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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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心意予你》作者：菰城落雨【完结+番外】
简介:
【久别重逢 成真 】
俞心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高中时她喜欢上了她的半路同桌，程屹。
程屹意气风发，热烈而赤诚，是温暖她高中生活的小太阳。
可惜，因为他一句斩钉截铁的「不喜欢」，她蠢蠢欲动的少女心事便偃旗息鼓。
俞心决定好好学习，只把他当成好朋友。
但他们的友情只维持到高考前一天。
————
程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
高三学考前，他被班主任抓去谈话，询问他是否在和俞心谈恋爱。
一开始，他否认得果断。
班主任「威逼利诱」，情急之下他一脸无畏地承认：「是我喜欢她，单方面的。」
可少年的单相思连同那张写满毕业旅行计划的练习纸一起，被他亲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资格站在她身旁了。
————
考上教师的第一年，俞心每天过着早出晚归的社畜生活。某天放学，她赶着回去加班，不料成了被人追尾的倒霉蛋。
凄风冷雨里，她焦灼地等着交警前来处理，竟等来了——阔别七年的程屹。
同行的交警八卦于两人的关系。
程屹只淡漠地回答：「同学。」
俞心黯然，以为这是仅此一次的交集。谁料事故处理结束后，程屹却轻车熟路地坐进她的主驾驶。
「我帮你开。」他说话的语气仿佛这七年他们不曾失联过。
而俞心不知道的是，一张名为「程屹」的爱意之网正悄悄编织，等着她步步入内。
————
小剧场：
＊
学期初，俞心带领学生去报告厅参加《开学安全第一课》。
讲座最后，程屹站在台上发出邀请：「俞老师，敢跟同学们一起上来参加竞猜游戏吗？」
俞心：……
游戏结束，程屹小心翼翼问她：「刚才的事……你没生气吧？」
俞心：你觉得呢？
程屹在心里偷笑：看你在台下那么认真做笔记，忍不住想逗逗你。
＊
刚成为情侣后的某日晚上，程屹扫到俞心的微信列表。
他无比失落地问：「宝宝，你都没把我置顶吗？」
俞心不解：什么置顶？
程屹申请拿俞心的手机演示一遍，一通操作后又心生怨念。
他委屈道：「某些人竟然连个备註都不给我改！」
俞心好奇：「那你给我的备註是什么？」
程屹拿过手机献宝似的往女友面前凑。
亲亲宝宝？！
一个#内心自卑男主试图用爱来温水煮青蛙挽回女主##体制内社畜工作之余啃啃恋爱蛋糕去除班味#的日常向温情故事。
【爹系时间管理大师男交警x一心搞事业解语花女教师】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鼓起勇气，再次靠近你。】
内容标籤： 都市 近水楼台 暗恋
主角视角：俞心 程屹
其它：新文《暗恋有佳期》连载中
一句话简介：体制内社畜也有甜甜的爱情了。
立意：理想会发光，真心会绽放。
第1章 追尾
◎随着身体的靠近，一股独属于女孩子的清香钻入程屹的鼻间，他笔下一顿，◎
h市的冬天总是特别湿冷，北风伴着雨丝更添寒意。
送完最后一拨晚托班的学生，终于回归了平静。
俞心步履匆匆，边走边抬手看了眼腕錶，6点整。天已经黑了下来，教学楼一片昏黑，只有一楼过道的灯还亮着。
她一边往车库走，一边抽出手给室友打电话：「喂，恬恬，你现在在家吗？我今天出门忘带钥匙了……」
「还在……不过7点半我要去和同事聚餐，下雨天得早点出门，你赶得及回来吗？」电话里传来孙恬恬的声音。
「现在估计晚高峰了，又下雨，太堵了。我绕新修的那条路过来，不堵的话应该来得及。等我啊！我晚上还得改课……」俞心一边看导航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手机导航显示预计车程40分钟，那时间刚刚好。
她轻舒一口气，脚踩油门开车驶离校园。
白色的小轿车行驶在马路上，由于这条路刚修通不久，又比较偏僻，路上的汽车并不多，也不见行人。
倒是两旁的绿化做得很不错，在路灯和雨丝的映衬下显得朦胧。换做是晴好的天气，俞心大概会把车速放慢，享受这段下班的「旅程」。
可惜今天外面的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态势，雨刮器一停不停地卖力工作着，她也就无暇欣赏了，只想赶紧回家吃个热腾腾的外卖，然后加班写教案改课件。
又一个红绿灯口，绿灯倒数最后两秒，继而转成黄灯，俞心剎车停在斑马线前，这是菜鸟司机的开车习惯。
谨慎点，总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故发生。
可惜今天是个例外——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她只觉得整个身体往前晃了一阵，然后心跳开始加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糟糕，被追尾了！」俞心眉头紧皱，「也不知道车子被撞得严不严重，这大下雨天的，谁开得这么快呀！」
她无奈熄了火，旋即在车里找了一圈雨伞，只找到一把小小的遮阳伞。没办法，只能将就着用用，好歹还能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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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下车走到车尾蹲下来查看情况，后车的车头撞碎了一大块，车牌都飞了一半，而自己的车呢，也是有点「惨不忍睹」。
「要大修了吧？好气啊！这什么破运气！」俞心嘀咕着看向后车，恰好后车车门开了，路灯下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走出来。
因为没有雨伞，他头上戴着衣帽，面色倒是很平静，只朝俞心看了一眼就开始打电话报警，一通电话结束又开始给保险公司报备，全程没和俞心交流半句。
这人可真没礼貌，追别人尾还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俞心越想越气，干脆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撑伞站在路边等交警过来处理事故。
所幸没过多久，一辆写着「交通执法」的电动小车便开过来了。
车上下来两位穿着亮绿色雨衣的交警，前面一位个子较矮，年纪也偏大，后面那位个子很高，俞心眼睛有点近视，路灯不甚明亮，她看不太清。
直到他们走近了，俞心才有些愣神。撑着伞的手竟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程屹？」她小声开口，带着几分不确定。
昏黄的路灯，朦胧的雨丝，让男人的脸看起来不太真切。雨水顺着帽檐从他的脸颊上流淌下来。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能从这张脸上找出少年时熟悉的影子。「怎么会这么巧？」俞心嘀咕，忍不住又朝两位交警瞧了瞧。
「小程，你朋友？」年长的交警一脸兴味地看向程屹。
「嗯……同学。」程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干脆，回答简练。
见程屹没有继续话题的念头，他轻咳一声，开始处理事故问题：「麻烦把你们的驾驶证，行驶证拿出来，我们要做登记。」说完，他便转身拍照取证。
「驾驶证，行驶证给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俞心才低头慢吞吞去包里找，然后又匆忙递过去。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被撞得脑袋发蒙。」
程屹一边拿出夹在腋下的事故记录表，一边例行公事般询问：「人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俞心摇摇头，忽而想起程屹刚才压根没抬眼看自己，便补充道：「没受伤，事出突然，可能还没缓过神来吧。」
「人没事就好，那麻烦撑我一下。」也许是雨声有点大，也可能是他的声音过于低沉，俞心没有听清，张了张口想再问一遍，就见程屹偏过头来，一双清亮的眼睛对上她的。
俞心下意识地屏住唿吸，握着伞柄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
程屹见身前的女子依旧一副呆呆的模样，再次开口：「俞心，撑我一下。」
记忆仿佛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夏天。那天天空忽降大雨，锦绣中学校门口，女孩撑开一把蓝色的遮阳伞，准备走路回家，身旁的高个男孩拉住她的书包肩带说：「俞心，撑我一下呗！」
女孩回过头，一脸不情愿：「程屹，让你带伞你不带，还说什么遮阳伞是女孩子才撑的……现在呢，不嫌弃我的遮阳伞啦？这把伞太小，你又这么高，撑不住两个人……」
「你太高，这伞没法撑……」回忆和现实重合，俞心脱口而出。
程屹无奈道：「没说清楚，帮忙撑下记录表，纸要打湿了我没法写字。」
「哦……好的。」俞心略显尴尬，急忙将伞撑了过去。随着身体的靠近，一股独属于女孩子的清香钻入程屹的鼻间，他笔下一顿，重新收敛精神，认真记录。
俞心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神，他的字比从前端正了许多，想必是反覆练过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字都变了，何况是人呢……除了客套的寒暄好像确实也找不出别的什么话题了。
俞心有些懊恼，自己究竟在纠结什么？高三毕业的暑假，他们就突然断了联繫，或者说是程屹单方面和她断了联繫。
家里电话一直没人接，聊天软体处于离线状态，班级群里销声匿迹，周围的同学好像也没有谈起他的。
再后来，俞心也就把这个人锁了起来，迫使自己忘掉。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她还是能一下子就回忆起年少时的点点滴滴。
由于双方没有人员伤亡，所以这次追尾事故处理起来还算简单。
年长的交警再次询问：「再次跟你们确认一下，是否有受伤？除了车子之外有没有别的财产损失？没有的话，那我们就直接走简易程序处理结案了。」
「等确认好后，就可以签字走人了，后续事宜，你等对方的保险公司和你联繫。」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俞心说的。
俞心刚点了点头，孙恬恬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心心，你快到了吗？我得出门了，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啊……」
俞心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告诉孙恬恬路上出了意外，赶忙道歉：「对不起啊，恬恬，你先去聚餐吧。我这边被追尾了……」
「那你没钥匙怎么回家？」孙恬恬的嗓门有点大。
俞心看了一眼正在和肇事者交谈的程屹，走得稍远一些才回：「没事，正好遇见朋友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回家了再给我发个消息，谢谢啦！」
「那你人没事吧？晚上注意安全哦……」孙恬恬的关心让俞心胸口一暖，嘴角不自觉弯起：「没事，不用担心我，你快出门吧。」
等双方签好字，下载好事故认定书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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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加了肇事者的微信，简单备註后开始思考：大晚上的4s店也下班了，没法定损修车，自己又没带钥匙，晚饭还没着落，又要熬夜加班……
她轻拍脑门，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看来，只能先去小区附近的肯德基等着了。虽然车尾看上去有点惨，但幸好车子还能开。」喃喃自语最后化成一声嘆息。
正当俞心打开车门，准备落座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抬头，意外撞见程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她错愕：刚才明明一副公事公办，彼此不熟的模样，现在回来是干什么？
程屹克制住心底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一些：「刚才听你打电话好像是没法回家？」
「恩……忘带钥匙了……要等室友聚餐回来才进得去。」俞心紧张的时候手不自觉摸了摸耳垂，回了程屹一个苦笑， 「是不是很倒霉？这么多年没见，再次见面我竟然这么狼狈。」
如果换成曾经的程屹，肯定要取笑她一番，然后再说些不着逻辑的笑话逗逗她。可如今的程屹心性收敛了很多，或许跟职业相关，俞心觉得他沉默内敛了许多。
「没事，又不是没见过。」
「没见过什么？」俞心追问。
「没什么……」程屹摇头咽下后半句话，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
「走吧，你去副驾驶，我帮你开，太晚了，下雨天这车开着不安全。」程屹说着，便坐上了主驾驶位，绑好安全带，耐心等着俞心上车。
俞心没有忸怩，收了伞坐进副驾驶，边扣安全带边问：「你不用值班吗？这样麻烦你好像不太合适……」
「没事，我刚好下班了，车停队里了，正好有时间。你饭吃了吗？」听程屹这么一问，俞心刚想回一句「吃了」，但胃部勐然一阵绞痛，上了一天的班，饥寒交迫，她决定不委屈自己：「没吃，很饿，晚点还要加班。」
程屹眉间一皱，继而转头问她：「想去哪儿吃？」
「就我家附近吧，我给你导航。」说着，俞心拿出手机，开始导航。一时间车厢寂静，只留下导航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某天下班，下着大雨，我开车回家在一个路口被人追尾了。恰好来的交警很帅……然后就有了这个故事的脑洞。
第2章 联繫
◎她懊恼地发现，即使时间划走了七年多，即使这中间相隔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俞心选择了出租屋附近商场的肯德基解决晚餐问题，顺便加个班等室友回来解救她。下雨天停车场车满为患，等了近十五分钟才有空位。
程屹全程很有耐心，但也很沉默，只在下车后叮嘱俞心：「你车子的雷达被撞坏了，倒车的时候要特别注意，虽然还能驾驶，但尽快送修吧，不太安全。」
俞心一面道谢一面心不在焉地应着：「谢谢啊，今天麻烦你了，那你怎么回……」
话还没说完，程屹便打断她：「走吧，不是要吃晚饭吗？我也还没吃，一起吧。」
俞心尴尬得捂了捂嘴，面庞因为无措而染上红晕，几缕长发此刻湿哒哒地黏在脸颊边，更显侷促。
程屹盯着她的长髮瞧了片刻，迫使自己转移视线，然后迈步向前走去。
俞心看着前面高大的身影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着，没一会儿又停住回头，似乎是在有意等她。
她赶忙向前快走了几步紧跟上去，两人错开一人的距离，一前一后走着。见她跟在身旁，程屹便不再回头，只是不自觉地将脚步放慢了一些。
非周末时间，肯德基人不算多，俞心找了个靠窗的长桌坐下，打开手提包，拿出笔记本电脑，慢吞吞在隔壁座位摆放整齐。
程屹坐在她对面，拿出手机扫码点餐，他快速给自己选了个汉堡套餐后，抬头问：「原味鸡，烤翅还有可乐？」
未得到回答，程屹又重复了一遍：「俞心，给你点原味鸡，烤翅还有可乐？」俞心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
高中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周末经常去肯德基自习，俞心那时候每次必点这三样。不过，口味是会变的。她牵了牵嘴角：「脆皮鸡，现在比较喜欢吃辣的，再加个爆汁三柠茶。」
等待时间很短，很快便叫号了，程屹取了餐走过来把餐盘轻轻放在桌上，俞心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桌面，「香辣鸡腿堡，你还喜欢啊？」她感嘆道。
「习惯了，吃着都差不多，就随便点了个。」程屹解释。
