点又因为窒息入院。
吃了药以后,她又会自责忏悔,用尽办法想要弥补失控时自己犯下的错误,内心深处的创伤和绝望同生理上的母性激素做着斗争。
蒋朝可怜她,同时也恨她。
可怜她有难以治癒的过去,可怜她发病时伤害自己,恨她将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地迁怒于一个还没有行动能力的婴儿。
有一次蒋朝工作上不顺,同事陪他喝了些酒,回家的时候,沈梅正好在犯病。
蒋朝看着沈梅对豆豆的疯狂,他情绪一阵崩溃,那天他打了她。
清醒过来的沈梅看着醉酒失控的蒋朝一阵害怕,她轻轻抱住他,和他说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吧。
蒋朝太过痛苦,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她有其他孩子,如果她不能对豆豆好,她们就离婚。
沈梅没有离婚,她偷偷用自己的方式,在计生用品上做了手脚,一次又一次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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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朝那段时间疑惑,她为什么突然开始努力工作,还经常出差很久,回来的时候有时候脸色苍白,有时候瘦的不成样子。
她只是说自己的工作太累了,但她再也没有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在豆豆身上。
她有了努力的方向,她想有一个自己的女儿,她想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女儿,弥补自己被空缺的童年。
「我那天喝多了,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蒋朝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可能还说了其他狠话,比如生了女儿就把她杀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敢告诉我朵朵的存在。我是个混帐。」
蒋朝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姜子平赶紧去拦。
「两年前,我发现她出轨了。」蒋朝的眼神中空虚,尽力压抑自己情绪中骯脏的部分,「当时的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还找人调查她,调查到她当年堕胎了好多次。」
蒋朝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我们两个每次都做好了措施,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我不知道她把那东西扎漏了。现在我才知道,她一次次的堕胎,就是为了生出来一个女孩。」
蒋朝双眼猩红,抬眼看向房间里的几个人,「你们说,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沈梅经常为了陪沈朵朵藉口出差,一次两次还好,但次数太多,蒋朝就发现了。他以为沈梅出轨,两人感情变得恶劣。
连蒋朝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时间他究竟是什么心情。
沈梅的心思似乎都不在他和蒋豆豆身上,她每天努力工作,经常出差,几乎从来不管家里的父子俩。
在得知沈梅堕胎的那一天,蒋朝再一次打了她,那天他没有喝酒,原本是想和沈梅好好谈谈。
但沈梅似乎骨子里就有一种倔强,不管他说什么,她似乎都拒绝沟通。
他一怒之下给了沈梅一巴掌,两人撕打在一起,蒋豆豆哭着从房间跑出来给二人拉架。
二人似乎被什么东西沖昏了头,在撕扯间完全不顾自己儿子的感受,儿子撞在沙发上,沈梅却像完全没有看见一样。
这一次,蒋朝真的被惹怒了。
他发疯似地抽出皮带用力抽在沈梅身上,女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同男人相搏,沈梅请了三天的假才从床上爬起来。
从那以后,蒋朝变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想将她留在家里,也可能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真正臣服于这段婚姻,重新将自己的一切投入其中。
「好像小时候妈妈会经常来陪我,但我记不清了。从我记事以后,妈妈似乎就很少来了。」这是昨天姜子平从沈朵朵口中听到的话。
「你之前说,上一次见你老婆是她说她要出差,现在呢?」姜子平看着之前蒋朝的证词皱了皱眉。
「我说谎了,她是逃跑了。」蒋朝的双手握紧,「那天我们吵架,我为了不让她出去将她锁在房间里,我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她。后来我出去上班,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去的,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见过她。」
「为什么说谎?」
「我害怕你们怀疑我,我怕你们觉得是我把她打死了。现在我不怕了,有什么结果都是我活该。我只希望,沈梅能原谅我,找到杀害她的兇手。」
「沈梅是蒋豆豆放走的。」骆诽出现在门口,蒋朝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他,「豆豆说,那天他找到钥匙把妈妈放了出来,妈妈说要去找警察。」
所以第一次,蒋豆豆看见姜子平的时候才会那么激动。
骆诽走到姜子平面前,示意他出来。
二人走出房间站在角落处,骆诽皱眉,「沈梅在逃跑的路上遇害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她那天可能会先去找朵朵。需要调查去西京市的路上有没有沈梅的随身物品或车辆。」
「你怀疑沈梅不是在霁封遇害的?但她的尸体是在霁封发现的。」姜子平有些不解。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我怀疑这两起案件的兇手和当年的梅花不是同一个人?」
姜子平听着骆诽的话点了点头。
「杀害沈梅的兇手可能是之前朵朵见过的那个男人,但把他的尸体搬到霁封的又是另外的人。至于昨天你查到的那个钢琴老师,还要通过她的身份信息重新判断。」
骆诽神色有些难看,原本他是可以通过尸体形态来推断兇手画像,但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起案件的兇手是两个人。
而尸体被第三人伪装成梅花杀人案的形态,可能另有目的,但原本尸体的初级形态已经被破坏了。
「不能单单从这两起案件来寻找当年的兇手,因为真正的梅花现在躲在暗处没有现身,有人在故意搅局。」
至于是谁想搅乱这摊浑水,骆诽不知道。
可能是有人和他们的目的一样,想找到当年的兇手,于是将兇手的「杰作」恶意破坏,想通过激怒梅花来引他出来。
但这种行为的背后,可能造成的是杀人魔情绪失控,无差别的攻击。
「最近可能还会发生命案,最好找个机会提醒市民不要落单。」骆诽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姜子平握紧拳头,他虽然是警察,但也是第一次经歷这样的案件。
从前的那些案件,他都是从师傅的口中得知的,没有亲自体会,就没有那么清晰的感受到人的丑陋。
下班后,苏漫雪去超市买了些零食和小孩子爱玩的玩具朝着蒋朝家走,还没走几步就被一辆车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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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摇下来,骆诽的脸从一旁的主驾驶位探出来,「去哪儿?我送你。」
苏漫雪将手里的东西放进车后座,坐进副驾驶,笑着看向一旁的骆诽,「骆老师今天不忙?」
骆诽听见苏漫雪的称唿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你还是叫我小诽吧,骆老师听着怪怪的。」
骆诽启动车子,转弯驶向蒋朝家,「我忙不忙要取决于老姜他们那伙人的办事速度,如果他们足够快,我可以完全没有休息时间。」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快速抓到兇手。
「你好像和老姜越来越熟了。」苏漫雪听着他的称唿笑了笑,这种改变连骆诽自己也愣了一下。
骆诽和苏漫雪摁响了门铃,门被蒋豆豆打开,还没等蒋豆豆说话,坐在客厅中间玩玩具的沈朵朵就跑出来,「苏姐姐!骆哥哥!你们来看我啦!」
沈朵朵的头髮还是乱糟糟的,前几天苏漫雪扎的头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了。
蒋朝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二人礼貌地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还不会照顾小女孩,不过我以后会好好学,也让梅梅安心。」
蒋豆豆也跑到苏漫雪身边,「苏姐姐,你教我编辫子吧,我是哥哥,以后我给朵朵编辫子。」
苏漫雪笑着说好,一边认真教豆豆给朵朵编辫子。
骆诽走到厨房旁看着蒋朝做菜,厨房被蒋朝收拾的很干净,他知道他现在在尽力弥补,但过去的事发生就是发生了。
「谢谢你们,帮我找回女儿,姜警官有没有说,我的行为会不会判刑。」蒋朝擦了擦手,试探地看向骆诽。
「我不是警察。」骆诽淡淡地说了一声,他别过头看向朵朵,「对她好点吧,别再让她没有家了。」
话毕,骆诽没有再和蒋朝说话径直走向客厅。
蒋朝身子僵了一下,眼里的泪水不自觉地涌出来,他别过头走回厨房,没有说话。
骆诽看着三人玩了一会儿,来电音突然响起,他掏出手机,发现是姜子平的电话。
苏漫雪看了一眼骆诽,骆诽示意她去阳台接电话。
苏漫雪帮朵朵编完辫子,让豆豆试着练一下,起身去找骆诽。
骆诽刚刚挂了电话,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苏漫雪,「之前闯进朵朵家里的那个男人,找到了。」
第13章
警方联合西京市警察局调查,像这种大案重案,全省都被调动起来,随时准备进入警戒和工作状态。
毕竟人民的安全大于一切。
为了不引起群众怀疑,西京市派了和沈梅身形类似的女警察,身着便衣出入小区。
房间里也藏了两个便衣,随时等候差遣。
第二天早上八点,送菜员准时将菜放到房门口,没等他离开,门就被警察推开,人被拉了进去。
送菜员神色有些惶恐,「警察叔叔,我就是个普通人。一会菜送晚了该被投诉了。」
送菜员称他们平台可以长期订购,这家住户原本是按月付费的,可就在前几天不知怎么回事,沈梅一次性付了巨额的预定单。
「数额很大,平台本来是想联繫她取消的,但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最开始我还敲过门,但没人开,菜倒是每天都有人取。」
沈朵朵不给陌生人开门,这是沈梅教她的。
「沈梅可能预料到自己会遭遇不测,所以才提前给朵朵预付了很多钱。」苏漫雪同步到姜子平传递来的消息,皱眉看了看还在客厅里编辫子的沈朵朵。
沈梅小时候吃不饱饭,长大后生了女儿,唯一能做到的却只有让女儿吃饱饭而已。
除了这个信息以外,送菜员还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前段时间经常有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这层楼,看见送菜员来了之后就躲开。
送菜员给出了中年男人大概的特徵和信息,警方在西京市全力搜查,得到了几个长相符合,动线相似的嫌疑人人选。
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交给沈朵朵确认,虽然可能再提一次这种事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会很残忍。
警方将最终的嫌疑人提审,男人长着络腮鬍子,年龄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他看起来忧郁疲惫,神色中还透露着些许疯癫。
男人用手怀抱着一个棕色的小熊,眼里都是不解,抬头迷茫地看向姜子平。
「你为什么会知道8503的密码?你和业主是什么关系?」姜子平脸色阴沉,面前的男人似乎在装疯卖傻。
「我去看我的女儿,有什么不妥吗?」男人憨厚地笑了笑,粗糙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小熊的头部。
进来前他们检查过,这个小熊就是普通的儿童玩偶。
小警员跑进来,将一沓照片递到二人手里,男人家里的卧室有一面巨大遮住窗帘的墙。
掀开窗帘却不是窗户,而是密密麻麻的照片,照片按顺序排布贴在墙上,是沈朵朵从小到大的生活照。
这些照片在沈梅的遗物中没有发现,沈朵朵也说她妈妈从来没给她拍过照片。
照片的画质不是很清晰,看起来像是老旧相机拍出的氛围感照片。
「会不会是从远距离拍摄导致的?」苏漫雪和骆诽从远处走过来,苏漫雪凑近姜子平压低声音说。
「这些照片哪来的?你说这个女孩是你女儿?」姜子平将照片摔在男人面前,男人看着照片,一脸惊喜地拿起来,神色变得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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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是我女儿,她叫佑佑,她是我的宝贝。」男人忽略了前面的问题,对着照片亲了又亲,「可我给她买的玩偶她不喜欢,如果她喜欢就好了。」
男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外界的声音全然不顾。
对方的回答让姜子平感觉到愤怒,他将男人面前的照片滑落到地上,用手抓住男人的衣领。
「别在这和我放屁!人家小姑娘有爹有妈!有你什么事!」姜子平对男人的不配合有些不满,身后的警员立刻冲上前将姜子平拉开,示意他不要冲动。
男人的情绪似乎也有些变化,姜子平的话不知道哪句刺激了他,他愤怒地站起身想要打姜子平,被冲上来的警员压住。
「她就是我女儿!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做她妈妈!她根本就不管她!」男人挣脱开警员扑倒在地上,将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捡起来,视若珍宝的将它们搂在怀里。
捡到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男人刚伸出手,照片就被一只帆布鞋踩住,他抬起头看见骆诽冷淡的脸,「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偷拍是违法的,如果你还想见你的女儿,就和我们说实话。」
骆诽的话似乎抓住了男人的软肋,踩着照片的手松开,男人颤抖地将照片捡起来,轻轻用衣袖将照片上的脚印擦干净。
「这些照片是你拍的吗?」骆诽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语气强势不容置疑。
「不是...这些照片是我买的。」男人怯懦地抬头看向骆诽的脸,在场的几人因为这个答案都惊了一下。
「在哪买的?」姜子平凑过来,看见男人开始配合调查,他也没那么暴躁。
「在网上,我给他钱,他定期给我照片。」男人乖巧地坐回刚才的审讯椅上,眼神温柔地看向照片上的女孩,「我的佑佑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就是我的孩子。」
「卖你照片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电话,邮箱或者是社交平台都可以。」
男人摇了摇头,「照片是邮过来的,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钱也是邮到邮寄来的地址。」
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是纸钞,纸钞不能邮寄。是黄金,我们交易的货币是黄金。对方说他不要钱,黄金贬值很慢,让我直接买黄金给他。」
沈朵朵是男人的女儿,更确切地说,沈朵朵是男人在网上领养的孩子。
现代社会,有人领养孩子需要证件,有人领养孩子只需要付钱。
越来越多的人不想自己生孩子,有需求就有市场,有人在黑市里做了买卖,通过贩卖儿童的照片来实现云领养。
男人领养的对象是沈朵朵,他可以自己给女孩起一个新的名字,男人叫她佑佑。
因为他自己的孩子叫佑佑,不过佑佑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去世了,他老婆也因为这件事情绪变差,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
于是二人离婚了。
原本男人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几乎快要轻生时,他无意中点进了一个帖子。
那个帖子里贴的都是孩子的照片,从婴儿到青春期的孩子数不胜数。
他在帖子里看见了沈朵朵,她长得特别像已经不在的佑佑。
男人在沈朵朵的照片下留言,称女孩长得像自己死去的孩子,他很想她,一定是女儿转世投胎回来找他了。
不久之后,男人就收到了一条私信,大概是说他可以领养这个小姑娘,只要定期付费,就可以拿到这个小姑娘成长状态的照片。
于是男人花了钱,定期会收到对方寄来的照片。
随着沈朵朵一天天长大,男人发现她似乎并不快乐,作为他的孩子,他不忍心看女孩这么孤独。
沈朵朵会在每天夜里看起来都很害怕,她躲在被子里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眼里都是惶恐。
她给自己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烫到手,刚开始的时候会坐在地上大哭,再长大一点她学会自己给自己上药。
沈朵朵一天比一天高,也一天比一天懂事。
男人崩溃了,「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做她母亲,所以我要去看她,我给她买了好多玩偶,都是小女孩会喜欢的。」
「地址和密码也是对方给你的吗?」姜子平的拳头越握越紧,用儿童作为交易的目标,把人当成宠物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本身也是一种侵害。
「当然不是,他们不让我和佑佑私下有接触。」男人笑了一下,笑容里透露着阴森,「所以我找了好久,那帖子是归属地也在西京市,我在城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佑佑好像几乎不出门。」
男人抬起头,眼里都是贪婪和寒光,「我找了三年,终于在前几个月看见了佑佑。她好可爱啊,她比照片上还要可爱,她眼睛大大的,穿着小裙子。可她身边还站着那个女人,我不敢接近她。」
「所以你就杀了那个女人,你想让佑佑变成你一个人的孩子。」姜子平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抵在桌子上。
男人勐地摇头,「我没有,我不会杀人的,我还要陪佑佑长大,杀人是犯法的。」
审问结束后,男人被送回家,目前没有证据对男人进行拘留,警方需要立刻花费时间查证他供词的真伪。
他的确有过一个女儿叫佑佑,佑佑去世后,他老婆和他离了婚,并且离开了西京市。
西京市的登记册里他前妻的电话已经是几年前的,如今已经成了空号,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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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那个帖子也早就被删掉,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贩卖者估计已经有了更成熟的手法和传播渠道,这起案件已经从原本的连环杀人增加了新的维度。
很可能还存在恶意买卖他人信息和照片的团伙。
但沈朵朵住在十八楼,家里没有任何的监控设备,那对方很有可能是通过窗外拍摄的方式获取的照片。
拍照片的人应该在沈朵朵家的小区,或附近小区的高层有长期住宅。
警方也通过快递公司查到了男人这些年包裹的寄收件人记录,每次的地址都是不一样的,到了现场都是废弃已久的建筑,几乎没有可以调查的可能。
下一次邮寄黄金的时间已经是半年后,从这一方面很难入手。
不过,倒是从垃圾处理总站找到了前阵子那人给沈朵朵带去的几个玩偶。
它们躺在黑色的塑胶袋里,玩偶的眼球内部,发现了微型的摄像头。
摄像头的终端,连接着男人的电脑。
第14章
为了能尽快侦破案件,骆诽也会在姜子平他们办案时在两个城市之间开车转上几圈,在证据不足的时候多寻找,还能多个探案的思路。
昨晚骆诽在外面转到很晚,今天就没有起早,不过他把手机的来电音设到最大,有事的时候随时能将他叫醒。
苏漫雪今天无事,常华萍昨晚做了些糕点,非要苏漫雪给骆诽送过去。
常华萍似乎很喜欢骆诽这孩子,可能在她眼里骆诽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聪明,懂事,从小就成熟有礼貌。
苏漫雪走到别墅门口,按照苏伟烨发给自己的密码打开了门。
别墅里安静一片,厨房里没有一点垃圾,干净的像是没人住过。
苏漫雪朝着楼上喊了一下,没人应。
她换了拖鞋拿着糕点上楼,走到三楼的时候左右看了看,想起上次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
她走到房间门口,抬起手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半点声响,但隔壁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苏漫雪意识到骆诽可能住在隔壁,她抬起手刚准备敲门,门开了。
骆诽睡眼惺忪地拉开门,身上的短袖睡衣是纯棉材质的,上面画着动画片里的那只小白,长得很平面的那只小狗。
他的头上扎着沖天辫,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抱枕。
原本还神色迷离的骆诽随着看清苏漫雪的那一刻瞬间清醒,他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立刻关上房门。
苏漫雪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骆诽私底下是这副样子,不过这倒也正常。
其实苏漫雪在家的时候也会不修边幅。
房间里传来慌乱地碰撞声,骆诽匆匆忙忙地换衣服,穿裤子的时候腿磕到床的一脚疼的他直皱眉。
他穿着整齐地推开门,整个人看上去得体了很多。
百密一疏,苏漫雪的视线还是被他头上的沖天辫吸引了。
骆诽随着她的视线抬手,将扎在头上的小皮筋薅下来,假装毫不在意,神色又恢復成高冷无比的模样,「这么早。」
「常女士做了点糕点,非要我带给你。」苏漫雪扬了扬手中的糕点,示意楼下,「我给你放到楼下吧,你一会儿下来吃。」
「那..我现在去洗脸,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我有东西要给你。」骆诽的脸有些发红,他低头看着苏漫雪的目光有些羞怯。
「好,那我在楼下等你。」苏漫雪笑了笑,拿着糕点径直走下楼,骆诽目送着她离开,快速跑到洗手间刷牙洗脸。
苏漫雪坐在楼下刷手机里的贴吧,想到昨天那个男人说,所有的云领养最开始是通过贴吧交易的,她就想着在西京的贴吧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翻着翻着,她看到一个帖子,标题是《有没有特殊爱好的,求指路》。
苏漫雪觉得奇怪,她点进去看见大体内容是楼主喜欢收集布娃娃,但买娃娃的渠道很少,还买不到想要的品质和成色,问有没有同好来给个渠道。
发帖人的名字也很奇怪,叫什么「避雷防雨罩」。发帖时间是今天凌晨的时候。
她往下翻了翻,还真有人在他帖子下回復了,对方让他私聊联繫。
还没等他点进回復者的主页,骆诽就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的头髮没有刚才的毛躁,看起来刚刚洗过的样子,松散发量很多。
骆诽拿了一个大纸袋,走到苏漫雪面前。
「给你的。」骆诽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苏漫雪不解地接过袋子,「什么啊?怪神秘的。」
袋子打开,里面是苏漫雪上次两个人一起去西京市时戴的围巾,她找了好几天,原来落在了骆诽的车上。
「我还以为你送了我什么礼物。」苏漫雪笑笑,其实她就是开玩笑,毕竟现在不过年不过节,要是骆诽真送了她什么东西,才是真的恐怖。
「你刚刚看什么呢?」骆诽自然而然地坐到苏漫雪身边,不过中间隔了些距离,不至于过分亲密,也不会过分生疏。
看见苏漫雪手机上的帖子,骆诽先是一愣,然后看着苏漫雪径直点进了「避雷防雨罩」的主页。
「这人看起来怪怪的,你觉得会不会是昨天那伙人的同伙?在这试水。」苏漫雪看着这个人的主页,里面只有这一条帖子,关注的也都是西京市附近的本地贴吧。
「我觉得不像,你看他这人的名字和头像都挺正直的,应该不像是什么坏人。」骆诽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却立刻得到了苏漫雪的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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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头像是默认头像,怎么看出来正直的。而且这名字也不像好人,听起来像是做了坏事怕被雷噼。」苏漫雪上下划了划,突然看见这人有一个关注。
她点开的时候,骆诽本想阻拦,但是房间里网络信号太好,页面一下就加载出来了。
对方唯一关注的人,叫「晴天打雷不打伞」。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苏漫雪回到主页看了看自己的个人资料,又点进最新关註里,发现自己关註里就有这个「避雷防雨罩」。
她被犯罪分子盯上了。
苏漫雪觉得自己最近行事很低调,而且她也不是专业参与案件的人,不应该只盯了她一个人啊?
的确是被盯上了。
这人是骆诽的小号。
他那天登陆霁封医学院的贴吧,看见一条认为他是梅花的帖子,本来只是一扫而过觉得没什么兴趣。
却发现有个叫「晴天打雷不打伞」的用户回復了帖子,还被顶到了最上面,那个人称自己是当日被救的女人,替骆诽洗白了一下。
骆诽建了个小号,苏漫雪不打伞,他就弄个防雨罩。
怎么也不能让苏漫雪被雨淋了。
那天夜里,骆诽花了一晚上,将在网上喷苏漫雪多管闲事、说她是假冒想要骗取流量的人通通黑号。
顺便把那个帖子里发的照片也黑了。
照片拍得太差了,把他拍得像一米五,苏漫雪像一米三。
骆诽承认了,他说这个帐号是他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组织的线索。
至于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肯定说是主页面随机的,总不能直接说是看着苏漫雪的名字改的。
他加了那人好友,准备筛选一下真伪再交给姜子平他们处理。
以免真是卖娃娃的人,大费周章却落得一场空。
确认苏漫雪今天没有其他安排,骆诽提出一起再去西京市找一下沈梅随身携带的东西。
按理说沈梅那天已经决定离开霁封,因为她没有去找警察求助,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再回到和蒋朝的家中。
但她的尸体附近完全没有其他物品,甚至连女士手提包都没有。
女人被杀害,衣服好处理,随身物品和手提包怎么烧也不可能被烧的毫无痕迹。
只有一种可能,那地方可能很偏远,后来又下了大雪,所有的东西都被大雪掩盖了。
沈梅的死亡地点应该是在去西京市的路上,她自己的车已经排查过,在案发当天没有使用。
所有公共运输都没有她的购票记录,那她只可能坐顺风黑车。
如果黑车司机不是那天的杀人兇手,应该会承认自己拉过沈梅,且走了地图上普遍导航的路线。
二人去了蒋朝家附近最近的黑车聚集地,挨个问了附近的司机有没有见过沈梅,所有人都纷纷摇头。
骆诽又问有没有司机从那天以后再也没出现过。
「前阵子有个男人,络腮鬍子,五十多岁的样子。」有个年轻司机突然想到了什么,「以前我们这片跑单的从来没见过他,他就来了一天,后来就没来过。」
苏漫雪和骆诽对视了一眼,将昨天被审讯的那个男人照片拿出来。
「对!就是他!」年轻司机点了点头,语言肯定。
苏漫雪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姜子平,二人这次没有上高速,而且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骆诽叮嘱苏漫雪在路上观察有没有人烟稀少且没有监控的隐蔽点。
不久后,二人在一个荒山旁停下,旁边有一条小路,小路上的雪很高很厚,完全没有人行走的痕迹。
两人立刻下车,苏漫雪用雪地靴将地上的雪划了划,骆诽立刻将她拉到一旁。
「太凉了。」骆诽声音温柔,他从车后箱拿出一个小型的铁锹,对着雪铲了几下,红色的泥土露了出来。
「有血!」苏漫雪看着地上的痕迹愣住,她也没想到他们俩真的能找到这儿。
沿着血迹挖了一会,一片被烧焦的荒地显露了出来,但地上并非完全是碎片,沈梅的半个包完完整整的被埋在了雪下。
「那人应该是点了火以后就离开了,按照死亡时间来看,当天没有下雪。如果不是天气问题可能就是被什么人故意破坏了。」骆诽皱了皱眉,带着手套翻了翻地上的东西。
「给老姜打电话让他们过来,这东西上应该可以检验出昨天那男人的指纹。」骆诽转头看向苏漫雪。
有人故意将证据留了下来,想让警方发现络腮鬍子犯罪的证据。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将沈梅的尸体搬回霁封的人。
审讯室内,被所有证据直击的男人低下头,他的双手颤抖,和昨天的神情有所不同,「你们说的那个事真不是我做的。」
「人证物证都在,还是你说有人和你的长相和指纹都一样。」姜子平站在男人面前,脸色阴沉。
「我就把她从霁封带到了山里,但我没把她搬回去!说不定当时那女人没死呢!」男人小声呢喃着,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姜子平,「其实我看见挪她的人了,如果我帮你们找到他,能判我无罪吗?」
第15章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逐渐西落,审讯室里的窗户紧闭着,原本还有一丝光亮的房间此刻变得阴冷无比。
好在暖气够足,不然现在这种低沉的氛围会让体感温度变得更加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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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腮鬍子的男人双手被铐着,眼里都是对生的渴望和期待。
「警官,我都在网上看见了,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是重犯,和我不一样。」男人一改昨日的憨厚和拘谨,也没再提什么父女情深,倒是大胆的和警方做起了交易。
留在房间的警员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道这男人是目中无法,还是想破罐子破摔同警方做最后的交易。
反正他提出的条件挺荒谬的。
人是他杀的,就算另一个人真是当年的连环杀人兇手梅花,他在这起案件中也只是起到了转移尸体的作用。
单看这一起案件,主犯和从犯,杀人者是他。
「好,我答应你。」姜子平走到男人面前,拿着手中手铐的钥匙晃了晃,「你帮我们找到兇手,你的事再议。」
其他警员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姜子平是为了找到兇手故意给嫌疑人下的诱饵。
但他这么说话,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这职位可是一掀一个准。
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现在警局里的人要么是新人,要么是跟着姜子平一路走来的,应该也不会有人真的拿这种事做文章。
络腮鬍子按照自己的记忆将那天的事讲了一遍。
证据在前,那些没法翻供的细节男人也不隐瞒了,那天他去霁封就是去杀沈梅的。
他想对沈梅动手很久了。
他自称自己真的很爱佑佑,父亲对女儿的那种喜爱,所以他看到佑佑一个人在家里那么害怕时,他恨不得杀了沈梅。
如果沈梅死了,佑佑没有依靠,他就可以领养佑佑。
当然,在他的故事里,沈梅化名罗美美,经常在西京和霁封两地出差。
罗美美是沈梅害怕蒋朝找到,才在西京市用的假名字。
罗美美是从小区的登记册那儿得知的,出差是跟踪了几个月判断出的结果,在男人的推断里,女人有两个家庭,她对两个孩子是不平等的。
男人没有强大的背景,他对一个人的认知只来源于网络和自身的观察。
他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动手,将失魂落魄的女人邀请上车。在车上,他准备了特质的香水,并在女人昏迷后,在荒山杀死了她。
「杀死她的那天天气很好,我心情也变好了。」男人笑了笑,眼眸里透着温柔和贪婪,「我带了好多娃娃去看佑佑,我想着和她处好关系以后,就把她带走。」
「你放屁,你就是变态,你在娃娃上安监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男人的话又把姜子平惹怒了,姜子平将娃娃的拆分照片放到男人桌子上。
「我是为了保护她啊,你们看不出来吗?」男人神色中透露着无辜,「她妈妈不在了,我当然要保护她,她可是我女儿,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那后来呢?既然罗美美已经死了,你为什么没再去找过佑佑?」
「我本来想每天都去看她,但第二天我去她家之前,想着先去一趟昨天的案发地点偷偷看一眼。」男人拿着照片,照片变得褶皱,「但尸体不在原地了,我找了很久,我以为那女人诈尸了。」
男人笑了,照片被他握紧,他想要站起身,身体却被凳子牵引着,「我以为那娘们诈尸了!你们懂吗?我那天差点吓死!」
「还好我后来找到她了,有个男人正在拖着她,那男人把她放在后备箱里。」
「车牌号你看清了吗?」
「那车没有牌照应该是辆黑车。后来那人把车开走了,我没看到脸。当时我发现有人发现了,害怕事情败露,我就没再去过佑佑家。后来再去的时候,佑佑把门锁换了,我可是她爸爸啊,她竟然防着我。」
有时候姜子平真恨自己不是个流氓。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打在男人太阳穴上,让他跪下给那帮受害者磕几个头。
师傅从他入行第一天就教育他,要用正当的手段惩戒每一个坏人。
他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忍者。
小时候见谁不顺眼他得上去教训几番,让对方跪下叫自己祖宗。现在倒是变了,谁打他两拳他不仅不还手,还得视情节轻重推理判断,轻则对对方进行批评教育,重则实施相关处罚。
怪不得苏漫雪这几年总说他比以前成熟了,原来是这种成熟。
根据络腮鬍子的形容,那男人的样子身份以及车辆信息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就知道一个性别。
姜子平都多余赌上职业生涯给他画那个大饼。
这哥们给他在大饼上撒盐,这一天就是咸的。
「我还有线索,我想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完全没救了,络腮鬍子可能挤破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提供了一个还算是有用但大海捞针的线索。
那男人看起来年龄不大,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寸头,后脖颈有个纹身,纹的好像是一条小蛇。
这起案子虽然到这儿还没结束,但至少杀害沈梅的兇手找到了,也不算完全没有收穫。
只要顺着络腮鬍子的线索继续往下查,应该也会找到那个纹身男,但骆诽坚定地称那男人不是当年的梅花。
确实,络腮鬍子说年龄不大,2013年的时候那男孩说不定在哪干嘛呢。
不过他的年龄判断可能也不准,说不定人家只是长得年轻,不管怎么样,这条线也不能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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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到几天前,在骆诽和苏漫雪发现沈朵朵的当晚,六盘桥下那个女人的身份信息也揭开了。
女人名叫郭怡然,和骆诽之前判断的一样,对方是个钢琴老师。
骆诽说是因为女人大拇指的侧面和食指指尖有明显生茧的痕迹,姜子平听不懂,但根据他的线索排查还真找到了。
但骆诽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女人没孩子,是个不婚主义者。
女人今年35岁,在霁封的一家艺考培训班做培训老师,女人失踪的时候刚好在她的休假期。
艺考培训班最忙的时间就是学生联考的那段时间,经常没日没夜的工作,几乎每天只有不到五小时的休息和睡觉时间。
前段时间联考刚刚结束,郭怡然也理所当然被放了个长假,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休息个小半年去世界各地旅旅游。
警方搜查了郭怡然的家中,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房间很大,生活气息很足。
郭怡然似乎是从小受到艺术薰陶的那种人,她房间里所有装饰的品位都很高,用色也很大胆,风格极为小众。
是一般人觉得乖张的类型。
她的服装也是五颜六色的,几乎在她的衣柜里看不到黑白灰三种颜色。
换句话说,正好和骆诽家的衣柜完全相反。
郭怡然的人也和她的着装一样,她的所有照片都活力四射,夸张的动作和情感表达都展现出她是一个极为自信的女人。
几乎每一个同事都是她很要好的朋友,几乎每一个同学都将她视为最具有特色的钢琴老师。
但这并不能表示她在别人眼中是美好的。
相反,她是众人闲暇时最爱拿出来探讨的对象。
三十六岁,大龄剩女,张扬,穿着怪异,刻意讨好。
这些是贴在郭怡然身上的标籤。
「你说她?谁和她是朋友。」说话的女人留着一头捲髮,髮丝中还能挑出几根挑染的白髮,「她不就是想出风头吗?要不是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根本懒得和她说话。」
「对啊,她每天穿得像个孔雀一样,年纪都那么大了还不结婚,谁知道她安得什么心思。」一旁的女人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新做的美甲,「她就是假装清高,谁这么大年纪不会想男人啊~」
记录的警员僵了僵,他调查了辅导机构的所有老师,几乎所有人口风一致。
他们认为郭怡然是怪人,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不过学生的评价和老师刚好相反,所有郭怡然教过的学生,都认为她是自己碰见过最好的老师。
她能力强,有责任心,长得还漂亮。几乎所有老师里,只有她能够理解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法。
她认为音乐和读书都一样,基本功很重要,创新也很重要。
任何学生创作出的看似毫无规律和亮点的音乐,郭怡然能一下提点出其中精彩的部分,让学生发扬改进。
他们认为其他老师也很有能力,只是太在意规则和大纲,所以大家都很喜欢郭怡然。
原本以为这样一个有想法、自信、能力超群的老师,会出生在一个几乎接近小资的家庭。
但找到郭怡然老家的时候,却发现她家在一个离霁封不远,但落后且道路颠簸的小村庄。
城市改造规划过将这个村庄同霁封合併建楼,但村子里有几家钉子户不肯走,也不接受政府的改造建议。
钉子户都是年纪很大的老头老太太,其中有一户就是郭怡然家。
骆诽几人将车停在进村的小路上,道路太窄,村里的人也不太出村,下雪以后就没人清过,摩托车开不进去只能徒步进村。
走了大概三十多分钟,走到几人腿都酸了,脚陷在雪里费了很大力气才拔出来,抬头看见了几个住宅。
姜子平推开院门,老旧的一层平房,房子里散出烟火气息。
几人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看起来小学模样的男孩拿着称汤的大勺站在门口,眼睛黝黑髮亮。
「你们找谁?」男孩的面色有几分防备,抬头看向门口的几人。
第16章
房间里的男孩看着几人一脸防备, 为了不引起村民恐慌,姜子平几个人今天穿的便装。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一起站着的几个人,都一身腱子肉皮肤黝黑, 看上去确实不是好惹的样子。
骆诽倒是长得清秀白净,但他的脸上没什么笑容, 看起来也有几分瘆人。
早知道把苏漫雪带来了。
根据骆诽的要求, 姜子平已经将苏漫雪做他侦查助理的申请递交了上去, 应该这几天就能批下来。
苏伟烨一边想让苏漫雪跟着骆诽学点东西, 又一边害怕自己女儿遇到危险。
不过这种为了全霁封人的使命任务,作为她女儿参加一下倒也是理所应当。
姜子平的申请中提到苏漫雪具备一定的医疗知识, 之前也参加过法医培训,不过一直在医院没有转岗, 也没见尸体。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骆诽为了让苏伟烨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俩人在市长办公室一个站着一个坐在,骆诽郑重其事面无表情的给老苏展现了一下自己的拳脚功夫。
苏伟烨好几次都害怕骆诽一拳打到自己,不过还是相信了, 骆诽说一定会保护好苏漫雪。
姜子平觉得他没安好心。
几个大男人看着面前的男孩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交流,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年轻警员, 说可以使用兄弟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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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小孩爱玩的游戏拉近距离。
男孩一看对面的几个人也爱玩他平时玩的游戏,下意识觉得他们不是坏人。
因为那游戏大人玩起来挺幼稚的。
确认了这是郭怡然的家, 男孩的神色变得淡漠起来, 「你们找那女人?她自杀了。」
正常人提到生与死的话题时都会有几分发憷,但面前这男孩不仅毫无反应,还似乎对郭怡然的死表现出了一分淡漠。
之前调查中所有人都称郭怡然是不婚主义者, 姜子平还为此调侃骆诽判断失误,谁能想到郭怡然在乡下还藏了一个孩子。
「我是她收养的。」男孩的声音冷淡, 眼里有几分不屑,「她收养我就是为了更自由的享受她的人生。」
男孩转身,几人顺着男孩走进去的方向望过去,房屋内的建筑都已经很沉旧了,西边一个房间门紧闭,骆诽走过去将门开了个小缝看了一眼。
一个老头躺在石头砌的硬床上,看上去年纪很大了,他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对几个人的到来完全没有反应。
「那是我外公,他瘫痪。」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回来,将一个布袋拿到几人面前,「这是那女人上次回来的时候给我们买的零食,给你们吃吧。」
「你看起来应该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吧?」骆诽低头看着面前的男孩。
男孩僵了一下,点了点头,「她说我没有霁封的户口,霁封的学校不要我。她给我买了很多书,我自己看书在网上学,也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自称郭怡然儿子的男孩,却没有上郭家的户口。
男孩的眼里透着一丝倔强,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面前的骆诽,「那女人真的死了吗?」
「你不知道她死没死,为什么说她自杀了。」
男人握紧了拳头,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信,「这是她上次回来的时候,留在家里的。我认识的字少,这两天才彻底看懂。」
骆诽接过信打开,姜子平他们一起围上来,看着信上已经褶皱,很多字上密密麻麻标着拼音,有难度的词语后还做了批註。
这是一封郭怡然留下的告别信。
更准确说是一封遗书。
郭怡然对这个世界失望,同时也对自己失望,她认为她的人生进行到这已经接近终点。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女儿,她想离开了。
房间内的老头突然轻声哼了几下,一个警员迅速推开门,看见老人躺在床上发出呜咽声,片刻后他的口中吐出白沫。
男孩愣了一下,快速冲上去叫着外公,想要帮他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快!联繫救援。」姜子平跑过去将孩子拉到一边,坐起了简单的急救措施。
苏漫雪一行人在村口的小路,看着前方狭窄的道路,几人对视了一眼。
根据他们所得到的线索,老人瘫痪多年,如果盲目搬动可能会造成另外的损伤。
「把需要用的东西拿着,我们沿着这条脚印走过去,越快越好。」苏漫雪快速下车将沉重的医药箱背到身上,另外几人也快速跟了上去。
苏漫雪赶到的时候,一群人围在老人面前,看见几个医生走过来赶紧撤出来,将场地留给急救医生。
男孩站在骆诽身边紧张地关注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苏漫雪评估了老人唿吸心率和血压状态,立刻转头下达命令,「压舌板,纱布。」
一旁的人将她要的东西递给她,苏漫雪将老人的头微微侧躺,轻轻用压舌板敲开他的牙关,将老人口腔中的分泌物清理干净。
老人的唿吸还是很微弱,只能通过通气管辅助气道通畅,又打了一针安定剂。
片刻后,老人唿吸逐渐稳定,几人放下心来。
苏漫雪将用过的手套放进医疗垃圾袋中密封,示意其他几个人留在房间继续观察一下老人的状态。
她走出房间,看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几个男人,「刚才他有受到刺激吗?」
姜子平摇了摇头,骆诽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男孩,低声说,「刚才他可能听见他女儿留了遗书。」
苏漫雪僵了一下,低头看了眼看似坚强的小男孩,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转头示意其他几个警员,「放心吧,你外公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陪他去那边儿玩一会儿,我和他们俩有点私事。」
几个警员立刻点头将男孩拉到一旁,苏漫雪示意二人出来,三人站在院落里,院子里的雪被清理得很干净,郭怡然不经常回来,应该都是男孩一个人做的。
「他现在虽然没什么事,但是他的状态非常不好。」苏漫雪抬头看了一眼这儿的环境,「郭怡然在霁封的那套房子现在空了,把他们接到那边住吧,那男孩也挺可怜的。」
按理说人死后,在没立遗嘱的情况下,遗产应该由法定配偶、子女和父母共同继承,但郭怡然没有结婚,两人理应继承郭怡然的全部财产。
病人的生命大过一切,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病人和未成年的男孩在法律意义上根本不具备独自生存的能力。
如果找不到二人的其他亲属,可能就要藉助相关部门机构介入照看。
毕竟找到一个的亲生父母,恐怕比抓住一个兇手简单不到哪儿去。
联繫过相关部门后,苏漫雪和男孩说明情况,几人一起将病人转移到霁封郭怡然的私人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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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姜子平在老房子里搜了又搜,几乎和郭怡然有关的东西只有她定期买回来的高档产品和那封皱皱巴巴泛黄的遗书。
不知道她写那封遗书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不过在遗书里提到一个储物柜,警方在储物柜中发现了郭怡然储存的全部银行卡存摺,甚至还有一封遗嘱。
遗嘱中将所有的财产分给自己的父亲和领养的孩子。
原本以为事情还有反转,但法医鑑定的结果出来,死者的胃部发现大量安眠药,分析死因是服药过度身亡,判断死因为自杀。
写了遗书,立好遗嘱后,郭怡然服药自杀,但没有死在家中。
她想把自己的房子干净的留给亲人,至于死亡地点未知,只知道有人在郭怡然死后在她的尸体上进行了二次创作,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背后纹着纹身的年轻男人。
两起案件里,有一起的兇手已经找到,另一起确认自杀。
原本应该有结案的喜悦,但是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所有的事件似乎都引导向更复杂的方向,像一团捋不开的线团。
根据程序的审批,很快到了络腮鬍子庭审的那天,男人带着手铐,鬍子比之前更显得浓密,他的眼圈发黑,被几个警察带到庭审现场关在中间。
络腮鬍子看见姜子平的时候情绪突然失控,破口大骂姜子平过河拆桥,说话不算话。
苏漫雪陪着沈朵朵坐在听审席,一旁坐着蒋豆豆,他们心里清楚,这是杀害他们妈妈的兇手。
络腮鬍子笑着叙述出当天的全部过程,苏漫雪本想捂住沈朵朵的耳朵,转头却看见沈朵朵眼里已经满是眼泪,蒋豆豆坐在一旁,将沈朵朵的手握在手里。
苏漫雪知道沈朵朵原本就不是会展露自己情绪的性格,但如今看见蒋豆豆的状态,她觉得他们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蒋豆豆也意识到自己作为哥哥的责任。
反观蒋朝,他的拳头握紧,双眼猩红地瞪着中间的男人。他清楚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也是犯人的帮凶。
蒋朝突然觉得有些噁心,他干呕了一下,迅速起身跑出庭审现场,直到庭审结束都没回来。
可当络腮鬍子低着头被引着要离开现场时,蒋朝突然折返了。
他快步走向刚才的座位,却在路过络腮鬍子的时候一把推开身边的警员,一把锋利闪着亮光的匕首朝着男人刺了过去。
现场开始慌乱,明明在进场之前做过严格的检查,蒋朝被冲上来的警员压住,络腮鬍子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后倒在地上突出了一口鲜血。
蒋朝被压在地上,手中沾着鲜血的匕首已经被夺了过去,沈朵朵和蒋豆豆的眼睛被捂着,二人想要冲上去却被阻拦。
蒋朝躺在地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第17章
随着除夕越来越近, 天气也越发变得刺骨。对于霁封的居民来说,除夕前还有个重要的节日,那就是小年。
家家户户打扫卫生, 买上鸡鸭鱼肉开始了阖家团圆。
两起大案告捷,老百姓们心里的大石头也都已经放下, 报纸上明确写了, 连环杀人魔并没有再现, 而是有人利用当年的舆论模仿作案。
官方发的通告公正符合现实, 不过也有些话藏着没说。
毕竟不可能把案件的全部信息透露给民众,于是大家就自发的认为两起案件都是络腮鬍子一个人做的, 在网上开了个新帖子声讨他。
不过没过几天就没有了热度。
人们的新鲜感总是很快,相比于其他人悲惨的人生和遭遇, 大家更在意自己的生活是不是精彩有趣。
在一部分人眼里, 这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都是为了娱乐大众。
不过这些天的忙碌已经让一些人忘了今天这个热闹的日子, 比如还在全力寻找纹身男的警察们,对着卷宗整夜不睡的骆诽,以及莫名其妙成为骆诽助理的苏漫雪。
骆诽之前的确和苏漫雪商量过这件事, 苏漫雪也很想参与进来, 她也想能够将人们担心已久的事解决。
只是没想到上面竟然真的同意她一个小医生做骆诽的助理, 而且苏伟烨竟然也没说什么。
下午四点半,连着忙了一个星期的警察局气氛低沉, 大家都很累, 但都知道这种累是必须的。
一个小警员的手机一直响,姜子平看了他几眼,「怎么不接?」
小警员神色有些紧张, 「我妈,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不用接了。」
姜子平扫了一眼累的几乎抬不起眼的其他警员,「下班吧。」
房间里的几人都愣住了,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姜哥,我们...」
「五分钟内赶紧收拾好回家,一会儿我后悔了。」姜子平装作严肃,几个小警察对视了一眼,立刻激动地将文件收拾好。
案件固然重要,但再这么熬下去,给这几个孩子都熬成秃鹰了。
今天过小年,也是时候让他们回家吃顿好的。
苏晴和苏漫雪站在大街上,前面的队伍一圈又一圈排的好长,感觉一眼望不到头。
「姐,要不咱们别在这儿排了。」苏晴搓了搓手,将两只手插在衣袖里,「咱们回家吧。」
「妈说了,今天这头髮咱俩必须剪上,咱舅特意打电话叮嘱了。」苏漫雪也不想排队,但常华萍下达了任务,让她们两个使命必达。
「别听她们两个了,大不了以后我多给舅舅磕几个头。」苏晴硬拉着苏漫雪从队伍里走出来,苏漫雪本来还想再纠结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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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成想,苏晴径直将苏漫雪拉到队伍的最前头,指着理髮店里的几个理髮师,「你看那几个哥们忙的手都残影了,剪出来的头跟朵拉似的,我才不剪。」
话音刚落,一个头髮短到耳朵上面的女孩走出来,避开众人的目光把帽子戴上逃了。
「妹,出了事姐顶着,这头髮咱们不剪了。」苏漫雪深吸了一口气,挽着苏晴就离开,抬头看见了正在排队买烤冷面的骆诽。
「骆诽?」苏漫雪拉着苏晴走过去,骆诽闻声转头看见从远处走过来的姐妹俩。
「漫漫?」骆诽的一声漫漫直接叫醒了苏晴大脑里的八卦神经,她笑着戳了戳苏漫雪,苏漫雪示意她别闹。
「晚饭就吃这个?」苏漫雪转头看向一旁的招牌,骆诽脸有些红点了点头。
本来他想吃泡面的,但是他囤的泡面已经没有了,他打算出门随便买点小吃,回去的路上再多囤一点泡面。
「姐,让骆诽去我们家吃吧,妈今天做了不少菜。」苏晴看着骆诽笑了一下,打趣道,「反正他就吃些素菜,也不差他一双筷子。」
「那我也只吃素菜,要不再加我一双筷子?」没等骆诽回答,姜子平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勾着骆诽的肩膀朝着面前的两个女孩笑。
骆诽就这么没吃上烤冷面,被姜子平勾着朝苏家走。
其实没有姜子平更好。
常华萍打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苏漫雪和苏晴,二人的头髮和刚出门的时候一样长,完全没有剪过的痕迹。
刚想发火,姜子平从一旁跳出来,「常姨,又年轻了。」
常华萍听见姜子平的话笑得像朵花,她一抬头,看见跟在后面的骆诽。
「常姨。」骆诽礼貌地叫了声,倒显得比姜子平还成熟了。
常华萍笑着和二人打招唿,然后将苏漫雪和苏晴拉进屋,凑近时低声在她们俩耳边耳语了一句,「看客人走了我怎么收拾你俩。」
随后,常华萍将骆诽和姜子平迎进屋,「小姜,你这孩子从小就会说话。小诽,刚还想让老苏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吃饭呢~」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姜子平像自己家一样坐在沙发上,招唿着骆诽也坐下,常华萍将水果端到茶几上,看向姜子平,「你爸妈今年又不回霁封过年?」
「对,我嫂子生了孩子,人家两口子出国照顾孙子去了。」姜子平将橘子扒开,顺手递到骆诽手上,「老姜估计又要在背后说我不争气,到现在还没有个女朋友。」
「这我可得说说你了,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骑着那二八自行车天天带着你妈在霁封转。」
常华萍来了兴致,她坐到一旁的侧沙发上,身子都前倾了,「你哥那老婆也是大学一毕业就娶回来了,你可得加把劲儿了。」
「是啊,老姜,你可得加把劲儿了。」苏漫雪走过来弯腰拿了几个葡萄,坐在骆诽那侧的侧沙发上往嘴里送,有几番煽风点火的架势。
姜子平看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常姨,我和漫雪一样大,我看她也没着急,要不你也催催她。」
苏漫雪拿起葡萄往姜子平身上扔,倒是没点成这把火,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姜子平倒是机灵,直接接着葡萄送进自己嘴里,就差说了句谢谢。
他这幅没皮没脸的样子苏漫雪从小就见。
骆诽坐在一旁没说话,将橘子往嘴里塞,耳朵竖起来听着几人聊天。
苏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出来,搂住苏漫雪的肩膀,「我姐这是被伤到了,要我说这女人就得做人,那男人都是骗子,最后都得靠自己!」
骆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吃个橘子被汁水呛到了。
苏漫雪顺手拿着纸巾递到骆诽面前,苏晴一脸八卦的看着。
「苏晴!过来和我备菜!」常华萍看了一眼骆诽,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站起身把苏晴拉到一旁。
许言舟的事常华萍知道,她们母女三个虽然拌嘴,但常华萍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姐妹俩有什么事都会和常华萍讲上几句。
常华萍还记得苏漫雪大二那年假期回家,拿着手机看着看着突然哭了,当时苏晴还小,也不知道她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那天苏漫雪很难过。
常华萍当即开了几瓶啤酒,苏晴也想喝,被常华萍偷偷换成了小麦汽水,三个人在房间里畅聊了一宿,苏漫雪那天吐得一塌煳涂。
不过那天之后,苏漫雪再也没为许言舟难过了。
倒是有个人留下了后遗症,那就是苏晴。
她开始坚信自己酒量超群,能喝倒二十个武松。
常华萍将苏晴拉到厨房,倒也没备菜,而是躲在厨房的角落往外看,苏晴一脸不解。
「妈,不说来备菜吗?」苏晴脑袋探出来被常华萍又摁了回去。
「你真是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常华萍转身指着女儿,一脸恨铁不成钢。
苏晴还是没明白,「我怎么了?我姐不谈恋爱本来就是因为之前那男的,今天都是自己人,也没外人啊。」
「就是都自己人。」常华萍皱了皱眉,拉着苏晴往外看,「你不都上大学了,怎么还看不出来三角恋呢?」
常华萍看出来了,姜子平从小就喜欢苏漫雪,苏漫雪在哪儿他在哪儿,做什么都往苏漫雪身上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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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着如果三十岁苏漫雪还没谈恋爱,姜子平这小子可能也不错。
不过她现在有了更合适的女婿人选,骆诽。
这孩子她打第一眼就喜欢,长得白净,人又高又帅,虽然年纪小点,但自己女儿这么优秀,配个小点的也不是不行。
客厅里的氛围都有点奇怪,姜子平知道苏晴说的是谁,但他打心底里瞧不起那男的,他喜欢这么多年的女孩直接被那男的耍了,他恨不得给他一嘴巴。
骆诽第一次知道苏晴心里有喜欢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有点不太高兴。
那男人竟然这么不识抬举,让苏漫雪这么优秀的女孩难过。
「我去趟洗手间。」姜子平肚子不太舒服,起身离开。
骆诽转头看了他一眼,身子往苏漫雪身边移了移,从果盘里拿一个水果,递到苏漫雪手里,「那个...他配不上你。」
苏漫雪愣了一下,笑了,「我知道。苏晴...她就喜欢开玩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要拿出来说。」
苏漫雪有些不自在的起身,「我去看看她们菜弄好了没。」
苏漫雪没吃骆诽递过来的水果,而是径直放在了茶几上,骆诽看了一眼,将水果拿回手里,抬头看向苏漫雪离开的背影。
吃过饭的时候天已经将近黑了,本来想着骆诽和姜子平能一起回去,没想到吃了一半,姜子平就起来说要回一趟警局。
警局得有人值班,他回去换那个留在那的人。
在常华萍的推拉下,骆诽还是抢过碗洗了,走的时候,常华萍让苏漫雪去送送骆诽。
自从苏晴提了那个伤害过苏漫雪的男人,骆诽似乎就有点心不在焉,苏漫雪把骆诽送到门口,抬手准备和他告别。
骆诽却突然伸出手,给了苏漫雪一个拥抱。
第18章
路灯幽暗昏黄, 光源围绕着二人,骆诽的拥抱温暖炙热,打了苏漫雪一个猝不及防。
「我不知道用什么话安慰人, 在这方面我挺笨拙的。」骆诽的声音从苏漫雪头上传来,温暖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觉得苏漫雪很难过, 所以从得知那件事开始, 骆诽绞尽脑细胞开始思考如何安慰她。
倒也不是他刚刚故意冷脸, 而是天才的大脑触及到情感功能也会宕机。
骆诽在刚才宕机了, 还宕机了很久。
直到刚才苏漫雪送他出来,他还没想好安慰的对策。
于是他抱了她。
小时候他每次难过的时候, 妈妈都会这样抱他,他知道拥抱可以成为是安慰人时最好的话语。
骆诽合时宜的收回了手, 整理了一下苏漫雪有些变乱的髮丝, 「回去吧, 外面冷。」
刚刚那个拥抱实在意料之外,但当她知道骆诽是想安慰她的那刻,她想推开骆诽的手收了回去。
骆诽的拥抱似乎有一种天然的魔力, 温暖, 没有一丝侵略性。
他是那种看似拥有无尽锋芒的人, 但她越接触,越觉得他的内心似乎柔软无比。
她是除了姜子平以外, 自己唯一不排斥且没有血缘关系的异性。
苏漫雪看着骆诽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转过头,看见常华萍和苏晴在房间里偷偷探出来。
她知道,自己恐怕被盯上了。
果然, 苏漫雪前脚刚进房间,后脚就跟上来两个尾巴, 卧室门在一瞬间紧闭,还被常华萍偷偷上了锁。
如果来者不是自己的亲妈和亲妹妹,苏漫雪估计都得进入备战状态。
「你和小诽怎么回事?是不是有机会?」常华萍一脸八卦地靠在门上,有一种不回答今天不会离开的气势。
就知道刚刚那个拥抱会引起两人的误会,毕竟骆诽的脑迴路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
「他刚才就是为了安慰我,你知道的,天才的行为总是和一般人不一样。」苏漫雪将外套脱下来扔到一旁,穿着小背心靠在床上。
「姐,虽然这骆诽年纪和我一样大,但如果你们俩真有戏,我叫他一声姐夫也不是不行。」苏晴凑上去,脸上八卦地笑。
苏漫雪用手指指了指苏晴的脑袋,「你有时间少看一些言情小说,骆诽年纪太小了,我们两个不可能。而且我也不想谈恋爱。」
苏晴和常华萍对视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苏漫雪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骆诽的朋友圈,他的头像是一片漆黑,朋友圈背景是一条小鱼。
他似乎没发过朋友圈,整个页面里只有一条黑槓。
不过也符合苏漫雪对他的判断,骆诽屏蔽苏漫雪这种事根本不可能,那男孩的脑子聪明但不复杂,不会搞这些拐外抹角的分组。
「今天谢谢你,不过我真的没那么难过了。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现在的我过得很好。」苏漫雪将消息发给骆诽,她知道骆诽关心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骆诽当成朋友。
他聪明勇敢有担当,交往时有分寸。
但她不会打探他的过去,人与人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保持一定距离,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
太远会让人感觉到陌生,太近会让人失去自我。
骆诽在超市买了一推车的泡面,在家用电器的位置看见一个颜值很高的奶白色空气炸锅。
他想了想将空气炸锅也放进推车里,又去速冻食品区选购了一番。
是时候学习给自己加点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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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付款的时候拿起手机,看见苏漫雪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在手机自带的emoji里找了半天,最后发给苏漫雪三个大拇指,退回付款页面扫码了。
再看见骆诽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一早,苏漫雪被一阵急促的来电音吵醒,拿起电话是姜子平的声音。
「漫雪,我们联繫上络腮鬍子的前妻了。她十点会来警局,你和骆诽要不要过来。」听声音姜子平清醒无比,估计又起了个大早,或者彻夜未眠。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联繫他。」苏漫雪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揉了揉眼睛,打开微信聊天框看见骆诽发来的三个大拇指。
中年人既视感扑面而来。
感觉骆诽是那种会在别人视频下评论三朵玫瑰花的人。
苏漫雪和骆诽分头出发,苏漫雪到的时候发现骆诽已经到了,他站在姜子平旁边聊着什么,二人闻声抬起头看向她。
「他前妻还没来?」苏漫雪环视了一周,没发现有陌生女人。
「我让小刘他们去机场接她了,估计现在应该快下国道了。」姜子平看了一眼手錶,示意让苏漫雪先坐。
时间回到络腮鬍子被庭审的那天,蒋朝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自己制造了一个严密万无一失的计划谋杀络腮鬍子。
万无一失指的是在他眼里男人必死。
会不会进局子蒋朝根本毫不在意。
总结来说就是家暴男在妻子死后痛定思痛,决定为妻子报仇雪恨,认为自己是超级英雄。
全然不在乎自己的两个孩子未来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苏漫雪是个人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她从一开始就对蒋朝不看好。
最后闹出这种事,苏漫雪觉得既在意料之内,又无法理解。
不过这络腮鬍子不知道是不是命大,心脏长得偏了一点,正好留了一口气吊着,半死不死,硬是挺到了急救车来做紧急措施。
蒋朝也如他所愿被关了起来,虽然他杀人未遂,但有明显的杀人动机和行为。
他父母算是有钱人,给他花大价钱请了律师,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判了三年,沈朵朵和蒋豆豆也被接到爷爷奶奶家住了。
络腮鬍子年纪本身就大了,他躺在医院里光棍一个,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就一个前妻还一直联繫不上。
只知道她离开这边好多年了。
涉及到省外的案子就复杂很多了,几经周转查了很久,发现可能比想像中的还要复杂,那前妻最后一次行踪是几年前出国嫁人了。
不过她父母还在国内,还是明事理的高知识分子,得知警察的意图立刻联繫了女人,让她回国协助警方调查一些事。
女人一头金色的捲髮,身上穿着浅粉色的长毛外搭,身下是紧身长裙和高跟鞋,虽然腿已经冻红了,但她的脸上没有半分不优雅的神色。
她走进来,环顾了警局一周,笑着和大家打了声招唿。
房间里的几人都恍惚了一下,这个看起来年轻气质得体的女人很难和之前那个络腮鬍子联繫到一起。
接她来的警察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笑着递到女人面前,「姐,你喝水。」
女人笑着接过水,嘴里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话,应该是哪个国家的道谢,她喝了一口,嘴上的口红印却没有沾到纸杯上,随后转头,「说吧,我前夫犯什么事了?」
女人坐在会谈室里,腰板挺直,手不断抚摸着尖锐无比的指甲,听着姜子平将络腮鬍子的经歷讲述了一遍,神情变得嘲讽,「所以,他还活着?」
女人抬起头,看向姜子平,眼里都是戏嚯,「像他这种人竟然还能得到老天的眷顾,真是瞎了眼了。」
「他还在昏迷中,等他彻底醒了,就会把他转回监狱。」姜子平将络腮鬍子在病床上的照片向前推了推,女人抬眼看了一眼,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脏的东西。
「能谈谈你眼中,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姜子平注意到女人的神色,似乎她对男人有诸多不满。
「有些话和你们男人说不清楚,我想和她一个人谈。」女人指了指苏漫雪,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骆诽在一旁看了女人一眼,低头在苏漫雪耳边提醒她要问的几个关键信息,然后几个男人转身出了房间。
姜子平觉得是时候在队里招几个女警察了。
苏漫雪坐在女人对面,脸上露出了得体温暖的微笑,「我姓苏,不知道你怎么称唿?」
「我姓郑,今年四十八岁了。」女人笑了一下,她脸上的肌肤光滑无比,完全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女人注意到苏漫雪看自己的目光,笑了笑,「看不出来吧?有句话说,离开男人能永葆清纯。」
女人扬了扬头,示意门口的方向,「以后你也离那几个男人远点,看着他们五大三粗的,时间久了容易老。」
女人伸出手,用指腹拍了拍苏漫雪的手背,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到苏漫雪时在她手上挠了挠。
「郑小姐。」苏漫雪收回手,笑了一下,「我听你爸妈说你在国外结婚了,但听起来你又对男人又没有兴趣。」
女人低下头笑了笑,将身上的外搭紧了紧,「我是结婚了,不过谁规定我一定要和男人结婚,不然我干嘛要出国。男人都有劣根性,外表上看上去再完美的人都有不堪的一面。」
女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细杆烟,上面全是看不懂的外文,她抬起手示意了苏漫雪一下,「介意我抽菸吗?讲那个死男人会让我心情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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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漫雪摇了摇头,女人将打火机点燃抽了一根,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薄荷味道,比苏漫雪之前闻过的烟味都好闻一些。
「他是不是和你们说,我们有个女儿叫佑佑?她死后我心情太低落,所以离婚了?」女人轻轻吐出一口烟圈,抬眼看了苏漫雪一眼。
苏漫雪没说话点了点头,她总觉得女人话里有话。
「他说的没错,不过他应该没说,佑佑的死是因为他吧?」
第19章
房间的气氛在一瞬间凝固了, 不仅是苏漫雪,还有在隔壁房间监听的几个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家庭纠纷在没有申请法律介入的前提下是不会有案底的,有些看似干净无比的人, 其实他的过去骯脏一片。
但络腮鬍子本身看着也不太干净。
「他有那种喜好,你懂吗?」女人的将菸灰在一旁的纸杯里点了点, 声音中透露着嫌弃, 「认识他是我这辈子最丢脸的事, 一想到为这种人生过孩子, 我就全身都觉得噁心。」
男人对孩子有着近乎疯狂的迷恋,二人结婚之后, 男人的本性逐渐显露,总是喜欢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让女人角色扮演。
双马尾穿着萝莉裙的女孩是女人最常扮演的角色, 女人其实并不喜欢, 但陷入婚姻中的女人似乎大多时候都有一种依附性和讨好性。
为了让这段婚礼顺利, 为了让老公忠诚。
违背自己本心作出讨好爱人的举动,美名其曰将这种行为称之为爱的奉献。
后来她生了佑佑,男人突然对她冷淡了。
她以为自己人老珠黄让男人失去了兴趣, 但男人对佑佑的好让她对这段婚姻感到放心。
她嫁给了一个对的老公, 他是一个好的爸爸。
可有一天她提前下班回家, 看见年仅三岁的女儿面色发红,嘴唇肿胀, 似乎是生了一场大病。
去了医院以后, 医生却说女儿没有任何健康问题,只是可能吞咽过什么卡了喉咙,让她有了些许的窒息。
「你能猜到吧?后来我在家安了监控, 看见了那么噁心的一幕。」女人讽刺地笑了笑,指甲抠紧手里显示出深深的印痕, 「我跑回家恨不得杀了他,却发现佑佑窒息身亡了。」
男人威胁她,如果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就让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佑佑的死亡报告上写的是主动吞咽核桃导致的窒息,只有女人知道她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我那段时间状态很不好,几乎要疯了,他把我绑起来让我想清楚再放我走。」女人的双眼猩红,手里的烟被彻底掐断,「后来我妥协了,他答应和我离婚,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接触过男人,我觉得他们噁心。」
男人在网上收养沈朵朵,并不是为了能够拥有一个精神寄託,而是为自己的精神世界找一个出口。
「他在西京还有一个仓库,你们不知道吧?」女人抬眼笑了一下,似乎刚才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这么多年的沉淀让她脱敏,看来她现在过得真的很幸福。
女人将手机递给苏漫雪,手机上标记着一个位置,那是一个废弃的小区,小区里所有单元楼的一楼都有一个小仓库。
因为常年的闲置,被那边的保安偷偷转租,转租时不需要手续和身份认证。
「你们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惊喜。」女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到苏漫雪面前,将口袋里一个卡片塞进苏漫雪的口袋里,「有需要的话可以打给我,记住我说的话,离男人远一点。」
苏漫雪起身,看着女人走出房间的背影,她的腰背挺直,抬眼打量着为自己打开门的姜子平,「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都说了,如果还有需要,你可以让那个妹妹再联繫我。不用送了,我自己走。」
女人回头同苏漫雪打了个招唿,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径直走出警局,没有再回头。
警方去地图上的地点真的找到了络腮鬍子的废弃仓库,保安根据络腮鬍子的照片打开了对应的仓库。
仓库狭小,墙体上白灰色的墙皮几近脱落,越往内侧越是狭窄,几乎要蹲下才能看清仓库的全部面貌。
一盏摇摇欲坠的黄色瓦斯灯泡在仓库顶端微微摇晃,晃得房间一闪一闪。
仓库里发现了一些男性的个人用具,几捲髮黄的卫生纸,角落里有很多张散落的照片。照片很多,几乎叠成了一座座小山,照片上是沈朵朵,但和在男人家里的不一样。
这些照片更加私密。
应该是在窗帘没有拉紧的时候找机会偷偷照的。
前些日子警方调查了隔壁楼的所有居民,几乎没有什么线索,西京市这一区域是富人区,也是社畜聚集地。
那边的房间都是被二房东分割出来的串串房,一个个狭小的单间,租客流动性也很大,工作不稳定的时期,几乎几天就有人转租出去。
除此之外,还有好多民俗住宅,这种住宅大多都是非法经营,为了方便有些人不道德恋爱,很多时候都没有上传身份证明,直接花钱就能入住。
很难调查到拍这些照片的人究竟是谁。
但有一点现在清楚,他们似乎在做有些颜色的非法交易,受众是有特殊癖好的一类群体。
这种人和卖家通常都是绑定关系,互相掌握着对方的秘密,不仅不会泄露彼此,还愿意花费巨额金钱来购买这些不合法的内容。
络腮鬍子的种种罪行罗列到一起,最终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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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蒋朝的行为更加变得幼稚可笑,杀死一个本来就没有生还可能的重犯要犯,让原本还有一丝希望的家庭彻底倒塌粉碎。
「他就是太年轻,行事冲动,法律意识淡薄。」姜子平拿着一串烤牛肉,咬下最后一串,将签子扔在桌子的一侧,「那两个孩子那么懂事,摊上这也真是。」
「搞得像你多老了一样,你可比人家还小几岁。」苏漫雪在一旁被逗笑了,她拿起汽水往自己杯子里倒了倒,汽水剩下瓶底不多,苏漫雪看见骆诽杯子里的汽水要喝完了,径直倒进了他的杯子里。
「诶,你怎么还偏心呢,我这儿也快没了。」姜子平拿起杯子示意了一下,「你再去给我拿一瓶我就原谅你。」
骆诽被姜子平逗笑了,他觉得姜子平和小孩一样,「我去吧。」他刚想起身替苏漫雪去拿,被苏漫雪压着坐下了。
「要不喝点啤的?」苏漫雪看向姜子平,姜子平顺势点了点头。
她起身朝着冰箱走,虽然是冬天,但房间里实在有些热,让人想要不自觉喝点凉的。
「这儿有人吗?」一个齐耳短髮带刘海的女孩走到几人桌前,指着姜子平身边的座位轻声问,声音软糯。
姜子平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店里的人太多了,几乎没有空座,只有姜子平这一桌显得人少了点。
「没有,我们就三个人。」苏漫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已经走到了女孩身后。
她朝着女孩笑笑,将啤酒递到桌子上,顺便把桌子上的食物往一旁挪了挪。
女孩坐在姜子平身边,姜子平有些不自在,他将翘起的二郎腿往一边收了收,身子下意识靠向墙的那一侧。
「你怎么自己来吃饭呢?」苏漫雪将刚才拿的一罐没拆封的汽水,女孩本想推脱,但拗不过苏漫雪的热情。
女孩将汽水放在手里,有些害羞和紧张,「我刚刚来霁封没两天,没什么朋友。」
「从南方到这儿来工作的?」姜子平侧头看了女孩一眼,女孩长得很好看,鹅蛋脸,感觉不像是这边的人。
女孩点了点头,「对,我们家在沧沅,过来考试的。现在成绩还没出,想着先在这儿住上几天,当旅游了。」
几人都没去过沧沅,倒也知道那地方远得很,也比霁封繁华的多。
霁封一年四季气候变化明显,沧沅不同。
沧沅大概只有两个季节,刚刚还是酷暑,下一秒就进入了严寒。那边的冬天没有这边冷,人们也都愿意去。
谁都想感受大城市的繁华,到了霁封就觉得一辈子望到头了。
「你们沧沅人还能看上我们这儿小地方?之前看新闻说你们那儿的每家都有几幢别墅,真的假的?」姜子平喝了口酒来了兴致,直接和女孩碰了杯。
「怎么可能,应该不是所有家都有吧。」女孩低头笑了笑,对姜子平也不反感,「那地方我待了半辈子了,我没见过雪,我想来霁封看雪。」
「看雪你考什么试,这雪你待几天就看够了。听哥一句,早点回家,你们那儿发展比这儿好。是吧,骆诽。」姜子平扬起酒杯看了一眼骆诽,挑了挑眉。
「我觉得霁封就挺好的,有漫漫,还有你。」骆诽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姜子平看了看骆诽,又看了看一旁的苏漫雪,不自觉的笑了一下,神情也落寞了几分,低头喝酒没再说话。
最开始看见骆诽的时候他是挺不喜欢,小小年纪就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他其实不信那些专家顾问。
所有的案件都应该在实践中查证,不该想这些歪门邪道。
更何况骆诽还是个小屁孩。
真正发现他有一些能力以后,姜子平就觉得他一定是为了钱,不然怎么可能从多伦多赶到这儿查一个陈年旧案。
直到姜子平从老苏那儿听说,骆诽是无价的。
换句话说,他来霁封配合调查没收一分钱,就是为了能帮霁封的居民找到当年的兇手。
姜子平有些搞不懂了。
原本扣在骆诽头上的帽子一个个被摘了下来,让姜子平有些不好意思。
他甚至对这小子有好感了,想和这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孩称兄道弟。
几人越聊越嗨,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下肚,连今天刚认识的女孩都喝的像拜过把子。
苏漫雪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开始不想加入战斗,时间长了似乎是酒精上头,直接一杯接一杯的将自己灌醉。
然后一偏头,靠在了骆诽怀里。
第20章
骆诽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直了, 原本他看苏漫雪开心,想着喝点就喝点,没想到她直接喝大了。
苏漫雪头脑不清醒, 身体记忆中却有了惯性,直接摸着桌子上的酒杯灌了进去。
骆诽本想阻拦, 手却在伸出的那刻被打了回去。
想了想, 他趁着苏漫雪闭眼的时机将杯中的酒换成了汽水。
顺便把姜子平杯里的也倒了。
姜子平靠在墙上, 眼神迷离, 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他酒量这么差是骆诽没料到的。
反观拼桌的那个女生, 微微发红的脸上眼神清澈无比,果然不能通过一个人的外貌判断一个人的酒量。
姜子平长得看起来能喝蒙一头牛, 没想到真实操起来被一只小白兔打败了。
可能他们俩都有烦恼吧, 有烦恼的人就更容易把自己灌醉, 毕竟最近大家都真的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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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页
骆诽帮醉的晕头转向的苏漫雪把衣服穿好,一圈一圈围着围巾。
喝醉的苏漫雪很乖,像一碰就倒的瓷娃娃。
骆诽手忙脚乱地围了一会儿, 把对面的女孩逗笑了, 女孩的声音没有一丝醉意, 「你对你女朋友真好。」
骆诽愣了一下,看了眼身边的苏漫雪, 脸不自觉地红了, 他下意识想开口反驳。
毕竟两个人现在还没有进行灵魂的深度沟通,甚至苏漫雪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现在这种情况有些趁人之危。
不过他没必要和一个陌生人说太多话。
骆诽麻烦女孩帮忙照看两分钟姜子平, 先将苏漫雪扶起来带到外面,最近没有下雪, 空气中透着干冷。
苏漫雪眯着眼睛吹了口气,空气中便呈现出气团。
她觉得好玩,没忍住笑了,骆诽看着她也唿出一口气。
走到车前将车后座的门打开,他打算一会儿让姜子平坐在副驾驶,他怕前面太过狭窄,苏漫雪不舒服。
骆诽回去的时候,姜子平还靠在墙上睡着,他本来想将他架起来,但这人醉的像一滩烂泥。
「我帮你吧。」女孩起身帮了骆诽一把,二人一起将姜子平抬到车上。
「谢谢。」骆诽朝着女孩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女孩笑着和他们摆了摆手,透过副驾驶的窗户看了眼靠在车窗上熟睡的姜子平,觉得好玩拍了张照片。
骆诽不知道姜子平家住哪儿,他手机又解不开,人睡得沉沉的一动不动。
他只好先把苏漫雪送回家,然后将姜子平拉到自己那儿。
姜子平进了房间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骆诽硬将他抬起来想往客房拖,姜子平却晃了晃身子挣扎开,然后回到门口的地方躺下。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骆诽用手机录下姜子平这副嘴脸,然后从沙发上拿了一个白毯子盖在姜子平身上。
这男人他管不了。
他上楼洗漱好本想躺在床上睡觉,手机却传来消息提示音,是上次他在西京市发的那个帖子有了新回復。
之前回復他的几个人他都一一聊过,要么是一些正规的制娃工厂,要么是个人闲置品出售。
但这次这个人似乎很谨慎,他加上好友的第一句话是:「有身份证件吗?我们这儿买娃需要身份证照片。」
骆诽觉得这人有问题,正常的交易不应该先做身份认证。
他去工作间快速打开电脑,用ps修改了一张照片,换了新名字,将自己伪造成一个不爱出门社交废柴的中年不如意男,又敲代码偷偷潜入西京市的居民,将自己伪造的假身份录入。
「这是我的证件,货正吗?」骆诽将身份证发过去,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正的很,什么类型都有,你是自己用还是送人啊?」
「我自己用,之前的货源断了,太久没碰有些受不了了,能不能加急?」
对面回了一个呲牙笑的表情,「等我们核实完你的身份确认购买资格,立刻给你分享货源连结。」
对面没了动静,骆诽看了一眼他的朋友圈,显示的是一条黑槓,对方屏蔽了他。
想了想,骆诽在网站上找了一张穿裙子的小女孩照片,截了近景发了朋友圈,配文可爱,喜欢。
做完这些,他推开房门,看了一眼躺在一楼大厅地上的姜子平,白色的毛毯已经被他滚到了身下,应该是觉得地上太凉。
姜子平早上是被迫醒的,可能是因为受了凉,肚子里和胃里翻云覆雨搅在一起,想上厕所。
他皱着眉揉了揉眼睛,看着周围漆黑无比的环境,第一反应是掉入敌人窝点了。
他先是俯身匍匐前进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危机以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越看越像照片里看过的骆诽的别墅。
自己被骆诽带回家了,这小子就让他睡地上?
姜子平横冲直撞的在别墅里找了半天厕所,最后终于如愿。
他坐在厕所打开手机看时间,顺手点开朋友圈刷了一下,看见骆诽昨晚居然发了一条朋友圈,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截图角度很奇怪,配文可爱,喜欢?