也对，从前程屹就对吃的不讲究，有什么吃什么。那时候大家在肯德基自习，午饭也就顺便一起解决，每每点餐俞心总要问一句：「程屹，你吃什么？我帮你先点了。」
「都可以，给我点个能吃饱的就行。」程屹的回答没有变过。
「那给你点鸡腿堡啦！」俞心拖长着调子喊他。
「都行，你点吧。」程屹回答她的时候整个人斜靠在椅背上，痞痞的，笑得温柔又好看。
和如今内敛寡言的模样截然不同，俞心工作间隙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吃东西的程屹。
他吃得不紧不慢，斯斯文文的。修长的手指捏着汉堡，明明是极其普通的样子，她的脑海里却跳出「真好看」三个字。
俞心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平时周围不是学生就是家长，学校同事女性居多，工作忙碌而紧张，生活里突然出现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连他吃个汉堡都觉得有点「赏心悦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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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汉堡？」程屹有些疑惑，俞心已经盯着他吃东西好一会儿了。
「没……没有，我就是想问你晚饭多少钱，我转你。」俞心窘迫地转移话题。
「不用，请你的，又没多少钱。」
「还是转你吧，生活不易，大家都是苦命的打工人，可不能平白占你便宜。」俞心坚持道。
这话在程屹听来，有种想要立马跟他撇清关系的感觉，他放下还没吃完的汉堡，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声音低低的：「行吧，你自己看着转。」他把手机举到俞心面前。
「哦，扫码吗？」俞心打开手机支付宝打算扫码。
「微信，」程屹说，「你转我微信吧。」
「诶，怎么不是支付码？」俞心犹豫。
「嗯，先加好友，你再转帐给我……」程屹说完又拿起桌上没吃完的汉堡，几口吞下。
加上微信好友，俞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竟然又有了联繫。
程屹的微信头像和他当年的企鹅头像一样，是小王子望着落日的背影，随意扫了眼他的朋友圈，更是简单，清一色「苕溪交警」公众号的推文。
「转好啦，你记得收一下。」俞心说重新埋头加班，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程屹的嘴巴抿着，安静而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界面，眼角的余光却瞥向对面那个聚精会神工作的女人。
七年不见，她蓄起了长发，褪去了少女的稚嫩，鹅蛋脸不再肉嘟嘟的，整个人清减了不少，却愈发清秀柔美。笑起来的时候依旧眉眼弯弯，但又比从前更添了几分书卷气。
「屹哥，你还要多久回来？秦队给大伙儿带了烤串，喷香！给你留点儿？」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同事申佳明发来的。
程屹迅速回了句「饱了，不用留。」便将手机锁屏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现在在哪儿工作？看着挺忙的。」
俞心一边修改教案一边苦笑：「苕溪实验小学，新手教师初上岗，每天忙得口干舌燥，分身乏术。」
「挺好的，你以前就能和小孩子打成一片。」程屹的语气较之前轻快了一些，「双休，寒暑假，学校里环境也单纯，女孩子挺适合的。」
俞心暗暗腹诽：哪有说得那么，周末还得手抄教案呢，还要随时回復家长的各类问题，还有各种青年教师比赛……不过对着程屹说这些也不太合适。
她把话头咽下去，平淡地回了一句：「嗯，我身边的大姨大妈们都这么说。」
程屹嘴角一僵，察觉到对面情绪不高，又不知该回什么合适，索性便转了个话题：「你室友几点回？」
「9点半吧，也快了，你怎么回去？」俞心没有抬头，还在认认真真地回復家长的问题。
程屹想说「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打车回」，但他知道，今非昔比，两人现在的关系已和曾经完全不同，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唐突，便答：「我打车回去，时间也不早了，你待会儿路上注意安全，尤其是倒车的时候。」
程屹站起身打算离开，俞心这才抬头看他：「要走了吗？你要不要把我的伞拿去？外面雨还没停。」
「嗯，不用，下得不大。」程屹已经转身，冲锋衣的帽子被他重新戴回了头顶，他仅是向后摆了摆手当做拒绝。
直到程屹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口，俞心才发现自己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也忘记刚才究竟回復了哪位家长的消息。
她懊恼地发现，即使时间划走了七年多，即使这中间相隔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空白，程屹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影响到她。
一切的无波无澜都只是故作淡定的假象罢了。她索性合上笔记本，看着窗外的冷雨发呆。
霓虹闪烁的街头，雨水给整座城市笼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恰如她此刻的心境。
俞心开着自己的小破车回到出租屋已近十点，刚进门室友孙恬恬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可怜的心心，今天你也太倒霉了，来，恬姐给你亿点点温暖。」
「有被安慰到，恬恬你真好。」俞心夸张地做了个「垮掉」的动作，「我去洗漱啦，明天还要早起，周末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孙恬恬比了个「ok」的手势回了自己房间。
等她窝进自己的小床，时间过了十一点，房间开了电暖器，并不冷，但她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
视线停留在手机微信界面，程屹没有收她的红包，但回了句话：【有机会的话，你请回来吧。】消息送抵时间是10点20分。
俞心并未回復，她幽幽地嘆了口气，锁屏，然后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回到交巡警大队的程屹仍要值夜班，同科室的申佳明已经打起了盹，但他却格外清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那条消息给俞心，或许是今晚的重逢让他太过激动，又或许是俞心的态度还算和气？以至让他有了一些错觉。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才开始自嘲，究竟是对自己抱了多大的自信才会觉得俞心还能像从前一样对待他？
明明是自己先做了逃兵，切断了彼此的联繫，明明都已经当了这么久的陌生人了，就不该奢求那么多了。
程屹把手机放回办公桌，声音稍稍有些大，申佳明边打哈欠边揉眼嘟囔：「屹哥，还不眯会儿啊，说不定晚点又来活儿了……」
「睡了。」程屹靠着椅背，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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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后半夜h市苕溪区高速公路进出口附近发生了一起三车追尾事故，程屹和申佳明在零下三度的雨夜里忙活了大半天。
等他们开车回队里时雨已经停了，天空微微露出鱼肚白，是个晴冷的好日子。
申佳明左手搭在程屹的肩上，一边啃着街边买来的乌米饭糰一边吐槽：「屹哥，怎么每次跟你一起轮值，后半夜就忙得脚步停歇的……等六点五十交接班，终于能回家睡个好觉了。」
「那下次别跟我排一块儿……」程屹斜睨了一眼申佳明，顺手把早饭抢了过来，「饭糰别吃了，我买的。」
「别嘛……还是屹哥靠谱，我得跟排班的姐姐好好说说，咱俩天天排一块儿……」没等申佳明说完，程屹已经转身回了休息室。「砰」的一声把门一关，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3章 顺路
◎「嘿真巧，竟然有人同路！」俞心在心里想着，慢慢挪动脚步往后侧退了退◎
俞心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直到凌晨两点才将将入睡，但也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时间往回拉扯，她又一次回到了高一下半学期开学，那个初春的早上。
俞心是转校生，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转到了y市锦绣中学，虽然她自己并不太情愿。
y市靠海，和她的家乡h市不同，冬天没那么湿冷，不需要裹上厚重的羽绒服御寒。这大概是搬到y市后，唯一能让俞心高兴的事情了。
立春一过，天气便转暖了。二月下旬，锦绣中学迎来了春季学期的开学日。
这天，向来喜欢赖床的俞心早早地起了床，等她收拾妥当出门时7点都不到。虽然新学校离住的小区不算远，走路大概十五分钟，但她还是预留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内心抑制不住地有些忐忑。
早春晴好，空气中瀰漫着白玉兰的清香，俞心走出小区大门，沿着老街穿过一条巷子，在红绿灯口停下。
红灯等待时间还有漫长的一分半钟，她四周打量一圈，最终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右后方——那少年看起来与自己一般年纪，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个头很高，书包斜背在肩上。他身上穿着红蓝拼色的校服，俞心一眼便瞥见了校服铭牌上「锦绣中学」四个字。
「嘿真巧，竟然有人同路！」俞心在心里想着，慢慢挪动脚步往后侧退了退，悄悄与那少年并排站立。
她时不时朝身侧瞥一眼，正当她打算尬聊几句时，头顶传来爽朗的笑声：「还看么？绿灯了，不走？」
被逮个正着！俞心脸颊微微发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低低回了声：「这就走了。」随即她紧跟少年的步伐穿过人行道。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清晨的绿道上走着，路两旁是高大的白玉兰树，一朵朵洁白的玉兰花含苞初绽，连缀成片。
其实俞心不算矮，作为南方女孩子，一米六五的个子在班里排队都能排倒数。她一边走一边望着离自己不远的少年，伸出手臂比划了一番对方的身高，不禁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高处的空气是不是更新鲜一点？
「同学，你从刚才就鬼鬼祟祟偷看我，现在又跟着我……哪个学校的？」少年停下脚步回头询问，嘴角挂着调笑，「不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你少自恋了，我不过是……不过是顺路……想同你打个招唿。」俞心低头反驳，一个不注意便撞上了对方的书包，
「诶呦好疼，你怎么突然不走了？」
她抬起头，瞪了对方一眼，杏眼微怒：「同学，这附近就一所中学，咱俩顺路！我也是锦绣中学的，谁规定这条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
少年视线在她脸上徘徊片刻，并不相信：「我们学校校规要求在校学生必须穿校服，况且这条路我都走了大半年了，也就今天见过你。」
俞心听出了少年的言外之意，解释道：「转校生不行吗，当然是第一次见。」她大跨一步走到少年前面，挥了挥手：「我叫俞心，说不定以后天天碰见哦！」说完便不再看他，快步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程屹身高腿长，几步就追上了俞心：「幸会幸会，我叫程屹，高一10班的，话说你也是高一的？转到哪个班了？」
「反正咱俩肯定不会同班！」俞心扭过头，「刚才是谁说我鬼鬼祟祟……」
少年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是我用词不当，给你赔个不是。」
俞心一边用手把腮边的头髮夹到耳后，一边应道：「行吧，不跟你计较。等下去教导处报导后才知道会转去哪个班呢，听说咱们学校的老师都挺开明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同往锦绣中学走去，又在教学楼前分别，一个走往高一10班教室，一个走往教导处。
半个小时后，俞心是跟着班主任李老师的步伐来到高一10班教室门口的。
还真是巧，她站在教室门口瞧着，一眼便从一片黑压压的脑袋里找到了程屹的，第四组靠窗倒数第二个。
李老师是个戴眼镜的小老头，教数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两条线，看起来十分和蔼。
他在讲台前站定，拍了拍手示意班里学生安静下来：「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咱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他说着转头望向俞心。
俞心走进教室的时候略微有些紧张，原本组织好的话忘了大半。不过她心态挺好，捏着书包带子在心里安慰自己：肯定也没什么人认真听的！随便说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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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作镇定地环视了教室一圈，微微一笑，声音清脆悦耳：「大家好，我叫俞心，俞然的俞，心意的心，从h市来，希望能和大家一起愉快地享受高中的学习时光。」
「新同学声音真好听，喜欢唱歌吗？要不来一首展示个才艺？」底下有胆子大的男生喊起来。
「唱一首，唱一首……」有人开始敲桌子附和。
「瞎起什么哄，要不你们上来唱一首欢迎欢迎新同学？」李老师替俞心解围，「还不掌声欢迎新同学？」
起闹声渐渐弱下去，教室里的同学在李老师的带领下纷纷鼓起掌来。
做完自我介绍便是安排座位，李老师询问俞心：「这学期，班里林晓晶同学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俞心你身高够，就暂时坐第四组倒数第二桌可以吗，视力有没有问题？」
「可以的，老师我双眼视力5.0。」俞心一边回答一边快速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可不想再站在教室前面，被全班同学像观赏动物园的动物那般注视了。
「还真被你说中了！这回可不就是天天见喽……新同桌……」程屹笑着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和她打招唿。
俞心也转头朝他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直接从同学变成同桌了，这缘分可不一般。很高兴认识你呀，以后互帮互助。」客套话总是要说的。
简短的插曲过后，便是开学第一日的固定项目：搬书，发书。
俞心这一届开始，省里试行新高考政策，文理不分科，因此班里男女生各占一半，搬书的体力活也就落到了男生身上。正是十几岁的活力少年，身上使不完的力气，没多久就把自己班的书全搬回了教室。
班长组织发书，校对，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俞心是转校生，教材要从原来学校拿，邮寄需要两天的时间。
其他人都在整理书本，只有她拖着腮，百无聊赖地打量周围的同学。
前桌是两个女生，一个扎着长马尾，长得白白净净的。另一个和自己一样梳着齐耳短髮，看上去比较活泼。
后桌是一男一女，男生个子很高，比较沉默，女生名叫秦好雨，大大咧咧，倒是主动和俞心攀谈了几句，想必比较好相处。右手边是……
俞心还没观察完，便听到程屹低低地问她：「同桌，你的字怎么样？」
「就……还行吧……小时候被逼着练过几年书法。怎么？」她疑惑。
「要不，帮我写下名字呗？」程屹把黑色水笔递给她，「我的字实在算不上好看。」
「那……我试试吧。」俞心勉强答应，她接过笔，拿了程屹的语文书说：「先写一个，你要觉得可以，我再给你写其他的。耳东陈还是？」
「禾木旁的程……」
「毅力的毅？」俞心继续问。
「对……」
「写好了，你看下。」俞心收笔把书摊开，放到程屹面前。
「同桌，你也太谦虚了，你这字叫还行的话，那我的字岂不是真得不能见人了……」程屹一顿勐夸，末了加了句，「不过屹字写错了，是山字旁的屹。」
「那怎么办，涂掉的话有点丑吧！」俞心皱眉，想着要用什么方法补救一下，就听程屹说：「没事，咱不讲究，你换一个位置重新写一个，后面的别写错就行。」
那天上午，俞心一口气写了20几个「程屹」，她想，这两个字以后是绝对不会记错了。
写完后她在自己书包里翻了许久，终于翻出一张「小王子」主题的贴纸。选了个不算幼稚女气的图案，贴在了程屹的语文书上，以此掩盖住最初写错的字，然后将所有的书本推回程屹的桌面上。
程屹脸上笑嘻嘻的，一边翻看一边抽出一本书向后桌的男生炫耀：「胡跃然你看，怎么样，我这名字写得漂亮吧！」
可惜，胡跃然仅瞥了一眼，嫌弃地「切」了一声就低头看书去了。反倒是秦好雨立马就揭穿了他：「程屹，你说咱俩初中就是同学吧，就你那小学生的字我又不是没见过？我刚才可都听见了啊，你请俞心帮你写的！」
程屹一听，脸有些垮，「啪」的一声合上书本：「秦姐，打脸别太快！论拥有一个写字漂亮的同桌的好处……你就是羡慕我吧！」
「程屹，你真幼稚。」秦好雨吐槽。
俞心没有转头插话，但她都能想像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趣画面，不禁偷笑。她觉得秦好雨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程屹看着高高大大的，人还真挺幼稚。
不过幼稚总比高冷强，和一个开朗外向的同学做同桌，高中生活应该不会太枯燥。她这样想着，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视线不由地转向程屹的方向。
窗外微风习习，带着春日的暖意，红墙边拔地而起的白玉兰树与香樟树毗邻，枝头缀满了雪白的花朵，似一只只展翅欲飞的白鸽。
阳光明媚，静静地洒在窗台上，少年的身影一半沐浴在阳光里……俞心不由地在心底哼起歌来。
第4章 事故
◎没一会儿，俞心便听到好几个女学生大声喊她：「俞老师，不好了，不好了◎
闹钟响第一遍的时候，俞心还沉浸在年少的梦中，等闹零响第三遍时，她才勐地睁开眼。
「诶呀，快迟到了！」她懊恼地扯了扯自己的长髮，赶忙从被窝里爬起来。简单洗漱化妆后拿了片面包便急急忙忙往地下停车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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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开着自己的「小破车」赶到校门口时，距离上班时间还剩5分钟，可惜这个时间点正是校门口最拥堵的时候。虽然有家长志愿者和交警每天勤勤恳恳地维持秩序，交通拥堵情况也仅仅是「略有改善」而已。
望着蜗牛一般移动缓慢的车队，俞心的心态有点崩，她拿出面包咬了一大口，气鼓鼓地嚼着。
随后拿出手机对着长长的车队拍了张照片，把自己的吐槽发到了朋友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明明已经到了校门口，却离地下车库的考勤刷脸打卡机还有「十万八千里」。（哭脸/哭脸）】
仅过了几秒钟，就有好几位同事给她点了贊，有同样诉苦的，也有发「拥抱」表示安慰的，还有像好友林蓓儿那样幸灾乐祸的。
【林蓓儿：开车玩手机，扣三分，罚50！】
连许久不联繫的高中同学胡跃然都在评论区开启吐槽：「早高峰是真得堵，我已经在s市的高架上龟速行驶20分钟了……」
俞心本想选择几条评论回復回復，前方车辆却开始动了，她只好作罢，集中精力开车。
学校边上有一个十字路口，好几个交警都在维持秩序，他们戴着警帽，身穿亮绿色的，后背写着「执勤」两个字。
警哨声清脆而有力量，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俞心突然就想到了程屹，他执勤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吧？
「瞎想些什么呢！」俞心晃了晃脑袋，「还是好好操心自己吧！已经迟到5分钟了！」
好在学校的管理还算人性化，偶尔的一次迟到没让俞心挨批。班里的学生也已经自觉地开始早读和打扫卫生，一天忙碌的教学工作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早晨拉开了序幕。
临近期末，学校里各科任老师的脚步都变得匆忙了许多，小学虽然没有升学压力，但还是有期末检测，大到各学校，小到各个班级，都会暗地里较一较劲。
俞心任教的科目是五年级语文，还兼任班主任工作，因此近来每天都有批不完的作业。
好在五年级学生已经具备了自己处理小事的能力，不再像一二年级的孩子那样隔三差五跑办公室打小报告了，这让第一年教书的俞心觉得轻松不少。
毕竟好友林蓓儿经常苦着脸和她吐槽：「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帮班里那群熊孩子处理了多少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是这个的橡皮丢了，就是那个的铅笔被人拿走了。不是谁和谁不小心撞一块儿了，就是谁谁谁带卡片小玩具玩了。这办公室的门呀，刚关上就又打开了，还有的直接喊我妈妈呢……」
俞心想着林蓓儿的每日诉苦，不觉有些同情她。自从当了班主任，她就祈祷班里的学生安安分分的，少发生点磕碰打闹事件。
每个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稍微有点磕磕碰碰许多家长就心疼得不得了，要是碰上几个不依不饶的家长，她这个刚毕业的新班主任可就太难应对了。
今天是周五，俞心没有晚托班，可以提早半小时下班。临近四点的时候，林蓓儿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火锅店吃个晚饭，顺带倒一倒打工人积攒了一星期的苦水。
俞心欣然答应，她从批完的作业堆里抬起头来，手指捏着眉心揉了揉，然后给自家母亲大人林女士发消息。
【妈，晚饭我不回来吃了，有约会！】
【也没给你准备晚饭，你好好约会啊！】林女士的消息飞速发来。
过了两秒，又加了一条。【和谁？！】
俞心仿佛能看见自家母亲大人那一脸八卦的样子，她快速回復她。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是和蓓儿！」】
五分钟后，林女士回了自己六个省略号，附加一张擦汗的表情包。俞心也没管，继续回復。
【这周末不回来了，我明天要去修车，估计没个四五天是修不好的。】
一看到「修车」，俞母的电话立马打进来了，俞心不想听她唠叨，便挂了电话回微信。
【上班时间，不跟你闲聊，等下班再和你说，请您放一百个心！！！】
对话戛然而止，俞心看了眼手錶，时间还早，于是她把下周要上课的课件浏览了一遍，然后开始边修改课件边等待下班。晚托班进行到一半，课间休息10分钟，走廊上有些喧闹。
没一会儿，俞心便听到好几个女学生大声喊她：「俞老师，不好了，不好了……秦立的脑袋流血了！」
「怎么回事？」俞心立马起身，跟着几个女孩子快步走向教室。一路上学生七嘴八舌地讲着事情的经过。
「下课铃声一响，督班老师刚走出教室，几个男生就冲出去了。」
「对，喊都喊不住！我看见秦立和严子卿在楼梯边比赛玩滑滑梯。」
「太危险了，秦立的额头撞到楼梯转角的铁栏杆了，还好边上同学拉了他一把，不然……」
俞心走到教室门口，看见的就是一番如此混乱的画面：教室里乱糟糟的，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人群的中心有两个男生，一个傻愣愣地站着，是严子卿。另一个用手掌捂着额头，眼角挂着泪珠的是秦立。
俞心气不打一处来，拿楼梯扶手当滑滑梯玩这事，已经在班里教育过不止一次了，竟然还有学生敢「顶风作案」。
她收了笑容，板起脸道：「其他人都回到座位上坐好，自习。」又转头叫两个「皮猴子」：「严子卿，你去办公室等我！秦立，现在立马跟我去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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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立的额头撞出一个大包，还破了皮，索性只渗出一点血丝，但也足够严重了。校医只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后续还需要家长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
俞心立马联繫了秦立的家长，好在秦立的爸爸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表示马上会来接孩子去医院，并会在家好好教育。俞心挂了电话又匆忙赶回办公室找严子卿谈话，联繫严子卿的家长。
临下班前班里出了这样不算小的状况，等俞心处理完事情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林蓓儿在地下车库等了她好一会儿，总算见到了一脸愁容的俞心。
她安慰道：「还好还好，没摔胳膊折腿，家长也没蛮不讲理……别苦着脸啦！饿了吧？人是铁饭是钢，咱吃好吃的去。」
俞心隔着车窗问林蓓儿：「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水逆？昨天刚被追尾，今天就又有学生出问题，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去灵犀寺上个香？」
「别瞎想，等会儿蓓儿姐给你买束花转转运……」林蓓儿笑着安抚她。两人不再交谈，一前一后驶出学校。
苕溪交巡警大队距离苕溪实验小学七公里，秦睿接到儿子班主任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大口吃晚饭。一听自己家小兔崽子在学校里闯了祸，他就头疼，嘴上应着立马去接孩子，心里却想着晚上查酒驾的任务。
家里没有老人，妻子在广电工作，要值夜班，也只能由他自己请假送孩子去医院做检查了。
程屹是在补完觉后刷到俞心朋友圈状态的，彼时他还不是特别清醒，想也没想就给俞心点了个贊。
十分钟后，他收到了来自好友胡跃然的关切问候。
【我说，怎么回事？你跟俞心又联繫上了？有情况？！！！】
几个感嘆号足以表明胡跃然的惊讶，毕竟那时候俞心找胡跃然打探程屹的消息，胡跃然都是缄口不言的，原因嘛，当然是受了程屹的再三嘱託。
【没，就……前几天碰巧遇上了。】程屹简单回復微信。
【兄弟，这就是缘分啊！把握住了……】
【再说，上班了，回聊。】程屹没有正面回应，合上手机，开车前往交巡警大队。
队里施行的是轮班制，程屹今天还是值晚班。一进门就被通知晚上7点半要代替请假的秦睿去飞凤路查酒驾。队友申佳明
在一旁倒是听得很开心：「屹哥，我就说咱俩缘分深，赶巧秦队请假，这不咱又一块儿执行任务了吧！」
程屹的长臂往申佳明肩头一搭，催促道：「走吧，磨蹭什么……」
「哎，急什么呀，飞凤路离咱们队又不远。我说，我妈前几天托我问你的事你有想法没？她可眼巴巴等着你回復呢！」申佳明一边走一边转头问程屹。
程屹干脆地回绝：「告诉阿姨，我暂时还不考虑个人问题……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去相亲吧。」
「这不是人家姑娘看不上我嘛！」申佳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程屹半途打断了。
「上班时间不谈闲事。秦队请假了，就咱俩和三个辅警一块儿出任务，你上心着点，飞凤路车流量大，又是周五晚上，怕出意外。」
听了程屹的话，申佳明正色道：「明白。你就别瞎担心了，什么时候见过我工作懈怠了？」
「个人安全也很重要，前段时间隔壁省可出过酒驾袭警的新闻，时刻保持警惕……」程屹仍不忘叮嘱申佳明。
天色渐晚，弯月攀上枝头。两人同几个辅警一齐走出交巡警大队，驾驶着执法执勤车，往飞凤路十字路口驶去。
第5章 遇见
◎俞心循着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侧头看去，她有些惊讶：「程屹？你也在啊。」◎
俞心和林蓓儿这顿火锅吃了有两个小时，周五晚上人多，再加上排队等位耗去的时间，等她俩从火锅店出来已经过了八点半。
下楼路过一家鲜花店，林蓓儿拉住俞心的衣角：「停停停，快进去挑束花，鲜花配美人儿，驱驱霉运！」
林蓓儿的语气有些夸张，俞心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笑着抱了抱她：「那就谢谢我亲爱的蓓儿了，你看着选，我都可以。」
「哪能随便选呢，当然要选你最喜欢的呀！」
「我最喜欢的是白……」话到嘴边，俞心又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改口道，「反正这个季节也没有，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
「那我看这橙色的泡泡玫瑰就不错，多明艷呀，就它了？」林蓓儿不做他想，相中了摆在展台上的玫瑰，见俞心点头后便转身嘱託老闆：「麻烦把这一束包起来，选个漂亮点的包装纸哦！」
几分钟后，俞心抱着一大束花和林蓓儿手挽手走出花店。虽然她对于玫瑰谈不上有多喜欢，但有了好友的安慰，心情确实变得明快了一些。
「有闺蜜的感觉可真好，不仅能互倒苦水，还能时不时收到小礼物……」俞心拉拉林蓓儿的衣袖一脸感动道。
林蓓儿笑声爽朗：「那当然啦……咱俩大学就是同班，没想到研究生毕业还能考到一个学校，那真是天大的缘分了。我说，你要不过完年搬来和我住？正好我房子空得很，缺个伴儿。」
「我这边房租已经交到明年二月了……再说吧，我才不想做你和你男朋友的电灯泡。」
「什么电灯泡！分了，前天刚分的！被我发现他竟然用微信小号跟女同事聊天，聊得那叫一个荤素不忌，不着边际。」林蓓儿说起这事整个人都气鼓鼓的，「不守男德的男人和猪圈里的猪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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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诧异道：「怎么没听你说起？」
「这不是不想把糟心事再说给你听，让你添堵嘛！没事，反正谈了也才半年多，及时止损，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俞心见林蓓儿一副潇潇洒洒的姿态，抬手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发顶：「我们蓓儿这么优秀，不差这一个渣男。等过完年我再看看要不要搬过来吧。下周我回家让我妈多做点好吃的，给你全部打包送来。」
「哎……好想念阿姨的手艺啊！我想吃芋泥蛋糕，虎皮凤爪，麻辣小虾……」
俩人一路聊着，最后在停车场道别。俞心坐进车里，把玫瑰放在副驾驶上，然后开车往出租屋的方向驶去。
过了晚高峰，路上还算通畅，到接近飞凤路的时候，前方的车辆明显都慢了下来，俞心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直到驶入飞凤路入口，看到前面设置的卡口才知道是查酒驾。
「你好女士，查酒驾。」一位身穿亮绿色执勤服的年轻交警对她说，俞心降下车窗抬头看他。
「请你轻吹一口气。」交警接着指示。
俞心照做，这是她第一次遇见查酒驾。许是没有经验，吹气的力气太轻，以至于酒精检测棒毫无反应。
「稍微用点力吹。」不知何时窗外又多了一位交警，俞心循着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侧头看去，她有些惊讶：「程屹？你也在啊。」
程屹朝俞心略一点头，示意她继续吹气。反倒是程屹身旁的年轻交警，一脸八卦地瞧着她，目光在她和程屹脸上转了好几个来回才问：「美女，你们认识呀，怎么之前没见过？」
「嗯。」俞心轻声应道，本想再补充一句，就听见程屹说：「可以通行了，路上慢点开。」
「那我走了，执勤辛苦。」她客套地与他道别，然后驾车驶离飞凤路口。
直到俞心开出很长一段距离，申佳明还在程屹耳边不断念叨：「刚那美女，怎么认识的啊？有没有男朋友？平时也没见你跟哪个女孩子有什么接触……」