我靠,这朋友圈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人啊。
从加了骆诽这小子以后,还是第一次看他发朋友圈,没想到一发就发了个大的。
搞了半天一直打击的犯罪分子,身边就有一个。
姜子平跑出厕所大喊骆诽的大名,挨个房间找骆诽,直到站到三楼,看见骆诽顶着惺忪的睡眼穿着睡衣走了出来,一脸不解地看向姜子平,「你喊什么呢?」
姜子平看着骆诽的一身装扮愣了愣,然后向前一步站在骆诽面前,「你什么意思啊?我来你家一趟你就让我睡地上?你是不是看我不顺...」
话音未落,骆诽的手机已经怼到了他脸上,姜子平撒泼耍赖的嘴脸占满了整个屏幕。
「我没和你说这个事。」姜子平伸出手将视频删除,装作刚才的一切没发生过,「你那朋友圈什么意思啊,忘屏蔽我了?别以为你上面有关系我就不敢抓你。」
「什么朋友圈?」骆诽一脸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看见昨晚发的朋友圈才想起来,却发现朋友圈已经炸了。
他微信里面的好友就是霁封加的几个人。
前几天知道那起案子的几个小警察默默在底下点了个贊,有一种标记嫌疑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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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个警员没搞清楚状况,在底下评论了一句:骆哥生了?老婆带出来见见。
「我昨天联繫到了疑似售卖方的微信,打算打入内部,先发个朋友圈引诱他们。」骆诽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那些点赞,连之后出现的红色的圆圈都视而不见。
「不是...那你倒是建个新号啊,要不然你搞个分组也行。」姜子平皱了皱眉看着那条,越看越觉得这朋友圈尴尬,手下的那几个警员还都点了贊,有人还私聊他发了个问号。
「为什么要分组?」骆诽第一次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情,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分组这两个字。
引诱就引诱,他微信里一共就不到二十个好友,除了办案时那几个工作人员,剩下的就是苏家人。
要真被犯罪分子发现了,说不定还能抓住一个不良爱好者。
姜子平照常出去上班,骆诽坐在卧室看着手机。
他给苏漫雪发去消息,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復,便套上衣服出了门。
他在网上查了查醉酒后应该吃点什么东西补救,对着很长的清单在超市里找了半天,提着大包小包就上门了。
常华萍开门看见骆诽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热情地邀请他进来,一边接过骆诽手里的东西,一边笑着说怎么买这么多。
「漫漫昨晚喝醉了,我买些养胃的,你们也都能吃。」骆诽说着,视线看向苏漫雪卧室的方向,「她还没醒吗?」
「漫漫?」常华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是在叫苏漫雪,心里暗想两个人什么时候发展这么迅速了,「她刚才起来喝了点粥,医院有事她就出去了。」
医院?骆诽突然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从前苏漫雪一个星期几乎都不需要怎么工作,现在跟了他倒是成了全年无休了。
「常姨,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骆诽礼貌地起身,和常华萍告了别。
常华萍起身送他,一边说着有时间多过来吃晚饭,一边迎着他离开。
她觉得自己对骆诽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就是家里那丫头好像没什么感觉。
本来都差点想把骆诽撮合给晴儿了,但是今天这么一看,这小孩对漫雪的上心可不像普通朋友,就算再喜欢也不能耽误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强硬的拉郎配。
骆诽站在医院里苏漫雪的办公室门口探头往里看,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拿了一个保温杯,杯子里是从家拿来的蜂蜜水。
旁边过来一个小护士,骆诽礼貌地叫了她一下,护士停住脚步转头看了一下。
「你好,你知道苏医生在哪吗?」
护士下意识看了一眼办公室,「刚才来了个急救病人,苏医生应该在楼上手术室。」
骆诽道谢后转身离开,摁着电梯上楼。
电梯在五楼打开,骆诽前脚迈出一步,一个带着帽子口罩的男人就冲进电梯,擦肩而过的时候骆诽还被撞了一下。
没等骆诽回过头,电梯的门已经关上,楼层数不断下降。
「骆诽?」姜子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骆诽一回头,看见姜子平带着几个警员站在手术室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骆诽有些诧异几人的出现,如果只是为了找苏漫雪不至于大家一起出动。
「病房里的人,是当年梅花受害案的家属,她被人偷袭了。」姜子平转头看向手术室亮着的红灯。
第21章
骆诽愣住看向手术室里, 「怎么回事?」
「之前第二案的那个黄新蕊,里面躺着的是她小姑子。」其中一个小警员探过头和骆诽说。
「这小丫头叫丘姈儿,今天早些时候警局收到一张字条, 说丘姈儿在城站后面的树林遇害了,让我们去救他。」
姜子平将口袋中的字条拿出来递给骆诽。
字条是幼圆体列印下来的, 和姜子平转述的内容一致, 落款之处没有姓名。
不知道是谁特意踩点送到了警察局。
姜子平本想调查附近的监控, 却发现那个时间段的监控都被破坏了, 对方技术很高超,应该是个计算机天才。
本着所有事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几人赶到了城站后面的树林, 还真看见了丘姈儿。
丘姈儿的手脚都被绑着, 嘴上塞着布条, 身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痕,是被刀割伤的。大片大片的刀伤似乎形成了鱼的鳞片,鲜血透着绳子渗出来, 已经快要奄奄一息。
姜子平立刻联繫了救援并在附近联合搜索, 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有其他人留下的线索。
这些天没下雪, 早些天的雪已经化了,土地很干, 没有留下脚印, 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你们什么意思!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远处迎面冲过来一个男人,男人穿着大一号的西装,肚子凸起撑起最后一颗扣子, 脖子上的项鍊又粗又大,手上的手錶闪闪发光。
男人可能有些近视, 走近后看清了门口的几个人身材健硕,没有一个软岔,可能就有点怂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走近姜子平的时候还有些心虚。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你们都是警察我就不敢对你们怎么样!你们根本都是一旁废物,当年我老婆被人害死,今天我妹妹又遭遇不测,根本就是你们治理不周,死了一个江竞钊,又来一个新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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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平听着拳头微微握紧,他真的想给对面这男人点教训,居然敢在背后嚼他师父的舌根。
姜子平深唿吸了一口,周围都是他上过训练课的下属,怎么也不能在公众场合出手打人。
男人扫视了一圈估计是想找个软柿子重拳出击,警队里的几个人一看就都是练家子。
于是,男人就将视线定格在了骆诽身上。
骆诽虽然长得高,但是那种穿衣显瘦的类型,再加上他皮肤比姜子平几了白太多,有一种弱不禁风的书生感。
男人刚想抓住骆诽的衣领,骆诽一个反身躲过,回头一记勾拳打在男人脸上。
鲜血从男人的鼻腔喷射出来,他的身子来不及反应摔倒在地上。
男人的嘴上也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姜,人我替你打了,你欠我一个人情。」骆诽没看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姜子平。
骆诽倒是把姜子平想干的事干了,不过为了让男人不追究骆诽的责任,他硬是当着男人的面批评教育了骆诽一番。
没等男人动怒,手术室的门就打开,苏漫雪的师傅穿着医护服走出来,摘下手套。
「医生,医生我妹妹怎么样?」男人不顾刚才的插曲赶紧冲到医生面前,某种程度上还算是个好哥哥。
「你妹妹没什么事,送医很及时,如果晚点可能就说不好了。」医生走到男人面前,「一会儿等病人稳定了转到普通病房,注意控制她的情绪。」
医生转身离开,男人想要冲进去扒着手术室的门往里看,被紧随其后走出来的苏漫雪拦住了。
手术室的门在一瞬间关闭,苏漫雪冰冷的目光直视男人的眼睛,「丘先生,这里是医院,请您自重。」
男人叫丘昌年,是2015年梅花杀人案第二起案件死者黄新蕊的丈夫,现在算算,她的妻子已经去世七年了。
丘昌年的儿子今年十岁,上小学三年级,在霁封最有名望的贵族小学。
他儿子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最爱惹是生非,但从来不会受到处罚。
毕竟丘昌年如今算是个富豪,本来条件就算是不错,再经过这七年的沉淀,他家比之前富裕了不止一点。
十一年前,黄新蕊嫁到丘昌年家开始当牛做马,不仅要照顾丘昌年的爸妈、瘫痪的大哥、刚出生的儿子,还有丘昌年当时年仅八九岁的弟弟妹妹。
现在倒好,弟弟妹妹长大上大学几乎不在家,父母正好接送上学的孙子。所有工作全都分配的十分到位,再也没有需要照顾一家子这种累人累心的事。
甚至连大哥都「懂事」的走了。
他大哥年轻的时候在霁封名声好,后来突然意外车祸瘫痪,大家也都觉得可惜。
前些年丘昌年靠勤勤恳恳照顾大哥收穫了一波好评,后来大哥去世的时候也被丘昌年大肆宣扬。
大家听见他最后没挺住的消息还纷纷感到难过,葬礼仪式那天来了很多人。
不过这一家人没人觉得难过,大哥本来就没有行动能力,甚至和他说话他都听不懂。
丘家人其实早就想把他抛下了,但碍于丘昌年的生意在霁封之前做的中规中矩,害怕被人嚼了舌根以后影响到他赚钱,所以才一直吊着大哥一口气。
如今丘昌年越混越好,自然也不用顾忌他人的眼光,直接一个意外和无能为力就把事情解决了。
他是家公司的大老闆,内容和直播有关系,他哥死的时候他还主动去直播间带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自己和大哥小时候的故事一一诉说。
还因此得了那一年的暖心慈善企业家,赚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
新的头衔多了,旧的事大家也开始忘了,丘昌年买了联排的别墅,也娶了个新老婆。
这老婆听说比他小了十几岁,年轻貌美,两人住在新别墅里别提多舒心,前妻的孩子就交给父母全权照顾,跟享受了退休生活一样。
不过也不是没有麻烦事,丘昌年生活中最烦恼的事情除了老被请家长的儿子,另一个就数妹妹丘姈儿。
丘姈儿是家里的老么,几乎是含着金汤匙儿出生的,哥哥们因为只有这一个妹妹溺爱她,爸妈因为只有这一个女儿宠着她。
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在霁封没人不知道丘姈儿的名字,从上学开始打架斗殴的事就没断过。
导致今天这丘姈儿出事时,大家第一反应都是她在外面惹了事,被什么人报復了。
丘姈儿锋芒太盛,和活靶子也没什么区别。
当初黄新蕊那起案子发生的时候,苏漫雪和姜子平都还在上大一,年轻人愣头愣脑的也没关注过太多,最多也就听听墙角和新闻。
好多案件中的细节,除了卷宗里写的,再就是江竞钊给姜子平描述的。
黄新蕊还在的时候,家里最针对她的就是丘姈儿,今天拿着开水故意烫了她,明天趁着她拖地的时候将地上弄得到处都是咖啡,后天又躲在哪故意将她绊倒。
丘姈儿看不起黄新蕊,也没把她真心当嫂子。不过她当时还是个小学生,能有这种思想一定是家里的大人在背后做了很多引导。
就比如丘昌年,他从来没将黄新蕊当作老婆看待,她是保姆,是生育工具,是催婚下不得不接受的便宜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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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
但不是爱人。
从现在丘昌年对这个小老婆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件事。
这个女人嫁进丘家以后,肩不能提手不能拿,每天按时皮肤护理,头髮保养,美甲购物一条龙。
洗手不小心放了凉水都要和丘昌年撒个娇。
她将自己的人生做了定位,嫁给丘昌年就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她花丘昌年的钱美她的颜,保持她的体型,购她的物。
每天的生活就是刷卡再刷卡。
她很清楚丘昌年作为一个中年男人想要什么,她只需要假装刻意迎合几下就能让这段婚姻顺风顺水,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需要付出任何其他努力,只需要享受就好了。
所以这个小老婆打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自己不会给丘昌年生孩子,因为生了孩子以后她的人生就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现在自己一个人,一身轻,等哪天丘昌年真得变小气或靠不住的时候。
她还能迅速投入下一个金主爸爸的怀抱里。
反正这些年,所有的钱都是投资在自己身上的。
所以,丘姈儿也很尊重她。
丘姈儿是那种典型欺软怕硬的人,黄新蕊当年一看就是软柿子,被家里所有人唿来喝去还是没有一句怨言。
这种人在丘姈儿眼里就活该被霸凌。
在学校看见这种人的时候也一样,她最讨厌别人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那些眼神看得她很厌恶,让她想起几年前死去的黄新蕊,以及打捞上来的那具尸体。
认尸的那天她们全家人都去了,当时丘择看见尸体后还干呕了很久。
忘了说,丘择是那个比她大一岁的哥哥,也是黄新蕊那个小叔子。
丘姈儿躺在病房里,丘昌年坐在旁边一脸凝重,她现在的样子狼狈不堪,但好在没有断气。
「她情况怎么样?」姜子平透过窗子看着双眼紧闭的丘姈儿,转头问站在一旁的苏漫雪。
苏漫雪已经脱下了工作服,自从她被上头定为专家助理以后,医院给了她自由的工作时间。
基本上算是带薪留职,但一般有大型手术她还是会被传唤回来,因为她和师父配合很多年了,也是最机灵的那个。
「丘姈儿的伤有点神奇。」苏漫雪微微皱眉,似乎在回忆刚才手术室里发生的事,「对方下手很狠,每一下都快要伤其要害,但又都没有。」
苏漫雪抬头看向姜子平和骆诽,「像是故意的一样。」
第22章
空荡的医院走廊, 几个人站在角落里皱着眉,讨论的声音很低,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怎么?和骆诽待久了开始崇尚推理判断那一套了?」姜子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不插一句嘴就不像他的性格,不过并不代表他不认同苏漫雪的说辞, 「那苏老师分析一下。」
「我只能从医生的角度作出判断, 之前遇到的被劫持或恶意伤害的病人。身体基本多多少少都有某处严重损伤, 因为下手的人可能因为一时冲动没轻没重。」苏漫雪说着眉头更加皱成一团。
「我师傅手术时, 对于下刀尺度的判断很准,那是因为他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兇手将丘姈儿的身体用刀划得那么狠, 但都不足以致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对人体很熟悉的人, 也经常用刀。」
另外几个小警察听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家都难以想像这样一个面不改色将女孩的身体割成鱼鳞状的兇手究竟是怎样的心理素质。
「骆哥, 你觉得这次和梅花杀人案会有关系吗?」姜子平走到一直没说话但表情严肃的骆诽面前,低声问他。
「现在不能判断这起事故和当年的杀人案有没有关系,但兇手一定是丘姈儿、或者丘家的仇人。」
骆诽看了一眼房间里还在熟睡的丘姈儿淡淡的开口, 「丘姈儿很显然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如果兇手想杀她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他将丘姈儿伤害的体无完肤, 但没有致死,可能是在威胁。」
「威胁?」
骆诽突然想到了刚才在走廊里擦肩而过的那个戴帽子的人, 神色一顿。
「刚才丘姈儿的其他家属来看过她吗?」骆诽抓住姜子平的胳膊, 声音冷冽。
「没有,只有丘昌年一个。他爸妈年纪大了,丘昌年怕他们受刺激没告诉, 还有一个小哥丘择在外地上大学,现在还没回霁封。」
姜子平话音刚落, 骆诽迅速朝着电梯的方向走。
「你去哪儿啊!」姜子平看着骆诽的背影低声喊了句。
「你们做好常规调查。」骆诽转头冷淡地说了一句,立刻摁着电梯离开。
苏漫雪愣住抬脚跟了上去,转头不忘和姜子平说有线索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骆诽拉开车门坐上主驾驶,苏漫雪也在一瞬间坐上副驾,骆诽先是一愣,然后声音温柔,「我自己去吧,你昨晚喝了酒又刚下了手术。」
「上面既然派下来通告让我跟着你,那我就不能调队。」苏漫雪将安全带系好,示意骆诽赶紧出发,「导航去哪儿?」
「西京体育大学。」
骆诽将车子启动,苏漫雪听着愣了一下,「又去西京?这次这件事也和西京有关?」
「有没有关系不确定,但那个丘择在西京体育大学,我刚才在医院看见一个人去过手术室附近,不确定是不是丘择。」骆诽皱了皱眉,「你现在看看能不能查到丘择个人信息以外的东西,提前判断一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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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安静了,苏漫雪在一旁专注地看着手机里,在各个平台搜索丘择的名字。
丘择今年在西京体育大学上大二,主要专业是男子体操,学校的官网和公众号里都能搜到他的名字,他经常代表学校参赛,并且每次都能获得第一名。
以他的专业能力,以后有很大的机会可以被编入国家体操队。
学校论坛和贴吧也充斥着丘择的照片,有生活照,有他在训练时的偷拍照,还有比赛时的照片。
丘择长相清秀白皙,同样是白,丘择和骆诽就是两种类型。骆诽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阴郁,看见大家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什么其他表情。
而丘择的所有照片都透着一丝阳光开朗。
他的头髮很短,但并没有因为寸头影响他的颜值,反而显得他更加具有青春活力。
丘择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酒窝,被称为男神。
西京体育大学虽然体育专业最为突出,但近些年正打算向全方位院校发展,因此新增了不少专业。
原本几年整个学校都只充斥着荷尔蒙和男人味,这几年男女比例逐渐平衡,显得学校氛围没那么沉重了。
不过丘择没有传出过一段绯闻,他没追过别人,也会在别人送他礼物的时候礼貌拒绝。
既不会让对方充满希望,也不会让对方感到难过从而贬低自己。
他是边界感很强的那种男性,看起来优质无比。
苏漫雪将这些信息传达给骆诽,骆诽微微皱了眉,同样在一个家庭长大的人,吝啬的父母,唯利是图的二哥,嚣张跋扈的小妹。
而丘择却听起来像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
成绩优秀,阳光开朗,待人礼貌有边界感,像一个永远向着太阳生长的向日葵。
几人将车开到西京体育大学门口,害怕外来车辆入校显眼,所以就停在了不远处的停车场。
丘择和苏漫雪看上去和大学生没什么区别,唯一有区别的就是眼神中没了那种清澈的愚蠢,不过二人的精明劲儿还没显眼到会被保安拦下来。
两人问了几个同学,终于找到了体操专业的大楼,还顺便打听到了丘择的班级这个时间正好应该在上课。
体操室在运动场旁边的一幢一层建筑里,建筑呈现椭圆形,每个教室的门都正对着户外,场地都很大,走近时能听见正在训练的指挥声。
苏漫雪站在门口对了对课表,确认了一间教室,顺着门窗探头看进去。
里面的学生都看见了苏漫雪站在门口,不过这种事他们也见怪不怪,他们班的丘择是风云人物,来这儿看他训练的人不近少数。
「看见丘择了吗?」骆诽走到苏漫雪身后,脑袋刚好在苏漫雪头上的位置,两个人谁都没挡着谁。
「没看见,丘择应该没来上课。」苏漫雪微微皱了皱眉她摇摇头,回身差点摔倒,骆诽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为了等班级下课,两人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等了很久。
下课铃响起,教室里的人换好衣服一个个走了出来。
苏漫雪赶紧起身走到一个同学面前问,「同学,丘择今天没来上课吗?」
男同学打量了她一眼,以为又是哪个想和丘择表白的小迷妹,刚想将她打发走,骆诽就走到了苏漫雪身后。
他一只手从后面搂住苏漫雪的肩膀,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同学,「我们是丘择哥哥的朋友,他哥哥让我们来找他,说家里有些事。」
男同学的表情变了变,态度也比刚才友好,可能是骆诽带给他一丝压迫,「我不太清楚,丘择的室友在后面,你们问他吧。」男同学朝着后面指了指。
骆诽抬起头,看见后面涌出来一帮人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骆诽的脸色有些冷,这男同学似乎又有些害怕,立刻明确地指了指,「那个穿黄色羽绒服的是他室友,大黄蜂。」
那男孩喜欢大黄蜂,所有衣服的颜色都是黄的,大家就自发给他起了个外号。
骆诽将那个叫大黄蜂的拦住,周围的几个哥们看见骆诽以为要找他们打架,全都进入备战状态。
「弟弟,我们是丘择家那边的人,你知道丘择今天为什么没来上课吗?」
苏漫雪发觉事态不对,立刻笑着走上来。
那个叫大黄蜂的男孩看着苏漫雪的脸红了红,示意周围几个人赶紧离开自己还有事。
他看着苏漫雪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掏出了手机二维码,「美女姐姐,你加我好友,我就告诉你。」
苏漫雪无奈地笑了一下,掏出手机刚要扫码,却被骆诽提前扫了一下,大黄蜂的页面二维码因为被扫过一遍失效了。
大黄蜂刚要发怒,只见骆诽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绷带,一圈一圈把左手缠住了,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意,「好友已经加了,可以说了吧?」
男孩看了看骆诽,又看了看苏漫雪,最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骆诽比他高,看着人也不好惹。
「丘择上午就请假了,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大黄蜂疑惑地看了骆诽一眼,「难道他还没回家?该不会这小子又翘课去哪儿偷偷谈恋爱了吧?」
「他之前也经常翘课吗?」苏漫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性信息。
大黄蜂因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紧张了一下,他捂住嘴,「你们别说是我说的啊,那小子看着没什么脾气,其实脾气大得很。上次我说错话他差点把我肋骨都打断了,要是让他知道我又说了不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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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弟弟,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今天你告诉我们的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苏漫雪看着男孩笑笑,男孩的脸又红了一阵。
「那我看在美女姐姐的面子上就说了~他这人经常请假,有时候还夜不归宿,理由五花八门的。不过因为他成绩好,老师都宽容他。」大黄蜂的话里还有一丝羡慕,「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问他都干嘛去了。」
「干嘛去了?」
「谈恋爱了呗!」大黄蜂一脸八卦得看向两人,「那小姑娘好像还是他老家的呢,我无意中看见他的车票了,他老是偷偷回霁封。」
最开始听到络腮鬍子口中的纹身男时,没人会将他和丘择对号入座,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认识丘择。
直到今天,骆诽看见丘姈儿的那一刻,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丘家人资料,脑海里立刻将丘择的脸同大脑中构造的纹身男重叠。
寸头,一米七几,年纪和他差不多大。
「给姜子平打电话,让他务必找到丘择,请他去喝个茶。」骆诽转头看向苏漫雪。
第23章
姜子平接到苏漫雪的电话时, 一行人刚刚从丘姈儿的病房出来。
丘昌年根本就不是什么能说得清道理的人,几个警察一推开门还没等说话,丘昌年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什么我妹妹还刚醒就进来影响她, 有什么事不能等她好了再说之类的话。
不过他骂的时候离几个警察挺远的,骂着骂着还会看看几人脸色。
又怂又刚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姜子平本来还想顶着骂声去问问丘姈儿怎么样了, 顺便聊一下她到底看没看见是谁绑了她。
谁知道一凑近丘姈儿就开始尖叫, 丘昌年一听情绪更加激动了, 直接将几人赶了出去。
按理说警察办案面对这种无礼行为可以强制执行, 但受害者目前情绪太不稳定,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几人还是暂时先离开。
苏漫雪先问姜子平有没有看见丘择, 或者别人有没有看见他。
丘姈儿不能问询,不代表丘昌年也不能。
就算他情绪再差, 警察提到的问题他也必须一一回答, 毕竟里面躺着的人可是他妹妹。
「我联繫小择了, 不过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丘昌年眉头皱成一团,突然想到什么,「警察同志, 我弟弟不会也遇到危险了吧?他之前可从来没这样过。」
「你的意思是, 丘择还不知道丘姈儿出事的事?」
可姜子平刚才听苏漫雪说, 丘择上午请了假说自己家里出事了。既然丘昌年没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他,他又是怎么知道家里有事的。
既然知道了, 又为什么突然失联。
「所有人, 立刻在霁封各个角落寻找丘择的下落。」姜子平的本意是把他当成案件相关人员审问,丘昌年还以为姜子平也认为弟弟会出事,神色变得慌张。
「警察同志, 我妹妹已经这样了,你们一定要找到小择!」丘昌年的脸色都是讨好, 凑近姜子平的时候递了一根烟,是最贵的那种,「麻烦您了。」
「不了,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你照顾好你妹妹,等她情绪好一点了,我们会来找她聊聊。」姜子平看着丘昌年逐渐阴沉下去的脸,又补充了一句,「毕竟越早和她聊清楚,可能就会越快找到你弟弟。」
用他人的想法进攻他人的心理防线,丘昌年态度一下就好了。
「好的好的,警察同志,等一会儿姈儿情绪平静了,我就找你们过来。」
姜子平几人迅速离开,丘昌年转身回到病房继续照顾丘姈儿。
丘择是在城站后面的树林被找到的,当时他在丘姈儿的出事地点。
警察看见他的时候,他手指的关节处都是鲜血,一旁的树上也沾了血迹。
看起来不是和人搏斗了,是拿树泄愤。
丘择听见脚步声先是躲了起来,随着警察的靠近,丘择一步步后退想要脱离重围,身子却被一个人顶住了。
丘择一回头,是骆诽高傲的脸。
骆诽比丘择高出一头,压迫感十足,丘择的手握了握本想给他一拳,拳头被骆诽抓住了。
苏漫雪和骆诽二人回来第一站就来了树林,骆诽坚定地称丘择一定会来这儿,没想到就真看见他了。
丘择的身体紧绷,很多穿着制服的警察围了上来。
「你们...你们找谁?」丘择让自己保持镇定,尽量不让对面的几人处于明显的上风。
「就是专程来找你的。」姜子平眉毛挑了挑,「不过你放心,就是想请你回局里聊聊,不会耽误多长时间。」
姜子平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响起,一点都没有商量的架势。
请字其实就是一个礼貌用语,如果请不来你我就压你,压不来你我就铐了。
反正面对听话的人有听话的办法。
面对心虚的人有心虚的办法。
丘择坐在警察局的会议室里,手部的伤口已经被苏漫雪包扎好,他抬起头,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着会议室里的几个人。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丘择的眼神冰冷,言语间有一丝倔强的气息,同传闻中的他多少有几分不符。
「你为什么要去刚才的那个树林?」骆诽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没有锋利感,不过也有一种让人不容反驳的感觉。
「我...有些私事。」丘择的眼神闪躲,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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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平俯身向前敲了敲桌子,「我们这是警察局,不是剧本杀房间,有些私事?要不要等你一会儿一轮搜证啊?」
他搬了个凳子,径直坐到丘择身边,「我们现在是想和你好好聊聊,所以才请你来会议室。如果你再不配合,旁边房间那个小屋子,你就会被拷在那儿。」
「我是去找伤害我妹妹的兇手,到现场的时候没有人,我心情不好,一生气手就弄破了。」丘择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姜子平的眼睛,看起来真诚无比。
「你是从谁那儿听说你妹妹受伤的。」
「从我哥那儿,他给我打电话,我就请假回来了。」
姜子平听着笑了一下,要不是他提前问过丘昌年,可能还真会相信他的鬼话。
他将一张列印下来的a4纸放在丘择面前,「这是你哥哥手机的通话记录,上午他给你打的这些电话,你一个都没接听。你们是怎么沟通的,靠意念吗?」
「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你做的事了,你可以听听,有没有哪些遗漏了的细节。」骆诽靠在正对着丘择对面的墙上开口,姜子平朝他扬了下头,转头看见丘择的双手轻轻扣紧。
「黄新蕊死后,你一直无法接受这件事。无论你家里其他人对她的态度是什么样,在你心里她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认为这样的人不该被杀害。」
「所以你长大以后就一直在寻找当年的兇手,但兇手不仅没有出现,还已经停止作案了。」骆诽凑近了一点,俯身将两只手扶在桌子上,「你不想杀人,于是寻找已经死了的尸体进行二次创作,模仿梅花杀人的喜好,想要引起梅花的注意,引出他。」
丘择听到这,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直视着骆诽的眼睛,嘴里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意,那笑容比之前的阳光。
「你在明处,梅花在暗处。他先找到了你,并且伤害了你妹妹,警告你不要再做这种事,如果再有下次,你们全家人都会因此丧命。」
「分析的不错。」丘择突然像是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地靠向靠椅后背,刚才的紧张全然消失,「你说的这些事都很精彩,不过可惜不是我做的。今天上午我的确没有接到我哥哥的电话,因为我是姈儿叫回来的,是她让我隐瞒这件事。」
丘择的眼神中恢復了晴朗,「我这个人最不擅长隐瞒了,刚才一直想着这件事,搞得整个人都很紧张。」
「我还以为你们发现了我妹妹的事,害得我白紧张了。」他莫名笑了两下,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姜子平,表情一脸为难和无辜,「警官,如果我把我妹妹的事告诉你们,你能不能保证别和她说是我说的,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
男孩的态度让姜子平微微发愣,这和刚刚的人看起来是两个人。
「好,我答应你。」
丘姈儿在学校一直嚣张跋扈,树敌无数。
在大学待了短短一个月,丘姈儿在学校就经常收到匿名警告信。
写警告信的人很多,经常塞满丘姈儿一抽屉,起初她并不在意,但看见那么多字迹不同还充满威胁的血红色文字。
丘姈儿难免有些发憷。
她以前可是完全不惧怕任何人的。
虽然她大学也在霁封,算是她自己家的地盘,但同学们来自天南海北,根本不在乎他们家是不是有钱,是不是恶霸。
锋芒太露的人会遭到反噬。
不过倒也没人直接将丘姈儿堵到哪儿霸凌她,顶多就是写点血书,搞点恶作剧吓唬吓唬她。
可丘姈儿心虚,她欺负过的人太多了。
最瘆人的一次,不知道是谁从哪儿知道了当年梅花杀人案的死者是她嫂子。
竟然直接扮成鬼魂的模样,自称是黄新蕊。
那天给丘姈儿吓得半死,因为她小时候确实没少找她嫂子麻烦。
「从那天开始,只要姈儿一害怕就会给我打电话,我就会回去看她。」丘择眼里满是心疼,表情却在强装笑意,「不过我告诉她,她当初做的事的确是错的,只要她也真诚的对待别人,别人也不会这样对她。」
「从那天开始,妹妹就开始听我的对其他人很友好,但她们还是那样对她。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很不公平,她明明已经变好了,大家还是讨厌她。」
长久的作恶想通过短暂的示好换来他人的谅解,伤害别人以后只要说了对不起,伤害的罪名就不应该再成立。
或许这些就是施暴者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过当时已经晚了,我发现我妹妹似乎有了些心理疾病。」丘择皱了皱眉,「我平时回霁封陪她的时候,为了不让家里担心,我们都偷偷住在二哥的一间闲置别墅里。」
「平时她住在二楼,我住在一楼,那天晚上我睡得晚,想着去看看姈儿有没有睡着。推开门的时候她站在窗口,我和她说话她也不理我,我走近一看发现她在梦游。」
丘姈儿表面同她人示好,但内心并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减少对自己的伤害。
但在夜晚,她会无意识地向白天示好的人进行更加强制的报復,甚至连自己都不记得。
「你说的这些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并不能证明你不是挪动尸体的兇手。」姜子平突然起身看向身边,「因为你的背后,有和那人一样的纹身。」
姜子平突然扯下丘择的外套,手却在一刻僵住,丘择的脖子后面,根本没有什么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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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会议室里的空气闷热, 或许是人太多,唿出的热气快要将整个房间吞噬。
姜子平的手僵在原地,骆诽看着姜子平的举动微微皱眉。
恐怕姜子平的举动过于鲁莽了。
骆诽绕到他身后轻轻将他衣服的领子拉了上去, 「他这人就是喜欢放些烟雾弹,进来的每个人都这样, 不是针对你。」
丘择恢復了平静, 像是完全没有被冒犯一样, 他顺势脱下衣服搭在一旁的椅子上, 像是在给姜子平解围,他的羽绒服里面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
「警官, 我确实觉得有点热,不过你人还怪好的, 还帮我脱衣服。」
丘择用手轻轻摸了摸脖子后, 似乎在向姜子平展示他的确没有纹身。
从找到丘择的那一刻, 骆诽就发现他穿的衣服和上午他在医院擦肩而过的那个男人不是一件。
不过他的身高和体型却同那人相符,也和络腮鬍子口中的男人似乎一致。
骆诽突然想到什么,他低声凑到苏漫雪耳边, 「那男人醒了吗?」
骆诽没说是谁, 苏漫雪却一下就猜到了他问的是络腮鬍子, 「昨天醒的,听老姜说今晚会转回监狱。」
骆诽走到姜子平身边, 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出去, 「让他们几个接着问,你和我出去一趟。」
姜子平抬头看了一眼丘择,没说话径直离开房间。
丘择抬起头, 房间里除了苏漫雪还有几个小警员,他直接将视线放在了苏漫雪身上, 「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啊,我妹妹伤的那么严重,我想去看看她。」
「你刚才还没说清楚,你今天为什么会去城站后的树林。」苏漫雪坐在丘择正对面的那个位置,语气没有刚才的两人强硬。
「是我妹妹今天收到的一封邀约信,那人邀请她去那片树林见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漫雪的态度友好,丘择也比刚才显得更乖巧了几分。
他将手机拿出来,翻到和丘姈儿的聊天记录,确实是丘姈儿主动给她发消息,说有人约她在树林里见面。
苏漫雪点开丘姈儿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是一张列印出来的纸条,字体是幼圆体,和警察局收到的那张别无二致。
是同一个人列印的。
对方先是约丘姈儿去树立,又约警察去树林施救。
那丘姈儿的伤口究竟是不是列印这张纸条的人造成的?
「你知道约她的是什么人吗?」苏漫雪在拿到手机的那一刻顺手翻了一下丘择和丘姈儿的聊天记录,原以为他刚才说的话都是为了转移警方视线的说辞。
没想到是真的。
她甚至还检查了丘姈儿的微信号,基本不存在丘择自导自演的可能。
说明真的存在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一直在捉弄丘姈儿。
「我不知道,我也试着查过妹妹身边的人,没什么线索。」丘择微微握拳,「我接到妹妹的消息就请假赶了回来,可西京到霁封还有一阵距离,我到的时候刚才那几个警官已经到了。」
「我是看着妹妹的被抬上担架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她搞成这样。」丘择的声音逐渐颤抖,苏漫雪抬起头看见他甚至掉了几滴眼泪,「等警察走了以后,我在树林里找了一圈又一圈,都没发现什么线索,然后你们就来了。」
「你今天没去过医院?」苏漫雪微微皱眉,她刚才听骆诽说,医院里出现了一个戴帽子的人,他怀疑那个人是丘择。
「没有,我一直在树林里。」丘择突然起身,「我现在可以走了吧?我想去医院看看我妹妹。」
苏漫雪跟着丘择起身,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柔得体,「弟弟,他们几个会开车的都走了,把这车留给了我,你能不能顺便开车把我带回去,我也要回医院。」
丘择奇怪地看了苏漫雪一眼,「好。」
丘择在前面开车,苏漫雪坐在车后座观察他,丘择的身高、体型、长相都和络腮鬍子口中那个转移尸体的人几乎一致,现在也可以证实丘择会开车,只是他没有脖子上的纹身。
不过纹身这东西可以造假,说不定他为了将当时的自己和平时的他相区分,特意在显眼处贴了纹身贴。
「你学校和家离得这么远,怎么不让你哥给你也买一辆车?开车多方便啊。」苏漫雪假装聊天打趣的同丘择交流。
「我不喜欢开车,现在铁道交通这么发达,我坐高铁更方便。」丘择回答时神色也很热情,看不出有什么说谎的地方。
到了医院以后,姜子平将丘择带到丘姈儿的病房,丘昌年立刻跑出来问他有没有事。
丘择没理会他,而是径直走进病房查看丘姈儿的伤势。
看起来这哥俩的关系没那么好。
在车上姜子平同丘择商量,能不能让他和他妹妹谈谈,警察需要对这起案子进行调查,她妹妹是受害人。
也是唯一可能见过兇手的人。
丘择也很想知道兇手是谁,他进到房间里先是看了一眼丘姈儿。透过窗子,骆诽看见丘择的神色震惊,手指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不知道他和丘昌年说了什么,丘昌年同意几人进来问话,态度也好了很多。
丘择握着丘姈儿的手,轻声安慰她这些人都是警察,都会保护她的。
只要她说出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就没人再能伤害她。
丘姈儿的身体缠着纱布,整个人几乎被绷带裹住,不过她的脸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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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待人锋利的脸上此时面无血色,神情中还有一丝惧怕。
「我没看见他的长相,我就在树林里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晕了,我醒来的时候眼睛被蒙了起来。他塞给我一片药后,我的身子动不了,我想睡觉。但我一要失去意识,他就用小刀划我的身体,逼着我保持清醒,他就是个魔鬼!」
丘姈儿越说越激动,她的身体颤抖,但一牵动就会触碰到伤口,让原本麻药下掩盖的疼痛显露几分。
丘择轻轻拍她的手,声音温柔如清泉水,「别怕,姈儿,哥哥在。」
「树林本身就是很隐秘的地方,你一个人赴约,不会害怕吗?」
苏漫雪走近丘姈儿,温柔的引导着她回忆之前的事。
丘姈儿的情绪似乎也平復了一点,「我之所以去赴约,是因为我知道约我的人是谁...」
病房里的几人对视了一眼,丘姈儿的眼神空洞,「给哥哥发完信息后,我回了一趟学校。因为我怀疑这张纸条是我学校的人给我的,那帮人都恨我,她们都想害我。我回到宿舍以后,在我室友电脑里发现了一个文件。」
「就是那张纸条里的内容,纸条是她写的。我想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可是我找遍了整个学校都找不到她,我觉得她在挑衅我,我明明已经对她很好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丘姈儿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病房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愤怒,「所以我要去赴约,我要让她知道,我给她的机会已经够多了。既然她一直不想要我好过,我就让她付出代价。」
刀是丘姈儿亲手带去的,刀被扔在离树林三条街的一条垃圾桶里,刀上还有丘姈儿的血迹。
警方在核查后,在刀上只发现了丘姈儿一个人的指纹。
「你室友叫什么?和你一个班级吗?」
「不是,和我同年级的人都觉得我风评很差,不想和我同宿舍。所以学校给我安排在了大三的宿舍,她是运动康復学的,叫汤婕。」
苏漫雪愣住,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姜子平和骆诽。
这个女孩他们都接触过,是当初那个和男朋友争执腿被小刀割伤的女孩。
没想到霁封医学院这么大,嫌疑人里还能遇上一个熟人。
苏漫雪看了看时间,和骆诽对视一眼离开,留下姜子平一个人在病房里。
「你们好好陪她休息吧,这件事交给我们。」姜子平走上前看了一眼丘择,「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找你还有点事,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
丘择看了一眼躺着的丘姈儿,还是起身跟着姜子平走了出去。
姜子平带着丘择穿过走廊走到一个看似隐蔽处,丘择停住看向他,「什么事?还不能说吗?」
姜子平笑了一下,从口袋里递了一支烟,「抱歉啊弟,刚才对你态度不是很好。理解一下,我们也是想快点找到兇手。」
丘择愣了一下,将烟推了回去,「没事,我理解,我比谁都希望兇手能尽快落网。」
想了想,丘择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之后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联繫我,不要突然再把我堵在哪儿了,挺吓人的。」
姜子平笑了拍了拍丘择的肩膀,「行,你回病房吧,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丘择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姜子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转头看向一旁漆黑一片的玻璃内。
这块玻璃是单向的,是为络腮鬍子专门打造的戒备森严的病房。
房间里,骆诽和苏漫雪站在络腮鬍子面前,络腮鬍子的双手颤抖,眼睛睁大。
「是他吗?」骆诽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是...就是他,那天就是他在搬那女人的尸体。」络腮鬍子抓住一旁的枕头,眼里都是惊喜。
「你确定?那天你不是说没看清那人的脸?」骆诽凑近了一点。
姜子平推开门走了进来,骆诽朝着他点了下头,姜子平径直走到男人面前。
「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他的背影和别人的都不一样,他走路的姿势就是这样的!」络腮鬍子激动地抓住姜子平的胳膊,「警官,那是不是我可以被释放了,那是不是!」
话音未落,一个手铐铐在男人手腕。
「带他去一号监狱。」
第25章
医院走廊的灯光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一盏盏亮起, 那个男人哀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姜子平几人拉走。
片刻后,走廊里再一次陷入一片寂静。
苏漫雪和骆诽并肩往电梯的方向走, 骆诽抬起手为苏漫雪摁了电梯,下意识将她脖子上的围巾正了正。
「今天先早点回去休息吧。」骆诽转头看了一眼苏漫雪, 「明天一早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我们一起去找汤婕。」
苏漫雪之前接触过汤婕, 如果这次还是她去, 可以避免被汤婕防备,也能减少学校同学对这件事的猜疑。
今天太晚了, 再加上大家本来就不认为从汤婕身上能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第二天再去也不迟。
苏漫雪愣了一下看向骆诽, 医院离苏家不远, 平时苏漫雪也都是徒步上班。
但最近几次, 骆诽都是主动送她回家的,「你不回去吗?」
「我还有点事,明天再告诉你。」骆诽神色神秘, 苏漫雪也没再多问。
不过每天都是一起行动, 今天突然分开走还真有点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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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提前离开一秒, 就会错过重要的线索。
骆诽看着苏漫雪离开的背影,转身走向丘姈儿的病房, 他的步伐放轻了些, 走廊的灯光没有因此亮起。
房间里却很亮,丘姈儿还是躺在病床上,丘昌年坐在一旁削着苹果, 丘择不知道去了哪儿。
目前的所有线索,以及骆诽一贯的判断, 这个丘择就是那个对尸体操刀的人。
而今天伤害丘姈儿的人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梅花。
可是没有证据,丘择就不会承认。
事件也不会因此推进。
那个叫汤婕的可能是被兇手收买了,她列印了两张纸条分别送到两个地点,就是为了折磨丘姈儿后让她生不如死。
但丘择今天一定说了谎,他今天到达霁封以后,并没有在树林看见丘姈儿被担架抬走。
或者说,他根本没看见丘姈儿受伤,因为他刚刚来医院看见他妹妹的伤口时,分明露出了第一次看见的神情。
丘择很可能是在收到妹妹的信息后,直接到了医院,而那个告诉他自己妹妹被推进手术室的人,应该就是梅花。
「如果你再以我的名义做这些毁坏我名声的事,你的家人就会因你而死。」
这是在骆诽脑海里出现的第一句话。
如果他是梅花,他会觉得丘择的行为在玷污他之前所审判的一切。
他所杀掉的女性,都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世界上的恶人,而这些未经他筛查就死掉的人,是意料之外的。
骆诽掏出手机,打开定位系统,一个红点已经离开医院。
这是骆诽给丘择安装的定位器,也是他最新研制的试验品。
一般的检测设备检测不出来,只有薄薄一片不会引人注目。
从他看见丘择的那一刻起,就在寻找适合安装定位器的时机。
直到姜子平冲动地扯下了丘择的上衣,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他借势帮丘择整理衣服,将定位器粘到了他的帽子后。
丘择一点一点朝着丘家别墅的方向移动,丘家有好几幢别墅,一幢住着他们父母和丘昌年的儿子,一幢住着丘昌年和他的新婚妻子。
剩下的几幢有时候空着,有时候丘择和妹妹也会进去住。
骆诽摁了下楼的电梯,到负一楼的车库取车,直奔定位的方向去。
他将手机放在驾驶位中间的支架上,看着丘择的定位在别墅里停下,片刻后,定位又迅速远离丘家别墅,朝着城南的方向驶去。
骆诽皱眉调转车头,但只有几分钟,他将车靠着一旁停下,他微微皱眉地拿起手机,盯着定位器前进的方向。
恐怕不是丘择离开了别墅,而是他发现了自己衣服外的定位器。
这个丘择比他想像中心思还要缜密一些。
这个路线他知道,霁封的垃圾车每天晚上八点准时绕城市一圈。
小时候他在家看电视剧,会根据垃圾车的喇叭声判断给江竞钊去送饭的冯瑛还有多长时间到家。
在垃圾车到达他家的时候,骆诽关掉电视散热,刚好能避免被冯瑛发现。
而这个时间,垃圾车刚好路过丘择家的别墅,沿着这个方向向城南驶去,每隔五分钟会停下收一次垃圾。
骆诽迅速踩下油门转头驶回,车子停在丘择家别墅附近的隐秘角落,他下车前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行头,将帽子和口罩戴好。
别墅里漆黑一片,但骆诽却有一种预感,他觉得丘择一定在里面。
骆诽绕着别墅走了一圈,找到了一个能在外面推动没有反锁的窗户,他轻轻拉开窗户,因为身高修长,轻轻用力撑一下就翻了进去。
他落在一片悄无声息的黑暗里,轻轻触摸了四周,面前是一个燃气灶台。
这里是一楼的厨房。
他伸出手将鞋套套在鞋上,顺手将刚刚落地的地方用手绢擦了一下,避免留下印记。
他的双眼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走出厨房的那一刻,手电的灯光从客厅勐地打了过来。
骆诽立刻闪身躲在厨房门内侧的角落。
「谁在那儿?」丘择的声音从客厅响起,骆诽深知自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丘择似乎还是发现了他的存在。
手电筒的灯光由远及近,在厨房和客厅之间一扫一扫,几次都要扫到骆诽的身体。
骆诽皱眉暂缓自己的唿吸,他在等,等一个惊喜。
终于,在丘择几乎快要接近厨房的那一刻,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是我。」
是个女人。
女人从厨房外的一侧走出来,他们离得太近,骆诽没法回头看她的脸。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丘择微微皱眉,转身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女人的高跟鞋在黑夜中发出嗒嗒声,她下意识地要去一旁打开灯,却听见丘择严肃而冷漠的声音,「别开灯!」
骆诽将手机中的录音功能打开,将手机息屏对着客厅的方向,头悄悄探了出去。
女人的手收了回去,她有些委屈,转身走到丘择面前,整个身子靠在丘择怀里坐下,双手搂住丘择的脖颈。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女人撒娇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迴荡。
「丘姈儿今天被割了,最近还是不要有行动。」丘择的声音沉闷,似乎是回忆起了丘姈儿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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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心疼了?」女人轻轻笑了两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妩媚,「你不是也觉得她这人做事没分寸吗?当初你嫂子的事,她可没少说风凉话。」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况且那男人是个疯子,警察也盯着我,再下手对我们很不利。」丘择眉头皱了皱,「你以后也不要单独来找我了,等风头过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那既然今天是最后一次,不如我们久一点。」女人凑到丘择面前亲吻他,房间里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原来丘择真的在霁封谈了个女朋友,而且这个女人还知道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看起来很了解他。
骆诽没有在别墅做长久的停留,这种墙角听多了难免让人脸红。
他坐进车子里一直没敢睡,盯着丘择别墅的方向,想看见女人究竟是谁。
可谁能想到,两人的战斗持续了这么久。
骆诽几次快要睡着,还是撑着眼皮强硬地挺到了凌晨四点。
一个穿着高级定制套裙带着遮帽的女人从别墅走出来,她的帽檐很大很低,看不清她的脸。
但她没有开车,也没有叫车,而是徒步朝骆诽这侧的一排别墅走。
高跟鞋的声音在昏暗的夜里一声声地踏过来,走了几步,女人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音。
她拿起手机接听,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片刻后,女人皱了皱眉,突然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骆诽看她走远开车在后面挪动了一段。
女人突然快跑了两步,闪身人影消失在夜里。
骆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转头下意识看向丘择刚刚所在的别墅,别墅二楼突然亮起了灯光,丘择的身影出现在窗户旁,他朝着骆诽的方向举了举杯,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骆诽皱了皱眉掏出手机中录的音,发现里面完全没有声音。
这个丘择远比他想像的还要谨慎,他能轻易发现自己的定位器,还在房间里装备了特质的屏蔽器,能将录下的声波转为乱码,还能发现他的存在。
有可能他早就发现他了,所以才让他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这是对他的挑衅。
丘择没有杀人,但他对尸体所做的一切足以达到审判的条件。
但骆诽觉得有趣,丘择似乎是同他一样的人,他们一样痛恨梅花,想用自己的方法将他找出来。
但他们所尝试的方法并不相同。
骆诽决定静观其变,在姜子平没有调查到这些线索前,他决定放任丘择一段时间。
一是因为丘择刚才说过不会再行动。
二是丘择比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引诱梅花出动的诱饵。
与其将丘择逼得退无可退,不如他一个人偷偷将他养肥。
至于那个女人,他总有机会再次见到。
骆诽直接开车离开,不久后,车子停在苏漫雪家门口,他开了车里的暖气靠着靠背睡觉。
这里离山上的别墅还很远,如果他现在回家,恐怕花费时间洗漱换睡衣后又要出门,不如就停在这浅睡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骆诽被敲车窗的声音吵醒。
他睁开眼,看见苏漫雪站在驾驶位旁的车窗外朝他招手。
他揉了揉眼睛,将车锁打开,苏漫雪径直将后排的车门打开,搞得骆诽愣了一下,「怎么不坐前面?」
苏漫雪神秘地笑了笑,拿起骆诽放在后排的外套扔到他身上,「快点穿上和我回家,现在时间还够。」
第26章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台倾洒而下, 墙壁上挂着一家四口的合照,几人的笑容开朗温暖。
骆诽被苏漫雪拉进屋子,常女士和老苏笑着和他打招唿, 随后,骆诽被推到餐桌上坐好。
常女士听说今早骆诽会来, 本想着做点早饭让两人在路上吃, 可一起来就看见骆诽的车子已经早早停在门口。
她也不顾还在睡觉的苏漫雪, 直接将她叫起来, 让骆诽进屋吃了早餐再走。
苏晴还在熟睡没醒,餐桌上的三人说说笑笑, 无一不在提醒骆诽什么才是家的感觉。
这是他一直可望不可求的生活方式。
苏漫雪看出了骆诽的走神,将一旁的包子夹到他面前的碗里, 「以后你记住, 这种上面带胡萝蔔标记的是菜包, 我妈总爱这么包。」
苏漫雪以为他是分不清荤素,所以才迟迟不落筷。
骆诽回过神来,朝着苏漫雪笑笑吃了一口包子。抬起头, 看见常女士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样?小诽, 阿姨包的包子好不好吃?以后阿姨在网上多学习几个素馅儿包子, 你每天都来吃早餐。」
常华萍一边说,一边把包子往骆诽面前推, 热情的让骆诽有些许脸红的连声道谢。
苏漫雪坐在一旁将肉包子送进嘴里, 又倒了一碗豆浆推到骆诽面前,还不忘了和骆诽打趣,「我妈对你也太好了, 以前她可从来没包过素馅儿的包子,我们家都是肉食脑袋。」
吃完饭以后, 苏漫雪和骆诽穿上衣服离开家。
两人坐上车,苏漫雪转头看向黑眼圈很重的骆诽,「常女士说六点的时候就在门口看到你的车了,你怎么这么早?昨晚干嘛去了。」
「去丘择的别墅蹲了一会儿,忘了时间,准备回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想着直接在楼下等你。」
「蹲到什么线索了吗?」苏漫雪问。
骆诽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声说,「没有,不过我还是保持之前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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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谎了,他不是真心想对苏漫雪说谎,只是他留着这个丘择还有用,不能这么轻易就将他交给姜子平。
苏漫雪相信了骆诽说的话,她点了点头,看向一旁正在开车的骆诽,「那一会儿上山以后你直接回家补觉吧,后面的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没事,我这个人觉少,睡几个小时就够了。」
听见骆诽这样说,苏漫雪也不好再执意让他去休息,只好翻找了一下他面前的抽屉,在一堆糖果里找到了一块咖啡味的糖果。
「张嘴。」苏漫雪将糖纸剥开,拿着糖纸的边缘将糖放进骆诽的嘴边。
骆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嘴之时,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蔓延开,充斥着整个味蕾。
他平时是不爱吃糖的,但每次苏漫雪给他的糖都意外的好吃。
苏漫雪将手上的糖纸折了一下,转头寻找可以扔的地方,骆诽伸出手,直接接过她的糖纸放在自己口袋里,朝着她笑了笑。
「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糖?」骆诽扫了一眼装满糖果的抽屉,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随手拿出了一个,刚好是当年苏漫雪给她的荔枝味。
「放了很久了,我说怎么一点都没少,原来你一直没发现。」苏漫雪笑着,眼睛眯在一起,「我小时候低血糖,总是在身上备着,现在身体好了,之前的习惯戒不掉。」
「那你身边的人岂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糖?」骆诽悄悄将手中的糖也放进口袋,看着红灯渐绿踩下油门。
「那倒没有。」苏漫雪的声音轻快,「每天带那么多糖忍不住吃会长蛀牙,我都只带一颗,应急用的。」
骆诽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没说话不过嘴角勾了勾,轻轻转了一下车内的音响,温柔的音乐在车厢里迴荡。
因为汤婕是在女生宿舍,骆诽不方便上楼,他就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等待苏漫雪把人找下来。
苏漫雪前脚刚走,宿管阿姨就八卦地贴上来打探二人的关系,看着骆诽的眼睛都比最开始亮了几分。
「孩子,漫雪毕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带男孩儿回学校,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骆诽的脸微微发红了些,「阿姨,我和漫漫是朋友。」
「是她把你当朋友,还是你把她当朋友。」阿姨凑近了一点,「你这长相可比漫雪之前那个学长帅多了,要我说,你有戏。」
「学长?」
这是骆诽第二次听见旁人提到苏漫雪身边的异性,应该就是那天吃饭时苏晴说的那个人。
「阿姨,您也见过漫漫的学长?」
「怎么没见过啊,她当初在这上学的时候,那学长老是送她回宿舍。叫什么来着……对!许言舟。」
阿姨还想再说话,只见苏漫雪已经从楼上下来,阿姨立刻闭了嘴,站起来之前还不忘拍了拍骆诽的胳膊,「反正阿姨看好你。」
阿姨起身离开,苏漫雪一脸奇怪地走到骆诽身边,「你们俩说什么呢?聊这么嗨。」
「没说什么,汤婕呢?」骆诽打了个岔。
「她不在宿舍,我打听到她去图书馆了,我们可以去那儿找她。」
二人走进图书馆,一下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汤婕,还没等苏漫雪靠近,汤婕就发现了苏漫雪投来的目光。
她收拾东西快速离开,却在下楼的第二个转角被骆诽堵在原地。
「你跑什么?」骆诽声音冷淡,「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来找你干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汤婕在原地不停摇头,她后退想要跑开,苏漫雪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
「丘姈儿在医院里,你不应该去看看她吗?」汤婕转过头,直对上苏漫雪狭长的眼眸。
汤婕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身体颤抖,抱着的书散落在地上,整个人瘫倒,「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受伤,我真的没想伤害她。」
她的眼泪不自主地落下来,声音越发的沙哑,「我昨天听说她出事了,偷偷去医院看了她。我从来没见过伤得那么重的人,但那和我没关系吧,我也不知道她去那儿会发生那种事。」
空旷的走廊迴荡着她的哭声,她跪着挪到苏漫雪的脚边,纤瘦苍白的指尖抓住她,「苏医生,我是不是犯法了,他们会不会把我抓走啊。」
「只要你把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苏漫雪弯下腰将汤婕扶起来,「我会和警方如实说明所发生的一切。」
「是我…是我太缺钱了。」
空荡的楼梯间,汤婕脸色苍白地坐在台阶最下面,苏漫雪坐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而骆诽,则是靠在一旁靠窗的暖气上远远看着。
「对不起。」汤婕抬起头看向骆诽的脸,楼梯间昏暗,她看不清骆诽的表情,「上次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将他做的事推在你身上。」
「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害怕我男朋友出事,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他。」
「你们复合了?」苏漫雪捕捉到了汤婕话语中称唿的巧妙之处。
汤婕似乎是因为羞愧低下了头,她的双手握紧自己裤腿的两侧,「对,那天之后我们就复合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人真的很好,只是爱赌而已。」
苏漫雪在一旁皱眉,她转过头看着汤婕的表情,「所以…你需要钱是为了帮他还赌债。」
汤婕点了点头,她男朋友欠了很多钱,如果再不还清,高利贷就会派人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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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她刚好网上接触了一条悬赏任务,只要列印两张纸条送到两个地点,就可以获得20万现金。
于是她接了。
「对方给了我一万块钱定金,说是其他钱事成之后给我,可我后来再找他就联繫不上了。」汤婕转头无辜地看向苏漫雪,「我被他骗了,我本来想报警的,但我听说丘姈儿在树林遇害了…」
汤婕偷偷去了一趟医院,看见病房里的丘姈儿浑身缠着纱布,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如今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你和她平时在宿舍关系怎么样?」骆诽向前走了两步,整张脸暴露在被些许阳光照亮的空地。
「我们……关系很糟糕。」汤婕的声音很小,从她微弱的声音中莫名听出了一丝恐惧。
苏漫雪回过头,看见了汤婕脖子上的红痕,她微微皱眉伸出手,汤婕却下意识躲闪。
这让苏漫雪不禁想起那个雪天,那个男孩为了钱将刀刺进了汤婕的腿里。
「你男朋友弄的?」这是她能想到的第一个答案。
「不是...是丘姈儿。」汤婕突然将外套脱下来,雪白的羽绒外套在一瞬间滑落到地上,和脏兮兮的鞋印融为一体。
她将毛衣的袖子撸起来,上面是一个个被烫伤的圆点。
「不知道丘姈儿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在我眼里她是魔鬼。」汤婕的声音颤抖,她明明比丘姈儿还大了两岁,可她却无比害怕那个已经躺在病床上体无完肤的女孩。
所有人都知道,丘姈儿是恶霸。
但大家都以为,在被所有人排挤以后,那个女孩的行为会有所收敛。
同年级的人不想和她做舍友,所以汤婕拥有了这样的机会。
被欺凌的机会。
从她和她男朋友的相处模式就可以看出来,汤婕是个软柿子,她善良,包容,甚至有些愚蠢。
她会一次次原谅那个伤害过她的男友,自然也会将丘姈儿作出的冒犯举动埋葬于心底。
「你知道丘姈儿在学校会收到警告信吗?」骆诽问。
「我知道。」汤婕将拳头握紧,「那些信...就是我们的救命稻草。」
第27章
这世界接受不同的个体, 有些人始终胆怯,有些人生来嚣张。
丘姈儿显然是后者,而汤婕就是前者。
从进入群体生活的那一刻起, 她似乎就被标记成了某种特殊人群。
可以随意开玩笑的,不会发脾气的, 任人欺负的人。
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待人和善, 不争不抢, 恐惧人群,也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要求。
有人以此为乐, 认为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这种人的身上是理所应当。
如果在对她做出过分行为的那刻,她没有开口说不, 那这个行为就是可以发生的。
因此, 汤婕从小就是被拿来取悦众人的对象。
小学时被剪短的半根马尾, 初中的时候校服里被灌满的钢笔墨水,高中时被摁在游泳池几乎快要窒息的那个瞬间。
都成了她越发变得胆怯的理由。
可到了大学以后,突然有人愿意为她撑腰。
「iris。」汤婕的口中吐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鸢尾?」骆诽皱了皱眉, 他很少听见这个花名。
「她们都这样叫他, 他拯救了很多人, 包括我。」汤婕的双手紧紧握紧,表情越发的虔诚, 「大家原本已经要死了, 是他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
苏漫雪和骆诽对视了一眼没说话,苏漫雪转头,看见汤婕的手腕内侧似乎纹了一个纹身, 是一朵鸢尾花。
「他帮你们做了什么?」她轻声引导着,莫名觉得这个iris很重要, 对方的行事风格和所谓的原则都和之前的梅花几乎没什么差别。
「他帮我们处罚了那些霸凌者,如果没有他,我们根本不会鼓起勇气去写那样的信。」汤婕的眼里有了光,她的声音似乎不受控制地激动,在提到那个所谓的首领,「是他给了我们勇气。」
「那封信也是他让你去送的吗?」苏漫雪轻轻握住了汤婕的手。
「不是,但他似乎知道我缺钱,他和我说...如果遇到困难,他会为我指引方向。」汤婕看向苏漫雪真诚无比,「他是真心在帮我,我从来没找到过这么轻松的工作。」
iris在网上招募了一群人,他们都对自己当前的生活感到不满,大多数都是像汤婕一样,自身权益受到侵害的人。
他用温柔的语言引导他们重塑自我,让他们了解到自己的善良,宣扬施暴者的恶,这种恶是不能用善回报的。
他在一点一点引导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反击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
苏漫雪在汤婕的手机里发现了iris的联繫方式,他们靠群聊沟通,每天他们都会在群里诉说自己遇到的烦恼,iris就会在某个时间如天神般降临,为他们解决烦恼。
解决方式各式各样,比如假扮成黄新蕊的样子去吓丘姈儿,召集所有人给丘姈儿发匿名恐吓信。
苏漫雪怀疑,那个在树林里伤害丘姈儿的人就是这个iris。
因为丘姈儿去树林的那天夜里,iris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是丘姈儿被绑在树林里昏迷的照片。
他在群里配了一句话,「罪孽之人终将得到审判。」
他是他们所有人之中信奉的神,在这个物质生活极为丰富的今天,依旧有一群人虔诚地信奉着另一个人,将他视为拯救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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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恐怖的地方在于,他们认为这种信奉理所应当。
汤婕确实不知道被约去树林的丘姈儿会发生什么,而丘姈儿过去也确实作出了伤害她的行为。
她的帐号被警方收纳,成为引诱iris的工具。
原本她是拒绝的,可她确实做错了事,需要花费些东西去弥补。
如果她完全不配合,任何所谓的天神都无法拯救她。
因为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天神,有的只有善于利用和控制人心的怪物。
群聊的群主并未绑定身份信息,也查不到具体所在的ip地址。
警方秘密调查了群聊里发言频率中等看起来中毒不太深的网友,所得到的答案都是。
他们从未见过iris的真容。
不过倒是查到了iris过去可能插手的一些案件,大多都是各个城市的自杀案,自杀者都是曾经欺凌过群成员的霸凌者。
他们还专门联繫了当地的公安局找到当时的卷宗,所有证据都指向那些人是自杀的。
只是他们死亡的照片都被发布到了群里,配文也永远是那一句,「罪孽之人终将得到审判。」
这些信奉iris的人大多数都会在自己身上纹上鸢尾花的图案,这预示着她们第二次新生。
而iris的存在,其实仅仅只有一年的时间。
梅花每三年杀一个人,2019年,他失手了,对方并没有被杀死,而是被救下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下一个第三年,2157年,梅花彻底消失了。
iris出现在网络上,开始用救世的方式惩罚每一个霸凌者。
可能梅花不是消失了,他化身成了另一个名字,找到了属于自己新的使命。
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丘择的确没有其他举动,他和骆诽处于双向暴露的情况下,似乎都在打算静观其变。
而除夕却已经悄无声息的来临。
姜子平没有去国外和家人一起过年,他的心里有太多解不开的谜团,只想抓紧时间找到更多的线索。
苏家灯火通明,墙上贴满了象徵着新年到来的贴纸,墙顶处还挂了不少灯笼。
苏晴和苏漫雪因为左右不对称吵的不可开交,常华萍端着一堆水果从厨房走出来,给了她们俩的屁股一人一巴掌。
「大过年的,吵什么吵!有事都像我一样温声细语的说!」常华萍扯着嗓子对着踩着凳子的两人大喊,「都小心着点,别摔下来!」
两姐妹对视一眼笑了,常女士似乎对自己说话的音量永远没有概念。
常华萍突然想到什么,将苏漫雪拉到一边,「漫雪,小诽那孩子今年过年回家了没?」
「没有吧,昨天晚上他还在警局和姜子平加班呢,没听说他要去哪儿。」苏漫雪说完,才想起来她和骆诽认识了这么久,甚至还没有问过骆诽是哪儿的人。
想着,她给骆诽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半天,都显示无人接听。
太不正常了。
骆诽自从办案以来,电话从来都没静音过,以他对于案件的认真程度,几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及时的情报。
尽管除夕夜也不会例外。
她打开运动排行查看步数,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骆诽,直到滑到最后,看见骆诽今天走了0步。
苏漫雪皱了皱眉,不是她太相信女人的直觉,而是今天的骆诽实在太不正常。
就算他有事没有联繫自己,也不至于一步都没走过。
她随手拿起一旁的外套,朝着厨房忙活的常华萍大喊了一嗓子。「妈,我出去一趟!」
常华萍拿着铲子跑出来想大声质问她大过年的要去哪儿,却发现苏漫雪的身影早已不在。
「姐给骆诽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她就出去了。」苏晴眼睛倒是贼,直接做了个阅读理解。
常华萍的表情变了,眼里勾着笑,「这孩子,也不知道给小诽带点水果。」
她用围裙擦了擦手,拿出手机,「我得告诉她一会儿把小诽带回来吃团圆饭。」
苏漫雪打车到了别墅门口,别墅里没有一点灯光和声响,一点都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她输入密码开了门,熟练地换了拖鞋打开灯,大厅里还是整洁一片,垃圾桶里没有垃圾,地板上没有一点灰尘。
「骆诽?」苏漫雪朝着三楼喊了一下,没人回应。
她迈步上楼,三楼的房间紧闭,她径直走进骆诽卧室的方向,推开门,房间里漆黑一片,她又轻声叫了两声,房间里似乎发出了一丝响声。
苏漫雪打开灯,床上空无一人,而响声却真实的存在。
声音的来源是斜前方的衣柜。
她深吸了一口气,拉开柜门,骆诽蜷缩在衣柜里,随着倚靠处的消失,整个人的身体从衣柜里栽了出来。
原本白皙的脸上现在变得潮红一片,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掉落下来。
「骆诽!」苏漫雪惊唿了一声,弯腰扶起已经昏迷的骆诽,她轻轻将手伸向他的额头,滚烫的肌肤传递到她的指尖,像是烧红的烙铁。
餵了他退烧药,骆诽的烧终于快要褪去,苏漫雪本想出去打电话给常华萍报个平安,转身的瞬间手却被骆诽拉住。
她转过头,看见骆诽依然紧闭双眼,轻声呢喃着,「妈妈,别走。」
她记得,她妈妈在他七岁那年离开了。
但他从未说过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无论怎么样,都一定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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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常华萍老了,离开她了,她将用怎么样的心情面对没有妈妈的人生。
苏漫雪轻轻拍着骆诽的手背,声音温柔,「别怕,我在呢。」
片刻后,骆诽的手轻轻松开,苏漫雪转身准备出门,抬起头看见刚刚那个开了一半的衣柜。
她走过去,打算将衣柜关上,却看见地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些潮湿的汗珠。
应该是刚刚骆诽攥湿的。
苏漫雪捡起照片,用衣袖轻轻擦了两下,翻转过来,一家三口的合照映入眼底。
那是骆诽小时候和父母的合照。
苏漫雪皱了皱眉,看着照片里的人越发的熟悉。
突然,骆诽的脸同当年那个葬礼上嚎啕大哭的小男孩融为一体。
而另一边那个穿着警服面容严肃的男人,分明是姜子平的师傅——江竞钊。
「漫漫。」骆诽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漫雪回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孩。
第28章
骆诽看着苏漫雪, 今天的他似乎同往日都不同。
尽管这么久以来,骆诽对苏漫雪的态度一直能和其他人有明显区分,但此刻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身上所有的锋芒和坚强在此刻都消失殆尽, 可能是他生病后的脆弱掩盖了他原本的伪装。
从第一次见到骆诽时,她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的面孔似乎模煳又清晰。
苏漫雪还记得, 自己上一次见那个叫江延的男孩。
那时他15岁, 在他父亲的葬礼, 他的面容比现在稚嫩一些。
而她刚刚上大四,进入霁封一院实习。
这几年, 他仿佛长大了不少。
苏漫雪不敢想,江竞钊走后这四年对江延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这段无依无靠的时光里, 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撑起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可能他想重新开始, 所以改了个名字。
又或者, 这个城市有属于他的执念,所以他回到了霁封。
梅花。
苏漫雪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名字。
她突然想起19年大三升大四的那个暑假,江竞钊请她和姜子平吃了一顿火锅。
当时姜子平已经到警队实习, 因为老苏的原因, 苏漫雪也一直和江叔叔关系不错。
那段时间他经常为了梅花杀人案的事日夜奔波, 这起案件过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不抱希望, 只有江竞钊一直不肯放弃。
他一直是苏漫雪眼里的榜样, 无论周围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初心,知道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 所有事都优先考虑周围的居民。
江叔叔那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喝了很多酒, 说了很多家里的事,他说他对不起老婆,对不起儿子。
最后,他哭着抓住两个人的手,声音哽咽的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求求你们,帮我照顾好江延。」
江竞钊整个人都被酒精充斥着,他的脸颊泛红,眼泪不自主地滴落下来,这是苏漫雪第一次看见江叔叔的行为如此失态,「不用别的,如果有一天小延真的挺不下去了,我希望你们能拉他一把。」
苏漫雪记得,他那天倒在桌子上前,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话,可是他的声音很浑浊,那天她和姜子平都没听清。
可那句话,如今却清晰的出现在了苏漫雪的记忆中。
江竞钊说,「不要让他那么早来找我们。」
苏漫雪的手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看向又倒在床上昏昏欲睡的骆诽,而耳边的声音在一遍一遍告诉她。
江叔叔那时候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像他这样积极乐观的警察,可以说是整个霁封的顶樑柱。
能让他有这样的想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即将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他清楚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2019年,梅花失手,江竞钊车祸去世,肇事司机逃逸如今都未找到。
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繫,而骆诽隐姓埋名的回来,可能就是想要搞清楚当年的秘密。
苏漫雪不怪骆诽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她清楚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但当初她答应过江叔叔的事,她如今也一定会做到。
苏漫雪将手上的照片放回衣柜里,假装没有看过地拉上柜门,转身顺手给骆诽盖好被子。
骆诽吃了药,应该过一会儿就会醒,她怕他醒了以后不舒服没人照顾,悄悄关上门给常华萍打了个电话,将骆诽的情况告诉她。
二十分钟后,老苏家一家三口端着菜和厨房用品驱车赶来。
苏漫雪也没想到她妈会这么直接,整个家都快被她搬来了。
老苏和苏晴将一箱又一箱的食物往别墅搬,常华萍提着两大桶饮料指挥他们往屋里进,还不忘了提醒他们别吵闹,小诽那孩子感冒睡着了。
过一会儿,原本死气沉沉的别墅一楼被食物和零食占满,原本从来没打开过的电视也直接被播到了晚会的频道。
常女士站在客厅中间指挥,什么东西先放到冰箱里,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用。
苏漫雪想起可能还在加班的姜子平,到一旁给他打了个电话,将情况和他说了一遍,让他也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小姜也没去国外过年?」常女士这才想起来霁封还有个姜子平,要是往年她肯定能第一个想到他,可今年她有个更关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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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没查完,老姜不放心,这会儿还在警局加班呢。」苏漫雪对着水龙头洗了洗手,将常女士带来的调料一个个摆在大理石料理台上,又打开下面的柜子准备放东西,看见柜子里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排不同品牌和口味的方便面。
「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常华萍走过来看着柜子里的方便食品皱眉,伸出手拿出了一盒,「把这都扔了吧,不健康,以后让小诽每天在咱们家吃一日三餐。」
「老婆,你这太热情了,再吓到人家孩子。」老苏走过来搂了搂常华萍的肩膀,眼神示意苏漫雪将东西放回原来的位置,「再说了,人家的东西咱还是别动了,万一孩子喜欢呢。」
苏家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配置,老苏溺爱姐妹俩,常女士管着姐妹俩。
倒不是常女士性格始终如此,但老苏先唱了白脸,她就必须从唱红脸,一个家庭就应该有人专门教育孩子,另一个做和事佬,不然可就翻了天了。
姜子平摁了两下门铃,苏晴跑过去给姜子平开门,「姜哥!除夕快乐!礼物!」
苏晴笑着朝姜子平伸出两只手,姜子平将手中的红包递给她,常华萍见状赶紧冲过来和姜子平拉扯。
「你干嘛啊,你们都一辈儿的,给什么钱啊。晴儿都二十好几了,自己能赚钱!」常华萍一边往姜子平手里推,苏晴一边往自己怀里拽。
「妈,我和姜哥都那么熟了,这红包就是图个好彩头,以后我赚钱了也给姜哥包红包,是吧!」苏晴朝着姜子平挤眉弄眼,姜子平笑着揉了揉苏晴的头。
他换鞋拿出另一个红包递给苏漫雪,仿佛是料到苏漫雪也会推脱,「你妹说了,就是图个好彩头。」
苏漫雪也不想和姜子平拉扯,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将红包放起来,她用余光打量姜子平的口袋,还有一个红包没有送出去。
应该是给骆诽的。
姜子平大一集训的时候就认识了江竞钊,跟在他屁股后面左一个师傅又一个师傅的叫着,不过没有正式进入警察局,查案的事他管不着。
但是和江竞钊关系打那时候就开始了。
所以他和江延其实也算得上见过很多面。
苏漫雪觉得他们俩应该是竞争关系,是那种江叔叔每天被姜子平缠着,江延就在家里冷冷看着的竞争关系。
而且以他们俩的关系,姜子平管江叔叔叫声干爹也实在不为过。
苏漫雪想着,万一哪天姜子平发现面前这个酷小孩就是当年那个看他各种不顺眼的江延,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姜子平将衣服脱下来放在沙发旁,转头将手中的药递给苏漫雪,「我给小诽买了些药,你看看哪个适合他吃,我想着他这别墅这么空应该没准备。」
还没等苏漫雪接过来,药就被常华萍抢了过去了,「今天过年,谁也不许吃药,一会儿我给小诽煮点红枣姜茶,也一样排汗。」
苏漫雪笑着没反驳常女士的迷信思想,只是拍了拍姜子平的胳膊,小声道,「他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发烧,刚才吃了一片退烧药。常女士想做姜茶就让她做吧,今天让着她。」
姜子平点了点头,直接撸起袖子进了厨房帮老苏处理食材。
苏漫雪抬头看向骆诽房间的方向,在她看见那张照片后,她一下就明白了今天骆诽失联的原因。
因为今天是他妈妈的祭日。
其实常女士说要一家人来别墅过年的时候,苏漫雪迟疑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太过的热闹会不会让骆诽痛苦。
可她转念一想,那个缠绕在他心里13年的梦魇,或许也是时候被覆盖了。
如果冯阿姨和江叔叔在天上能看见他们的孩子,应该也不希望他一直被这段痛苦折磨至今。
活着的人还要努力活着。
如果能用这段时间或者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经歷,治癒骆诽已经消失已久的情感,就算再艰难,也是值得尝试的事。
因为在那段孤立无援的回忆里,总需要有人拉他一把。
三楼的卧室里,骆诽的烧已经几乎退了,刚才发生什么他全然不记得。
只知道每年的这个时间,他都会生一场大病,有时全身颤抖到快要窒息,甚至昏迷几天几夜,可到最后他都挺过来了。
有几次,他甚至想要直接了结自己的生命,但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完,直到他发现了当年案件的一些线索,那些线索指引他回到霁封。
窗外烟花爆竹声响起,今天是除夕夜,山下的楼房灯火通明,可他只是一个人,活在这一片寂静的漆黑中。
骆诽的胃疼了一下,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不过想到上次囤了很多方便食品,还能用用自己之前买来还没用过的空气炸锅。
他双腿下床找到自己的拖鞋穿好,揉着太阳穴向房门的地方移动。
他打开门,外面灯火通明。
骆诽先是僵了一下,他走到三楼的围栏处,看向大厅。
常华萍和苏伟烨在厨房一边聊天一边炒着菜,姜子平和苏晴的脸上粘了很多布条,一边看电视一边打牌。
而苏漫雪站在客厅中间包饺子,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骆诽的目光,苏漫雪抬起头,看向三楼门口站着的骆诽。
第29章
原本死气沉沉的别墅突然鲜活了起来, 眼前的人也逐渐由模煳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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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华萍将菜做好端上桌,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楼上的骆诽,表情里都是欢喜, 「小诽醒啦!快,我现在就去给他煮姜汤喝。」
她一边招手让骆诽下来, 一边转身往厨房走。
骆诽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 刚来霁封的时候, 虽然苏家人对他也很好, 但那种好是小心翼翼的。
碍于他的身份,彼此互相有利益的牵绊。
那时候, 骆诽也一直很羡慕他们几人的相处模式,羡慕他们是一个温暖的家庭, 包括姜子平也在其中。
而此刻, 他突然发现, 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也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员。
父亲离开以后,他再一次有家了。
骆诽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也没有再回去换衣服, 而是直接下到一楼。
苏漫雪走上前扶了他一下, 语气温柔, 「你感觉好些没?」
她温暖的手贴在骆诽的额头上,他的体温在一瞬间升高, 不是因为生病。
姜子平从一旁走上来, 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个红包,拉着骆诽鬼鬼祟祟的,「小诽, 这红包哥给你的,祝你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他还小声补了一句, 「我就给你一个人了,别让别人看见。」
骆诽笑了一下,因为他用余光看见苏漫雪和苏晴手上拿着自己的红包朝他晃了晃。
姜子平这人总爱开玩笑逗别人玩,她们俩必须拆穿他的真面目。
「谢谢姜哥。」骆诽没推脱,直接接过了红包。
也不知道骆诽的话有什么魔力,反正每次他叫姜子平姜哥的时候,姜子平都会挺直腰板一脸自豪。
感觉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喝了常女士熬的姜汤,几人围在一起包饺子,骆诽和姜子平都是生手,包的饺子歪歪扭扭,不过也不影响味道。
几人一起吃了团圆饭,一起在电视上听了倒计时,一起放了新年的第一支烟花。
冯瑛走后,这是骆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度过除夕夜。
当年江竞钊在的时候,也只会提前包好饺子,让骆诽自己放进锅里煮一下。
那些年的江竞钊似乎都很忙,忙到没时间和骆诽吃一顿饭,好好说一句话。
慢慢的,连留在冰箱里的速冻饺子都消失了。
骆诽抬起头,看着阳台上看向烟花的几人,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或许从今天开始,他真的不是一个人了。
对于所有人,新年似乎是唯一可以团圆休息全然不顾及工作的日子,就连之前盯着的那几个线索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鸢尾的粉丝群里充斥着新年祝福和各种红包,完全没有之前那股阴沉的氛围。
骆诽联繫的那个卖娃组织也完全没有回覆,倒是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条通知。
「春节休假,初七更新季节限定皮肤。」
而丘择一家也在家里过起了团圆年,没有其他举动。
骆诽的病已经好了,这几天骆诽和姜子平都在苏家蹭饭,常华萍话里话外念叨着骆诽柜子里的那些垃圾食品。
硬要教他几个简单家常菜。
实在是因为盛情难却,骆诽只好硬着头皮和常女士学习,起初的时候常女士还兴致勃勃,最后发现骆诽在这方面的头脑真是简单的不行。
姜子平倒是对这个结果高兴的很,看起来天才的短板也很明显嘛。
厨房的事四个孩子指望不上,在家里玩什么游戏吵个不行,起初觉得热闹,时间长了闹哄哄让常女士觉得心烦。
她这两年更年期,嗓门大情绪也容易激动。
眼看常女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老苏立刻做起了家里的顶樑柱工作。
「你们去超市买点零食。」老苏从钱包里掏出几个百元大钞,伸出手的时候颇有几分霸道的感觉。
苏漫雪她们几个倒也高兴,直接接过钱去了霁封唯一开门的一家大型超市,推了两个推车大买特买。
苏晴拉着姜子平去了零食区,苏漫雪想买些水果,骆诽就推着车在一旁等着她。
「老公,小择不是喜欢吃芒果嘛?我们买点回去给他吃。」一个女人柔软的撒娇声在骆诽身后响起。
骆诽的身子僵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声音分明是那天晚上在丘择别墅听见的那个女声。
「丘大哥~」苏漫雪比骆诽先一步看见了声音的来源,骆诽回过头,看见苏漫雪正和身边的两个人打招唿。
其中一个,是丘昌年。
骆诽装作无事地走过去,朝着丘昌年点了个头,视线随即看向他身边打扮的有几分妖艷的女人。
但女人看起来是故意打扮的这么成熟,尽管举止投足之间都显露有着富家太太的气质,但和她整个人的气场莫名的有些不搭。
「苏医生!骆警官!」丘昌年对两人的态度倒是友好,「宝贝儿,这位就是之前给姈儿治病的苏医生,还有帮忙查案的骆警官。」
女人笑着和苏漫雪握了握手,转头用打量的视线扫过骆诽。
「这位是我太太,夏洁。」丘昌年骄傲地介绍着一旁的女人,自从娶了这个女人回家,他在任何公共场合和聚会上都会被人称赞。
不像当初的那个黄新蕊,活脱脱的一个黄脸婆,只知道给她丢脸。
而夏洁,却像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一颗宝石,所有人都想触摸仰望。
但靠近时,却发现宝石上已经被丘昌年刻上了专属的印章,只能暗自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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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敢确定,那天在别墅走后,丘择和夏洁两人虽然可能发现了他的存在,但并不能确定他的长相。
他现在在他们面前是没有彻底暴露的。
「苏医生和骆警官看上去很登对~」夏洁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搂住丘昌年的手紧了紧,「和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很像呢。」
丘昌年肥腻的大手抚上了夏洁的腰,轻轻掐了一下,眼里都是贪婪的欲望,「我们现在不是也一样,比刚在一起的时候更有默契了。」
骆诽和苏漫雪相视一眼,心里的默契不由分说,都想要立刻岔开话题。
「丘姈儿的伤怎么样了?」苏漫雪问。
如果再顺着刚刚的话题聊下去,她都怕这两个人在超市上演一场恩爱大戏。
「姈儿这些天在家静养,心态已经好很多了,也是你们医院的缝合技术好,伤口癒合的应该也很快。」丘昌年笑着说了两句体面话,看上去他最近心情还是不错的。
「刚好我们今天也没事,买点她爱吃的水果,和你们回去看看吧。」骆诽在一旁开口。
苏漫雪先是愣了一下,又觉得以骆诽的性格,不可能因为人情世故做这种事。
他说要去丘家,就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去看丘姈儿。
「对,刚好这些天也到时间复查了,我去看一下,免得你们从家里再跑去医院。」苏漫雪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今天这丘家她们必去不可。
丘昌年听说给妹妹检查,立刻一口答应下来。
夏洁的神情却在一瞬间变得有点恍惚,丘昌年轻轻碰了她一下,她立刻切换成了招牌笑脸。
只不过手一直在口袋里摩挲着什么。
付钱的时候,骆诽低声让苏漫雪去和夏洁搭下话。
苏漫雪一下就懂了骆诽的意思,径直穿过人群走向等在门口的夏洁。
夏洁正拿着手机快速打着什么,苏漫雪走到她身边,用眼睛瞟了一眼,发现微信上的对话框写着「小择」。
苏漫雪刚要向下看聊天的内容,夏洁一下将手机锁屏了。
「苏医生。」夏洁的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与刚刚在丘昌年身边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苏漫雪下意识觉得这女人似乎不简单。
不过能把一个富豪迷成那样,过出和他前妻截然相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生的女人,不可能光靠单纯的外表和好看的皮囊。
「夏小姐的美甲真好看,不知道霁封哪里能做这样的美甲。」苏漫雪靠近夏洁,看向她的手。
夏洁的手机在一瞬间亮起,可消息提示隐藏了内容。
夏洁顺势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将手递到苏漫雪面前,「这美甲是我自己做的,如果苏医生喜欢,一会儿去家里我帮你。」
夏洁熟络地挽起苏漫雪的胳膊往外走,骆诽和丘昌年也付好了钱跟了上来。
骆诽走到苏漫雪身边,视线扫了一眼夏洁,苏漫雪则轻轻指了指手机。
她回过头,看见夏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明的笑意。
骆诽藉口姜子平的电话打不通,要先去和他打声招唿,他将水果递给苏漫雪,让她先和他们走,自己一会儿单独去。
然后,他径直回到超市从后门离开,以最快的速度先一步跑到丘家一家人住的别墅门口。
正准备摁响门铃,别墅的门却在一瞬间被打开了。
丘择背着包站在门口正要出门。
丘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瞬间露出招牌的露齿笑容,「骆警官?你怎么了来了。」
骆诽看向丘择背着的黑色运动背包,装作若无其事,「在超市看见你二哥和二嫂,妹妹也是时候覆查了,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要去哪儿?」
丘择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好看的酒窝,「想去健身房的,既然有客人来了,自然是要招待客人。」
丘择将背包紧了紧,收回了迈出去的腿,直接将骆诽迎进了房间。
「我妹妹在房间,我爸妈和小侄子在午睡。」丘择换了拖鞋,「你在楼下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丘择刚准备离开,骆诽先一步抓住了他背着的背包,「我帮你把包放到沙发上吧,这包看上去挺沉的。」
第30章
只短短僵持了几秒, 似乎像是有什么默契一般,二人突然同时将手松开。
沉甸甸的背包在此刻瞬间落地,骆诽皱了皱眉, 丘择却勾笑,表情中带着一丝耐人询问。
「不是要帮我拿, 怎么松手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弯腰将包拿起, 随手用了些力量将包扔向沙发, 背包稳稳地落在沙发上。
那包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丘择对他的试探。
骆诽在此刻意识到, 似乎相较于他对丘择的了解,对方或许比他更胜一筹。
房间里的氛围因为二人的互动变得古怪, 丘择没多做停留,而是转身径直走进厨房。
骆诽走到他的背包面前站定, 抬起头, 看见丘择正用余光打量着客厅里的他。
别墅的门在一瞬间被打开, 丘昌年、夏洁和苏漫雪一起走进来。
几人看见骆诽的时候同时愣了一下,还没等其他两人发出疑问,苏漫雪率先开了口。
「怎么又开这么快, 下次我得在你车上安个限速。」苏漫雪装作打趣地走到骆诽身边, 骆诽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水果放到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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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医生, 喝水。」丘择将水递到苏漫雪手上,又将另一杯放在骆诽面前。
苏漫雪用余光看着, 夏洁的视线从一进屋开始就没从丘择身上移开过。
她站起身, 直奔主题,做戏就要做上全套,「夏小姐, 丘小姐的卧室在哪?你带我去她房间看一下吧。」
夏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引着苏漫雪上楼, 丘姈儿的卧室在二楼最朝阳的一间大主卧,房间都是粉红色的装饰。
据说当年黄新蕊还在时,一家人就住在这个老别墅内。
整个二楼,丘姈儿的卧室是最大最好的。
丘姈儿没睡,在房间里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房门一推开,她下意识迅速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有几分机敏和恐惧。
在确认来者是苏漫雪和夏洁时,丘姈儿的警备状态明显解除了。
「苏医生,嫂子。」苏漫雪从前没见过丘姈儿,自然也不知道她嚣张时是什么样子。
不过她听汤婕形容过,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的状态。
自从受伤以后,除了出手术室的那刻丘姈儿情绪激动,其他时间几乎都是面无表情和百依百顺。
苏漫雪帮丘姈儿查看了伤势,她本想让夏洁迴避,因为常人看见这幅场景难免会恐惧。
不过她想着探探夏洁的底,就没开口。
夏洁也不负她所望,她就默默站在苏漫雪身后,面对丘姈儿身上那些鲜红的缝合口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说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太太,苏漫雪自然是不信的。
她冷静,看似单纯的双眸里深不见底,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甚至她面对这种场景都没展现出恐惧。
「丘小姐的伤恢復得很好,我已经帮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估计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彻底癒合。」苏漫雪将刚才的用具扔到垃圾袋里密封。
「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繫我。」她回过头,温柔地看向丘姈儿。
本想着离开,可在她准备要走时,却被丘姈儿用手轻轻拉住,「苏医生,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苏漫雪的脚步顿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丘姈儿,又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等她的夏洁。
夏洁合时宜地微笑了一下,「那你和姈儿聊,我下楼给你们切点水果。」
夏洁退出房间,关门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丘姈儿。
苏漫雪找了个椅子坐下,轻轻拉住丘姈儿的手,她的情绪似乎没有刚才稳定。
「苏医生,刚才我嫂子在,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丘姈儿的神色难堪,她轻咬自己的嘴唇,「你能不能给我开一点安眠药。」
「安眠药?」
苏漫雪清楚,像丘姈儿这种受过严重刺激的病人,一般都很难像常人一样进入睡眠状态。
一般的受害者在死里逃生后可能甚至连基本的自我意识都完全消失,精神上出现解离症状,更别说像常人一样正常的生活。
而丘姈儿,似乎表现的比一般人都要勇敢。
至少从外在表现上,她没有明显的崩溃和自残倾向。
他们在分析时,倾向于丘姈儿在对方施暴时已经几乎失去主观意识,从而在树林里对对方的行为变得麻木。
又或许,由于那段记忆实在过于痛苦,丘姈儿选择了主观性遗忘,将创伤时的一切进行了屏蔽,也就是选择性失忆。
他们也为了维持丘姈儿的正常生活,在她的纱布和伤口表面用了止痛和麻醉的微量药剂。
否则她几乎没办法正常的生活下去。
但看来,无论做什么努力,那段记忆还是对她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你是失眠吗?」苏漫雪的声音温柔。
「苏医生...」丘姈儿的声音有些难以启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能不能给我多开一点安眠药,就是吃了一次再也不用吃的那种剂量。」
丘姈儿想自杀。
「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其实可以告诉我,我也认识很多知名的心理医生,我可以帮你约她们。」苏漫雪的眼里满是真诚,不管丘姈儿曾经做过什么,她都是一条生命。
「我每天晚上都会想起那个男人,我太害怕了。」丘姈儿提到这儿的时候身体开始颤抖,苏漫雪握紧她的手以示安慰。
想起那个男人。
可她明明记得,丘姈儿之前说没见过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你想起他在做什么?」苏漫雪看似毫不在意的引导。
「我想起他夺过我的刀,他带了一个面具,那是一张鸟的脸,嘴巴尖尖的像要把我吞掉。」丘姈儿的手心开始出汗,「我想起他对我说,让我去告诉他们不要再多管闲事。」
「他们是谁?」苏漫雪皱了皱眉,身体下意识地凑近了丘姈儿一点。
丘姈儿开始喘气,她的喉咙中似乎有什么词句快要脱口而出,就在一剎那,房间的门开了。
是夏洁。
「水果切好了。」夏洁的脸上露出笑容,她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优雅地走进来,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
接近二人时,她看向丘姈儿微微颤抖的双手。
「你们聊完了吗?」夏洁将一块水果用叉子扎起来,熟练地递到丘姈儿的嘴边,丘姈儿张开嘴乖乖吃下。
「聊...聊完了。」丘姈儿似乎像是很怕夏洁一样。
原本她的神情还是那样无助和痛苦,可当房门推开的那一刻,苏漫雪仿佛能感受到她在用尽全力装作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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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帮你开些助眠止痛的药,到时候你难受就吃一颗,不要多吃。」苏漫雪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丘姈儿的手。
她看向丘姈儿眨了眨眼睛,丘姈儿点了点头。
「谢谢苏医生,拜託你了。」丘姈儿拉住苏漫雪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夏洁打量了一眼,「那苏医生你先下楼吧,晚上留在这儿吃饭,我在这儿餵完姈儿就下楼陪你。」
「不用了。」丘姈儿立即开口,两秒后又迅速调整语气,「嫂子,你直接和苏医生下楼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夏洁笑了一下,也没有做过多的拉扯,而是点了点头直接和苏漫雪一起离开。
走廊里,夏洁身姿挺拔地走在苏漫雪身边,她的身高和苏漫雪差不多,都是女生中一眼就能看见的类型。
从某种程度上说,夏洁是一个外在条件极为优秀的女人。
「苏医生,看来你和姈儿很投机,她从来都不会单独和我说话。」夏洁轻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苏漫雪听出她话里有话。
「夏小姐误会了,你和丘小姐才是家里人,她只不过是谘询我一些她身体上的问题,你知道我是医生。」苏漫雪的回答滴水不漏,转头又直视着夏洁将问题抛还给她。
「不过你和丘先生结婚那么久,不应该和丘小姐已经很熟悉了吗?」苏漫雪问。
夏洁点了点头,「如果和我老公的前妻比,自然是好了许多,至少她不敢轻易与我作对,对我也算得上是尊重吧。」
路过一个房间时,夏洁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苏漫雪,「刚刚苏医生说我的美甲很好看,要不要去我房间,我帮你做一个?」
「那就麻烦夏小姐了。」苏漫雪温柔地笑笑。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似乎都想从对方身上打探到自己感兴趣的消息。
夏洁推开房门,正午的阳光从侧边的窗子打进来,这个房间的位置没有丘姈儿卧室的好。
但苏漫雪注意到,这个房间似乎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
以丘昌年那种人的性格,应该会希望每晚都和自己的妻子在一个房间睡觉。
「这是我自己的房间。」夏洁笑笑,似乎是看穿了苏漫雪心中的疑虑,「在我和丘昌年结婚之前,我就和他谈过几个条件。第一是我不会给他生孩子,第二是我要有自己个人的空间。」
夏洁将窗边的椅子搬到梳妆檯的另一侧,方便两个人一起坐在桌子前。
「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去楼上和他一起睡,大多时候我会希望我有自己个人的空间。」夏洁将桌子上的盒子打开,好多美甲工具显露出来。
苏漫雪环顾了房间一圈,房间里的奢侈品很多,完全符合她在外面的人设。
「夏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苏漫雪装作不经意地转头提问。
「你不是和警局那帮人关系很不错吗?不知道我就是个养在笼子里的豪门太太吗?」夏洁与她对视,丝毫不避讳这些物质化的字眼。
苏漫雪抬起手,拿起其中一瓶指甲油看了看,声音响起,「我不是说你伪装的这个身份,我是说...真实的你。」
第31章
夏洁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 这显然不在她的预估范围内。
「你在说什么呢?我有些听不懂。」
夏洁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排斥和防备,苏漫雪听得出来。
「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年轻, 应该不会甘心一辈子做丘昌年身边的寄生虫吧。」苏漫雪抬起手,轻轻扯了扯夏洁连衣裙上的褶皱。
这世界上确实有不少这样的人, 将嫁入豪门跻身上流社会视作自己的首要人生目标。
相比于用事业和知识改变命运, 她们更渴望一步登天。
不过这样的人也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可能她们比普通人更自律, 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维持自己的容貌和身材。
所有旅途的竞争者都不计其数,并非伸手即来。
可她们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生活和外表下, 有些灵魂已经成了一个虚无的空壳,寄生于所谓的伴侣身上。
她们出卖了自己, 获得了某种自由。
苏漫雪身边就有这种人, 她大学毕业后有好多同学都早早结了婚, 其中不乏有成为富家太太的人。
她不好说这样的选择是好是坏,因为那些人中的一部分确实过得比她好,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儿。
如果她们真心享受这样的人生, 或许确实可以轻松一点。
但夏洁似乎不是那样人。
从苏漫雪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 就觉得夏洁完全没有富家太太的感觉, 不是说她的气质和礼仪不够得体。
而是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不甘心。
或许是对现在生活的不甘心,或许是别的。
可能在她心里有不得不完成的事。
和骆诽一样, 他们都是抱有目的的生活在这个城市。
「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夏洁给苏漫雪涂上指甲油, 她的手干瘦细嫩,动作温柔轻缓,「每天都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吃饱, 有一个疼爱我的老公,所有人都很尊重我。」
「在这里我能得到最多的夸赞, 丘昌年身边的人都认为我的皮囊万里挑一。」夏洁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她轻笑了一下,打量了苏漫雪的脸,「不过苏医生如果想,也可以成为下一个我。」
苏漫雪盯着夏洁的手没说话,在指甲被晾干时,苏漫雪握住了夏洁的手,「夏小姐以前当过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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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页
夏洁的手僵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苏漫雪眼角带笑,「我大学毕业之后就直接嫁给丘昌年了,没工作过。」
「夏小姐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南方的一个艺术院校,算是个专科吧。」夏洁轻轻抽回手,「对了,刚才姈儿是不是在房间和你说什么了?」
苏漫雪抬起头,看见夏洁正在用探寻打量的目光看着她。
还未等她回復,夏洁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姈儿之前有心理疾病的事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所以经常在夜晚以为自己失眠,其实她早就睡着了。」
「安眠药就不需要苏小姐开了,她这半年来精神状态都不是特别好,经常会凭空出现一些声音和记忆,如果有这方面的药物希望苏医生可以推荐给我们。」
夏洁站起来,真的在一旁的书架上翻到了一份丘姈儿的病例:重度焦虑症,伴随惊恐发作及幻视幻听等现象。
苏漫雪看了一眼,将病例合上,「抱歉,我不是这方面的医生。如果想要开药,我建议你们带着丘小姐去医院做一下现阶段的诊断和治疗。」
夏洁点了点头,将病例放回桌子上。
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进行交谈,想要传达和询问的信息在此刻已经完全交涉。
但可能她们互相都没有相信对方说的话。
骆诽、丘昌年和丘择三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没有互相进行交谈。
他们闻声回过头,看见两个女人已经从楼上走下来。
丘昌年立刻站起身走到苏漫雪面前,「苏医生,我妹妹的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帮她重新上了药,她恢復的很好,过几天我再过来给她复查一下。」
二人与丘家人道了别,骆诽和苏漫雪往大路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后,苏漫雪突然停下来。
她回过头,看见夏洁站在二楼的房间看着她。
「怎么了?」骆诽转头想要往别墅上看,却被苏漫雪一下挽住了胳膊。
「没事,别回头。」苏漫雪挽着骆诽走,声音低沉。「我觉得丘家那几个人不对劲,我们走远点再说。」
骆诽和苏漫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四下无人一片寂静。
「你也发现他们不对劲了。」骆诽先开了口。
「看来骆老师早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那天晚上你跟踪丘择去了他的别墅,一定发现了什么吧?」苏漫雪转头看向骆诽,语言中有一丝调侃。
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没有一丝想要得到否定回答的感觉。
「你是害怕我把你的推测告诉姜子平,你不希望这件事有警方的介入。」苏漫雪一下将骆诽心中所想猜测了出来。
如果苏漫雪不知道他是江延,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推测。
但她现在知道了骆诽的身份。
抛开刑侦专家这个外聘头衔,本质上,骆诽和丘择没什么区别。
如果江叔叔的死是因为梅花,那在一定程度上,骆诽也是梅花杀人案的受害者家属。
他来到警局做所谓的调查,不过是为了引人耳目,在这种情况下,他必然会对姜子平有所隐瞒。
一下被猜中心思的骆诽愣了一下,片刻间,他的大脑开始运转如何和苏漫雪解释,为什么不将这件事告诉她。
但苏漫雪却率先开了口,直接给他打了圆场。
「我答应你。」
苏漫雪的话有些没头没尾,骆诽转头迷茫地看着她。
「我答应你不把这些事告诉老姜,但我要你保证,你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找到兇手,而不是另有打算。」
比如用极端的手法惩治所谓的恶人。
那样和梅花没有任何区别。
「我保证,我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找到兇手。」骆诽说出这句话。
但没说找到兇手后他有什么计划。
无论他有什么计划,他都不会允许苏漫雪陷入险境中。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将所有极端的想法全盘拖出。
骆诽将那晚在别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苏漫雪听,包括丘择最后与他对视的那一眼。
「所以你今天看到夏洁时才是那种反应。」
骆诽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是这种,但他还没想明白,夏洁是先认识的丘择,还是先嫁给了丘昌年。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苏漫雪的心中生起一丝直觉。
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将之前所有零碎的调查紧密地拼凑在一起。
或许,有一种可能。
「像鸢尾一样,夏洁和丘择都是某个组织的成员。」她将这句话说出时,眉头也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眼神下意识地扫向了骆诽。
「你的意思是,受害者联盟。」骆诽一下读懂了苏漫雪话中的含义。
没有人会对亲人的死亡无动于衷,更何况是这种人为的非自然死亡。
疾病缠身时,人们都会想尽办法帮助家里人与病魔对抗。
更别提亲人被人杀害,甚至尸骨被凌辱后,犯罪分子却依然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对于她们最亲的人,也可能是曾经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胜似亲人的人,又怎么会甘心这样的结果。
「我觉得那个夏洁不简单,我会以我个人的名义让老姜帮忙查清楚她的个人资料。」苏漫雪转头看向骆诽,"我们最近也在当年的受害者名单里找一找她们的亲人,看看有没有和夏洁长得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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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页
「你今天和她聊什么了?聊了那么久。」
「我怀疑她以前当过医生。」苏漫雪皱眉,想起夏洁为她做美甲时,手上的惯性动作,「医生有时候会有些职业病,而且她手上和我同一个位置有手茧,资料上显示她的年龄可能是伪造的。」
「而且今天丘姈儿还和我说了一件事,和你之前的判断相吻合。」苏漫雪突然想起她检查完,丘姈儿拉着她和她说的那些话。
「什么判断?」
「她说兇手在对她施暴时,让她告诉他们不要多管闲事,说的应该就是丘择和夏洁。」她皱了皱眉,「当时夏洁突然出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而且她还和我说丘姈儿有焦虑症,容易幻听幻视。」
他们在试图掩盖苏漫雪听到的线索,但这样的直接否认听起来难免有些愚蠢,让苏漫雪怀疑夏洁和丘择是不是除了这些还另有计划。
其实有一个方法可以更快的深入丘择的组织,直接了解他们全部最根源的思想。
那就是骆诽用江延的身份与他们接触。
但骆诽至今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可能另有想法,苏漫雪不想插手他的计划。
她相信骆诽做的任何事都是深思熟虑,她只需要配合他。
她也想知道,骆诽会在什么时候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他在得知她早已知晓时,又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儿,苏漫雪在口袋里翻了翻,找到了一颗糖。
骆诽还看着天空发呆,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苏漫雪一转头将手中的糖塞进了骆诽嘴里。
糖果的清甜在骆诽的口腔中散开,他微愣了几面,转头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是他最像孩子的时候。
苏漫雪从姜子平那儿调来了夏洁的个人资料,她的经歷很干净,完全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甚至从小到大的照片和学校的状态栏都能一一吻合。
她的身份和梅花杀人案的受害者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真的被人篡改过,他背后的阻止会庞大无比。
而这边的骆诽,与此同时也拿到了买娃的资格。
第32章
新年刚过, 霁封充斥着走街串巷的喜悦,朋友圈里不断有团圆饭的图片刷屏。
除此之外,还有亲戚家的小孩和宠物玩耍的照片。
但有条朋友圈里面的内容和其他人都不同。
那就是上次骆诽加的那个卖娃主, 他宣传的是自家的「商品」。
正月初六这天晚上,骆诽终于得到了那个卖家的回覆。
对方的网名叫uu, 头像是瓷娃娃的玩偶照。
「您的购娃资格核验成功, 可以在我的朋友圈挑选商品了。」对方打了半天字, 发出了这么一段话。
骆诽收到消息, 第一反应是点进了苏漫雪的对话框,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然后, 他去对方朋友圈看了一眼,朋友圈里只有一条通知初七节日限定皮肤的通知。
「朋友圈怎么什么都没有?之前不是说有购买连结吗?」骆诽快速打出一段文字, 表现自己的需求很急切。
「朋友圈售空的娃会随时清空, 有些僱主不想和其他人共享, 明天会上新,等着吧。」uu发来了一个小女孩撒娇的表情,后面又跟了一段话, 「连结要消费一定额度才能进, 你现在是青铜会员。」
还搞上会员制了。
骆诽知道这种卖娃的娃娃本来就很贵, 如果查到最后发现是乌龙一场,估计是个赔本买卖。
但前期所做的一切, 都让他有强烈的感觉, 对面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急也急不得,骆诽静等零点的到来,根据uu所说, 朋友圈会在0点准时更新。
他在11点58分点开了录屏,刷新页面, 一群穿着红色新年服饰的小孩在朋友圈里一个一个显露出来。
这里不仅有小女孩,还有不少小男孩。
奇怪的是,这些孩子穿的衣服款式和风格几乎一致。
而且这些照片更像是艺术照,不像是之前络腮鬍子手里沈朵朵的照片。
他那些一看就是偷拍的。
骆诽随便找了一个小女孩的照片转发给uu,「这个多少钱?」
「先选一下套餐,你是新顾客,可以先购买周包。」
对面发过来一个图片,图片里是一个表格,分为abcd四种套餐,都是周套餐,一种比一种价格贵。
最便宜的是a套餐,299。
在一周范围里每天可以收到购买的图包,内容是生活照,具体内容随机不可定制,也不可独享。
之后是b套餐,599。
相比a套餐,b套餐可以拥有一次发号指令的权利,可以要求生活照的具体内容,但只为常规内容,比如第一视角陪同看电视,餵鸽子之类的,依旧不可独享。
c套餐的价格翻了几倍,直接飙升到了3999。
这个套餐的亮点在于,拥有了孩子的独享权,从此刻开始,除了她真实世界的亲人,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成为她的网络家人,并且还包含一些隐私的图包,涉及到的日常更加全面。
d套餐就不同了,周价9999。
相比c套餐,d套餐可以线下见面。
见面,这是骆诽没有想到的。
这个组织看起来比络腮鬍子接触的那个还要庞大些,这些孩子拥有一样的服装,甚至可以要求她们线下见面。
骆诽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就是这些被售卖的孩子都是孤儿,应该没有任何父母可以允许自己的孩子被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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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d套餐。」选择最贵的套餐能在第一时间获得对方的信任,也是最有可能接近卖家的选择。
但是,骆诽没那么多钱。
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翻了翻自己的银行卡,江竞钊本来工资就不高,后面他上学都是用的学校的奖学金。
虽然这些年攒下不少钱,但是一下花在这上相当于竹篮打水。
他走进工作间打开了电脑,金钱不够只能靠技术来凑。
「老闆好眼光啊!这女孩d套餐值得很,充了d套餐直接可以升级为会员,一会儿给你发个付款连结,你直接在里面购买货币就行。」
「货币?靠谱吗?」
「当然靠谱了老闆,我们这都是货币交易的,如果你资金有困难,还可以直接点击连结里的借贷,合适得很啊!」
「我再考虑考虑。」骆诽回了一个消息径直将手机扔到一旁,太过迅速的做决定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他打算先养他一天,把狼养肥。
第二天一早,骆诽从卧室出来,准备去洗漱的路上看见了正在一楼换鞋的苏漫雪。
他愣了一下,赶紧跑到洗手间洗漱完毕,然后换了衣服跑下楼。
「你来了?」骆诽走向苏漫雪,装作刚刚才看见的模样。
苏漫雪抬起头朝着骆诽笑了笑,「你不是说对方有回覆了吗?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苏漫雪将饭盒递到骆诽面前,「给你带了份早餐。」
骆诽接过饭盒放在桌子上拧开,里面是两个包子一份粥和一点儿小咸菜。
「我妈新学的,香菇青菜包。」苏漫雪将骆诽对面的椅子拉开坐下,朝着骆诽笑着抬了下头,「尝尝?」
苏漫雪拿起手机点开了摄像头,对着骆诽拍,骆诽拿起包子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拍什么呢?」
「骆诽同学,你觉得常女士今天这款香菇青菜包可以打几分?」苏漫雪一脸严肃认真,嘴角在憋着笑。
骆诽咬了一口,表情一脸严肃认真,「咸淡适中,香菇味道很浓郁,青菜也爽口,常阿姨,太好吃了。」他对着镜头竖起了大拇指。
苏漫雪放下手机,咽了咽口水,疑惑地看了骆诽一眼,「有那么好吃吗?」
她拿起一个包子掰下一块咬了一口,又将剩下的包子放回饭盒里皱皱眉,「骆诽,你演技太好了,之后当演员吧。」
骆诽笑了一下,将她放下的包子也咬进嘴里。
这个包子比他平时自己做的那些清汤面倒是好吃不少。
吃过早饭,骆诽带着苏漫雪进了工作间,电脑上,uu给骆诽发了几条消息,基本是问他有没有考虑好。
毕竟骆诽在他们眼里算是个潜在的大客户。
和那些只购买ab套餐的人不同,想购买d套餐的一般都是有强烈欲望的人,即使他们可能并没有这么多钱。
但没钱更中了他们的下怀,因为可以开启他们的连带服务,进行进一步敲诈。
「抱歉,刚醒,我打算购买了。」骆诽快速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回復他。
对面很快发过来一个连结,连结里直接展示了他的个人信息和余额,看起来网站很完善,应该是专业人士做的。
通过这种软体交易的货币信息,完全查不到去向和来源,根本就是专门为特殊勾当制造的洗钱工具。
骆诽在页面上敲了几下,从收款方帐户内转来了9999货币,因为他的技术很高超,所以没留下访客记录。
反正这里面的钱最后也是要进了他们的口袋,从哪来到哪去,羊毛出在羊身上。
「还能这样?」苏漫雪被骆诽这一顿骚操作惊呆了,没想到他还是个网际网路天才。
对面也没看出来什么端倪,直接发了个收到大佬,将一大串连结发了过来,「这是更高一级的会员连结,老闆之后可以直接在连结里下单。」
连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好多照片,这些照片的年龄范围就更大了,比起朋友圈那些看起来上小学的孩子。
网站里甚至还有看起来已经成年的人。
活脱脱的一个非法网站既视感。
「大佬,你记得按照连结註册,然后在里面申请线下见面的时间。」对面打来几个文字,还发了几个俏皮的表情包。
「我已经把昨天的那些记录发给老姜了,下午和他见面的时候,仔细聊一聊线下见面的事。」骆诽转头看向苏漫雪。
「好,今天警队好像有新警员报导,到时候我们直接去警局找他。」苏漫雪虽然在说话,但视线却没有看向骆诽,她正面色阴沉地看着网站里的内容。
骆诽看向苏漫雪浏览的内容,微微皱眉,「他们可能已经形成了产业链,除了偷拍以外,像我昨天购买的那个女孩,可能就是他们专门培养来做不法交易的。」
有些孩子生下来就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良好的家室,家人的宠爱,是所有人心里的掌上明珠,丘姈儿就是这种人。
有些孩子虽然有父母,但是过得确是常人无法想像的生活,他们不被家人在意,成为人人唾弃的存在,就像沈梅的童年。
还有一种,他们的父母身不由己,有些孩子不知道被拐卖到哪里,有些因为父母去世被送到心肠狠毒的亲戚家,还有一些孩子在家里留守不知道接触了什么人。
从小时候开始,他们就没有被人关爱的概念,更容易成为犯罪分子利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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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被用来做交易的孩子,无论是因为哪种原因,一定都是非自愿的。
不会有孩子生来想要成为商品,一定是有人给他们灌输了他们是商品的观念。
他们就像是活在世上被有心之人用来取悦他人的工具,每走一步都是註定踏入深渊。
可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因为可能只有这样,她们才能活下去。
苏漫雪和骆诽仔细刷着网站上下端,突然在里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朵朵?」苏漫雪愣住将滑鼠点向沈朵朵的连结,沈朵朵的连结里有几张之前在络腮鬍子家看到的照片,「就是他,之前络腮鬍子购买照片的渠道就是这儿。」
事件越清晰,她们就离事情的真相更进一步,「所以现在的交易方式,可能是后来完善的渠道?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组织。」
第33章
人类是由欲望构成的复杂生物, 有些人压抑自己的本能顺应社会,有些人释放自己的天性躲避惩罚。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一旦有一方为了精神生活花费大量的金钱, 就必须有一方为了温饱被迫坠落深渊。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有时你未必想要凝视深渊, 深渊就已经将你占为己有。
苏漫雪看着连结里的沈朵朵, 上面显示的上新时间是最近, 介绍里写着私有权已解除。
恐怕络腮鬍子发生的事那些人已经知晓, 顺便将沈朵朵的购买资格也放了出来。
蒋朝拼尽全力所做出了自以为可以赎罪的报復,最后的结果却是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保护。
「要不我们把朵朵买下来吧。」苏漫雪迟疑了许久, 她知道这个行为可能并不理智的,但她无法对这件事袖手旁观。
对于感情, 苏漫雪天生有一种敏感和共情。
「我们会救下他们, 不仅仅是朵朵。」骆诽转头看向苏漫雪, 眼神里都是坚定,「等和他们见面以后,我们把他们一网打尽。」
话语中透露的含义是时机未到。
苏漫雪朝着骆诽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 她会被各种社会新闻煽动自己的情绪, 任何人发生的痛苦她都能够共情。
她是最好的倾听者,也做了很多情绪化的决定。
但其实她清楚, 有些事还没到成熟的时机。
在这些事上, 骆诽是那个可以帮她找准时机的人。
他似乎对感情天生有一种淡漠,他可能也觉得沈朵朵很可怜,但比起在此刻同情一个小女孩, 他更想考虑全局。
换句话说,骆诽并不在意别人, 一切都是站在第三视角公平的看待。
而苏漫雪,更多时候会代入到自己。
骆诽站起身用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髮,眼里都是温柔,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苏漫雪可能有些难过。
「有时间我们可以去看看朵朵,她应该也想你了。」
「好,找时间我们去看她。」
去警察局之前,苏漫雪和骆诽两人去了一趟学校食堂。
苏漫雪在三楼的档口点了一大份麻辣香锅,端到骆诽面前时,男孩不准痕迹地皱了皱眉。
「尝尝,这是我上大学时最爱吃的,每天中午都吃。」苏漫雪夹了一块海带放到骆诽的碗里,鲜红的辣椒汁浸透了他面前的米饭。
他小心翼翼地夹起面前的海带,放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红油冲进味蕾顶到鼻尖,让他勐烈地咳嗽了几下。
苏漫雪赶紧抽了一个纸巾递给他,「你没事吧?」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辣了。」不知道是因为辣椒呛得他难受,还是因为自己吃不了辣觉得害羞,骆诽的脸从下巴红到耳朵尖。
苏漫雪起身去身后的饮品店买了两个玻璃瓶的花生露,对着瓶盖顺开两瓶,将其中一瓶递到骆诽面前,「喝这个,喝这个就不呛。」
骆诽赶紧喝了几口,表情也逐渐缓解,那神情把她逗笑了。
「你行不行啊,我点的可是微辣,以前我都吃中辣的。」苏漫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午餐肉,放进嘴里感觉没什么味。
她拿起一旁的调料盒,往麻辣香锅里加了几勺糖,用一旁的新筷子搅拌了一下,「再尝尝?」
骆诽将信将疑地夹了一口,果然没有了刚才的辣味,绵密的白糖将原本的红油稀释,多了几分甜意。
「好吃。」骆诽的眼里露出惊喜,又吃了几口,米饭也渐渐被吃光。
苏漫雪挑着餐盘里的肉,骆诽挑着餐盘里的菜,倒是和谐默契,谁也不抢谁的食物。
到警局的时候刚刚午休结束,有不少警员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睡觉,姜子平在门口刷着视频看最近霁封的新资讯。
骆诽和苏漫雪走了进来,姜子平抬起头,「来了。」
姜子平随意的同两人打了招唿,苏漫雪朝着警局里望了一眼,「不是说今天会来个新警员吗?到了吗?」
苏漫雪探头望向办公室里面,看见那里坐着的都是老熟人,根本没有什么新面孔。
「没来呢,说下午一点来报导,现在才十二点五十。」姜子平看了一眼左手手腕的电子表,「现在小孩都踩点,早到不了一点。」
「新来的人还挺年轻?」苏漫雪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没看见什么身影。
「00后,刚毕业,是个小姑娘。」
之前还想着警队里要是来个女警员方便些,没想到这么快女警员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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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时他们那场考试他去了,分他也打了,那天所有人里那个女警员表现得最好,职业素养和反应速度比其他几个男的都还要强一点。
这人也算是姜子平亲自选出来的,但如果要再见到她姜子平也确实记不住,
他这人脸盲,尤其是对女人,在他眼里所有女人长得都差不多。
之所以能一直记住苏漫雪,一是因为她俩确实是一起长大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二是因为他之前喜欢过她。
说是之前,原因是他发现自己和苏漫雪真的没可能了,与其经常玩笑似的让这段友谊不断减分,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成为她的亲人陪伴在她身边。
其实姜子平越发的发现,自己对苏漫雪的感情似乎是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和执念,如果跳脱出来重新思考这段关系,或许两个人都会轻松很多。
警察局的门在一瞬间被推开,三人同时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女孩走了进来。
「是你?」苏漫雪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惊喜,她没想到会在这儿再次碰到那天在烧烤店的那个沧沅女孩。
姜子平看着女孩皱了皱眉,他已经全然忘记当初见过她,「要报案吗?」
女孩的皮肤白皙,身体纤瘦,完全和他们警局里几个经歷过风吹日晒的糙汉子两幅样子,女孩看见姜子平的反应笑了一下,和苏漫雪和骆诽点头示意打了下招唿。
随后,她对着姜子平行了个礼,「姜队长,霁封公安局新警员兰馨向您报导。」
「我去。」姜子平被闪了一下,走上前接过兰馨的报到证,打开确定了她的身份,他记得这个名字,那天考核结束之后他还和其他几个领导说这小姑娘的能力和成绩真不错。
但转眼就把人家给忘了。
「老姜,你怎么回事?这是你新同事,那天怎么没和我们介绍。」苏漫雪走过去碰了碰姜子平。
姜子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一脸不解地看向苏漫雪,「那天,什么那天?」
「那天我们去吃烧烤,你喝多了,还是兰小姐帮我把你抬到车上。」骆诽在一旁淡淡地开口,全然不顾姜子平此刻的尴尬。
姜子平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那天是有个沧沅女孩说来霁封考试,他后面喝大了还被骆诽扔到别墅一楼的地上睡了一宿。
这臭小子。
不过他真不记得那女孩长什么样。
「不好意思啊,兰馨妹妹,我这人记性不好。你上次也是,你直接告诉我你是谁,我肯定能想起来。」姜子平尴尬的朝着兰馨笑了笑,还不忘了给自己找补几句。
「我以为我工作没戏了,姜队长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兰馨笑笑,完全没有任何在意的感觉。
从外表上看,兰馨是那种脾气很好很温婉的类型。
几人各自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办公室里午休的几个小警察也慢慢醒了过来,看见队里来了新的女警察也都兴奋得很。
平时都是他们几个老爷们每天面面相觑,有些事干起来鲁莽得很。
女孩子虽然力气没他们大,但心思比他们细腻,有个女警察在有时候更容易考虑到他们想不到的事。
更何况这兰馨妹子长得好看,队里的小警察好几个都是单身,忍不住都给她端茶倒水。
几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开会,骆诽将uu的聊天记录和网站连结投屏到大屏幕上,底下的人都气的握紧了拳头。
他们每天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社会,不让民众受伤,不让百姓烦心,有时候基本上连觉都睡不上。
这些人倒好,他们在前面清理垃圾,他们在后面制造混乱,整个一个不择手段。
「这个女孩我们必须要见到,不仅要见,还要尽力找到他们的相关人员和工作窝点。」姜子平在前面部署战略,「骆诽,你用的身份照片投屏上来给大家看看,看谁乔装打扮最像。」
骆诽的照片肯定不能用他的本人照,他长得年轻和那些有需求的用户也不太一样,他上传的照片是他修的,看上去比他胖了几圈,年级大了一下,还有一圈鬍子。
众人在桌子前互相打量彼此,最后把视线一同投到了大牛身上。
「大牛,你贴上鬍子戴个假髮是不是还挺像的?」旁边的小警察遮住了大牛的下巴和头,简直和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大牛今年35岁,未婚,平时确实是挺宅的类型,不上班的时候走起路来有一种颓废感。
但一穿上工作服,那寸头在他脸上就像是正义的化身,腰板挺直犯人一抓一个准。
工作状态的大牛相信光。
「保证完成任务!」大牛突然亢奋地站起身,大喊了一句,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他平时看过不少卧底电影,本以为在这地方当个小警察过不了这种戏瘾。
没想到靠长相狠狠拿下这一局。
「那你和骆诽一会儿对一下信息,我们约他们见面,定好时间和地点,争取拿到最有利的证据和线索。」姜子平拍板发号施令,整个警察局立刻充满干劲儿的行动了起来。
第34章
霁封分为两个区, 振南区和振北区。
振北区属于老城区,都是些老旧的建筑,但也有别墅住宅, 总之基本一眼望过去没有什么高楼大厦。
霁封医学院在振北区的最北面,山下是别墅区, 丘家别墅就在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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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南是苏漫雪家和警察局。
振南区大多是一些新型的建筑和高楼, 有大型商场, 游乐园, 文化广场。
也有很多居民楼,楼层大概都在十七八楼左右。
好多新霁封人都会选择定居在振南区, 生活需求娱乐需求一应俱全,节假日和周末就来老城区游玩, 平时生活聚会还是在新城区。
而骆诽和对方约的见面地点就是振南区的大型游乐园。
地点虽然是骆诽选的, 但选择范围有限, 只能从对方规定的几个地方中选出一处。
其他几处也在振南区,但路线结构比较复杂。
振南区歪歪绕绕,虽然监控全覆盖, 但好多死角是照不到的, 在街区见面很难把人围堵在里面。
但游乐园属于封闭场所, 还需要实名制买票入园,可以说是最适合调查和取证的场所之一。
游乐园游客本就繁多, 几个警察被安排在游乐园外围, 另外几个警察用家人的身份买了入园的门票。
以防止万一犯罪分子在游乐园系统有熟人,看见几个警察的名字眼熟不敢赴约。
大牛早早等在旋转木马门口,他的耳朵里贴了一个微型耳机, 如果用普通的耳机可能别人发现端倪。
他今天带了假髮,贴了鬍鬚, 穿着一身昂贵但低调,还有些许脏的外衣。
毕竟他全款付了d套餐,不可能是个穷人,但又尽量想让自己表现的低调一点。
苏漫雪和骆诽坐在一旁的热饮店门口拿着两杯咖啡观察环境。
周围分散着几个便衣男警察,为了与环境契合,他们特意与带孩子的单身女性离得近了一点。
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但又不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和恐惧。
姜子平站在游乐园外的报亭,拿着一个报纸挡住自己的脸,兰馨则靠在他身边挽着他。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工作呢,你挽着我干嘛?」
「就是因为工作才挽着你呢。」兰馨声音很低,头贴在姜子平身上,「你看一点钟方向那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有问题。」
姜子平抬头看向一点钟方向,一个穿着破烂羽绒服的瘦弱男人正站在红绿灯路口四处张望,绿灯一亮起,他就低下头往这边走。
「别轻举妄动,注意今天的首要任务不是抓小偷。」姜子平微微皱眉,那男人他见过,是霁封出了名的神偷手。
按理说抓小偷也是警察的任务,不过今天这事布局了这么久,一点疏漏都不能有,大不了等受害者找上门他再去找他。
那小偷住哪儿姜子平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不过,那男人认识他,要是让他看见别再坏了他们的好事。
兰馨看着姜子平逐渐背过去的脸,意识到什么笑着将自己头上的棒球帽摘下来,调大了点戴在姜子平的头上。
姜子平微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那小偷往这边走,压低帽檐说了句谢谢。
兰馨没说话,不过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距离十点还有十分钟,马路对面停下一辆公交车,公交车牌子上闪着219路,公交车上下来一个大约六十岁的女人,女人的头髮微微有几根白髮。
她穿着带花纹的夹袄,拉着一个扎双马尾的女孩走下来,女孩就是骆诽当时选择的照片上的女孩。
今天的天气虽然没有那么冷,但也有零下十度左右。
女孩只穿了一件粉红色的长袖公主裙,奶白色的袜子透出一丝肉感,看起来不加绒,鞋子也是露出脚背的玛丽珍鞋。
「目标出现,一号上219公交车,记清楚司机信息尽快调查刚刚两个人的始发地。」姜子平紧了紧耳朵上的耳机压低声音说,周围和游乐园里的所有人员都拉响了警报。
女人拉着小女孩走到游乐园门口,帮女孩刷门票进了游乐园,「今晚五点在门口等我,别耍什么花招,你说的话我都能听见。」
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一个人进了游乐园。
女人离开后,原本检票口站着的警察和身后等待的检票员点了下头,两人换回了位置,「目标身上有录音设备。」
兰馨用余光打量着离开的女人,刚要跟上去,就被姜子平拉着手拉了回来,「二号组跟着刚才的女人,不要打草惊蛇,有发现及时汇报,不要擅自行动。」
「为什么不让我去?」兰馨表情有些不满,「我是女人,更不容易被她发现。」
「你是新人,不具备单独行动的能力,跟我留在这。」姜子平拉着她等在报亭,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
大牛站在旋转木马入口等着,看着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四处张望着,她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了大牛一眼,眼睛一亮小跑过来。
「爸爸!」女孩激动地跑过来一把扑到大牛怀里,眼里都是惊喜,完全不像第一次见到大牛的情形。
大牛心头紧了一下,他虽然没结婚,不过他有个小侄女也这么大。
不管大牛对她有多好,每年过年回家的时候那小女孩几乎都不记得大牛,更别说是和他亲近。
小孩子天生就对陌生人有一种排斥感,但他才和这个小姑娘第一次见,她就表现得如此亲昵。
不知道受过了怎么样的训练。
「你叫什么名字啊?」大牛蹲下顺了顺小姑娘的小辫子,小姑娘长得好看,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闪动着,有着她这个年纪一贯的单纯与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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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忘啦?你都叫我小草莓。」小草莓是骆诽在连结里给女孩起的名字,他点进去的时候就跳出来一个窗口让给女孩起个暱称。
骆诽当时正在吃草莓,就直接打上了一个小草莓。
周围的家长都抬头看了大牛一眼,神色中有些奇怪,哪有爸爸连自己孩子叫什么都不记得。
这一看不要紧,看见大牛给孩子穿得这么少,有女儿的家长就开始心疼了。
「你这家长怎么当的啊,这么冷的天给孩子穿这么少,这孩子这么小以后长大了肯定烙下病。」
「就是啊,女孩子这个年纪是最关键的了,也不知道怎么当爸的。」
大牛被周围几个人批评的有些脸红,他一开始就感觉这小草莓哪儿不对劲儿,不过自己粗心大意也没看出来什么。
原来是她的穿着。
小草莓的穿着可能是为了迎合中年男人的喜好,在这么冷的天穿着公主裙和白袜,不敢想像她现在会有多冷。
不过小草莓似乎并不在意,她轻拉了一下大牛的手,「爸爸对不起,我不该非穿这件衣服出门,要不爸爸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周围的家长都觉得这个女孩懂事听话,哪个成年人也抵抗不了这种软软绵绵的请求。
大牛立刻伸出手拖着小草莓的腿将她抱起来,但小草莓刚刚被抱到怀里,她就俯身亲了大牛一口,给大牛亲的一愣。
如果小草莓真是他女儿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们才第一天见面啊。
「你带小草莓去游乐园商店买件长款羽绒服吧,我把钱转给你。」苏漫雪坐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那小女孩的手冻得通红,白皙的袜子下面皮肤也逐渐泛红。
根本就是为了营业不顾自己的死活。
「这钱算工费,到时候我报给你。」站在外面听见的姜子平也插了一句嘴,从那女孩下车以后他就看着挺心疼的。
大牛去游乐园商店给小草莓买了一件羽绒服套在外面,小草莓先是愣了一下,「爸爸不喜欢吗?」
小草莓的表情里透露着满满的疑惑,「其他爸...」话音未落,小草莓觉得这样措辞不太对。
「其他叔叔都喜欢我这样穿。」女孩的眼神里透露着满满的真诚,「每次我穿这样的衣服,叔叔们都会给我奖励。」
「什么奖励?」大牛蹲下帮小草莓系好扣子,羽绒服长到小草莓的脚腕,小公主变成了小企鹅。
「其他叔叔会亲亲我,抱抱我,还会摸摸我。」小草莓摆着手细数所谓的奖励,听着大牛频频皱眉,「我不喜欢叔叔们的奖励,但阿姨说有了奖励叔叔们就会付额外的钱给她,有了钱我就可以过得好一点。」
小草莓眼里都是天真,奇怪地歪头看着大牛,「爸爸不想要奖励小草莓,为什么还要约小草莓来见面?听从前的叔叔说,见面价钱很贵,要一次性做好多事才划得来。」
「就用之前那套说辞就可以。」苏漫雪小声引导着大牛。
大牛说出自己约小草莓的原因,用的是和络腮鬍子在审讯室说的理由,眼睛里还不自觉流下两行热泪,他的演员梦在这一刻还真派上了用场。
「爸爸别哭,以后我就是小草莓,只要你多多给我钱,我就是你的亲女儿。」小草莓帮着大牛擦了擦眼泪,说出了让在场人都哽住的话。
这女孩接受的教育就是拥有钱就可以拥有一切,本想着她今天会不会试图向大牛求救让她离开那个地方。
没称想,她更在意的是大牛的付费有没有到位。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大牛将自己的身份坐实,陪着小草莓玩了一天。
其他几人个在游乐园里观察了几圈,发现整个游乐园似乎都没有盯着小草莓的人,大部分部队也纷纷撤离。
唯一送了小女孩进来的女人还没有刷卡买票,不想留下自己的一点信息。
本以为毫无收穫,一号组却报回了一条关键信息。
「姜队,那两个人是在利华纺织厂上车的。」
第35章
利华纺织厂, 全霁封最大的纺织厂,几乎所有本地服饰的布料都来源于此。
纺织厂的老闆是一个五十五岁的女性企业家,名叫徐利华, 至今未婚。
利华纺织厂能有今天的成就,一部分是因为生产出来的布料真的质量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徐利华是整个省都闻名的慈善家。
起初大家只认为这是徐利华用来宣传的手段, 后来她真的做了不少实事, 还在霁封建了最大的孤儿院和养老院。
不夸张的说, 霁封的旅游经济这么发达,有一部分都是靠了徐利华这方面的宣传。
可如今这件事和利华纺织厂搭上了关系, 不管什么徐利华知不知情,是不是主谋, 估计都会对整个霁封的经济发展有巨大的影响。
涉及的背景太大太繁杂,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暂时暗中调查。
「那女人的照片拍了吧?查一下她是不是利华纺织厂的员工。」姜子平给一号组回了话,二号组也直接回了消息。
那女人走后没回利华纺织厂,直接去了一个筒子楼, 应该是她住的地方。
进去以后, 那女人就没再出来, 几个人在附近蹲守。
游乐园内,大牛还在陪小草莓玩。
今天小草莓不用营业, 整个人都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慢慢的她也似乎忘了要刻意讨好大牛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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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童真显露了出来,彻底玩疯了。
骆诽让大牛带着小草莓去了暮光影院,影院有些热, 小草莓解开了自己的外套。
在黑暗里,骆诽坐在女孩身边摘下了挂在她衣服上看似发卡的窃听器。
小草莓的注意力全被面前的动画吸引,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边的骆诽做了什么。
他走出影院,将窃听器贴到一旁摇摇车的喇叭口,刺耳的童谣声将其填满。
「这样行吗?你确定她真的会听我们的话?」苏漫雪看着暗处聚精会神看动画的小草莓,有几分迟疑,「她还是个孩子,我们说的话她很可能原封不动地告诉囚禁她的人。」
骆诽转头看向苏漫雪,「不需要让她做什么,把可能对我们有利的线索都套出来就行。」
苏漫雪点了点头,低头走进影院坐在大牛旁边示意了一下。
和大牛交换视线后,大牛从影院走了出去。
动画在几分钟后结束,小草莓转头看向大牛的方向想牵他的手,却发现原来有人的位置空了。
小草莓下意识地低头摸了一下窃听器,发现东西不见的她紧张了一下。
「姐姐,你看见我旁边的叔叔了吗?」小草莓换了对大牛的称唿。
「没有诶,你是和家人走散了吗?」苏漫雪装作不知情的挪到了小草莓身边。
女孩点了点头,她的睫毛很长,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对,叔叔不见了,我要找他。」小草莓起身想要走,却被苏漫雪拦住。
「那我带你去找警察叔叔好不好,警察叔叔肯定能找到你家人。」苏漫雪想去牵起小草莓的手,小草莓却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字眼,用力挣脱开。
「我不要找警察叔叔,阿姨不让我找警察叔叔!」小草莓的反应非常激烈,引得周围的几个人都回头来看。
可能是为了防止小草莓求救,那个女人给她灌输了什么思想,她一直在提的阿姨,应该就是送她来的那个人。
「那我们就不找警察叔叔,姐姐陪你在游乐园里转一圈陪你找你家人,给你买奶茶喝好不好啊?」苏漫雪轻轻安抚着小草莓。
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听到有吃的立刻不闹了,点了点头拉着苏漫雪就同她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啊?」苏漫雪拉着小草莓往奶茶店走,顺便和她搭上几句话。
「我...我今天叫小草莓。」小女孩支支吾吾的,「我以前也叫过妞妞,小花,我有好多名字。」
「那你家住在哪儿啊?要是没找到你家里人,我就把你送回去。」苏漫雪摸了摸小草莓的头髮,她抬头眼睛大大的看着他。
「不用了,五点的时候,阿姨会来游乐园门口接我,就算找不到叔叔也没关系。」小草莓紧了紧外套,神情有些落寞,「只是东西弄丢了,回去又要挨打了。」
「你家里人经常打你吗?」
小草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犯错误的时候会打,有时候只是不让我吃饭,姐姐,你小时候会挨打吗?」
「没有啊,我妈妈从来都没打过我。」苏漫雪有些不忍心,她付钱将一杯暖奶茶插了吸管递到小草莓手上。
听见苏漫雪的回答,小草莓眼里都是疑惑,「怎么会呢?阿姨说所有小朋友都是被打才能长大的,你一定是在骗我。」
她突然又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哦!阿姨还说了,长大后小时候的记忆就会消失,所以现在的大人才那么快乐。」
二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小草莓勐吸了一口面前的奶茶,眼里露出喜悦,「真好喝!我从来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如果我长大了,我每天都要快快乐乐的。」
「第一次喝奶茶?」
「喝过好多次,但...」小草莓迟疑了一下,「都是从叔叔那儿讨来的,他们让我做的事我不喜欢,但做了才有奖励。」
「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做?」苏漫雪微微皱眉。
「如果不做的话,就没有饭吃,孤儿院的阿姨很兇,我们都要听她的话。」
可能是知道没有人监视她,也可能好不容易有了自己自由的时间,小草莓说了好多。
她是孤儿,和弟弟一起被送到孤儿院,但弟弟比她小很多,为了让弟弟吃饱饭,她要努力讨好外面的叔叔。
叔叔会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她可以将礼物偷偷卖了给弟弟买好吃的。
她住在振南区的一间孤儿院里,孤儿院没有名字,但公交车站旁有一个黑色的老鹰石雕。
孤儿院有好多像她一样的小孩,每天都要配合阿姨做这些事。
「我不能逃跑,如果逃跑的话,弟弟就会有危险,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漫漫。你的右后方有个男人在靠近,大牛可以出现了。」骆诽低声说。
他快步走到摇摇车边上扯下窃听器,走到小草莓身边扔在地上,苏漫雪拉着小草莓刚要起身,她低头就看见了在脚边的发卡。
「找…」,小草莓兴奋地开口说了一个字,又突然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她悄悄将窃听器捡起来重新卡在衣服上。
苏漫雪把她的行为尽收眼底。
右后方的男人皮肤黝黑,穿着黑色的短款羽绒服,正面色阴沉的朝着小草莓逼近。
看来不是没有监视她的人,而且刚才的小草莓举动一切正常,对方藏于暗处。
骆诽在暗处调近相机,将男人的正脸拍了下来。看见大牛捂着肚子从一旁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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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莓!」大牛跑到小草莓面前,一脸担忧,「你刚刚去哪了?急死我了。」
男人的脚步由此停住,靠着一旁的垃圾桶点了个烟开始抽,假装只是路过。
「爸爸!」小草莓神色有些惊喜,一转头看见了身后的男人,她立刻回头神色有些紧张。
「我刚刚去上厕所了,回来你就不见了。」
「你就是孩子的家长吧,我看这孩子自己在这儿就陪了她一会儿,下次看着点。」苏漫雪将小草莓的手交到大牛手里,摸了摸她的头离开。
苏漫雪径直走向男人,男人身体挺直了一下,看着苏漫雪扒开一颗糖,将糖纸扔到了自己身边的垃圾桶里。
苏漫雪全程看似没有看男人一眼,但她在他身上已经扫了一圈,看见男人拿着烟的右手,手腕内侧纹了一个鸢尾的图案。
男人没靠近小草莓,而且远远的看着她和大牛的互动。
太阳逐渐从高空下落,直到时间已经快到了五点,那女人从筒子楼出发去游乐园门口。
小草莓和大牛已经早早等候在那儿。
「爸爸,你先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小草莓的声音有些急切,似乎是不想让大牛和女人打照面。
女人已经到了,但她站在街的另一边没过来,似乎在等待大牛离开。
上午那个神偷手突然出现,他从女人身边擦肩而过,轻擦她肩膀一下,女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的大牛身上,全然没顾及到一旁小偷的举动。
姜子平观察了四周,微微皱眉,「收队,大牛可以走了。」
他下达命令,直接迈步向神偷手的方向走去,大牛也装作若无其事的同小草莓告别。
神偷手回头发现女人没发现自己,笑着走进巷子里,刚要把今天偷的东西清点一下,就被姜子平和兰馨堵在墙边。
神偷手抬头看了一眼,先是惊了一下,立刻转换成堆笑的表情,「姜警官,今天怎么来振南区了?」
平时这个时候,姜子平都是在振北区巡逻。
他将口袋里的东西往深处藏了藏,泰然自若地打量起一旁的兰馨来。
「呦,姜警官谈女朋友了。」
姜子平看见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几分烦躁,直接扯开了他的衣领,脸色阴沉,「把刚才偷的东西交出来。」
「姜警官,您说什么呢,我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收手很久了。」男人还咬死不承认。
「是现在给我,还是一会儿去局里立了案再给。」姜子平的语气不容置疑,神色也阴沉了些许。
「现在给,现在给。」神偷手一听要立案,嘴里念叨着,「可不能立案,之前因为偷东西的事我老婆死活要和我离婚,姜警官,我们也算是熟人了,您可不能让我丢了家啊。」
说着,男人从怀里的口袋掏出了一个手机,是刚才那个女人的。
第36章
姜子平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男人趁机想熘走,被兰馨一个擒拿扣了下来。
「女侠……女侠饶命。」男人被兰馨扭了一下,整个身体拧在一起疼得直皱眉。」
「队长, 怎么处理?」兰馨转头示意姜子平。
「带回去拘留。」姜子平将手机放到口袋,接替兰馨扣住了面前的男人, 这一扣男人倒是有情绪了。
「姜队长, 不是说好东西交出来就不罚我了吗?」男人的神情有些委屈和不服。
姜子平被男人的话逗笑了, 「你进警局不都和回家一样了吗?偷了这么多次还不知道流程?你再这样被我抓, 累积起来可就不只是拘留了。」
「我真收手了,我这次拿这个手机不是为了偷东西。」男人着急开始口出狂言, 把责任往别人身上带,还把偷改成了拿。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姜子平, 上次男人被拘留出来的时候, 他老婆在警局门口给他一顿毒打, 打得防家暴中心的人差点出动。
还是他怕老婆被抓,一口咬定俩人是在闹着玩。
当时他在警察局门口跪着求他老婆不要和他离婚,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那事过去以后, 姜子平确实没接到他犯事的消息。
但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早上就来这儿踩点来着, 还说不是为了偷东西 ?」
「真不是, 是有人雇我,说让我把刚刚那女人的手机拿到手。」男人把自己手机掏出来, 手机里还真有刚刚那女人的照片。
那女人是送小草莓来的人, 那想拿她手机的人又是什么人?
说不定这男人还真知道些他们警方没查到的线索。
「你跟了那女的多少天了?」姜子平顺势问了一嘴。
「一个月,我跟她快一个月了。」男人发现姜子平对这件事感兴趣,赶紧一脸神秘地凑上来, 想着能不能用这件事将功赎罪。
「姜警官,看来你们也对这女人感兴趣, 要不我把我知道的线索都告诉你们,能不能通融通融?」男人眼里的贼意显露了出来,聪明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他前脚刚偷东西后脚就被警察抓住了,偷的人还是嫌疑人的手机,背后还有人指使。
他要是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说不定对案件最有帮助的人就是这小子。
姜子平扬了扬头,抓住小偷的胳膊往巷子外带,兰馨在一旁跟着。
「去哪儿?」
「请你回警局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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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和苏漫雪他们几人已经回到警局,还在等着其他人带消息回来,就看见姜子平和兰馨铐着一个纤瘦的男人回来了。
一般人被铐回警局第一反应都是胆怯和紧张,这男人倒是没有,一脸熟络,看起来和回家了没什么区别。
「牛警官,汪警官!好久不见!」男人熟络的和警局里那几个警员打着招唿。
看见骆诽这种新面孔的时候也低头摆了摆手,倒是看着有礼貌的样子。
要不是他的手被铐着,还以为是什么警员家属来探亲。
「这谁啊?」骆诽看着男人皱了皱眉,低声问一旁的大牛。
「瘦猴,霁封最有名的神偷手,之前因为偷东西老被拘留,估计又犯事了。」
一帮人围着瘦猴在审讯室,他一个人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一点都不怯场,倒是和姜子平谈起了条件。
「姜警官,咱们这次必须落实到纸面上,你亲手给我写个证明,如果我帮了警局,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
瘦猴倒是学聪明了,之前姜子平老是爱给嫌疑人画大饼,最后翻脸不认人的也是他。
都进来这么多次了,不能再被姜子平又骗了。
姜子平看了其他几个警员一眼,点了点头招唿来纸笔在上面写清楚,如果瘦猴这次能协助警方调查有收穫,可以将功赎罪。
他将纸递给瘦猴,瘦猴皱眉看了一眼,「没署名啊!」
瘦猴伸出手将纸又递了回来,一点都不畏惧姜子平的官威。
「你小子要是说不出有用的信息,这些天都别想回家。」姜子平不耐烦地在纸上籤上了自己的大名,有一半名字覆盖在上面那段话上,免得瘦猴拿着去干别的事。
瘦猴看了一眼,满意地将纸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表情变得神秘莫测,「从哪开始讲呢?」
「从你为什么跟踪那个女人开始。」骆诽站在一旁点起了线头。
「对对对,我为什么跟踪那个女人,那还得从一个月前开始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
「说重点!」姜子平忍不住打断。
「我不是收手不偷东西了吗?但我这赚钱没有偷东西来得快,我就让兄弟给我找些赚钱的来路,合法的那种啊!」
瘦猴赶紧强调了一下,然后声音又变得低沉,「就这么,有个人找我当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兰馨在一旁被这称唿惊呆了,这年头有人找小偷转行做私家侦探,还真是...