程屹无奈，只想堵住他的话头：「同学，很久没见了，至于有没有男朋友，我怎么知道。不过你看她副驾驶上的花，估计是刚约会结束吧？」
「观察得够仔细呀，看来哥们儿是没机会了。」申佳明拍了拍程屹的肩膀，念头一转，「诶不对呀……真得只是同学？那某些人怎么还叮嘱人家路上慢点开？」他的脸上又重新燃起了八卦之情。
「无不无聊，执勤期间认真一点，少八卦，少闲聊！」程屹脑海中闪过俞心副驾驶上那束漂亮的橙色玫瑰花，眼中有一瞬的黯然。
「我可没见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热心过……」申佳明还想说什么，程屹有些心烦，干脆将他晾在一边，走向另一个路口去了。
当晚他们在飞凤路查了将近四个小时，收工时已是午夜，马路上人车寂寂，索性没出什么乱子，查到几个酒驾的人员也都能配合执法。
这周程屹都值晚班，夜间即使没有任务也需要在休息室待命。
申佳明飢肠辘辘，回队里的路上买了份炒饭，此刻正在休息室里一边大口吃着炒饭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程屹。
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再次询问：「我说，你从执勤结束就若有所思，一声不响到现在。不对，是从遇见那位美女开始整个人就……」
程屹推开申佳明那只近在眼前的手，有些烦躁地打断他：「有完没完，不关你事……」
「别呀屹哥，你这难道是恼羞成怒了不成？兄弟这不是操心你的人生大事嘛！咱们同事也快三年了，周围那些追着你跑的姑娘你也不爱搭理，好不容易见到个你主动搭理的……纯属好奇嘛！」
程屹见一时根本堵不上申佳明的话匣子，知道他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便解释道：「她是我高中同班同学，前几天刚遇上的。她被人追尾正好我出勤，车尾都撞坏了还没去修，我叮嘱一句老同学注意安全难道不应该？」
「应该！应该！」申佳明边吃饭边点头，「高中同学，多年后遇见……多好的机缘呀，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估计早名花有主了。屹哥你当初怎么不抓住机会……」
程屹没再搭理申佳明，独自走回自己的办公桌，长腿一伸开始假寐。
但即使闭了眼，晚间俞心见他时那诧异的神情，客套的寒暄依旧在他脑海里盘旋。以及那一束在他看来格外晃眼的玫瑰花。
程屹记得俞心最喜欢的花应该是白玉兰。白玉兰是y市的市花，大街小巷种满了玉兰树，一到春天，天空便成了玉兰花的主场。从程屹家步行至锦绣中学，一路上都能看见高高大大的玉兰树，白色的玉兰花立在枝头，与蓝天相映成趣。
y市有一棵百年玉兰树，就种在锦绣中学的操场边，每年春季开学的时节，白玉兰花便会盛放着等待学子们回归。俞心刚来锦绣中学的那个月，几乎每天吃完午饭都要跑去那棵白玉兰树下待上片刻。
高一10班的包干区就在操场边，每回轮到俞心值日，她都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觉得去玉兰树下扫落花也是一种享受。
开学没一个礼拜，俞心便跟秦好雨混熟了，俩人每天同进同出。程屹有时也会被他们叫去操场上凑热闹，许是从小看惯了这一树一树的白玉兰花，程屹觉得这花美则美，但也没那么惊艷。
开学第三周的一天中午，班主任李老师正好有事找俞心，结果没找着人，便差程屹帮忙叫人。果不其然，当程屹跑到操场的时候，就看见俞心和秦好雨正挥动着扫把，慢慢悠悠地扫着树下的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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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孩子不知道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喜笑颜开。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来，映在女孩子的头髮上，脸上，校服上，温暖而美好，程屹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走近了，他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做个值日都像中了什么大奖似的，你们俩磨蹭半天还没扫完呢？俞心，我看你是光顾着赏花了吧……」
「去去去，就你嘴贫，扫干净了扫干净了……咱们回教室吧」俞心听了，没好气地拉起秦好雨的手就准备往教学楼走。
「刚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嘛，女孩子的脸真是说变就变。我可看见这跑道上还有叶子没扫干净呢。」程屹跟在身后继续逗她。
俞心鼓起嘴巴没吭声。倒是身旁的秦好雨给了个好脸色：「程屹你怎么来操场了？」
程屹这才想起正事还没说：「奥，忘了说要紧事，李老师有事找俞心，找了一圈都没找着，这不就派我这个同桌来寻人了嘛！」他边说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诶呀，你怎么不早说……也不知道李老师有什么急事儿。」俞心转身把扫把飞快地塞进程屹手中，又飞快地往前跑去，末了还不忘跟秦好雨告别，「好雨我先去李老师办公室啦！」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俞心钟情玉兰花，在没来y市以前，俞心从未见过一个被白色玉兰花铺满的春天。
程屹还记得高二那年，春季学期开学的时候，他从奶奶家院子里剪了几支白玉兰带去学校，路上遇见同样步行上学的俞心，程屹顺手将玉兰花塞进了俞心手里。
那天的俞心格外开心，手里捧着花，走路也蹦蹦跳跳的。她扬起明媚的笑脸跟他道谢：「同桌你真棒！寒假跟你提了这事儿你还真记住了呀！我惦记这花很久了，可惜路边的花，学校里的花都不敢折……」
「小事情，乡下多的是。你要是还想要，下次我回乡下再给你剪呗，花期有一个月呢。」程屹望着俞心那开怀的模样不禁回道，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那天他脸上的笑容也格外得灿烂。
再后来，就是高三那年的春天。由于那年y市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因此玉兰花提前半个月便开了。
正值寒假，秦好雨，胡跃然，俞心以及班里几个平时玩得比较好的人都跑去程屹乡下奶奶家玩。绿意盎然的小院里，一群人围着木头小方桌天高地阔地吃起来。
盛放的白玉兰，天边的云霞，向晚的暖风，枝头吟唱的归巢的鸟儿，以及那些关于高考，关于未来的梦，都随风落入少年人的欢声笑语里。
第6章 寻找（1）
◎显然，对方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声音沙哑而低沉：「俞心？」◎
h市冬天的寒风凛冽地吹着，即使头顶上太阳高挂，也让人感觉不到分毫的暖意。
就像大家吐槽的那样，这天上的太阳就仿佛是冰箱里的电灯泡，看上去漂亮而已。俞心从学校地下车库出来，一面裹紧身上厚重的羽绒服，一面慢吞吞地往教学楼走。
一路上陆续有学生礼貌而热情地向她问好。俞心面带微笑，一一点头回应，走到办公室的时候，才觉得嘴角都有点僵，不知是冻的还是笑的。
自那晚和程屹打过照面，客套寒暄后，他们便没有再联繫过，也没有再碰上。生活平淡，工作忙碌，转眼元旦即将来临。
办公室里几个有孩子的老师在讨论元旦小长假选择带孩子去哪儿玩的问题，讨论了没一会儿，话题又转到了俞心身上。
「小俞呀，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都喜欢去参加什么跨年活动？」问话的是俞心的结对师父钱老师。
她双手捧着热茶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继续说：「前几天，我女儿刚给我转了个公众号的推文，说苕溪公园莲湖广场31号晚上有跨年烟花大会，要我带她去。」
「莲湖广场跨年烟花大会好像好多年前也办过一次，可惜那时候我在y市……」俞心回道，「师父，31号晚上几点开始呀？我想去看看……」
「你等等，我找找那篇推文，发给你。」 钱老师笑眯眯地低头翻起了手机。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老师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道：「小俞这是要跟男朋友去跨年吗？」
「还是年轻好啊，冬日烟花大会，真浪漫……」
「是啊……估计很热闹。要不是家里孩子要早睡，我也想带我老公去凑热闹了……」
俞心有些窘迫，忙解释：「没有的……毕业到现在工作那么忙，根本没时间找男朋友。我找林蓓儿一起去呢。」
话题风向一转，不知怎么又聊到了给俞心介绍男朋友的事上来了。俞心不得不感嘆办公室里同事们的热情。
8点10分，早读铃声响起，俞心连忙走出办公室，把将才那些热闹的家长里短抛在身后。教室里的学生基本都到了，班干部在组织早读，值日生在认真地打扫卫生，一切井井有条。
俞心倍感欣慰，和学生们相处快一学期了，工作第一年就当班主任，还半途接别人的班教五年级，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好在班里学生比较乖巧，而自己又刚毕业充满活力和干劲，学生都挺喜欢她的，也乐于配合她。
「俞老师，林朝晖还没来。」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走到她身旁轻声说。
俞心见是班长李霄韵，问道：「怎么了？大课间时间还没到，可能他爸爸妈妈有事耽搁了吧……老师过十分钟再给他妈妈打电话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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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林朝晖他……」小姑娘没有要回座位的意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朝晖怎么了？霄韵你慢慢跟老师说。」俞心猜想学生心里大概藏了什么事，便将她带到教室外边，柔声问。
李霄韵这才将事情托出：「俞老师，林朝晖昨天午休的时候跟我说他要离家出走！他爸妈最近经常背着他偷偷吵架，以为他不知道，其实林朝晖都听到了。」
「所以，他想离家出走引起父母的注意？」俞心说出自己的猜测，又开始在手机上翻找林朝晖妈妈的电话。
「对！俞老师，我昨天已经劝过他了。他也说离家出走是下下策。但林朝晖今天还没来，我就有点儿担心，往常他都没来得这么晚过。」李霄韵是个懂事的姑娘，脸上担忧的神色显而易见。
「你先回去早读吧，其他的事我会处理。」稍稍安抚了李霄韵，俞心立马给林朝晖妈妈打了电话，第一遍没人接，她又拨了第二回 ，总算接通了。
电话那端响起年轻女人略显疲惫的声音：「喂，俞老师，有什么事吗？」
为避免家长情绪波动过大，俞心压制住自己的焦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询问：「朝晖妈妈，今天你们谁送他来学校的？快大课间了，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果然，一听到这句话，林朝晖妈妈便开始急了：「不可能啊，老师！我们家离学校不远，今天我跟他爸爸都没空，让他自己走路去学校的。」
「你们是看着他出家门的吗？」俞心接着了解情况，「你别急，先跟朝晖爸爸联繫一下，然后回家去小区门口保安室查一查监控。我现在上报学校领导，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找到他……」
挂了电话，俞心立马将此事上报了校长室。学生走丢了是件大事，即使在学校以外的场所走丢，班主任也需要负责全力配合家长寻找。原本井然有序的早晨一下子变得兵荒马乱起来。
俞心和副班主任调了大课间的班，又与副科老师协调将自己早上的课调到了下午，随后跟同事借了辆电动车匆忙赶往林朝晖家所在的小区。
新手老师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大事，难免乱了方寸。俞心很是焦虑，但理智又告诉她必须要镇定下来，她左思右想，抬眼见到前方的红绿灯，突然有了主意。于是她找到了程屹的微信头像，选择了语音通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有声响。显然，对方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声音沙哑而低沉：「俞心？」
俞心顾不上那么多，当务之急还是找人要紧，便对程屹道出原委：「恩，打扰你休息了吧？找你有急事……我们班一个学生走丢了，我想问问你苕溪实验小学到光辉别苑之间这条中勤路上有没有监控？你们交警大队能不能帮忙找一找？」
俞心语气有些急，声音也不太稳，程屹耐心听她问完，略一沉吟说：「有的，浮云桥，中勤路和立林路岔路口都有监控。我还没上班，你等下。我立马给同事打电话，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你记得发几张孩子的照片给我，正面，侧面，背影照都要。」
程屹的声音平静却很有力量，似乎抚去了俞心内心的一些焦虑。末了他又补充道：「你别急，先交代家长去小区保安室的监控里看看，之前我们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件，孩子都找回来了。」
「恩，已经交代过家长了，我现在也快跟学生家长汇合了，麻烦你了。」俞心道了谢，然后往光辉别苑赶去。十分钟后在小区门口，见到了林朝晖的父母。
两人似乎起了争执，男人一言不发，沉默而立，女人嘴巴一张一合，面色严肃。见到俞心，林朝晖妈妈突然红了眼眶：「俞老师，真是麻烦你了。我们家朝晖这么乖的孩子，怎么走丢了呢……」
「我听班里学生说，你和他爸爸最近有些矛盾，可能孩子听见了。五年级的孩子已经进入青春期了，内心敏感……」俞心提醒道，「现在先找朝晖要紧，其他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谈谈吧。」
「咱们去看看监控吧，我已经跟保安室联繫好了。」刚才一脸沉默的男人走上前来，跟俞心点头示意，同时拉着自己妻子的手向保安室走去。
保安室内一片静谧，只留下滑鼠点击的声音。电脑屏幕前，几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显示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画面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变化，但怎么也找不到林朝晖的身影。保安再次向林父确认：「你确定他出门时间是7点40吗？我这儿已经把7点40开始的录像都调出来查看过了……」
林父肯定地点头：「不会错，我出门是7点50，他比我早一些时间出门的。」他边回忆边答道。
「小区最近只开了正门，也就是说咱们朝朝没出小区？」林朝晖妈妈想到这儿，有些欣喜地抬头看向大家，「麻烦保安室了，能不能多派些人，帮忙在小区里找一找孩子。」
没一会儿，物业集结了一批保安，大概十来个人，与此同时，小区业主群里也发布了寻人公告。俞心加入了寻人队伍，开始和大家一起在小区的各个角落奔忙。
距离光辉别苑六公里外的苕溪交巡警大队，执勤民警正在道路监管室里仔细地找寻一个少年的身影。
秦睿接到程屹电话时，他正巧要去车管所出外勤，电话里程屹语气比较急：「秦队，苕溪实验小学有个孩子走失了，需要调看中勤路上的监控，我现在赶过来估计有点晚了，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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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我刚准备要出去一趟，不过这事我会帮你交代好，让小沈去做。」秦睿转头将事情交託给道路指挥中心的沈莹，并叮嘱她一有孩子的踪迹就给程屹打电话。
「怎么样，有没有孩子的消息？」半个小时后，程屹的声音在沈莹身旁响起。
「这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我都看过了，也比对了照片，没有找到这个孩子，或者，他可能走了别的路？」沈莹看向程屹，「你怎么来了？昨晚不是值夜吗？秦队都交代我了一有消息就给你打电话……」