另闢新径的专业对口。
「我这人有个特点,在人群中不起眼,接近你的时候能让你注意不到,所以人家才叫我神偷手。」瘦猴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中还有几分骄傲。
不过他看了一眼姜子平阴沉的脸,立刻收声做了其他解释,「人家说既然我跟踪和收集能力这么强,不如去帮他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今天那女人。」
跟踪和收集,小偷这行还有高情商说辞了。
「谁让你帮忙查的?」
「没见过,不过打过几次电话,是个女人。」瘦猴摇了摇头,又想到什么讨好的朝着姜子平笑笑,「一会儿电话号推给您。」
倒是懂得配合。
「那你查到什么了?」姜子平声音缓和了一点,主要是看在这瘦猴配合度不是一般的高。
「查到的东西可不得了!」说起这瘦猴可来了兴致,「你们别看那女人穿得普普通通,实际上有的是钱,根本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有些人她就是藏富,财不外漏!」
「她钱从哪来的?知道她什么工作吗?」
「她好像在一个孤儿院,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每天早上八点她会从筒子楼去孤儿院,接一个小孩去一个地方,下午五点会再去把孩子接回来。」瘦猴仔细思考了一下,「那孤儿院就在利华纺织厂后面,挺小的没有牌子。」
和今天小草莓说的基本一致,那个女人做的是专门接送货的服务,所有的孩子都经过她的手送到顾客的指定地点,最后再由她送回。
孤儿院孩子应该就是节日限定朋友圈内提到的那些孩子。
「去想办法弄一张孤儿院人员名单和孩子们的照片,看看能不能对得上。」姜子平低声吩咐一旁的一个警察,对方点了点头径直离开。
「接送孩子的人怎么会有钱呢?孤儿院给那么多钱?」姜子平装作听不懂,将问题抛给瘦猴。
「你别看我现在收手不干了,但我这有职业病啊!我事先说明啊,这次我真什么都没偷,都是我观察来的。」
瘦猴讲了下他这些天观察到的女人的生活,女人虽然年纪大了,表面上穿着也不是很华丽,但手上戴的东西都是名牌,
「她那工作还真挺好,每天就接送一次孩子,其他时间都回家和自己休息。」瘦猴说着说着还有些羡慕,「我都想着这次拿完手机找个机会和她接触接触,问问她工作哪儿找的。」
瘦猴偷个东西也就关个几天,加入那个组织可就不是这么长时间的事了。
也不能直接和瘦猴说那女人贩卖儿童,几个警察就是旁敲侧击的让他想好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瘦猴这人机灵,一点就透,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掺合进什么大事了,「我还有情报。」
「那女人每天晚上都会去一个酒吧,不过不知道和你们要找的事有没有关系,那酒吧里有好多男模,她年纪都那么大了,也可能是为了自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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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南区有一件上过好多次热门的网红酒吧,每天晚上都人满为患,基本上都是去看男模表演的。
年轻人下了班就喜欢去酒吧里找点刺激,可能中年女人的灵魂依旧需要得到慰藉。
「她还有个老公,应该是得癌症了,我看她去过几次医院,不过她们俩的感情可能不是很好。」
「怎么看出来感情不好的?」
「那女人去医院的频率不高,去也只是为了付钱,只在门口远远地看过一次她男人。不过倒是花钱雇了护工照顾,癌症都是砸钱混日子的,那女人别提多有钱了。」
瘦猴答应姜子平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如果管他要手机的人联繫他,他立刻和警方汇报信息。
警察局里安静下来,去调查的人已经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骆诽、苏漫雪、姜子平和兰馨四个。
手机已经被相关技术人员解开,手机里的内容很干净,如果不是女人还有备用机,就说明她是一个极度小心谨慎的人。
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做的,她的背后拥有一个强大的组织,而她只是这个组织万千成员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存在。
「我知道怎么办了?」坐在一旁的兰馨突然开了口,「我们假装捡了手机,和她见一面。」
兰馨转头看向姜子平似乎是在期待他的允许,苏漫雪也点了点头,「如果你们用警察的身份和她见面,不仅不会得到额外的信息,可能还会惊到她的上级。」
「现在的问题是,谁接近她最好。」姜子平抬头,看向刚刚说完话的苏漫雪。
「我和漫雪姐!」
第37章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兰馨积极又响亮的声音。
「我们两个都是女孩, 比你们都更合适。」
兰馨说完这句话,视线投向苏漫雪想要得到她的认同,却看见苏漫雪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漫雪姐...如果你不想去的话, 其实我也可以自己。」
兰馨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早了,她还没有问过苏漫雪的想法, 就觉得她一定会陪自己去。
到底说还是初入职场, 一个人行动难免有些紧张, 苏漫雪虽然不是警察, 但和她相处的时候兰馨总有一种安全感。
骆诽用胳膊轻轻碰了两下苏漫雪,示意兰馨正在跟她说话, 她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没有出来。
「啊?」苏漫雪回过神来,「其实我在想, 我们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打入对方内部, 如果只是以消费者调查根本不可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也发现了, 对方的组织可能远比一开始大家预期的要复杂。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拍照的小作坊,但如今却发现他们已经拥有了完善的系统网站,甚至构建了专门的付费渠道。
他们的人一定比想像中要多得多。
「你想怎么打入内部?」骆诽皱了皱眉, 转头看向苏漫雪, 她这个想法有些危险。
「加入她们。」苏漫雪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与其一直成为付费者,不如直接成为团队的一员, 就从孤儿院或者这个手机作为起点。」
既然他们想把工作做大做强, 就一定会接纳新人不断入内,而她们要做的,就是成为那个所谓的新人。
「那这件事我考虑一下, 让他们谁乔装一下。」姜子平点了点头,他觉得苏漫雪的想法很有道理, 只不过有些难度系数。
「最好还是女人。」苏漫雪抬头看向兰馨,「就像兰馨的意思,女孩子更容易放松对方的警惕,如果是局里的几个男同志,可能就要花费更大的力气,还容易暴露。」
犯罪分子在寻找得力的手下时,除了对方的机敏程度,还要进行服从性测试。
而姜子平几人各自长了一张不好欺负的脸,一身腱子肉随时会把别人打倒。
原本姜子平和骆诽都还很纠结,但兰馨听见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很兴奋,深入敌营她还是第一次做。
「要不先还个手机,之后的事之后再说。」苏漫雪看二人坚持咬死不松口,只好也收了话口。
到时候见机行事,万一真成了也说不准。
振南区角落的一家游戏厅里。
兰馨身穿一件彩色外套,鲜红色的假髮戴在头上,还别了一个夸张的玩偶髮夹。白色短裤下的大腿被一双粉黄相间的大腿袜紧紧箍着,下面穿了一双戴着铆钉的高跟鞋。
她嚼着口香糖环顾四周,前台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正用打量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
游戏币被塞进游戏机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机器上的图案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三个完全不同的水果上。
游戏失败的声音响了又响,兰馨将手上装着游戏币的水杯扔到一旁,踢了一下机器嘴里吐出了几句难听的字眼。
前台的男人闻声走过来,「喂,你自己输了钱可别拿我们的机器撒气,小娘们脾气还挺爆!」
男人的眼睛扫过兰馨露出的一截大腿咽了咽口水,「穿这么特殊,干什么职业的。」
「关你屁事。」兰馨嚼着口香糖声音有些含煳,她向前走了一步,胳膊被男人抓住。
「怎么不关我事?你来我的地盘输了游戏,我不得补偿点儿什么?」男人笑着两只手交叉揉了揉,刚要上前,面前的兰馨就被突然出现的苏漫雪拉到一边。
「不好意思,我妹妹脾气不好,惹到您了。」苏漫雪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长裙,直长发到了腰间,她没化妆,眼睛里都是单纯和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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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跟她废什么话啊,直接揍他!」兰馨向前踢腿,被苏漫雪一下抱了回来。
「所以你今天和我说的要紧事就是来这赌博?你不知道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了,你说你能赚钱,就是这么赚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苏漫雪神情有些崩溃,突然朝着身边的兰馨大吼。
搞得男人都愣了,原本想着和两个小美女好好玩玩,没想到这俩人在自己店里吵起来了。
店里的几个顾客纷纷都抬头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热闹,连游戏机都不玩了。
「你们俩要吵出去吵去,别耽误我们店里做生意。」女人哪儿都有,钱不能耽误赚,这俩女的在店里这么一吵,外面的人不想来了,里面的人也顾不上花钱了。
那他上哪儿赚钱去。
「我没骗你,姐,今天我在这约了个人,等见了她我们就有钱了。」兰馨拉着苏漫雪一脸真诚,声音也清脆响亮。
这地方是那女人选的,兰馨打过去电话,说自己捡了那女人的手机,问在哪儿见面能还给她。
女人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后面会再联繫她,电话直接发出忙音。
原本预判了女人的两种反应,一种是觉得手机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直接就不要了,一种是直接说出一个场所进行交换。
她却把电话挂了。
说明这手机里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信息需要请示上级,还是姜子平他们几个人没有发现的。
在女人回復消息之前,这手机又被送去技术部门检测了一遍,表面上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技术人员连手机里的私密空间都破解了,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倒是备忘录了记录了几个菜谱,相册里有几张男模的照片。
和瘦猴之前说的也对上了,这女人确实是喜欢去酒吧找男模玩,还老是给男模拍照。
没办法,他们只能找了个一模一样的手机一比一復刻了手机的全部内容,把原本的手机留下,将假的手机交给兰馨和苏漫雪。
大概过了半天,那个女人才回復,她给了兰馨一个地址,就是这家游戏厅。
游戏厅内的苏漫雪和兰馨对视了一眼,在周围寻找那女人的影子,前台的男人脾气变得愈发的暴躁,正准备将两人强制的往游戏厅外赶。
「找我的,找我的。」最里面的休息室里,女人走了出来,她穿着高领毛衣,半张脸被毛衣的遮住。
前台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转头重新打量兰馨和苏漫雪。
和之前的眼神有些不同。
「你就是丢手机的那个?」兰馨走过去吊儿郎当地拿着手机问,女人点了点头。
「谢谢,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这东西对我很重要。」她伸手刚要接过兰馨手机的手机,只见兰馨抬起手,眼里都是笑意。
「我说过还你了吗?」她的嘴角上扬,看着面前的女人时眼里都是贪婪,「别人捡了东西都有感谢奖,你这手机这么贵,我卖了起码能拿到五千,我既然给你打了电话,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兰馨看着女人挑了挑眉,苏漫雪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人家的手机你捡了就应该还人家,就算我们再缺钱也不能做那种事。」
苏漫雪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一男一女清晰的听到,又显得在说悄悄话的样子。
「姐,咱爸的氧气都快供不上了,你真以为你能靠着你摆摊赚的那些钱续命?我年纪也不小了,我有我自己赚钱的方式。」兰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她想要转身却被苏漫雪拉住。
「妹子,你说的有道理,这手机对我也重要,如果我真的一点钱都不付,你完全可以不还我。」身后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兰馨和苏漫雪转过头看见对方正打量着她们。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这手机只能给你们两千块钱的报酬,但如果你们真的缺钱,我可以给你们找一份正经差事。」显然女人刚刚已经听见苏漫雪二人的对话。
「什么差事?太累的我可干不了。」兰馨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怀疑。
「这样吧,一会儿我请你们俩吃个饭,吃饭的时候我们细聊,你们等我进去拿个外套。」女人的声音变得比刚刚热情。
「行,那我出去抽根烟,姐你在这等她,别让她跑了。」兰馨点了点,从包里掏出一盒烟叼在嘴里转身点燃,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在前台的视线下一旁的打杂小弟跟着她走了出去。
苏漫雪朝着女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女人转身间看了前台的男人一眼,二人一起走进了隔间。
兰馨对着门口不远处的垃圾桶抽菸,她将烟在吸菸处的漏口上点了点,用余光看见了跟在自己后面的打杂小弟。
「这个游戏厅里都是他们的人,那女人好像被打了,穿着高领毛衣。」兰馨用低沉微小的声音说了刚才看见的场景,身后的男人没有几分察觉。
「游戏厅里大概有几个人?」姜子平的声音从耳机的另一端传进来。
「前台一个,打杂的一个,游戏厅里坐了几个玩游戏的,不知道是不是顾客,一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分散开。」兰馨交代着房间里的一切,吸了一口烟。
她装作无意识的转头,门口的小弟本想靠近她,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假装看别处。
「一会儿和那女人吃饭的地方要选的人多一点,安全第一位,不要被她们抓住把柄。」姜子平的声音有些许担忧,既然她们已经开始行动,就必须要保证她们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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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你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 没事少抽菸。」兰馨耳蜗内的耳机传来姜子平严肃的声音,她已经能想像到这个男人皱着眉一脸说教的样子。
她转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姜队长, 有没有人说你总是有一种爹味?」
「什么是爹味?」
「就是像你现在一样,你把自己手里的烟先收一收, 一会儿跟上我们。」兰馨的视线投向街角转弯处的一辆车内, 驾驶位上, 姜子平朝外点菸灰的手僵了一下, 他抬手将手中的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那我不抽,你也别抽了。」姜子平手指尖轻轻抿了抿, 摇上车窗。
车内的手机已经传来忙音,他转头看向副驾驶位的骆诽, 「她说的话什么意思?」
骆诽转头看着姜子平摇了摇头, 「听不懂。」
骆诽不喜欢刷网际网路上那些转瞬即逝没有意义的信息,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看些老旧的书籍。
相比当下的娱乐,知识是永远不会戏耍他的人。
兰馨将菸头扔进垃圾桶里, 转头走向游戏厅, 路过门口的时候还故意瞪了一眼刚刚想凑近她的那个小弟。
刚刚穿好衣服的女人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走吧,我请你们吃烧烤。」
女人上前想引着兰馨和苏漫雪离开, 兰馨却叉着腰停在原地。「我不想吃烧烤。」
女人微微皱眉, 视线扫在兰馨身上,面色没有刚才友好,「那你想吃什么?」
「既然是你请我们吃饭, 地方当然要我们选,谁知道你是不是不想给钱所以故意给我们下套, 想要把手机拿了就跑?」兰馨的话很直接,让人挑不出毛病。
顶多就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情商低,心眼也不多。
「那你说去哪儿吃?」女人也不想让她们觉得自己别有用心,这样更不好做接下来的交流。
「去天都商厦吃那个连锁火锅店,那家店我馋了很久了。」兰馨还咽了咽口水,「那地方人多,安全。你也是女人,在我们的地盘对你也不公平。」
天都商厦是霁封最大的商场,人流量巨大,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开透明,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任何一方都不敢有什么行动,也能快速逃脱。
这样一能获取这女人的信任,二又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好。」女人想了想答应了,这样一来她倒也是更相信了这两个女人没有别的身份,如果她们真的一下就和她去了她的地盘,毫无防备心也会让她觉得另有蹊跷。
「我晕汽车,我和姐姐坐公交,晚点在那见面。」兰馨径直拉着苏漫雪离开,来之前姜子平明确强调了,不要和那女人上车,一旦她们二人被迷晕或者做了什么手脚,就会一直保持被动。
一定的防备心会让对方觉得这个人难以控制。
但过度的防备心会让对方觉得更容易被击溃。
一个对任何事都极度防备的人,将所有内心的想法公之于众,是一种看似聪明的愚蠢。
这种人更容易成为被诈骗的目标。
兰馨挽着苏漫雪向外走,两人站在公交站等公交,过了一会儿刚才的那个女人也跟了上来。
「我和你们一起吧,打车也有点贵。」女人的话语中带着真诚,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
要不是瘦猴说她经济条件非常好,她们还真信了她的鬼话。
公交车到达,三人扫码上了车,苏漫雪抬起头,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角落低着头的骆诽。
兰馨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她拉着苏漫雪往车后排走,在骆诽面前的座位坐下,女人来回看了看,选择坐在骆诽身边。
她需要和苏漫雪二人距离近一些,才能听见她们之间的对话。
「姐,你这次相信我,我真的长大了,这次一定能她手里弄到钱。」兰馨的声音很小,她凑到苏漫雪耳边,唇形却清晰的暴露无疑。
「你捡到一个手机物归原主是理所应当,你现在这样属于敲诈勒索,如果...」苏漫雪声音有些激动,她回过头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压低声音,「如果她真的用这件事报警抓你,警察那我也保不了你。」
「没事,我们现在还没拿到钱,而且她不是说了只给我们两千块,会给我介绍赚钱的方法,你就再信我这一次。」兰馨拍了拍苏漫雪的手,似乎是在安慰她让她信任自己。
骆诽拿着手机假装在刷,用余光打量着身边的女人,女人的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骆诽和苏漫雪,在听将她们的话后眼里有了明显的放心。
她唇角微弯,掏出手机给一个备註为「大哥」的人发了消息,「她们就是普通人,缺钱,那妹妹看起来脑袋少根筋,不过姿色很好,可以上架。那姐姐看起来聪明些,用来送货吧。」
女人将手机扣上,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骆诽,骆诽正拿着手机,手机上放的是英语考试的习题,头却已经打了瞌睡。
他的头微微下垂,车辆剎车时他被摇了一下,揉了揉眼睛。
女人认为他是学习成绩一般的男大学生,也没有什么怀疑。
车辆还有一个红绿灯就要到达天都商厦的站台,骆诽点头低声和女人说了一声,「抱歉,麻烦让一下。」
「我一会儿也下车。」女人没怀疑骆诽的目的地为何与自己相同,因为坐这趟车的人大多都是将此地视为行程的重点。
车辆停稳,苏漫雪和兰馨牵着手走向后车门,还不忘了回头示意一下刚才的女人,免得她坐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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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起从公交站往商场走,骆诽站在公交站无人的角落,将刚刚在女人手机里看见的消息内容通知了苏漫雪和兰馨。
当然,还有开车前往和三人处于同一线路频道的姜子平。
「可以上架」。
女人的意思是兰馨可以作为货物进行售卖,但兰馨的年龄很明显已经过了之前骆诽他们看见的网站商品的最高年龄。
所以这个组织可能还涉及到了成年人的贩卖。
「今天人还不多,大姐,破费啦。」兰馨站在火锅店门口排队,笑着转头和刚才那女人说话,说话之间眼神还看着火锅店的宣传片,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姐姐,这就是我之前一直和你说的火锅店,我每天都能在短视频里刷到。」兰馨挽着苏漫雪的胳膊撒娇,「等我以后赚了钱,我每天都带你吃火锅。」
「是姐姐没用,没让你和爸过上好日子。」苏漫雪抬手顺了顺兰馨的头髮,眼里都是心疼。
成熟、稳重、对家庭具有极大责任感的聪明女孩,在女人眼里是最值得利用的对象。
这种人看似对社会表现出极大的顺从,但一旦心中的信念感和生活中的大树将她压垮以后,她就更有可能投入到利己的行业里。
并不是她想要违背社会要求实现自我,而是她们真的无能为力,为了活着只能如此。
如果她们俩刚才所说的一切是真的,没有人比她们更适合被自己利用。
火锅店内,锅中的蒸汽不断上浮,热气腾腾的锅底散发出阵阵原汤底的香气,兰馨将圆滚滚的肉丸一个个扔进锅里泛起点点汤汁。
女人坐在二人对面,看着兰馨将涮在锅里的肉一个个夹起放进苏漫雪碗里,看来她们姐妹俩感情很好。
「怎么称唿?」女人的声音从对面隔着雾气传过来,锅气太大,看不太清她此刻的表情。
苏漫雪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往嘴里胡吃海塞的兰馨,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你叫我芳萍吧,我妹妹叫芳宁。」
为了任务顺利,姜子平向上级为苏漫雪和兰馨伪造了新的身份,并且添加到系统。
苏漫雪叫林芳萍,今年24岁。
兰馨叫林芳宁,今年22岁。
母亲在姐妹俩出生时难产去世,二人和父亲相依为命长大,父亲叫林健廷,是钢筋场的员工,年轻的时候为人老实赚不到多少钱,家庭条件一直一般。
兰馨在初中辍学,苏漫雪上过大专但毕业以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一直摆摊赚钱,虽然赚钱不多但也足以解决温饱。
直到前两年,林健廷突然查处绝症开始需要大量的手术费。
这成了姐妹俩的一个难题,也是试图靠近组织的关键信息。
至于林健廷,霁封一院真的有这么一个病人,不过他脾气古怪没什么朋友,除了医生基本没人知道他的个人信息和家庭条件。
他没有儿女,查处绝症后交了大量的手术费在医院住院,前些日子他突然病情加重,甚至连话都说不出了。
一个无法开口的人不会有太多麻烦,但霁封一院也会继续积极为林健廷治病,毕竟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给大家更好的生活。
女人将自己的身份证推到二人面前,眼里都是真诚,「我叫季桂兰,这是我的证件。」
季桂兰,8504年出生,霁封本地人。
「我比你们大,你们可以叫我兰姐,或者兰姨都行。」女人笑了笑,表情里莫名流露出一种慈爱和关切,「如果我有孩子的话,可能和你们差不多大了。」
兰馨抬眼扫了一眼季桂兰的身份证,「你别以为和我们套了近乎就可以不付钱,这顿饭可不值那个手机钱。」
兰馨的态度有些咄咄逼人,苏漫雪拍了她一下,礼貌地将她的身份证推回到女人面前,「抱歉,我妹妹脾气不太好。」
「没事。」季桂兰笑了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黄皮纸袋,推到了兰馨面前,「你点一下吧。」
第39章
兰馨的双眼在一瞬间亮了一下, 她快速抽出纸袋点了一下,正正好好是两千块钱。
她对季桂兰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一点,抬起头表情里有了一丝友善和期待, 「兰姐,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是个敞亮人, 你说说工作的事, 如果合适我就把手机给你。」
想了想, 兰馨又补充了一句, 「要是工作不合适,赚不到那么多钱还累的话, 你就直接把钱打给我。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可不会被你骗。」
「肯定不会骗你, 你长得漂亮, 刚好是我们需要的类型。」季桂兰将手机拿出来, 点开视频软体里的一个直播间推到两个女孩面前,「其实我是做新媒体行业的,在招主播, 你看看你感不感兴趣。」
兰馨和苏漫雪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是一个带货的直播间, 里面的美女穿着清凉在介绍产品,直播间里卖的大多数是食品, 还有一些日用品。
「这人穿的也太少了, 你们这行业正不正规啊?」兰馨看着直播间里的主播皱了皱眉,看上去不像是正经推销的。
「这就是她的个人风格,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季桂兰笑了笑, 示意二人用手上下滑一滑,连着的几个直播间都是类似的, 只不过卖的产品不同,人的打扮也不同。
有装扮成动漫人物的,有正经知识科普的,还有专门滑稽搞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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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直播还真有趣,看的兰馨没忍住笑了几下。
「这能赚多少钱?」兰馨将手机递迴给季桂兰,表情中有些将信将疑,「我之前看到新闻说,这一行累得很,好多主播都没时间休息,心脏病发作猝死好多个了。」
「那都是奸商。」季桂兰倒是向着兰馨说话,一点都不包庇那些同行,「我们公司是弹性制度,每天只需要播两个小时,时间自己定,到时候赚的钱都到你们口袋里,公司不抽成,有的主播能赚这个数。」
季桂兰抬手比了个五。
「五万?」兰馨试探的说出了这个数字,眼里已经有了些许惊喜。
每天工作两小时,赚五万在她眼里已经很多了,毕竟她在警察局的工资才不到三千。
「五百万。」季桂兰压低了声音,表情变得神秘莫测。
五百万,这个数字听着兰馨和苏漫雪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俩的家庭本来就算是小康家庭。
兰馨从沧沅到这来做警察,拿着月薪三千的工资主要是为爱发电。
她喜欢这边的天气,喜欢雪,喜欢有成就感的人生。
这边的物价不高,自己的工资已经足够生活,实在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就直接发给她爸妈,那边直接就付款了。
但她们家也没有一个月赚五百万。
老苏是市长,常女士是老师,肯定没有丘家那样有钱,但生活也算是富足美满。
像她们这样的家庭听见五百万这个数字都难免会有几分钟的心动,更别说是真正缺钱的人。
「一个月赚这么多钱,你们还不抽成,你们是慈善机构?」苏漫雪保持着时刻的理智,就算知道对方不安好心,也要搞清楚这馅饼的馅儿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我们需要公司的主播配合我们拍摄gg图。」
「gg图?」
「我们肯定是营利机构,但主播带货是靠自己的能力火起来的,商家和我们合作时会制定主播接gg,我们只要你配合我们拍摄的gg图。」
比起直播所得到的利益,恐怕这才是他们赚钱的真正来源。
这种gg不可能是单纯的gg,像骆诽看到的儿童网站那样,她们把主播当成货源,售卖给不知是何处来的消费者。
「我跟你干,兰姐。」兰馨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心动,「这么多钱,谁不赚谁是大傻子 。」
她顺势推了推苏漫雪的胳膊,「姐,要不你也干吧,我们一个人干就赚五百万,两个人不就能赚一千万?」
兰馨转过头一脸真诚和憧憬,苏漫雪也陷入了沉思,看起来好像是被说服了,「可我的性格不适合做带货,就算做了可能也没什么热度,你从小就有才艺,这行更适合你。」
季桂兰竖着耳朵听着姐妹俩的对话,听出苏漫雪也有了几分心动,立刻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芳萍妹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你的性格不适合做直播,所以压根也没推荐你。不过你要是真的缺钱,可以来试试这个。」
季桂兰将手里一张孤儿院的照片推到苏漫雪面前。
照片内,是那家没有名字的孤儿院,苏漫雪扫了一眼,在照片里看见了小草莓的影子。
「这是?」苏漫雪装作不知情,诧异地看向面前的季桂兰。
「这是我们投资的一家孤儿院,我听说你不是在外面摆摊吗?没事的时候可以过来帮帮忙,这边是小时工,每个小时也能赚很多钱,主要看你人够不够机灵。」
季桂兰笑着伸出手拍了拍苏漫雪的手背,「看你这模样,孤儿院的小朋友一定都喜欢你,你要感兴趣可以去那儿找我,不强求。」
季桂兰将手中照片反转过来,背面用黑色碳素笔写着一个地址,还写了季桂兰的姓名和手机号。
看来是有备而来。
从看见兰馨和苏漫雪的那一刻,她就在试图探索这两个女孩的利用价值。
看起来未经世事正好可以任她摆布。
「姐,我就说这次肯定靠谱吧?你之前不是也一直想再找一份额外的工作,这次也算是找到了。」
兰馨抢先一步将那张照片拿过来,直接塞进了苏漫雪的口袋里,又将自己口袋里原先放着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面前的季桂兰,「答应还你的手机给你,兰姐,我们以后可就在一条船上 了,你可别骗我们啊。」
季桂兰想要接过手机,却在触碰到手机的那一刻被闪了一下,兰馨拿着手机没松手,一双黝黑深邃的双眸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季桂兰,「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骗你,我绝对不可能骗你们。」季桂兰笑笑,兰馨收了手,对方立刻拿过手机打开。
兰馨和苏漫雪都知道,她们交出的手机还是原本季桂兰的那一个。
原本打算用一个全新的手机当做诱饵,手机里表面上的信息都已经1:1復刻过去了,如果真的是这些琐碎的信息里有季桂兰非常在意的东西,也算是给了她们一个线索。
但既然要放长线钓大鱼,就不能让季桂兰有任何可能会怀疑的地方。
一旦她发现这两个人对自己有二心,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会前功尽弃。
季桂兰拿着手机划了两下,松了一口气,房顶上的监控摄像头轻轻摇晃了一下,正好正对着季桂兰的手机。
「她看的是备忘录。」骆诽微微皱眉,站在监控室里转头看向一旁的姜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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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平招唿监控室的人放大画面,直至整个监控屏幕上都是季桂兰的手机,他微微皱眉,「这备忘录我们拷贝了,没看到有什么不正常的信息。」
「一会儿你把手机给我,我拿回去研究一下。」骆诽轻轻拍了下姜子平的肩,在这方面他还是值得信赖的。
桌子上的火锅已经煮的剩了个锅底,服务员走过来问需不需要加水,兰馨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都吃完了。」
季桂兰在对面笑了笑,眼里都是中年人看年轻人的慈爱,一点都感受不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恶意,「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去地址找我,我给你介绍直播的流程。」
她的视线投向兰馨,兰馨点点头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嘴上还说着,「好嘞兰姐!」
话音刚落,她又转头看向苏漫雪,「如果你想去做小时工,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看你挺有爱心的,孤儿院的工作适合你。」
苏漫雪点了点头,她挽住兰馨的胳膊朝着季桂兰礼貌地笑了一下,「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二人刚起身,季桂兰也在对面一同站了起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带我去医院看看你们父亲吧?」
「如果您想看随时欢迎,不过我们父亲最近病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了。」苏漫雪没有半分破绽,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点忧愁。
她清楚,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试探,尽管刚刚苏漫雪和兰馨在对话中已经明确表露出林健廷的信息,季桂兰还是心有疑虑。
三人告别,季桂兰没有再跟上去,如果跟的太紧可能会引起对方的退缩,而她现在急需发展下线。
因为这个工作,已经快要压的她喘不过气了。
从事这种职业这么多年,一点小小的纰漏都会导致自己的生活被完全摧毁。
她在整个行业链中算是中间人,下头有小弟敬重她任由她摆布,上头自然有领导管束她指导她的一言一行。
她今天在游戏厅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苏漫雪,只是那一眼,她就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她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是个长发飘飘性格有些腼腆的女人,那个时候她刚刚大学毕业去厂里打工,只是一眼就爱上了当时厂里维修工的儿子。
但也是那一眼,几乎就毁了她的整个人生。
当时她二十多岁初出茅庐,年轻气盛,维修工的儿子比她小了几岁,经常去厂里帮维修工干活,除了他以外还有个比他大几岁的哥哥。
那男孩和他哥哥的性格完全不同,甚至维修工也更偏向他,不过他性格活泼开朗,任谁都会喜欢上。
第40章
季桂兰在厂里做普通的计件工作, 就是干多少活赚多少钱的那种,她文化程度不高,搞不懂电脑和算数什么的高级工作, 每天靠着蛮力赚钱。
厂里的男人大多数都是单身,不过人和人之间总会不自觉地划分三六九等。
普通的男员工一心把心思扑在女大学生上,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认为自己微乎其微的工资能引起年轻女孩的青睐。
但不止是男人爱幻想, 女人也一样。
当年所有人接受的教育都是工作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嫁得再好也不如生得好。
不论男女,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找一个上上等的人结婚,再生一个大胖小子。
那男孩在季桂兰眼里就是上上等, 他大学刚刚毕业, 为人孝顺开朗, 来厂里的时候也会经常帮季桂兰做些工作。
尽管是与他毫无关联的事。
他哥哥对季桂兰也很好,但她心里已经被他弟弟填满了,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他和季桂兰在厂外的树林里散步, 似乎是两个人情投意合, 她踮起脚尖吻了他, 他也回应了她。
两个人的感情在一瞬间迸发出无尽的火花,霁封不知道是谁大喇叭传的到处都是, 季桂兰觉得害羞, 她沉浸在爱河里无法自拔。
直到那天,那男孩的哥哥同她表白了,可那哥哥哪儿都没有他弟弟好, 不够吸引人,不够有情趣, 呆板,是霁封出了名的老好人。
她不想要自己的后半生和这样的人一起度过,她拒绝了他,也远离了他。
从那以后,她刻意的同他哥哥保持距离,本想着不会再次见面。
可有一天她和那男孩见面,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醒来之后她坐在驾驶位,男孩坐在副驾驶,身边是一片荒芜。
那天外面很黑,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下车时她看见那男孩的哥哥倒在地上。
她探了探他微弱的鼻息,想打求救电话,却被那男孩拦下了。
「如果我们救了他,大家就会把这件事怀疑到你头上,我不想看你承受这些。」男孩的手颤抖,他抓住季桂兰的双手微微握紧,眼里都是真诚和关切。
「可他是你哥哥,他还活着。」季桂兰的酒已经全然醒了,她完全接受自己杀了人的现实,而面前这个几近昏迷的人曾经追过她,也是她喜欢的人的亲人。
「交给我。」面前的男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后来他哥哥住院瘫痪,不知道男孩打点了什么,最终的结果是肇事司机逃逸。
他们俩同样成了受害者,只不过是在这场灾难中倖存。
后来不知道过了几年,他哥哥死了,她还去参加了那场葬礼。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她觉得很难过,因为他的今天有她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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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后来和别的女人结了婚,他们俩之间的爱情故事在那场车祸以后就已经结束了。
她活在当年那场意外的自责里,一直到今天都没有走出去,季桂兰开始思考,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他们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是不是如今就不会这样。
明知道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但她早就已经成为了罪人,犯再多罪又有什么关系。
她将上身的衣服脱掉,衣服上陈旧的伤疤和新鲜的血迹混杂在一起。
从她进入这一行以后,只要一做错事就会受到上级的惩罚,最开始的时候她会跪着乞求上级的原谅。
后来她开始变得麻木,所有疼痛似乎都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影响,所有的鞭子抽在她身上都没有任何的感觉。
因为她没有完成所谓的任务和指标,所以对她的惩罚理所应当。
她的同情心在岁月的磨练和打击中荡然无存,与其让自己不断地受伤和自责,不如就狠心一点。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些人咎由自取。
那女孩捡了她的手机,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她就应该加入她们,成为她们的一员。
是命运指引她走到今天。
所以,所有她经歷的痛苦她都应该也经受一遍。
毕竟人的一切都不过是命运使然。
那个姐姐,如果她不多管闲事横插一脚,自然也不会引起她们的注意。
是她们自己安全意识淡薄,所以才会落入她的陷阱。
换句话说,她们天生长了一副我很好骗的脸,等到真的意识到自己被迫参与其中时,自然也不要对她摇尾乞怜。
从来都没人同情她的遭遇,她又凭什么去同情别人。
季桂兰将自己的身体浸泡在充满肥皂水的浴缸里,所有的伤口在一瞬间被撑开,浑浊的液体在片刻浸入她的肌肤,疼痛感让她觉得难以唿吸。
可却因此也能感受到她还活着。
从前觉得死亡能让自己解脱,后来才发现,让他人坠入地狱才是自己的天堂。
自己的死亡只是懦夫的表现,看着他人堕落才能带来快乐。
兰馨坐在出租屋里卸妆,来到霁封以后,她自己租了一个一室一厅。
这里的房租很便宜,这样一个房间一个月只要500块。
房间不大,大概有五十平米,比她家在沧沅的三层别墅小了许多,她自己一个人住太大的房子也会觉得没安全感。
房间的化妆镜前,巨大的睫毛被她拔了下来,假髮随意扔到一边,她的黑色中长发显露了出来,尽管口红的颜色还是异常浓烈,整个人却显得清新了不少。
「你还有这化妆技术。」苏漫雪走上前看向她梳妆檯上一摞一摞的化妆品,又顺了顺一旁挂着的另一顶假髮,试着往头上戴了一下。
「我喜欢搞这些。」兰馨笑了笑,用卸妆巾将自己脸上的妆造擦掉,原本浓烈的妆容在脸上褪去,年轻女孩的稚嫩显露了出来,「下次我去漫展的时候带你一起去。」
兰馨将一旁桌子上的一个相册拿下来递给苏漫雪,苏漫雪打开看了一眼,都是兰馨出cos的各种角色,她看的动漫不多,不过有好几个她都见过。
「你有喜欢的动漫角色吗?」兰馨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抬头看苏漫雪。
「我不太看动漫,不过我妹妹和你一样大,你们可能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苏漫雪笑了笑,她的人生有些枯燥,好像想不到有什么小众的兴趣爱好,平时喜欢做些手工艺品,不过工作之后就懒得做了。
苏晴倒是有很多类似的新奇小玩意,她们年轻女孩在一起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外侧的房门被轻轻敲了敲,兰馨和苏漫雪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紧张,「不会是那个什么兰姐找上门了吧?」
兰馨只是看起来胆子大,其实很多时候她自己也会觉得紧张。
苏漫雪笑了笑拉开房门,「应该是老姜他们来了,刚才他不是问你想吃什么夜宵?」
「我去,这么快!」兰馨的脸上还有一点化妆品没有擦下去,她顶着张一半妆容的脸勐地从椅子上下去,跑向客厅,将客厅上的衣服全都抱回房间。
「漫雪姐,快帮我把阳台的内衣收回来!」兰馨张牙舞爪的样子显得有些可爱,苏漫雪笑着快速走到客厅,将挂在外面的内衣用杆子撑了下来,放进兰馨房间里的衣柜内。
兰馨则是跑到门口打开了门,「欢迎光临!」
「怎么这么久?你们...」话音未落,姜子平抬眼看见兰馨只清洁了一半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还是不化妆好看些。」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兰馨一下子将姜子平堵在门口,还不忘侧身给骆诽让出一半位置让他进去。
针对这种事,只针对被针对的人。
「我化妆的时候不好看吗?」兰馨就受不了姜子平这种直男发言,总想和他讨论一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站在游戏厅门口的时候你一直盯着我看。」
苏漫雪笑着偷偷接过姜子平手上的打包袋,走到餐厅的桌子上和骆诽一起摆。
两个人一边摆盘一边偷偷往姜子平这边张望。
没想到姜子平有一天也会有被人呛的时候,莫名觉得这两个人还有点小般配。
「我...我没盯着你看,我那是执行任务。」姜子平的脸刷一下红了,他下午是偷看了兰馨几眼,那只是他觉得这丫头的打扮挺新奇的,除了苏漫雪以外,还真是第一次有女人让他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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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女人,是因为男人还有骆诽和江竞钊。
「那你说我化妆和不化妆一样好看。」兰馨这个人从小就被家里人夸漂亮,出外面功课也都是第一名,不过要是别人她可能不会争论。
但面对姜子平她就想逗逗,这男人看着神经大条,估计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典型一个直男附体,需要被训练训练。
「你化妆的时候和不化妆一样好看,但你现在半化不化有点吓人。」姜子平也没藏着掖着,偷偷趁着兰馨思考的空挡钻进了房间。
兰馨在原地愣了几秒,径直跑回房间照了镜子,刚才卸妆油擦了一半,半张脸的化妆品都混杂到一起,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挺吓人的。
兰馨不在意地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清洁泡沫一圈圈打在脸上被水沖了又沖,伸出手的时候却发现放洗脸巾的地方空空一片。
「漫雪姐!」兰馨扯着嗓子喊了声,也没管苏漫雪会没回答。
「我的洗脸巾用光了,你帮我找一下,在客厅的柜子里!」兰馨话音落了不久,就听见一串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她伸出手,一张洗脸巾递到她手里。
兰馨一边擦脸,一边转头睁眼,面前哪有什么苏漫雪的影子,站着的人明明是姜子平。
第41章
狭小的卫生间在一瞬间变得比从前还要拥挤, 兰馨擦了擦脸,这情形变得比刚刚尴尬了些,「队长, 谢谢...」
兰馨从姜子平手里接过新的洗脸巾,放在之前用完空缺的地方。
姜子平有些不以为然, 「漫雪刚才出去接电话了, 没听见你叫她, 我刚好在客厅...」
「我...我知道...」兰馨赶紧回答, 不然显得她有些不大方,「你赶紧出去吃饭吧, 我擦个脸就出去找你们。」
兰馨用手腕推了推姜子平,姜子平却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看着兰馨的脸停顿了一下, 「你确实化妆和不化妆都一样好看。」
没有任何其他含义,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兰馨红了脸。
话毕,姜子平没再说什么,径直转头离开了洗手间, 兰馨在洗手间里深吸了一口气, 她转头照了照镜子, 用手拍了拍涨红的脸。
这男人还真是话题起的莫名其妙,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苏漫雪在阳台给常女士打电话, 交代她晚上会和兰馨她们一起吃饭, 可能会晚点回家。
常女士七七八八叮嘱个没完。
阳台门被推开,骆诽拿着苏漫雪的外套出现,两只手向前一伸, 就将苏漫雪裹在温暖的外套里。
除夕结束以后,霁封的天气开始回温了, 不过回温的天气最容易感冒,自然也不能忘了保暖。
苏漫雪下意识说了一声谢谢,这一声不要紧,但却直接引起了对面那头常女士的注意。
「你和谁说话呢?」常女士总是不放过一丝八卦的气息。
「小诽,他给我拿了件外套。」苏漫雪不以为然的回覆。
「小诽?」电话那头传来惊喜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常女士是骆诽的超级影迷,「快把电话给小诽,我和他说两句。」
「我妈想和你聊聊。」苏漫雪觉得常女士对骆诽的热情过了头,但也不好反驳,直接将电话递给了骆诽。
「阿姨。」骆诽温柔的声音从电话这头传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苏漫雪的错觉,他现在似乎没有从前锋利了。
「小诽啊,阿姨好久都没看见你都想你了,这些天有时间回家吃饭,阿姨给你做你爱吃的。」常女士的声音异常的兴奋,她对骆诽的热情一直只增不减。
「好,我有时间就过去,谢谢阿姨。」骆诽听到,常阿姨嘴里说了回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这样认为,他真的是一个有家的人。
本想着将电话还给苏漫雪再和常女士聊几句,没想到电话刚交接到一半,常女士直接就挂了电话,搞得手机在两人之间的忙音显得有几分尴尬。
「我妈就这样,挂电话比什么都快。」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电话费太贵了,常女士一直保留着年轻时候的优良习惯,在通话多少分59秒的时候挂断电话。
以前常听说没再超过一分钟就算一分钟之内的钱,年轻的时候工资低电话费贵,现在工资高了电话费变低了,习惯却还是保留了。
常常苏漫雪话说到一半,还没等到对方回復就挂断了。
或者常女士直接把想说的话说完,不等苏漫雪反应就直接自作主张挂了电话。
「漫漫。」骆诽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如果你觉得不想做随时可以退出。」
他的话题起的突然,但苏漫雪却一下就明白他说的是这次任务的事。
「我觉得挺好的,做这些有意义的事,能把那帮孩子救出来。」苏漫雪看向阳台外亮着的一盏盏灯光。
如果不是被这些人贩子逼迫做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那些灯火通明温暖的房间里,是不是也有她们的家。
「你不是警察,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把你卷进来的,但是现在...参与的有些多了。」
骆诽觉得自责,苏漫雪本来就是一个小医生,她分明可以每天做些简单的工作,治病救人也能实现她的人生价值。
可因为他将她卷了进来,让她一步步接触到这个社会阴暗的地方,甚至现在要亲自参与这一切骯脏的交易。
他害怕她遇到危险。
「是我自己自愿的。」苏漫雪转头朝着骆诽笑了笑,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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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纤瘦高挑,漆黑的双眸像是陷入深渊的深邃,眉目间有几分江竞钊的影子,她从前竟然没看出来。
「那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骆诽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尊重苏漫雪的每一个决定,如果她不想做,他会想方设法让她退出,如果她想做,他就想尽办法护她周全。
这是他拼尽全力也要做到的事。
二人从阳台回到客厅,看见姜子平正从兰馨的房间走出来。
「兰馨呢?」苏漫雪看着房间里问了一句,也没有因为他从里面出来这个举动觉得奇怪。
「她洗脸巾没了,我帮她找了一包送了进去,她擦完脸就出来了。」姜子平的回答也很自然,自从他决定放弃苏漫雪的那一刻,做什么事都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
姜子平坐到骆诽对面的位置,将手边的啤酒和饮料都递到中间,「你们想喝什么自己拿。」
骆诽和苏漫雪都拿了可乐,姜子平刚要打开面前的啤酒,被姗姗来迟的兰馨拦了下来。
「队长,你忘了上次喝完酒你什么样了?我们家可没有你住的地方。」兰馨笑着打趣,将啤酒放到一旁。
「你是不是和他们宣传什么了?」姜子平听见这句话耳根一下子红了些,他的视线径直投向骆诽,他总觉得这小子肯定在外面宣传他的什么光荣事迹了。
「我什么都没说。」骆诽在对面将可乐的拉环拉开递给苏漫雪,又去拉另一瓶,根本没有抬头看姜子平,他才懒得宣传姜子平那些事。
「怎么听起来还有八卦啊?老姜你喝多了是不是公开表演了?」苏漫雪抬头看了一眼姜子平,打趣道。
她那天也喝的不省人事了,不过她知道自己喝多的时候就是睡觉,不会做别的事。
倒是姜子平,之前有好几次和江竞钊喝酒,姜子平喝多了都硬要给江竞钊表演节目,她倒是欣赏了很多次。
当时江叔叔觉得她年级小还是个小女孩,叮嘱她出门在外如果有异性的时候都不要喝酒。
只是最后一次,他没拦着她,还交代她以后要清楚自己的酒量。
「没有八卦,有什么八卦。」姜子平的视线有几分躲避。
其实他酒后表演节目的事苏漫雪和江竞钊都没和他提起过,不过苏漫雪偷偷录过几次视频,在电脑存着呢,打算等他结婚的时候偷偷放给他未来老婆看。
「你别什么事都怪在骆哥身上,那天要不是我和骆哥把你抬上车,估计你就得睡大街了。」兰馨用杯子碰了碰姜子平的杯子,以汽水带酒示意了他一下。
睡大街,确实那天比睡大街好一点,虽然说是地上,那房间里怎么说也还有个暖气。
「行行行,我以后少喝酒。」姜子平吃了一口烧烤,喝了一口汽水下了肚,感觉没有酒过瘾。
他就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人家都说他是什么酒精过敏体质,他偏觉得自己是容易上头。
「今天你们俩算是得到那个季桂兰的信任了,不过还是要小心点。」头脑清醒的姜子平又开始谈论工作,「我觉得那直播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对,兰馨的那个gg可能会有危险。」苏漫雪也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的行动可能只是一个送货员,就算再危险也会放长线钓大鱼,但兰馨作为主播,总觉得还是不太合法的那种。
「我都早有准备。」兰馨来了兴致,从椅子上跑下去打开一旁的柜子翻了翻,拿出一个小盒子在桌子上摊开。
盒子里是几个很小的不知道什么用途的东西。
兰馨将两个小圆球从盒子里拿出来塞进鼻孔里,「防止气体浸入的,我给漫雪姐也准备了一副。」
她从盒子里又翻出来一模一样的两个小玩意,抛给了苏漫雪,苏漫雪看了两眼递给了骆诽一个个传着看。
「还有这个,网上买的,微型报警仪。」
她又拿出了一个看似晶片的东西,这东西卡在哪都显得很小巧,不会被发现。
「有了这个,只要摁一下,方圆十里的警察都会收到信号。」兰馨说的煞有其事,姜子平一下就把东西接过来了。
「你这哪儿买的智商税,这玩意有用吗?」姜子平皱了皱眉翻转她手上的小小晶片。
「怎么没有呢?那评论区都写着——棒极了,出警很快。」兰馨一脸单纯的脸上写着被骗两个字,把在座的几个人都逗笑了。
「不是,你出警快关一个小晶片什么事啊,那是警察出警快。」姜子平皱了皱眉又看向兰馨的脸,「再说了,你自己就是警察,方圆十里就咱们一个公安局,找你自己啊。」
姜子平的一番话给兰馨搞得没法回答,对啊,她自己就是警察,报警找她自己。
「我们到时候肯定就在你附近,你喊一嗓子都比这小破晶片有用。」姜子平顺手将晶片扔进垃圾桶里,扔下去的瞬间还不忘抬头问兰馨,「你这小破玩意多少钱?」
「两万。」
「两万???」
姜子平连滚带爬的把晶片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双手给兰馨奉上,他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卖两万,「赶紧退了,再把商家举报了,说没用。」
「你怎么知道没用呢?」兰馨还有些不信。
「我在这摁半天了,有事值班警员早就给我打电话了。」姜子平用食指弹了一下兰馨的脑袋,疼得她摁住自己的头,「执行任务之前,你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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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什么事?」兰馨有几分不解, 转头认真的看向姜子平。
「让你参加预防诈骗的培训班吧。」一直没说话的骆诽在旁边开了口,他最近搞懂姜子平的脑迴路了,每次都能提前预判他的想法。
「对!」姜子平随声应和, 「你这防骗知识如果真进了犯罪窝点,我怕直接给你收了。」
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 几人打打闹闹就过去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晚上这场聚会不过是给两个女孩打气, 毕竟她们也是第一次做那种事。
几人在局里的会议室开起了大会, 决定先让兰馨去参加主播的面试,毕竟季桂兰对兰馨更感兴趣。
而且, 以苏漫雪现在所展现出来的人设来看,不可能这么快作出肯定的决定。
她会先观望, 再做判断。
看来现在去看沈朵朵的计划需要暂时推迟了, 毕竟沈朵朵是她们的饵料, 而苏漫雪即将成为她们的鱼钩。
这样的接触难免会多生事端。
兰馨先是给季桂兰打了电话约了见面的地点,季桂兰在电话那边也显示了比从前更多的热情。
地点约在了振南区的一家写字楼里,姜子平他们查了一下, 写字楼里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公司, 大多是一些网红直播孵化营。
如今这个自媒体当道的时代, 任何人都想在这个行业横插一脚,试图从中暴富赢取利益。
苏漫雪陪着兰馨走到写字楼里, 写字楼不算高档, 老旧墙皮的底部泛起了微微黄印,还有些顶部的墙皮已经脱落,看起来实在有些不安全的感觉。
「一会别紧张, 我们就在附近,有问题就报暗号。」骆诽的声音在苏漫雪内部的耳机想起, 声音温柔,给人一种安全感。
苏漫雪握了握兰馨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二人的耳蜗里放了微型对讲仪,胸前别了个装着针孔摄像头的胸针。
鼻子里还塞了兰馨买的那个防气体浸入的圆球,本来以为是什么智商税,但两人来之前塞着圆球开了个最臭的罐头,还真什么味都闻不到。
微微薄荷的香气还能提神醒脑。
15楼的电梯到达,兰馨拉着苏漫雪刚要出门,看见几个人站在楼层里巡逻,房间的门口放有检测门,手里还拿了些像检测金属物品的仪器。
兰馨勐地回身摁了关门,苏漫雪转头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我们的设备可能带不进去了,他们的检测很严。」兰馨将电梯按钮摁到14楼,二人从电梯门走出去。
「老姜,我们把设备放到十五楼楼梯间入口。」苏漫雪瞬间反应过来兰馨的用意,她一边摘下耳机,一边拉着兰馨朝楼梯间走。
「漫雪姐,我一会儿一个人进入,你在外面等着我的消息随时接应我。」兰馨回头止住了苏漫雪的脚步。
现在没有监听设备和监视设备,如果两个人都孤注一掷进入禁区,就会彻底和上级失去联繫。
苏漫雪接过兰馨的耳机放进口袋,看着她一个人走进电梯间。
自己则是从一旁的楼梯口上楼,蹲守在一个不会完全引起注意但又能注视一切的位置。
电梯门打开,苏漫雪看着兰馨从电梯间走出来。
「叫什么名字?」门口穿着黑色衣服的保安大哥走过来,拿着手上的照片对兰馨的脸。
「林芳宁。」兰馨依旧画了浓妆戴了假髮,但是穿着没有那天夸张,显得没有那天张扬。
「是我的人,是我的人。」季桂兰从房间内走出来,对着兰馨笑脸相迎,一边拉着兰馨的手,一边招唿面前的保安走开。
「兰姐,我们要进行例行检查,你的人也不行。」保安的身高很高,给人一种压迫感,她走到兰馨面前,面容中带着不容置疑。
季桂兰的反应有些生气,但看向兰馨时眼神又变得几分无奈,似乎在说她是信任兰馨的,不过拗不过公司内部的规定。
兰馨看着面前的几个大汉,心里想着还好刚刚把危险物品交给了苏漫雪,不然直接就被这几个人就地解决了。
安全度过检测,兰馨用余光扫了一下楼梯间的方向,然后径直转身跟着季桂兰走进了公司。
公司不大,除了公共的办公区域,还分布着几个小隔间,大概是主播直播的场所。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屋子房门紧闭,门口还有密码锁,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用途。
「这就是我们的办公环境,我带你去看看直播的地点,如果你没什么问题今天可以签合同。」季桂兰引着兰馨往那几个小隔间走。
公共的办公区分散地坐着几个人,年龄从二十多岁到五十多岁不等,他们对于兰馨的到来似乎没什么兴趣,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季桂兰推开一个门牌写着101的房门,里面是上次穿着清凉的那个女孩,她正卖力的介绍自己面前的产品。
隔壁的几个房间也都是公司签约的主播,正在播放的直播间都能看见她们的身影,房间的隔音很好,不开门根本不知道她们在里面干什么。
「如果你来这儿,这个房间就是你以后的工作场地。」季桂兰推开一间门,里面是一件样板间,没有什么装饰和桌椅,「到时候公司会评估你的风格,按照你喜欢的装饰布置这间房。」
尽管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兰馨还是按照事先预习的那样聊了本应该拿到的薪资待遇和保险金额,这样显得她对这个工作更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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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合同和流程走完,兰馨以林芳宁的名字和公司签订了合同,约定了上班的时间和地点,所有的事情都比预想中的顺利,没有一丝波折。
「本来是不打算让你今天工作的,但刚刚有个gg商看见你的版图觉得很满意,想让你拍个产品图试试。」季桂兰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工作嘛。」兰馨笑着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不过我没发过自己的照片,gg商怎么看见的。」
「来我们公司面试的人都有照片备案。」季桂兰表情有些躲闪,但兰馨还是从她的视线范围内看到了最上方的房顶有一个摄像头。
直播。
她曾经在电影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主角生活的世界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大型的直播演绎。
这个地方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很可能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通过网线连接到各个人的电脑。
或许有一个网站专门供应着这样的直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着,甚至明码标价。
这些主播看起来在通过某个平台展示自己,其实她们所做的一切也是被娱乐大众的一部分。
「这是更衣间,你穿着这件衣服,一会儿去摄影棚照几张相看看。」季桂兰不知道从哪拿过来一个包裹,兰馨没办法拒绝只能拿着包裹走进她规定的更衣间内。
与其说是更衣间,不如说是一个狭窄的储藏室。
房间幽暗不透光,季桂兰进来的时候顺手将一旁的等打开,整个房间才得以恢復光明。
兰馨四处张望了一下,整个房间都没有窗户,只有房顶有一个长方形的透气口,虽然大小足以通过一个成年人,但透气口的中心镶嵌着三个风扇,把整个透气口堵住。
这里更像是一个禁闭室,甚至比禁闭室的环境还要差上几分。
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上插了一根香,似乎是刚刚不久前点燃的。
在兰馨进入公司的那一刻,她就看到一个员工进了这个更衣室,可能在那个时候点燃了香炉。
那这个香炉一定有它的用途。
或许是迷药。
不过兰馨的鼻子被她的神气挡住,闻不到任何味道。
她拿起季桂兰刚才给她的包裹,那件衣服衣不蔽体,几乎是几张简单的布料缝合在一起,完全符合一些人的低级趣味。
甚至比那个穿着清凉的主播还要更清凉几分。
就算真的作为间谍,总不至于真的这样出卖色相,她扫视了房间一周,打算出去和季桂兰交涉一下,却不曾想房间似乎从外面锁住了。
她敲了几下房门,旋转了几下门锁,整个门都被钉死在地面,根本不是依靠蛮力可以打开的。
她被关起来了。
顶层的通风口,风扇突然开始转动。
本以为是与外界做气体交换,却不曾想随着风扇转动频率的增加,房间内的温度剧烈升高。
那根本不是什么透气的装置,它更像是一个索命的机器。
即使兰馨现在闻不到任何气味,她也清楚,随着气温的升高,香炉中烟雾燃烧成的气体就蒸发的越快。
就算她不被迷晕,也会随着长期的缺氧逐渐昏迷,彻底沦为他们的玩具。
姜子平站在对面的写字楼里,他在正对着这个公司的十五楼蹲守,用望远镜观察着整个楼里的一切行动。
原本一切看起来运转正常,直到他发现兰馨在画面里彻底消失了。
「兰馨消失了。」一句简单的话,让队里的所有人警笛鸣起,原本还在正常交谈,只是季桂兰给了她一个袋子,兰馨就进入一个房间,彻底消失在了监控范围里。
「正常的房间都会有窗户,兰馨的房间不便观察,她可能被控制起来了。」骆诽在姜子平身边放下他手中的望远镜,用电脑搜索着整个楼的构造图。
在行动之前,他们调查过整个楼的地形和房间分布,除了这个公司以外,三楼、六楼、九楼和十六楼都是待租的楼层,他们谘询过物业,所有的房间都是在建楼初期打造的。
不过如果有特殊需求,可以个人找施工队打造隔间,但不能破坏原有的墙体。
一瞬间,楼层建筑的重叠图便出现在骆诽的电脑上。
第43章
这个写字楼一共十六层, 每个楼层有两个公司分布。
季桂兰的公司在楼南面,大门面朝北,窗户面朝南。
样本间内, 大门的左手边都是办公区,最左面是休息区没有遮挡。
正午的阳光会顺着窗户扫进来, 让整个房间里的视线暴露无遗。
最右边靠南是一个大会议室, 靠北是一个小的总裁办公室, 中间分布着几个小单间, 有三四间是靠南的窗户设立的,另外几间在它对面, 靠近的是大门那一侧的墙体。
物业称在楼房建立初期并没有明确规定这些房间的用途,如果有人租房, 可以按照他们的需要更改使用原则。
如果季桂兰的公司没有做多余的装修, 那她现在应该处在靠北大门侧的小隔间或者总裁办公室内, 这几个房间在姜子平的视线范围内属于盲区。
「老姜,要不我进去找找她。」苏漫雪下了一层楼,放低声音给姜子平传递信息, 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们公司的守卫森严, 根本看不到任何和房间里有关的信息。
而且,整整一天进去的根本不止兰馨一个女孩, 还有几个和兰馨装扮类型类似的女孩拿着简歷走进来, 也都没收了手中的东西,估计是为了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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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入虎口,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如果他们已经发现兰馨是被人派去调查的, 你再出现不仅没有解救她的可能,还可能和她一起被囚禁。」姜子平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他想过会兰馨会失联,有些组织一旦进去就没有生还的余地。
他只希望兰馨能坚持的久一点,直到他们找到搭救的办法。
「我跟你去。」
骆诽的声音在众人的耳机里响起,姜子平回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十五楼。
「我跟你去,不过是找妹妹而已,多个人也无妨。」骆诽出现在苏漫雪身后,他的气息有些喘,虽然已经预判到了苏漫雪的决定,也知道姜子平绝对不会让她以身试险,但他还是害怕苏漫雪会不服从姜子平的安排只身前往。
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如果她想,他就陪她去做。
只要有他在,苏漫雪就不会有危险。
「那你们从电梯走,如果要没收你们的设备,你们就在门口尽量打探出兰馨的位置,进去的话肯定会失联。」姜子平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难说话,已经决定了的事不可能收手。
更何况有骆诽陪在苏漫雪身边,他也放心。
「好。」骆诽回復完姜子平,拉过苏漫雪的手从电梯口撤出来,摁了上楼的电梯。
骆诽感受到一旁苏漫雪的手心冰冷,兰馨的失联给了她很大的冲击,她此刻可能前所未有的紧张。
想到这,骆诽紧了紧苏漫雪的手,似乎是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度,她确实没有从前紧张了。
怕骆诽担心,她转头看着骆诽点了点头,也是两个人间的鼓励。
不久后,电梯重新停在了十五楼,这层楼本就有两个公司,仅仅是电梯门的打开并不会引起门口保镖的注意。
苏漫雪自然地挽着骆诽走到门口,几个在门口巡逻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面试吗?不是说不让带家属?」面前身高最高的男人第一个站出来,走到苏漫雪面前时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压迫感。
骆诽将苏漫雪挡在身后,与面前高大的男人平视,气势并没有弱势几分,「我们妹妹来这儿面试,在楼下等了很久都没出来,上来看看。」
男人抬头打量了一下骆诽,原本的压迫感淡去几分,骆诽的眼眸里原本就有一种杀人不眨眼的狠意,如今那气势倒显得更足了。
「你们妹妹叫什么名字?」
「林芳宁。」苏漫雪的声音从一旁响起,面前的男人皱了皱眉。
「没来过这个人,你们找错地方了吧?」男人的表情真诚不容置疑,就像真的从来没听过林芳宁这个名字一样。
「怎么可能没听过,我妹妹就是到你们这儿来面试的。我今天送她来的,我还有你们这儿的地址。」苏漫雪的情绪开始激动,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刚想递上去,却被对面的男人一把打掉。
「你什么意思。」骆诽扶住一旁快要跌倒的苏漫雪,眼神里都是冰冷和狠意,「如果你们这个态度,我们可要报警了。」
门口的男人听见某个敏感的字眼脸色变得比刚才还难看一些,和另外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几个男人突然冲上前。
其中某个人的一只手刚要触碰到苏漫雪的胳膊,手腕就被立刻被骆诽遏制住,轻轻一转,男人以极度扭曲的姿势几乎快要脱臼。
骆诽看了一眼苏漫雪,她立刻明白他的含义向后撤了几部,骆诽同面前的几个男人瞬间纠缠在一起,虽然对面都是一身腱子肉的高大男人,但骆诽也练过些,不过不能长久作战。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都会成为对面几人的盘中餐。
还不等想其他办法撤离,季桂兰的声音就从最里面响起,「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让不让里面的人工作了。」
季桂兰的出现让苏漫雪感觉抓住了某种希望,「兰姐,是我,芳萍。」
苏漫雪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季桂兰皱了皱眉捕捉到,看见苏漫雪的脸后又瞬间欣喜。
「是你来了,芳萍妹子。」季桂兰走过来,用眼睛瞪了一下门口的几个保镖,「自己人,怎么这样对人家。」
季桂兰走到苏漫雪面前,骆诽立刻后退了几步,苏漫雪护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位置。
「这位是?」季桂兰笑着将视线投向一旁的骆诽。
「这是我朋友。」苏漫雪腼腆地笑了笑,刻意用手碰了碰骆诽的胳膊,显示出二人的亲密,季桂兰也一下会了意。
「懂,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季桂兰并没有将视线在骆诽身上多停留,而是直接回到了苏漫雪身上,「怎么就你自己呢?你妹妹不是说好来我这儿面试吗?」
季桂兰的话在二人心里敲响警钟,竟然所有人一口咬定没见过兰馨,这可能是他们一贯的伎俩。
「我妹妹刚才上楼了,您没见过她吗?」苏漫雪也没有把话说的太死,她倒想知道这女人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是不是走错楼层了啊?」季桂兰的眼里都是担忧,「你打电话问问她,我在这儿等了她好久,也没她的联繫方式,还以为她来不了了。」
苏漫雪装作相信地拿出手机拨打了兰馨的电话,她在来之前以防万一将兰馨的备註改成了「妹妹」。
果不其然,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季桂兰的半个身子下意识贴过来看了眼她手机的备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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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并没有关机,但是响了几声都没人接通,后面再拨打直接就不在伺服器了。
当然,苏漫雪亲眼看见那几个男人没收了兰馨的手机,如今这些没意义的举动不过是配合她演戏。
「我们能去你公司里面看看吗?」苏漫雪挂了电话,抬起头朝着里面看,却被季桂兰拦下了。
「抱歉啊,芳萍妹子,我们公司最近签了好多新的项目和保密协议,里面好多商品在上线前是不能给任何人看的,您看这真不行。」
「那我们能不能去你们休息区坐一会儿,我觉得我妹妹一会儿肯定也到,我们想在这儿等她一会儿。」话毕,还没等季桂兰反应,苏漫雪拉着骆诽就往公司内沖,路过检测门时,整个十五楼都发出勐烈的鸣笛声。
男人冲过来把她拦下,苏漫雪一个踉跄跌在骆诽怀里,季桂兰一脸为难的走上前看着她,「抱歉,如果你真的想等就在门口吧。」
季桂兰没再说什么转身径直离开,门口的几个保镖又迅速復位回到原地驻守,整个楼层恢復平静,不过视线一直冰冷地盯着几人。
「我们走吧。」骆诽看向一旁的苏漫雪,苏漫雪点了点头两人回到电梯间。
电梯门在一瞬间关上,苏漫雪看向一旁的骆诽,「是一样的,公司里的内部构造基本是一样的,只不过里面的会议室被密码封锁了,但会议室有窗户,兰馨可能还是被关在靠近大门那一侧的小房间里。」
二人没有摁下楼的电梯,而是直接上了十六楼。
十六楼是一件样板间,电梯门被打开的时候,姜子平和几个便衣警员已经在门口等他们。
「你都听见了吧?」骆诽没有多说什么,而且直接询问姜子平。
「我们看了十六楼的构造,这几个小房间虽然没有窗户,但是靠近大门的这一侧上方又个通风口。」姜子平引着两人走到走廊的墙体外侧,的确看见靠近走廊的墙顶有个通风的小窗户。
苏漫雪看着上面的窗户,进到样板间中查看小房间的构造,每个房间大概有十平米左右,房间里关上灯都黑暗一片,只有墙顶的小通风口散进微弱的点点光亮。
但打开灯后,整个房间就变得光亮无比,原本进入房间因为四面墙壁的窒息感也因此削弱了很多。
苏漫雪靠着墙边的地方摸了摸,用脚轻轻踩踏地面。
「发现什么了?」骆诽走上前,发现了苏漫雪神态中的奇怪之处,他像苏漫雪一样靠着墙摸索着,两只脚踩踏的地方却越来越柔软。
「这片地是空心的。」苏漫雪停在了房间的中央出,轻轻踩了踩靠近墙体的地面,抬起头,这片地正对着头顶的通风处。
第44章
狭小的房间里, 尽管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发烫,兰馨还是感觉到眼前逐渐暗了下来,意识似乎在逐渐消散。
不能就这么倒下, 兰馨想着,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白皙的臂弯出现了一个泛红的牙印, 这才感觉到些许的清醒。
兰馨用力撑着一旁的桌子, 挪到门口的灯光处关了开关, 一瞬间的黑暗笼罩在狭小的房间内,光源突如其来的消失让她的眼前逐渐模煳。
片刻后, 她的双眼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
眼前的茫然让其他感官变得灵敏,风扇哗啦啦的转动。除此之外, 似乎还有什么声音一直在耳边想着。
滴滴滴——
那细小的声音逐渐放大, 似乎就在耳边。
一片杂物中, 一支看似歪倒的布偶熊躺在杂物中,眼睛里一下下闪着红光。
砰的一声,通风口上方的地板发出一声巨响, 兰馨迅速看了一眼小熊的方向, 假装不经意地倒下, 她的身体撞在桌子的一旁,上面的所有杂物倒了下来。
巨大的挡板砸在小熊的头上, 小熊的眼睛闪了两下, 最后红光渐渐消失。
监控被切断了。
她转头听见楼上的声音越发的大,拖住最近的木棍抵在门前。
转过头,骆诽和苏漫雪的脸出现在上方狭小的空间内。
「我在这儿。」兰馨踩着其中一个椅子站了起来, 朝着通风口的地方招手,越往上空气越显得稀薄。
苏漫雪注意到了她的不适, 回头在样板间里找了找,最后在大厅窗边的一个角落看见了一个木棒。
她将木棒拿过来在下楼的缝隙处抵了抵有些粗。
估计是建筑师在设计的时候没想过要在这边分割小的房间,但是售卖方为了空间的有效利用以增加房租,在这个区域私自增加了房型。
但没有窗户的房间难免会引人窒息,他们打通了这种房型的上下层,以连接走廊的空气。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在打通处铺上了木地板,但极易松动,基本处于空心的状态。
苏漫雪拿着木棒在里面搅了搅,微微皱眉,骆诽接过她手中的木棒,用力向下摁了摁固定住。
「站后面一点。」骆诽用手将苏漫雪拉到身后,用力踩了下去,木棒在一瞬间伸入卷轮,啪的一声风扇被卡住停止转动。
楼上的冷气在一瞬间被吸入兰馨所在的房间,原本稀薄的空气逐渐被填满,空气中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间重新得到了生存的空间。
兰馨原本涨红的脸逐渐恢復,房间里的香炉也即将燃尽,兰馨勐吸了几口气,唿吸才得以完全畅通。
「这里应该是一个巨大的直播公司,不是普通的平台,所有进到公司的人都会被直播出去,包括把我关起来。」兰馨站在椅子上和苏漫雪传递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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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口由于被风扇遮挡后太过狭小,风扇又被钉死的紧,甚至是一个刚出生的孩童费力能通过,更别说是他们。
不管怎样,兰馨都必须待在这个地方。
「我把你的联络器通过这个缝隙扔给你,其他的事你随机应变。」苏漫雪将兰馨的联络器投了下去。
兰馨抬起手,联络器正落在她的手心。
她将联络器塞进耳朵,又听见苏漫雪在上方的低语。
「这儿有一枚药丸,如果你真的因为什么东西失去了意识,这个可以保证你最后的清醒。」苏漫雪又拿出一枚白色的药球,和原本的计划不同,这东西要提前交到她手上。
「这里我可以应付,你们要尽快找到他们的连结和犯罪的证据,刚才被送进来好几个女孩,可能都被迷晕了。」
兰馨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几人身体僵了一下,兰馨迅速从椅子上扯下来,示意他们二人将通风处恢復。
阻挡在门口的桌子一瞬间被掀翻,黑暗的房间里寂静无声,通风口的风扇又开始转动。
季桂兰有些不耐烦地踹了下面前倒塌的桌子,她抬起手重新将房间内的灯点亮,一瞬间狭小的房间又迅速被光亮占据。
整个房间里的布置在此刻都变得杂乱无比,相比于一开始的乱中有序,此刻更有一种被扫荡过得感觉,桌子上原本堆放的杂物此刻全都散落在地上。
最重要的事,地上还有那个带着监控的玩偶。
原本闪着红光的眼睛此刻已经变得漆黑无比,完全没有了光亮。
可能原本季桂兰是不想在此刻进来的,外面的线路因为兰馨的这个举动断了,估计会引起直播群众的不满。
季桂兰捡起倒在地上的玩偶,玩偶的旁边是躺在一旁装作昏睡的兰馨,她走过去,用脚踹了下兰馨的身体,地上的女孩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转身抬头看向通风口,风扇还在稳中有序的转着,房间里的空气并没有因为它刚才的短暂休息发生明显的变化,可能只有窒息了很久的兰馨才会感受到强烈的解放感。
一旁的香炉内,原本点燃的东西已经彻底烧为灰烬,香炉中没有一丝被掐断的痕迹,按照菸灰的量应该被兰馨完全吸入。
确认除了那个摄像头以外,一切设施都完好无损后,季桂兰突然蹲下,她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兰馨的脸上,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碎发。
脸上因为出汗粘黏的碎发此刻完全被顺到了兰馨的耳后。
兰馨的身子因为侧躺,原本戴着通讯器的耳朵被压在身下,否则此刻已经暴露无遗。
突然,她用力掐住了兰馨的脖子,那速度快到让人没有任何时机反抗,随着她手的力度逐渐加大,兰馨的脖子顺着她手腕的痕迹出现了一道细长的红痕。
如果是一个清醒的人,几乎不可能忍受这种强烈的窒息无法反抗,但兰馨的双眼安静的闭着,甚至没有因为这个举动皱一下眉头,也没有挣扎一分。
五秒钟过后,季桂兰冷笑了一下松开了手,嘴里念叨了几句低沉的咒骂,「妈的,还以为来了个聪明人想和我玩玩。」
季桂兰的脚用力在兰馨身上踩了踩,脸上流露着强烈的不满和嘲讽,「没想到和我想像的一样,是个爱惹麻烦的蠢货,不过看在你这一款唿声很高的份上,先留你一条命。」
她拍了拍手上玩偶身上的灰尘,招唿外面的一个手下进来,「去换一个设备,记得调回c30直播间,别让观众等太久。」
门外的人接过玩偶点了点头,季桂兰不耐烦地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的兰馨,随手抄起一旁的一个白布扬起扔在她身上,不偏不倚的落下,然后,她转身走出了房门。
房间里的兰馨在一瞬间睁开了眼,身上的白布有些厚度,房间又很闷热让她有些难以唿吸。
不过她不能动,因为她知道此刻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让自己随时陷入危险。
「c30直播间,应该是直播的房间号,不过我们没有连结,怎么找?」苏漫雪坐在样板间的地上,看着骆诽在一旁拨弄着电脑。
「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们还查不到相关证据,就以公司被举报的名义进行强制搜查,不能让兰馨陷入危险。」姜子平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随时以警方的名义进入公司内部,但是季桂兰明显不是整个犯罪团体的内核。
这个直播公司只是千万线路中最微小的一环,如果直接惊动了他们,不仅将原本的计划全都打破,还可能惊动犯罪团体的中心人物,让他们彻底躲藏起来。
那样的话,如果还想要找到他们的线索就更难上加难了。
就算这件事与梅花的连环杀人案以及鸢尾的组织毫无关系,这也同样是一起重案要案。
这些年不管是霁封还是隔壁市,甚至是更远的南方城市,妇女和儿童失踪的比例和速度都在明显上升,就是因为这些人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
任何光亮和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四处逃窜,一点点行动只要涉及了一个群体,其他群体都会敲响警钟通知各个分路,让这些罪犯安然无恙的藏于洞穴。
如果可以,不仅要解决杀人的罪犯,也要打击这些拐卖贩卖人口,用人本身最为商品进行利益交换的人。
他们是社会的蛀虫,也让整个社会变得动盪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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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电脑上是成千上万看不懂的代码,骆诽的手迅速在键盘上敲击着,电脑发出阵阵的提示音。
两分钟的安静后,电脑突然开始闪烁,一个巨大的进度条在屏幕上显现,引得周围几人都围了上去。
进度条加载了片刻,一个以黑色为背景的网站显示在屏幕里,屏幕的上半部分是一些被明令禁止观看的内容,巨大的gg条幅不断闪烁其中,只要轻轻一点就会因为误触深陷。
而下方的条幅内,洁白的指示框和原本的背景形成鲜明的对比,也让这个按键显得更加明艷吸引人。
【点击进入,你的秘密花园。】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含义,早年间有很多个人主页开展了日记功能,所用的宣传标语也是这样的字条。
但在前序连结的映衬下,这个白色标语此刻看着也有些另外的含义。
骆诽双击点了下连结,身边的两个人也立刻凑近了一点。
好奇心谁都有,就算是猎奇也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经过您的ip地址检测,您属于本站新用户,请先进行身份信息核验。】
第45章
又是一个需要验证信息才能进入的场所, 感觉和那天uu确实有些关联。
「怎么办?用谁的信息。」姜子平微微皱了皱眉,骆诽新建立的信息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了,如果再用难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随机一个。」骆诽的语气很平淡, 听起来是在说很简单的事。
他点开自己的电脑屏幕,从左上角点开了一个随机字母组成的小软体, 点开后输入了他想要的身份特徵。
外貌、年龄、工作、爱好和所在地, 甚至连人格类型和星座都输入到了上面, 画面转了一圈, 一个人的身份证姓名和照片出现在屏幕里。
「这什么东西?」姜子平微微皱了皱眉,骆诽每天在他的工作底线上疯狂试探。
「这是我自己做的小程序, 接入的是各地的人口调查系统。」骆诽不以为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有多危险。
姜子平在口袋里掏了掏, 手铐已经到了自己手里。
「老姜你干嘛?」苏漫雪一下就注意到了姜子平手中的手铐, 赶紧拉了下姜子平的胳膊。
「骆诽, 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一会儿行动完了我得回去审审你。」姜子平正义起来完全不念旧情。
他刚当上警察那年,第一个抓的人就是他亲爹。
姜子平看着他爹喝了酒开车出去送他大哥上车站, 特意换了身警服蹲在车站门口查酒驾, 给隔壁开车的大哥都看蒙了, 以为现在警察和交警都交换工作了。
「你敢罚你老子!」这是姜子平他爸付款前喊得最后一句话。
钱也没进姜子平手里,姜子平喊了个交警大队的交警, 正规手续处理了, 临走之前还和当年执勤的交警说了句不用谢。
后来姜子平开车送他爹回家的路上被他爹揍了,他爹以为能通过这种行为树立自己当爹的尊严,给自己找回面子。
但没想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油盐不进, 那天晚上他没回家,在警察局里被拘留了一天。
罪名是袭警。
从那以后, 他爹长了个记性,在打他之前先盯着他让他脱下警服,免得老子成了孙子,丢了个大脸。
姜子平手上的手铐还没等扣在骆诽手腕上就被躲过了,后者一脸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无趣。」
骆诽说姜子平无趣,相当于冷面说笑脸薯饼冷漠。
竟然还有今天。
「什么啊 ?」姜子平没听明白骆诽的话里有话。
「我和你开玩笑的,这就是一个随机生成号码的小程序,我破解了当时uu连结里的身份核实系统。他们的身份核实埠应该都是一个,我这边生成的信息会在那边同步显示。」骆诽转过头看了一眼姜子平。
骆诽直接将面前的身份信息复制到了网站了,骆诽现在还学会了开玩笑,他平时一脸严肃的样子,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有迹可循,有证可查的。
这玩笑搞得像真事一样,谁知道他是真是假。
「你从哪儿学会的开这种玩笑?」这东西太危险,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骆诽估计已经被关起来了。
「最近在看提升情商的十二种方法,他们说这样会提高人和人的沟通欲望。」骆诽一本正经,看起来是真话。
把书扔了吧,好好的孩子被书教成谐星了。
骆诽输入完姓名和身份证信息,网页里出现了巨大的正在查验的字样,圆圈转了又转,几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后,网页上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笑脸,笑脸的下方写着几个明显的大字,「核验成功,欢迎入住极乐城。」
极乐城,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名字,进度条离100%越近,三人的心里就越发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不是别的,是感觉一会儿几人都会很尴尬。
这不,屏幕进度条拉满,画风一转直接成了美女集中地。
整个屏幕上都是一个个小窗口,窗口的风格为了迎合受众群体的喜好弄成了监狱风,就是那种一个美女被关在小窗口里等待热心用户营救。
小窗口的美女各种类型都有,但看上去都是成年人,和原本之前沈朵朵所在的连结画风和年龄完全不同,这个网页更有一种成年人喜爱的禁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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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女人都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身上的布料单薄的可怜,苏漫雪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两位男士,毕竟三个人一起看小网站还是头一次,难免会觉得有些尴尬。
姜子平看着屏幕耳根有些发红,他刻意别过眼睛不去看关键部位。
倒是骆诽,完全没有反应,他好像对屏幕里的东西完全没有兴趣,看美女像是看木头桩子。
骆诽微微皱眉,在网页上下从容不迫地划了几下,突然他手上的滑鼠停住,轻飘飘说了一句,「找到了。」
正对着屏幕中心的一个窗口,左上角写「c30」。
窗口的正中心,兰馨穿着和别人差不多的衣服,表情也是一脸等待他人解救的表情。
右上角还贴了一个红色标籤,上面写着,「新人福利价」。
「这图片怎么回事?和兰馨也太割裂了。」姜子平皱了皱眉,他印象里的兰馨可不会作出这种讨好别人的表情。
「这图片应该是ai生成的,现在ai技术越来越强,就算是你的脸也能这样。」骆诽转头看了姜子平一眼,还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在思考他的脸被关进去是什么表情。
倒反天罡。
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越来越癫狂了,科技让大家的生活越来越便利,但负面影响是绝对不能忽视的,比如现在就完完全全影响到了直播间里像兰馨的这样一批无辜女性。
骆诽双击点进了兰馨的直播间,直播间里漆黑一片,倒是弹幕上不断闪着新消息。
在线人数:808人。
这一个直播间的观众就有将近一千人,整个网站的用户难以想像有多少。
「怎么回事?直播间怎么黑屏了?我刚才还冲了三千块钱。」
「熘号了吧?刚才那娘们突然关灯把摄像头撞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我靠,还有这种事,我一直以为他们的宣传都是骗人的呢?没想到真都是用强的,够刺激!」
直播间的弹幕一直在刷,并没有因为黑屏的行为降低留存率,倒是有不少人源源不断地点进直播间,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渠道。
「论坛里看见来了个狠货,进来蹲蹲,这女人一会儿该被好好调教一下吧?」
「什么调教?」
「你没看论坛里发起的投票吗?还有三十分钟就截止了,赶紧去选,我倒是想看她绑起来被火烧。」
几条弹幕飘了过来,从语气中就能看出有些兴奋。
电脑屏幕前的三人皱眉握紧拳头,这群畜生真是猪狗不如,真想顺着网线扒一下他们的真实身份,让他们的父母也听听他们说的这些话。
「论坛,这些用户有一个论坛,可能就在这个网站的某个埠。」苏漫雪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个男人。
「把你手机拿给我。」骆诽朝着姜子平伸出手,姜子平不解但还是听话照做。
骆诽在他的手机上摁了几下,网页上出现了刚才的初始页面,「你找一下他们说的论坛。」
他刚才更改了姜子平手机的ip,避免他们查到几人头上来。
姜子平听话地接过手机,骆诽和苏漫雪则是盯着屏幕继续扫视着弹幕上滚动的一排排话,避免错过任何一条关键信息。
突然,原本漆黑一片的背景突然亮起白光。
「直播重启了!」
弹幕里滚过一句金色大字,应该是充了很多钱的超级土豪。
三秒后,整个直播间恢復了原有的场景,就是他们刚刚所处隔间的楼下,兰馨所在的房间。
房间内的装饰已经都完全恢復,摄像头正对着房间的地面,兰馨躺在地上,但看不见她的脸,她的身上盖着白布。
「直播间重启了,我们现在能看见你,你自己小心。」苏漫雪低声在耳机边提醒兰馨,尽管刚才她们的对话兰馨也能听见。
「好。」苏漫雪耳机里传来兰馨清醒但微小的声音,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也让几人对视了一下,也更安心了几分。
房间门在一瞬间被打开,一个头戴面具的高大男人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进来,看向直播间点了点头。
只是一瞬间,苏漫雪的身体瞬间僵住,面前男人的面具上是一张鸟的脸,嘴巴尖锐又大张着,看起来有几分恐怖。
「是他?」苏漫雪下意识抓住骆诽的胳膊,手微微颤抖地有些握紧。骆诽意识到苏漫雪的不对劲,用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苏漫雪的手上。
「你知道他是谁?」骆诽温柔的声音响起,苏漫雪现在的反应实在有些惊恐,他怕稍微大一点声音就会惊扰她。
「他夺过我的刀,他带了一个面具,那是一张鸟的脸,嘴巴尖尖的像要把我吞掉。」苏漫雪的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她抬起头,「是丘姈儿,那天丘姈儿见我的时候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在森林里割伤丘姈儿的人不是鸢尾,而是季桂兰的人?
那天在鸢尾的群里,的确只有丘姈儿被绑在树林里昏迷的照片,根本没有接下来切割的图片。
如果真的是鸢尾审判,怎么可能不做到极致。
不可能是因为害怕被软体屏蔽才仅仅发了前一步。
真正的施暴者,对自己所做的作品应该是欣赏的,希望全世界都能看见,也希望全世界都能仰慕自己。
所以就算是打了马赛克,也会分享给大家。
「我找到论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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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旁的姜子平刚才太过投入自己的世界, 并没有意识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他拿着手机走过来,看见面色凝重的两人愣了一下,立刻冲到屏幕面前看了一眼。
屏幕上带着面具的男人逐渐靠近兰馨, 他弯腰揭开了兰馨身上盖着的白布,行动间牵动了面部的结构, 鸟的尖嘴部似乎诡异地笑了一下。
这样的笑容更引起了直播间观众的兴奋, 弹幕刷屏的速度更加快速。
「猎物已经就绪, 结局交给各位选择。」不知从什么声带发出的诡异声音充斥着整个音响, 让人听起来有些头皮发麻。
话毕,他提起手上的木桶, 木桶的盖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冰块。
因为房间里太热, 在一进入公司内部时, 季桂兰就示意兰馨将衣服脱了下来, 她的里面穿了一件简单轻薄的长袖,房间里的高温也让她微微出汗。
一块块冰块被男人举起,向下倾斜一颗一颗砸到兰馨的身上, 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深深的寒意。
苏漫雪的手微微颤抖, 她看着兰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此刻无比的清醒。
姜子平脸上的眉头也皱成一团,从他看到兰馨第一眼开始, 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可能比同龄的男孩更有职业天赋。
不仅是个人能力还是各项测验都说明, 兰馨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
即使如今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因为她知道此刻自己的行为会对整个团队造成多大的影响。
「等冰完全融化时, 期待各位的选择。」阴森的笑声迴荡在整个直播间。
直播间的中心躺着一个颤颤发抖的女孩,她已经极力克制, 但身体还是在止不住颤抖,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也让那些早已坠入地狱的恶魔兴奋至极。
「现在是冰,如果一会儿是火,那不就彻底是冰火两重天了?听我的,烧她!」
「这么漂亮的女孩,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我选最后一个,我玩不到看看还不行吗?」
直播间的弹幕里不断充斥着越来越噁心的字眼,看得苏漫雪有几分反胃,三人凑到论坛面前,看着论坛上的几个选项。
基本上都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根本没有任何一个选项是温和良性的。
人类的恶趣味远远比想像中的还要残忍,在他们眼中驯服人类和驯服畜生的方法可以完全相同,甚至有些行为施加在人身上会更加的兴奋有趣。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完全没有同情心和保护欲,他们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无法自拔,某种情况下已经超脱了传统意义上的霸凌。
只有这么短短的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面对他们的是两条路。
最好的解决方法是既能救出兰馨,又能不暴露几人的身份,做到真正的放长线钓大鱼。
不然的话,就算真的揭穿了季桂兰现在所做的一切,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替罪的羔羊,真正的策划者一直藏于背后做收渔翁之利。
但如果到最后还是无法想出两全的方法,只能放弃之前所调查的一切,在一切事情还未开始时冲进房间。
兰馨的命比任何调查结果都更重要。
苏漫雪起身走到刚才兰馨所在的房间,一开始她发现了通风口的接口处是可以上下连通的,但因为安装了风扇并不能让人自由通过。
如果卸下风扇呢?