沈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程屹打断了话语：「不放心就再来看看。辛苦了，你先去忙吧，我再查一遍监控录像。」
见程屹无心闲聊，沈莹默默走开，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
看着对面那人坐在椅子上，嵴背挺直，身体微微向前倾，修长的手指不时地点击滑鼠，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电脑屏幕。沈莹微微有一些失神，但很快又低下头专心做起自己的工作来。
第7章 寻找（2）
◎程屹点开对话框，想着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
程屹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监控录像，神情愈发严峻，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着便拨通了俞心的语音电话。
通话接通，手机里传来俞心的声音，程屹猜想她大概走了许久的路，因此气息有些不稳，有轻微的喘气声传来：「程屹……我们正在小区里找孩子……」
「中勤路上的监控我已经都看过了，没找到。现在距离孩子失踪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你可以让家长去派出所报警备案，以防不测。」程屹冷静地回道。
「我都忙忘了，我们查过小区大门的监控了，那个时间段孩子压根就没出现，也就是说他基本没出小区，所以我们现在正和小区的保安一起在小区里找呢！半个小时了，还没消息。」俞心声音急促。
程屹听后略一沉思，继而回道：「算好消息，小区里监控多，你们让物业多留意。当然也不排除孩子通过极端的方式从其他地方出去的……」
电话那端程屹还在一一分析，俞心一边点头一边认真听着，才想起对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回应，便多应了几声「嗯」。
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俞心脑海中忽然晃过一些记忆，当初程屹给自己讲物理题时，也是如此的有条不紊。
那时的她会一边乖巧地点头一边仔细听，这时候程屹总是会用手指敲敲桌板，来一句：「别光点头啊，听懂了没？自己跟着我的思路往下说……」
「另外，你让孩子父母回家找一找，也有可能孩子又偷偷回家了呢？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俞心？」没有听到回应，程屹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冷风唿唿，吹得俞心髮丝凌乱，她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忙说：「好……我这就去跟他们沟通，谢谢你啊，晚点再联繫。」
挂了电话俞心连忙给林朝晖妈妈发语音消息，让她回家里去找一找孩子。
不一会儿，林朝晖妈妈的语音消息就回过来了，她说：「俞老师，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我们家朝晖平时很懂事，我总觉得他也不会乱跑……这会儿我正往家里赶呢。」
「嗯嗯，如果找到了，你也别去斥责他，我也是今天早上听班里其他孩子说，朝晖最近因为你跟他爸爸吵架的事，情绪比较低落，还是安抚孩子情绪最重要。」俞心将心中的疑虑道出，作为学生的班主任，她更能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
接到林朝晖妈妈电话是在一刻钟之后，彼时俞心正和一位保安在小区的便民活动馆里找寻。得知已找到孩子，压在她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缓缓落下。
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右手满手心的冷汗。
这一回，她立即给程屹发了一条消息：【孩子已经找到了，谢谢你。】
【那就好。】
得到程屹的回覆后，俞心赶往林朝晖家。
在林朝晖妈妈的话语里，俞心了解到林朝晖早上出家门后就一个人偷偷躲在楼下的花坛后面，见自己父亲离开后又重新回了家。
小小少年一个人躲在房间的衣柜里，想用自己的「失踪」来表达对父母想要「离婚」一事的不满。
当林朝晖父母找到林朝晖时，他靠坐在衣柜里睡着了，眼角还挂着两道泪痕，夫妻俩望着落寞的孩子，一下子便红了眼眶。
俞心走进林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少年一边哭一边连声对自己的母亲说着「对不起」。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的肩膀，嘴里不断重复着：「是爸爸妈妈不对……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她徘徊在门边，心知自己不该打扰，要把时间和留给他们。正巧林朝晖爸爸走到她身旁，说：「俞老师，借一步说话。」俞心这才跟着林父走出门，来到了连廊。
「俞老师，今天给您添麻烦了……」林父向俞心说明了家里的情况，「我跟她妈妈最近工作上都很忙，没有老人带孩子，回家又有一堆琐事，彼此沟通上有些问题，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感受。」
俞心虽然还年轻，但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及时安慰：「朝晖爸爸，我能理解。成年人哪个生活容易的？不过朝晖现在五年级了，已经踏入青春期了，心思会更加敏感，人也会慢慢叛逆起来……你们可以把孩子当成一个小大人，要多跟他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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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我们会注意的……」林父搓了搓手应道，「您先回学校吧，忙活一上午了。等会儿我再跟朝晖，还有他妈妈沟通一下，下午送他回学校去。」说完，男人与俞心作别，转身走向他的妻儿。
走出小区，俞心收到来自师父钱老师的关心，钱老师在微信消息里问：【人找到没？报警了吗？下午的课要不我帮你去上？】
俞心心里一暖，嘴角微微上扬，连吹在脸上的西北风似乎也没那么寒冷了。她拿起手机给钱老师发语音：「师父，人找到了，我过会儿就回学校了。」
【那就好，以后遇上这种大事，还是得让学校领导出面陪你一块儿去，多个保障。家长没为难你吧？】钱老师继续问。
「没，今天运气好，家长还说给我添麻烦了！」俞心说着语调变得轻快起来。
【那就快回学校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谢谢师父关心。」俞心回完最后一句话，又补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发过去。
当天下午，林朝晖背着书包来了学校，由于涉及到孩子的隐私问题，她并没有在班里就这件事进行全班教育。仅是对其他孩子说，以后如果家里有事不能到校，要提前告知老师原因，班长李霄韵也并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
学生晚托班的时候，没轮值的俞心把林朝晖单独叫到了学校的「心理调解室」，进行了一次谈话，同时也纾解了孩子内心的困扰。
日头西沉，俞心在林朝晖的一声「谢谢俞老师」中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出「心理调解室」，俞心还没来得及跟林蓓儿唠嗑，蓓儿的消息就奔过来了。
【外出培训了一天，刚结束就听说你今天遇上了大麻烦……看来教高段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些小孩子想法多了也难搞得很。】
【谁让咱们选择了这一行呢，责任重大啊！】俞心重重地打下最后几个字。
林蓓儿的语音消息紧接着就进来了：「看来我前几天送你的花儿还是能转运的，虽然你今天遇上了麻烦，但最后还是圆满地解决了……」
【是是是！不过我觉得经过今天这件事，我成长了……你都不知道刚听到孩子不见的消息时我有多害怕，我们班学生妈妈跟我说已经找到孩子的时候，我手都是抖的……】
俞心想想还是有些后怕，但也有些开心，继续低头打字。
【不过，忙活了一天也算是帮孩子和家长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挺有成就感的。】
「厉害啊，俞老师！还有更多的学生等着你去拯救……」林蓓儿说着笑出了声。
彼时同样在笑的人还有申佳明，他坐在凳子上，啃着面包和同事吐槽今天下午上街做交通劝导员的事：「诶诶，我今天下午遇到个老太太可太让人哭笑不得了，明明电瓶车篮子里放着安全头盔偏偏不戴，被我拦下来还一个劲地说带了……这个戴和那个带能一样吗？最后我板起脸说再不戴就要罚款了才乖乖戴上……」
看见程屹从旁边走过，申佳明顺口问道：「听说你今天睡觉都没睡多久，就跑来队里帮忙寻人了？找到了吗？」
秦睿从车管所回来，听到申佳明的问话也问道：「我都忙忘了，程屹，那孩子找到了吗？那孩子和秦立一样也是苕溪实验小学的？」
程屹点头：「找到了……躲自己家里呢……」
「现在的小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是啊，小小年纪玩失踪，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边上几个听众都是有孩子的，忍不住感慨起来。唯有申佳明争辩道：「我小时候因为我爸冤枉我也把自己藏起来过……这也不一定是小孩子的问题。」
见旁人已经在交流育儿心得了，申佳明只得一脸无趣地转向程屹：「对了屹哥，今天那孩子你认识啊？连觉都不睡就来帮忙找人。我可听沈莹说了……」
「朋友班里的学生，」知道申佳明肯定会追问，程屹继续说，「你见过的，就上次查酒驾遇到的那个。」
「啊！是那个美女啊……原来是个老师……」申佳明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日的情形，话匣子便止不住了，「你那天还说只是同学，今天就见你这么上心……」
「帮同学忙不正常吗？再说这难道不是我们职责所在？」程屹两句话就把申佳明打发了。他独自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其实不用翻，俞心的头像排在很前面，毕竟他们今天上午还联繫过。
程屹点开对话框，想着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她。没想到，聊天界面突然显示出「正在输入……」几个字。
程屹心头隐隐跃动，嘴角微微上扬，好看的眉眼一下子舒展开来。他心有期待，又怕唐突佳人，索性没一会儿功夫，好消息如期而至。
「上次欠了你一顿饭，今天又麻烦你了。要不，选个时间我回请你吃饭吧！」
「好！我看看近期的排班再跟你说。」程屹按下心头的喜悦，迅速回了消息。
第8章 跨年（1）
◎于是她点开微信给程屹发了条消息：【今晚莲湖广场烟花大会，你执勤吗？◎
俞心欠程屹的那份人情还起来有些困难，这顿饭从月初一直延到了月末，仍旧没有着落。只因两个人工作都太忙了，好不容易凑到个彼此都有空的时间，却因为俞心突然接到了赛课任务而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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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这天，俞心一大早就收到了来自林蓓儿的叮嘱：「今天下班去莲湖广场跨年，你没忘记吧？记得穿漂亮点！」
俞心伸了个懒腰，恋恋不捨地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回復了一句「当然没忘」就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转身去衣柜里挑衣服了。
h市近来阴雨连绵，气温持续走低。今天好不容易转晴了，但最低气温也有零下三度。俞心的目光在那条漂亮的米白色羊绒大衣上停留了好几秒，自顾自嘟囔了几句，最终还是转头挑了件鹅黄色的短款羽绒服。
她可不想把自己冻感冒了，现在正是复习冲刺阶段，到时候请病假都没人有空帮自己代课，还耽误学生的课业。
时间充裕，她坐在化妆镜前，拢起头髮，给自己细细化了个淡妆。
孙恬恬正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吃早饭，手机播放器里播放着自己偶像的最新单曲。她一抬头，便看到了神采奕奕的俞心。
鹅黄色的短款羽绒服，里面套一件修身的白色羊绒连衣裙，脚上一双米白色小短靴。长长的黑髮扎成了丸子头，衬得她整个人窈窕修长，又多了几分青春俏皮。
「呦！心心，前段时间灰头土脸的，今天怎么有空好好拾掇自己，难不成有约会？」孙恬恬不禁调侃道。
俞心微微一笑，发出邀约：「晚上和我朋友去莲湖广场看跨年烟花大会，要一起吗？」
「这个我听说过，据说好多年没举办了……我也去的话，不就成闪亮的电灯泡了？」孙恬恬犹犹豫豫。
俞心拿出手机，将林蓓儿的消息递到她面前：「看清楚啦，是林蓓儿。那个和你喜欢同一个爱豆的林蓓儿啦，你不是早就想见见了吗？」
「行！算我一个……那就晚上莲湖广场见。」孙恬恬顺手将自己多煮的白煮蛋塞到俞心手里，嘴里嘀咕着，「不行，我得重新去换套衣服……」
俞心笑呵呵地接过白煮蛋准备出门，走到电梯口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房间，翻出被自己冷落了半年多的单反，背上相机包重新出门。
前段时间区里举行青年教师赛课比赛，实验小学有两个参赛名额。好巧不巧，俞心的师父钱老师是学校的语文教研组长，向校领导推荐了俞心。说她个人素质好，师范生基本功扎实，年轻有活力，人也肯钻研。
当然，这么大的学校，年轻老师肯定多的是，竞争也异常激烈。因此在去区里赛课前，实验小学内部就先来了场模拟比赛。
作为刚进来工作半年的新老师，一个职场菜鸟，俞心自然无法推脱，更不想拂了师父的一番好意，只得硬着头皮上。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师父指导得好，最后竟然真得突出重围，拿到了一个区里赛课的名额。
忙忙碌碌半个多月，每天磨课，试教，改课，做课件，还要兼顾自己班的教学工作和班主任工作。俞心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力交瘁」。
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每天奔忙，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连腰上的一点点赘肉都不见了。最后拿了个区二等奖回来，也算是劳有所获。
虽然后来才得知，第一年工作是试用期，拿的奖不计入职称考评。但这些对俞心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现如今她只想好好放松一下自己。昨天晚上她打开好久不光顾的微博，才发现私信里躺着好几条消息。
「大大这半年多怎么消失了？快回来呀！」
「好久没更新图库啦，希望大大多发发新的美图……」
「大大，你不会忘记帐号了吧？还是三次元太忙了？」
……
是了，在考上教师编制以前，她还是个小小的摄影博主，虽然粉丝只有两万多，但其中有些粉丝是从大四起就开始关注她的，不离不弃至今。
可惜刚入职这半年，她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时间出去好好採风创作，以致微博都快长草了。想到那些「嗷嗷待哺」的忠实粉丝，俞心终于捡起了她的业余摄影事业。
元旦三天小长假近在眼前，班级里的学生有些躁动，连早读的声音都没有平时那么整齐响亮了。俞心并没有板起脸来批评学生。她回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也是和他们一样，一到快放假的时候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唿雀跃。
「俞老师，金依婷的语文回家作业没写完，我已经让她在补写了……」
「俞老师，秦立不好好做值日，我已经催了他三次了，可他还是不听！」
「俞老师，你今天真漂亮，是要和男朋友约会去吗？
「俞老师，我也有件跟你差不多的羽绒服，下次我跟你同一天穿……」
俞心站在讲台上，巡视了一圈。该批评的批评，该督促的督促，该表扬的表扬。2023年最后一个工作日，在一堆琐事中拉开序幕。
这一天，她上了两节语文复习课，一节少先队活动课，一节其他年级的美术课。带了一个大课间，一个午间阅读，一个晚托班。虽然整个人忙得团团转，但她还是觉得这样的日常教学比赛课轻松多了。
晚托班结束铃声响起，俞心组织学生排队放学。孩子们不再压抑内心的愉悦，纷纷同俞心告别。
「俞老师，明年见！」
「俞老师，祝你新的一年事事顺利！」
「俞老师，祝你新的一年更加美丽。要是少布置点假期作业就更美丽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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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笑着一一回应孩子们的告别和祝福。日暮西沉，天已蒙蒙黑，校园外的路旁亮起了暖黄色的路灯，给这严寒的冬天增添了一丝暖意。
林蓓儿今天没有开车，早早地在校门口等俞心。隔了老远就对着俞心的车招手，等车子停下来，她立马打开车门，边搓手边哆嗦：「这天气也太冷了，你们高年级晚托班放学可真晚，我都在校门口等了你12分钟了！」
俞心睨了她一眼：「瞧瞧你的薄外套，姐姐！外面零下三度，不冻你冻谁呢？总该为美丽付出点代价吧！」
「少贫嘴，暖气再打高一点儿……」林蓓儿用发圈将棕色的长捲髮绕住，在脑后松松地绑了个低马尾，「今天真是拼命三郎分郎了，五节课外加中午被叫去开低年级期末乐考会议，你知道我吃饭用了多久吗？才8分钟！真狼吞虎咽！」
林蓓儿说着比划了个「八」的手势：「算上打饭端菜的时间，也就吃了没几口吧，吃还去带了学生的午餐……」
「这不是咱们班主任的常态嘛，你还没适应？」俞心略自嘲地笑笑，「少吃点也好，你不是嚷嚷着要减肥？」
林蓓儿低头看了看手錶，盘算着晚饭该怎么解决：「莲湖广场前面是潜山一中，那边有条小吃街据说『卧虎藏龙』，有好多好吃的网红店，咱们等下去那儿吧？我记得……你初中是一中的？」
俞心点头：「嗯……好久没回去看过了。我还记得那儿有家烧烤特别好吃，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为避免烟花大会结束后被堵在原地出不去，俞心将车停在了小吃街附近的停车场。两人走走逛逛，耽搁了好一会儿，烧烤是吃不成了，街边买了几样小吃，往莲湖广场走去。
到莲湖广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空气中泛着冷气，天空中不见星星和月亮。云层厚厚的，周围的灯光全部亮了起来，广场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俞心突然想，此时此刻程屹会不会就在这儿，因为一路走来，她看见有好些交警在路边维持秩序。于是她点开微信给程屹发了条消息：【今晚莲湖广场烟花大会，你执勤吗？】
半晌也没得到回应，她索性不再理会，拿起相机，随手拍了几张照片。林蓓儿兴致颇高，让俞心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拍完不忘显摆：「也算没枉费今天这身漂亮的衣服。」
没一会儿，孙恬恬匆匆赶来汇合，她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姐妹，我今天可差点没赶上地铁。临下班我们老闆竟然说有个报表数据要修改，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俞心将手里还没凉透的梅花饺递给她：「喏，晚饭还没吃吧？垫垫肚子。」
孙恬恬接过小吃，顺势挽上俞心的胳膊，笑道：「还是姐妹好，知冷暖，管温饱。」说着她转头看向林蓓儿，同她打招唿：「林老师你好，我是孙恬恬，早就听说过你也是之礼的粉丝，久仰久仰！」
林蓓儿长臂一挥表示回礼：「可别叫我林老师，总感觉自己还没下班。在外面，你和俞心一样，叫我蓓儿就好。对了，之礼最近又出新歌了，高产啊，你听了没？」
眼见两人话头止不住的趋势，俞心识趣地让出位置：「你们多聊会儿，还有点时间，我再去周边逛逛，顺便拍几张照片。」
眼前那两人抬了抬下巴表示知道了，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徐之礼，俞心脑海里掠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摇了摇头，不禁感慨：果然偶像当前，就没姐妹什么事了呀！
俞心绕着莲湖走了走，没带三脚架，夜景有些难拍。她放下相机，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正好一条新消息进来了，是程屹的：【今晚我执勤，负责烟花大会结束后的人群疏散工作。你也在吗？】
夜晚气温低，俞心的手冻得有点不利索，打字速度也慢了许多：【嗯，之前的饭一直没请上，要不烟花大会结束后，请你吃个夜宵？】
【好，那就烟花大会后见吧！】
【ok，到时候给你发定位。】俞心将手机放回包里，下一秒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她抬眼望向天空，头顶已然花火璀璨。
第9章 跨年（2）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灯光，映着雪花，还映着俞心亭亭的身影。◎
这场时隔数年，声势浩大的烟花大会，持续了两个小时，从晚上八点到十点，莲湖广场热闹非凡。最后几发烟花在天空中发出巨响，绽放出如同彩虹般绚丽的光芒，又如七彩的流星划破天际，引人遐想。
俞心一行三人肩并肩靠在一起，眼中彩光熠熠。周围有年轻的情侣在花火下亲吻，有鲜活的少男少女在欢唿雀跃，有骑坐在父亲肩头的孩子在合手许愿……俞心忍不住再次拿起相机拍下这些动人的背影。
「刚才最后那一发烟花真得太美了，这次主办方是花了大价钱了……」孙恬恬直到此刻还在惊嘆。
「那当然，咱们h市本来就是着名的旅游城市，今晚这场烟花大会，绝对能上微博热搜！名气打响了，这游客不就更加源源不断了嘛。」
「果然，你们吃公家饭的同志就是思想觉悟高，比我们想得远多了……」孙恬恬笑着拍拍林蓓儿的肩。
「正好前段时间，辅导我们班学生参加关于创建旅游城市的演讲比赛呢……」林蓓儿解释，又转头问俞心，「时间还早，这年都没跨完呢，咱们还有什么活动？」
俞心把相机塞进包里，大跨一步跟上前面两位，支支吾吾道：「要不，去吃烧烤？就咱们本来要去的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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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好呀！反正回家也没事干，明天又是小长假，可以睡懒觉！」孙恬恬搂上俞心的肩，兴致很高。
「不过……我还约了个人，你们不介意吧？」俞心小声开口，神情有些不自然。
林蓓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男的女的？」
「男的，高中同学。」俞心快速回答。
「哦，有情况哦，老实交代……」
「从实招来，过时不候！」
见身旁两人一脸兴味地望着自己，俞心只得挑了点重点交代了下事情的前因后果。谁知林蓓儿和孙恬恬越听越起劲，问题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抛向俞心。
俞心实在招架不住，只得嚷嚷：「哎呀，以后再说，真得就只是高中同学，而且很多年没见了。如果不是因为欠了他个人情，也就没今晚这顿夜宵啦。」
「同学好啊，知根知底的……今天你请他吃夜宵，改天他请你吃顿饭，这不就有下文了嘛。」林蓓儿还在打趣她。
俞心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一边走一边给程屹发消息：【……那个……等下吃夜宵，你介意我带两个朋友吗？】
【就刚才一起看烟花的，一个我同事，另一个是我室友。】一条消息发出，俞心紧跟着又发了条消息解释，不过手机迟迟没有回应。
「小心，走路别看手机！」孙恬恬及时搀住了差点摔倒的俞心。俞心堪堪回过神来道谢，但也免不了被两位好友一番教育：「心心，今天人这么多你还走路心不在焉的，刚才还差点摔跤，要不是我扶住你，我都不敢想……」
「是呀！这么多人，万一发生踩踏事故，那麻烦可就大了！刚才一路上走来，我就见好多交警在维持秩序，大冷天的，咱可不给他们添麻烦……还是姐姐牵着你走吧。」林蓓儿说着拉住了俞心的手，生怕她再摔跤。
街边远远的有脆亮的口哨声传来，此起彼伏，人群也在有秩序地散去，这一年的最后一日h市没有重大事故发生，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也是苕溪区这场精彩纷呈的烟花大会。
天更阴沉了一些，不见星月，空气中仿佛有冰渣子的味道。
俞心三人推开烧烤店的玻璃门，一股夹杂着浓郁香料气味的暖气扑面而来。烧烤店不大，五六张桌子，还剩一半的桌子空着。
「老闆，来客人了！」有人对着后厨大喊了一声，只听得老闆豪爽地回道：「正烤着呢，腾不开手。麻烦按桌号扫码点单，有忌口的备註里自己填一下。」
俞心被店内的暖气熏得脸颊微红，她脱下羽绒外套，放在卡座上，然后颇有主见地对对面两位说：「你们先点，这家店我读初中的时候常吃，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换老闆，如果没换的话，推荐烤鸡心，秋刀鱼，锡纸豆腐，还有烤白菜。」
「嗯嗯，我们自己看着点。诶，你那位朋友呢，什么时候过来？」孙恬恬问。
「大概要过一会儿吧，我先把定位发给他。」说着，俞心给程屹发了烧烤店的地址。
过了十多分钟，俞心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程屹打来的语音电话。俞心望了一眼对面还在聊爱豆新歌没顾得上自己的两位好友，赶忙接起电话。
「刚疏散完人群，是不是等得有点久？」程屹的声音隔着手机屏幕，隔着冬日夜晚的寒气传来。
俞心不自觉地摸了摸略微发烫的耳垂，回道：「我们也才刚到没多久。今天执勤很辛苦吧？烧烤店离莲湖广场不远，你现在准备过来了吗？」
「嗯……」程屹略做停顿，「我这边还有个一起执勤的朋友，介不介意一起带过来？」
「不……不介意。反正我也带了朋友，人多热闹一些。」俞心轻声回復，「不知道你们想吃什么，等你们过来了再点菜。」
「那，待会儿见。」
「哦，好。」俞心说着，放下手机。抬头便见好友盯着她瞧，有些不好意思地努努嘴：「一会儿就到，他还带了个朋友。」
「好好好……我现在特别想见见你这位传说中的老同学！」林蓓儿捂嘴笑着。
孙恬恬接着打趣：「心心，我发现你刚才对着电话，声音特别温柔……」
「咱们心心本来就温柔……」
俞心在好友的调笑声中显得有些侷促，鹅蛋脸白中透粉，红唇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水润。
林蓓儿望着眼前的女孩儿，幽怨道：「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心心你前段时间赛课熬了这么久的夜，才休息没两天，整个人就神采奕奕了，最气的是，脸上竟然还不长痘！」
「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她一走出房间门，我就被『闪』到啦，简直是青春靓丽美少女，哪像一颗正在工作岗位上勤恳挣扎的螺丝钉呀！」孙恬恬附和着，「不像我，一熬夜就冒痘，一到冬天就皮肤干，卡粉卡到爆。」
「那可能是我的面霜和精华好用？要不给你们推荐推荐？」
「好呀，听说……」
俞心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把话题成功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三个女生絮絮叨叨地谈论起了当季的护肤品，一投入，竟没注意到又有新的顾客进来了。
「嗨，又见面了。」一道轻快的男声响起。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站着两个大高个，穿着亮绿色骑行服。
俞心朝站在程屹后侧方的申佳明点点头，打招唿：「你好。」随即看向程屹：「还以为要好一会儿，这么快就到了啊，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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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来，先同孙恬恬和林蓓儿打了招唿，然后转头对俞心说道：「刚开摩托车过来的，手有点冻，要不你帮忙点一下？锡纸豆腐，烤白菜，秋刀鱼……」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响亮的吆喝声打断了。
「6号桌，烤鸡心，锡纸豆腐，烤白菜，秋刀鱼，烤鸡架……各位慢用。」
「巧了……」林蓓儿和孙恬恬互看一眼，然后捂着嘴偷偷朝俞心挤眼睛。
「那……你朋友呢？」俞心看着程屹问。
申佳明乐呵呵地自我介绍：「我叫申佳明，申公豹的申。我不挑食，自己点就好……」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扫码点了一些自己爱吃的菜。
烧烤店内暖意融融，人不多，老闆手脚也麻利，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摆了满满一桌。五个人围着桌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吃着烧烤，看着竟像是相识许久的老友在叙旧。
申佳明性格活泼，说话又讨巧，这会儿已经和孙恬恬，林蓓儿打成一片了。他脱了厚重的骑行服，一面喝着饮料一面和两位女生闲谈：「我们做交警的，尤其是路面中队的，一天到晚在外头跑。今天忙到快十一点收工那还算早的呢！」
「你之前见过我们俞心？」林蓓儿好奇地问道。
「对呀！见过一次，就上个月吧……我和程屹查酒驾呢。俞老师力气忒小，第一次还没吹出来……」申佳明的话一下子把对面的女生逗笑了。
林蓓儿轻轻用胳膊肘耸了耸俞心，悄声嘀咕：「我好朋友瞒着我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之前的事儿都不告诉我！」
俞心把一串烤鸡翅递到林蓓儿面前：「特好吃，要不要尝尝？咱们有话回去说。」
「所以，程警官和我们心心是高中同学吗？那程警官也是h市人？」
「不不不，心心高中转去y市读了两年，所以……」林蓓儿摇头。
程屹放下手中的杯子，说：「对，我是y市人。俞心高一下转来y市的，我们是同桌。」
「同桌啊……」桌上的另外三人意味深长地开口，彼此交换了一个「有故事」的眼神。
俞心的脸更红了一些，她开始悄悄给林蓓儿发微信：【姐妹！想知道什么回去再告诉你……真得好久不见了，别再细问，有点尴尬！】
程屹低头望了眼俞心，看出她的窘迫，便没再往下细说：「高中毕业后我们就没联繫了，没想到还能在h市碰见。」
「h市说小也不小，能再遇见，这不就是缘分嘛，以后有空大家多出来聚聚！」申佳明拍上程屹的肩，话却是对着俞心说的，「俞老师，你说对不对？」
俞心抿了口温水，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对。」
一场夜宵，吃得其乐融融，时针转过12点，又迎来了新的一年。几人套上外套，准备离开。俞心走去收银台买单，程屹也后脚跟了上去。店里已没了新的客人，此刻老闆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哼曲看电视。见有客人上前，笑呵呵地问：「支付宝和还微信？」
「呦，程警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老闆见到程屹，脸上带着些遇见老熟人的欢喜。
程屹微微颔首：「今天正好跟朋友来吃夜宵。」
「刚太忙都没发现。是这位吧？那我可得给你打八折！喏，这边还有几份新出的烤馒头，给你朋友。」说着，老闆把热气腾腾的烤馒头递给了俞心。
俞心拿过烤馒头连声道谢，迟疑半刻侧头问程屹：「你……你之前常来这里吗？」
「嗯，确实挺好吃的。」程屹偏头靠近她的耳畔说。
俞心还来不及细想程屹方才的那句话，便听程屹说：「钱我已经付了，走吧，天这么冷，可能要下雪了，早点回家吧！」
「不是说我请嘛……」俞心跟上程屹的脚步，「要不，我转你？」