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连通的小窗口,转身跑到大厅,示意两个男人和她进去,将刚刚自己的想法传递给他们。
原本想找一个梯子上去看看通风扇的构造,但整个一层楼除了建筑废渣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你踩着我们两个的肩膀上去。」骆诽想到了这个办法,他示意姜子平蹲下来,拖着苏漫雪的腿将她托上顶上,这个房间的通风口没有打开,风扇安静的在中心立着。
苏漫雪慢慢挪动了整个风扇的外部边框,发现似乎有钉子卡在外面。
「应该是从走廊固定住的。」苏漫雪站在顶部向下传达,两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来,苏漫雪的双脚落地踩实,「但兰馨那边的风扇吧似乎是改造过的,她刚才的状态非常不好。」
苏漫雪回忆起刚才看见兰馨时她的反应,双眼微微发红,整个面部都像要肿胀的发烫,应该是缺氧时的表现。
「正常通风口的风扇应该是降温或者用来做气体交换的,如果他们对风扇做了改动可能也会加固。」
十五楼的走廊处站着那么多高大的男保镖,看来想从通风口将兰馨运出来是不可能的。
「选项里都有什么选择?」骆诽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一旁拿着手机的姜子平。
姜子平立刻将手机递了过去,骆诽看着那一行行低级趣味的选项微微皱眉,直到看到最后一个,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就烧了她吧。」
骆诽的声音坚定,甚至没有一丝犹豫,话语间像一个冰冷的机器。
苏漫雪微愣转头看向骆诽,来不及反应,姜子平已经一把抓住了骆诽的领口,「骆诽你什么意思?兰馨是我的警员,你别拿那套牺牲主义的说辞来这儿玩高尚,还真烧的不是你。」
骆诽转头微微皱眉看向姜子平,姜子平被骆诽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给搞急了。
原本他以为这小子只是情感淡漠了点,心地还是善良的,没想到说把兰馨烧了就把兰馨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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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一点儿感情。
苏漫雪赶紧上前把两个人拉开,她拍了拍姜子平的胳膊安抚他,「你别急,你听骆诽把话说完。」
她知道骆诽不是会轻易说出那种话的人,虽然之前他是学了几句不太好笑的玩笑话,但这种危急关头,骆诽绝对不会拿来开玩笑。
骆诽转头,看见苏漫雪正看着他,她的眼神里都是对自己的信任,这让骆诽心里有什么东西发烫了一下。
「其他选项都是可以实现的,只有这个,需要巨大的成本。」骆诽转头直视姜子平的眼睛,直接对他刚才所疑惑的问题做出了回答。
其他任何一个选项的选择都会即刻对兰馨造成伤害,但如果是火。
骆诽抬头看向头顶的烟雾报警器,「甚至他还没有开始,我们就可以手动触发装置。」
烟雾报警器遇见烟雾就会喷水,如果等到兰馨的房间真的已经点燃了火焰再触发可能来不及,但上下两个房间是连通的,只要在通风处点燃烟雾,甚至比楼下的房间更容易导致报警器的触发。
「那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让这个选项成为最后的胜出项。」
姜子平理解了骆诽的计划,立刻点开评论区打算煽动群众投票,行动力很强,但还有更便捷的方法。
骆诽压住了姜子平抬起的手,「不需要这样。」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两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倒计时,「等时间到达的前一秒,我会往这个选项投大量的票,确保它成为最后唯一选择。」
果然科技使人进步,也能使人投机,不过在好的地方投机倒是避免了很多可能发生的意外。
时间逐渐将近,投票进入倒计时。
毫无疑问,最后一个选项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三分钟后,直播间的屏幕上,兰馨房间的门被推开,那个尖嘴戴着鸟人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
直播间里瞬间沸腾了起来。
「看来我们的观众都很喜欢最后一个玩法,我也很喜欢,接下来,就享受最后刺激的时刻。」
鸟人兴奋地声音诡异的响起,弹幕发出了所谓狩猎者的狂欢。
他们将所有可以被操控的人视为猎物,不管任何时候,都本持着狩猎者至上的原则,一切利益和原则都以狩猎者渴望期待的方向发展。
猎物的死亡和痛苦不仅不会引起他们的共情,甚至会使他们的感官更加兴奋,灵魂深处得到更强烈的刺激。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在现实生活中被压抑的灵魂无法释放。
家人的强迫,领导的霸凌,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伴侣和孩子所触发的无形压力,甚至是陌生人不经思考的一句咒骂,都可能使他们的世界崩塌。
但崩塌以后,他们选择了隐忍。
有些人的内心世界得到挤压会选择伤害自己,有些人遭受痛苦和绝望后会选择伤害别人。
但还有一群人,他们不敢触犯所谓的条例亲手杀人,也害怕伤害自己后所经受的一切。
于是他们将压抑已久的痛苦通过某个媒介传递给他人,任何一条视频下的恶语相向,只是简单的一个投票就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
或者像鸢尾一样,借他人之手解决自己的痛苦。
这世界上自然有很多动手之人,有钱人花钱释放压力,穷人寻找途迳取乐参与其中。
在这个娱乐至上世界,人命是最容易被贱卖的东西,黑暗中有无数数不清的东西在将所有人吞噬。
即使你不想入局,有时已经参与其中。
画面中的兰馨在冰冷的水渍中被粗暴的拉起,被粗壮的麻绳一圈一圈捆绑着,以一种极为恶趣味的方式展现在众人面前。
此刻的她在那些人眼里是玩具,是动物,但不是人类。
鸟人抓住了她的头髮,用汽油从她的脑袋浇下来,他想让她绝对的清醒。
真实经歷的痛苦比昏迷往往更让人兴奋。
兰馨睁开眼虚弱的看着他,想要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片刻后,她被扔到地上,一根木棒点燃火柴,扔在地上熊熊火焰在此刻燃起。
鸟人转身离开,关紧了房门。
火苗逐渐蔓延,刺眼的红色沿着兰馨的身体逐渐扩散。
预期的烟雾报警器并未启动,她倒在熊熊烈火中被吞噬。
第47章
直播间里, 一片鲜红色中燃起了烟花,那是整个网站最昂贵的礼物,一个人的死亡引起了一群人的狂欢。
「看到没有, 刚才那女人的表情有多痛苦,爽死了, 真应该把我老婆放进去也烧烧。」
「要是能切近景就好了, 刚才有没有人录屏, 传到网盘里给我看看回放。」
「这东西我能放屏保上看一年。」
直播间的人起闹的越厉害, 房门外的人敲门就越响。
季桂兰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手下, 就是刚才戴着鸟人面具进去放火的那个男人,「怎么回事?怎么着那么大火。」
烧死兰馨并不是她们的计划, 她们本就是非法经营, 做的事虽然也是死罪, 但是和杀人的性质还有些许不同。
上头说他们有最强的公关团队,只要不产生太过恶劣的影响,一切事都可以摆平。
倒不是说他们本身还有一丝良知, 认为人的生命高于一切, 而是哪天真有人查到他们头上, 把囚禁的这些女人弄疯还给他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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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人还活着,其他的事也死无对证。
刚刚的选项是论坛里的观众主动发起的, 季桂兰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大赚一笔, 就任由他们胡闹。
反正那些选项除了放火意外都不过是对兰馨的侮辱罢了。
再怎么侮辱都不会出人命。
谁曾想这帮疯子竟然直接把放火烧顶到了第一位。
观众就是上帝,既然结果已经产生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一直做下去。
本想着圈一笔钱就中断直播, 大不了被骂一通,反正那些人今天不过瘾明天还会来这儿送钱。
所以她特意派了手下在兰馨身上浇了冰块, 冰块融化的时间刚好浸入兰馨的外套,也不至于被燥热的环境烘干。
按理说不应该有那么大的火,火焰怎么就能蔓延那么迅速,直接把人都吞噬了。
季桂兰不耐烦地踹了一下门,示意一旁的手下把门撞开。
手下冲上前,身子用力朝着门的方向撞了过去,只一瞬,房门砰的一声倒塌向内,房间内的一切都已经烧成灰烬。
房间的正中心躺着一个烧焦的躯体,从轮廓看可以看出是一个女性。
已经面目全非了。
季桂兰抬起头,烟雾报警器安静的在房间上方没有启动过。
奇怪,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但又有着说不上来的合理。
「你不能进!」门外保安的声音响起,季桂兰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转过头看见站在大门口的苏漫雪,还有她身边穿着警服的姜子平。
季桂兰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充满灰烬的房间在此刻被挡住,季桂兰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芳萍妹子,你怎么又来了?」季桂兰嘴角勾笑,但这笑容里还多了几分紧张,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姜子平,「怎么还带了警察来?」
「我确定我妹妹就是来你们这儿面试,我报警找警察定位了我妹妹的手机,她手机就在你们公司。」苏漫雪的神色虽然冷静,但双手却微微颤抖。
刚才经歷的一切还在她脑海里不断重演。
「你好,我是霁封公安局队长姜子平。」姜子平将自己的证件掏了出来展示给面前的季桂兰,「林小姐报了案,失踪者的定位确实在你们公司,现在有权在你的公司进行搜寻。」
姜子平抬起手,面前的人刚想阻拦,电梯门打开,一群穿着警服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径直走到了姜子平身后。
面对对面这种土匪,只有姜子平一个有身份的人是不行的。
「警察同志,您这是干嘛啊?怎么带着这么多人来。」季桂兰的脸色有些僵了,她的身后一群人来回穿梭,应该是在清理那个房间发生的痕迹。
姜子平没再给她好脸色,而是直接示意身后的警员冲进去,还没等进入大门,面前的几个保镖居然冲上来将几个人拦住。
虽然警员们身材也都属魁梧,但有些警员的身高没有他们几个人高。
更重要的是,那几个人似乎也不畏惧姜子平几人身上的警服。
「警察同志,你们是没有资格搜查我们公司的。」季桂兰的脸色有些差了,刚才的紧张也收敛了几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你们是霁封的公安局?」
女人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笑容中还有一丝不屑一顾,「那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公司是市级的公益公司,霁封的制度是管不了我们的。如果你真的想搜查,要先问问市里允不允许,毕竟我们可是有上层的秘密。」
季桂兰凑近了姜子平,咬着牙低声说了句,「那可是你一个小警员管不了的。」
姜子平的双手微微握紧拳头,面前这女人的嚣张是他没想到的,不过她所说的未必是真的。
她既然说他不能查,那就要拿出他不能查的证据。
「证据?你可以打电话给霁封的市长苏伟烨,看他敢不敢动我。」
提到这个名字,苏漫雪和姜子平的身体同时僵了一下,二人对视了一眼,姜子平微微皱了皱眉,抬眼示意身边的警员和苏漫雪留在这。
苏漫雪不方便和他一起去打电话确认,毕竟现在苏漫雪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姜子平拿着手机走到角落给苏叔叔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电话那头的苏伟烨听起来声音有些疲惫。
「小姜。」苏叔叔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感觉环境空荡荡的。
「苏叔叔,您认识季桂兰吗?」姜子平皱了皱眉,询问间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苏漫雪的脸色明显比刚才变差了一点,倒是季桂兰比刚才看起来更加讨厌了。
苏伟烨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提到了什么不该提到的话题,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不满和冷清,「问她做什么?你们不是在查梅花杀人案吗?」
姜子平拿着手机的手僵了一下,苏伟烨的话语里明显是知道季桂兰的,并且可能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熟悉一些。
「是在查梅花杀人案没错,我们查到的相关线索里需要调查季桂兰和她名下的公司。」姜子平的声音中带这些小心翼翼,一是因为他对苏叔叔还是很敬重,二是他真的不希望苏伟烨和这种事扯上关系。
毕竟在他和苏漫雪心里,苏叔叔是像大树一样顶天立地的存在,而且他是整个霁封的顶樑柱,不应该有任何污点。
「别查了,所有和季桂兰有关系的事、还有她周围的人你们都不需要查,和梅花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让我从别人耳朵听到你们插手这件事。」苏伟烨在电话那头咳了几下,他的身体似乎没那么好,语气中更显得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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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那段话,还没等姜子平回復,苏伟烨低声又说了句,「别让漫雪插手太多了,当初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调查取证,现在让她参与太多这种事,我怕她有危险。」
「你知道的,我毕竟是个父亲。」说完这句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忙音。
姜子平拿着手机站在窗前迟疑了一会儿,他转过头,苏漫雪还在看着他。
姜子平走到几人面前,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季桂兰,抑制住情绪中不好的东西,脸上又换上了面对前辈和领导的那副讨好的笑容。
「抱歉,打扰你了。」姜子平的口中吐出这几个字,苏漫雪一脸难以置信地抓住姜子平的胳膊,姜子平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几个警员,「收队。」
无论苏漫雪怎样挣扎,姜子平的手已经扣住了苏漫雪的肩膀,被迫她转身离开,季桂兰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朝着门口的保镖扬了下头,几人点头跟着季桂兰回到公司,关上了公司的大门。
随着电梯的不断下降,苏漫雪的脸色渐渐变差,她没有问一句话,姜子平也没说什么。
苏漫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耳鸣,可能是今天所经歷的一切超出了她对前二十年人生的认知。
她从小就是衣食无忧的存在,苏伟烨是她眼里形象高大的父亲,常华萍是那个有些唠叨但可以谈心的母亲,妹妹苏晴不管在学校表现如何回家路上都会给她顺路买一根烤肠。
她从小就以为人都会知道感恩,以为家庭是人最后可以倚靠的港湾,以为按部就班度过自己的人生是大多数人的常态。
大学毕业后她进入霁封一院,即使见证了很多生离死别,但依旧觉得人的本性是善良的。
她看过年轻的夫妻日夜守着父亲的病床前,即使老人瘫痪不能动一下,女婿依旧每天为他擦拭身体,女儿每天来送饭。
她看过身患绝症的男人头髮已经几乎掉光,妻子日日夜夜守在病床前,四处借钱维持丈夫的生命,但丈夫心疼妻子的操劳,即使最后放弃了治疗。
当然,也有一个人来医院的孕妇,丢在医院没人赡养的老人以及刚生下就被丢下的孩子。
可这已经是她从前能想像到最大的恶。
直到这次协助调查,她才明白有些人在看不见的角落过着与她截然相反的人生。
她们无法饱腹,生来就被人唾弃,在工作场合被他人骚扰,被拐卖,被当成人们取乐释放压力的工具。
苏漫雪这一生被保护的太好了,她从前以为所有的小说和电影都是虚构,现在才知道显示原本她所以为的编写还要恐怖千倍万倍。
而那个一直保护她的父亲,甚至可能参与了这场闹剧。
第48章
苏漫雪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手抓住一旁的栏杆,姜子平意识到她情绪的不稳定扶住了她。
「没事吧?」姜子平担忧地看向苏漫雪,她的脸色看起来太差了, 远比他认识她最难过的时候更加苍白。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在他没搞清楚事实之前,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漫雪心中的问题。
「一定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姜子平拍了拍苏漫雪的肩膀, 「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你爸爸, 他不是这样的人, 有时间我们找他好好谈谈,他肯定会和我们解释一切的真相。」
苏漫雪抓住姜子平的胳膊点了点头, 身边的警员都和苏漫雪很熟,看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都不好受, 但也都不知道用怎么样的语言来安慰此时的苏漫雪。
毕竟连姜子平都没有办法。
电梯门缓缓打开, 苏漫雪抬起头, 看见骆诽的脸出现在电梯外。
「其他的事你处理好,漫漫我先带走了。」骆诽莫名其妙留下这样一句话,还没等姜子平反应过来, 骆诽就拉过了苏漫雪的手, 直接将她拉出电梯。
「去哪?」苏漫雪一脸诧异地看向拉着他的骆诽, 不过她没有挣脱,而是任由骆诽拉着自己向大楼外走。
「不是想知道答案吗?与其等待和胡思乱想, 不如现在就问清楚。」骆诽直接摁响了停在门口的车, 他将副驾驶的门打开,护着苏漫雪的头将她放进副驾驶的座位。
苏漫雪的表情中还有些迟疑,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或者说,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知道答案后的承受能力,她确实是信任苏伟烨, 但这种信任建立在他是一个父亲的前提下。
在他的工作层面上,苏漫雪对苏伟烨一无所知,她从来不太关注苏伟烨在工作中的状态,也不太清楚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毕竟他的工作涉及到上层的很多机密,不可能回到家还和妻子孩子诉说工作中所发生的琐事。
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让人人信服,还让市里的领导夸奖和信任,做了什么事也说不定。
她应该知道吗?那些黑暗中看不见数不清的污点和墨迹。
不知什么时候,骆诽已经拉起了一旁的安全带,他的身体向前倾斜,直接把苏漫雪固定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苏漫雪回过头,看见近在咫尺的骆诽。
或许她应该问清楚,她应该像骆诽一样,有勇气面对自己的人生。
她已经是一个大人了,虽然这些年她被保护的太好,某种层面上还是一个孩子。
但人总应该有长大的那天。
或许就是现在,她是时候该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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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走到驾驶位坐好,并没有先繫上安全带,而是拉开苏漫雪面前的抽屉。
抽屉里的糖已经被吃的所剩无几,骆诽随手拿起一个糖果,剥掉了外壳拿着糖纸递到苏漫雪嘴边。
「吃颗糖吧,你不是说过,吃颗糖心情就会变好吗?」骆诽看着苏漫雪一脸真诚,苏漫雪回过头,轻轻张开嘴咬住了他手上的糖果。
浓郁的蜜桃味像即将到来的春天,清甜又没有过分甜腻。
骆诽转身繫上安全带,抬起手揉了揉苏漫雪的头髮,「我现在开车,如果你不想去我们随时掉头。」
苏漫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转过头看向窗外。
车子启动,骆诽开车的速度不算太快,似乎是特意放慢等待苏漫雪的选择。
车窗外无数树干的影子不断倒退,天冷下来后,再高大营养丰富的树枝也变得干枯无比,树和人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周期。
一年有四季,树木干枯后又生长的茂盛,茂盛后又逐渐凋零,反反覆覆。
像人的心情一样。
人不会永远一帆风顺,可能前一秒还一切顺利,下一秒似乎所有糟糕的事都缠绕而来,但慢慢的,缠绕在身上的藤蔓也会慢慢解开,解开以后就是新生。
「我决定了。」苏漫雪转头看向骆诽,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要找爸爸问清楚。」
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或许在这个家里,她是除了苏伟烨以外最应该撑起整个家庭的人。
苏晴是妹妹,她要尽到保护妹妹的责任。
常华萍是妈妈,她也要尽力保护她。
从前所有的事都由苏伟烨一个人承担,如今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应该搞清楚。
只要真正了解所发生的一切,才能更真切的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
车子停在市政府大楼门口,其实以霁封这些年的发展和城市扩建计划来看,霁封已经超出了人们对于原本城市的认知概念。
政府逐渐计划将霁封设为重点宣传市,不过审批文件太多,一直没有落实到最后一步。
不过投入的资金和政策优惠倒是立刻下达,这也让苏伟烨这些年的压力越来越大。
苏漫雪回忆起,这几年似乎他陪伴家里人的时间确实越来越少了。
过年的时候看见苏伟烨的白髮也比从前多了些,她还是太不关心家里人了。
骆诽将车子停在楼前的停车场,他的车子是苏叔叔当时调给他的,自然也不需要再报备。
刚来霁封的时候,他经常来政府大楼跟着几个高层开什么动员大会,对整个楼的构造都熟悉很多。
可能他去苏伟烨办公室的次数比苏漫雪还多上一些。
听苏叔叔说,苏漫雪成年以后就没怎么再来办公室找她了。
女儿长大了和父亲总会有些边界感,不像是小时候,经常哭着喊着要陪着苏伟烨去办公室,还挨个叔叔阿姨要零食和甜点吃。
挺可爱的。
骆诽没参与过苏漫雪的儿时,毕竟他比她还小上几岁,他打记事起苏漫雪就已经很大了。
可能在她眼里自己一直是个小男孩。
如果小时候就能认识她就好了。
像姜子平一样,能和她一起长大,一起去很多地方,一起在苏叔叔面前要糖吃。
人们都说爱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可他性格从小就内向扭捏,如果当时真的有他一个,可能也不会做出那种事。
苏漫雪从副驾驶下来,看着骆诽站在她面前。
「要我陪你去吗?」骆诽好听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他一直是很有边界感的人,如果有一个绝对的秘密不知道同谁诉说,骆诽一定是最好的人选。
他从来不会在背后议论他人,永远保持着绝对的干净,对你说过的所有话都会守口如瓶。
毕竟他连自己的一切都隐藏的很好。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生病失了态,苏漫雪可能到今天都不会知道他是江竞钊的儿子。
「你陪我一起吧,我有些紧张。」苏漫雪没有逞强,这件事对她很重要,她平时表面上看起来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但她也有胆怯的时候。
电梯逐渐上行,苏伟烨的办公室在顶楼,可能他的工作涉及很多重要的文件和交接,顶楼会更加的安全。
片刻后,电梯门播报了所在的楼层,门缓缓打开,走廊里是一片安静。
安静到能听见苏漫雪沉重的唿吸声。
她没有事先告诉苏伟烨自己的到来,因为她知道如果事先通知,可能这场计划就会完全泡汤。
这条路小时候经常走,现在再走一遍的时候却无比陌生。
小时候的政府大楼没有电梯,墙壁都是灰白交界的,当年霁封没有现在富裕,即使是政府的楼也显得有些老旧。
沿着办公室的墙壁都是彩笔的涂鸦,有些是她画的,有些是姜子平画的,还有一些是其他官员的孩子。
当时因为画了壁画,几个孩子站在走廊的尽头罚站,都被自己的家长挨了一顿打。
不过苏漫雪没被打,一是因为苏伟烨从小就溺爱她,捨不得碰她一下。
二是因为姜叔叔和姜子平不仅人好,还情商特别高。
简单来说,就是姜叔叔直接多揍了姜子平几下,说是替苏漫雪挨罚了。
那段时间姜子平屁股肿的老高,别人放学后都在小学门口坐着吃烤肠,只有姜子平必须得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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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政府大楼重建,墙壁都被刷得雪白,安了电梯,地被擦得反光,看久了甚至还有些眩晕,之前的痕迹一点也看不见了。
苏漫雪敲了敲门,苏伟烨的声音从办公室响起,「来了!」
苏伟烨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哑,脚步声逐渐传来,办公室门在一瞬间被打开,苏伟烨站在原地愣住,看见了面前的苏漫雪。
以及,站在一旁的骆诽。
苏伟烨先是身子僵了一下,几秒钟后,他又摆出一副早知道你们两个会过来的表情,侧着身子给两个人让路,「进来吧。」
骆诽拍了拍苏漫雪的肩膀示意她进去,他站在苏漫雪跟着她一起走进办公室,转身关上门。
他坐在沙发的一侧,看着苏伟烨的右手。
那只手上戴了一只厚重的手套。
「在房间里怎么戴手套?」苏漫雪显然也注意到了苏伟烨的手,她直接开了口。
苏伟烨僵了一下,下意识将带着手套的那只手藏在身后,「天气太冷了,生了冻疮,怕寒。」
苏漫雪皱了皱眉向前一步,想要拉起苏伟烨的手看,却被苏伟烨躲过了。
「怎么没听你说,一会儿我去医院给你开点药。」苏漫雪微微皱眉,他爸这么多年没听过之前生过冻疮。
「不用了,我已经看过了。」苏伟烨的眼神有些迴避。
苏漫雪的心里藏着事,也没有过多在意这个话题,而是直接开了口,「为什么不让我们调查季桂兰的事,你和季桂兰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49章
诺大的房间里即使开了暖气也异常冰冷, 苏伟烨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苏漫雪,又转头看了眼骆诽。
骆诽下意识起身, 「我先出去逛逛,你们聊。」
还没等骆诽走出几步, 苏漫雪抬起手抓住了骆诽的手, 「你不用走, 你是自己人。」
她需要骆诽来验证苏伟烨话语中的真实性, 她知道爸爸可能用所谓善意的语言搪塞她。
骆诽是绝对理智的人,他作为旁观者更能看清一切。
此刻被情绪支配的她, 不想让苏伟烨被冤枉,也不想让他犯的错被掩盖。
苏伟烨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眼里也早就把骆诽当成自己人, 他知道不管今天他说出什么, 都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季桂兰是什么人我不方便说,但你们不要再调查她了。」苏伟烨的表情坚定,语言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我和小姜说过了, 你们现在所调查的一切都和梅花杀人案没有关系, 你们已经偏离了主线,我这是为你好。」
「怎么没有关系?那天季桂兰送小草莓去游乐园, 在游乐园里我们明明看到了梅花的手下。」苏漫雪声音冰冷, 那天她在游乐园看见的那个男人,身上明明印了鸢尾的纹身。
而且之前骆诽也分析过,鸢尾和梅花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只能说明, 你们和你们口中的组织都在关注季桂兰。」苏伟烨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两个人,眼里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骆诽微微皱眉, 他从来没听过姜子平说过和苏伟烨汇报案件调查的事,但苏伟烨却似乎清晰的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他的消息从何而来。
难道是姜子平暗中将调查的结果汇报给了苏伟烨,以便于他和上级进行交代。
「就算季桂兰真的和梅花没有任何关系,她在做的也是伤天害理的事,她伤害的是我们霁封的人。」苏漫雪的拳头微微握紧,她的神情有些激动,她的脑海里出现了那场大火,以及火苗在身上蔓延的兰馨。
苏漫雪的身体微微前倾,她的一只手抓住了苏伟烨的胳膊,苏伟烨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却还是被骆诽捕捉到了。
「爸,你是霁封的市长,全霁封的人都信任你。现在你看着他们陷入危险却不出手,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苏漫雪身体颤抖。
曾经那个高大茂盛的树木如今生出无数枝干,那些枝干干枯,透露着一丝清冷。
苏伟烨的脸色有些变差,骆诽轻轻拍了拍苏漫雪的肩膀,对面头髮些许苍白的男人站起身,「小诽,你带她回去吧。」
对方下了逐客令,没有对苏漫雪的问题作出回答,但不回答可能是一种默认。
苏漫雪看着父亲的眼神有些许失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势利,不知道对方究用了什么手段让他走上今天这条路。
但在她眼里,他再也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了。
苏漫雪起身朝外走,骆诽和她一起走到门外,苏伟烨跟在他们身后,伸出左手去拉门把手,但并没有把门关上。
「漫雪。」苏伟烨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漫雪回过头眼神清冷地看着他。
「今天你来找我的事,不要告诉晴儿和你妈妈。」苏伟烨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虚空,还有些紧张。
他不希望在全家人心里倒塌?
事到如今,难道他还想做一个好老公,做一个好父亲?
苏漫雪觉得可笑,不过她也不想让常女士和苏晴同样经歷一遍她此时此刻的崩溃。
「我知道了。」苏漫雪别过头没有再看苏伟烨,声音闷闷的似乎在隐忍什么。
「还有一件事。」苏伟烨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当初我答应小诽让你参与调查,是想让你锻鍊自己,但现在你做的事太危险了。我已经向上级申请撤销你的助理职位,以后不要参与这种事,好好做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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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微微皱眉看向苏伟烨,他早就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觉得意外。
但苏漫雪是做任何事都要有始有终的人,这样的结果她不可能接受。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我的人生。」苏漫雪转过头,泪水在眼里打转,「我还有好多事没做,他们需要我,我不可能退出。」
季桂兰的事他们一定要查下去,苏伟烨见死不救,她不可能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兰馨的任务已经彻底结束了,在接近季桂兰这件事上,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做到。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的女孩深入火海,她也是女人,她想要救她们。
「就凭我是你爸。」苏伟烨的脸色变差,「你别以为有些事是你们几个小屁孩凭一己之力就能做到的,查梅花的案子是姜子平和骆诽的事,其他的事就算是省警署的警长来了都无能为力,不管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
言外之意,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棵大树,苏漫雪在树根,季桂兰的组织背后就在树的顶点,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们不可触碰的存在。
那苏伟烨呢?
苏伟烨又在哪个位置,由树尖生出的树杈吗?
苏漫雪直到最后也没让眼里的泪水落下来,她用手握紧自己衣服的一角,转头朝着电梯的方向径直离开。
骆诽转头看向苏漫雪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显得有些虚弱的苏伟烨。
「小诽,你应该理解,我是个父亲。」苏伟烨的声音弱了下来,还带着一丝乞求,「我不阻止你们交朋友,但查案的事,你别再带着漫雪了。」
苏伟烨转头想要关上门,却被骆诽一下撑住了,「我会尊重漫漫的想法,但有些事逃避是没有用的,漫漫已经长大了,她不是小孩子。」
骆诽的视线看向苏伟烨的右手和他那半只胳膊,「如果受伤就尽快治疗,比起你现在的位置,漫漫更在意你们一家人在一起。」
苏伟烨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骆诽松开撑住门的手,转头跑向电梯的方向。
随着电梯门关上的声音,整个顶楼又恢復了一片宁静,苏伟烨关上办公室的房门。房间里很热,关门后房间的气温不断升高,其实他用不着穿着这么厚的衣服。
苏伟烨将手上的手套摘下来,动作轻缓迟钝,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冒出来,他的右手并没有生出冻疮,粘稠的血迹覆盖在右手表面。
他将外套脱下,穿着短袖的半个胳膊上,同样的烙印逐渐蔓延到整个胳膊。
那些人摁着他的身体,抓着他的胳膊伸向熊熊燃烧的碳石上,一块块伤疤随着长时间与高温物质的接触逐渐显现,漆黑的房间里传出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声。
「你们霁封的人多管闲事,看来对你的教育还没到位。」暗处的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你是霁封的市长,你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应该说明你明事理通事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做到今天这个位置,是因为大家信任我。」苏伟烨抬起头,面色涨红,声音颤抖。
他从未想过上这艘贼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成了万千蝼蚁中一个重要的环节。
「就是因为大家信任你,你才更适合做我们的狗。要么死,要么就给我乖乖听话。」男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威胁中带着一种嘲讽,「不过听说你家有三个女人,个个都是上等,如果你不想参与,我不介意让她们也参与进来。」
苏伟烨身体颤抖地冲上前,却被身旁的手下拦下推搡在地上,在一顿拳打脚踢中,苏伟烨渐渐失去了声音。
他不再反抗,他的老婆和孩子是他最重要的人。
苏伟烨没想过,他清清白白度过了自己的前半生,如今会被捲入这样难堪的勾当。
他甚至不敢作出任何忤逆对方的行为,他们是流氓,他斗不过他们,但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动自己的家人一下。
苏伟烨皱着眉打开一罐消毒水,刺鼻的液体顺着他鲜红的肌肤直淌而下,疼痛刺激着他每个感官神经,手中的消毒水瓶在颤抖间倒在地上,剩余的液体打翻在地毯上一片潮湿。
他跌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他望着天花板眼神里都是空洞和痛苦。
苏漫雪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骆诽上车转头看向她,「送你回家?」
女人转头看了骆诽一眼,嘴角强制自己勾出一丝笑容,「不想回家,要不去你那吧?」
她不知道如何回家面对苏晴和常华萍,也不想和苏伟烨生活在一个空间里。
至少今天不想。
骆诽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启动了车子朝着上山的方向走,现在是下班时间,道路上的车和人都很多。
他们行色匆匆,似乎都在想着赶紧回家。
苏漫雪不想回家,骆诽没有家。
似乎所有人都会经歷一个过程,从拥有一切到一无所有的过程,不管是心境还是现实。
上山的路上,苏漫雪让骆诽停在一家超市前,她提着一箱啤酒从超市里跑出来,骆诽下车去接应她。
她说要买点东西,没想到是买酒。
「心情不好,今晚陪我喝点。」苏漫雪看着骆诽将酒放在后备箱,拍了拍车后盖。
骆诽想到那天喝多后昏睡的苏漫雪,本想说经常喝酒不好,不过抬起头看见她难过的表情后,还是把想说的话憋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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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教有时候并不是必要的沟通语言,人也可能灵活一点。
「好,我陪你。」
第50章
诺大的别墅内灯光昏暗, 挂灯太过刺眼,只开了中央落地的灯条。
苏漫雪和骆诽靠着沙发底部坐在一楼大厅的地毯上,原本她是想在阳台上喝, 但外置阳台的寒风太浓烈,骆诽害怕她被风吹了感冒。
本以为事先会聊聊天, 再进入喝酒这个环节。
没想到苏漫雪的心情实在太过糟糕, 直接一瓶接一瓶的往嘴里灌。
骆诽几次想找话题阻止, 但他这方面的语言实在太过匮乏, 想了半天也只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天气。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被苏漫雪回答了。
「你觉得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人?」苏漫雪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有几分醉意, 转头看向骆诽时的眼神有几分迷离。
「苏叔叔为人正直,对常阿姨好, 对你们姐妹俩也好, 在霁封的口碑也是数一数二。」骆诽按照心里的想法回答, 倒不是他想为苏伟烨说话,而是他从小就是这样看待苏伟烨的。
江竞钊当年在的时候,也对苏伟烨赞不绝口。
他是实打实的好人, 没掺半句谎话。
「我今天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苏漫雪苦笑了一下, 她回忆起今天看见苏伟烨的清醒, 她那样说他肯定很难过。
在苏漫雪的记忆里,苏伟烨对她一直很好。
尽管很多人会觉得苏伟烨是父亲, 父亲对女儿的好天经地义。
可这全天下的父亲, 又有多少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称唿罢了,他们缺失在自己子女的童年,直到老了才真正出现索取。
所有人都羡慕苏漫雪有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 他会真的为苏漫雪撑起一片天。
他是顶天立地的大人,无论她闯什么祸, 他都会为她兜底。
高一的时候,苏漫雪被诬陷偷了别人的东西。
她从小的性格看起来就不是那么锋利,如果她不是市长的孩子,可能会经常被人当成软柿子。
但高一的时候,她们班里的人还不知道她是市长的女儿。
那次那些人太过分,把苏漫雪逼急了。
她抢过对方打她的棍子打在对方身上,原本理应是正当防卫,但她下手太重,对方流了很多血。
没有人证,没有监控,所有人都觉得是苏漫雪恶意伤害。
被叫家长来以后,她已经做好了被苏伟烨责罚的准备,可当他来的时候却一口咬定他的女儿不会作出那种事。
这是他作为父亲对女儿的信任。
那她呢?
她是不是也应该多信任苏伟烨一点,不管是直接传递来的信息还是苏伟烨话语中似有若无的闪躲。
她是不是应该更信任他一点。
苏漫雪喝了一口酒,她有些醉了,可能是心情很差,也可能是她的酒量本就不佳。
她躺在沙发上,均匀的唿吸声传递到骆诽耳边。
骆诽喝了一口酒回过头,看见苏漫雪倒在他身边熟睡。
苏伟烨今天说的对,她不过只是一个医生,如今参与这些她原本不应该经歷的事。
如果她真的遭遇了危险,骆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就像兰馨一样。
苏漫雪骨子里和兰馨是同样的人,她们正义,面对别人的经歷容易共情。
她们两个人一起做事时确实会事半功倍。
兰馨有着甚至比男性还有强的体能和隐忍程度,原本就听姜子平说过,她是所有参与考试的考生里成绩最好的,如今看行动果然如此。
她果断,但果断中带着一丝鲁莽。
苏漫雪刚好可以弥补,她虽然体能欠佳,但她的头脑灵活。
尽管骆诽有着比常人还要迅速的判断力,但苏漫雪在很多时候都能迅速参透他的想法,比起他自己,苏漫雪会在判断中加入一些女性天生的感官和敏锐。
这种情况下,苏漫雪不仅能在团队中起到重要作用,还能弥补他有些情感欠缺的判断。
她是绝对聪明的女孩,但这并不是她被捲入其中的原因。
尽管他清楚,以苏漫雪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弃,她想拯救所有人,更何况她还和受害者有过接触和情感。
原本和她有感情关联的人只有沈朵朵,如今又多了兰馨。
苏漫雪绝不会轻易退出。
骆诽弯下腰,将苏漫雪从地毯上抱起来,女人的双眼紧闭,微长的睫毛上扬着,她感应到了骆诽身上的体温,下意识地抱紧了他。
可能是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悬空,苏漫雪下意识的选择了抱紧。
骆诽的脸在一瞬间微微泛红,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有些害羞。
和她接触了这么久,他面对她的时候还是如此紧张。
骆诽赤着脚抱着苏漫雪往楼上走,似乎是害怕苏漫雪被他的声音和动作吵醒,他每一步都很轻,上台阶的时候唿吸也放慢了些。
想了想,他还是将苏漫雪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别墅常年没人住,其他房间的空气和供暖都没有他卧室的好,床单和被套可能也已经落灰很久了。
他怕苏漫雪睡着以后不舒服。
苏漫雪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似乎是一瞬间陷入了温暖的棉花,苏漫雪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在此刻舒展了些。
她轻轻翻了个身面朝骆诽的方向,骆诽将她脚下的被子朝她身上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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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骆诽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拍了拍正在熟睡的苏漫雪,转过身时,手却被苏漫雪拉了一下。
骆诽转身,身体在一瞬间不受控地俯身下去,他整个人倒向苏漫雪,女人的手下意识抱住了骆诽的脖子,男孩的半个身体被苏漫雪抱在怀里。
她平时睡觉的时候都要抱些什么,因为睡得太沉直接把面前的男孩当做了抱枕。
「漫漫。」骆诽沙哑的声音响起,他的脸涨红一片,喉结慢慢滚动了一下,手因为不知道放在哪儿握成了拳头。
「嗯...」苏漫雪似乎听见了骆诽的声音,不过看她的样子很显然没有意识完全。
苏漫雪的手微微松了松,片刻后,她的下巴在骆诽的头髮上蹭了蹭,像一只睡着后乖巧的小猫。
随后,她松开手翻了个身,抱住了一旁的抱枕,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骆诽的身体在床上顿了一下,他的髮丝间还有苏漫雪离开但为走远的触感,居然莫名的有些失落。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苏漫雪喉结动了动,随后立刻走出了房间。
窗外的月亮明明暗暗,时而被乌云遮盖,时而又显出真身,似乎在和谁玩着什么捉迷藏的游戏。
月亮从漆黑一片中逐渐探出头来,月光照射进霁封一院顶端的病房。
姜子平坐在病床边趴着睡觉,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自大做这行开始,他的睡眠就变得很轻,可能是职业病,他要确保随时清醒,以面对可能到来的突发状况。
所以床上的女孩只是翻了个身,就直接把姜子平吵醒了。
姜子平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兰馨,他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兰馨的双眼睁着,她也没睡着。
「睡不着?」姜子平的声音难得温柔,他起身打开了病床边的夜灯,起身为兰馨倒了一杯开水。
水杯递到兰馨面前,兰馨看着水杯没接,而是眼里带笑地看向姜子平,「这就是你们直男的关心,多喝热水?」
姜子平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多喝热水对身体好,到哪儿都是有用的。」
话音落下,姜子平强硬地将水杯塞进兰馨手里,兰馨也没拒绝,笑着将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她确实渴了。
她的胳膊上缠着纱布,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的伤疤,其实她说过自己不用住院,但姜子平非要让她住院观察。
还说医药费全都报销。
不看白不看,难得清闲。
更何况花的还是姜子平的钱,虽然她自己有钱,但她就想看姜子平为他破费。
她对姜子平还是有好感的。
倒不是像那些校园偶像剧一样,女孩为了接近男孩于是选择了今天的职业。
兰馨从小就想当警察。
兰馨的外公是她老家公安厅的厅长,年轻的时候打过很多仗,战功累累,从小就给她传递了根正苗红的思想。
她想做对国家有意义的事,对人民有帮助的女警察。
后来她外公去世了,家里人都反对她考入警校,毕竟所有人都认为一个女孩再怎么样也不会多出类拔萃。
她私自报名了警校,以最好的成绩成为了警校榜单上的第一名。
拿着她的成绩站在父母面前,她想证明她能做到。
她父母一直都是明事理的人,可能是因为上一辈的教育也是开明,从那以后再也没人和她说女孩当不了警察这种话。
再后来,她在报纸上看到了梅花杀人案的新闻。
她一直生活在和平的时代,就算沧沅有再复杂的案件,都不至于这么恶劣。
案件的复杂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也激起了兰馨的兴致。
她放弃了保送沧沅公安局的名额,而是远赴千里来霁封考试。
兰馨想留在霁封,成为那个侦破兇手团队的一员,要做就做最难得工作,她对自己职业方面是有些自负的。
在考场上,她看见了姜子平。
那男人看上去愣头愣脑的,典型的直男长相直男言论,但身上倒是个大块头,说起专业知识来也头头是道。
工作重要,爱情固然也重要,兰馨从来没谈过恋爱,不过她觉得姜子平这人倒是挺有趣的。
如果他非要追自己,倒是可以和他谈谈。
不过姜子平好像不喜欢自己,那就算了。
工作第一,感情第二,其他的事兰馨不强求。
毕竟她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就是搞定今天要杀死她的那个女人,季桂兰。
第51章
兰馨穿着病号服靠坐在病床上, 床头灯微微发黄,投射在她和姜子平的脸上。
女孩的神色有些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子平站在一旁, 皱着眉低头看着兰馨胳膊上的纱布。
他想过这个女人敬业,但没想到敬业到这个程度。
作为队长, 不让任何一个队员受伤是他的责任, 所以当季桂兰手下开始行动时, 他第一反应是放弃之前的判断实施解救计划。
原本设计的利用烟雾报警器解救的计划, 在骆诽用烟雾尝试启动十六楼装置做试验时立刻被排除了。
建筑公司为了节约成本,将原本设计烟雾报警器的装置切断, 换成了廉价且毫无意义的装饰品。
也就是说,火焰点燃后, 兰馨没有任何自救的可能。
「放弃行动, 我们现在下楼。」姜子平看着直播间内的倒计时微微皱眉, 他握紧拳头朝着门外走,却被兰馨的声音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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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天放弃,我们就再也抓不住那女人的把柄了。」兰馨的声音虚弱, 但比从前更加坚定和冰冷, 「我的身上有冰水, 就算真的点了火也不可能那么快被烧死。」
即使在那种情况下,兰馨还是用最后清醒的头脑分析着房间内一切对她有力的局面。
「如果能让她们以为我死了, 对我们才是更有利的。」兰馨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且,我必须活着出去,我是我们手上唯一的证人。」
苏漫雪凑到直播间面前, 看着倒在地上的兰馨,她的身体半躺着, 头部刚好侧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她的任何举动都不引人注目。
「你比我们更了解这个房间的结构,如果你有地方可以躲藏,我们可能可以试试。」骆诽的声音冷静地响起,「我可以利用软体虚构你被烧死的画面,但你需要想好怎么彻底消失。」
苏漫雪转头看向一旁有些焦躁的姜子平,他虽然经歷过很多出生入死的场面,但让一个女孩自己面对这么大的陷阱,姜子平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
「听你的。」不知姜子平的大脑里经过了怎样的思考,一瞬间他的口中做出了回答。
兰馨是警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团队利益的最大化,在一切还未结束之前,任何尝试都是有意义的。
「你们能通过十六楼到十五楼的连接处发现我,我应该也能从十五楼去十四楼。」兰馨的声音略显虚弱,可能是因为冰块在她身上逐渐融化,体温由原本的快速升高到如今的快速骤降。
人体温的迅速变化会打破她的身体防线。
「对,十五楼的通风口被改造过,但十四楼和十六楼都是最原始的那种,应该都能在走廊的连接处卸下风扇。」苏漫雪皱眉看向不远处通风口的螺丝处,「只是十四楼有公司在工作,行动太大可能会引人注目。」
「不会,我刚刚趁着季桂兰进来前,敲开了地板的一边,我正下方的房间是仓库,里面都是些包装和人形模特。」
十四楼的公司是一家电商平台,原本靠近走廊一侧的房间就不通风,大多数公司都用来当仓库。
「如果兰馨能从十五楼到十四楼,还有一个问题。」骆诽看向刚刚说话的苏漫雪,「需要有人或者其他东西,代替兰馨被烧焦的身体。」
不管多大的火焰,在短时间内都不会迅速烧成灰烬,即使时间长导致面目发生改变,也一定会有躯体存在。
使用他人的身体不符合人道主义,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医院负一层的医学中心有些拟人体模型,是用来给医学院的学生做特徵讲解的。」苏漫雪突然想到她之前签的清单里有这么一项,「其中就有大面积烧伤的模型。」
所有的模型都是拟人化,但绝对和人有细微的差别,如果不经仔细的核对和检测,应该能够以假乱真。
「那就必须保证两点,一是不让季桂兰做遗体检测,不过她一个犯罪团伙,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姜子平皱眉道。
「二呢?」
「二是最好制造混乱,转移季桂兰的注意力。到时候季桂兰会将这件事交给手下,我们在事发后将模型偷出来,手下为了免于责罚,可能会隐瞒。」
所有警员兵分几路,有人去医院去烧焦的人体模型,有人去十四楼假装失踪人口调查吸引内部人员的注意,顺便偷偷将那个人体模型事先藏到十四楼的仓库。
另外几人在走廊处将兰馨房间正下方的螺丝拧了下来。
随着轻微的几声响动,十四楼连接十五楼底端的风扇被卸了下来。
「可以了。」苏漫雪的声音从兰馨的左耳内的耳机传来。
兰馨偷偷从袖口拿出刚刚苏漫雪递给她的药丸塞进嘴里,她知道一会儿会经歷什么,她要保持自己精神绝对的集中和清醒。
与此同时,右耳处传来了刺耳的开门声。
戴着尖嘴面具的男人展现出了绝对的兴奋,他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泼到了兰馨的头上,像是汽油,又似乎掺杂了些其他的东西。
这东西稀释了汽油与火焰的燃烧,会让火焰敷于表面。
他们也害怕吗?
伤害别人的身体,践踏他人的生命时,他们也会觉得恐惧吗?
只一瞬间,兰馨感觉火焰在她头上燃起,尖嘴面具的男人转身离开,骆诽的声音在她耳机内响起,「画面已切断。」
兰馨尝试着灭到头上的火苗,但微弱的火苗在一瞬间燃像她的胳膊,灼热的痛感在一瞬间侵蚀着她的大脑神经。
她将胳膊浸入湿润的地面,用潮湿的衣服压灭燃烧的火苗。
随后她起身,再一次将房门抵住。
十四楼的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燃烧模型递上来,她摆在中间的躺过的地方,在逃脱前点燃了一根火柴,直直地扔向一旁堆积的杂物中。
火苗在一瞬间蔓延,整个房间迅速开始燃烧,刚刚兰馨身上的火焰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
桌子上的木材和堆积的布制品燃起,木质地板微微翘起后逐渐变得漆黑,浓烈的烟雾从通风口和门缝不断向外渗透。
兰馨跳下去,倒在了一片柔软中,是他们用衣物事先搭好的落地处。
然后是姜子平和苏漫雪上门找季桂兰,季桂兰为了不暴露公司内发生的一切出门应对,骆诽和几个警员趁乱钻了上去,将原本烧焦的模型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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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楼的通风扇又重新被安装好,一圈一圈的转动着,至于季桂兰的手下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们无暇顾及。
毕竟烧焦的尸体她们看见了,至于为什么凭空消失,她们如何怀疑。
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至少人还活着,至少论坛的结果和尖嘴面具男人所做的一切都能成为这次以命相搏的证据。
可如今似乎都没用了,季桂兰的案件,姜子平无法再插手,霁封公安局无法再插手。
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插手了。
这是上级的命令,服从命令是一切职业都必须遵守的第一准则。
社会在建立初期就设立了等级制度,有些人註定成为上层阶级取乐的玩具。
可真的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吗?
姜子平微微皱眉,他看着兰馨的脸出神,但心里却在想其他事。
比如如何和自己手下的所有人,包括兰馨,说出不要再调查儿童少女直播案的事。
毕竟所有人对此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们付出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
无论是梅花杀人案,还是季桂兰事件,所有警察都抱着能找到真相的热血没日没夜的奋斗着。
如今突然的终止,姜子平没法给她们解释。
「你有心事?」兰馨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姜子平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女孩。
他刚才都没发现,兰馨还带着假髮。
除了原本假髮的颜色,一部分髮丝黏连在一起,被烧焦的棕褐色占满。
从那个房间逃出来这么久,她都没有摘下过她的假髮。
「没有,我是在想之后该怎么办。」姜子平难得表情古怪,他强制自己勾起一抹笑容,他不想再这个时候给兰馨传递不好的信息。
「还能怎么办,收手呗。」兰馨突然笑了一下,她的脸上带着毫不在意的神色,靠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眼里都是无所谓,「既然上头不让查了,还能对着干不成,你想让咱们霁封的所有警察都被一锅端?」
姜子平愣住看向面前的兰馨,他没想到兰馨居然知道这件事,并且还表现的这么毫不在意。
兰馨被姜子平的反应逗笑了一下,她起身拍了拍姜子平的肩膀,「队长,你有时候真是挺呆的,我们俩的耳机在一个频道,别人不知道,你还觉得我不知道?」
当时兰馨在十四楼杂物间的角落蜷缩着,她不仅听到了姜子平和苏漫雪去门口和季桂兰对峙的话。
甚至听到了他和苏伟烨的对话。
只因为姜子平的线路一直对接着她。
苏漫雪和骆诽都不知道的事,兰馨知道。
不过她没说。
她没见过苏伟烨,不过她从霁封居民和苏漫雪甚至是姜子平的口中都听过他的名字。
如果苏漫雪愿意,她也愿意陪她搞清楚一切的真相。
只不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姜子平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局面,不知道该如何和兰馨解释所发生的一切。
兰馨也合时宜的错开了沟通。
「我去个洗手间。」兰馨穿上鞋,姜子平想扶她,被兰馨笑着拒绝了。
女孩一个人走进洗手间,将门反锁,她转过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被烧焦的头髮,苍白的脸,胳膊上缠着的纱布还泛出药水微微的红色。
她凑近镜子,双手有些颤抖地摘下头顶的假髮。因为烧焦引起的粘连,假髮和发网一起脱落。
兰馨疼的微微皱眉,因为她原本的头髮在一瞬间同假髮一起拔起,惨白的头皮显露了出来。
第52章
狭小的洗手间内, 幽暗的灯光照在兰馨所剩无几的发顶。
可能是吃的药将原本灼烧时的痛感减半,当时她并未发现自己的头髮同假髮一起被燃了大半。
如今药效失效,她的头皮开始疼的厉害, 原本她想到自己的模样可能会有些许的狼狈。
但如今真的看见了,却比她想像中还要恐怖。
兰馨颤抖着伸出手, 将自己粘在假髮根部的头髮向外扣, 无数根断裂烧焦的髮丝一点一点脱离她的假髮。
她将头髮补回到自己发顶, 大片黑棕色的凌乱髮丝将原本泛白的头皮盖住, 又随着她松手的剎那一片落到地上。
这是她想要的人生吗?
狼狈不堪。
如果她的父母看见她现在这副模样,会不会后悔当初听她的话, 让她离开家来到这个地方。
但她不敢说,她不希望他们担心, 也不希望听见他们说, 「你的选择是错误的。」
她不怕丑, 不怕受伤,不怕脱离开传统意义上完美女孩的模样。
可以被阳光晒得黝黑,她可以被烧伤, 可以同歹徒搏斗到几近昏厥。
但她不可以放弃。
当在那个狭小落满灰尘的角落里, 忍着胳膊灼烧的疼痛都没流下一滴眼泪的兰馨。
却在听见放弃行动的那一刻哭了。
她不是爱流泪的人, 这世界上任何难过的事即使是再感人的电影她都没什么感觉。
一个人被关在十五楼几乎无法唿吸的时候,她没有哭。
那男人掐着她的脖子说出那些调笑的语言时, 她没有哭。
甚至火焰灼烧着她的身体, 将她的头皮一同拔起时,她也没有哭。
但当她知道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在此刻全然泡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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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拼尽全力想要活下来,只为保留这最后的线索, 却发现即使再努力也无济于事时。
她难以控制的哭了。
她一个人在漆黑的角落,不敢出声, 外面的人在办公,她必须留在这等待他们行动结束。
兰馨咬住自己完好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鲜红的牙印逐渐露出来,她感觉不到疼。
一定要有绝对的权利才能得到正义吗?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神仙痛苦的人,明明以为长大以后,努力成为万千人敬仰的职业以后,就可以帮助那些深陷泥潭的人。
但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最终的完美。
这世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有人在笼子外,有人在笼子里。
这世界上没有上帝,却依旧有人假借上帝之手操控着一切。
这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吗?
「兰馨?兰馨你没事吧?」姜子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伴随着阵阵的敲门声,兰馨收了收情绪,手忙脚乱的将假髮套回头上,转头开了门。
「我能有什么事?大惊小怪。」兰馨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面前高大的姜子平,她的眼角带笑,眼里却藏着些不明的情绪。
她的双眼泛红,眼中的红血丝明显,像是几天几夜未合眼。
姜子平没说其他的话,而是装作无事笑了一下,他拍了拍兰馨的肩膀,示意兰馨离开洗手间,「我上个厕所。」
兰馨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去,姜子平将洗手间的门反锁,他对着洗手池看了看,打开水龙头。
水流沿着龙头流下来却全部聚集在了水池里。
姜子平用一旁的一次性牙刷在水池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团头髮。
头髮的材质不像是假髮,凑近闻时有烧焦的味道。
是兰馨的头髮。
从兰馨一直没有摘下假髮的那刻,姜子平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她的假髮烧焦程度严重,如果不是头部受了伤,兰馨不会一直戴着不肯摘下。
不管她再怎么勇敢坚强,她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
兰馨一定很难过吧?
那么努力在做的事,甚至连受伤都强颜欢笑着像是不值一提,可所做的一切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姜子平擦干手,转身拉开洗手间的拉门,兰馨躺在病床上,她的身子背对着姜子平。
她没说话,也没转身,凑近时甚至有均匀的唿吸声。
她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没有。
姜子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靠着椅背闭上眼。
或许未来的路会比今天更加艰辛,但只要他还在霁封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的努力白费。
太阳和往常一样照常升起。
或许还在试图努力改变这个世界的人都像是太阳。
有时被乌云遮蔽,但被遮盖的瞬间,还在努力的发着光。
骆诽从沙发上醒来,他没去客房休息,他觉得客房的灰尘太大,睡一晚会让他的喉咙发痛。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六点。
楼上自己的房间没什么动静,苏漫雪昨晚喝了酒,估计不会这么早清醒。
不知道她还会不会难受。
想到这儿,骆诽在厨房的抽屉里翻了又翻。
本来他清楚家里绝对不会有蜂蜜这种东西,但上次常阿姨来了一次,在柜子里塞了很多东西。
骆诽还真没仔细看过,如今翻了一下,竟然什么都有。
自从除夕以后,他住的别墅就变得有人气了。
从原本方便食品聚积的抽屉,到如今冰箱里甚至有些水果和蔬菜,还有一些家用必备的调料。
骆诽这才知道,他从前做的面条难以下咽,是因为他几乎不放任何东西。
食物的原汁原味对一些人来说是美味,对另一些人来说就是噩梦。
骆诽将蜂蜜拿出来,对着手机上的教程做了个宿醉必备的养胃解酒茶。
他将桌子上的水壶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顺便拿着杯子上了楼。
楼上很安静,阳光透过三楼的窗子照射进走廊,尽管外面气温很低,阳光还是热的。
骆诽的影子穿过走廊走到卧室门口,将杯子和水壶用一只手抱住,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打开门。
房间里拉了窗帘,微微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骆诽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苏漫雪转了个身慢慢睁开眼,看见骆诽愣了一下。
昨晚的醉酒让她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看着房间里熟悉的装饰僵了一下,立刻起身抱着被坐起来。
「骆...骆诽,我为什么在你房间。」苏漫雪还有些紧张,她就记得昨晚心情不好在沙发上喝酒,怎么一下子就跑到骆诽床上来了。
「昨晚你喝醉了,然后我就...」骆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喝醉的人不是他,他从头到尾清醒得很。
「好了,我知道了。」苏漫雪打断了骆诽要说的话,她觉得自己真该死,竟然连二十岁的小男孩都不放过。
「你知道什么了?」骆诽愣了一下,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苏漫雪会往那方面想。
「我知道你可能年纪小,但是毕竟你也成年了,这种事你情我愿,一定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倒不是她是什么渣男,苏漫雪的脸红了红,她长这么大除了暗恋过许言舟和他牵牵小手以外,几乎没和男的有接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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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骆诽显然比她更没有那种经验,这男孩神经大条才二十岁,就算真发生了什么。
那一定也是苏漫雪强迫的。
她得把自己摘出去,现在还不是要对男人负责的年龄,她还想奋斗人生理想。
更何况,骆诽应该也不需要她负责吧?
「昨晚你喝多了,我觉得客房太久没人住不干净,我就把你抱到我房间。」骆诽不是装的,他没太听懂苏漫雪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她逃避的语言里似乎迫切的想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那就告诉她,不然她想破头估计也记不起来。
「那你昨晚在哪睡的?」苏漫雪凑近了一点,抬头看向面前的骆诽。
「沙发上啊。」骆诽的表情没有一丝邪念,苏漫雪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骆诽转头将床头柜上的水杯拿起来,倒了一杯他亲手做的养胃解酒茶递给面前的苏漫雪,「给你煮的,头还疼吗?」
苏漫雪愣了一下,接过骆诽的水杯时神色有些感动,这孩子长大了,不仅人体贴,还会煮东西了。
之前那一坨清汤寡水的面条她还记得,没有半点食慾。
如今这杯倒是看着暖暖的,味道也浓郁,就是有些...奇怪?
「这是什么?」苏漫雪将原本的感动收了收,越凑近鼻子越有些像黑暗料理。
「养胃解酒的蜂蜜柚子茶。」骆诽表情认真,认真中还透着一丝期待,「我跟着手机上的教程一步一步做的,肯定不会出错。」
蜂蜜柚子茶,听起来挺好喝的。
就算再难喝也难喝不到哪儿去吧?蜂蜜甜甜的,柚子酸酸的,听起来就让人流口水。
苏漫雪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仰头喝了下去,可能是喝的太勐了,也可能是...味道真的有些奇怪。
只下去了半杯,苏漫雪就勐地咳了一口,吓得骆诽赶紧拿起一旁的纸巾,一边给她擦嘴,一边轻轻拍她的后背。
「别喝这么急,这一壶都是你的。」
本来是充满善意的一句话,到了骆诽这儿就变了味了。
这样的东西,还有一壶也就算了,还都是她的。
苏漫雪自认为前半辈子没做过对不起骆诽的事,也没做过对不起江延的事。
「你自己尝过吗?」苏漫雪皱了皱眉,指了指手中剩了一半的杯子,看着骆诽认真在自己面前摇头。
「没有。」
「要不...你尝尝呢?」苏漫雪的神情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但她也不能就这么喝整整一壶,毕竟这东西实在是...
太咸了。
好像在海里游了个泳,出来舔了自己一下,身上都是盐巴味。
骆诽迟疑地接过苏漫雪递给自己的水杯,对着苏漫雪刚才喝过的位置就喝了下去。
第53章
是不是单身太久了, 看这小孩都眉清目秀的。
身高优秀,长相优秀,头脑优秀, 多伦多大学全额资助读博,赚钱能力应该也数一数二。
不过她从小看着骆诽长大, 小时候她快上小学了, 骆诽还在地上爬来爬去。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还没等苏漫雪的思绪拉远, 骆诽的咳嗽声就从面前传来。
她抬起头,骆诽的脸颊有些发红, 肯定不是咸的,是骆诽害羞了。
这男孩一害羞就脸红, 苏漫雪看着骆诽将他手中的杯子拿远, 还把水壶往里推了推, 似乎是想眼不见为净。
感觉自己又在漫漫面前做什么黑暗料理了。
「你把糖放成盐了吧?」苏漫雪被骆诽的样子逗笑了,他现在的模样委屈巴巴,看上去还有几分可怜。
「都是白色的, 我分不出来。」骆诽的声音难得有点沉闷, 不是因为他觉得丢脸, 是觉得漫漫喝不上养胃醒酒茶了。
苏漫雪从床上坐起来,因为昨晚是被骆诽抱上来的, 地上没有她的鞋, 也没有拖鞋。
她赤着脚站在地板上,抬起脚尖摸了摸骆诽的头,他的身高很高, 头髮有些天然的微弯,触摸起来感觉柔软一片。
「没事, 我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苏漫雪似乎是看懂了骆诽心里在想什么,眼睛微弯眯成一条缝,手在男孩的头上揉了揉。
像在抚摸小狗。
骆诽低头楞楞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却突然伸出手将她抱起。
没错,公主抱的那种。
苏漫雪虽然身高不矮,但比骆诽还是小了不少,在骆诽的怀里显得有几分娇小。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让苏漫雪一愣,她轻轻推了推骆诽的肩膀,脸颊因为这个亲密举动有些泛红。
就算是和许言舟搞暧昧的时候,两个人也没离得这么近过。
「你没穿鞋,地上凉。」骆诽抱着苏漫雪想将她放到床上,弯腰间苏漫雪抓住了骆诽的肩膀,两人靠得太近,骆诽身上清新的柠檬草香味很好闻。
「你洗衣液什么牌子的?」不知道苏漫雪什么脑迴路,这句话从她口中脱口而出。
骆诽也愣住了,他抱着苏漫雪没有动仔细思考了一下,「我去网上给你也买一箱?」
「好。」
本来骆诽是想抱着苏漫雪下楼穿鞋的,但是苏漫雪死活不同意,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喝醉的时候还行。
酒醒了就太尴尬了。
被抱着的时候是说话还是不说话,这儿是三楼,一层楼有两个楼梯,一个楼梯有85阶台阶,108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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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不说话实在尴尬,但说话究竟聊什么话题。
苏漫雪第一次觉得自己挺内向的,面对面聊天还行,脸对脸的还是有些紧张。
最后在骆诽的强烈要求下,苏漫雪换上了他脚下的那双小白狗拖鞋。
他这个人还是挺神奇的,严肃起来基本上没别人什么事,谈起专业知识操作电脑的时候都挺飒的。
但一回家就换上了他那套儿童睡衣和儿童拖鞋。
有时候还会扎个沖天辫,但最近好像没看见他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了偶像包袱了。
「一会儿去医院看看兰馨吧。」苏漫雪一边换鞋一边看向旁边的骆诽,骆诽点了点头表示贊同。
话毕,苏漫雪开始在身上找着什么,骆诽的视线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自然也发现了她的举动。
「找手机?」骆诽作出了精准的判断,苏漫雪抬头朝着他点了点头。
骆诽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苏漫雪的手机,「昨晚帮你接了个电话,忘了放回去了。」
「谁的电话?」苏漫雪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常阿姨,她问你死哪去了,怎么还不回家。」骆诽倒是没有隐瞒,直接把常华萍说的第一句话原封不动的復刻了来。
「你怎么说的。」苏漫雪的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
「我说,阿姨,漫漫今晚和我一起住,您放心。」骆诽的回答无比认真,如果是别人还以为是什么骚扰的话语。
但是骆诽。
确实苏漫雪是在骆诽的别墅住的,确实也能让常华萍放心,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苏漫雪将手手机解锁,微信里一百多条消息勐地弹出来。
先是苏晴发的,问她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家,一级警报老妈要发火了。
到后来苏晴八卦的问和骆诽今晚有没有什么进展,两个人在一起了。
到苏晴问,苏伟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们,苏漫雪知不知道。
苏伟烨的事,苏晴怎么知道了?
难道是姜子平说的?
他虽然平时愣头愣脑直男得很,但在这种关键问题上不可能出错,也不可能这么大嘴巴。
再就是骆诽,骆诽更不可能是这种人。
他就是天选情报处处长,嘴里露不出一点秘密。
想到这,苏漫雪又点开了常华萍的聊天框,和苏晴说的内容差不多,不过她没提苏伟烨的事。
苏伟烨只给苏漫雪发了一条消息,「漫雪,你回家住吧。我最近在办公室住,你不用躲着我,等你什么时候气消了,爸爸再回家。」
不管多大的男人都觉得女人在和自己赌气。
苏漫雪看着苏伟烨的聊天框久久没有回覆,半晌,她退出这个聊天界面,打开了苏晴的聊天框。
「有时间见一面,别告诉妈。」
苏晴倒是回復的快,估计是等了很久苏漫雪的八卦消息,「收到,中午老地方。」
去见苏晴之前,骆诽和苏漫雪一起去了趟医院,推开病房门,兰馨坐在病床上大大咧咧的吃苹果。
她还顶着那顶焦黄的假髮,不过表情中没有昨天晚上那种忧伤感。
她纾解情绪的能力还是挺强的,只要不照镜子,几乎就没什么好难过的。
眼不见为净说的就是这种。
即使头髮要被烧光了,只要看不见,就能装作自己根本不知道。
苏漫雪一进来就看见了兰馨的头髮,昨天解救完兰馨后她上楼和姜子平一起转移注意力,后来发生了那种事情绪失控直接走了。
按理说昨天晚上她就应该来看兰馨,不过她心情不好喝大了,心里还挺抱歉的。
看到她的假髮,苏漫雪就猜到了可能发生什么,不过看着兰馨表面无所谓的样子,也不可能直接直面的揭穿兰馨的伤疤。
她也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将手里买的吃的一个个给兰馨吃,和她说大家都在等她出院,下午其他警员会过来看她。
兰馨笑着搂着苏漫雪撒娇,两人就像亲姐妹那样聊了很多。
从最近看到的笑话,到苏漫雪路上发生的事,还有小时候和姜子平发生的趣事。
但唯独没有提昨天,没有提那个任务,也没有提以后的计划。
似乎是互相有商量一样,大家都对自己心里最感兴趣的话题闭口不谈。
但越不说出口,就越在心里萌生出种子,一点一点破出土壤长成幼芽。
苏漫雪和苏晴约在了一家甜品店,她们姐妹俩随了常华萍,喜欢吃些甜的,从小到大经常被其他人调侃不像是霁封人。
苏漫雪提前到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小块草莓蛋糕和一块提拉米苏。
还有两杯柠檬水,清爽解腻。
她坐在座位上刷着手机里的谘询,霁封和西京市的贴吧没什么新的新闻,除了相亲交友就是些搞笑视频。
最近没有命案发生,自从找到丘择以后,他就没什么举动了。
但她总觉得那男孩正在暗中谋划着名什么,他给人的感觉和骆诽很像,总觉得心里藏着什么秘密。
而且不是简单的人物。
今早和骆诽聊过这件事,骆诽对她的第六感表示贊同,最近会去盯一下丘择。
水和蛋糕被服务员端了上来,苏漫雪拿着吸管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萦绕在她口腔,她转头看见姗姗来迟的苏晴从外面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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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外套,颜色有些扎眼,苏漫雪和常华萍都说过她喜欢的颜色搭配太过花哨。
苏晴倒是完全没在意过,还和她们解释这是今年最新流行的多巴胺穿搭。
多巴胺穿搭,常女士看她就是一朵大花。
人家都说年级越大的人越喜欢彩色,在常女士眼里,苏晴这也是变相进入中年行列了。
苏晴推开门,苏漫雪朝着她招了招手,苏晴惊喜地看过来,快步走到苏漫雪对面坐下,还没说话就拿起桌子上的小勺开始挖提拉米苏,「姐,我就知道你会给我点这个,一顿不吃我都难受。」
苏晴一口一口往嘴里送,根本就是忘了她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你先别吃了。」
苏漫雪把苏晴面前的提拉米苏往远拉了拉,「聊完再吃。」
「聊什么啊?」苏晴神色有些奇怪, 「来这儿不就是吃小糕点的吗?」
好傢伙,感情昨晚给她发几十条消息的人不是苏晴,今天来这儿和没事人似的吃上糕点了。
「昨晚你给我发那么多消息,说说吧,怎么回事?」苏漫雪直接挑起了话头。
苏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身子往苏漫雪面前凑了凑,「对对对,你快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说什么啊?」
「你和骆诽啊!你和骆诽昨天晚上干什么了?」苏晴一脸八卦,「怎么样?和年下弟弟谈恋爱的感觉,是不是和学长不一样?身体好不好!」
苏晴的声音太大,引得前后的几个人都回头看,似乎是都想看看这个和年下弟弟谈恋爱的姐姐。
苏漫雪赶紧起身做到苏晴身边,捂住她的嘴,「谁和你说这个了!我说的是咱爸,咱爸的事!」
第54章
咖啡厅里人不算少, 有几个人回头悄悄看着姐妹俩。
苏漫雪捂着苏晴的嘴,声音变小,「我松手你小点声, 这儿是公共场合。」
苏晴点了点头,苏漫雪松开手,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 「说说吧, 你昨晚说爸有事瞒着咱们, 什么意思?」
「你不感觉爸最近很奇怪吗?」苏晴没有立刻回答苏漫雪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最近这两个月, 你觉不觉得他老是出差不在家。」
苏漫雪反应过来好像确实如此,以前的苏伟烨就算工作再忙也会回家住, 但从今年开始, 他总是出差。
可能是苏伟烨对常华萍以及她们姐妹俩的态度没发生什么变化, 这种小事自然也没引起她的注意。
现在回想起来是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苏漫雪觉得奇怪,苏晴这个人一向比她神经大条,别说是苏伟烨回没回家, 就连自己家在哪儿有的时候她都不知道。
苏晴小的时候有一次, 苏家一家人搬了个家, 忙忙碌碌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有人进来取东西离开, 苏晴愣是没发现。
直到房子被搬空的那天, 苏晴一个人放学回家,看见门口的锁被卸了,打开门以后发现房间里除了几个搬不走的东西, 所有东西都被扫荡一空。
她那天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哭了一个小时,硬说爸爸妈妈和姐姐都被外星人抓走了。
直到苏家另外几个人在家等了半天, 也没看见苏晴这孩子回家,只好满霁封找。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今天搬新家了吗?」这是常女士安抚完苏晴后说的第一句话。
苏晴回答的是,「我没听见。」
因为这件事一家人还浩浩荡荡去医院检查了苏晴的脑子和耳朵哪儿有问题,最后送到了心理科,医生说这孩子没事,就是内心思想太丰富了。
可能大家和苏晴说话的时候,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自己想自己的事。
不过也不算是没用,她现在学的美术系,老师都很喜欢她,觉得她富有想像力和表达力。
「还不是因为昨天爸和妈吵架了,妈在电话里气的都哭了。」苏晴皱了皱眉,拉了拉苏漫雪的衣袖,声音又放低了点,「其实也不算是吵架吧,就是妈单方面在生气,爸在那边解释。」
常华萍从小就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脾气,不过常华萍没怎么和姐妹俩发过火,除非两个人犯了非常严重的错误。
比如苏晴小时候偷偷跑出去爬高,摔下去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常华萍发了很大的火,几乎快把医院掀翻了。
发完火以后,她还是每天在医院照顾苏晴,给她蹲鸡腿猪蹄说以形补形。
相比别人,苏伟烨从认识常华萍以来就承受了极大压力。
这种压力倒也是甜蜜的负担,常华萍喜欢找自己亲近人的缺点,倒也不是打骂。
就是工作不顺心的时候,看见苏伟烨躺在床上玩手机,地上的衣服乱作一团没收拾,她就会生气的抱怨唠叨几句。
年轻时候的苏伟烨也有些坏习惯,不爱做家务,眼里没什么活。
不过,苏晴听苏漫雪提起过,她小的时候她们奶奶还在,经常来家里挑常华萍的刺,起初常华萍碍于她是长辈忍气吞声。
后来有一天爆发了,和苏奶奶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苏伟烨再也没让她妈来过家里。
在某种程度上,苏伟烨一直还都是疼老婆的,可人嘛总有些小毛病,有时候懒惰也是人之常情。
后来日子过久了,苏伟烨慢慢摸清了常华萍的思想和雷点,可以说苏漫雪高中毕业以后,老苏和常女士就再也没吵过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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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华萍抬手,苏伟烨就知道起来收拾东西。
常华萍叉腰,苏伟烨就知道过来给她捶背。
常华萍将脏衣服脱下来,苏伟烨就知道该扔进洗衣机洗了。
这种有眼力见的老公,在霁封还是数一数二的领头人物,简直就是男人中模范又模范的存在。
常华萍后来再难过也不是因为家里的事,都是工作上孩子不听话的抱怨,另外三口人都会立刻进入服务状态,哄着常女士心情变化。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妈对爸这样。」苏晴左右探了探,确定身边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我们不会二十多岁了,还要分家吧?要是爸妈离婚了,咱们俩谁跟谁啊?」
「呸呸呸。」苏漫雪拍了一下苏晴的额头,就算她昨天和苏伟烨吵了架,也没想过让苏伟烨和常华萍离婚。
这俩人感情二十多年还如胶似漆的,怎么可能说离婚就离婚。
「你听我和你说完,再下定论。」苏晴脸色阴沉,脸上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昨晚常华萍准备了一桌饭菜,照常等着父女俩人回来。
一般苏漫雪出去有事以后,苏晴都会早早回家陪常华萍,顺便帮她打打下手,总不能让常女士每天都一个人准备一桌饭菜。
大概时间到了八点,苏晴的胃有些饿了,「妈,要不我们先吃吧,他们俩看上去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啊。」
苏晴凑到常华萍身边揉了揉她的胃,表情里有些可怜兮兮。
常华萍的脸色有些阴沉,不是因为别的,就算真是有事是不是也应该打电话回来说一声。
「你先去吃吧,我给漫雪和你爸打个电话。」
苏晴点了点头没当回事,坐在餐桌上吃饭,今天常华萍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小排,不知道在哪儿学的新花样,小排上还洒了几朵桂花碎。
倒是增添了些别样的香味。
她将小排往嘴里塞,转头不断看着在客厅和厨房来回踱步打着电话的常华萍,她没说话,面如黑炭。
苏晴觉得情况不妙,拿出手机给苏漫雪通风报信,对方却一直没回应。
倒是常华萍那边的电话接通了,常华萍原本眉头紧皱的脸上突然展露出笑容,趁着她挂断电话,苏晴悄悄将电话放在口袋里。
「妈,联繫上了?」苏晴将第六块小排的骨头堆在面前的骨碟上,转头问常女士。
「你姐联繫上了,今晚在小诽那儿,和小诽一起住。」常女士倒是开明,一点都不避讳这个话题,也没因为骆诽的回答生气。
「妈,我姐夜不归宿,你不生气?」苏晴的声音小心翼翼,听着总有一种试探的感觉。
「我生什么气,那可是骆诽,我的准女婿。再说了,你姐都快三十的人了,再不谈个恋爱我真要去医院给她挂个号。」
常华萍坐下,拿起面前松松软软的大馒头咬了一口,脸色又从刚才的喜悦变差,「倒是你爹,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忙,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按时吃饭。」
「爸官那么大,肯定是事多。要不你吃饭完,我们俩一会儿去给爸送个饭。」苏晴身子凑过去顶了顶常华萍,有些没大没小的样子,「我看你就是想他了吧。」
「你这孩子!」常华萍笑了一下,拿起碗往嘴里扒了几口菜,立刻起身,「我去给你爸打包,一会儿你吃完饭我们俩就出发。」
「你们去了吗?」咖啡厅里,苏漫雪听到这儿皱了皱眉,他想到昨天下午看到苏伟烨时的情形,以及苏伟烨发出的那条简讯。
她总觉得如果常华萍和苏伟烨真闹得不可开交,她要付一部分责任。
如果昨天没有那么冲动去找苏伟烨,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时间越久,越会造成更加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我和妈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爸来电话了。」
常华萍将盘子里剩下的排骨都装进了保温盒里,苏晴知道她一口没吃,桌子上几乎所有有营养的饭菜都被常女士装了进去。
有时候苏晴觉得自己妈妈是有点恋爱脑在身上的。
不过她爸也确实值得,毕竟十里乡亲都能夸上几句的十佳好男人不是花钱买来的。
「你把围巾裹紧点,现在时间晚了,吹了风别再感冒。」常华萍一边将保温马甲套在饭桶外,一边拉上了上面的拉链。
转头看见苏晴随意系在脖子上的围巾时又放下手中的东西,用力在苏晴脖子上裹了裹,系了个死结。
确实是密不透风了,搞得苏晴都有些上不来气。
做完这些,常华萍披上了外套准备出门,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谁啊?」苏晴停住了准备出门的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常华萍。
常华萍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提示,嘴唇勾了勾。「你爸,以后找老公可不能找这种事业心重的,老是不着家。」
听起来有几分抱怨的语气,但明里暗里总给人一种自己老公是个事业狂的炫耀感。
「喂,老公,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常华萍一边将电话夹到耳朵和肩膀间,一边伸出手提脚上的靴子,手却在一瞬间顿住,「你肯定没吃饭吧,我和晴儿现在就去给你送饭。」
「别来。」苏伟烨深沉的喘气声从电话那头传来,第一句话竟然是反驳,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低沉和颤抖,「老婆,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这边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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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华萍身子站直拿起电话,「老苏,你干嘛呢?是不是感冒不舒服啊,不舒服就早点回家,工作哪有身体重要啊。」
这边的女人神色担忧,对着电话那头一顿输出。
苏晴听见常华萍的话凑过来,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他爸的声音太过奇怪了,虚弱无力,还有几分...颤抖?
常华萍眉头紧皱,拿着手机的手僵了僵,向门口走了两步,只听见电话那头的苏伟烨说,「我出差了,你们娘仨在家好好的,过阵子回去看你。」
本来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常华萍只会因为心疼老苏工作忙担心,但电话那头偏偏传来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女声。
「亲爱的,谁啊?」
第55章
原本温暖的房间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瞬间冰冷, 老夫老妻本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产生怀疑,毕竟工作时难免会接触到女同事。
可苏伟烨的反应让人觉得奇怪。
他在电话那头声音紧张了一下,「老婆, 我这边还有事,不说了。」
没等常华萍说话, 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忙音。
这是和苏伟烨生活三十年, 第一次他主动挂电话。
倒也不是妻管严, 也不是常华萍过于强势, 而是苏伟烨说过,不会让常女士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电话的忙音无所适从。
如果是太忙可能还合理, 但那女人和他声音中的紧张是怎么回事。
常华萍放下电话没有脱衣服也没有脱鞋,而是将苏晴手中的饭盒接过来扔到门口的架子上。
苏晴被这一顿操作搞得有些发懵。
」走啊。」常华萍看着愣在原地的苏晴推开大门。
「去哪儿?」苏晴一脸迷惑。
「去政府大厅。」
阳光透过窗子打在咖啡厅内, 苏漫雪和苏晴面前的柠檬水已经空了。
一个服务生从不近不远的地方拿着一个玻璃水壶走过来, 礼貌微笑, 「你们好,需要加点柠檬水吗?」
「好,谢谢。」苏漫雪将二人的杯子朝桌边推了推, 方便服务员动作的幅度不至于太大。
服务员一边倒水, 一边不自觉地看向面前的两个女孩, 「你们不用管我,你们聊你们的。」
倒像是来蹭八卦听的, 苏漫雪就记得这家店的饮品根本没有什么续杯服务。
为了近距离听八卦, 连原则都打破了。
但这种私事也不是一杯柠檬水就可以听到的,「谢谢您,您可以走了。」
苏漫雪在这方面倒是十分不内耗, 水是他自己主动加的,加完他确实应该走了。
难道还想在这听完四大名着的结局?
看着服务员小哥一脸泄气的越走越远, 苏漫雪转头看向一旁小蛋糕快要吃完的苏晴,「别吃了,然后呢?」
「然后我和妈就去了政府大厅,撞见了爸的同事,那人说爸最近根本没有出差的计划。」苏晴擦了擦嘴,将纸巾扔到桌子上的废纸筒里,「妈就生气了,打了好几个电话爸才接,然后就是刚才我和你说的。」
常华萍以为苏伟烨出轨了。
可苏伟烨不像是出轨的人,那种对话除了按摩以外,还可能是...受伤。
苏漫雪突然想到昨天去办公室看到苏伟烨的时候,他手上因为冻疮戴的手套。
会不会不是冻疮?
苏漫雪突然起身,转头拍了拍苏晴的肩膀,「钱我付过了,我还给咱妈买了两块,你去前台取一下。这几天妈心情不好,你多陪陪她。」
话音刚落,根本没等苏晴回答,苏漫雪就跑了出去,她一边走一边拨通了骆诽的电话,不到一秒就接通了,「小诽,你在哪儿?」
「我在你左手边。」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透彻,苏漫雪拿着电话转过头,看着骆诽靠在街边的车窗上看着她,朝她招了招手。
苏漫雪挂了电话快步走到骆诽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骆诽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要去哪?」
「先上车吧,我们商量一下。」苏漫雪已经下意识有问题就想先问骆诽的意见。
苏漫雪坐进副驾驶,下意识拉开面前的抽屉,原本几乎空荡荡的抽屉此刻堆满了糖果,除了之前苏漫雪喜欢吃的,还有一些外表好看的新种类。
「你什么时候买的?」苏漫雪有些惊喜地看向拉开车门坐进来的骆诽,随手拿出了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小兔子棒棒糖。
「上次看你快吃没了,就去超市买了点。」骆诽看了一眼苏漫雪手中拿着的棒棒糖,露出一丝笑容,「你喜欢吃的牌子就剩两袋了,我就随便挑了几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骆诽看着苏漫雪摘下小兔子头上的糖纸,顺手接过来放在上衣口袋里。
「你好像很喜欢收集糖纸?」苏漫雪注意到了骆诽的举动,她想起每次她在车里吃糖的时候,骆诽都会顺手拿过去。
「小时候有个姐姐送给我一颗糖,那张糖纸我一直留着。」骆诽转头看着面前的苏漫雪,「如果不是那颗糖,我可能早就倒下了。」
苏漫雪想起冯阿姨去世的时候,她上前给了骆诽一颗糖。
他说的是她。
「那现在那个姐姐怎么样了?和你还有联繫吗?」苏漫雪就想逗逗他,看看他到底想隐藏身份到什么时候。
「她过得很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有一种安全感。」骆诽的眼睛亮了亮,「我想一直留在她身边保护她,她现在是我唯一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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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页
苏漫雪的心脏勐地跳动了一下,这男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认出了他。
他现在这样暗戳戳说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他不会...