「今天带了朋友，下次吧……」程屹接着提醒，「这家的烤馒头也很好吃，你要是还吃得下，趁热尝一口，冷了就不好吃了。剩下的分给你朋友……」
「哦……」俞心应着，咬了一口烤馒头，浓郁的奶香混合着炭火烤制的焦香在口腔里炸开，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走到店门口与其他三人汇合，只听得林蓓儿笑着喊俞心：「结个帐去了那么久。心心，快来！下雪了！」
h市的冬天时常下雪，但往年都是一月底才会开始下。没想到，今年竟下得这般早。
「新年的第一场雪，好浪漫啊！」孙恬恬的一颗少女心融化在这洋洋洒洒的雪花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俞心把烤馒头递到两位好友手中：「喏，还是热的，老闆送的。初雪配奶香烤馒头，大家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几人笑着齐声唿喊。
俞心欣喜地望着天空中纷纷洒落的雪花，眼神透亮，她偏头看向程屹，对上程屹稜角分明的面庞。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灯光，映着雪花，还映着俞心亭亭的身影。
「新年快乐，俞心！」
而有磁性的声音在雪夜里响起，迴荡在俞心的耳畔。而距离上一次他们互道新年快乐，已过了很多很多年。
第10章 铲雪（1）
◎林蓓儿走到俞心身边，窃窃私语：「你说……程警官会不会来？」◎
元旦小长假的第一天，俞心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她洗漱完走出房间，碰上了正打着哈欠一脸困意的孙恬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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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心心。中饭咱们叫外卖吗？」
俞心犹豫着扯扯乱糟糟的头髮：「我刚看窗外面雪还在下，地上也积了厚厚一层。要不咱们自己煮火锅吧！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之前囤的虾滑，牛肉卷，腐竹什么的……」
「也是，这种天外卖小哥的电动车开路上都得打滑……我房间还有超市买的火锅面，等下一起煮了。」孙恬恬甩甩头髮，「实在是睡得太晚了，我眼睛有点睁不开。」
「谁让你们那么八卦……」俞心幽幽地说。
凌晨回到家，林蓓儿火速拉着俞心和孙恬恬建了个微信小群，并更名为「就想听听俞心宝贝和程警官的故事」。
俞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微信群名欲哭无泪。然后三人开启了线上语音夜谈会，直到俞心把往事交代得七七八八，群名才被林蓓儿改回「就想唠唠嗑」。
孙恬恬这回瞌睡终于醒了，她扶了扶快要滑下鼻樑的眼镜，一副好姐姐，过来人的模样说道：「我觉得吧……程警官这么些年不跟你联繫，肯定有什么原因。昨晚看他看你那眼神，可一点儿也不像只是简单的同学哦！」
「那当年也是他不告而别，单方面切断了联繫。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研一的时候偶然听以前的同学说，当年他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但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想起往事，俞心情绪有些低落。
孙恬恬摸摸俞心的脑袋，安慰道：「既然上天安排你们再次遇见，那就顺其自然吧……不过解铃还须繫铃人，这其中的因缘得你们自己去解开，就看谁先开口了。」
「算了，我先去准备煮火锅的食材了，肚子好饿啊，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烦心事儿，头秃！」俞心摆手进了厨房。
「要是人家对你有意思呢？心心，我觉得程警官肯定对你有意思！要不，他怎么就单独跟你说了一遍『新年快乐』？还那么温柔？我可都听见了啊！」
「我的好姐姐，您快洗漱去吧！等你洗漱完，咱们就可以吃了。别忧心我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报表吧！」俞心对着厨房外喊道。
「好好好，不过……有进展记得和我们分享哦！」孙恬恬推开厨房的玻璃门揶揄道。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火锅在客厅的方桌上煮开了，孙恬恬打开音箱，播放了自己爱豆的新歌，一边哼唱一边悠闲地烫菜。俞心咬了一口牛肉丸，差点烫到舌头，勐灌一口温水，然后解锁手机登上微博。
凌晨在微信群聊完天，她依旧没睡着，索性爬起来把昨晚拍的照片导出来，挑了一部分自己满意的简单修了修，才将将有了睡意。
趁着吃饭的间隙，她选了十八张照片上传，然后配了一句文艺的文案：「跨年夜的花火和新年的初雪，愿浪漫填满你的生活。」
微博发出没多久，底下就陆陆续续有人评论起来。
【啊啊啊啊！大大终于活了！好好看啊，这些照片！我词穷！】
【哇，我好像知道大大在哪里了！昨天我们看的是同一场烟花大会吗？！】
【几张烟花下的背影照真得绝了，好啊！】
【雪景图也好棒！大大快说，那个拉长的影子是谁？男朋友吗？】
【求大大发无水印图，想当手机屏保……】
……
俞心笑着挑了几个眼熟的评论简短回復，然后点开私信，有几条粉丝的问候和彩虹屁，俞心心情愉悦地挨个回復。「叮咚」一声，又一条新的私信进来了。
【博主你好，我是h市苕溪区宣传办的工作人员，看到你发的照片，觉得拍摄得非常好，请问能授权给我们吗？我们想放到微信公众号里。】
看到这条消息，小透明业余摄影博主俞心有些吃惊，但作为一个体制内工作者，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她快速回覆：【可以可以，只要你们註明拍摄者就行。另外谢谢你们的欣赏，很荣幸能为苕溪区的宣传建设添砖加瓦。】
【我们还想邀请你成为苕溪区「最美工作者」宣传照拍摄的特约摄影师，为入围的工作者拍摄一组照片。不知道这边，您有没有意愿和时间？】
看到这条邀请信息，俞心感到受宠若惊，毕竟她平时只是随意拍拍生活照，风景照，要为政府部门拍摄宣传照还是头一回，她说出自己的顾虑：【很开心能被你们邀请，不过我只是个业余摄影博主，可能不够专业。另外……由于工作原因，我可能得等一月下旬放假了才有时间。】
【我们党宣办已经看过你之前拍摄的照片了，都很认可你的摄影水平，所以才诚邀你参与此次活动的拍摄，也会付给你相应的报酬。时间上不用担心，这组照片春节之后才会发布，一月下旬拍摄，正合适。】
【那，可以吧！感谢你们的邀请。】
【方便把你的联繫方式给我一个吗？稍后我会加一下你的微信，后续事宜咱们微信上再沟通。】
俞心把自己的微信号给了对方，结束了聊天，退出微博后一脸激动地望着孙恬恬。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样？」孙恬恬把椅子挪到俞心身旁，同她靠在一起。
「就……我昨天拍摄的照片发微博了……然后苕溪区宣传办的工作人员来私信我要授权，说要发在微信公众号里。」俞心笑得眉眼弯弯。
孙恬恬双手托腮，夸奖道：「可以啊，大摄影师！你要出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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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更好的消息！他们还邀请我参与『最美工作者』宣传照的拍摄……」俞心接着说。
「大好事啊！心心，那你以后可是在宣传办都要有人脉了……姐姐看好你！」孙恬恬羡慕地说。
「不过参加这个活动的话，很有可能掉马……」想到这儿俞心有些苦恼，「说不定以后还会时常被学校行政办公室拉去干活动拍摄的体力活。」
「是人才，就要发光发亮，能者多劳嘛！」孙恬恬中肯地说，「对了，你上次说，寒假上来可能不租房子了，是要回家住了吗？」
「不回家住，我家在老城区，离学校太远了，上班不方便。林蓓儿说她那大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让我搬过去和她一起住。」俞心解释道。
孙恬恬略做苦恼状：「你要是不住了，我还得找新的室友，又要重新磨合好麻烦啊。要不……你问问蓓儿，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腾给我，房租我照付！」
「蓓儿的房子还挺大的，140多平呢。你们俩一见如故，聊得那么投缘，直接群里问问她吧……」
说着，几人开始在微信群里商量起了合住的事情。对于俞心和孙恬恬年后的入住，林蓓儿表示拍手欢迎，并且希望她们趁着年前就把该搬的东西搬过去。
最后三人商定，水电费伙食费分摊，房租象徵性地收个友情价，不过因为林蓓儿实在不爱干家务，所以家里的家务活就由俞心和孙恬恬轮流负责。
元旦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中午，雪终于停了，世界白茫茫一片。俞心和孙恬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堆了个雪人。
太阳高悬头顶，但气温却比前几天要低许多。「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老祖宗诚不欺我啊！手都快冻僵了！」俞心脱下毛线手套，不停地对着冻得通红的手哈气。
「是谁刚才和我说，这点冷怕什么？不堆雪人，不打雪仗的下雪天是不完整的！」孙恬恬学着俞心说话的调调取笑她。
俞心牵起嘴角，勉强地说：「大型打脸现场，真得好冷啊！」她缩了缩脖子，掏出手机给雪人拍了张照，然后发了条朋友圈。
【今天，你堆雪人了吗？】
很快，就有人在底下评论起来。
【林蓓儿：偷偷背着我跟别人堆雪人，不开心。】
【母亲大人：小心手长冻疮，下周回家来吃饭！】
【申佳明：俞老师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我却在马路上扫大街╥﹏╥】
俞心还没来得及回復，就收到了学校工作群里的钉钉消息。
【通知：各位老师，前两天突降大雪，路面积雪严重，道路湿滑，存在安全隐患。为确保学生和家长上下学的安全，现徵集教师志愿者参与学校及学校周边道路的铲雪工作，请住在附近，35周岁以下的青年教师积极参与。感谢大家，本次志愿者活动会计入教师志愿者服务时长。】
「哎，来任务了！」俞心耷拉下脑袋，把消息递到孙恬恬面前。
孙恬恬蹙眉：「这不是徵集志愿者嘛，你要是怕冷，也可以不去诶。」
俞心摇头：「不，你不懂！大家都会去的……我得去！」
「好吧，为人民服务，是你的责任！」孙恬恬叮嘱道，「今天路面太滑了，开车不安全，你还是地铁过去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晚饭估计在学校食堂解决了，你不用等我。」俞心理了理自己的毛线帽，跟孙恬恬挥手告别。
从小区到地铁站，步行一千米，一路上俞心看到有很多穿着红色马甲的志愿者在马路边铲雪除冰，大概是各个单位的公职人员。路面上的交通警察都比平时多了一些，大家各司其职，都在为保障城市交通平稳运行尽心尽力。
俞心低落的心情好了许多，不由生出一种「使命感」，支撑着她快步前行。坐6站地铁抵达实验小学站，从d口出来，步行500米来到学校门口。
此时校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都是年轻老师。几个校领导正在统计人数，分发清理工具。俞心见到先一步抵达的林蓓儿，两人会心一笑，同时开口：「就知道你会来！」
学校总务主任还在交代工作事宜，只听得他说：「咱们小学，女老师居多，考虑到这铲雪工作费体力，不是件容易事，所以学校特意向交巡警大队借了点人过来帮忙，一会儿他们就过来。现在我先来分配下工作……」
林蓓儿走到俞心身边，窃窃私语：「你说……程警官会不会来？」
「怎么可能那么巧？好好干活吧！」俞心打掉林蓓儿的手。
听完总务主任的分工安排，俞心领了一把铁铲便往教学楼走去。教学楼的走廊上没有安装窗户，两天的大雪吹落，走廊地面上积了一层雪，由于气温低，一半的雪已然结了冰，铲起来很有难度。
俞心穿着厚厚的羽绒大衣，铲了没一会儿便觉得浑身发热，索性把羽绒大衣脱下放到空教室里，然后使出更大的力气去铲冰，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的。
程屹拎着铁铲和水桶走到勤礼楼一楼走廊的时候，正好看到的是这样的场面：扎着丸子头的姑娘穿着灰色连帽卫衣和休闲长裤，两只手握着铁铲，弯着腰，低头认真地在铲雪，白皙的脸庞不知是热的还是累的，透着红晕。
他迟疑地喊了声：「俞心？」
那姑娘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额角的髮丝被风吹得凌乱，秀气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只听她惊讶地说道：「程屹，你也来铲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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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铲雪（2）
◎林蓓儿有些神秘地凑到程屹跟前：「程警官，其实很早之前我就见过你。」◎
程屹迈着长腿慢慢走到俞心面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他望着她的眼睛说：「是啊，好巧。」
这一句「好巧」却让俞心内心百转千回，还真被林蓓儿给说中了。近来他们见面的频率实在有些高，几十秒的安静过后，俞心率先开口：「申佳明中午还在我朋友圈哭诉他在扫大街……这两天你们都在忙工作吗？」
「嗯，就元旦休息了一天。昨天一早就被叫去上街铲雪了。」程屹把水桶放在地上，转身对俞心说，「申佳明今天在图书馆那边帮忙，我恰巧被派到这儿来了，没想到你也在。」
至于是不是真得「恰巧」，只有程屹自己知道。
他脱下黑色皮手套，随意放在窗台上，开始干起活来，只听得铁锹声唰唰作响，冰渣子很快便被铲碎了。
俞心有些气馁，自己刚才费了那么大劲儿都没铲下来的冰块，人家三两下就轻松搞定，这力量悬殊也太大了。她在心底暗暗腹诽，便听见程屹叫她：「俞心，俞心？」
「嗯？」俞心回过神来，她双手撑着铁锹柄，下巴抵在手背上，模样有些呆呆的。
程屹忍不住轻笑一声，沉静的面颊染上了明媚的色彩：「看呆了？这体力活儿确实不适合你们女孩子来干。要不这样，你先去教室里休息一会儿，这边就交给我搞定？」
「不行不行！」俞心摆手，「这多不好意思啊，我是主动来当志愿者的，况且我们主任等下还会巡视……」
「那这样，我负责把雪和冰铲下来捣碎，你把雪块铲进水桶里，如何？」程屹见状又提出了新的方案。
「嗯，这个办法不错，还能提高干活效率。」俞心点头应道。
说着两人各自干起活来，走廊上只剩下铁锹碰撞发出的声响。俩人虽不言语，但却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勤礼楼一楼走廊的积雪便被清理完了。
「好快呀！要是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要铲到几点呢。休息一下，咱们再去二楼。」俞心把铁锹放到一旁，用力搓着被冻红的双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程屹一手探进上衣口袋，摸索一会儿，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将一双黑色的皮手套递到俞心面前：「要不你先把手套戴上？里面加绒的，保暖。」
「不……不用了吧。其实我带了毛线手套，就是刚才不小心弄湿了，所以干脆就不戴了。」俞心不知如何回绝，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
「皮手套防水，你放心，这双是新的。」程屹看了眼窗台上的另一双手套，继续解释，「队里新发的，正好在口袋里，我戴的那双还在窗台上。看你手都冻红了，不是最怕冷了吗？」
「那……好吧，谢谢啊。」俞心接过手套，在程屹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戴到自己手上。那道目光在头顶前方徘徊，让她不甚自在，她把头低得更低了一些，才说：「手套好大啊，不过真得很暖和。」