喜欢自己吧?
苏漫雪挺直身体回过头,转头看向窗外没说话,她能感觉到此刻骆诽正在看着她,感觉身后有一道炙热的光线在她身上投射着。
「漫漫。」骆诽的声音从她左边传来,苏漫雪咽了下口水,身子僵了僵。
怕什么,她比骆诽大了六岁,还能吃亏不成。
想到这苏漫雪鼓起勇气勐地回过头,身后的薄荷草香气突然接近,男孩炙热的体温扩散向苏漫雪冰冷的身体,他的脸靠的很近,只是一瞬间二人的嘴唇就触碰在一起。
骆诽愣住睁大眼睛,他的手还在半空悬着。
他是来给苏漫雪系安全带的,刚才苏漫雪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叫都不回头,他本想着直接起身去给苏漫雪系安全带,反正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谁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回头。
苏漫雪的身体也僵住了,这是她的初吻,也是骆诽的初吻。
这种巧合也只有在偶像剧才会遇到吧?
他们才不是偶像剧啊,他们可是严肃危机的调查伙伴...
「姐!」车前传来一声震惊地喊声,吓得骆诽和苏漫雪两人立刻分开,苏晴从车窗前绕过来,看见骆诽满脸都是惊喜,「姐夫?」
这一声姐夫叫的骆诽勐地咳了几下,苏漫雪听见下意识拿起二人中间摆着的矿泉水递给他,这动作行云流水。
默契,简直配合的不要太默契。
「别...别瞎说,我和小诽是朋友,你不回家在这干嘛呢?」苏漫雪一紧张的时候说话就很快,她现在的语速快到像是初中的时候站在讲台上默背元素周期表。
「我等蛋糕啊我!」苏晴举了举手中的蛋糕盒子,她倒是钝感力强一点都不尴尬,「姐夫,要不要回家和你丈母娘一起吃?」
骆诽微微有些脸红,刚要开口被苏漫雪接下了话茬,「我们俩还有事,你赶紧回家吧,一会儿蛋糕化了。」
零下二十度?蛋糕化了?
没等苏晴反应,苏漫雪立刻将她那边的车窗摁上去,繫上安全带示意骆诽快踩油门。
骆诽也是听话,一个油门踩到底就沖了出去。
两个人尴尬总好过第三个人捣乱。
更何况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不就亲个嘴吗?不就亲个嘴被自己亲妹妹看见了吗?不就可能被宣传到常女士的耳朵里八卦一通吗?
算了,放平心态。
这么多事焦头烂额一团乱麻的,搞点八卦给那娘俩听听也好。
娱乐大众吧。
苏漫雪想着回头看了看骆诽,骆诽的耳根还有点发红,苏漫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毕竟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总不能让骆诽对自己负责,或者硬要对骆诽负责吧?
成年人解决问题最好的当时就是逃避问题,不解决的话问题就堆在那,时间长就忘了……吧?
「我……」
「你……」
这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苏漫雪示意骆诽先说,她到要看看这小子能说出什么。
「刚才你说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原来是和她一样使用了逃避战术。
「昨天我们一起去看我爸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他哪儿不对?」苏漫雪也立刻回到正轨,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苏伟烨到底想干什么,「他手上戴的手套,你觉得是冻疮吗?」
"不是。"骆诽的回答干脆利落,就像他早就知道答案一样,「昨天你们俩接触的时候,苏叔叔的手一直发抖,眼神也躲躲闪闪,可能是受伤了。」
「真是受伤?」苏漫雪仔细回回忆起昨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是有些她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在发生着。
作为医生,苏漫雪本应该最先注意到这些。
作为苏伟烨的女儿,她也应该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感觉。
「你没发现很正常,你昨天的情绪波动,很容易忽略身边的细节。」
所谓旁观者迷就是这个道理,人们难以看清真相的时候,往往都是身处迷局的时候。
「你和我爸最近接触了这么久,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让他对我说实话。」苏漫雪也意识到苏伟烨的话只不过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昨天被情绪控制,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做出更理智的判断。
「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不会把真相告诉你。」骆诽的表情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是他的女儿,不管是常阿姨还是苏晴,他都不会让你们参与其中。」
如果真的遭遇了意外的危险,苏伟烨一定首当其冲要保护母女三人。
这是她最在乎的人。
就像如今如果骆诽遇到危险,他第一反应是让苏漫雪远离自己。
越多羁绊的人,越容易被威胁。
越想保护的人,也越容易被伤害。
但苏漫雪想知道答案的事,骆诽不会坐视不管,「但我可以。」
苏漫雪不解地转头看向骆诽,骆诽的声音再次从车厢里传过来,「我可以帮你问出苏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56章
骆诽的回答确实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苏伟烨可能陷入某种危机,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不是逞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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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漫雪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骆诽认真开车,苏漫雪转头看向窗外。
车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下雪花, 飘飘洒洒的雪落在车窗上又逐渐融化, 苏漫雪这才发现, 原来雪花真的是有形状的。
小的时候苏伟烨和常华萍教她们姐妹俩画画,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绘画方面的天才,只是照葫芦画瓢的加以指导。
她们画过雪花, 是有形状的。
但每到冬天下雪,满天的雪花从天空上落下来, 大片大片的白色, 有些落下的时候一大团累积着覆盖在地上, 都是没有形状的。
苏漫雪几次想用手心接住,看清雪花的模样,可是她的手心太热, 一落下就融化了。
后来再长大一点, 到了清楚只要落在手背上雪花就不会融化那么迅速的年龄时, 苏漫雪已经忘了曾经想知道的这件事。
「骆诽。」苏漫雪的声音从一旁响起,骆诽转头看向副驾驶的位置, 看见苏漫雪正转过头看他, 「这段时间,如果你不忙的时候能不能多来我家看看。」
苏漫雪的话题起的突然,骆诽没搞懂话中的含义, 不过却很开心。
漫漫让他有时间去家里坐坐。
「我的意思是...常女士很喜欢你,她最近心情又不太好。如果方便的话, 我能不能多来家里陪陪她。」苏漫雪又解释了一遍,刚才的话似乎哪里表达有些不对。
「好,常阿姨喜欢什么,我到时候买点。」骆诽笑了下,他当然愿意常去苏家坐坐。
就怕找不到理由。
「不用,你能来就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再让你破费也不好。」苏漫雪想着骆诽现在应该也没赚钱,一直给她家里买东西恐怕会有些负担。
更何况他一直在帮自己。
帮她调查苏伟烨的事,她还不知道如何感谢他。
回家之前,二人开车去了一趟商店。
苏漫雪说要去买一顶假髮,骆诽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没问,她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即使她说过什么都不用带,骆诽还是趁着她选假髮的时间去隔壁买了些吃的和补品。
总不能真的空手上门。
这天晚上常女士确实比前一天要开心些,虽然苏伟烨还是没有回家,不过骆诽、苏漫雪和苏晴都陪在她身边。
第二天去医院的时候,苏漫雪把那顶假髮带给了兰馨。
她去的很早,没有告诉骆诽,也没有告诉姜子平,自己一个人偷偷去看了兰馨。
兰馨也醒的很早,大概是六点半的时候,苏漫雪站在病房门口推开门,看着兰馨靠在病床边看着窗外发呆。
她没有戴假髮,头髮的一边缠到一起,发顶缺了一大块,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不过兰馨表情中没什么难过的表情,她的眼神平淡中带着几分呆滞,似乎在思考什么入迷。
苏漫雪没有立即推门进去,而是先离开病房,在医院旁的超市里买了一把理头髮的推子。
她回到病房打开门,兰馨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却因为苏漫雪突然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兰馨先是手忙脚乱的寻找床边的假髮,一个不留神直接将假髮扫到地上。
苏漫雪走到她面前,先一步伸手捡起了她面前的假髮。
兰馨的表情有几分尴尬,动作也在一瞬间僵了一下。
「别戴这顶了,这顶都坏了。」苏漫雪倒是没有显现出什么尴尬的表情,实现根本没有停留在面前兰馨的头上。
她直接将手上的假髮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晃了晃自己手上提着的袋子。
苏漫雪说,「我给你买了个新的。」
兰馨先是愣了一下,看着苏漫雪将一个静置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顶打理好的假髮,和她之前的髮型差不多。
假髮的发质很好,根本看不出来和真的有什么区别。
「漫雪姐,我...」兰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髮,她没想到苏漫雪会注意到这件事,还会送她这种礼物。
原本以为被人拆穿后会有些尴尬,尴尬后可能会有些难过,但如今发现她的人是苏漫雪。
突然没有那么多奇怪的情绪了。
兰馨原本僵硬了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用手摸了摸苏漫雪手中的假髮,「漫雪姐,谢谢你。」
苏漫雪朝着她笑了笑,嘴里念叨着一句傻丫头,轻轻抚摸了她头顶受伤处的边缘,心里有些不好受。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作没事的模样。
「一会儿我帮你把头髮剪了,给你的伤口上些药,你被烧的地方不太严重,头髮慢慢就会长出来的。」苏漫雪的声音温柔,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兰馨点了点头,她这些天也在想她的头髮究竟怎么办,她其实有些排斥剃光头,但现在这种情况不仅看起来有些滑稽,完好的头髮还汲取了伤口处全部的营养。
兰馨坐在椅子上,苏漫雪一点一点将兰馨的头髮剃去,大片大片的黑色从她身上落到地面上。
她没有照镜子,心里却想像到了她一会儿的模样会显得多么搞笑。
"漫雪姐,等之后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沧沅玩吧。"兰馨的声音响起,清脆欢快,似乎并没有因为失去什么感到难过,「你去过那边吗?」
「没有。」苏漫雪温柔笑笑,「我从小就在霁封,一直在这边,我听说沧沅一年四季都是暖和的,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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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漫雪长这么大,一直围着霁封,她其实偶尔也羡慕别人离开家很远去外面打拼。
可她捨不得一直生活这么多年的城市,也捨不得她的家人。
其实也想过一年去两个地方旅游,但虽然工作不忙,但随时的传唤也让她没有时间离开这儿。
「沧沅的冬天没这么冷,不过夏天热得很,好多外地人都说空气又湿又热,不过我从小就在那儿可能习惯了。」兰馨将手中的手机紧了紧,「沧沅总是下雨,我外公就是下雨天走的,其实我来霁封还有一个原因,一直没和我爸妈说。」
兰馨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听不见,「每到下雨的时候我都会很难过,像死了一样难过,所以我来了霁封。」
霁封不常下雨,如果不是霁封的夏天也没有极度的高温,一定会因为干旱影响生活。
外公是兰馨很重要的人,小时候父母忙,她是外公带大的。
外公离开的那天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雨声和雷声混杂在一起。
兰馨半夜觉得口渴去楼下接水,看见厨房的地上躺了一个人。
勐烈地闪电透过窗户打进来,光照射在地上,照见她外公苍白的脸。
不管她怎么喊,怎么唿救,诺大的房间里只有她的回声,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人。
「头髮总会长出来。」苏漫雪将手中的剃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双手轻轻搭在兰馨的肩膀,「你也不会再害怕下雨。」
人总是在无数次的痛苦中逐渐长大的,曾经我们觉得难以度过的难关,或许在某一天变得微不足道。
时间看似很快,在我们不注意间就会转瞬即逝。
但长大这件事,似乎比治癒他人还要复杂,苏漫雪也在学习。
或者说,她才刚刚开始。
苏漫雪想起那个夜晚,骆诽躺在床上高烧不退,痛苦着呢喃着过去的一切。
她们都在一点一点学着对过去的自己道别。
她拿起医药箱为兰馨清理头上结痂的表皮,用纱布将涂抹药水的地方贴起来避免细菌入内。
然后,她将假髮戴到了兰馨头上。
似乎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切看似又回到了正轨,她们好像从来都没有经歷过那场大火,也没有遇见过季桂兰。
好像还是那个夜晚,苏漫雪三个人因为解决了一件小事一起去吃烧烤,那天她们遇见了兰馨,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兰馨回过头,她的嘴角勾起,眼里含着笑意看着苏漫雪,「怎么样,好看吗?」
苏漫雪的眼睛不自觉地红了红,她下意识地回过头,鼻腔中带这些难过和心疼,「好看。」
她的声音响起,又立刻收了收情绪中伤感的那部分,转过头露出了和兰馨一样的笑,她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兰馨的髮丝,柔软顺滑,像真的一样。
「好看。」她又重复了一遍。
兰馨在第二天就归队回局里上班,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不想落下局里的工作。
她比从前的自己更希望快点搞清楚一切的真相。
兰馨前一只脚踏进大门,嘭的一声烟花落下来,姜子平带着其他几个警员欢迎兰馨归队。兰馨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被这惊喜搞得有几分感动。
姜子平笑着走过来,他今天穿着有些正式,原本正常不需要出外勤的时候是不用戴警帽的,但他今天却戴了。
兰馨看着面前的姜子平,隐约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儿不对。
「队长,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兰馨皱着眉抬头看向姜子平,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就是觉得他有些不一样。
姜子平听见兰馨的话也笑笑,他向前走了一步凑近了一点兰馨,低头凑到她耳边,「你发现了?这是给你的惊喜。」
这男人神秘兮兮的样子搞得兰馨有几分疑惑,惊喜?什么惊喜?刚才那个礼花吗?
还没等兰馨开口,姜子平后退一步摘下自己头顶上的警帽,原本茂盛的头髮消失,光秃秃的脑袋漏了出来。
姜子平,剃头了?
第57章
原本安静的警局大厅突然传出几声爆笑, 兰馨愣愣地看向面前姜子平光秃秃的脑袋,身后几个警员突然冲过来搂住面前的姜子平,还趁机伸手摸了摸姜子平的头髮。
关系好就这点不好, 居然敢这么摸队长的脑袋。
「队长!你怎么把头髮剃了,什么事想不开了!」其中一个和姜子平关系最好的警察揉了揉他光秃秃的脑袋。
也不知道姜子平这头找谁剃的, 一点头髮茬都没有, 看起来像颗滷蛋。
「你懂什么啊, 头髮短不用洗, 还凉快。」姜子平伸手打了打身后的男人。
虽然他是整个队里的队长,但是平时和大家相处的时候没什么架子。在姜子平眼里, 只要本职工作做的话,平时什么样都行, 没什么等级制度和上下级区分。
「这外面零下二十几度, 害怕你这头冷呢!」其中一个警员笑了笑, 「队长,你不会是感情上不顺利,打算出家了吧?」
除了兰馨以外, 这些人谁不知道姜子平喜欢过苏漫雪?
不过自从骆诽这小子来了以后, 姜子平明显收敛了, 大家也都不再对这件事打趣。
毕竟自己队长封心锁爱了,再提起这件事容易挨打, 也害怕姜子平一个人半夜在被窝里偷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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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页
男人嘛, 说不定表面强大,背地里脆弱的不行。
「队长有喜欢的女孩?」一直没说话的兰馨突然回过神来,她刚才心里挺感动的, 姜子平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给她的惊喜...
姜子平知道自己受伤了,所以剃了秃头陪她一起。
他这是暗恋自己?
那几个队员说姜子平感情上不顺利, 难道是自己没发现姜子平内心暗戳戳的情感,难过了。
「去去去!你们几个还工不工作了!」姜子平拿起一旁的本子开始打身后几个人,把几个人都哄进会议室,然后转头笑嘻嘻地看向兰馨,「别听他们几个胡说,你身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这关心的语气,这关切的眼神?
兰馨的心里十万个鼓点七下八下,想着完了,姜子平真是对自己有点意思。就说平时不能把自己的优点展露的太明显,果然还是被男人爱上了。
「好多了,你今天这么关心我...」兰馨莫名其妙有点紧张,毕竟她之前预设过如果姜子平对自己表白自己就会答应他,不过今天她还没什么准备。
挺突然...
兰馨的脑袋突然被姜子平用本子敲了一下,直接把她的内心戏打断了。
「好多了就进来开会。」姜子平落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直奔着会议室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狗男人,活该单身这么久。
兰馨快步跑进会议室,脸上的红晕也迅速收了收,心里想着姜子平必须认真对自己表白两次才会答应他的追求。
这是对他的惩罚。
骆诽一个人坐在工作间里看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一个监控摄像头,正是苏伟烨的办公室。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破解了政府大厅的独立摄像头,这种摄像头可能涉及泄密,程序也相对复杂森严。
但为了帮苏漫雪搞清楚,他顾不了那么多。
他看着屏幕上苏漫雪和自己从办公室走出去,苏伟烨跌跌撞撞的回到沙发前脱掉外套,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骆诽微微皱眉,将时间调回了一点,苏伟烨是在二人抵达之前进入房间的。
他和苏漫雪在政务大厅停车场停车时,苏伟烨在上楼的电梯上。
那他之前去哪儿了?
骆诽沿着监控向远找,苏伟烨是自己开车回来的,涉及的路段和监控数量太多,如果他一一破解会浪费很多时间。
最便利的方式是找姜子平他们调取市区监控进行人海战术。
但姜子平手上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季桂兰那边不能继续调查,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可以断定季桂兰和梅花之间没有直接的关联。
虽然儿童和少女的案件也一样重要,但既然这边上头有人在插手,该放也是要放一放的。
梅花这些日子没动作,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够因此懈怠。
丘择只是说暂时停止行动,梅花的销声匿迹也是时间问题,那个让瘦猴偷季桂兰手机的女人还在调查之中。
姜子平目前要从所有蛛丝马迹中,串联出一个和梅花与鸢尾有关的线索。
但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接触到全市的道路监控。
就是藉口利用人海战术找到当时游乐园里,那个拥有鸢尾纹身的男人,顺便找一下苏伟烨的车从哪儿开了回来,做到时间利用的最大化。
苏漫雪和他提起过这件事,但当时所有人都一心投入到季桂兰的事情上,并且认为季桂兰和鸢尾有一定的关联。
本以为找到季桂兰就能找到那些鸢尾纹身的人,也就是鸢尾的信徒。
但并没有,那天的那个男人似乎和季桂兰没有任何关系。
在游乐园事件中,送小草莓来的季桂兰属于一个组织,假定将他们称为售卖方。
那天出现在游乐园的骆诽他们属于购买方。
那个纹着鸢尾纹身的男人是鸢尾手下的一员,进到游乐园里近距离接触小草莓和购买她的人,他应该在鸢尾的聊天群里。
如果是这样,要求瘦猴偷手机的女人就有两种可能,她可能也是鸢尾手下,只是和进入游乐园的那个男人任务不同。
再或者,她是暗中调查季桂兰的第四伙人。
「老姜。」骆诽拿起手机立刻给姜子平打去电话。
姜子平正开着大会布置后面的任务,但布置中遇到了一些瓶颈,看到骆诽的电话立刻接起,「你电话来得正好,之前那瘦猴背后的女人怎么都找不到,那条线索断了,我正要问你还有没有别的方向。」
「你记不记得漫漫说过在,游乐园里看见了一个鸢尾纹身的男人。」骆诽直接点名了主题。
「是啊,那男人不是季桂兰手下派过去的吗?」姜子平立刻想了起来,但又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背过头,「那件事和季桂兰有关,上头不让差了,她手下的人也查不了。」
「上头说不能查季桂兰,但那男人和季桂兰没关系。」骆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们和季桂兰手下那些人打过交道,你问问兰馨,有没有在她身边见过鸢尾纹身的人。」
「没有,季桂兰身边的人都没有纹身。」
还没等姜子平传达,兰馨的声音就从他耳边传来,姜子平转头吓了一跳,兰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偷听两人讲话。
「可能鸢尾也在调查季桂兰的事,也可能那天的男人和小草莓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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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页
「那我立刻让他们去找那天的男人,不过漫雪不能参与行动,你那天见没见到那男人的长相?我找人画个画像。」姜子平皱了皱眉,他答应过苏伟烨不再让苏漫雪参与这种事。
「为什么不让漫雪姐参与,她的脑子比你们这些臭男人好使。」兰馨听到这句话有些不满意,虽然她也听见苏伟烨说的那番话,但是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保护不好漫雪姐。
姜子平立刻捂住兰馨的嘴,免得她口无遮拦伤了身后那些男警员的心。
「我离得远,大牛那天在附近,你问问他。」骆诽将手机免提,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
「队长!我没注意到那个男人,但漫雪姐走到他面前还扔了个垃圾,她肯定看见了。」大牛的声音从姜子平耳边响起。
好傢伙,这帮人真是反了天了,一个两个都过来偷听他打电话。
「那你去漫雪家里套出那男人的信息,记住,千万不能让她参与行动。」姜子平皱了皱眉挂断电话。
骆诽将衣服穿好,电话那头传来忙音,他拿起手机拨打苏漫雪的电话想告诉她自己要上门的事,手机铃声却从门外传来。
他愣了一下,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着苏漫雪站在门口朝着他晃了晃手机。
「你怎么来了?」骆诽想到刚才免提里姜子平的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掩盖紧张。
「怕你不让我参与行动。」苏漫雪笑着将手机放到口袋里,刚才她站在门口将姜子平和他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其实她来这儿的初衷是想问骆诽有没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但内心深处也是想要跟着骆诽。
他拒绝不了自己,她知道。
在继续调查案件的事情上,苏漫雪只要跟着骆诽死缠烂打,就会顺理成章的继续待在他身边调查。
毕竟苏伟烨可能真的遇到什么麻烦,根本不可能一直盯着她管她有没有继续行动。
「走吧?」苏漫雪拉了下骆诽的胳膊,骆诽点头跟着苏漫雪下楼,在拒绝她这件事情上,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反正要去警局一趟,这个坏人就让姜子平当吧。
姜子平站在警局门口团团转,兰馨也跟着他转圈和他讲漫雪姐在团队里作出了多少贡献,对团队有都重要。
说的姜子平耳朵都要起茧子,他双手揉了揉耳朵,却被耳边兰馨一声尖锐的喊声吓了一跳。
「漫雪姐!!!」兰馨抬起头,看着骆诽的车停下,副驾驶的门打开,苏漫雪从车上下来。
兰馨小跑过去抱住苏漫雪,眼里都是惊喜和笑意,「漫雪姐,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过来!」
姜子平愣了一下,快速走过来,看着骆诽从驾驶位下来锁了车。
骆诽抬起头,看见姜子平的视线正穿过两个激动的女孩望向自己,似乎在说,「你个废物。」
骆诽朝着姜子平无奈的耸了耸肩,张嘴无声的说了三个字,「靠你了。」
第58章
兰馨挽着苏漫雪蹦蹦跳跳地回警局坐下, 警局里其他警员看见苏漫雪也高兴,倒显着姜子平里外不是人了。
「漫雪。」姜子平快步跟上来,朝着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几人立刻将兰馨拉到一边又端茶又捏背的,怕影响姜队长发挥。
苏漫雪被带到会议室里, 骆诽也跟着走了进去。
作用是发挥不了一点, 但苏漫雪身边也离不开一点。
「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听话?姜叔叔小时候说不让你爬高, 你摔得下巴都肿了, 怎么现在这么听老苏的话?」苏漫雪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直奔主题。
「不是...咱们讨论问题, 别揭我短啊...」姜子平看了一眼骆诽,似乎是在看他有没有因为这种事嘲笑自己。
骆诽懒得嘲笑他, 看姜子平现在这副样子, 小时候干过什么蠢事都能预判出来。
更何况江竞钊是他爸, 姜子平虎这件事他知道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也知道我这人做事一向有始有终,更何况他就随口这么一说,上头的文件也没见着批下来。」苏漫雪抬起头看向姜子平, 「你管不着我。」
确实, 一开始苏漫雪加入他们是骆诽向上头申请的, 明确白纸黑字的加入了他们队伍。
现在想要她出去,口头的话肯定是没用的。
本来苏漫雪这人就轴, 某种程度上她和骆诽有些地方还挺像的。
「骆诽你说句话啊。」姜子平没辙了, 把上级都搬出来了,谁都知道姜子平最听上级的话。
倒也不是他懂事,是上头做事真的遵守规章制度, 他不听话可能让他们所有人都丢了饭碗。
「我觉得漫漫说的有道理。」骆诽低头看了一眼苏漫雪,「既然上头还没有下达取消任命的通知, 漫漫就有权利继续参与调查。」
「你小子...」姜子平气的皱眉,他走过去抚平了骆诽肩膀上的褶皱,「你们俩就是一伙的。」
姜子平声音放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了口,「那你可得再上点心,之后要是真出事了,就是你的全部责任。」
最近经歷的这些事,让姜子平越发知道任务的困难和危险程度。
其实没人不知道,骆诽也知道,苏漫雪也知道,兰馨也知道,外面的那些小警察也全都知道。
但是没人想要半路退出。
明明一直努力的事,明明一直都有进展的事,任凭谁都不可能突然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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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页
姜子平立刻下达任务出发,骆诽没有提到苏伟烨的事,而是直接跟着一部分人去看市区的监控,苏漫雪也跟着几人一起。
苏漫雪和骆诽是绑定关系,骆诽也必须把苏漫雪时刻留在身边,确保她的安全。
兰馨和姜子平则和另一伙人一起继续去瘦猴那边,看能不能找到那天那个女人的线索。
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是一定要克服的。
监控室内,巨大的屏幕环绕着整个房间,从房顶一直到房间的最底端,大概有几百个屏幕同时运行着。
监控室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屏幕,所有小屏幕里的内容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调制到这个大屏,让画面更加清晰。
霁封的各个街道都覆盖在这个屏幕里,整个霁封的主干道上,所有车辆有条不紊的行驶着,整个城市似乎安逸宁静,没发生过任何意外和危险。
工作人员将时间调到大牛等人去游乐园看小草莓的那天,工作人员将游乐园门口的画面放大。
画面中的镜头开始后退,游乐园面前的主干道上,可以看见季桂兰从公交车上下来,她拉着小草莓到达门口,小草莓进入游乐园,季桂兰步行离开。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游乐园外有不少人进进出出,有情侣,有带着孩子的父母,还有学生打扮的人。
「停一下。」苏漫雪的声音突然从身边响起,控制监控时间的警员立刻按下暂停键。
游乐园的对面,一个男人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在等红路灯,他的视线左顾右盼,直直地看向对面的游乐园。
「就是这个男人。」苏漫雪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一帮的大牛和骆诽,「你们还记得他吗?」
那天虽然只有苏漫雪一个人看清了那男人的脸,但是大牛和骆诽都在附近,即使没看见男人的面容,应该也会记得男人的存在。
「记得,假装小草莓走丢找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了,他当时就在那附近。」大牛凑过来,将屏幕里的男人放大再放大,他那天就穿了这件衣服,当时大牛多看了几眼,不过没有看清脸。
视频按照苏漫雪的要求回调,那男人是从一条巷子过来的,那条巷子狭窄年久失修,没有监控。
「你们那天谁跟着老姜?」骆诽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身后的另外几个警员,警员们都互相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那天姜队长和兰馨在一起,我们没人跟着她。」其中一个警员回答。
「那天瘦猴是在一条巷子被抓的,你想知道这两条巷子是不是同一条?」苏漫雪一下就理解了骆诽的问题,「我给老姜打个电话。」
骆诽点了点头,苏漫雪走到一旁去打电话,画面以两倍速后退,那男人退入巷子以后就没有再出现。
苏漫雪将手机对准屏幕上的巷子,姜子平和兰馨一起凑过头看,「六角巷,那天的巷子口有个牌子,写着六角巷。」
姜子平的职业病还真排上了用场,为了更好的回访和记录,姜子平去到任何一个街区和地点,都会先看清那里的地标性建筑和位置信息。
「就是六角巷,一会儿我把这男人的照片给瘦猴看,看看他见没见过。不排除这男人是电话那头女人同伙的可能。」姜子平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你们能不能查到那男人从哪儿来,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甚至是去过的地方都报给我。」
「没有。」骆诽的声音冷淡的响起,苏漫雪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手机递给他,示意让他和姜子平细说。
「怎么会一点都没有?霁封的监控可是几乎全覆盖。」姜子平回答,他有点无法接受线索断的这么快。
「你也说了是几乎,那男人从六角巷来的,离开的时候又从六角巷走。他应该是将车停在巷子口的监控死角,具体要查那条主干路还得去现场勘察才行。」
骆诽也没多说废话,「一会儿我安排他们去查,你核对好那边的信息就行。」
没等姜子平回復,骆诽立刻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人,「去六角巷找一下周围有没有监控死角的停车地,应该是路边被什么路障遮挡了。」
那男人不一定要把车停在那,如果有其他人同他一起来,车子就可以在旁边暂时停靠一两分钟。
附近的网约车那么多,车子的停靠也实属正常,「看一下附近的上车点,最好监控可以拍到车子,但拍不到上车人的那种。」
几个警员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大牛走到骆诽面前,「骆老师,那我们现在出发?」
「你们先去,我再和漫雪排查一遍监控,有事及时沟通。」骆诽回答。
几个警员点了点头,立刻从房间里推出去,原本坐在房间里调监控画面的警员没有走,骆诽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也出去吧。」骆诽的声音不容置疑,完全没有要留他的意思。
「骆老师,不用我帮你们...」
「不用。」骆诽直接打断,又觉得这样坚决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妥,「我们俩就可以了,你出去帮他们,多一个人多一份可能。」
警员点了点头关着门离开,骆诽立刻转头做到监控调试器,看向一旁的苏漫雪,「我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去和他们汇合。」
「是要再看一遍游乐园的监控吗?」苏漫雪没理解骆诽的意思。
「半个小时,调查你父亲最近接触了什么人,那天晚上他到底去了哪儿,干了什么。」骆诽神情严肃,苏漫雪立刻理解了他的含义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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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页
中间的大屏调制了政府大厅的中心,骆诽先是将时间调到他和苏漫雪去找苏伟烨之前。
苏伟烨的车从政务大厅后退,他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开车的时候路线有些歪歪扭扭,如果不是因为工作日人比较少,这种车技很容易发生意外。
苏伟烨的车沿着主干道退了很远,一直退到振南区的一个角落,苏漫雪难以置信地看向屏幕。
她父亲的车停在一个大门门口,如果时间正序,他父亲身上沾着鲜血,胳膊上都是血红色一片。苏伟烨跌跌撞撞的从大门走出开拉开车门。
而车门的旁边,写着清楚明亮的五个大字。
利华纺织厂。
所有的事情似乎在一点一点穿成一条线,但线索中还有很多他们没有弄清的地方,利华纺织厂和季桂兰的关系是什么,和苏伟烨的关系是什么?
徐利华又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他们从来没有调查过徐利华,姜子平只说那女人的势力过大并不简单,但她在其中到底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苏漫雪将苏伟烨从利华纺织厂出来的照片拍下,她看着苏伟烨胳膊上的浑浊微微皱眉,不过没表现的很明显,「你把时间往后挪一点。」
骆诽转头,「你想知道那天晚上的你爸到底去了哪儿。」
苏漫雪点了点头,骆诽将画面重新向后调,调到那天夜里,政府大厅的门口。
一个包裹严实的女人搀扶着苏伟烨,一步步走向他的车中。
第59章
监控室内暖气充足, 巨大的屏幕上包裹紧实的女人搀扶着苏伟烨走向停车场。
干燥的空气在一瞬间从苏漫雪的鼻腔浸入她的喉咙,她觉得嗓子发痒像是被鱼刺卡住了。
苏伟烨的状态确实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他下午刚刚受了伤, 并没有对他的伤口进行处理,难免无法支撑需要人搀扶。
但这女人是谁。
她故意包裹的紧实, 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真面目, 她和苏伟烨是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市长, 作为一个官职人员, 作为一个家庭幸福爱妻女的绝世好男人,与他接触过的异性屈指可数。
苏伟烨的风评一直绝佳, 并不只是因为他对妻子和孩子尽职尽责,还有一点, 就是他会主动和女人保持距离。
他的秘书都是男人, 政府大楼里虽然有很多女同事, 但苏伟烨不会在工作之余找她们单独聊天。
所有人都说,苏市长是个妻管严,下班就回家看老婆, 休息日就在家陪老婆, 典型一个老婆奴。
不过人设这种东西只要立了, 就会避免不少麻烦。
就算是上层领导来霁封聚会,也是下了饭局直接让苏伟烨回家的。
女人当然可以给自己安全感, 但男人也理所应当扮演好完美丈夫的角色。婚姻是相互的, 并不是一个追一个跑,一个像侦察兵四处调查一个像小偷鬼鬼祟祟。
正是因为苏伟烨的存在,不管现在的大环境多么糟糕, 苏漫雪和苏晴都觉得自己未来一定能找到好的伴侣。
毕竟好男人还是存在的,她们身边就有一个教科书, 可如今这个所谓的典范似乎在某一瞬间烂掉了。
苏漫雪看着那个没露脸的女人将苏伟烨扶进车里,自己坐到驾驶位将车开走,车子沿着公路一直向南。
骆诽按街道调大屏幕,想找到苏伟烨的目的地究竟去往何处。
监控室的门勐地被推开,一个警员急匆匆地跑进来,骆诽下意识将面前的所有屏幕都转换回了实时画面,毕竟他们在调查苏伟烨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漫雪姐,骆哥,不好了!」警员表情有几分紧张,骆诽和苏漫雪对视一眼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面前的男孩。
「怎么了?」
警员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苏漫雪,「姜队长说,常姨闹到政府大楼去了!」
苏漫雪和骆诽赶到的时候,兰馨和其他警员正在维持现场秩序疏散群众,姜子平在角落,常华萍披头散髮坐在他身边。
姜子平在安抚常华萍的情绪。
「妈!」苏漫雪快步跑到常华萍面前,骆诽紧跟着过去。
常华萍像是没听见苏漫雪的话一样,她的表情有几分呆滞,整个人也看上去老了几分。
明明昨晚还什么事都没有,骆诽去她家做客的时候,常女士还很热情地接待他,几人一起有说有笑。
可今天...
「怎么回事?」骆诽将姜子平拉到一旁,皱着眉低声询问。
「常姨来找苏叔,里面的人说苏叔请假了,死活不让她进。」姜子平皱了皱眉,他赶来的时候常华萍就在门口破口大骂,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见常华萍这么失态。
「你爸爸出轨了,漫雪,你爸爸他出轨了!」常华萍突然看着苏漫雪,眼睛通红,抓着苏漫雪的胳膊不放,「我陪了他这么多年,没有我他怎么可能这么顺,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妈!」苏漫雪微微皱眉,她蹲下轻轻将手放在常华萍的后背上安抚着,「爸的事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你又没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你在这儿闹,爸以后还怎么工作。」
「你的意思是你爸比我重要?」常华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苏漫雪,她的手抓住苏漫雪的胳膊微微握紧,「我养你这么多年,这种时候你还向着你爸说话!我看你也是个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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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页
常华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姜子平和骆诽听到这句话赶紧冲过来将两人拉开,姜子平示意骆诽说点什么。
「阿姨,外面太冷了,我现在送你和漫雪回家。」骆诽上前一步想拉住常华萍,常华萍却收回手。
远处的苏晴跑过来,看向周围的几个人还没搞清楚状况有些发蒙,「妈,怎么买个菜的功夫你就没影了,姜哥说你到爸这儿来了...」
苏晴转头看向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和周围站着的警察,「发生什么了?」
「我要和你爸离婚,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我也没必要忍着了。」常华萍扔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开,留下愣在原地的苏晴不解地看向一旁的苏漫雪。
姜子平本来是想把常女士拉上车的,但常华萍始终不上车,几个人只能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靠近怕再起什么冲突,远离怕她做什么傻事。
「妈怎么了,今天我出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苏漫雪微微皱眉,常华萍这反应有点太奇怪,感觉她情绪爆发的没有任何徵兆。
不过跟了自己快三十年的男人突然消失,打电话传来女人的声音,估计任谁都无法接受。
更别提常华萍这种自尊心有些强的女人。
前天晚上的事不知道是隔墙有耳还是怎么,一下就传到了邻里街坊的耳朵里,这两天霁封不断冒出苏伟烨出轨的小道消息,估计是被常华萍听了去。
什么好男人模范,家庭,在此刻都成了笑话。
人多的地方永远都是八卦聚集地,常华萍难道是听了那些小话当了真,情绪崩溃了?
苏晴朝着苏漫雪摇了摇头,她没想过常女士真的会和老苏离婚,本来就是玩笑话,如今竟然成了真的?
苏漫雪拿着手机不断拨打苏伟烨的电话,全都无人接听,这男人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就算是受伤了,也不应该完全失联。
苏漫雪没再出门和他们寻找线索,常女士现在情绪不稳定,她们必须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免得她想不开又去哪儿闹一通。
三天后,苏伟烨终于出现了。
那天早上几乎天刚刚亮,苏漫雪被骆诽的电话吵醒,说是找到那天游乐场里鸢尾纹身的男人,问苏漫雪要不要去警局认一认。
苏漫雪穿了衣服刚准备出门,大门的锁轻轻动了一下,苏漫雪的腿僵住,她下意识后退看向门口,门逐渐打开,苏伟烨走了进来。
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看上去容光焕发,也没有再戴那天的手套。
他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进家门看见苏漫雪时还同她打了个招唿。
就好像消失这么久能获得苏漫雪的原谅一样。
苏漫雪本来想和他单独聊聊,聊聊最近发生的事和苏伟烨遇到的麻烦。
常华萍却闻声从卧室走出来,看见苏伟烨后,她第一反应先是愣住,随后她冲上去用力锤在他的胸口。
「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常华萍的声音有些愤怒,整个人的情绪越来越崩溃,嗓音也越来越大,直接吵醒了房间里熟睡的苏晴。
苏晴推门出来,看见苏漫雪在爸妈中间拉架,常华萍越说越激动,后来直接哭了起来,质问苏伟烨最近去了哪儿,那天晚上的女人到底是谁。
苏伟烨一声不吭,任由常华萍不断地撕扯自己,他的表情和状态都有些像是被老婆捉姦的偷情男人,这让苏漫雪有些不爽。
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大可以直接解释,这种冷暴力的举动就是拆散一个家庭最快的方法。
但苏伟烨似乎确实擅长冷暴力。
苏伟烨没说别的,只是嘴里不断念叨着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常华萍不哭了,她的眼泪在眼上流干了,看着似乎像是复读机一样的苏伟烨,他没回答任何有关那个女人的问题,可能就是最后的答案。
「苏伟烨,我们离婚吧。」常华萍冰冷平静的声音响起。
「好。」对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那声音中没有半分犹豫,似乎是等待已久。
苏晴和苏漫雪在中间也愣住了,她们很想劝他们不要这么冲动,但自己爹该不会真和什么女人有一腿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此时此刻劝常华萍继续这段婚姻就是对这个女人的残忍。
房间里陷入了短时间的安静,似乎连窗外细细的风声在此刻都变得清晰无比,墙上还挂着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常华萍拉扯苏伟烨时手上的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光。
苏漫雪这才看到,苏伟烨没有戴戒指。
但从前,他始终都把那枚戒指戴在手上,这是他这段婚姻的信物,也是他作为已婚丈夫的象徵。
就算他受伤了,也不至于摘下自己的戒指吧?
毕竟前两年,苏伟烨还说自己年纪大了,骨架变得有些奇怪,原来的戒指都摘不下来了。
当时常华萍还打趣,说摘不下来就是让他一直戴着。
苏漫雪开始理解这些天常女士的崩溃,不管她的年龄身份是什么,在和苏伟烨的这段婚姻里,她一直扮演着一个被宠爱的小女人。
苏伟烨对她百依百顺,从来没有反抗过她的任何命令,他有时浪漫体贴,结婚纪念日会送花送礼物讨常华萍欢心。
作为女儿,她们只觉得苏伟烨最近太忙了疏忽了家庭。
可作为妻子,苏伟烨的一举一动都在常华萍眼里,或许他早就摘下那枚戒指了,常华萍看见了,但她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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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页
本以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争吵和冲突,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恰巧开了口。
殊不知,是压死他们这段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60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常华萍去政府大楼门口闹过, 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让苏家成为了媒体八卦新闻的蹲守点。
毕竟苏伟烨在霁封也是个公众人物,就在二人拉扯片刻, 几个记者突然破门而入,对着乱成一团的几人拍了又拍。
常华萍在此刻紧绷的神经突然像断了线, 她松开手看着苏伟烨, 又看了看门口的记者, 「苏伟烨, 你就这么想让我难堪吗?」
苏伟烨上前想要抓住常华萍的手,却被常华萍甩开, 女人的脸上带着疲惫和自嘲的笑容,她轻轻抬起头, 眼里的泪水即将夺眶而下, 却在眼眶停住了, 「你想让这么多人看见,我是一个多么失败的女人。」
「出去!都出去!」苏晴拿起一旁的扫帚将门口的记者赶走,苏漫雪上前扶住快要摔倒的常华萍。
门在身后被苏晴摔上反锁, 苏漫雪关心的话落到常华萍耳边又被弹了出来。
常华萍轻轻摆了摆手转头又看了苏伟烨最后一眼, 「你找个时间, 我们去民政局签字离婚,别耽误了你的其他事。」
没等苏伟烨回答, 常华萍就转身一步步走向卧室。苏伟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沙哑中带着几分紧张,「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净身出户, 孩子也跟着你。」
苏晴和苏漫雪看向脸色微微苍白的苏伟烨,父亲默认了那个女人的存在。
常华萍没有回答, 而是径直关上了卧室的门,她关门的声音很轻,没有发泄任何情绪,像是怕吵到谁。
又像是一种无声的绝望。
苏漫雪本来想和苏伟烨好好沟通,但苏晴在气头上,她没想到自己父亲会做出这种事,直接开门将他推向了门外的那一片刀山火海。
门外的询问和嘈杂的声音不断响起,骆诽因为这么长时间没等到苏漫雪,直接开车来了苏家,也看见了被围堵在门口的苏伟烨。
他看起来颓废,同以往精神的面貌不一样。
骆诽还记得他第一次从多伦多回到霁封,苏伟烨西装革履的接待他,那是他看上去比现在年轻了许多,腰板挺拔,头髮黝黑茂盛,像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抱歉,不方便回答各位的问题。」骆诽护着苏伟烨从人群里挤出来,他将苏伟烨护进副驾驶,转过头看见窗户内,苏漫雪站在窗前。
她开了开口,距离太远,骆诽听不见她的声音。
但他看清了她的口型,她说谢谢。
谢谢骆诽此刻愿意出面带走她的父亲,尽管对于她们姐妹俩和常华萍来说,他现在的处境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其实苏漫雪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次,苏伟烨不是那种人,但从那天苏伟烨的回答,到苏晴口中常华萍与他的那通电话,还有监控器里那个没有露面的女人。
一直到今天,苏伟烨的默不作声和百口莫辩。
她终于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父亲开脱。
如果这时候她还站在苏伟烨这边,那她就对不起这么多年默默付出的常华萍。
但看到被那么多记着为难唾弃的男人,苏漫雪也不忍心看见他的自尊被践踏。
骆诽开着车载着苏伟烨甩开身后的那帮人,苏伟烨一直沉默着,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叔叔。」骆诽转头看了苏伟烨一眼,对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伸出手在苏伟烨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一块糖递给他,「吃块糖?」
「谢谢。」苏伟烨终于回过神来,接过骆诽手中的糖看着包装袋恍惚了一下,「这是漫雪小时候最爱吃的糖。」
苏伟烨将糖纸散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将糖塞进自己嘴里,苏伟烨将糖纸对摺攥在自己手心里没有松开,眼睛却慢慢红了。
骆诽能感觉到,他的那只手没有好,行动时还有些不便。
「小江。」苏伟烨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他转头看向驾驶位的骆诽,「我能这么叫你吧?」
骆诽拿着方向盘的手僵了僵,他勐地踩了剎车,车子停在道路的一旁,骆诽脸色有些苍白,他转过头看向苏伟烨。
苏伟烨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他一直尝试隐藏的身份在这种突然的时刻被自己拆穿。
「你别紧张,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苏伟烨慈祥地笑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竞钊的儿子,我年轻的时候和你爸关系挺好的。」
江竞钊比苏伟烨小了八岁,他刚当上警队队长的时候,苏伟烨就是霁封的市长了,两个人打了不少交道。
当时年轻气盛的江竞钊对霁封的好多政策不满意,找了苏伟烨很多麻烦,两个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认识了以后发现对方做的真的都是实心实意对民众好的事。
「可能是志趣相投吧,他叫我一声苏哥,我也把他当亲弟弟。」苏伟烨笑了一下,他用手轻轻抚了抚手中糖纸的褶皱,「他走了以后我找过你,本来想收养你的,一个孩子,家人没了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但是你好像不想让大家找到你,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用担心吃不上饭。」苏伟烨转头看了一眼骆诽,「看见你长成这样,我挺高兴的,还好当时没收养你,不然...你和漫雪就成了姐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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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页
骆诽没想到苏伟烨居然会那苏漫雪的事打趣自己,脸在一瞬间红了红,「苏叔叔,我和漫漫...」
「诶!」苏伟烨伸手阻止,「你们年轻人的事别和我说,我不掺和,不管你们以后结果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答应叔叔一件事。」
「您说。」
「替我照顾好她们。」苏伟烨的喉咙哽了哽,不知道是不是骆诽的错觉,他看见苏伟烨的眼眶微微发红,「你也需要一个家,她们娘三也需要个男人,我不在了,就当帮帮我...」
苏伟烨的语言决绝,骆诽天生不够敏感的神经也在此刻察觉到了异样。
他不像是要和常阿姨离婚那么简单,他的话语中似乎在託付,将那个他在意的三个女人託付给他。
「叔叔,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其实可以告诉我,或者我把姜子平叫过来...」骆诽拿出手机,想要拨打姜子平的电话,却被苏伟烨伸手阻止了。
苏伟烨的手盖到骆诽手机上,「我知道你能回到霁封,就是为了当年的那件事,你拿到第一份卷宗了?」
骆诽看着苏伟烨,原本看着电话的手放了下来,「您知道?」
骆诽在多伦多研究的项目是连环杀人案,当年霁封的案子为了寻求他人帮助,其中一部分卷宗被传到了多伦多大学。
他就是在卷宗里看见,2013年死去的刘单泞其实是梅花杀人案的第二位死者。
而第一位,是2010年除夕夜死去的冯瑛。
那年冯瑛27岁,他在那份卷宗里看见了冯瑛的死状,她的心脏贯穿伤,身上衣不蔽体,在河水的浸泡下整个尸体泛白,手背处烫印了一朵梅花。
所以,江竞钊口中的车祸是骗他的。
这么多年江竞钊很少回家,每次都在警局忙到深夜。
即使所有人都觉得梅花杀人案无法告破想要放弃时,只有他一个人熬红了眼也要找到真兇。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名警察,还因为梅花杀死的第一个人,是他的妻子。
是那个他爱了那么多年,做梦都想娶到,为他付出那么多却从不抱怨的妻子。
是那个他一心扑到工作,甚至忘了他们的纪念日,依旧默默准备了惊喜和蛋糕的妻子。
他以为他的一生很长,有很多时间可以带她去想去的地方,陪她做想做的事。
她喜欢打扮,他就给她买最好看的衣服。
她喜欢拍照,他就把她所有美好的一面都记录下来。
等孩子长大一点,他的徒弟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他就辞掉工作陪着冯瑛到世界各地去旅游。
所有她没看过的风景他都陪她去看一遍。
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江竞钊一直坚信,她的死是因为自己,因为他是警察,因为他无意中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因为他疏忽了家庭让她一个人面对这骯脏的世界。
「你爸爸和我聊过,他最开始希望隐藏你妈妈死亡的真相,是不希望她在死后还遭受谩骂。」苏伟烨皱了皱眉,似乎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
冯瑛是霁封数一数二的美女,也是好多男人想娶都娶不到的女人。
好多人都羡慕江竞钊娶了一个好妻子,有时候所谓的好不一定就是实心实意的夸赞,他们口中的好是在夸冯瑛外貌好,人漂亮。
但漂亮的人,总会被人下意识冠以相应的罪名。
冯瑛年轻时是工人,但她天生活泼,长相甜美,又很爱打扮收拾自己,穿着时尚,见到谁都会上去打声招唿。
有些人认为她打招唿是热情,但也有人认为她的行为是勾引。
江竞钊就是在冯瑛被强迫的时候遇到她的,原本都是邻里乡亲,那男人偏说冯瑛对自己有意思,还想霸王硬上弓,被年轻气盛的江竞钊二话不说就打了一顿。
后来二人谈起了恋爱,闲言碎语还是没有减少,不少人说冯瑛是个交际花,见谁都想上去贴一贴,江竞钊一看就有前途,不能把这辈子毁在冯瑛上。
冯瑛以为江竞钊会就此和自己分手,却没想到,江竞钊却直接和自己求了婚。
他说:「等我把你娶回家,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第61章
从那天以后, 碍于江竞钊的身份,霁封上关于冯瑛的传言也少了很多。
但还是有不少人在江竞钊身边嚼舌根,说什么他老婆不知道检点, 结了婚还穿的花枝招展在外面勾引男人。
江竞钊也只回了一句,「我老婆穿什么是她的自由, 如果你们这么喜欢造谣, 就去局里坐坐好好和我聊聊。」
他从不限制冯瑛的自由, 但生了江延以后, 冯瑛自愿辞了工作在家带小孩。
江延的成长固然重要,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单位里说她闲话的太多了,只有离开是非之地, 冯瑛的情绪才能好一点。
直到江延再长大一点, 周围的闲言碎语随着江竞钊职位的提升也越来越少, 冯瑛才又变得开朗些。
江竞钊看见自己妻子的尸体那么从河里捞上来,她的身体赤裸着,显然是被侵犯过的模样。
曾经那些闲杂的话在一瞬间充斥进他的耳朵, 他的第一反应是将妻子的事藏起来。
他清楚的知道, 就算他拿出了全部的证据证明冯瑛是他杀, 有一部分人会因为她的死亡恐惧同情,但大部分人会嘲讽和奚落。
大家会认为, 如果冯瑛平时不表现的那么张扬出挑, 就不会成为犯罪分子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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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页
因为她的美,就是坏人最大的靶子。
但天生的美貌和热情,什么时候成了一种罪。
原本想隐藏这个案例偷偷寻找杀害她的兇手, 但三年后,同样的案件发生了。
刘单泞的尸体被民众发现, 报纸上的新闻铺天盖地的席捲而来,甚至没来得及平息。
所有的矛盾指向那个被害的女孩。
除了恐惧兇手,最常听到的话题就是为什么兇手会选择刘单泞。
那么多的人给出了刘单泞死亡的理由,却没人承认一个人想要杀死另一个人,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扭曲的私慾和变态的情感需求。
受害者变得有罪的那刻,无论付出再多的努力,整个社会也无法团结起来。
车厢内的暖气明明不高,骆诽却在一瞬间觉得喘不上起来,曾经他无数次想把母亲的死亡藏在心里,他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还活人知道这件事。
可苏伟烨知道这一切,还同他讲起了当年的细节。
「您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骆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看向苏伟烨时眼神充满期待,换来的却是苏伟烨的摇头。
「我怀疑过京钊的死可能是兇手的报復,那段时间他好像已经拿到梅花的线索了,不过他没告诉任何人。」苏伟烨皱了皱眉,「我怀疑他想和兇手同归于尽,我劝过他,他让我不要担心。」
同归于尽,这也是骆诽想到的第一件事。
人在嫉妒愤怒和绝望的情绪下,总会做出极端孤注一掷的决定。
但江竞钊死了,梅花却还活着。
「我就知道这些,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能保护好漫雪。」苏伟烨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没法说服她放弃调查,就要尽到你答应过我的责任。」
骆诽说过,会用生命护苏漫雪周全。
没等骆诽回答,苏伟烨轻轻推开车门下了车。
「就送到这儿吧,接下来的路我只能一个人走了。」苏伟烨看向车内的骆诽,径直关上门。
骆诽看着苏伟烨向前的背影,他的步伐似乎比从前还要坚定,骆诽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但苏伟烨说得对。
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骆诽回到警局,瘦猴正从警局门口出来,他来警局的频率更像是过来做客。
「骆哥!」尽管骆诽几乎没和瘦猴说过几乎话,对方还是对他表达了极度的友好和热情,「里面的人我确认完了,下次有这种事还找我!」
那男人是瘦猴提供的信息,他常年偷东西,在各个巷子口基本都蹲守过。
那天他在游乐园门口踩点,正好碰见了低头从巷子口穿过来的男人,男人是从一旁的巷子口过来的,坐着一辆价格不菲的白色轿车。
根据瘦猴的描述,姜子平他们在那天的来往车辆里看见了那辆白色轿车,车是租的,但在当天的租车人里,他们找到了男人。
男人叫严卫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也和当年的梅花杀人案有关,那个女孩是这个案件里唯一的倖存者。
四年前,最后一期案件的受害者被江竞钊救下后精神失常,女孩名叫严俪,是严卫良的妹妹。
当年姜子平几个人去精神病院调查过严俪好几次,前几次她都情绪失控不配合调查,后来好不容易情绪好了些,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女孩是真的疯了。
严卫良此刻就坐在警局内的审讯室里。
「我能抽根烟吗?」严卫良抬头看向面前的姜子平,姜子平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严卫良被铐着的手伸向口袋抓了抓,拿出口袋中的烟甩了甩,盒子里唯一的一根烟不小心被摔倒了地上,惹得男人微微皱了皱眉。
兰馨见状,将口袋中的烟掏出来,打开盖子顶出来一根递给面前的严卫良。
严卫良的眼神惊喜了一下,「抽菸的美女可不常见。」
还没等接着说话,严卫良就看见姜子平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将打火机甩到他面前,「嘴巴老实点。」
姜子平带着警告的话语响起,惹得严卫良笑了一下,叼着烟低头点了下火,浓郁的薄荷味顺着喉咙吸进他胃里,在从鼻腔涌出来。
「说说吧,为什么去那家游乐园。」姜子平将站在严卫良身边的兰馨往自己身旁拉了拉,向前一步神色冷淡地望着面前看起来快三十几岁的男人。
「去游乐园能干嘛,玩呗。」严卫良唿出了一口烟圈,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掩盖的笑意,「三十多岁的单身老男人,就不能去游乐园玩了?」
严卫良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将单身两个字说的重了些,说话间还有意无意抬头看向面前的兰馨。
看的姜子平有几分不爽,「你出去,把小刘换进来继续审问。」
姜子平转头看向一旁的兰馨,她在旁边这男人总是对她挤眉弄眼的。
「为什么?」兰馨有些不解,她工作做得好好的,怎么就惹了姜子平。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你太累了,下去喝杯水。"姜子平开了门直接喊了嗓子小刘,兰馨觉得姜子平莫名其妙也没和他继续拉扯,直接转头走出了审讯室。
「姜队长喜欢她?」严卫良看着姜子平笑意更浓。
「今天你是嫌疑人,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再不接受配合今晚就在这吃盒饭!」姜子平被严卫良这句话搞得有些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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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卫良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将手中的烟点了点熄灭,将半根断掉的菸头拿在手里看,「你说这女人抽的烟就是想,同样都是薄荷味,兰警官手上递过来的就是和我自己的不一样。」
男人将菸头扔在垃圾桶里,抬头朝着姜子平笑了一下,「你说,兰警官身上会不会也有体香啊!」
姜子平上前一步抓紧了严卫良的衣领,手上的青筋暴起,「说这种话,信不信老子把你直接送进去关起来。」
「关?那能不能让兰警官看着我,我看过一个动画片,那里面的犯人和警察...」
姜子平的拳头一下打在严卫良脸上,严卫良的身子卡在椅子上,因为身体的惯性整个人跟着椅子掀翻一起倒在地上。
小刘正拿着记录本,走进来离开拉住面前的姜子平。
「队长,你...」
话音未落,姜子平冲到摔倒在地的严卫良面前就又要给他一拳,门外的几个警员都将姜子平拉住。
小刘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严卫良扶起来,男人的鼻尖还沾着鲜血,刚才姜子平那一下下手不清,一下还有些眩晕。
「怎么?说两句就不行了?你信不信我告你们警察打人啊!」严卫良一边喊着,一边伸手擦掉脸上的血迹。
兰馨拉住姜子平,皱着眉问她怎么回事,姜子平指着严卫良眼神冰冷,「再让我听见你说出那种话,我就让你一辈子都看不见外面长什么样。」
严卫良不配合调查,姜子平情绪也不稳定,兰馨和几个警员把姜子平拉了出去,留下另外几个人做常规询问。
今天审问严卫良特意让大牛迴避,苏漫雪和骆诽都没来也算是对的,那天她们几个都和严卫良打过照面。
如果严卫良是季桂兰那边的人,骆诽他们出现也算是变相暴露了。
做完严卫良的常规询问,几个警察就让他回去等消息,毕竟他的行为确实只是出现在游乐园抽了根烟,除此之外没有做任何事。
甚至连用禁止吸菸罪名逮捕他的理由都没哟。
他站的地方刚好是游乐园的可吸菸区域。
骆诽赶到的时候,严卫良已经离开了,兰馨正坐在大厅教育姜子平,跟他说今天不应该那么冲动。
看那样子姜子平似乎也很听兰馨的话,在她身边频频点头。
看见骆诽到来,姜子平和兰馨立刻收回原本的情绪,起身询问骆诽苏漫雪家的状况。
「苏叔叔和常阿姨...」骆诽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口,「决定离婚了,漫雪最近在家陪常阿姨,短时间内不会来了。」
原本姜子平和兰馨还想打听些什么,刚准备开口却被骆诽打断了,「刚才严卫良的录像呢?」
姜子平立刻回到正题,带着骆诽去会议室看刚才的访问录像,骆诽看着屏幕上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是他?」
第62章
骆诽脱口而出的话语引起了姜子平的注意, 他将视频暂停,放大定格在严卫良脸上。
「你认识他?」姜子平问。
「不认识。」骆诽的回答也干脆利落,他确实不认识这个男人, 「只不过刚才打过照面。」
骆诽开车回到警局时,将车子停在了离警局不远的停车场内, 严卫良刚好去停车场取车。
二人擦肩的时候, 严卫良的目光在骆诽身上扫试了一圈。
他的视线太过明显, 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骆诽并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 他看上去年级比自己大很多,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轻浮的气质。
如果骆诽不是个男孩, 他此刻会觉得有一种恐惧感。
男人天生本就有一种压制,而严卫良看人的眼神有一种侵犯感, 并不是说他对面前的骆诽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而是他的眼神赤裸, 似乎想透过骆诽的外在看出他内心里抗拒的东西。
「我认识你吗?」骆诽停住脚步, 语气淡淡的问对面的严卫良。
严卫良不仅没因为他的问题迴避,还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说不定以后会认识, 我对你一见如故。」
「我靠。」会议室里发出了一声粗口, 听声音就是姜子平传来的, 周围的几个警员和兰馨都抬头看向姜子平,队长今天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太燥了。
「这兄弟是不是有病啊, 怎么男人女人都感兴趣?」姜子平皱了皱眉, 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严卫良,嫌弃的把他的脸缩到最小。
「骆哥长得清秀,男女通吃。」下面有个爱开玩笑的警员补了一嘴, 周围几个人都呲着牙久久闭不上嘴。
「我倒觉得他不是对我感兴趣。」骆诽这人听不出来玩笑话,还真的认真对他的话作出了回答, 「他是不是和梅花杀人案的哪个死者有关?严卫良...他是严俪的哥哥?」
在座的几个都坐直了腰板,骆诽不亏是骆诽,就看了他一张脸就知道严卫良是严俪的哥哥。
他们几个从知道严卫良姓严开始,就没往严俪那边想,而且这俩人其实长得也不是很像。
「看一下他说什么了。」骆诽抬起头,示意姜子平继续播放录像。
「你的手上为什么会有鸢尾的纹身?」记录的警员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严卫良。
严卫良伸出手看了一眼手腕处的纹身,嘴角勾起笑容,「你们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对面的另一个警员拿着棍子在桌子上敲了敲,「我们在审问你,不是在开玩笑!要是想回去就老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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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很严肃啊,我还以为就是找我来走个过场。」严卫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手腕处的纹身,眼里的笑意更浓,「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一句话,罪孽之人终将得到审判。」
严卫良手腕处的鸢尾花绽放着,他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豁然开朗,「我是iris的信徒。」
话音落下,姜子平将视频暂停,「之前你们在汤婕手上也看到了这样的标识,我们查了严卫良的手机,他的手机里确实有鸢尾的聊天群,并且他入群的时间很早,算是群里的老人。」
「他有说那天为什么去游乐园吗?」骆诽问。
「他说是去游乐园玩的。」兰馨在一旁将审讯的记录推给骆诽,微微皱眉,「他还说并不认识季桂兰,我们找专业人员检测过,他说得应该是真话。」
骆诽接过兰馨地过来的审讯册从头扫到尾,眉头越皱越深,记录册上记录的基本上都是没有意义的内容。
并不是警方的问询没有意义,而是这小子并没有回答出想要的一切。
但又不能说他在说谎。
只能说他是一个完全清楚警方思想的正常人,但难以操控。
「iris的信徒都是需要的人,他以前遭受过霸凌吗?」骆诽将记录册合上,抬头问一旁没说话的姜子平。
「没有,不过我找相关部门调取了严卫良最开始进群时的聊天记录,内容是希望iris能审判梅花。」
「梅花?」
姜子平招唿一旁的警员连上新的电脑,严卫良的聊天记录一张张出现在电脑上。
鸢尾群建立初期并没有多少人,群成员也并不都是自身利益和精神受到侵犯的人。
其中还包括严卫良这种受到过极大刺激的人。
严卫良和妹妹相依为命,其实两个人并不能算是血缘关系上的亲人。二人其实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后来长大一点,又一起被奶奶收养回家。
奶奶老了,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直到有一天奶奶生病去世,从此以后家里就只剩下严卫良和严俪两个人。
妹妹精神时常以后,严卫良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直到有一次,他想要轻生,在网上寻求轻生的办法。
iris找到了他,称可以解救他。
「iris说,我之所以这么痛苦,觉得生活没有希望,不过是因为没有信仰。」严卫良说这句话的时候,转头看了一下窗外,外面的天空湛蓝无比,有一丝阳光投射进来。
就像是躲藏在黑暗洞穴的蝼蚁,某天突然发现了一块石头,石头外有人朝他伸出手,阳光随之投射进来。
如果他相信iris,iris或许可以成为他的信仰。
他被拉进了群聊,群聊中有好多像他一样企图轻生的人,iris在群里不断感化他们。
从那以后,不仅是严卫良,还包括那些和严卫良一样的人,全都有了家。
「所有群员的诉求,iris基本上都满足了。」
那些自杀的人以及躺在树林里昏迷的丘姈儿就是证据,他们被iris束缚着,默念自己的罪证。
「但唯独没有满足严卫良的。」姜子平将图片向后翻,最开始严卫良还会在群里频繁的乞求能否对梅花作出审判,但并没有人对他的话作出回应。
有人说是严卫良所惩罚的对象是个代称,没有人真的叫梅花,即使是iris也无法帮他解答。
也可能是验证了骆诽几人的猜想。
梅花就是iris,他无法自我惩罚。
「有头绪吗?」姜子平看着骆诽紧皱的眉头,小心翼翼地问。
「我可能要回去梳理一下,你们继续跟着严卫良,看看他平时都接触什么人。」骆诽起身,「我最近会去看一次严俪,我想亲自证实一件事。」
「什么事?」姜子平不解地抬头,却发现骆诽已经径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姜子平的脸尴尬的抽了抽。
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苏漫雪和苏晴在厨房炒好菜端出来,敲了敲常华萍的门。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房间里的门锁才转动了两下,门打开,走出来的事眼眶有些红肿的常华萍。
「妈,吃饭吧,我们做了你爱吃的。」苏漫雪挽着常华萍的手将她推到餐桌坐下,常华萍眼神呆滞地看了一会儿桌子上的菜,然后默默拿起筷子没说话。
苏漫雪和苏晴商量了好久,特意选了些新菜色,怕做些家常菜常华萍触景生情,想起和苏伟烨一起吃饭时的场景。
人家网上都说刚刚失恋的人,不管看什么都会想到那段失败的感情。
两个女孩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就怕踩到常华萍的雷区。
门铃突然想起,苏漫雪和苏晴对视了一眼,起身准备去门口开门,本以为是骆诽来了,或者是突然迷途知返的苏伟烨。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而是一个她好几年都没有见过的人。
许言舟。
「漫雪。」许言舟的声音温柔,让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年夏天,苏漫雪刚刚同他遇见的时候。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尤其是男人,总觉得时间就能将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
就像此刻,许言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对面,像个老朋友一样,真讽刺。
「言舟学长。」苏漫雪僵在原地,她上一次见许言舟还是在霁封医学院的毕业典礼上,那时她们俩已经失联一年,许言舟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来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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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在台上,她在台下。
其实当时苏漫雪看着他,心里还有几分难受,倒不是说还对他有感情,只是看见那张脸,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就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不过好在他没有停下来和苏漫雪打招唿,不然刚刚治癒好一年的感情,恐怕又要重新破裂开。
苏漫雪开始怀疑自己和常华萍一样,情绪有些不受控制,明明知道对方不可原谅,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有些许紧张。
房间里的两个人听见苏漫雪的话都僵住了,不仅是苏晴,连刚才魂不守舍的常华萍此时也已经进入了警备状态。
自己的感情糟糕也就算了,女儿的渣男前任怎么时隔多年还突然出现了。
「呦,这不是许言舟吗?这么多年没见我还以为你不在霁封了呢?」
常华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插着肩就过来阴阳怪气,自己的事先放一放,女儿的仗该打还得打。
不过她还是保持了长辈该有的姿态,毕竟她心里想的那句是,「还以为你死了呢。」
「常姨,好久不见。」许言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常华萍的话中话,还是装没听懂。
他开朗地笑笑,将手上的三箱礼品提了提,「这是我给您和叔叔买的礼物。」
双杀。
常华萍的喉咙哽了哽,就剩下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晴,将许言舟往外推,「许言舟是吧,今天太晚了,就不让你进来了。」
刚把许言舟推到门口,许言舟就发觉似乎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身后,莫名的有些压迫感。
骆诽冷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就是许言舟?」
第63章
房间里的菜已经放凉了, 沙发最中间坐着常华萍,苏漫雪和苏晴坐在她两边。
不知道是不是常华萍故意的,她让骆诽坐在左边拼接的沙发上, 挨着苏漫雪。
而许言舟被安排在靠近门那一侧的单人沙发,给人一种不速之客赶紧离开我家的既视感。
「小许啊, 这么多年没联繫突然登门拜访, 找我们家漫雪是有什么事吗?」常华萍翘起了二郎腿, 一点都没有友好的架势。
除了上次看见常华萍和苏伟烨争吵, 骆诽还是第一次看见常阿姨对其他人如此针锋相对。
「前几天学校同学会,好多同学都去了。」许言舟看了一眼苏漫雪, 没有因为常华萍的态度有半点不爽,「漫雪没有, 我就想着来家里看看。」
同学会的事苏漫雪接到通知了, 但那段时间她正没日没夜的调查季桂兰的案子, 一是不适合抛头露面,二是精神已经很紧绷了,不想再花时间应付那些多年未见的老同学。
「前些日子我太忙了, 不过我们这种关系, 也不至于让你亲自跑一趟。」苏漫雪觉得这房间里的氛围越来越尴尬, 她起身想要送客,「这东西你拿回去吧, 我们家用不上。」
苏漫雪推了一下许言舟放在桌子上的三盒中老年补品, 「我妈还年轻,用不上这些。」
许言舟作势起身,想要拉住苏漫雪的手, 胳膊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骆诽拉住了,「说话就说话, 别上手。」
骆诽看向许言舟的神色冷淡,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
「你是谁?我和漫雪说话,应该轮不上你插嘴吧?」许言舟的脸色沉了沉,自己好声好气的和这家人说话,如今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态度,还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毛头小子。
许言舟抬起头看了看骆诽,又看了看苏晴,「我知道了,看你这年龄,应该是晴儿男朋友吧。」
骆诽眉头皱了皱,苏晴倒是先站起来不满了,「你什么眼里啊,谁和谁般配你看不出来吗?这可是我姐夫!」
苏晴也没给两人反驳的机会,直接抱着桌子上的三箱补品塞进许言舟怀里,「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许言舟被径直推到了大门口,站在门口将东西放到地上,不死心地看向里面的苏漫雪,「漫雪,你手机没换号吧?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话音刚落,苏晴一个回手将门摔上,常华萍竖给苏晴一个大拇指,一箭双鵰,不仅给了许言舟这小子一个下马威,还把骆诽和苏漫雪强制绑在了一起。
而且看两个人这意思,好像也没想反驳。
感觉好事将近了。
也不管桌子上的菜有多满,常华萍睁着眼睛说瞎话,非说家里的菜不够吃,让苏漫雪带着骆诽出去吃点好吃的。
给女儿制造机会是cp粉头的自我修养。
最后,骆诽和苏漫雪站在大街上面面相觑。
没错,二人是被屋里那娘俩推出来的,在房间里两个电灯泡照着。今天这种撞见前任的时机,最容易让两个人感情升温。
不过他们没有进哪个饭店,而是买了零食和啤酒爬上了附近的一个天台。
最近天气回暖,外面没有那么冷了,再也不是那个掏出手机玩一会儿就会冻僵的季节。
这个天台算是苏漫雪的秘密基地,也是楼房改造的遗留建筑,从小她就喜欢一个人坐在天台上数星星。
有时候会带上粉笔在墙上画画,有时会拿着可乐喝随身听,也算是给自己办一个小派对。
「你不用担心我妈,感情这种事,再捨不得也要有个结果。」苏漫雪打开一罐啤酒开了口,她拿起酒瓶勐灌了一口,没有转头看骆诽,而是看向远处繁华的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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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骆诽今晚来是担心常华萍。
「那你呢?」骆诽靠在天台的围栏上,转头盯着苏漫雪在黑暗中的脸。
天台上只点了一盏小灯,风吹动着灯芯微微摇曳,苏漫雪白皙的脸颊在灯光的映衬下若隐若现。
「我?我怎么了?」苏漫雪笑着回过头,眼里的亮光若隐若现。
她的眼睛很美,像是天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星。
你过去很喜欢他吗?
骆诽心里的问题没有问出口,他过去一直想知道许言舟是怎样的人,原本他并不在意,但身边的人经常提起。
他知道,他曾经在他心里很重要。
直到今天看见他,他没有骆诽想像中的完美,或许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模样也发生了变化。
他看起来易怒,冷淡,做事急功近利。
配不上苏漫雪。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了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他带上滤镜吧,我以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什么那么喜欢许言舟。」
他没有问,她却开了口,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阳光开朗,是那种对所有人都很好的类型,做什么事都能考虑到每个人的感受。」苏漫雪笑了笑,下意识喝了口酒湿润已经干涸的喉咙,「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即使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上学时也有无数人追求,长相算不上是极品的美女,在普通人中也会被多看几眼的苏漫雪。
在同许言舟认识久了以后,越发地觉得面前的男孩优秀完美。
「他让我觉得,能和他这种人做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苏漫雪的声音中带着些自嘲,「当时所有人都说他很危险,他太完美了,完美到像为所有人量身定制。」
当一个人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他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为你心中的理想型而生的。
苏漫雪当时酷爱民谣,社团第一次活动时,许言舟唱了一首歌,那是她昨晚刚刚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的。
她当时对许言舟并没有那种特殊的感情,只是觉得这个学长喜欢的东西和自己相似,人也很好。
但下台前,许言舟说了一段话。
「其实这首歌,是我昨晚专门为了一个人学的。或许她从前不知道我的心意,但在此刻,我相信她会懂。」
周围的人都在起闹猜测,许言舟口中的女孩究竟是谁。
他是好多女孩仰慕的对象,给他写的情书被他一摞摞堆在宿舍的桌角。
像他这样拥有一切的男孩,此刻隔着人群看向人群中的苏漫雪。
苏漫雪没谈过恋爱,但她此刻的心却在怦怦乱跳,她觉得她的唿吸快要停滞了。
那场晚会结束以后,许言舟将她堵在了洗手间门口,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嘈杂的音乐声环绕在耳畔。
一切都像是小说里发生的场景,许言舟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唿吸声打在她耳畔,「我听见你的心跳了。」
苏漫雪将自己的裙摆握紧,唿吸在一瞬间停止,脸红的快要喘不过气,她听见许言舟温柔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
「我们明天,可以一起约会吗?」
她以为这是她的初恋,却不知道,这只是一场阴谋。
许言舟对她的感情仿佛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会牵着他的手亲昵的叫她宝贝,但在人群中却又表现得那么陌生。
「为什么我们在社团的时候,不能牵手?」苏漫雪坐在咖啡厅里转头,看向一旁打游戏的许言舟。
许言舟立刻合上手机,他在这点上从来没冷落过苏漫雪,他轻轻搂住苏漫雪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不觉得这样才更刺激吗?我喜欢你是我的唯一附属品,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
她是被人沖昏了头脑,才会相信许言舟这种极度可笑的渣男语录。
再后来,或许是许言舟懒得装了,也可能是他又找到了新的猎物。
他开始躲避苏漫雪,不回她的信息,不接她的电话,甚至为了不见她解散了社团。
可在她彻底想要放弃许言舟的时候,对方又一次次出现,说他在为她们的未来努力,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懂事。
他说过,「除了我,没人能接受你的坏脾气,你难道想把我也逼走吗?」
他说过,「等一毕业我们就公开恋情,你现在能不能懂事一点。」
他还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要付出自己,你不愿意,又来怪我,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直到最后,他彻底失联。
她花了一年的时间从这段感情的阴影里脱离出来,现在他又莫名其妙的出现。
苏漫雪早就不爱许言舟了,但他留给自己的痛苦还在记忆深处,无数个孤立无援的深夜,以及那个始终无人接听的号码。
看见他的时候,她就能回忆起当年那个愚蠢到极致的自己。
「你很好。」骆诽双手扶住苏漫雪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他的眼神里真诚纯粹,没有掺杂任何奇怪的情绪,「你聪明,独立,做任何事都能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
苏漫雪微微有些发愣,她看着骆诽认真的表情,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仔细看还能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所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骆诽轻轻拥抱住面前的苏漫雪,一只手环过她的身体轻拍着苏漫雪的后背,像在哄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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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女人靠在他的胸膛,他肌肤内炙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骆诽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传来,愈来愈剧烈。
或许有什么秘密,在这个黑夜悄无声息的绽开,但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口。
第64章
苏漫雪靠在天台上,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提灯里的烛火忽暗忽明。
「都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相信吗?」苏漫雪突然转头, 看向一旁看着星星发呆的骆诽。
「相信。」骆诽没有转头,而是盯着天空中最亮的两颗星, 「每个人眼里星星的亮度是不同的, 或许我眼里最亮的那两颗, 就是我最在乎的那两个人。」
骆诽没说, 但苏漫雪知道,他说的是冯瑛和江竞钊。
「他们一定会为现在的你感到骄傲。」苏漫雪笑了一下, 仰起头喝了一口啤酒,浓郁的气流冲进她的喉咙, 小麦的气味刺进她的鼻腔。
苏漫雪勐地咳了几下, 骆诽下意识轻拍她的后背, 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心,「怎么样?」
骆诽将她手中拿着的酒放到一旁,转身拿了一瓶水想给苏漫雪顺气, 一转头面前的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漫漫?」骆诽转头, 听见苏漫雪的声音从不远处穿过来。
「这儿!」苏漫雪蹲在前面不远处, 将天台上摆放的杂物挪到一旁,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兴奋, 「你看!」
骆诽快步走过去, 苏漫雪手上提灯微弱的亮光看向天台内侧的墙壁,是些歪歪扭扭的汉字,还有些习题。
「这是我小时候写的。」苏漫雪笑笑, 「小时候我一直觉得这儿是我的秘密基地,总喜欢一个人在这乱涂乱画, 直到有一天,有人回復了我。」
骆诽蹲下靠近,看见那些歪歪扭扭的文字逐渐清晰,但文字中还略显着稚嫩。
【今天考试考了50分,为什么数学这么难,常女士回家又要扣我的零花钱。】
【数学其实很简单,只要上课认真听。】
明显是两个人的字迹。
「上面是我的,下面不知道是谁。」苏漫雪皱了皱眉,用手蹭了蹭墙上的字,「现在看来...这人说话还挺讨厌的,搞得像他数学很牛一样。」
骆诽的眉头皱了皱,转头看向一旁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数学的解题思路。
苏漫雪沿着骆诽的视线看过去,「不过这人还真有两下子,我每次把不会的题写在墙上,她都会把答案写在上面,比我们老师讲的还明白。」
「那他帮到你了吗?」骆诽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话。
苏漫雪转头朝他点了点头,「后来我的成绩突飞勐进,你还别说,就连我上高中以后,物理和化学他都能解出来。感觉他还是挺有文化的,居然有这种时间在这给我一个学生讲题。」
「也不一定,看他的笔迹,年纪不大,解题思路还不够简洁。」骆诽上前用手擦掉了某个回答中的两行算数,「如果现在,他会用更便捷的方式解决问题。」
「你...」苏漫雪指了指墙上的公式,又指了指骆诽,原来那些年给自己讲题的小老师,是比自己小六岁的骆诽。
那她上高中的时候,骆诽才上小学。
明明靠智商压制,他还偏偏说要上课认真听讲。
骆诽脸红了红,手放在面前咳了咳,「我猜的,如果是我,我不会用这么复杂的解题思路。」
这种时候,骆诽居然想的是解题思路,难道不应该是感嘆这个巧合吗?
还是...那个时候骆诽就知道这个数理化不好的女孩是苏漫雪。
痛,太痛了。
苏伟烨和常华萍离婚的当天,常华萍拒绝了苏漫雪和苏晴的陪同。
她的状态像变了一个人,原本关在房间里几天不出门,但那天却起了个大早画了全妆。
她穿了一条裙子,苏漫雪认得那条裙子,是当年她和苏伟烨去领证时穿的。
她当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一刻,不过每次翻到家里的照片,常华萍都高兴地给两个女孩讲那天她有多幸福。
苏伟烨也在一旁笑笑不说话,眼里却都是对常华萍的宠溺。
她涂了很红的口红,像她床头摆的那束早已枯萎的红玫瑰本来的面貌。
常华萍很早就离开家,临走时说了一句,「今天老苏答应我最后陪我约一次会,你们可别跟着一起掺和。」
她高兴到苏漫雪和苏晴都以为两个人今天会手牵手回来,说不定二人早就背着她们偷偷复合了。
那天常女士回家很晚,回来的时候妆已经淡了,嘴上的红唇也淡到没了颜色。
不过她看上去并不难过。
苏漫雪和苏晴迎了上来,下意识抬头看了下门外的方向。
直到常华萍将包里的离婚证拿出来。
女人露出笑容,看起来没什么情绪的起伏,「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们两个一样,都是单身了。」
假期快要结束,苏晴得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霁封去上学。
离婚以后,常华萍的情绪看起来很好,每天哼着小曲正常上下班,原本苏漫雪打算接她的,但常华萍严肃拒绝了。
「你要么就去医院上班,要么和小诽去查案,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烦。」常华萍一句话就把苏漫雪打发走,她说她有自己的节奏和生活,二十多年不管这个时候也别来烦她。
她看起来倒是想得开,苏漫雪也没办法热脸贴冷屁股,只好重新回到工作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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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到警局的时候,就看见了开车从那边出来的骆诽。
「漫漫?」骆诽的车停在苏漫雪身边,摇下车窗,「你去哪儿?」
苏漫雪直接绕过车子走向副驾驶,繫上安全带坐好,「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常女士说我影响她正常生活,让我来烦你。」
骆诽笑了一下,踩下油门启动车子,「常姨可能知道,我现在需要你,我本来还想给你打电话来着。」
苏漫雪转头看向骆诽,打趣道,「怎么,什么艰巨的任务能难住我们骆老师?」
「我打算去医院看看严俪,见到严卫良以后,我总觉得严俪也有点问题。」骆诽的话让苏漫雪的眉头也跟着皱了皱。
虽然这些天苏漫雪没去警局,不过这些事骆诽都在去看常阿姨的时候讲给她听过,那个在游乐园见到的男人叫严卫良,是四年前被江竞钊救下的那个女孩严俪的哥哥。
苏漫雪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还翻过这两个人的社交平台,以前发布的动态和照片都显示这两个人的关系亲密。
并不是兄妹那种亲密。
包括当年在孤儿院的合照,严卫良的视线一直都是追随着严俪的。
奶奶死后,作为严卫良唯一的亲人,甚至可能是特殊关系的亲人,严俪的遇害引起了严卫良极大的崩溃。
「我让医院的人帮忙调过严卫良的档案,他当时确实去看过心理医生,有严重的自杀倾向。」苏漫雪皱了皱眉,「不过从你的描述,以及老姜和兰馨的评价来看,他是一个活泼阳光...甚至有些轻浮的男人?」
骆诽点了点头,他在停车场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情绪和眼神都是那种天然的开朗。
如果说阴郁,骆诽明显比他阴郁上两档。
「他在医院做了一年的心理治疗,但是后来因为付不起费用放弃了治疗,当时对他的评估判断还是重型抑郁。」苏漫雪微微皱眉,这种情况下,如果不继续服药并进行干预治疗,以他自身的精神状态靠自己是无法自我痊癒的。
除非他生命中出现了某个转折点,或者有什么公益性质的机构免费为他进行心理治疗。
「他出现心理疾病,归根结底是因为严俪的精神问题和创伤。」骆诽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在想,严俪会不会已经痊癒了,她在装病。」
「那她装病的原因是什么?」苏漫雪皱了皱眉,她想不通谁会在那种地方度过那么多年,精神治疗本身是痛苦的,和其他患者在一起久了也会影响自身的状态。
「可能她害怕,或许有什么人,一直在她附近看着她。」骆诽将车子转弯停住,抬起头,脑科医院的大门内,一群穿着病号服的病患挥着手在做操,他们的眼神单纯天真,不带有一丝邪念。
江竞钊当年救下严俪后,车祸去世。
他看见了兇手的脸被灭口,就代表着,严俪可能也看见了当年的兇手。
而她能活到现在,说不定是她的病情在保护她。
只要她一直傻下去,就不会有人想要让她的生命彻底了断。
骆诽和苏漫雪下了车,顺着门外的铁栏缝隙看着里面的人群,病患的年龄各不相同,上到六七十岁的老人,下到八九岁的孩童。
苏漫雪对着手机中严俪的照片仔细寻找,没找到在人群中做操的女孩。
「在那儿。」骆诽的声音突然从身旁响起,他的嗓音压低,似乎是害怕惊扰到那些刚刚有了些许安宁的病人,「楼门口坐着的那个。」
苏漫雪沿着骆诽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女人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看起来和苏漫雪年龄差不多大,和照片里的严俪几乎相同,只是看上去晒黑了些,成熟了些。
她的嘴唇有些泛白,整个人像一朵枯萎的茉莉,但还是能透过她淡黄的肌肤看出她是个美人坯子。
炙热的阳光洒在她脸上,严俪的目光呆滞,抬起手微微张开五指,阳光从她的指缝间落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苏漫雪的错觉,她在严俪嘴角似乎看到一抹笑意,不只是因为阳光还是什么。
片刻,一个护士长模样的人走过来,扶起严俪招唿她去一旁做操。
严俪不情不愿的起身,挪着双腿走到队伍的最外排随手晃动了几下好似敷衍。
忽然,她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盯着门外的骆诽和苏漫雪。
第65章
因为骆诽事先和脑科医院的院长打过招唿, 二人直接被接待者引进大楼,穿过门外硕大的操场,她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门外做操的那些病患的注意。
即使是精神存在问题的患者, 也并非对外界的信息毫不重视。
相反,有些疾病的患者对于陌生人和未知的事物会表现出极大的恐惧。
原本在做操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 一部分反应剧烈的患者拉动了大家的情绪, 看着二人像是外敌入侵。
临近的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猝不及防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他跑上来的一瞬间, 骆诽走上前将苏漫雪护在怀里。
工作人员立刻将扑上来的男人拉住,骆诽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些许受惊的女人, 「没事吧?」
苏漫雪摇了摇头,示意骆诽不用担心。
随后, 骆诽站在了靠近人群的那一刻, 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
「安静!」大门内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的头髮有些花白,看不出多大的年龄,不过从底下人群的反应来看, 大家都很敬重这个男人, 甚至有些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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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躁动的人群在一瞬间停止了, 有些患者紧张地看向男人的方向,有些患者则是老老实实的做操, 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院长。」骆诽走上前, 伸出手同面前的男人握了一下,这个人是脑科医院的院长,陈建辉, 「今天麻烦您了。」
陈建辉笑笑,视线在苏漫雪和骆诽身上打量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苏漫雪过于敏感,他看人的眼神有一些冒犯的成分在里面。
「不麻烦,小姜已经和我说过你今天会来。」陈建辉一边将二人往办公室的方向带,一边笑着寒暄,「不过之前他们的人来了好多遍,都没问出什么东西来,要不是这件事对霁封很重要,我真不建议这么频繁的探望患者。」
尽管陈建辉收敛了情绪,苏漫雪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他对二人来访的不满。
不过倒也正常,作为医护人员和从事相关职业的人,患者的状态和情绪一直被视为重中之重。
频繁的因为案件问题对患者进行採访和询问,不管对是否拥有精神疾病的严俪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每次对当年的事情再次提起,都是将当时的伤疤再一次揭开。
「放心,我们会尽量保证严俪的情绪。」苏漫雪在一旁开了口,这让陈建辉多看了她一眼。
「这位是?」陈建辉转头看向骆诽,苏漫雪这才发觉,刚才陈建辉虽然打量过她,但面对她的眼神并不友好。
而在他和骆诽的交谈间,似乎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
「这位是霁封一院的医生,也是参与这次案件调查的人员,苏漫雪。」骆诽看向陈建辉,认真的同他介绍了身旁的女人。
听到这儿,对面的男人露出了一抹笑意,这笑容不算友善。
似乎在说,女人能做什么调查。
陈建辉将二人带到一个房间内,房间密不通风,中间放了一个桌子和三把椅子,打开灯,深黄色的灯光直直得从房顶的挂灯照射下来,右上方还有一个监控,一闪一闪的红光和黄光交替环绕着。
这个房间比警局的审讯室更适合审判。
狭小、拥挤、密不通风。
「你们先进去等着,我派人把那女人叫过来。」二人刚走进房间,陈建辉就要转身离开。
苏漫雪的声音从一旁响起,「之前他们来的时候,一直是在这个房间见严俪的吗?」
陈建辉没回答,似乎是没听见苏漫雪说的话,在和骆诽擦肩而过的瞬间,被骆诽勐地抓住。
「陈院长,苏小姐在问你话。」骆诽的声音比以往更加冰冷,抓着陈建辉的手上青筋露出,「我们来这儿调查是上头的意思,如果你这样不配合,我不介意带你走一趟。」
陈建辉的身体僵了一下,转头看向苏漫雪的脸换上了堆笑,「苏小姐,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你刚才问什么?」
「你之前,都是带严俪来这个房间会面吗?」苏漫雪的语气有些生硬,原本对陈建辉的尊重已经在他几次的忽视中被磨没。
「对,患者如果需要见来客,都是送到这个房间的。」陈建辉的眼睛往房间里瞟了瞟。
「这个房间不合适,带我们去她的病房。」没等陈建辉回答,苏漫雪就拉着骆诽径直离开房间。
陈建辉的面色明显变差,但碍于二人的身份,他还是在前面引路走向严俪的房间。
骆诽和苏漫雪跟在陈建辉的不远处,骆诽特意放慢了脚步,「刚才的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狭小的空间会让原本有精神压力的患者更加崩溃,老姜之前说严俪总是不配合调查情绪失控,看来有这方面的原因。」
别说是患有精神疾病和创伤的患者,就算是一个正常人,待在没有窗户密不透风的狭小空间里都会有几分恐惧和紧张。
「所以,最好在她熟悉的环境,她在医院待了四年,最熟悉的地方就是她的病房。」苏漫雪故意压低了声音,她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陈建辉的耳朵微侧,似乎在偷听他们讲话。
严俪住在四楼窗子靠北的一间病房,陈建辉将二人带到门口时,严俪正看着窗外发呆。
明明正午的阳光热烈,她的房间却显得阴冷潮湿。
苏漫雪突然回忆起她刚才看着阳光露出的笑容,可能她太久太久,没有看见过阳光了。
病房门在一瞬间被拉开,房间里有一个护士,正在替严俪收拾床铺,说是收拾但更像是检查。
她将严俪的枕头压了压,又铺平了已经褶皱的被褥。
「这些患者经常有自残或者伤人的行为,为了保证她们和其他人的安全,常规的检查是必备的。」陈建辉似乎是注意到了苏漫雪的视线,转头同她解释。
不知道是刚才哪句话点醒了他,陈建辉现在的态度比刚才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严俪,有人来看你。」陈建辉的声音响起,态度并不算是友好。原本看向窗外的严俪下意识抖了一下,她转过头身子向后退了退,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骆诽和苏漫雪。
苏漫雪这才发觉,她的怀里抱了一只小熊。
那是一只棕色的小熊,熊身不大,但可以看出是做工很好的那种,布料应该不便宜。
「陈院长,你出去等我们吧。」骆诽转头看向陈建辉,陈建辉迟疑后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士,「这位是专门照顾严俪的护士,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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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辉朝着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起身点头后男人转身离开带上门。
「小兰,那只熊是别人送她的吗?」苏漫雪低声问收拾好床铺的护士,她是专门照顾严俪起居的,胸牌上写了她的名字:李兰。
李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胸牌,礼貌地点了点头,「那是她哥哥送给她的,她很宝贝,一直抱在怀里,不让我们碰。」
「她哥哥经常来看她吗?」
「一个星期大概来一次,这里的病人基本上都是和社会脱节的,好多亲人把他们送到这都是撒手不管,像他这样每周都来的还是少见。」李兰如实回答,看她的模样和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有什么心眼的人。
「你也先出去吧,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叫你进来。」苏漫雪温柔的声音响起,她伸出手拍了拍李兰的肩膀,抬起头对上李兰有些为难的脸,「放心吧,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和陈院长解释。」
李兰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她从病房内撤下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严俪还是靠在窗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们,不过她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只是表情中带着些许的恐惧。
苏漫雪慢慢走向严俪,严俪的身子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苏漫雪声音温柔,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果,「姐姐这里有糖,你想不想吃糖?」
严俪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慢慢从阳台上挪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苏漫雪,「我可以吃糖吗?」
「当然啦。」苏漫雪笑了笑,但是吃糖之前,你先要回答姐姐一个问题。
严俪抱着熊站在苏漫雪面前,认真的点了点头。
苏漫雪回头看了一眼骆诽,示意他开口提问。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骆诽站在苏漫雪身后没有动,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严俪,问这些明知故问的问题,主要是判断严俪的思维是否正常。
「我哥哥叫严卫良,我叫严俪,我最喜欢哥哥啦。」严俪笑了笑,用手轻轻摸了摸小熊的头,歪着脑袋回答骆诽的问题。
她虽然年纪看上去已经二十多岁,但举手投足间更像是七八岁的小朋友。
来之前苏漫雪和骆诽看过她的病例,自从那场意外以后,她的记忆就出现了错乱,智商和记忆回到了孩童时期。
「你会做噩梦吗?」骆诽向前一步,他的动作很轻。
严俪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应激,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以前会做噩梦,不过护士姐姐给我吃了药,以后就很少梦见那个怪兽了。」
「怪兽?」
「对,他长得很恐怖,看起来很老很老了,他的爪子很长,像尖刀一样。他一直追着我跑,他想杀了我!」严俪的神情突然变得恐惧,她抱紧自己蹲在房间的角落,视线看向大门的方向,「不过有人救了我。」
「谁救了你?」苏漫雪上前蹲下,轻轻拍着严俪的后背以示安慰,温柔地引导她说出梦境里的内容。
严俪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面前的骆诽,「就是你,是你救了我。」
第66章
医院病房阴冷中透着几分寒气, 苏漫雪愣住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骆诽,骆诽微微皱了皱眉。
他和江竞钊眉眼间长得几分相似,按她的说法, 那天确实是江竞钊出现从梅花的刀下救了严俪。
「之后呢,我救了你之后, 发生了什么?」骆诽并没有反驳严俪的话, 而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你让我沿着那条巷子一直跑一直跑, 说出了巷子口, 就有人来接我。」严俪话音落下,没有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而是突然转头看向苏漫雪,「姐姐, 我可以吃糖了吗?」
苏漫雪愣了一下迅速点了点头, 将手中拿着的糖放到严俪手心。
严俪拿到糖的样子像极了几岁的孩子, 她的眼里透露着惊喜和雀跃,小心翼翼地拨开糖纸将淡白色的糖果放进嘴里。
「能让我看看你的小熊吗?」苏漫雪低头看着严俪一直没离开手的小熊开了口,严俪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她的语气中带着为难, 「哥哥说这是保护我的小熊, 如果别人碰了, 就会传递到别人身上。」
「抱歉。」苏漫雪收回了手,她看上去对手中的小熊确实很宝贝。
「你认识我哥哥吗?」严俪抬起头, 却没有问苏漫雪, 而是直接将视线投给了骆诽,「我觉得你和哥哥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不认识,不过...我很期待能和他成为朋友。」骆诽并没有看向严俪, 他的视线由对面女人的脸颊下移,直直地看向女人怀里抱着的小熊。
苏漫雪不明所以的看着一旁的男孩, 不知道二人的对话从何而起,又要引导向什么方向。
「走吧。」骆诽转头看向苏漫雪,用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我想知道的事已经清楚了。」
苏漫雪不懂,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任由骆诽搂着自己离开。
严俪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原本稚嫩的眼神中透着一丝锐利,她靠在一旁的阳台上,将手上的小熊紧紧抱在怀里,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着什么人说话。
「哥哥,你说得对,他是个很好的合作者。」
骆诽没有再和陈建辉打招唿,而是径直和苏漫雪回到了车里。
苏漫雪坐在副驾驶转头看着他,「你刚才确定什么了?严卫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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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转头没有先开口,而是伸手摸了摸苏漫雪的头,随后他反问苏漫雪,「你觉得严俪生病了吗?」
「可能没有...也可能有。」苏漫雪微微皱了皱眉,「她见我们的时候和之前老姜说的状态不一样,她的逻辑很清晰,整个人也没有过激的举动。」
甚至提到那个梅花的时候,严俪的眼神里虽然有惧怕,但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反之,她提到那个所谓的怪兽时,神情中难以掩饰的兴奋。
「今天晚上别回家了。」骆诽将手放下,系上自己的安全带,莫名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回家去哪儿?」苏漫雪也没直接反驳,她知道骆诽可能有自己的计划。
骆诽指着不远处的一栋高楼,「我们去那儿开个房。」
苏漫雪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大楼的顶端有六个明晃晃的大字「雅客主题酒店」。
「开...开房?」苏漫雪敏感的神经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骆诽这小子从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就不太对劲。
看着她的眼神不对劲,保护她的样子不对劲,拉她手时手心出的汗也不对劲,刚才上车的时候他还干嘛来着...
对,摸了一下她的头。
不对劲,她就觉得今天骆诽太过热情了,难道是前几天许言舟的出现让他觉得有了点危机,所以才...
「那个位置刚好能看见严俪的病房,我有预感今晚严卫良会来找她。」
所以是苏漫雪想多了。
「好...开房。」苏漫雪转头敲了敲自己的头,她的脑迴路果然还是太成人化了,骆诽这人怎么可能会想那种事...
「你脸怎么那么红?」骆诽转头看向一旁的苏漫雪,神情中带着一丝迷茫和不解。
「太...太热了。」苏漫雪故作淡定的将暖气调低了点,「走吧,不是说要开房吗?」
骆诽点了点头启动了车子,不久后,车子就停在了雅客主题酒店的门口。
苏漫雪没和男孩开过房,就算是执行任务也有些尴尬和紧张,更重要的事,这酒店的名字加了主题两个字。
凡是有主题的东西,必有猫腻。
骆诽在那儿不知道翻找这什么,苏漫雪解开安全带,刚准备下车,手却突然被骆诽拉住了。
「漫漫。」骆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漫雪下意识将手抽出来,说话就说话,别总莫名其妙拉手,「怎么了?」
「我没带身份/证,你一会儿去前台开房,我偷偷熘进去。」骆诽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太匆忙,也没想到突然会有这种需求,「订八楼以下的房间,朝南。」
「行吧,那我先下车,一会儿给你发消息。」
苏漫雪背着包下了车,双手紧扣着斜挎包的金属拉链,这感觉总有点奇怪和紧张。
怎么那么像偷情呢?
苏漫雪去前台订酒店,转头看见骆诽装得很坦然,径直走向一旁的直梯,似乎像是早就住进酒店的顾客。
「小姐?」前台服务人员的女声响起。
苏漫雪闻声回过头,嘴上强制自己勾出一抹笑容,将自己的身份/证递了上去,「开一间...大床房,不要太高,我恐高。不要阴面,我...我怕鬼。」
她本来就是假装一个人来的,开一件双床房一会儿估计还要核实另一个人的信息,而且两人今晚是来调查的,只有一个床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前台被苏漫雪的话逗笑了,她点了点头在电脑上敲击了什么,抬头看向苏漫雪。
「小姐,低层都是主题房间,比较火爆,朝南的大床房只剩下一间粉红女郎。您是一个人住吗?」前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苏漫雪。
「我是一个人住。」苏漫雪赶紧接过话,「一个人...不能住吗?」
「当然可以,这边扫码付款。」前台想了想,将手伸向一旁的扫码机,苏漫雪拿出手机倒扣了一下,在前台温柔又意味深长的笑容下接过房卡。
粉红女郎,听起来应该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应该就是粉色墙壁配上几朵花。
只要别搞什么奇怪的道具就行。
苏漫雪一边拿着卡一边往电梯间的方向走,拿出手机给房卡拍了个照片,上面写着509。
她上了电梯,电梯里没什么人,但也没看到骆诽的影子。
苏漫雪将电梯摁到六,周围没人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前台说低层都是主题酒店,苏漫雪总觉得一直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苏漫雪低着头快步走过去,在众人的目光下右转快步走了一步,却一下撞进了一个硬挺的胸膛。
她尴尬的抬起头,骆诽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下意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漫漫,是不是撞疼了?」
该说不说,刚才那一下确实有点东西,苏漫雪都已经想像到骆诽身下硬挺的几块肌肉...
不是,这不是她应该想的。
「不疼不疼,应该的。」苏漫雪拿着房卡从骆诽身旁钻走,整个人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骆诽笑了一下跟在她身后,一直到二人站在509的门口,苏漫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骆诽,骆诽点了点头,好像在给她鼓励。
门随着嘀的一声被打开,酒店的格局是传统的经济型酒店,进门的左手边有一个小门里面是洗手间。
直直地望向前面,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的对面正好是那家脑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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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墙壁和苏漫雪想的一样,整体是粉红色,只是中间还画了一个女人的轮廓,看起来性感无比。
粉红...女郎。
没什么问题,就是土了些。
本以为到这警报就可以解除了,苏漫雪向前走到空地处,左边是一个深粉色的大圆床,床的旁边放了一把椅子。
长相有些奇怪的那种。
椅子旁还有些奇奇怪怪的饰品,都是粉红色的。
审讯犯人的那种。
没经歷过,但是略有耳闻。不知道骆诽有没有耳闻,但...
苏漫雪迅速走上前将那些道具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眼不见为净,一个人看见的尴尬和两个人看见还是有区别的。
更何况...她现在看骆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味了。
一转头,骆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找什么呢?」骆诽疑惑地看了眼苏漫雪刚刚合上的抽屉。
苏漫雪立刻站起身,「水,我看酒店里有没有水。」
「我买了。」苏漫雪这才发现骆诽手中提了一个大袋子,骆诽将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床上,薯片、可乐、牛奶、辣条,还有很多都是苏漫雪之前爱买的种类。
「你买了这么多零食!」苏漫雪看见零食就走不动路,低头想要拆开薯片先吃一口,不知道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床上的零食在一瞬间像是长了腿,在床上跳了起来。
整个床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
「怎么...怎么动了?」苏漫雪俯下身摩挲着自己是不是触到了哪个开关。
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抬起脚的瞬间,床下缠着的电线将苏漫雪绊了一跤,苏漫雪整个人前倾,将骆诽扑倒。
粉红色的墙壁,一旁自顾自玩着蹦蹦床的薯片可乐,还有...把骆诽压在地上脸微微泛红的苏漫雪。
第67章
苏漫雪压着骆诽的动作只停留了几秒, 她就反应过来勐地站起身,头直直地撞向一旁的粉色长椅。
不过她撞到的并不是那块铁板,而是骆诽紧急伸过去的左手。
骆诽微微皱了皱眉, 将苏漫雪的头用手护住,让她站起身。
然后低头摩挲着苏漫雪刚刚站过的地方, 将原本震动的床关上。
「这酒店还挺好的, 还有按摩功能。」骆诽看着床说了这么一句话, 给苏漫雪说愣了。
骆诽他...从来都不看那种电影的吗?不是说男孩子从青春期就开始懵懂了。
骆诽转头, 看向苏漫雪落在自己脸上的奇怪表情,「怎么了?」
「没事, 喜欢的话,以后家里买一个。」苏漫雪说出口后, 觉得有些不对, 又补充了两个字, 「你家...」
「好,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挑。」骆诽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似乎是因为刚才苏漫雪对于家的称唿感到高兴, 自动屏蔽了后面那两个生疏的字眼。
看见他那张单纯的脸, 苏漫雪觉得自己更罪恶了。
骆诽低下头将床上的矿泉水拿起, 拧开瓶盖递给苏漫雪,「先喝这个吧, 刚才可乐被摇过。」
「啊...谢谢。」苏漫雪接过他手中的水喝了一口, 只见骆诽不知道从哪儿又拿出了一个望远镜,绕过他走向落地窗向远处看。
「城市里使用望远镜是犯法的。」苏漫雪走过去小声说。
骆诽笑了一下,拿起望远镜放到眼前, 表情却越来越震惊,「我去...这...」
「看什么呢?」苏漫雪看着骆诽的表情实在好奇, 「给我看看。」
苏漫雪接过骆诽手中的望远镜看了看,发现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自己这眼睛怎么...
骆诽抬起手将望远镜前面的盖子拧开,「骗你的,刚刚我什么都没看见。」
苏漫雪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被骆诽耍了一下,她将望远镜拿下来故作生气。
骆诽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望远镜放到眼前,小声说了一句,「这下好了,我们要被关到一起了。」
苏漫雪转头看向骆诽,发现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笑。
有时候他的冷幽默...还挺戳人的。
大概是晚上九点的时候,苏漫雪已经吃了一轮外卖靠在床边有些困了。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骆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望远镜架到一边,连上了手机屏幕,手机又投屏上了电视。
苏漫雪抬起头,看着严俪的身影出现在硕大的电视屏幕上,表情有些震惊,还有些难言。
「骆诽。」苏漫雪抬头,骆诽正坐在床边盯着电视看。
骆诽立刻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说真的,你这人不去当变态都可惜了。」苏漫雪指了指屏幕上的画面,「就这...太刑了。」
话音刚落,画面上的严俪突然一脸警觉地看向门口。
「有人来了。」骆诽在前面像是电影解说。
苏漫雪下意识凑近了点,坐到骆诽身边和他一起盯着屏幕。
严卫良推开门走了进来,严俪的眼神从紧张变得惊喜。严俪冲过去抱住了严卫良,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严卫良的眉头突然紧皱。
「看是看了,就是没声音,不知道她们在干嘛呢。」苏漫雪皱了皱眉,身子又向前凑近了点,似乎向透过屏幕看清楚二人的口型。
「严俪说,今天我们去医院找她了。」骆诽转头,一脸认真,完全没有胡编乱造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苏漫雪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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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骆诽莫名其妙道了句歉,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蓝牙耳机递给苏漫雪,「忘了给你了,我今天在她房间安了监听设备。」
「厉害。」苏漫雪一边把耳机往耳朵里戴,一边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这下齐全了。
严卫良搂着严俪靠在床上,严俪依偎在男人怀里,她极度依赖面前的男人。
或者说,他们都是彼此的全部。
「哥,你说他会帮我们吗?」严俪的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见过他,他比我想像中的一样。」严卫良笑了一下,「虽然没有他的帮助我们早晚会解决那个男人,不过如果有了他,可能会更简单有趣一点。」
话音落下,严俪突然拉了拉严卫良的衣角,严卫良看了她一眼,女人将头靠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什么。
「监听器离他们太远,听不清在说什么。」骆诽转头同苏漫雪说话,没看见屏幕上发生了什么。
「她...她们...」苏漫雪用力扯了扯骆诽的衣袖,骆诽转过头,看见严俪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严卫良身上,男人托住女人的脸轻轻亲吻着她的嘴角。
二人的动作愈来愈剧烈,骆诽和苏漫雪下意识用手挡住对方的脸,又用另一只手把对方的手扒开。
只见严俪突然转头,直直地看向屏幕的方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她看似天真又充满魅惑的声音从二人的耳机里传来,「还要继续看吗?」
骆诽和苏漫雪同时僵住,可能严俪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如今这一句问话正是对他们的挑衅。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勐烈的敲门声。
电视上播放着不可描述的画面,落地窗前还架着望远镜和手机,墙壁的粉色透着微弱的灯光泛起淡淡的红晕,床头柜的抽屉里露出了某种道具的一角。
一切的一切,都让此刻突然的敲门声变得诡异无比。
「开门!例行检查!」敲门声愈来愈剧烈,苏漫雪和骆诽对视了一眼,没有理会敲门声,而是先去手忙脚乱地关掉电视,收起落地窗前的...违禁品。
门外的敲门声转变成了刷卡声,门勐地被撞击开,苏漫雪和骆诽一起站在窗前,苏漫雪正在往骆诽面前的口袋里装刚才的望远镜和支架。
可能是紧急情况下容易出错,苏漫雪的头髮又太长,拉拉链的时候不小心夹到了骆诽面前的包里,苏漫雪的耳机因为晃动掉落到地上。
没时间理会冲进来的人,二人手忙脚乱的开始解起头髮来。
虽然能解释清楚,也是工作需求,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他们...确实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还好只是投屏,没有录像,不然怎么都说不清。
「干什么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漫雪本来是因为低着头解拉链没来得及回头,但听到这声音,她更不想回头了。
来的人一听就是姜子平,身后还跟了几个警员,总之都是熟人。
出事是不会出事,就是...挺尴尬的,今天就不该出门。
姜子平皱了皱眉,看向一旁一起走进来都的前台,「你不是说这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吗?」
一旁的前台有些紧张,「是...这女的进来的时候就刷了一个人的身份/证,她说就一个人。」
「你们两个转过头来。」姜子平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冷漠中带着一丝强制,「从事非法职业,进行非法交易,还是和未成年人开房,都是违法行为!和我们走一趟吧!」
没等姜子平的手碰到面前的两个人,苏漫雪勐地将头髮扯了一下,夹在拉链里的头髮被扯断了几根将她的身体松开。
随后,她一脸尬笑的回过头,「别...老姜,是我。」
原本躁动地房间此刻变得雅雀无声,姜子平因为看见面前的女人是苏漫雪,发愣了几秒。
其他警员因为认识苏漫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刚才还在一旁拼命解释的前台,看见如今这场面喉咙更紧了。
如果不是警服的压制让她有些紧张,估计这会儿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录像了。
在她的视角里,估计是这位警官过来查房查到了自己老婆头上。
惊天大瓜,果然没白来。
姜子平故作严肃的咳了两下,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前台,「你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前台愣了一下,立刻点了点头。
家事还得家里人处理,看来这警官是打算原谅她了?
房门被前台关上,姜子平拉了拉苏漫雪,「漫雪,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干这种事。」
苏漫雪有口难辩,「我...我干什么了。」
「你要是真想谈恋爱,常姨肯定不会拦着你,但你和这个鸭...」姜子平抬起头看着骆诽的背影,「这个鸭...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姜子平上前拉着骆诽让他转过来,喉咙哽了哽,「骆诽?你小子...刚才怎么不转过来,害得我以为是你是...」
「我在拉这个拉链。」骆诽一脸正经地举起他的背包,背包的拉链卡在中间,还卡了几根头髮。
身后的几个警员站在原地没动,但是已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骆诽和苏漫雪晚上在主题酒店开房这件事,估计明天就会在警局传个遍。
姜子平看着面前这两人叉着腰站了一会儿,「不是...你们俩来酒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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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嘴边的话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一旁的骆诽,「你干嘛不登记身份证。」
主题酒店一个人来住,一般都直接被视为有其他想法,正好赶上姜子平几人例行检查,前台就直接按照惯例把房号上报了。
「我没带。」骆诽说的理直气壮,「今天情况紧急,必须要来酒店。」
姜子平看了一眼骆诽,又看了一眼旁边乖乖站着的苏漫雪,「就这么急吗?」
没等骆诽回答,他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严卫良的声音,「骆诽,我刚刚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68章 【加更】
苏漫雪微微皱了皱眉, 这几个人肯定是误会她和骆诽的关系了。
转头看向骆诽,看见他眉头紧皱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思考是不是急着来酒店?
「老姜!」苏漫雪拉了拉站在原地的姜子平, 指了指落地窗外的大楼,「你看那是什么?」
「想转移我注意力?」姜子平嘴上打趣, 还是乖乖听话看向窗外, 「那是...脑科医院的大楼?」
「我今天和骆诽去找严俪了。」苏漫雪抬头示意身后几个警员, 「我们俩怀疑严卫良今晚会来找严俪, 所以选了这个酒店观察他们。」
几个警员对视了一眼,立刻凑到落地窗前往对面看, 对面的病房有些灯开着,有些已经熄灭。
虽然看着不是很清楚, 但还是能看见有的病房里, 穿着病号服的患者在床上站着翩翩起舞。
「所以你们俩还没在一起?」姜子平先是捕捉到了二人的情感状态, 看见苏漫雪没说话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后,才问了案件情况,「那你们发现什么了。」
「发现严俪和严卫良在一起了。」一直没说话的骆诽开了口。
「哪种在一起?」一旁的警员愣了一下, 这俩人不是兄妹吗?
「就是那种在一起。」苏漫雪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们俩没有血缘关系, 相依为命这么久,在一起也正常。」
人们常常把自身对另一个人的依赖和关心当作是爱的体现, 更何况严卫良看严俪的眼神一直都不单纯。
至于二人那层关系的窗户纸是如何捅破的, 没人知道。
「老姜,你们一会儿回去顺路送一下漫漫吧,我还有事。」骆诽将手中的包拉紧, 低头捡起了刚才苏漫雪掉在地上的另一只耳机。
「你能有什么事?」姜子平走到骆诽身边。
苏漫雪抬起头看向姜子平,「老姜, 估计他真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吧。」
她回头朝着骆诽使了个眼色,「你自己开车回家注意安全。」
骆诽朝她点了下头,苏漫雪跟着几个警员走出房间,走向电梯的时候,看见前台还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看着。
估计是想搞清楚这场八卦的闹剧最后究竟是谁赢了。
直到看见骆诽安然无恙的从房间离开,前台心里下了定论,还是太爱了,连小三都不捨得打一下。
姜子平上了车,几个警员挤在后桌,把前排副驾驶的空位留给了苏漫雪。
「漫雪姐,你和骆哥...」其中一个警员还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八卦之魂开了口。
「刚才不是都知道了,执行任务。」苏漫雪倒也不避讳,直接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个男孩,「明天我要是在警局听到关于我们俩的谣言,你们几个一个都跑不掉。」
苏漫雪开玩笑似的放狠话,几个警员也挠挠头笑着打趣,「放心,守口如瓶。」
这种事在没经过苏漫雪允许的前提下,他们还是不好乱说的。
毕竟苏漫雪还是单身,万一传了出去,估计就和骆诽绑死了。
如果两个人本来就有那意思,算是促进了一段好姻缘。
万一这俩人真没什么,岂不是乱点了鸳鸯谱。
苏漫雪笑着回过头,姜子平凑过来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声音放低,「骆诽有没有和你说,他今晚有什么事?」
「没有。」苏漫雪笑了笑,抬头看向车子前方,似乎是在避讳姜子平刚刚提到的话题。
她知道骆诽去了哪儿,或者说,她大概能猜到,骆诽应该是去找严卫良了。
两个人站在落地窗前往书包里装望远镜的时候,监听器对面的严卫良突然说话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就算投屏已经被关上,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比起严卫良此刻的声音,更重要的是他说话的内容。
他说:「骆诽,我知道你是谁。」
苏漫雪愣了一下,在拉拉链的一瞬间头髮夹进了面前的背包里,随后,戴在她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掉了下去。
她能感受到骆诽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下,这马甲算是掉了还是没掉?
苏漫雪是装作没听见,还是笑着说「哈哈哈,我也早就知道你是谁了。」
怪尴尬的,今天尴尬的事太多了,苏漫雪决定还是装傻,不去捡耳机。
不然要素过多,这几个人的cpu都快烧了。
也不知道严卫良到底找骆诽什么事,希望骆诽加入他们?
他们是谁?只是他们兄妹俩吗?
骆诽坐在车内,看着苏漫雪和姜子平他们的车离自己渐行渐远,抬起手触碰车内的屏幕,摁下了一串号码。
半个小时前,他紧了紧耳边的耳机,面前的苏漫雪似乎没有听到刚才严卫良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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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谁,我也清楚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严卫良的声音再次从他耳机里传来,猝不及防,让他根本没时间思考身后来的人究竟是谁,也听不见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你真的觉得那几个过家家一样的人能解决我们的痛苦吗?别装了,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严卫良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甚至还有一丝...蛊惑?
「你应该清楚我们是谁,以你的智商加入我们只会锦上添花。」
「那种人根本没办法用法律解决,就算他真的被抓住了,你也体会不到那种亲手处罚他的快感。」
「和我们一起,杀了他。」
严卫良的声音在骆诽耳边迴荡着,那声音忽近忽远,忽大忽小。
骆诽曾经不止一次想杀了那个男人,第一次是在多伦多大学的档案室里看见冯瑛的资料,死亡档案里,冯瑛的表情平和。
但并不意味着她没有经歷过痛苦,她只是平静的死去,在没有感知以后,那些屈辱的行为接踵而来。
他在资料库里不断查找着当年所有案件的线索,那些受害者和相关涉案人员的信息在他心里倒背如流。
当他查到严俪是唯一倖存者的时候,他偷偷回过一次霁封,可脑科医院的戒备森严,拒绝外人探望。
即使假扮成所谓的家属也不行。
不管是卷宗也好,还是世面上可以查到的信息也好,都没有任何可以推断出兇手身份的线索。
他们的调查好像都走偏了。
又或者,江竞钊曾经调查到了正确的信息,但是被兇手销毁了。
江竞钊的死亡原因是因为车祸,那场车祸以后,江竞钊所驾驶的警车突然燃起熊熊烈火。
连江竞钊的尸体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更别提车内的资料。
车内电话的忙音响了一会儿,对面的声音传了过来。
「想好了,打算和我们合作?」一个男声从对面传来,阳光中带着一丝笑意,相比严卫良的轻浮和挑衅,他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攻击性。
「还是在上次见面的地方?」骆诽直接启动了车子出发。
对面的男声顿了一下,听声音能感觉他在对面笑了一下,「还真是巧,上次见面也是这个时间吧。不过你我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有听人墙角的特殊癖好。先听了我的,又去听老良的。」
骆诽皱了皱眉直接挂断了电话,对方的话题他不感兴趣,也懒得听他打趣。
他将车子停在别墅一侧的停车场内,看了眼周围没有跟着他的人,径直走进了那件别墅。
骆诽站在门口摁了两下门铃,丘择的声音从二楼的窗户传出来,「怎么不像上次一样,从厨房的窗户爬出来!」
丘择的声音带着几分打趣,骆诽微微皱了皱眉懒得和他说话,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的大门突然开了。
他转过头,看见夏洁站在门口,看着他待着几分笑意,「弟弟,这么晚来这儿聚会,你的小女友知道吗?」
怪不得这两几个人能凑到一起,也可能是在一起久了,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都有几分相似。
严卫良突然从客厅跑过来,搂住骆诽的脖子将把他将客厅里拉,还不忘了回头数落夏洁,「小洁,别逗人家孩子,这可是我找来的军师。」
「什么军师,能帮警队那几个傻缺做事,脑子再好有什么用。」丘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梯下来,走到骆诽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但没给他反应的时机,骆诽突然一拳打在了丘择脸上。
丘择被打的牙齿有些松动,他也没料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会引起骆诽这么大的反应。
「他们是我的朋友,而且他们做的事比你们做的更有意义。」骆诽的声音冷冷的,他转过头看向僵在原地的严卫良,「如果这是你们和我合作的态度,我觉得没必要再联繫了。」
骆诽转身想要往外走,却被严卫良拉了回来,「小江!别和丘择一般见识,你不是和他打过交道吗?他这人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丘择,和小江道歉。」严卫良看似表情淡定,实际上他的胳膊死死的抓住骆诽,生怕好不容易请来的人跑了。
「我凭什么...」丘择大喊了一声,身子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去的夏洁掐了一下,发出了痛苦的闷叫,随后丘择连色阴沉,嘴唇含煳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骆诽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他清楚自己和面前这几位不是一路人,可能也融入不了他们。
但他们中的每个人,都与梅花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繫,或许他们都比他更清楚梅花的真实身份。
唯一接触过兇手的严俪,为了引出梅花用尸体进行二创的丘择和夏洁,还有潜伏在鸢尾组织内部多年的严卫良。
第69章
天花板的吊灯亮的刺眼, 骆诽十指交叉,大拇指轻轻敲击着,视线在三人身上不停打量。
严卫良走到他身旁凸起的沙发扶手上坐下, 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骆诽微微皱了眉。
「来一根?」严卫良将手中的烟盒朝着骆诽面前倾斜了一下, 用手指轻车熟路的抵出一根烟来。
骆诽摆了摆手, 「不会, 你抽吧。」
严卫良笑了一下, 将手中的烟盒扔给对面的丘择,自己点燃了一根, 他像个老菸鬼一样夹着烟勐吸了一口。
「这点倒是不随你爸,你爸是个菸鬼吧?」严卫良转头打量了面前的骆诽, 看见男孩的脸色微微有些差, 可能是因为说到了他敏感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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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我爸?」
「没见过。」严卫良笑了一下, 烟雾吐在空中环绕,有着刺鼻又浓烈的苦味。
骆诽从小就在家里闻这种味道,冯瑛不喜欢, 他也不喜欢, 后来江竞钊会去阳台抽, 抽完了再进屋。
他下意识起身,转到一旁单独的沙发上坐下, 和严卫良保持距离。
「我听我妹妹说的。」严卫良看着骆诽的举动笑了一下, 不过也没在意,「她说你爸去救她那天,差不多抽了一盒的烟。」
江竞钊提前找过严俪, 和她说最近可能有危险,但是不用怕, 他会一直在她身边跟着她。
可能是夜晚的视线太过昏暗让梅花没有发觉他的存在,江竞钊蹲在角落的巷子里,一支又一支的抽着烟,直到那个男人出现,江竞钊将半根烟掐断,冲上去摁住了那个男人。
「她让我妹妹沿着巷子一直跑,跑到尽头的时候,会有一个人接应她。」
「有人接应?」骆诽愣住看向严卫良,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信息,只知道那天严俪被救下。
连姜子平都不知道,警局的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所有人都知道,江竞钊救下严俪以后,严俪一个人跑到警局,她身上当时沾了些血,对那些血迹进行了检测,确认是江竞钊的血迹。
江竞钊在救下严俪的那刻,被梅花弄伤了。
他在那种情况下和梅花进行了长久的搏斗,可能对方逃脱了。而后,就是那场车祸。
「接应严俪的人是谁?」骆诽眉头紧皱,这个人和江竞钊打了配合,应该知道这个案件的具体细节,也可能知道那些和梅花有关的信息。
严卫良摇摇头,「没看见,她说对方戴了口罩,穿的很紧实,把他送到警局门口就离开了,只是让她进去报警。」
他也知道这个人的重要性,不过调查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找到当时的那个人。
甚至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提取不出来。
「那梅花呢?梅花袭击了严俪,她有没有看见他的长相。」骆诽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没看见,但凡看见一点,他早就被我们杀死了。」一旁的丘择开了口,他伸手搂了搂一旁的夏洁。
「那你们为什么要让瘦猴偷季桂兰的手机?」骆诽突然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夏洁,「一个女人,是你吧?」
「那是另外一件事,和这件事没关系。」夏洁的视线冷了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东西。
「你们不是想和我合作,这就是你们的诚意?」骆诽淡淡地看向面前的几人,「其实你们的事,不用说我也能猜到个大概。」
「我的家事我会自己解决,我们找你,是想解决梅花的事。」丘择扬了扬头,「我们怀疑梅花就在脑科医院里,严俪上次装傻往医院外走被人打晕了,是个男人。不过我们害怕杀错了人,做事要讲究确凿的证据。」
「你们还会害怕杀错人?」骆诽想起那两具尸体,沈梅和郭怡然,他们的手法和力度远比常人残忍。
丘择被他的话逗笑了,「那些人本来就死了,我只是让她们的尸体发挥了价值,不过梅花没什么反应,看起来...还算沉得住气。」
只要人不是他们杀的,他们做什么事都会觉得自己无罪。
「你们让严俪装疯留在医院里,是怀疑陈建辉?」
骆诽从进到医院的第一眼,就觉得陈建辉有问题,他傲慢,极度厌恶女性,表现的不尊重甚至无法隐藏。
「我们想要你分析,他到底是不是当年的兇手,免得杀错了人,我们的良心会不安的。」丘择笑了一下,他的右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似乎是在练习动手时的动作和节奏。
骆诽起身,「好,等我知道结果会和你们联繫。」
他转身准备离开,丘择突然站起来,「喂,别告诉你那个小女朋友,她和那帮警察走得太近了。」
如果警察先知道这些线索,他们就没办法亲手杀了他。
骆诽没回头,声音淡淡地响起,听不出来什么感情,「她不会。」
他推门离开,丘择皱了皱眉倒在沙发上,低声咒骂了一句,「恋爱脑。」
姜子平在警局熬到天亮,在档案室里查脑科医院所有人的全部资料。
倒不是骆诽和她通了什么信息,而是苏漫雪提醒他的。
严俪作为唯一一个倖存者,一直在医院装疯买傻,可能是害怕被兇手知道灭口,并且兇手可能就藏在医院里。
甚至可能是每天都会接触的人。
姜子平翻着档案,陈建辉的档案被抽出来放到一边,他现在也学会根据人物性格推理判断了。
陈建辉这人年纪很大了,没结过婚,除了医学方面的成就以外,还发表过几篇文章,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对女性的厌恶。
尤其讨厌不检点的女人。
姜子平还在手机里搜了他发表的那几篇诗歌,简直就是中年男人对于年轻女性的恶意揣测和妄想。
还没等他将手头的信息全部看完,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姜子平将资料合上,陈建辉的档案随手放在最上面,起身走到大门口,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愣了一下。
他将门锁打开,看了一眼钟錶上的时间,「苏叔,这么早来警局,出什么事了?」
苏伟烨站在门口看着他,距离上次见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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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平看着面前的男人,衣着整洁袖口端正,似乎并没有因为离婚这件事影响他太多,不过好像眼神中总有说不出的疲惫。
「你们之前去找季桂兰的时候,信息档案还在吗?」苏伟烨环顾四周看了大厅一圈,没有再进行其他的寒暄,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季桂兰...」姜子平想起上次在直播公司门口给苏伟烨打的那通电话,似乎所有不好的事都是从那刻开始的,「在,怎么了?」
「给我看看吧。」苏伟烨没有询问,而是直接切入正题,以他的身份姜子平自然不好说什么。
但苏伟烨现在是好是坏他有点分不清,按照他对苏叔的了解肯定是大好人,但最近做的事全都不正常。
像是已经塌房了。
「苏叔...我...」姜子平有点为难。
「你们说的对,我作为霁封的市长,理应承担起保护霁封的责任,不应该畏畏缩缩。」苏伟烨的神色变得严肃,「你给我看看,我考虑一下,让不让你们继续调查。」
「真的?」姜子平立刻起身将苏伟烨迎进去,让他们继续调查这件事,不仅是他,所有人都会高兴。
因为有太多人正深陷痛苦之中,他们却始终无能为力。
姜子平用钥匙将锁打开,在抽屉里拿出一个移动硬碟,苏伟烨看着那个移动硬碟微微皱眉。硬碟被接到电脑上,文件在屏幕上一览无遗。
直播间里发生的一切,论坛的网址和讨论的内容,兰馨在杂物间里和几人的对话,还有她如何进入那个公司,所有的证据一应俱全。
只是,苏伟烨不让查,这条证据链递不上去,所有的结果都白费了。
倒不是不能越级上报,只是这上面的人究竟谁是黑谁是白他们不清楚,如果搞错了人,不仅丢了他们的工作,说不定还会把苏伟烨牵连。
整个霁封都会被连根拔起。
「这个硬碟,没有备份吧?」苏伟烨抬头看向姜子平。
姜子平如实摇了摇头,「没有,之前您不让查,我们就搁置了。」
苏伟烨看着屏幕上的视频喉咙紧了紧,他干咳了两下,抬头看向姜子平,「小姜,给我去倒杯水吧。」
姜子平起身答应,直接走出了房间,在大厅的饮水机摁了两下,发现里面的水桶已经空了。
他将水桶抬起,送到杂物间拿了一桶新水,回到大厅将水换上接了一杯。
可回到会议室,苏伟烨的人影已经不见了,桌子上放的移动硬碟也一同消失。
一张纸条平铺在桌子上,姜子平拿起,看见上面的字迹莫名有些颤抖,「硬碟我销毁了,不要再做无用功。」
姜子平微微颤抖,将手上的水杯摔到一边,他转身追出去,大街上哪还有什么苏伟烨的影子,却看见了走过来的兰馨和苏漫雪。
「怎么了?」兰馨看着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有阵阵汗珠的姜子平,拉住了他的胳膊。
「上次查季桂兰的那个硬碟,被拿走了...」姜子平深吸一口气,声音中略带沙哑,他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会做这样的事。
就算他是市长,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他也绝不应该毫无防备的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
是他的失职。
「被谁?」苏漫雪看向姜子平,内心深处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叔。」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霁封政府大楼,他们第一次感觉这个地方离警局这么远。
电梯上行,苏漫雪请车熟路的跑向苏伟烨的办公室,没等敲门,门就自己打开了。
可站在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苏伟烨,而是一个保洁模样的人。
「你们找谁?」
「苏伟烨。」苏漫雪的声音还有些气喘,她的眼睛里冒出斑驳的红血丝,状态有几分失态。
「你们不知道吗?苏市...大哥,早就不是市长了。」
第70章
几个人一瞬间僵在原地, 「您说什么?」苏漫雪的手下意识抓住了面前女人的衣袖。
女人年纪有些大,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苏漫雪的长相,「你是...苏大哥的女儿吧?不知道这事儿。」
苏伟烨和常华萍的事影响很恶劣, 从一开始街里街坊传播的谣言,到后来记者上门的报导。
连熟悉的人都默认了苏伟烨所做的事并非单纯, 更别提那些以流量为主的新闻访谈。
苏伟烨的事情在网上愈演愈烈, 起初苏漫雪会在网上刷着看相关的新闻, 还会把实在离谱的消息澄清。
后来蔓延实在剧烈, 一粒沙子已经填不平那片洪水。
相比于看着那些东西无能为力,苏漫雪选择了直接逃避, 她还会防着常华萍,避免她看到那些新闻。
虽然说常华萍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但看见苏伟烨今天的风评, 一定还会影响她的心情。
只是她没想到墙倒众人推, 他的负面新闻太恶劣,舆论引导下市民去了政府闹事。
原本可以不撤下他市长的职位,但苏伟烨为了不让其他人工作受影响, 自己提出了撤职核查。
苏漫雪掏出手机给苏伟烨打电话, 对面一直是不在服务区。
甚至用兰馨的卡打也是一样的结果, 看来他不是把熟人拉黑了,是他现在所在的地点根本没有信号。
他是真的投奔了季桂兰, 还是因为其他事脱不开身。
姜子平开着车打算带两个人回警局, 苏漫雪拒绝了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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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页
「我想一个人走走。」
苏漫雪微微皱眉,她的情绪从刚才开始就有几分严肃,兰馨过去挽过她的手, 「漫雪姐,要不我陪你一起走, 让他自己回去。」
苏漫雪轻轻摸了摸兰馨的头髮,她戴的假髮还是之前苏漫雪送的那一顶。
「别担心我,我就是想吹吹风,你们不是还有工作吗?」
兰馨拗不过苏漫雪,只好一脸担忧地上车,坐在副驾驶看见姜子平在摁电话。
「我给骆诽打电话,让他来找漫雪。」姜子平摁了骆诽的号码,对面也是无人接听,「怎么回事?」
「那就让漫雪姐自己走走,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来接她。」兰馨繫上了安全带,转头看向苏漫雪的背影。
她最近瘦了很多,原本就纤弱的身体在此刻变得更加弱不禁风。
苏漫雪一个人走在街上,风透过她的外套吹进她的身体。
她的手握紧手机,手机屏幕上还是苏伟烨的电话界面,这些天她在家里,经常能看见常华萍双眼放空,一个人偷偷在阳台抹眼泪。
她不好拆穿,因为看见她的时候,常华萍又一脸笑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常女士既然不想让她担心自己,她就要尽力演好戏,让她觉得她的演技毫无破绽。
苏漫雪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似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她一点点进入这么案件以后。
她发现她过去的人生似乎过的太过顺遂,相比于那些被痛苦纠缠的人,她太幸福了。
所以生活将她所拥有的一切全部摧毁,从她发现苏伟烨可能勾结季桂兰开始,到他出轨,和常华萍离婚,因为舆论被撤职。
她们家似乎从所有人都羡慕的对象,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真的只能这样,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苏漫雪抬起头,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原本想去常女士的学校找她一起吃个午饭,一转头却看见骆诽的车从她身边驶过。
她喊了一声,车上的男孩似乎没听见,车子直接从她身边驶过。
苏漫雪打开手机,这才发现骆诽今天早些时候打过两个语音电话,不过那是苏漫雪还在去找苏伟烨的路上没听见。
之后,骆诽发来了几条消息。
「我听说苏叔叔的事了,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我刚刚找霁封一院的院长谈了,等你休息好了再回去工作。」
骆诽在那个时候知道了苏伟烨的事,看时间甚至比她提前一点,是谁告诉他的。
让她跟着她就跟着,不用她的时候就把她的一切安排好。
完全都没有询问她的意见。
可能前两个电话是想和她说这件事,不过苏漫雪没听见。
她抬起手叫了一辆计程车,看见骆诽那辆车直行的尾巴,指了指,「师傅,开快点,跟上那辆车。」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司机师傅前世都是侦探和赛车手,一听到这种事就起了精神,油门一下踩到底。
要是苏漫雪没系安全带,估计差点被甩出去。
苏漫雪跟着骆诽,居然到了昨天的脑科医院。
她下车付了钱,还为师傅的敬业精神加了点,随后偷偷跟着骆诽看着他进了脑科医院的大楼。
苏漫雪小心翼翼地确认没有人注意她,朝着大楼走了过去。
「漫雪?」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叫住,苏漫雪回过头,发现来的人竟然是许言舟。
许言舟看见苏漫雪的眼神中透露着惊喜,「你怎么来了,来找我的?」
苏漫雪在霁封医学院,之前就听说许言舟留在了霁封,不过没打听到他具体去了哪儿,没想到居然来了脑科医院。
「你在这儿工作?」苏漫雪看着许言舟身上的穿着,还说将明知故问的问题说出口。
「对。」许言舟倒是看起来眼光开朗,他的手插在口袋里,直视着苏漫雪的眼睛,「我是这两年才调到这个医院的,没多久。」
苏漫雪敷衍的点了下头,转身看见骆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还有事,就不聊了。」
她转身要走,胳膊却被许言舟拉住,「你不是来找我的?你有朋友在这儿?」
苏漫雪脸色沉了沉,以前喜欢他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自恋,她从头到尾也没点头说自己真的是来找她的。
「对,我有朋友在这儿。」苏漫雪挣脱开许言舟抓住自己的手,「学长,我们好像没有这么熟,以后见了面也没必要打招唿,我们不是朋友。」
苏漫雪径直转头向大楼的方向走,许言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现在开始做朋友不行吗?」
他的声音干脆利落,如果不是当初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苏漫雪可能真的会停下,她没回头沿着走廊一直往里走,许言舟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会约你的,有时间一起吃饭吧!」
「当初是我太年轻,没有好好珍惜你!」
「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
话音未落,许言舟的声音在身后被切断,骆诽的拳头落到许言舟脸上。
许言舟没来得及看清对面的人是谁,就被另一拳打倒。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情感,「离她远一点,你不配。」
许言舟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透亮变得布满阴霾,他的双手颤抖,想要起身回击骆诽,却被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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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页
「怎么又是你?」许言舟想要起身却被禁锢,他的双眼猩红地看着骆诽,脸色因为激动有些泛红,「关你什么事,小屁孩,我不配难道你配!」
骆诽低头,用手抓住许言舟的衣领,「就算我配不上她,我也不可能放任你这种人渣骚扰她。」
他起身蹭了蹭自己的手,似乎是嫌弃许言舟身上的气息沾染了他。
在他转头的瞬间,许言舟从地上爬起,擦干嘴角的血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脸上又抚上了一抹笑容。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他的笑容深邃,拳头慢慢紧握,眼神死死盯着骆诽离开的背影。
苏漫雪没听见身后所发生的一切,她沿着阶梯上楼,下意识觉得骆诽应该去了严俪的房间,上到一半,从楼梯间的缝隙里看见陈建辉鬼鬼祟祟的从走廊的另一边穿过来。
她下意识停住上楼的脚步,靠近楼梯间的大门探了出去,陈建辉站在电梯口有些紧张的搓着手。
片刻后,电梯里走出了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的穿着朴素,但从质感和面料上可以看出不是什么便宜货。
陈建辉点头哈腰的样子和他对待苏漫雪的态度产生了鲜明的对比,这个女人一定有极大的权利或者财力,不然不会让面前这个男人这么明显的露出两副面孔。
陈建辉将女人迎进自己的办公室,苏漫雪轻轻拉开大门,确认四下无人后凑了过去。
女人坐在皮质沙发的最中间,平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给自己端茶倒水。
房间隔音很好,透过门口的玻璃只能看见两个人在说话,但是无法听见他们交谈的内容。
苏漫雪看着正对着自己的女人微微皱眉,她看起来太熟悉了,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
新闻上?还是某个案件的卷宗里。
苏漫雪拿出手机想要将房间里的画面拍下来,但刚拿出手机,身后便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谁!」医院的工作人员例行检查楼层,看见了站在门口打算偷拍的苏漫雪。
来不及反应,苏漫雪下意识向前跑,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追过来,苏漫雪转弯跑向一旁另一个通道,一旁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只手伸了出来将苏漫雪拉了进去。
狭小的杂物间内,传来了门被反锁的声音。苏漫雪抬起头,看见了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骆诽。
「骆诽?」苏漫雪的声音很低,门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二人靠在门边,连唿吸声都慢了些。
门外的人用手电筒照了照,随着灯光的晃动,骆诽下意识将苏漫雪护在自己怀里。
灯光慢慢移开,门外的人朝着楼梯间的方向走过去。
「走了吗?」苏漫雪微弱的声音传来,她靠在骆诽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声愈加剧烈。
「没走。」
第71章 【加更】
狭小的空间内能清晰地听到二人的唿吸声, 苏漫雪低着头靠在骆诽胸前,突然一瞬间抬头磕到了他的下巴。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小,但在骆诽的耳朵里清晰无比。
「知道什么?」骆诽低头看着她。
「是徐利华!」苏漫雪突然将刚刚的那个女人和记忆里的某张照片对上, 两人的身影慢慢重合,「在陈建辉办公室的那个女人, 是徐利华。」
骆诽想到严卫良说的话, 他们怀疑过陈建辉的身份, 他有强大的动机和能力, 能将所有的事掩盖。
现在他又和徐利华扯上关系,从利华纺织厂, 到那家孤儿院,以及一直暴露在外的季桂兰, 所有事又莫名其妙的被牵连到一起。
苏漫雪偷偷探出头向外看了一下, 转头看向一旁的骆诽, 「他走了,我们出去。」
骆诽看着她点了点头,苏漫雪下意识拉着骆诽的衣袖, 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走廊里空荡一片已经没人其他人的踪影, 「我送你回去。」
骆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苏漫雪转头不解地看向他,「为什么?今天不是有调查行动。」
「我发的信息……」
「我收到了, 但我没同意。」最近发生了太多事,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冥冥之中总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和这两起案件有关。
或者甚至可以并做一起。
包括苏伟烨被撤职,并不可能那么简单。
他的错误无可争辩, 但为什么会那么巧,他们家关起门来发生的每件事, 都会立刻变成整个霁封的谈资。
常女士不是那种把家事说出去抱怨的人,苏伟烨作为公众人物,做任何事也都小心翼翼。
如果不被人盯着,不可能每天都有人趴在他们家门口等着嚼人舌根。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苏伟烨那只烙下病根的右手有关吗?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先出去。」骆诽抬眼看了一眼安静一片的医院,拉着苏漫雪下了楼。
回到车内,骆诽静止启动了车子,朝着苏家的方向开。
没等苏漫雪说话,骆诽直接开了口,「刚才我见过苏叔叔。」
苏漫雪握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今天上午?」
骆诽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了皱。
苏伟烨从警察局离开,竟然去找了骆诽。
「他把我们在直播公司的硬碟销毁了,你知道吗?」苏漫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她想不明白苏伟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徐利华究竟给了他多少好处,让他甚至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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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他说不要再管这件事,还让我看着你,不要再参与任何案件调查。」骆诽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似乎从心里认同了苏伟烨的想法。
「他还说什么了?」苏漫雪转头看向骆诽,他以为苏伟烨能对这件事有一个解释。
「没有。」骆诽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没再说话。
苏伟烨确实说了,他要求骆诽也按约定退出。
一个星期前,骆诽接到了上面下达的通知,他被撤离调查组,理由是他的假期即将结束,霁封的案件也已经有了眉目,不需要他再继续协助调查。
学校方让他在一个星期内返回多伦多,他拒绝了。
来到霁封以前,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当初杀害爸妈的兇手。
来到霁封以后,他有了更在意的人,那些人将他视为重要的朋友,对他像家人一样好,他要保护他们。
尤其是现在。
最近苏家发生了这么多事,苏伟烨将苏家母女託付给他,他不能走。
也不能再像过去一样,真的听了严卫良他们的话同兇手同归于尽,他有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但他也同样需要从他们那儿获取更多的线索。
「送我回家吧。」苏漫雪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她知道骆诽,包括姜子平都因为她处在左右为难的境地。
如果她执意留下来,可能所有人都会为了她的偏执买单。
但并不代表着她要放弃,或许她可以用另一种方式……
车子停在苏家门口,常女士这个时候还没有下班,苏晴已经早早回了学校。
苏漫雪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你先回去吧,你不是还有事吗?」苏漫雪转头看向身后的骆诽。
骆诽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先休息,我忙完了再来看你。」
苏漫雪点了点头,看着骆诽离开的背影关上了门。
天气回暖,但房间里的暖气还在供应。苏漫雪觉得有些燥热,她将外套脱下放在沙发的一角,抬头看向常女士和老苏的卧室。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推开门,房间里床铺整洁,还散发着淡淡茉莉香薰的味道。
原本两个人的生活痕迹全然消失,床上只剩下一个枕头放在正中间,甚至打开衣柜时,苏伟烨的所有衣物都已经被清空。
常女士什么时候把老苏的东西扔的这么干净。
都说忘掉一个人最先的方式是将他的一切从生命中抹除,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
阳台上的花朵开得茂盛,整个房间透露出生机和活跃。
完全是一个幸福的独居女人才有的房间。
门外突然响起了开门声,苏漫雪将衣柜的门拉上,从房间走出来时,看见大门被人打开。
走进来的是常华萍。
「妈……」苏漫雪的声音未落,看见常华萍身后跟了几个男人。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别再问我。他抛下我们母女仨不管,凭什么让我们给他收拾烂摊子。」常华萍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边换了拖鞋一边将包放到玄关。
穿着西装的几个男人走进来看了眼苏漫雪,朝她礼貌地点了下头。
「苏小姐,常女士,我们也是按领导的安排来这儿调查。如果你们不签字,苏市长真的会失去这份工作。」打头的男人看起来礼貌从容,话语中带着一丝公事公办和真诚。
「苏伟烨不是已经被撤职了吗?」苏漫雪从他们的话语中听出可能是政府方面的人,没想到居然会找上门来。
「对的,苏市长因为舆论压力被暂时停职,上级在核实这件事是否属实。苏市长毕竟做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男人礼貌地笑了一下,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文件夹。
「只要你们在这个否认舆论认证书上签字,苏市长就会恢復原职,上级会下达通知平復舆论产生的影响。」
男人的文件夹递到苏漫雪眼前,苏漫雪下意识准备接过,却被一旁的常华萍抢过来,直接撕成碎片。
常华萍有些不满冷淡地声音从一旁响起,「我说过多少遍了,他有今天是他的报应。他就是出轨了!他活该没有工作!苏伟烨已经和我离婚了,他也不再是我孩子的父亲,你们别再因为这件事打扰我们。」
「既然常女士不配合签字,那就配合我们对苏市长的房间进行一次检查吧?」没等二人回復,男人就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几个人突然将身旁的卧室门推开,苏漫雪伸手阻拦,「你们这属于私闯民宅,我们可以报警。」
常华萍拉住了苏漫雪准备打电话的手,「让他们查,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男人的东西我们早就烧光了,在我眼里他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如果这次你们查完下次还来打扰我们,就别怪我不客气。」
准备进去调查的几个男人看了打头那人一样,收到点头的指令后立刻推门进入常华萍的卧室,房间里和她说的一样,苏伟烨的东西早就不见了。
几个男人出来朝着领头人摇了摇头,领头人原本礼貌的脸上变得不耐烦,转头看向常华萍强制自己挤出一丝笑容,「抱歉,今天确实打扰二位了。」
男人挥了挥手,身旁的几个人跟着他离开,门在一瞬间被关上。
苏漫雪转头看向常华萍,微微皱眉,「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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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华萍的态度太奇怪,她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就算鱼死网破后也会留有一丝体面。
对面的女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有什么瞒着你的,那男人出轨了,我把他东西烧了不是很正常?难道他做了那种事,我还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让他重新做回那个市长?」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被撤职的?」苏漫雪低头倒了一杯水,递到常华萍手里,她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常华萍没说话,她朝着苏漫雪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径直打开刚才那几人进过的房间,看着他们翻过的衣柜。
苏漫雪看着常华萍打开衣柜的下层,她蹲下将身子贴近衣柜的低端朝上看。
常华萍的举动过于奇怪,让苏漫雪意识到了事情的某种可能性,她走过去,爬下看着常华萍视线看过的地方,就在下层衣柜的顶端,一个黑色的圆柱体被粘黏在上面。
是窃听器。
苏漫雪愣了一下,看着常华萍将衣柜门轻轻关上。
「我也是刚知道,漫雪,像你爸这种人,就算有一天他突然死了,也是他咎由自取。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这种人扯上关系。」
「我都听你的,我和晴儿永远站在你这边。」
常华萍笑了笑,抬手揉了揉苏漫雪的脑袋,「走,妈带你下馆子,庆祝苏伟烨恶人自有天收。」
常华萍搂着苏漫雪向门外走,苏漫雪转头,直直盯着她们刚刚去过的房间,眉头紧皱。
第72章
烤肉店里坐满了人, 苏漫雪和常华萍坐在餐厅的角落。
五花肉的油水透过网盘渗下去,沾到热碳的瞬间火苗飞升,一直到燃尽为止。
香气扑鼻而来, 常华萍夹起网盘上微微烧焦的肉放到苏漫雪沾满酱汁的小碗里。
「妈,你早就知道他们今天会过来。」苏漫雪说的是肯定句, 在看见监听器的瞬间, 她突然将最近所有的一切串联了起来。
常华萍就算再爱发脾气, 情绪都不至于如此外放。
「知道, 你爸说的,让把家里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扔出去, 让别人觉得我们和他决裂了。」常华萍的神色暗了暗。
她看着苏漫雪将网盘上越来越焦香的肉一个个夹出来放到面前的盘子里,再把盘子推到她面前。
「那些人也是你故意找到家里来的, 为的就是爸被撤职。」苏漫雪握着裙角的手紧了紧, 「这是你和爸的计划。」
常华萍夹肉的手停顿了一下, 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伟烨让她保密的事她知道,但她还是不希望他付出了那么多,却被自己的女儿认为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父亲。
「你爸的事你别细问了, 听他的好好回医院上班, 把之前的事都忘掉。」
「他会有危险吗?」
苏伟烨是霁封市长, 能逼迫他伤害他的人,肯定背后的组织远比她们想像的复杂。
他一心为了霁封, 如今却用这种方法惊动更高的上级, 为的就是将自己撤职,与霁封甚至与苏家彻底划清界限。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说只要我们好好的,他一定会活着回来。」常华萍的声音抖了一下, 她将肉蘸了蘸酱汁放进嘴里,浓稠的味道沖淡了她口腔中原本的苦味。
「好。」苏漫雪的声音漂浮着, 她心里有些雀跃,因为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苏伟烨和常华萍演的一场戏。
但与此同时,极大的不安又在她心中陡然而生,因为她知道……苏伟烨所面对的,或许比他们之前经歷的一切都难上千倍万倍。
活着,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个奢侈品。
两人回到家中,没有再演戏,也没有半分交流的心情。
监听器就安静的躺在常华萍的房间,常华萍拒绝了苏漫雪在微信上发出的邀请,没有搬去苏晴和她的房间睡觉。
常华萍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片刻后她坐起身,将手机放到临近衣柜的床头柜上。
手机里,播放着她的声音,以及原本让人帮忙录的暧昧对话。
做戏就要做全套,苏伟烨说过的话她全都记在心里,她要假装和苏伟烨彻底决裂,这样他们才不会用漫雪、晴儿和她的性命来威胁他。
失去软肋以后,失败的后果也不过是死亡而已。
她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两个女儿,这样他才能专心致志的做他想做的一切。
可她还是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只要能回来就好。
苏漫雪坐在桌子前打开电脑,如果她在玩一场巨大的剧本杀游戏,那从最开始的嫌疑人丘择和络腮鬍子,到后来暂时还没露出眉目到行为举止奇怪的人,季桂兰和徐利华的勾当。
以及……严俪住的那家一直不肯离开的医院,院长陈建辉和徐利华似乎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等等,似乎还有个人,许言舟。
他突然的消失到如今突然出现,为什么他也会在那间医院任职,真的只是巧合吗?
许言舟比她大两岁,说他是梅花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2013年的时候他才85岁,倒不是说那个年龄的男孩没有犯罪的能力,但总不至于对女性有如此强烈的动机和深仇大恨。
梅花的行为一看就是在发泄,按之前骆诽的分析,他将自己对于女性的怨恨发泄在这些他认为有罪的无辜女性身上,以满足自己内心所谓的正义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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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苏漫雪似乎在哪儿了解过许言舟的家庭,许言舟看似阳光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对家庭长久的怨恨。
社交软体。
许言舟并没有对苏漫雪诉说过自己家中的一切,他是一个极为完美的存在,在学校受到所有老师和同学的喜爱。
成绩好,热情,办事能力强,获奖无数都是贴在许言舟身上的标籤。
即使他对所有人的好甚至让大家误会,也没有人说过他是中央空调。
恰恰相反,大家觉得许言舟的家教极好,这导致他待人接物时往往更能考虑到他人的想法,因此才平等的关心每一个人。
但苏漫雪偷偷找到了他的小号。
也是一次机缘巧合,二人在所谓约会的时刻,他的手机量了一下,弹出来的消息一闪而过,是有人点赞了他发的动态。
可能是恋爱中的女孩对一切细节都十分敏感,苏漫雪记住了那个帐号。
「爱丽丝之手……」苏漫雪的口中呢喃着那个名字,在网站上输入。
一个社交主页谈了出来,就是这个人,曾经苏漫雪日日夜夜看着的人,自以为了解他的秘密帮他偷偷保守着。
那个叫爱丽丝之手的人,头像是一朵黑色的蝴蝶,蝴蝶似乎牵动着翅膀,想要从屏幕里唿之欲出。
原本是有朝气的动物,却意外的让人痛苦。
苏漫雪一点一点下滑着,这个帐号已经几年没有更新了,翻到最开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字眼映入她眼中。
她从前看过这些,当时的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很可怜,他看似阳光的外表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他很痛苦,但却想要把一切美好展现给众人。
如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那些文字突然扭曲的像变了模样。
「我恨他,如果有一天,我希望他能死掉。如果让身边的人知道我父亲是这样的人,会是我一生的耻辱。」
「今天他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来学校找我,我骗同学说他是我家司机,他怎么还不死?」
「他喝酒了,每次他喝酒都会打人,以前打我妈,现在她不在了,终于轮到我了。」
「太好了,虽然他没有死,但我再也不用活在他的阴影里了。」
苏漫雪记起那年上半学期,同学们看见一个外表邋遢长着长鬍鬚的男人去学校找许言舟。
原本学校一直流传着许言舟是富二代的传言,那件事以后传出了些不和谐的声音,说许言舟欺骗大家,他们家其实很穷,他爸像是个收破烂的。
后来许言舟澄清,那只是一直在他爸身边工作的司机,因为家里落魄来找他帮忙应急。
他有从骗子变成了为人善良对僕人友好的小少爷。
但那其实就是他父亲。
他那个见不得光,在他眼里恨不得下一秒就应该死去,每天几乎成为他梦魇的父亲。
他说:「我再也不用活在他的阴影里了。」
发帖时间是2021年9月21日。
那天发生了什么……既然他父亲还活着,为什么他会说他脱离了对方的掌控。
病了?
难道是他父亲生了一场大病,甚至于可能完全无法自理,在许言舟眼里,他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废人。
苏漫雪合上电脑前,开了个会员清空了她的访客记录,就算他现在可能已经不再登录这个帐号,凡事多留个心眼总归有更多好处。
无论对任何人,她都要打气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只要她露出一点破绽,都可能会导致苏伟烨全然暴露在对方面前,也可能给她身边的人造成麻烦。
苏漫雪将灯关上,看着窗外的星星,真相到底是什么,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快要浮出水面唿之欲出,可能她的想法是错的。
将希望压在一个几年失去联繫的前任似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但她总有一种直觉,她觉得许言舟去脑科医院并不是所谓的巧合,而是另有预谋。
到底什么人才能将这样的死局破解开,骆诽昨天去医院又到底是为什么,他见到苏伟烨时,他们都说了什么。
骆诽蹲在巷子里漆黑一片没有灯光的角落,看着陈建辉从银行走出来,他快步走过去将猫眼低了低,在陈建辉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走进他刚刚去过的自助档口。
他在自动取款机里查了一张卡,输入了密码,按了些操作,取款机的底端慢慢列印出一张巨长无比的小票。
上面写着刚刚陈建辉汇款的帐户和姓名,收款人叫徐利华。
苏漫雪今天在陈建辉的办公室看见了徐利华的身影,他们二人在进行某种勾当。
按之前季桂兰所做的事可以看出,徐利华可能是在借用慈善家的身份做非法盈利的勾当,而包括陈建辉和季桂兰所有人,都是她盈利中的一个手段。
将逃跑的严俪抓回来,只是不希望丢下她这只大鱼,脑科医院一直有一个谣传,说这里是个吃人的妖怪,进了医院的人就没人出院。
不过大多数都认为是这些精神疾病的患者本身就无法被治癒,一直在医院里也无可厚非。
但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医院会把治好的人重新逼疯,所有疾病的治癒都需要大量的金钱作为支撑,一般没有一定资产的家庭可能不会将家属放到霁封最大的医院。
可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或者听信民间的一些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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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将家属送到脑科医院的人,一部分拥有至高无上的财力,但对送过来的人没什么感情。
还有一部分人,虽然没有钱,但是会为了自己的亲人放弃一切,他们会为了救治自己的亲人到处筹钱,而筹钱的方式……必然是进入了他们组织中的其他圈套里。
第73章
这个世界大部分人是资本家游戏中重要的一环, 人们用尽全力的生活赚钱,只为了她们更好的体验和享受。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拥有爱的人, 也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利用的人。
她们可以为了救自己最在乎的人,或是为了获得金钱出卖自己, 被迫用他们的身体和器官做些非法的交易。
一无所有的人, 就可以成为获取资源的途径, 因为同他们谈筹码原本想像中的还要简单。
有些东西对于一些人而言只是随意挥洒的玩具, 而另一些人拼劲余生也无法得到一点。
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事物,往往在冥冥之中被联繫到一起。
在这场游戏里, 大多数都是可怜人,是狂欢者眼中的烟火。
骆诽将手中的帐单握在手中, 他推开门, 看见取款机的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皮鞋, 皮鞋已经有些旧了,边缘的部分被磨起了皮,颜色有些灰白。
「给我吧。」苏伟烨站在骆诽面前, 自然而然地想要拿过他手中的东西, 却被骆诽轻轻抬手举高。
男孩的身高比面前的男人高上一些, 苏伟烨也没有抬起手抢,他知道那样的举动可能有些滑稽。
于是, 他摆出了那份长者的姿态,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原先好相处的模样太过深入人心,看上去没什么说服力。
「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苏伟烨微微皱眉, 不过从他的话语中并未听出对骆诽的不满,而是有着几分无奈, 「回多伦多吧,霁封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从来都没同意过。」骆诽脸色沉了沉,「我已经从多伦多退学了。」
苏伟烨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摇了摇头,「你爸一直说你这人做事决绝果断,我还觉得是他不了解他儿子,现在看来,这方面你和漫雪居然还有些像。」
苏伟烨有一种预感,苏漫雪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不过他刚才听到医院的人说,苏漫雪答应明天回医院工作。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最好不过。
「他不是也一样,如果不是他当年固执要单独行动,怎么可能最后连完整的尸体都不剩。」骆诽听见苏伟烨提到他爸,脸色明显沉了沉。
虽然他的语言中看似有些责怪,但如果是他,他也会像他父亲一样。
他们都不会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对别人全盘托出,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影响他们计划中的一环,有时候对他人的过度不信任,并非是对自己的自负。
还有可能是对人性太过失望。
不过……可能骆诽和江竞钊还是有几分自负在身上的。
「那你现在单独行动,不也会和他一样?」苏伟烨表情变得淡然,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与其最后有丧命的风险,不如学会相信别人,比如……和我合作?」
「合作?」骆诽皱了皱眉看向面前的苏伟烨,没来由地笑了笑,「你不是已经把证据烧了,为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
「你说这个?」苏伟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白色塑封袋,塑封袋里装了一个黑色的硬碟,正是那天他从姜子平手中拿到的。
骆诽伸出手,苏伟烨将手里的硬碟重新放进了自己口袋里,语气中难道有几分调侃的意味,「你不是犯罪天才,怎么连我是不是犯罪分子都看不出来。」
「你被撤职的事……是你计划里的一环?」骆诽看着面前的苏伟烨,似乎想通过他的眼睛看清他的情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骆诽也开始下意识观察人的表情。
来到霁封以后,他的情感神经似乎比以前更加敏感,不知道是不是和苏漫雪待在一起久了,某些时候也受到了她的薰陶和影响。
「对,离开那个地方,我才能脱离某些人的视线,将这些证据递交给更高权利的人。」苏伟烨的声音坚定,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直接逃避骆诽的问话。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上交证据的渠道,可以将那帮人一网打尽。」骆诽一下就抓住了苏伟烨话语中隐藏的那部分信息。
「对,把它交给我。一个星期以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如果你不学着和别人合作,你的下场,会和竞钊一样……」苏伟烨没有再说后面的话,不过他清楚,骆诽完全能理解他的意思。
骆诽迟疑地将手伸进刚刚放纸条的口袋,迟疑间,苏伟烨的声音又响起。
「这份证据,就算你给了我,你也能重新获得,而我,就差你这关键一环。」
他说的没错,苏伟烨如今势单力薄,确实需要从他们这收集线索,相对于这方面的能力,骆诽还是很自信。
「那我最后相信你一次,如果你骗了我,就算你是漫漫的父亲,我也不会放过你。」
骆诽伸出手,将刚才的东西交到苏伟烨手上,苏伟烨将那张纸握在手里,「如果你还有其他线索,可以存在银行的24号柜檯,我会去取,以后不要主动和我联繫,有必要我随时能找到你。」
苏伟烨转身离开,骆诽看着他的背影,在苏伟烨转弯的那刻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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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近不远的距离,骆诽转弯看着远处的苏伟烨,苏伟烨突然挥了挥手,似乎在说「就跟到这儿吧」。
骆诽迟疑片刻,还是停下了脚步。
或许他可以搞清楚苏伟烨现在在干嘛,到底和谁有什么计划,但像他说的那样,信任才是搭建两个人之间桥樑的关键。
苏伟烨转身拐了几个弯,每一条路都避开了道路的监控,他对这个城市太熟悉,熟悉到每一条街道,每一个管道的走向,每一个区域的分化,以及他们习惯熄灯的时间。
如果有人想要毁灭这个城市,毁掉住在这个城市中的每一个居民,他是最好的帮手。
苏伟烨钻进一个管道里,管道狭窄潮湿,不过里面却干净得很,似乎是长久的通行让这条通路甚至有些抛光感。
通过管道,是一个巨大的木质的小屋,似乎像是地下隐秘的世界。
「你来了?」对面戴着口罩的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穿着黝黑,整个人体型有些发胖,身上包裹的太严看不见他的具体长相。
只能看见,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你怎么又吃这些?」苏伟烨皱了皱眉,看着一旁的垃圾堆里有几包方便面包装,锅里还有半碗没有吃完的鲜虾鱼板面,已经微微浓稠。
「那个面太难吃了,以后我可不吃了。」男人走过来将垃圾踢到一边,上手翻苏伟烨的口袋,「烟呢?我让你带的烟呢?」
苏伟烨打掉了男人的手,从裤子兜里掏出了两包细支烟,「给,少抽点。」
「怎么抽这个?味太淡了,以为我未成年呢?」男人不自觉皱了皱眉,但还是熟练地拆开了包装,将里面的烟倒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吸进嘴里的那刻神色变了变,「服了,又是薄荷味。」
「你让我买的那些烟味太沖了,我现在被撤职还离婚了,得和你住在一起,我不爱闻。」苏伟烨皱了皱眉,低头收拾地上的残局。
「完蛋玩意,大老爷们这么矫情,都要死的人了闻个烟味还有讲究。」他勐吸了一口手上的烟,将菸灰往刚刚的泡面盒里弹了弹,「那小子收集的证据拿到了吗?」
「拿到了。」苏伟烨随手拿过男人刚刚弹进菸灰的泡面盒,扔进垃圾袋后把袋子准备把袋子繫紧,男人顺势将手中的菸头见缝塞了进去。
「有威胁吗?」男人的精神集中了些,眉头也在一瞬间皱紧。
「有,至少能把陈建辉和徐利华的这条线捣毁。」苏伟烨将刚才从骆诽那儿搞到的证据拿出来,放到男人的手上。
男人脸色阴沉地看了看,「行,那小子估计能收集到更多证据,最好让他完全信任你,不能让他们那帮小孩儿再攒到这些线索。」
「行了,我知道了。」苏伟烨没再说话,而是径直走向其中一个小房间,「我累了,先睡了。」
苏伟烨关上门,男人看向苏伟烨房间门口,大声喊了两句,「平时看你挺老实,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男人笑了一下,看着手中苏伟烨给他的一沓资料,眼里都是兴奋的光。
苏伟烨接到的消息没错,苏漫雪确实和医院打了电话确认了上班时间。
她现在就应该和过去表现得一样,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在知道老苏和常女士的事是他们一手策划的以后,她整个人似乎比之前干劲儿更浓了。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的很明显,但父母离婚这件事即使对于二十五岁的她也会有一定影响,她太在乎家,从毕业后留在霁封,就能看出来,家人在苏漫雪心里似乎占据着很大一部分比例。
苏漫雪像过去一样早早起了床,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医院正常上班,但并没有因为生物钟的紊乱迟到。
同事见到她都很惊喜,她们以为以后一段时间都可能看不见苏漫雪。
「小林,你先去吃早饭吧,我帮你盯一会儿。」苏漫雪走到前台的同事面前。
她今天来这儿除了正常上班,还有一件事,她想查查许言舟的父亲有没有在霁封一院留过病例。
小林揉了揉感觉到飢饿的肚子,也没和苏漫雪客气,直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
苏漫雪看着开着的电脑,将系统调出来,输入了许言舟的名字,他的挂号记录瞬间显示在屏幕上。
一同出现的,还有他的父亲,许德运。
第74章
一院是霁封最大的医院, 也是整个霁封系统最完善的公立医院,只要在市内的医院系统连过网,都会同步在一院的内网中。
从许言舟的个人档案点进许德运的记录, 同苏漫雪原本分析的情况一样,许德运在2021年9月21日那天查出了疾病。
更重要的是, 许德运去了脑科医院, 他所得的病, 是精神疾病。
这么想逃离父亲的许言舟, 为什么在最近调到了脑科医院任职。
这样来说无异于每天看着许德运,一个恨不得让他快点死去的人, 不应该躲得越远越好吗?
许德运的证件照慢慢加载出来,那是一张苏漫雪看起来很熟悉的脸, 似乎在哪儿见过。
是她第一次去脑科医院那天, 在那些患者在空地做体操的时候, 情绪最躁动的那个人 。
许德运患有重度躁狂症,苏漫雪上学的时候接触过这种类型的患者,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有时甚至会有攻击他人的举动。
从许言舟的社交平台就能看出, 许德运在年轻时就经常家暴他的妻子, 许言舟说她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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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苏漫雪点开许德运的那一栏社会关系, 上面的婚姻关系中, 写的是丧偶。
而不是离异。
许德运的妻子,没有和他离婚,而是死了。
是自杀还是他杀。
小林从远处走过来, 苏漫雪将所有页面关闭,将桌面返回了初始状态。
「谢谢你啊, 漫雪。」小林笑了笑,苏漫雪起身摆了摆手,给姜子平发了个消息。
「等我下班以后,去警局一趟。」苏漫雪发完消息就将手机放到口袋里,既然要好好工作,就不能被其他事情打断。
医院行业不比其他,一个细小的失误都可能酿成巨大的错误。
苏漫雪一忙就是一整天,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拿出一天没玩的手机看了一眼,姜子平的对话框回了一句好的就没有其他消息。
当初苏漫雪刚实习的时候,有时候会突然约姜子平吃饭,或者找他做别的。
经常也是这样一忙一整天,中间没时间回他的消息。
那个时候,每天晚上打开手机都会收到姜子平的一堆回復。
好像从小就是这样,她每说一句话,不管说的是什么,都能打开姜子平的话匣子,他似乎永远有用不完的力气和说不完的话题。
起初她会觉得姜子平就是一个话多的人,直到前两年,二人之间的传言突然多了些。
多到苏漫雪甚至不敢同姜子平多说一句话,甚至害怕只是一个眼神,就会让这段友谊更偏离几分。
能像现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正常交谈,苏漫雪内心是开心的。
因为她知道,她守住了这段友谊,这段她很珍视的,但却不想更进一步的友谊。
苏漫雪换下工服走到警局门口,警局的灯光微微亮着,这个时间大多数警员已经下班了。
推开门,随着门的晃动声,会议室里跑出了一个人。
她的脚步声轻盈中带这些雀跃,「漫雪姐!你终于来了。」
兰馨兴奋地跑过来挽住苏漫雪,嘴里还念叨着,「我都和队长说了,发消息问问你到底几点到,他偏不让。」
姜子平的身影从会议室里也走出来,「她没回话就说明她在忙,你发几条消息都没用。」
「漫雪,这丫头听说你要来,非要自愿加班到现在。看来以后想让她加班的时候,我就拿这种事骗骗她。」
姜子平看着兰馨打趣道,兰馨的脸变得气鼓鼓地肿成一团。
「好了,说正事。我今天在医院的档案库里查了一下许言舟。」苏漫雪挽着兰馨把二人拉回会议室,直奔主题。
这一句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对象是许言舟就有问题了,容易被人误会。
「漫雪姐前男友?」兰馨用极高的声调压低嗓音看向一旁的姜子平。
「要不你正常说话呢?」苏漫雪看着兰馨觉得她有点可爱,「你这悄悄话估计警局外也能听个差不多。」
兰馨脸微微发红闭上了嘴,大概只过了三秒,还是滑着椅子凑到苏漫雪身边,「漫雪姐,你……想?」
「破镜重圆个屁,那男的pua大王,要我说还不如骆诽。」姜子平听见许言舟的名字就有点应激,除了苏家人,姜子平算是最了解苏漫雪当年那段经歷的人。
「你说这话倒是有道理,要般配还是他们两个人最般配。」兰馨直接接过了话匣,这两个人有时候说话很讲究艺术,总是不会把话口丢到地上。
「我说的是……梅花的案子。」苏漫雪差点扶额,「你们知道我上次去脑科医院看见谁了吗?」
「许言舟?」姜子平愣住看向苏漫雪,表情有些难以置信,「之前他毕业以后我去查过他的工作单位,比脑科医院要好上千万倍,他怎么去脑科医院了。」
「不是为了工作和钱,就是另有目的。」兰馨道。
「对,许言舟的父亲许德运,患有重度狂躁症,现在在脑科医院住院,」苏漫雪将手机中许言舟的社交平台展示出来,「这是他的小号,他非常狠他父亲,按理说会远离许德运,更别说去他所在的医院。」
「漫雪姐,你现在这副分析问题的模样,和骆哥好像。」兰馨凑到苏漫雪面前,幽幽说了一句,「不过这种事还是得女人,还得是陷入过感情中的女人,正常人谁能找到这种小号。」
兰馨拿着手机划了划微微皱眉,递到了姜子平面前,「这文案这风格,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变态呢?」
「给我也看看。」身旁的男声响起。
兰馨皱眉拍了拍姜子平面前的手机,「这不是在你面前吗?怎么……还得我们给你读了才行?」
姜子平在一旁挠了挠头,「什么啊,不是我说的。」
话音刚落,三人面前伸出了一只大手,将面前的手机拿了过去,几个人一起转头看向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骆诽。
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许言舟小号发过的内容。
心里想的是,这小子都黑化成这样了,苏漫雪之前居然还喜欢?
「你怎么来了?」苏漫雪回头,起身站到骆诽身边,「今晚没行动?」
苏漫雪知道他现在在和严卫良他们搞什么秘密话题,也没联繫他,免得让他和那几个人决裂耽误了他的节奏。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一条都没回,当然要到处找找你。」骆诽的声音淡淡的从一旁响起,语气中甚至还有几分委屈和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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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页
苏漫雪愣了一下,拿出口袋中的手机看了一眼,确实在一众未读消息里看见了骆诽的……几十条消息?
刚才她下班只是点开姜子平的对话框,着急找他来调查许言舟家里的事,网络延迟缓了很久,没顾得上点出来看别人的消息。
骆诽这消息轰炸……是姜子平教他的?
后继有人啊。
「抱歉,我今天太忙了,没时间看手机。」苏漫雪滑了一下骆诽给她发的,问她常阿姨怎么样,问她第一天工作顺不顺利,问她今晚要不要带着常华萍一起出去吃饭。
今天骆诽这么闲吗?
「没事,你没危险就好。」骆诽将面前的手机放到桌子上,「而且……你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面前的三人一同看向骆诽放下的手机,手机上许言舟小号的头像放大,三人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头像看不出个所以然。
「所以呢?黑色蝴蝶?」姜子平放大了许言舟的头像又仔细看了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它像什么?」骆诽打开自己的手机,在网页输入着什么,下意识问出了引导的话语。
"像……鸢尾花?"话语脱口而出,连苏漫雪自己也愣住,她抬起头看向骆诽,骆诽将他的手机同苏漫雪的手机摆放在一起。
他手机的图片里,是一朵黑色的鸢尾花。
那花朵阴森诡异,似乎有什么秘密唿之欲出,鸢尾花和蝴蝶似乎在一瞬间重叠在一起,想要冲破屏幕冲破枷锁飞到外面。
「爱丽丝之手……iris……」骆诽看着手机上的突然,嘴边呢喃着。
他以为自己是拯救一切的上帝,能将一切审判,又或者,他想用某种方式发泄内心的不满和欲望。
许言舟对许德运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恨,他想毁掉他,还是完成他未完成的一切。
「许言舟特别擅长情感控制,和他有关联的那段时间,我感觉我的人生几乎没有任何意义。」苏漫雪的眉头皱了皱,「如果不是我身边的人陪着我,我真的可能自杀。」
苏漫雪的手微微握紧,眼神中带着难得的冷意和怨恨,「所以他确实符合iris的特徵,iris能用自己的方式让那些恶人自杀,可能是受到了他的某种鼓舞。而且他学过催眠,更容易控制人的行动。」
所有人都以为iris和梅花是同一个人,他们的某种目的是相通的,只是做事的手段截然不同。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是他的心境发生了某些变化。
但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鬼,可能真的不会在某一瞬间就改邪归正。
他们是两个人,而梅花真正停止作案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作案的能力。
他被长久的关在了那个病房里,被另一群恶魔控制着。
「能查到许德运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吗?」苏漫雪转头,看向一旁的姜子平。
第75章
姜子平起身去档案室, 过了一会儿,他将一沓资料拿过来摊在桌子上。
兰馨走过去帮着他将资料一个个打开,从里面的档案里寻找着和许言舟家属相关的资料和信息。
许德运的妻子也在同一个档案袋里, 女人名叫贺婷,身份信息上写着已故, 死亡原因为自杀。
自杀, 原本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词, 在推测出许言舟可能是iris的那刻变得愈发诡异。
贺婷的死, 可能也没有那么简单。
「找到了。」骆诽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响起,没人发现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会议室。
原本在会议室内的几个人一瞬间跑到骆诽所在的隔壁, 看着骆诽在一打已经落了灰的报案记录里,发现了几年前贺婷的信息。
「贺婷当初报过警, 不过不了了之了。」骆诽将那张纸递给他们传阅, 纸张微微泛黄有着岁月的痕迹。
这个房间的窗户原本就松动过一段时间, 常年的雨雪从窗外飘进来,打的纸张上有片片淡黄色的斑点,不过还好能清晰地辨认出当时的字迹。
「贺婷被许德运常年家暴, 不过当时案件审核的结果是不了了之, 从记录上来看, 最后被判定是个误会。」
「误会?女人被打怎么会是误会,我看根本就是不敢管。」兰馨脸色阴沉, 转头看了一眼姜子平。
姜子平注意到了兰馨的目光, 「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处理的,这不是有名字。受理的警察是……刘波。」
「你认识吗?」骆诽偏头看向姜子平。
「是个老警察, 现在已经退休了,不过警察档案里有他的住址和资料。」姜子平迟疑地看了一眼苏漫雪, 「这件事我和兰馨去调查就行了。」
苏漫雪抬头对上了姜子平的目光,一下就读懂了他话语中隐藏的含义,「那行,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苏漫雪转身离开,她现在听话的模样让另外三个人都有些奇怪,如果是以前的苏漫雪,至少应该据理力争一下,让她参与其中有些存在感。
这种感觉有点像……心死了?
不过苏伟烨那件事过去了那么久,她又好像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起伏,看起来像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一样。
「我送你吧。」骆诽将挡在自己身后的椅子挪开,想要跟上苏漫雪。
「不用了,这种时候你应该也挺忙的吧。」苏漫雪第一反应是拒绝,她知道骆诽是放心不下自己,但能看得出他最近应该也没怎么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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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诽原本就微卷的头髮此刻看起来有些凌乱,原本细嫩的肌肤上长了几颗痘痘,眼睛下的黑眼圈很大,看起来像大熊猫。
苏漫雪抬了抬头,骆诽拗不过苏漫雪,只好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走出警局大门,时间已经将近凌晨,外面的灯光有些微弱,整个城市虽然不会在夜晚到来时完全熄灭,不过人们都睡着以后,街道上大部分的灯光会暗很多。
只留下几个主干灯暗暗闪烁着。
苏漫雪朝家的方向走,太阳落山以后,整个城市的气温也在一瞬间骤降了不少。
她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裹紧了点,吹来的冷风还是透过针织的细孔感受到阵阵凉意。
大概在距离她十米的距离,一个穿着运动鞋的男人跟在她身后。
对方的脚步很轻,刻意和苏漫雪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带着巨大的运动帽,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几乎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苏漫雪走着,在转弯处看见了身后露出半个身体的男人,她的心脏在一瞬间跳动的剧烈。
她拿出手机,脚步加快了一些,打开通讯录里的找到骆诽的电话拨通。
忙音响了两声,骆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漫漫,怎么了?」
苏漫雪微微皱眉,声音沙哑,「骆诽,我……」
话音未落,面前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运动鞋,鞋边还有些泥泞。
苏漫雪看着男人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她下意识地想要转头逃跑,却被一根木棒勐地敲击了一下。
她的双眼睁大,一瞬间向后倒去,手机与此同时滑落到地上。
男人伸手,将已经失去平衡的苏漫雪抱住,扛着她转身离开。
地上的手机里,还显示着和骆诽的通话记录。
「漫漫,漫漫!」骆诽的声音愈发焦急,随着他的两声叫喊,一只纤细骨架很大的手将手机慢慢捡起。
刚才的男人再次出现,看着手机上骆诽的名字神色冷了冷,抬手将手机扔到一旁的水池里。
手机的充电口一瞬间被水池里的液体填满,骆诽的名字在屏幕上亮了亮,慢慢熄灭。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只有一盏煤油灯放在中间,空气稀薄,灯芯似乎因为氧气不足也显得微弱即将熄灭。
硕大的老鼠从地下室的角落跑出来,黑色的毛髮上沾了些粘稠的血迹,它跑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啃食着一个骨架,早已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地下室的门吱呀一下被打开,原本微弱的空间突然有一丝明亮的光线透进来,还是那双运动鞋,朝着水泥楼梯下走了两步,在不近不远的距离将门关紧。
房间内又恢復了原本的死气。
苏漫雪慢慢睁开眼,她的双手双脚被麻绳捆绑着背在身后,因为长久的昏迷身体也变得有些麻木。
她轻轻挪动了一下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肢体,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响起,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随着他声音的响起,刚刚还在大快朵颐的老鼠被吓了一跳,立刻扭转身体向自己的藏身之地跑去。
苏漫雪下意识将身体向后靠了靠,却不曾想双手不小心触碰到了赶着逃跑的动物,一人一鼠都发出了微弱的叫声。
「还以为这么多年,你的胆子变大了。」男人走到苏漫雪面前,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原本被遮盖的半张脸在一瞬间显露了出来。
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不知道是应该紧张还是放松。
「许言舟?」苏漫雪的声音响起,她的状态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紧绷,如果许言舟是iris,那她就不会那么快被杀死。
至少不会在下一秒突然被一刀捅死,他会带给她更持久的精神上的伤害。
「怎么不叫我言舟学长了?」许言舟的声音中莫名透着些遗憾和温柔,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现在与苏漫雪的距离也只有一步之遥。
「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以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吧。」苏漫雪转头看了一眼周边的环境,脸上强行露出一丝笑容,「之前不是说有时间一起吃饭吗?难道你是看我最近太忙,索性直接给我绑来了。」
许言舟笑了一下,直接在苏漫雪面前蹲下,他的手下意识抚摸在苏漫雪脸上,冰冷的触感让苏漫雪的头皮发麻。
她偏过头,试图躲避男人的触碰,男人却像一瞬间被激怒,用力将苏漫雪的下巴掰过来,让她正视着自己。
「漫雪,你好像没有以前喜欢我了。」许言舟冰冷的声音吐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随后,他莫名轻笑了一下,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漫漫?」
苏漫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许言舟突然发疯将她绑到这个地方,难道是因为那天在她家看见了骆诽,怀疑她和骆诽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不管她与骆诽的关系如何,许言舟都没资格过问。
她的事,早就同许言舟没有一点关系。
可不管她心中对面前这男人有再多不满,苏漫雪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此时此刻,她在他面前没有还手之力,她不知道面前这男人究竟经歷过什么。
他的内心在从前就阴暗无比,经过了这么多年,他未必不会变得更加极端。
「学长,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苏漫雪轻轻动了动被系了死结的双腿,「你这样,我们有些没办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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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舟顺着苏漫雪的视线向下看,眼神里多了一些不明的笑意,「不方便吗?我倒觉得挺好的,这不就像我们从前的关系一样。」
男人的手故意伸向苏漫雪的小腿,指尖在她的腿上轻轻触摸,「你是猎物,我是猎人。」
听见对方的话,苏漫雪下意识觉得噁心,她从前就算经歷再多不愉快的事,都没有对那段回忆有多深的厌恶。
她认为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未必有谁对谁错之分。
是她当时有太多的执念,才给了许言舟伤害她的机会。
可现在看来,眼前这男人可能是纯变态。
「漫雪,你从前多喜欢我啊,就算我推开你再多次,你都会像一条小狗一样摇摇尾巴想要得到我的关注。」许言舟看着苏漫雪,他的眼里似乎从没把苏漫雪当作人来看待。
「许言舟……你什么意思。」苏漫雪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指尖紧扣在另一只手上,他的话让她觉得眩晕,喉咙连着胃想要涌出什么东西。
「我小时候养过一条小狗,不管我怎么虐待它,只要给它一根火腿肠,它就又会在我面前摇摇尾巴。」许言舟笑了一下,他起身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突然,他转头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苏漫雪,眼神里带着贪婪和一丝意味不明,「我从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想到了我最喜欢的那条狗。漫雪,这么多年,在我的所有女人里,我最喜欢你。」
第76章 【加更】
苏漫雪的神经在刚刚某一刻紧绷起来, 她发现她对许言舟的了解少之又少,比起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社团社长。
现在的许言舟,更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只要短时间的接触, 许言舟就可以瞬间同面前的人建立积极的信任关系,让对方敞开心扉以为自己吐露秘密是朋友间相互的交换。
他这种人, 想用话语让一个人崩溃太简单了。
更别说是真正和她有过联繫的苏漫雪, 她的脸部发烫, 尽管她已经极力保持镇静, 但她的精神已经被刚刚那些羞辱的话填满。
但苏漫雪并不痛苦,相比于羞愧和悲伤之类的情感, 更多的是恐惧和失控。
所有曾经被打压过的经歷在一瞬间重新涌进她的脑海里,离开许言舟以后, 她生过一场大病, 那些日日夜夜崩溃的夜晚, 那些只能服用安眠药入睡的每个瞬间。
她感觉身体的所有瞬间都在一刻揪在一起,但又只能忍着噁心看着面前这个恶魔。
「怎么这种表情看着我。」许言舟充满笑容的脸上冷了冷,「你以前面对我的时候, 可从来没有这种表情。如果你还想多活几天, 最好在我面前乖乖的,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狗狗。」
苏漫雪用手轻轻摸索着身后,除了身下略带潮湿的泥土, 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尝试脱身的工具。
「学长, 我渴了,想喝点甜的。」苏漫雪眼神里的尖锐收了收,许言舟看着她的表情喉结动了动, 眼神里多了几分笑意。
男人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女人的脸颊,这次她没有躲开。
「可乐行吗?」许言舟的声音难得温柔, 像是真的在询问苏漫雪的意见,她点了点头。
许言舟起身离开地下室,苏漫雪转头看着周围的一切,在挣脱束缚之前,她没办法寻找逃出去的方法和趁手的武器。
地下室的门一瞬间被打开,从透进来的光线分析,现在应该是白天。
在被打晕之前,拨给骆诽的那通电话她确认是打通了,骆诽他们现在一定在找她。
但手机不在她身上,又没有其他定位系统,就算分析出把她带走的人是许言舟,估计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毕竟许言舟这种人做事一定会更加小心,至少在面对警察的时候。
许言舟走到她面前,他的脚上还穿着昨晚的那双黑色运动鞋,运动鞋的边缘有些泥泞已经凝固了。
「我餵你。」许言舟朝着苏漫雪笑了笑,拉开易拉罐发出声响,他将易拉罐拉环扔到一边,抓住苏漫雪的下巴将手中的可乐灌了进去。
一下,两下,苏漫雪的喉咙滚动了几下,然后在一瞬间被呛了一下,她勐地咳嗽了两下,许言舟手上的汽水被打落在地上。
一部分粘稠的汁水洒在许言舟身上和手上,他的眉头皱了皱,抬起头却看见苏漫雪看似无辜的眼神。
「对不起,我……」苏漫雪的声音很小,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受到极为抱歉。
「没事,乖,我去换个衣服,再给你拿一瓶新的。」许言舟伸手抚摸了一下苏漫雪,看向她的眼神根本是在看宠物。
许言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地下室再一次陷入黑暗的瞬间,除了松了一口气的苏漫雪,还有那只肥硕的老鼠。
它朝着房间嗅了嗅,苏漫雪看着在角落处的老鼠,挪动着身体将后背靠向洒在地上一滩的可乐,她用尽全力将绑在双手的绳子浸泡在地上的可乐上。
老鼠的喉结动了动,香甜的味道让它的神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它迈着腿试探地走过来,舔舐着地上的香甜,苏漫雪动了动,老鼠将它的嘴对准了苏漫雪的手部。
啃食的瞬间,苏漫雪手腕被老鼠的牙齿划过,她皱了皱眉,用力扯了扯两只手之间的缝隙,一挣,绳子在一瞬间掉落在地上。
警局内,所有人看着昨晚道路的监控,那个男人穿着太过紧实,完全看不清他的具体长相,也确实不能从监控看见他带着苏漫雪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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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许言舟。」骆诽眉头紧皱,站在最后一排的声音传来,他的眼神冰冷地看着屏幕上包裹严实的身影。
「我和他交手过,这人的体型和身高和许言舟都一样。」话音刚落,骆诽就转身离开警局大楼。
「骆诽,你去哪儿!」姜子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却没得到骆诽的回答。
「你们分几组,一组去找刘波调查当年贺婷自杀的事,一组人查监控,另一组人把那条街附近可能藏人的场所都搜一遍。」姜子平命令道。
「是。」兰馨点头,姜子平转身跑出警局,径直追上了骆诽。
骆诽面色阴沉地踩下油门车速很快,副驾驶的姜子平还在系安全带,被骆诽一个转头差点甩了出去。
「去……去哪儿?」姜子平赶紧抓住一旁的把手将安全带系进卡扣,「你知道许言舟在哪儿?」
「不知道。」骆诽回答直接,「先去脑科医院。」
越早找到苏漫雪,就越会避免她被那个人渣伤害。
脑科医院里安静一片,现在是病人和员工的午休时间。
办公室里,陈建辉正躺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个厚重的毛毯。
巨大的开门声将熟睡中的陈建辉惊醒,他抖了一下睁开眼,看见骆诽从门口走进来双手径直抓住了他的衣领。
「诶……诶……松手。」陈建辉被抓得有点上不来气,骆诽松开手,陈建辉正了正衣领大口唿吸,神色中有些不耐烦,一抬头看见了一同走进来的姜子平,「又有什么事啊?病人都午休呢。」
「不找病人,找你们的医生,许言舟。」骆诽脸色阴沉,声音中带着些沙哑。
听见是找许言舟,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陈建辉松了一会口气,「找小许的,早说啊。」
陈建辉起身,腿睡得有些麻,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桌子上的座机电话,「喂,让小许来办公室一趟。」
「院长,许医生休年假了。」电话那头传来手下的声音。
「年假?哦,对对对,想起来了。」陈建辉挂掉电话,看向房间里的两个人。
「抱歉啊,许言舟不巧刚刚休了年假了,你们要找他估计得两个星期以后了。」
「他说过要去哪儿吗?」姜子平上前一步问。
「那我可不知道,员工的事我都不太过问,前台的电脑里有许医生的电话和住址,你们想找他可以去问问。」
姜子平点了点头刚要离开,骆诽拉住了他转头看向陈建辉,「那他爸住哪个病房,我们想去看看他爸。」
陈建辉愣了一下,像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许医生的爸爸在我们医院?没听说啊。」
「我知道。」门口响起一个微弱的女声,骆诽回过头,看见那天在眼里病房里的女护士,李兰。
「那行,那你带他们去吧。」陈建辉挠了挠头,抬起手示意了一下,骆诽和姜子平跟着李兰走出了房间,陈建辉又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沙发上。
三人从走廊向电梯的方向走,护士转头看向骆诽礼貌地笑了一下,「你是那天和那个妹妹一起来看严俪的人吧?我记得你。」
骆诽点了点头,「你知道许德运在哪个病房?」
「对,那一层楼的病房都是我在管,你问院长没有用的,他几乎不怎么过问医院里的事。」
「他不是每天都来上班,怎么会不过问医院的事。」姜子平皱了皱眉,询问面前的李兰。
「他每天都像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躺在那个沙发上睡觉,或者接待些客人什么的。」李兰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话语有些不对,「你们千万别告诉院长,不然我就丢了这份工作了。」
「放心吧。」
李兰松了一口气,将几人带到一个中间的病房,病房里躺着一个头髮花白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是睡着了?」姜子平看着房间里的许德运开了口。
「不清楚,之前他挺活跃的人还暴躁,但是他最近每天都是这样。就是这几天开始就变得嗜睡,跟植物人没什么区别,在床上就方便了。」李兰微微皱了皱眉,「陈院长不请专业治疗这种病人的护理工,所有事都要我这个护士做,我还要给他清理粪便。」
「既然他已经没有任何攻击性,为什么不转去护理院?」有更良好的设备和生活状态,对于病人的疗养也会更好。
「许医生给的钱多,说他爸爸就是这幅样子,就住在脑科医院就行。」李兰脸色僵了僵,「他是医生,还是病人家属,当然要听他的。」
「许言舟什么时候转来你们医院的?」
「大概就是几天前的时候,你们来看严俪以后没两天。」李兰像是被什么东西点醒了一样,「你别说,他刚来那天他爸就这幅样子了,以前多有精神一老头,打人可有劲儿了。」
「我们知道了,要不留个电话,之后有事可以联繫你。」姜子平将手机掏出来,李兰立刻点头将手机配合的点出二维码。
二人下到前台记下了许言舟的地址,虽然知道可能完全没有用处,许言舟不可能真的将苏漫雪带回众人皆知的地址,他们还是打算去碰碰运气。
他们刚坐进车子内,姜子平的手机就响起,上面是兰馨的号码。
「喂,发现什么了吗?」姜子平接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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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馨声音颤抖,难以掩饰的紧张从电话那头传来,「队长,有人报案说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就……就在漫雪姐失踪地附近。」
第77章
河边围着警戒线, 所有警员一脸严肃着围着面前的身体已经泛白的女人。
她的眼球凸出的厉害,直直地盯着天空顶部的云。
女人的死亡时间看起来同过去那些尸体不同,甚至还没有完全的僵直。
她的身体赤裸着, 在这一刻显得孤立无援,她所有的一切暴露在空气中, 同梅花杀死的所有人都一致, 她的身体也有被侵犯的痕迹, 右手烙了一朵梅花。
「漫雪姐!」兰馨的身体颤抖着, 从警车下来往河边的方向跑,得知在河边发生尸体后, 她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都预想了一遍。
她害怕看见苏漫雪,她不敢相信在霁封交的第一个朋友就这么快离她而去。
「漫雪姐!」兰馨冲到人群里, 眼里的泪水已经不自觉地夺眶而下, 沿着警戒线跑过去, 直到被同警局的其他警员拦住。
「馨馨,哭错人了。」一旁年轻的警员小声提醒她,「不是漫雪姐。」
兰馨这才回过神来, 她擦了擦眼泪, 看着躺在地上身体发白的年轻女人微微皱了皱眉,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话音刚落,身后的脚步声就响起, 和刚才兰馨的频率一样慌乱, 一听就知道是骆诽和姜子平。
兰馨传递的信息太具有指向性,搞得这两个人也以为今天死的人是苏漫雪。
骆诽先一步跑到警戒线旁边,看见女人时身体先是僵了一下, 随后,周围的人都听见他的口中僵硬的吐出了一个名字, 「夏洁?」
姜子平听见这个名字也愣住,快步凑到尸体旁辨认了一下面前女人的脸,「夏洁?丘昌年那个小老婆?」
骆诽点了点头,周围的警员也在这一瞬间才认出面前女人的容貌。
这丘昌年也真是,两个老婆都被梅花杀死了,难道和他有什么仇什么怨。
骆诽看着夏洁的脸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姜子平,「把她抬走让丘家过来认一下吧,天太冷了,别在这儿了。」
骆诽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夏洁。
从前他确实看过不少尸体,但是如今亲眼看见的熟人还只有这一个,毕竟冯瑛的尸体是他在卷宗里看见的。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梅花的真实身份可能是许言舟的父亲许德运。
但刚刚他和姜子平得知,许德运这些天变得嗜睡,整个人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梅花没有继续杀人,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将所有事情都归咎于许德运。
但夏洁在今天死了,而且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尸体就在这儿,可能就是今天,以同样屈辱的方式。
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一切,许言舟吗?
难道一切全部都是许言舟策划的?那他为什么又要给许德运下药,让他无法行动,无法表达。
姜子平和骆诽几人回到警局,原本警员都在调查苏漫雪的下落,突如其来的命案打乱了几人的节奏。
不过兰馨已经去找了刘波,得到了当年事件的真相。
当年贺婷被许德运多次家暴,她报案后,许德运来警局找她。
原本警方是想要处理调节的,但许德运当众说出了贺婷出轨之事,让贺婷没了话。
对,贺婷出轨了。
和许德运结婚后,她并不幸福。许德运原本就有暴力倾向,年轻的时候还有些贪赌的嗜好,经常将钱输个精光才回家。
贺婷慢慢觉得自己嫁给许德运以后的人生毫无意义,更何况生了许言舟以后,她的身体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的体型开始发胖,皮肤老了许多,有时候还会漏尿。
十月怀胎,所有苦日子都是她自己扛下来的。
她的腰疼的厉害,许德运从来不关心一下,也不会为她按摩做家务,而是照常每天出去赌博。
生下孩子以后,许言舟的哭闹声更让贺婷崩溃,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摊上了这样的家庭。
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让这辈子有这么大的报应。
她恨这个世界,恨许德运,也恨许言舟。
如果她没有这个孩子,她会不会走的更痛快,走的更义无反顾。
小时候的许言舟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别的孩子都在吵闹着要玩具的年龄,许言舟在家里给妈妈做饭。
他知道只要自己对妈妈好一点,再好一点,他就会保留仅有的母爱。
许言舟看出来,许德运从年轻时就没有心,他生活在一个丧偶式的家庭里,没有人扮演父亲的角色。
而他的父亲,是讨债者,是流氓,是暴躁狂。
就是没有一点父爱。
他以为一直乖巧得到大家的喜欢,就可以让母亲开心一点,可她的母亲还是崩溃了。
许德运偷偷拿着贺婷的所有财产去赌钱,输了个精光以后,回来抱着贺婷哭,说他对不起贺婷,对不起这个家。
他保证,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可她听信了一次,听信了二次,听信了无数次。
男人还是那个男人。
本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一个模样,但贺婷却在许言舟十岁那年遇见了与许德运截然相反的人。
他对老婆体贴,对孩子温柔,贺婷做梦都希望这个男人是自己儿子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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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页
可能人无完人,那人样样都完美,唯独就是经不住诱惑。
贺婷见他时总是刻意打扮的漂亮,家花永远没有野花香,自己的老婆再好,在一些人眼里都没有别人的老婆有吸引力。
所以他出轨了,两个家庭的纠缠让二人兴奋又痛苦。
直到那天,许德运发现了贺婷和那男人的事。
那天也是许德运第一次打贺婷。
但不是最后一次。
贺婷的生活从原本的地狱,在遇见那个违背道德的人后升入天堂,可又在被许德运发现后坠入地狱。
这层地狱,原比她从前经歷的还要恐怖。
她以前只是精神和家庭上的痛苦,现在她整个人都暴露在空气中无法保护。
许德运将贺婷当做了发泄的工具,他甚至说过,恨不得她死了。
贺婷去报过警,可许德运手上有她的把柄,总能安然无恙的从警察局里出来。
后来,贺婷直接被打死了。
当年警局开除了几个参与调节的警员,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工期已经到了退休回家,殊不知是他们所做的一切犯了错。
许德运打点的好,直接将这份错误抹掉了。
许德运的暴力倾向符合梅花的所有条件,甚至警方已经调查了许德运过去的职业,他在菜市场卖过肉,甚至算得上是当时的神切手,只要别人说出一个重量,许德运一刀就能把肉切好。
常年切肉的人对于刀工的掌握不输给解剖医生。
况且他有一个完全了解人体的儿子,许言舟。
许言舟在大学时候成绩很好,尤其是在临床实操的课程上,他对于模型的操练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他们父子俩符合所有的犯罪条件。
如今可以确认许言舟是iris。
但梅花的身份……此刻又变得模煳不清。
和原本丘择为了引出梅花的行动不同,夏洁的尸体上,所以一切的操作熟练完美,比原本上两具尸体来的熟练。
可以确定是梅花本人动的手。
周边的监控已经完全被捣毁,完全调查不到任何痕迹。
原以为一切都已经浮出水面,却因为这样一具尸体打破了所有的推断。
甚至连苏漫雪都消失了。
姜子平几人排查夏洁的人物关系进行审讯,骆诽一个人坐在监控室里排查监控,苏漫雪现在还处在危险之中。
晚一步都可能酿成大祸。
骆诽坐在监控室里,一点点看着苏漫雪消失时周围街道的监控。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他的眼睛已经几乎花白。
突然,他将离中心区域五条街巷子口的监控放到最大,在屏幕的右下角,看见有个小女孩从监控的暗处跑过去,手上拿着一块糖。
是苏漫雪最爱吃的那个。
上次骆诽去超市的时候,店员说这个牌子的糖停止生产了,他买了最后两袋。
后来还去网上把所有店铺的糖都搜颳了一遍,现在在他别墅的冰箱冷藏着。
也可能那个女孩的家里刚好也囤了那种糖果,不过这个牌子还是挺小众的。
而且,他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骆诽将女孩的脸照下来,经过信息匹配找到了那个小女孩的家庭住址,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暗了。
女孩的妈妈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骆诽,「你是?」
骆诽拿出了之前姜子平给他办的工作证,「有些情况想找您女儿了解一下。」
女人看见工作证,立刻让骆诽进到房间里,将女儿叫出来,女孩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一脸懵懂地跑出来看着客厅里的骆诽。
「警官,我女儿怎么了?」女人有些紧张,普通老百姓被警察找上门,第一反应都是惶恐和无措。
「没什么,我就想问一下,你女儿昨天在南明路吃的那颗糖,是你买的吗?」骆诽将口袋里的糖果拿出来,和监控里女孩吃的糖一样。
女孩神色紧张了一下,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我……我没吃过糖。」
「警官,我家女儿牙齿不好,我平时都不让她吃糖的,你是不是搞错了。」女人笑了一下,将女儿拉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但女孩的脸色有些紧张,完全不像是没有这回事的样子。
「您看,这是您女儿吗?」骆诽将手机上监控的截图递到女人面前,女人的脸色越发阴沉。
「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这是谁给你的糖!」女人拉着女孩的手紧了紧,女孩的脸色惨白。
第78章 【加更】
「对不起妈妈, 我……糖是我捡的。」女孩的眼泪流了下来,忍不住抽泣着,一句话让女人脸色更难看。
女人刚要发火, 骆诽就将女人要说出口的话打断,「不好意思, 能不能让我和她单独聊聊。放心, 我不是坏人, 只是有些事想问她。」
骆诽看着在她面前抽泣低下头的小女孩, 将手中握着的糖紧了紧。
小时候江竞钊就经常这样,严格限制过他应该吃什么, 不应该吃什么。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越发不让做的事, 就会让他更加渴望。
女人先是迟疑了一下, 但碍于骆诽的身份还是点了点头, 她起身瞪了女孩一眼,对骆诽道,「警官, 我去给您倒杯水。」
话毕, 女人走向开放式厨房, 但视线还是盯着客厅的方向,毕竟一个陌生人和自己的女儿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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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吃糖?」骆诽看向面前紧张兮兮的小女孩, 声音放柔了些, 看女孩没说话,骆诽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糖果,「你回答哥哥的问题, 这颗糖也给你。」
小女孩看着骆诽手中的糖果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我爱吃, 可是妈妈不给我买,她说吃糖果会长蛀牙。」
骆诽问:「你昨天的糖果是在巷子口捡的?」
小女孩点了点头,声音变小:「是从一个姐姐口袋里掉出来的,她好像睡着了,有个哥哥抱着她……」
女人将水递到骆诽面前,「喝点水吧,警官。」
「谢谢。」骆诽将女人手中的水接过来,没有入口。
「你知道那两个人往哪边走了吗?」骆诽转头继续问身旁的小女孩。
「往我学校的方向。」女孩弱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声音有些紧张。
「警官,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女儿……惹什么事了,她在希望小学。」女人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头髮。
「没事,你女儿帮了我们大忙。」骆诽看向女人,「我答应她给她这颗糖。」
骆诽将手中的糖递给面前的女人,女孩表情有些失望,「有时候越不让做的事反而会适得其反,怕有蛀牙的话,认真刷牙就好了,她也是因为一直吃不到糖果。」
女人迟疑地接过骆诽手中的糖果,骆诽道了声谢起身离开,「打扰你们了。」
骆诽走到门口,看见女人送他出门,女孩跟在旁边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她转过头看着女孩,「以后不许吃外面的糖果了,想要的话妈妈给你买。」
女人将手中的糖果递到女孩手心,门慢慢遮掩,骆诽看着手机中希望小学的定位神色凝了凝。
希望小学的监控骆诽排查过,覆盖的范围内没有苏漫雪的身影,但它后身有一个拆迁楼,因为年久没有动工,也没有什么人来往,监控坏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修理。
苏漫雪可能就被关在那儿。
到达希望小学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的冷空气钻进骆诽的身体,拆迁房长时间没人居住,墙壁和门上都有下雨的泥泞和灰尘的痕迹。
除了其中一栋,似乎有人清理过。
骆诽走进单元楼内,楼内的腥锈味道有些刺鼻,向前踩时他的脚下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打开手电的灯光,地上是一只肥硕的老鼠,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尖尖的嘴边有些白沫,身体上沾着斑驳的血迹。
楼道里的房门大多数都被拆掉,因为当年拆迁动工,有些钉子户没有离开,提前签订契约的家庭会先卸掉房门。
一是为了方便快速动工,二是为了给还没有搬走的居民施加压力。
后来房屋的开发商破了产,房子就被搁置在这儿,毕竟这不属于城市的正中心,不会引起相关人士的关注。
骆诽从开门的房间进去观察了一下,大多数都是普通的空房,有些房间内的木头床铺和沙发还没有抬走,上面沾满了灰尘。
地上泥泞一片,有些脚印踩在上面,不过已经凝固不像是新的。
但就是因为已经凝固,骆诽走过的位置也没有留下痕迹。
一楼空了两户,但右侧103的户门还在,巨大的铁门挡在门口,门内没有灯光。
骆诽先是敲了两下,将耳朵靠在门上,门内没有一点声音。
他掏出一根回形针拉直,对着大门转了两下,门锁咔啪一声被打开,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黑暗。
他摩挲着墙壁将房间里的灯打开,与隔壁的两间房间不同,这个房间里虽然也没有装修的很豪华,但却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中间的沙发虽然落了灰,但沙发旁有一箱可乐,装着可乐的箱子打开着,里面少了几罐。
浓厚的血腥味在房间里瀰漫着,骆诽皱了皱眉,寻找着味道的来源,他走进房间的最角落,血腥味越来越严重。
骆诽俯身敲了敲地板,空旷的声音从地下传来,他皱着眉摩挲着地上的地毯,从一旁掀起了地毯的一角,通往地下室的门显露了出来。
除了更浓烈的味道,地下室内似乎能听到沉重的唿吸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摺叠匕首,撬开地下室的门,随着长久失修的吱嘎声,房间内的灯光透射进地下室内。
一个人躺在地上的血泊中,背对着大门的方向。
身体一动不动地喘着粗气。
骆诽皱着眉拿着匕首下了楼,将地上的人翻过身,双手僵住,「许言舟?」
许言舟的眼睛半眯着,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鲜血透过伤口处涌了出来,许言舟看了骆诽一眼,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随后,他慢慢闭上了双眼。
霁封一院的病房内,包扎好伤口的许言舟躺在床上昏迷,那把插在他胸口的匕首已经被取出来拿去化验科化验。
「只差一点就伤了要害。」医生面容严肃,面对着站在走廊里的姜子平和骆诽。
「我知道了,谢谢您。有什么事我再找您。」姜子平和医生握了握手,医生转身离开,姜子平转头看向了一脸严肃的骆诽。
「漫雪呢?」姜子平的声音有些迟疑。
「没找到。地下室的角落採集到了点状血迹,和许言舟躺着的地点很远,已经交给化验科了,大概明天会出结果。」骆诽神色有些严肃。
他清楚苏漫雪已经逃出去了,但他不确定许言舟的事是不是与苏漫雪有关,「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不要和任何人说漫雪可能去过那间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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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平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谣言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最致命的武器。
即使他习惯公事公办,也不能将苏漫雪供出去成为众矢之的。
「我已经让他们在附近搜索,找到漫雪的话就会和我联繫。」姜子平将手机握在手里,「我们下午审问了丘昌年和丘择,他们说今天夏洁一早就出门了,说要出去见朋友,没人知道她到底见了谁。」
「那就说明夏洁确实是今天死的,杀他的人不是许德运,李兰说今天许德运一天都在病房里……」话音未落,骆诽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刻意避开了姜子平。
是丘择的来电。
「我现在有点事,找到漫雪给我消息。」骆诽没等姜子平回答,直接拿着手机离开。
姜子平皱眉看向他离开的背影,打开门走向许言舟的病房。
骆诽照常来到丘择的别墅,别墅内灯火通明,他摁了摁门铃,门内没人应。
「钥匙在地毯下。」一旁的门铃响起了丘择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都沧桑很多。
骆诽蹲下将地毯掀起,将钥匙拿出来开了门。
房间内漆黑一片,像他第一次来一样,没有一丝光亮。
他往里走,客厅内也昏暗一片,啪的一声,易拉罐掉在地上的声音从沙发旁响起。
骆诽打开灯,看见丘择躺在沙发上,脸色有些发红。
「严卫良呢?」骆诽扫视了一眼别墅四周,没看见严卫良的身影,按理说这种时候他应该在。
某种程度上,他们应该算是好朋友。
「看完夏洁的尸体他就跑了,那孙子肯定是没见过死人,害怕了。」丘择喃喃说出一句话,「亏我还把他当兄弟。」
骆诽皱了皱眉,他坐在丘择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对面脸色逐渐变差的丘择。
总感觉哪里不对,严卫良根本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
「老姜说,今早有人约夏洁,你知道是谁吗?」骆诽直奔主题。
「我不知道她约了谁,今天丘昌年休息,我们不会直接联繫。」丘择揉了揉已经乱作一团的头髮,将整个头埋在双手的夹缝内,「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她。」
「梅花把她杀了,那男人把她杀了。当初是我非要夏洁和我在一起的,她不是坏女孩,我二哥根本不是个东西。」丘择的神色越来越痛苦,「像我二嫂一样,她就睁着眼睛躺在那儿,她再也回不来了,都是我害得。」
她也是你二嫂。
骆诽心里这样想,不过他没说出口。
这种时候不是讨论谁是谁非的时候,插足别人婚姻是不对,但这属于道德范畴。
但杀人是犯法的。
房间里不知道安静了多久,突兀的手机铃声在别墅内响起,骆诽抬起手推了推丘择,丘择没动。
骆诽将他的手机拿起,看见是严卫良的来电。
他将手机摁了免提接听,放到二人中间,里面是严卫良沙哑的嗓音,仔细听还喘着粗气,「小择,你放心,我给夏洁报仇了。」
丘择抬起头,楞楞地看着手机上一点一点推进的时间,他抬起头与骆诽对视。
「放心,梅花已经死了。」
第79章
别墅内安静了几秒, 骆诽理智的声音从一旁响,「你在哪儿?」
「江延?你怎么在。」严卫良那边的声音停滞了一下,随后立刻恢復正常, 「和你们没关系,我自己做的事我会处理好。」
「老严, 你别做傻事。」丘择的脸色阴沉, 抢过骆诽手中的电话吼了一句, 但对面已经传出阵阵忙音。
严卫良动手了, 他杀的是谁。
丘择突然坐直了身体,他的眼睛睁大了些, 转头看向一旁的骆诽,「其实这些天我们一直在跟踪你们, 我们知道你们怀疑许言舟和许德运。」
骆诽的身体僵了一下, 想到了躺在地下室内被刀刺进胸口的许言舟。
「老严说, 如果实在排查不出兇手,就把他们全都杀死。」丘择的声音微微颤抖,「他说, 反正所有人都该死。」
话音刚落, 骆诽拿出手机迅速拨打了姜子平的电话, 对面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老姜, 脑科医院可能有命案。」
脑科医院外拉起警戒线, 所有的病患站在窗口朝着院子里看,有些情绪激动地不断拍着窗户,有些则是愣愣地看着。
几个警员站在门口询问值班医生的信息, 其中就有李兰一个。
她的身体颤抖,手心还满是汗水。
许德运躺在病床上,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同地下室内许言舟的位置相似。
但不同的是,他的伤口一击致命。
死亡时间在三小时前,比骆诽发现许言舟的时间要早。
同样的,还有躺在办公室内的陈建辉。
他也死了,不过根据走廊的监控,他的死亡时间是刚刚严卫良给丘择打电话之前。
「全城搜捕严卫良。」姜子平站在脑科医院四楼的某个的病房门口冷脸看着身边的警员,警员们纷纷撤离,他回过头,看着站在病房内,呆呆看着窗外的严俪。
准备推开门的那刻,姜子平的胳膊被一旁的女孩抓住,转过头是兰馨。
「我来吧。」兰馨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她的语气中有一丝不忍心,「我是女孩。」
思考了片刻,姜子平还是点了点头,兰馨将门推开,严俪还是没有回头,像刚才一样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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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位置看不见脑科医院的大门,看不见拉起的警戒线,只能看见整个城市的灯火通明。
「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儿,最好劝他自首。」兰馨没有靠她太近,但她看见严俪抱着那只小熊,眼眸垂了垂。
苏漫雪和骆诽来找严俪的事她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兰馨是装得。
「你可以离开这儿了,对你们有威胁的人已经死了。」兰馨靠近了一点,严俪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随后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兰馨,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伪装的单纯。
「真的死了吗?」严俪的声音虚无,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那些只手遮天的人,还活着。」
兰馨僵了一下,她其实偷偷查过严俪的资料,她和严卫良在孤儿院长大,可能她比其他人更关注那些没有家庭的孩子。
「我不觉得哥哥错了,他们本来就是坏人。」严俪握着小熊的手紧了紧,她的声音变得沙哑,「他是为了这个城市,为了那些无辜的人,如果他出现,你能保证他安然无恙吗?」
兰馨的喉咙哽了哽,有些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口,「我是警察。」
「我知道。」严俪看着兰馨笑了一下,「我要睡了。」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径直躺在床上盖紧被子,没有再理会房间内的兰馨,直接闭上了眼。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兰馨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房间的内在一瞬间关上。
严俪在床上睁开了眼,看着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哥哥,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住啊。」
三个嫌疑人,一天死了两个,对于霁封的公安来说无异于巨大的打击。
姜子平坐在会议室内脸色阴沉,周围的警员大气不敢出,严卫良的行为虽然极端,但群众也会觉得这是他们工作的疏漏。
骆诽打开门,其他警员看了骆诽,坐在中间的姜子平揉了揉眉心没有抬头。
「不是说了,医院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撤,万一许言舟死了谁都没法交代。」姜子平声音有些发冷。
「医院的人没撤。」骆诽走到姜子平身边,姜子平抬头看见骆诽。
「兰馨呢?」骆诽转头看了眼会议室里仅剩下跟着姜子平待命的几个人,一般这些人里都会有兰馨一个。
「她和他们去找漫雪了,她不放心。」姜子平看了眼房间里其他人,「你们也不用在这儿了,外面一组分几个,多个人效率高。」
整个霁封这么大,丢了两个人怎么都找不到。
一个苏漫雪,一个严卫良。
还得防着严卫良跑去医院杀许言舟。
这一晚上又乱套又糟糕。
姜子平抬头看向骆诽,「这几个人都被严卫良捅了,还查个什么劲儿,直接结案吧。」
「许言舟不是严卫良捅的。」骆诽看了眼身旁的姜子平,「严卫良没必要跑那么远,按顺序杀他们三个。」
如果是严卫良捅的,他先杀了许德运,又去地下室捅了许言舟,最后回到二楼杀了陈建辉。
离开脑科医院前,骆诽翻了一遍许德运的病房,最后在墙壁的花盆里,翻到了一个隐藏的摄像头。
摄像头内的终端应该是连接了许言舟的手机。
他在手机上看见许德运被杀以后,可能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将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是医学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人体构造。
他清楚的知道,哪里才是致命的地方,哪里能避免死亡。
而他做这些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苏漫雪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逃了出去,他害怕事情败露。
包括绑架苏漫雪的事,也包括……他杀死夏洁的事。
许德运和陈建辉胸口的刀都是病房内和办公室内原本就有的水果刀。
至于中间那两个小时,许言舟去了哪儿,他想是去了严俪那儿。
不过严俪,可能永远也不会说出,他和她说了什么。
骆诽皱了皱眉,突然想到在去往地下室的路上,他脚下踩着的那个口吐白沫的的老鼠。
「我好像知道漫漫在哪儿了。」骆诽突然起身,姜子平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骆诽大步迈出警局,还不忘叮嘱姜子平,「你留下,万一有人来找你,警局里需要人。」
姜子平看着骆诽的背影愣了一下,自己居然被骆诽命令了,而他命令人这语气和样貌,怎么那么像他师傅。
即使检测报告没有出来,地下室内墙壁旁的点状血迹都有极大机率是苏漫雪的。
而血迹的来源,可能是苏漫雪在挣脱束缚时被老鼠咬破了肌肤。
老鼠之所以回去啃食她的身体,可能是沾上了什么味道香甜的食物。
沙发旁的那罐可乐。
可乐被下了东西,老鼠食用以后口吐白沫直接死亡。
苏漫雪是人类,入口的剂量可能不会死,但也不会完全清醒。
她从地下室逃出来以后,一定会往灯光明亮的地方跑,
没有被许言舟抓住,可能是因为她藏在了哪个不会被人发现的死角。
并且晕在了那里。
所以兰馨她们一直都没有发现。
骆诽径直走进了希望小学的后门,门半掩着,这个门离废弃住宅楼最近,没有保安看守,苏漫雪跑进来后没有保安求救。
那她一定会跑去可能有人的地方。
正前方是一幢教学楼,这个距离过远,况且那个时间所有学生都已经下课,教学楼不一定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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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门有个保安亭,但大概许言舟离她很近,也没有办法到达。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右手边的宿舍楼,一楼有宿管阿姨,希望小学尽管是小学,但有一部分学生的家长不在霁封。
楼内有学生从小就住校,算得上是留守儿童。
如果进入宿舍楼,苏漫雪的昏迷会引起他们的骚动报警。
但现在没有报警,说明她还没有到达宿舍就许言舟就追了上来,于是她找到中间的场所躲了进去。
骆诽转头看向一旁的垃圾站,垃圾站内漆黑一片,有几个垃圾分类的垃圾桶摆在正中间。
他将手机的手电打开,快步走到垃圾桶前,一个一个垃圾桶打开,对着垃圾桶里翻了又翻。
直到走到最里面,在几袋漆黑味道浓郁的垃圾袋下,看见了已经昏迷的苏漫雪。
手术室的灯光在一瞬间亮起,骆诽、姜子平和兰馨在门口踱步,片刻后医生走出来,骆诽瞬间迎了上去,「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看着骆诽迟疑了一下,「体内的毒素不多,不过因为长久的窒息和细菌感染,她身上的伤口有些发炎,可能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几人在一旁松了一口气,骆诽握住的拳头紧了紧,转头看向走廊的尽头。
苏漫雪从手术室转移到病房,兰馨和姜子平跑到病房里看她,她的脸色苍白,原本干净的外表此刻浑浊一片,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头髮因为沾了不知道什么的莫名汁水粘黏在一起,贴在她的脸上。
兰馨将毛巾打湿,将苏漫雪脸上的污渍一点点擦干净,又将她的头髮轻轻揉搓,显得整个人没那么狼狈。
常华萍接到姜子平的电话,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兰馨不希望常阿姨看见的苏漫雪是这幅狼狈的模样。
她不敢想像,如果她当时住院的时候,她妈妈来看她。
看见她那副样子会是多么崩溃。
突然,兰馨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她转头看向姜子平,问了一句,「骆诽呢?」
第80章
许言舟的病房内漆黑一片, 他的唿吸声平稳,原本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这场意外好像对他没有任何损耗。
黑暗中,一双眼睛阴沉的看着他, 骆诽站在他的病床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他手上拿着一把刀, 刀刃被磨得微微反光。
骆诽慢慢靠近许言舟, 他握着手上的刀, 眼神同过去一样冷静无比。
突然, 一只手从身后拉住他,女人温热的体温透过男孩的外套浸入他冰冷的肌肤。
骆诽回过头, 看见身后脸色苍白的苏漫雪。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没说话, 而是拉着苏漫雪径直离开了许言舟的病房。
身后,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睁开双眼, 看着门外的方向,嘴角不自主地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你怎么出来了?你刚刚才醒过来,医生说你要好好修养。」骆诽皱了皱眉, 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盖在苏漫雪身上。
「你去找许言舟干什么?」苏漫雪没有回答骆诽的问题, 而是看向面前的骆诽,神色中有难得的严肃和冰冷。
「我……就是去看一下他的伤好没好。」骆诽被苏漫雪盯得有些紧张, 下意识开口说了谎。
「带着刀?」苏漫雪伸出手, 将骆诽手中的刀拿过来放在自己手心,行动间身体还有些摇摇欲坠。
「别划伤你。」骆诽立刻将手中的刀盖盖在女人手中的刀尖上,似乎像是缴械投降。
「如果江叔叔还在, 他不会想要看你做这种事。」苏漫雪看着手中的刀,语气中有难以掩饰的难过和痛苦, 她抬起头看向骆诽的眼睛,他的眼里有难以置信,「江延,别做傻事。」
骆诽突然难有的紧张了一下,他的手攥紧衣服的一角,手心里是难得的汗意。
苏漫雪听见骆诽微小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她听错了,声音中似乎还有些难得的惊喜,「你还记得我……是苏叔叔和你说的吗?」
除了丘择,苏伟烨是第一个点出他身份的人。
「我爸也知道你是江叔叔的儿子?」苏漫雪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老苏远比她想像的还要掌握更多的情报。
苏伟烨知道的东西,恐怕比她以为的要多上千倍万倍。
「你是自己认出我的?什么时候的事?」
「除夕夜。」苏漫雪将手中的刀揣进裤子口袋,「除夕夜那天,我就知道你是江延了,就算你想为苏叔叔报仇,也不应该搭上自己的姓名。」
「你应该还记得我妈吧,她那么好的人,却在我小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这是骆诽第二次主动同苏漫雪提起冯瑛,「她不是车祸死的,她的梅花杀人案的第一个死者。」
苏漫雪愣住站在原地,同样愣住的,还有从身后赶来的姜子平和兰馨。
发现骆诽消失也后,他们几个人就分头行动去找他,那几个人都以为骆诽跟着大部队去找了严卫良。
但躺在病床上刚刚甦醒的苏漫雪最后还是下了床,她说她能找到骆诽。
还真的让她找到了。
许言舟的病房门口又多了几个站岗的人,现在除了严卫良这个有威胁的人物。
又多了一个更有威胁的骆诽。
苏漫雪被迫回了病房,她靠坐在病床旁,看着房间里面面相觑的几个人。
坐在正中间沙发上腰板挺直的骆诽,站在身边悄悄观察他的姜子平,坐在苏漫雪身边看着两人奇怪举动的兰馨,还有在一旁给苏漫雪吹粥的常华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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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页
常女士比苏漫雪预想中的还要淡定,也是因为兰馨帮忙收拾了一下,苏漫雪此时此刻的面容看上去没有刚回来时糟糕。
主要也是几个人隐瞒了苏漫雪真实的住院原因。
只是说苏漫雪在找人的时候不小心吸入了有毒气体,还被划伤了,现在有些中毒的迹象。
常华萍对女儿的教育也不是娇生惯养,能做些有贡献的事磕了碰了没什么关系,人没什么大事就行。
「你是……江延。」姜子平的身子向前倾了倾,似乎是对自己之前的眼神表示怀疑。
「江延是谁?」兰馨凑到苏漫雪耳边,这次她声音很小,算得上是悄悄话。
「老姜师傅的儿子。」苏漫雪小声回应,兰馨点了点头,姜子平师傅的事她听说过一点,是个很厉害的人。
骆诽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他也不好隐瞒,毕竟总感觉除了姜子平和不认识江竞钊的人,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
当然,这些人里还包括此时面色正常还在用勺子餵苏漫雪粥的常华萍。
姜子平回头看向身后的三个女人,直接站起来走到常华萍面前,「常姨,你也知道了?」
他的脸上有点崩溃,有一种全员高智商只有自己是个大傻子的感觉。
「知道了。」常华萍神色自若,回答问题时根本不用思考。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苏漫雪也有点好奇,常华萍每天看起来挺正常,其实一直在闷声干大活。
和苏伟烨一起瞒着大家,假装发疯离婚的是她。
现在知道骆诽真实身份的人还有她一个。
「什么时候……骆诽来咱们家之前,你爸就和我说了。」常华萍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子上,「不然我干嘛对他好,咱家和老江关系好,我才照顾他儿子的。」
有理有据,拿了剧本的人居然是常华萍。
怪不得她对骆诽热情成那样,不过倒也能说清楚,老苏和江竞钊关系好认出来骆诽也正常,肯定会马上告诉常华萍。
这俩人感情一直好得很。
姜子平没再追究骆诽隐藏身份这件事,过度的询问会显得自己有点呆,骆诽抬起头示意了一眼姜子平转身离开。
苏漫雪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将手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口袋里是那把盖紧盖子的水果刀。
医院走廊里,骆诽脸色阴沉,「夏洁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陈建辉一定不是梅花,估计严卫良也清楚这件事,不过他绝对不是个干净的人。
严卫良和严俪都是孤儿院长大的,当时骆诽几人去游乐园和小草莓见面的那天,有个女人安排瘦猴去偷季桂兰的手机。
那个女人不是夏洁就是严俪,他们很清楚季桂兰、陈建辉和徐利华几人的勾当,估计当时严卫良觉得自己本来也背了一条人命,大不了再杀一个。
反正陈建辉在他们眼里该死不是一天两天了。
「尸检报告显示夏洁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具体时间推测不出来,不过既然漫雪被许言舟抓了,某种程度上许言舟有了不在场证明。」姜子平回答骆诽刚才的问题。
尽管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只是将许言舟杀人这件事减轻到他绑架上,都是犯罪,只是程度轻重的区别。
「但我们还发现了一件事。」姜子平的声音顿了一下,「我们对夏洁的dna进行了检测,发现她的身份是伪造的,她dna……和梅花杀人案的一位死者完全相同。」
夏洁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人生经歷是假的。
她伪造了自己的身份,以全新的角色活在这世界上。
「除了严俪……还有人活着?」骆诽愣了一下,那些卷宗他看过无数遍,那些尸体都是真实存在的,完全不可能伪造,也进行过对比。
姜子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对双胞胎,她们的长相一模一样,大概年龄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她们是同卵双胞胎,dna一致。」
夏洁是刘单泞的姐姐,又或者说,她也是刘单泞。因为在成为夏洁之前,她们俩一直共同用着同一个名字。
刘单泞家的户口本上,只登记了一个人,后来长大一点,人口普查开始普及,姐妹俩是双胞胎的事被人发现。
姐姐把这个名字给了妹妹,因为她成绩好本事大,肯定有更光明的未来。
所以也更看重过去的经歷。
「当年计划生育,超生的二胎需要交罚款,刘单泞家里不是很富裕,而且文化水平很低,不知道双胞胎不属于超生的范畴。」
刘单泞的妈妈是在家顺产的,当时没去医院,接生的也是信任的亲戚。
虽然家里文化水平不高,也闹出了这种无法弥补的乌龙,不过在双胞胎的身份被发现以前,父母对两个姐妹俩的教育和生活还是公平的。
所有的食物都是两个人一人一半,姐妹俩每件衣服都会买一模一样的。
上学也是。
姐姐上一天学,妹妹上一天学。
但刘单泞的成绩比夏洁要好,姐妹俩长大,父母慢慢就撒手不管,说是当年发现多了一个孩子没有上报罚款的钱就交了不少,没有再多的闲钱供姐妹俩读书。
但刘单泞的成绩太优秀,夏洁也不想让妹妹就这样被埋没,她从高中就辍学去各种地方赚钱。有的时候在外面摆摊,有的时候在饭店端盘子,后来还去酒吧里卖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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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想承认,卖酒的时候夏洁能赚到更多的钱,如果能让身边的油腻男人占点便宜,还能多给她一点小费。
这些钱对有些人来说并不重要,但对于要养活妹妹的夏洁来说,她宁愿自己被占些便宜,只要妹妹能多读些书,她的心里也会高兴一点。
不管自己有多累,夏洁都会藏在心里。
刘单泞说姐姐是她的全部,有一天她的生活越变越好了,她就会将姐姐给她的千倍万倍还回来。
后来她认识了她的男朋友,男朋友对她很好,两个人感情也一直很稳定,夏洁不在的时候,那男孩总能把她照顾的体贴。
可凡事都有两面,有优点的人也註定有缺点。
他爱她,就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第81章
他的爱同夏洁对妹妹的爱并不相同, 夏洁想让妹妹飞得更高更远,那男孩想要她降落在这儿,同他长相厮守。
她用尽所有力气, 几乎消耗了自己半个人生,只为了能完成妹妹的梦想。
后来妹妹死了, 说不清楚她因为什么而死, 不能说她死于爱情, 因为爱情本身无错。
有错的是那些自认为可以插手别人人生的人。
骆诽将姜子平收集到的资料攥进手里, 他从前就一直在考虑夏洁的身份。
她为什么会嫁给丘昌年,为什么又会和丘择保持着那样的关系, 为什么心甘情愿的为他做那些和引出梅花有关的事。
梅花杀了她的妹妹,留下了她。
她同所有人一样, 对那个男人恨之入骨。
夏洁的父母拒绝接受警方的问询, 甚至不愿意去认领夏洁的尸体。
可能因为他们觉得刘单泞的死同夏洁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当年夏洁没那么执意的供妹妹读书,就不会让她进入研究院。
那样她就可以在霁封和那个体制内的男孩在一起,老人们早早抱上孙子, 邻居们也不会说那么多闲话。
夏洁在帮刘单泞追求梦想的路上, 毁了老一辈心中原本的信仰。
她们表面上看起来更爱刘单泞, 但其实她们只爱自己。
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就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也可能他们从一开始就没那么爱自己的孩子。
况且刘单泞死后, 夏洁就整了容,他们更不可能让一个容貌已经完全改变的女孩,入刘家的祖坟。
当然, 可能即使夏洁的容貌没有改变,她也没资格。
因为在她父母眼里, 她是女孩。
可能当初没有上报并不是因为害怕被罚款,而是害怕被所有人发现。
刘家的媳妇一连生了两个女孩。
感情这种事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有人终其一生都不曾想明白。
骆诽开着车沿着城市转了两圈,终于在临近日出的时候找到了丘择。
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打不通电话也没有办法被定位,别墅骆诽找了一圈没看见一个人。
害得他以为丘择跟着严卫良一起跑了,但没有道理,丘择又没干什么。
骆诽手中拿了两杯咖啡,直接盘腿坐在了沙滩上,和丘择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丘择先是愣了一下,转头接过了骆诽手中的咖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说的是肯定句,丘择知道骆诽这种人干什么都能有结果,这种人活着也挺累的。
「想要找一个人总能找到。」这句话也是在《高情商大全》里看见的,不过他没看见那章的标题,这是追女孩的暧昧语句。
丘择撇了撇嘴,不过也没觉得奇怪,从他认识骆诽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天才。
是个怪人还差不多。
论智商的话,丘择未必比骆诽低上太多,不过他的性格比较活泼,显得更不务正业一些。
骆诽就显得很正派,可能是有个正派的父亲,从小生活在警察身边,为人就变得正直了。
不像丘择家,贪财好色的二哥,嚣张跋扈的小妹,养育出这样孩子的父母。
不过大哥和他们都不一样,相比于另外几个家人,丘择最喜欢大哥。
后来黄新蕊来了家里,丘择同样也很喜欢他二嫂。
家里终于又多了一个正常人。
可正常人到了不正常的家庭就会变成异类,大哥瘫痪了,说不出口。
二嫂人好帮忙照顾了一下大哥,倒成了她的不是,丘择帮她说过几回话,家里那几个人根本不听他说什么。
相比于事情的真相,他们更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定位。
老婆是死是活,是不是和大哥有一腿都和他们无关,他们只需要把自己的形象做的无辜就好。
外人对丘家的谣言越多,对黄新蕊谣言越恶劣,丘昌年在大家眼里就越可怜,越能得到大家的关注。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关注度就是金钱,无论好的坏的,都会带来价值。
而黄新蕊的死,无疑是又带来了更巨大的热度,家里没有人在意她的死去。
除了丘择。
「你既然能来这儿找我,应该就是有问题想问我吧。」丘择抿了一口咖啡,骆诽这小子真是欠揍,他心情都这么差了,给他买的咖啡还没放一点糖。
非要他吃这份苦。
「我们不是朋友吗?」骆诽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最近刚刚学会,想要和别人良好沟通之前要先和对方拉近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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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丘择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骆诽,「虽然不确定你是不是真心的,但能听你说出这种话,也算是没白认识你。」
骆诽没回答,而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是挺苦的,他觉得丘择应该很喜欢。
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从前这种时候,心里有苦难言的时候,夏洁都会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后来严卫良来了,他们三个会坐在一起喝酒。
现在倒好,夏洁死了,严卫良不知道躲去哪儿了。
丘择没找他,因为他知道警方一定比他更着急。
万一他比警方提前找到他,一是显得警方办事能力欠佳,二是严卫良哪天从局子里出来肯定会怪他。
不过严卫良这种持双刀杀人的情况,估计也没机会出来怪他了。
有什么事直接下辈子再说了。
「你第一次看见夏洁是我二嫂的时候,肯定在心里骂我了吧?」丘择笑了一下,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自嘲。
原本以为他会避讳谈起这种敏感的话题,但实际上却没有。
「没有,任何行为都不会是凭空出现的,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道理。」骆诽没看他,而且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空。
「谢谢你。」丘择的声音响起,「不过我确实挺混的,没阻止她嫁给我哥哥。」
丘择没再说话,而且直接拿起一旁的咖啡灌进口中,苦味刺进了他的鼻腔。
不过这一次,他没皱眉。
再一次回到医院,是因为姜子平打来的电话,许言舟的病房门口戒备森严。
一是害怕有人来杀许言舟。
二是怕许言舟再去害别人。
夏洁的尸体被许言舟处理的很完美,可能是继承了许德运的手艺,这种杀人的技巧也是人传人的。
可最后的破晓还是苏漫雪发现的,她站在许言舟的病房门口,这几天的恢復让她的脸色已经没有从前那么难看了。
苏漫雪看着许言舟躺在病床上,他的床边放了一双黑色干净的皮鞋。
「鞋不对。」苏漫雪皱了皱眉,说的身边的兰馨一愣。
「什么鞋?」兰馨顺着苏漫雪的视线看向病房里,放在地上的那双鞋。
「那天他把我带走的时候,穿了一双黑色的运动鞋,鞋上沾了泥。」说到这,苏漫雪转头看向一旁的兰馨,「尸检报告里,夏洁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兰馨愣了一下,开了口,「是你被抓走的那天!」
警方在许言舟希望小学的垃圾桶附近,找到了那双黑色的运动鞋,鞋下的泥土和夏洁打捞地点附近的样本匹配一致。
「我想死,你给我个了断吧。」许言舟坐在病床上,双眼冰冷,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他抬起头看向骆诽,「骆诽,你那天不是想杀我吗?往这捅。」
骆诽向前走了一步,许言舟下意识抖了一下,骆诽的身后是苏漫雪拉住他的手。
「放心吧,他不配我动手。」骆诽转头对苏漫雪说。
因为杀了他妈妈的人,已经死了。
从动机和时间线上,许德运都是杀害前几个死者的兇手。
那天骆诽看着许德运的尸体,他的视线从模煳到清晰,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在小时候的菜市场里,许德运是冯瑛经常买肉的那家店的老闆。
菜市场或许是一个地区谣言最多的地方,或许对于当时的女性来说,开朗和美丽是那些人眼中十恶不赦的罪行。
被误认为的勾引,是他们脑中自嗨的起点。
「你爱她吗?你妈妈。」苏漫雪问了许言舟最后一句话,从前她一直觉得许言舟的社交媒体里写的都是对许德运的怨恨。
但她忽略了,他只是怨恨他打自己的母亲,但并不意味着他爱她。
他对许德运的保护,这些所谓的伪证,都在将许德运的罪行转移到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她犯了错,那男人也不会打他。他确实错了,但那些女人也有错。」许言舟笑了一下,「他是疯子,但我崇拜他。」
梅花的案件告破,所有人都对许言舟和许德运唾弃,还有些当初在许德运那儿买肉的老主顾,说是他老婆太过分把他逼疯了。
许德运也是个可怜人。
原来身上背负了几条人命的人,也会被人同情,可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却成了他们口中被唾弃的对象。
苏漫雪和骆诽站在天台上,还是当初她发现的那个秘密基地,不过这次,秘密基地看起来更像个露营点。
「你什么时候弄的?」苏漫雪看着天台上的帐篷、烧烤架,还有数不清楚的好玩意。
「上次我们下来以后,想着以后能舒服点,」
「江延,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苏漫雪靠在躺椅上,转头看向一旁的男孩。
「没什么了吧……比如我从多伦多退学了?」
「什么?」
「其实在天台上教你作业的那个人是我。」
「这个我已经猜到了,说点我不知道的。」
「还有……我喜欢你。」
气氛暧昧之时,二人的手机却同时响起,打开手机,鸢尾的粉丝群有人匿名发了一张照片。
许言舟躺在病床上,双眼空洞无神,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唿吸。
随后,那人又发了一句话。
「罪孽之人终将得到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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