程屹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收回目光，一手提起水桶，跨步往前走，他说：「你先去二楼待一会儿吧，我去把桶里的雪块倒掉。」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嘱咐：「对了，铁锹放那儿，你人上去就行，等下我一起带上来。」
「哦，好。」望着程屹慢慢走远的身影，俞心想起了从前。
高二那年，她和程屹同一组值日，负责教室地面的清扫工作。晚自习结束后，值日生需要把教室的地面清理干净，通常是一个人负责把椅子翻起来放到桌面上，另一个人负责扫地，最后再一起用拖把把地面拖一遍。
每回值日，程屹都不太积极，要俞心催着好几遍才懒洋洋地去搬椅子。
有天值日，程屹一搬完椅子就往教室最前面一坐，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含在嘴里，悠闲地看俞心扫地。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嘴里还哼唱着几句粤语歌。
那时候的俞心脾气可比现在要大得多，她一边扫地一边大声催促程屹：「别唱啦！快去把拖把洗一洗，不然回家又要很晚了！」
「这不是你还没扫完嘛，晚都晚了，也不差这几分钟了。」程屹叼着棒棒糖，含煳地回应她。
「去不去……不去的话……下次去你家买早饭，我就跟沈阿姨说，你在班里欺负女同学……」俞心停下来，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威胁道。
程屹跳下桌子，走到俞心面前，微微蹲下与她平视，眼里带着笑意：「俞小心，不带这样的。这么大人了，竟然还学小学生告黑状。我哪里欺负女同学了……」
「就欺负了，做个值日磨磨蹭蹭，还要我三催四请的。」俞心气不打一处来。
程屹走到卫生角，拿起拖把讨饶：「你说哪次我没干活了？地面不都是我拖的嘛！我这明明是关爱女同学啊。」
「况且，你家离学校又不远，回去的路上还有我这个保镖一路护送，坏人都没近身的机会，不差这几分钟了。」
俞心推了推程屹，打断了他的话语：「去去去，赶紧的，洗拖把去！就差这几分钟！」
就这样，俩人一边拌嘴一边结束了当天的值日工作，地面依旧是程屹一个人拖的。
「走了，还磨蹭什么？我可关灯了。」程屹站在教室门口等俞心。
「先别关，我再看看有没有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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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不还急着回家吗？这会儿又不急了？」程屹故意逗她。
俞心瞪了程屹一眼：「属你话多！关吧，关吧。」说着，俩人一块儿走出教学楼，穿过林荫道，走出校门。
y市是个老城，不算繁华，夜晚十点的街道，路灯昏黄，车辆稀少。但也正是这样，这里的空气格外的好，夏天的夜晚可以望见满天繁星。
「看，那是天琴座。」程屹指着东边的夜空对俞心说。
俞心抬头望向程屹手指的方向，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它的形状像古希腊神话中的竖琴。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织女星。你听过夏季大三角吗？」
少年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滔滔不绝，清亮的声音在幽幽夏夜中缓缓响起，迴荡在少女的耳畔，也徜徉在这段尘封的往事中。
俞心从往事中回过神来，程屹已经提着两把铁锹走上了二楼。他微微颔首：「休息好了吗？我开始铲，你要是休息好了就过来一起帮忙。等会儿我还得去别处看看。」
俞心拿起靠在墙上的铁锹，牵起嘴角：「嗯，可以了，争取快点完成。」
「嗯，十五分钟解决。」
一时间，两人又沉默地干起了活。这期间，俞心悄悄朝程屹瞥了几眼，年轻男人铲雪的动作干脆利落，十分娴熟。他的嘴巴微微抿着，目光沉静，握着铁锹的手，掌背宽厚，指尖微微泛红。俞心忍不住在心里比较：如今的程屹，真得不太一样了。虽然话少了，但却比高中的时候要成熟稳重许多。
程屹不动声色地关注着面前的俞心，感受到她频频望向自己的目光，好奇又略带小心翼翼。他的眸光忽闪，心中千头万绪，嘴角不禁溢出一丝苦笑，这时隔七年的距离，应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最后一块雪被剷除，程屹收起铁锹，把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插进上衣口袋里，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抬头面向俞心：「完工了，工具我一起带下去，你去办公室休息会儿吧。」说着，程屹从俞心手中拿过铁锹，欲转身下楼。
俞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与自己擦身而过，神情有些恍惚。直到程屹走到一楼，她才想起手套忘了还。匆匆跑到楼梯口，她对着楼下喊：「等一下，手套，我把手套还你！」
程屹在楼下抬眼凝视她，轻轻摇头，脸上是几不可查的苦笑：「不用了，我还有，这双你今天戴着吧，晚上气温还会再降。」
俞心把扬起的手套重新放下，她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开口：「那……谢谢啊，等我回去洗干净了再找时间还你。」
「好。」程屹点头，眼角染上了一抹温和的笑意，他挥手作别，「我先去别的地方帮忙了。」
程屹倒完雪块，便去了校门口的小道上帮忙，那儿的积雪最多，人手却不太够。队友远远地看到他就热情地喊：「这儿！这儿！屹哥你可算来了……」
「知道你们缺人手，赶紧干活，早完早收工。」程屹利索地拿起铁锹，重新投入了工作。
「还是咱们屹哥够义气，刚冬哥和小天还在群里跟我们炫耀已经完工喝上热茶了……」一个个头稍矮的交警说。
林蓓儿拿着扫把扫着地上的积雪，把几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下来。她悄悄走到程屹身边，低声跟他打招唿：「程警官，巧啊。」
程屹循声抬眸，心中思索几秒，便同对方礼貌问候：「林老师，你好。」
林蓓儿有些神秘地凑到程屹跟前：「程警官，其实很早之前我就见过你。」
程屹诧异地扬眉：「执勤的时候吗？」
「不是……」林蓓儿摇头，「是在一张照片上。」
程屹停下铲雪的动作，略带探究地看向林蓓儿，示意她说下去。
林蓓儿原本想卖个关子，却被他深沉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憷，只得笑着说：「你知道的，我和俞心是大学同学。大三那年，有次我跟俞心借了本书，好像叫……漫步……」
「《漫步中国星空》？」程屹脱口而出。
「对！我在那本书里见过一张两个人的合照。虽然照片上的男孩子抱着吉他，和现在的你，嗯，气质不太一样。但……五官还是没怎么变。」
林蓓儿稍作停顿，继续往下说：「那天一起吃夜宵，我总觉得你眼熟，才终于想起了这件事。」
程屹很想知道关于那张相片的后续，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谢谢你告诉我，林老师。俞心那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大概在办公室休息。要不你去找她玩吧，这儿就交给我们了。」
林蓓儿仿佛能读懂程屹的心思，笑脸盈盈地把扫帚交给他，临走前还不忘补充道：「后来，我问过心心照片上的人是谁，她说……是一个曾经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所以……程警官，当初你为什么要对她不告而别，现在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想……重修旧好？」问这些的时候，林蓓儿脸上的笑意突然褪去，作为俞心的好闺蜜，她深知俞心内心的纠结和迷茫。
程屹沉默良久，才压抑着情绪说：「有些事情我会找时间和她解释清楚……但请你相信，现在的我很明白自己内心想要的是什么，也足够成熟。」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哦！」林蓓儿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对了，听说学校也为你们准备了晚饭。我们学校的糖醋排骨很好吃……是俞心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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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蓓儿走远没几步，程屹身后默默干活的同事便好奇地凑了上来：「屹哥，刚才那美女老师你们认识啊？谈什么呢，神秘兮兮的……」
「嗯，一个朋友。」程屹言简意赅，并不理会他们的八卦欲。
「女朋友？」
「不是，刚认识没多久……不算熟。」程屹回答。
「哎……果然美女还是喜欢找帅哥说话……」一个同事哀怨道。
「你也不看看，屹哥可是咱们交警队的门面！」
「再不干活，可要天黑了，听说实验小学食堂的饭还挺好吃的，不想尝尝吗？」程屹一句话成功堵住了几个同事的嘴。
第12章 往事（1）
◎「别生气嘛，同桌！」程屹一边小声道歉一边从桌子下面递了个热乎乎的东◎
时间未到五点，天已经蒙蒙黑了。苕溪实验小学的食堂一楼，灯火通明。
食堂打饭的大妈，分外热情，给俞心盛了满满一大勺糖醋排骨，还咧着嘴问她够不够。俞心忙应：「够了够了。」然后端着餐盘和林蓓儿一起走向餐桌，两个人边走边小声嘀咕。
「要是阿姨每天打菜都能像今天这么大方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前几天吃酸菜鱼，酸菜一大堆，鱼只有可怜的两块！」
「还有每次吃红烧肉，阿姨都要把勺子抖好几抖，生怕让我多吃一块肉！拜託，我们又不是白吃，明明交了午餐费……」
两人小声议论着，林蓓儿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样想想，好像从小到大每个食堂的打饭阿姨都差不多……你还记得咱们大学食堂吧……」
俞心思索着摇头：「我读高中时，食堂阿姨给学生打菜就特别足，一直念叨着我们还在长身体不能饿肚子。所以那段时间……我吃胖了好几斤。」
「就……你和程警官一起读的那个高中？」林蓓儿问。
「嗯……」俞心点头，夹了一口糖醋排骨塞进嘴里，「今天大厨的手艺好像又精进了一些，酸甜度正合适，能媲美我妈的手艺了！」
「那你刚才就不该拒绝阿姨的盛情嘛……」林蓓儿指着在窗口排队打菜的人群说，「你看看交警大队的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你等下再去添菜，估计没了。」
俞心笑着抿了口汤：「没事，下次回家让我妈做。」
两人饭吃到一半，听见隔壁桌有了动静，俞心闻声抬头，便看见程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林蓓儿颇为热切地邀请程屹：「程警官，又见面啦。我们这儿还有空位呢，要不要过来拼桌？」
程屹微微调整了帽檐，又静静地看了俞心一眼，似是在徵求她的同意。
俞心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人多热闹点，刚才还跟蓓儿讲起我们高中的食堂……」
程屹拿起餐盘，不假思索地走到俞心身旁坐下，转头问她：「我们高中食堂怎么了？」
「我们高中食堂阿姨打菜打得特别多呀！我高一吃了一学期，脸都圆了一圈。」俞心戳着餐盘里的排骨小声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段时间每天第四节 课下课铃一响，你就拉着秦好雨的手往食堂沖……到了期末的时候，嘴上一边喊着减肥一边摆烂。」程屹轻快地说着，又不由地看了俞心一眼。
「哪有摆烂……明明真得少吃了一点。」俞心嗔怪道。
坐在俩人对面的林蓓儿忍不住出声打断：「真羡慕程警官啊，你们俩竟然是高中同桌！那时候肯定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吧？」
俞心一愣，突然噤了声。
只听得程屹坦然开口：「嗯，当时我们几个人玩得挺好的。不过后来大家都不常联繫了……」
俞心幽幽地想：是不常联繫吗?明明是你单方面不跟我联繫好嘛！当然这话，她此刻是不敢当面质问的。
「秦好雨现在在干嘛？」程屹轻声问俞心。
俞心戳着盘里的米饭，慢悠悠答道：「在新加坡读博呢，胡跃然没跟你说吗？是了……他肯定是不好意思跟你说的，毕竟好雨当初出国也是因为他。」说到此处，俞心有些不忿。
「这又是什么爱恨纠葛？」林蓓儿踢踢俞心的脚尖，一脸好奇。
「说来话长……」俞心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用四个字总结了这一段往事。而一侧的程屹缄默地扒拉着米饭，不再做声。
「那就以后再说……」见气氛有些尴尬，林蓓儿又找了个话题，她用稍显夸张的语气对俞心说，「刚只顾着说话都没注意，你看程警官这餐盘里的排骨都堆满了！打菜阿姨可真偏心啊……」
程屹放下筷子，询问：「我这还没吃，要不要分你们一点？」
林蓓儿边摇头边用手指了指俞心：「我不好这口，又酸又甜的东西是心心的最爱。」说完，不忘探过手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俞心的羽绒服。
「俞心，排骨要么？」
听到程屹低低的询问，俞心有些心不在焉，她看了一眼他平静的面庞，食堂的灯光像是一层朦胧的滤镜，把年少时的程屹和现在的程屹重叠起来，回忆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从脑海里涌出来。
俞心并不喜欢这样矛盾的感觉。一方面她其实不排斥程屹的靠近，另一方面她却对程屹现在这样一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耿耿于怀。
她摆手拒绝了程屹的好意，表示自己吃不下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俞心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程屹快速地吃着餐盘里的饭，林蓓儿觉得有些冷场，也索性低头刷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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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程屹的同事走过来打招唿，才打破了这一桌的平静。
「屹哥，我们吃好了，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同事虽然问得一本正经，但不住往俞心身上瞥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的好奇。
「一起回去，你们先去车里，等我五分钟。」程屹拍掉同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交代道。
他三两口吃完饭，然后和俞心、林蓓儿告别，临走时还不忘叮嘱她们：「等下队里还有任务，我就先走了。晚上气温低，路面还有冰冻，你们回家注意安全。」
俞心应声点了点头，回了句：「今天谢谢，你也注意安全。」便不再看他。
林蓓儿看着程屹慢慢走远的背影，「啧啧」了两声：「我觉得程警官不错，你看多细心啊，一看就是会照顾人的那种，就是人稍微闷了点。再看那大长腿，那鼻樑，那眼睛……还不是小白脸类型……」
林蓓儿突然凑近俞心，神神秘秘地说：「长得不错，秀！色！可！餐！」
俞心被林蓓儿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努努嘴：「所以……你上赶着给我们当月老？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对我有意思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林蓓儿不服气地指了指自己的大眼睛，「年少同桌，误会隔阂，久别重逢……程警官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我都分分钟脑补一部情深的电视剧了。」
俞心故作冷淡地揶揄她：「哦，那你可以去当编剧了。」
「说真的，你们俩刚才坐我对面，特别有感觉。尤其是你回嘴的时候……好像拌嘴的小情侣啊，哪像七年没见过面的人！」说着，林蓓儿拉开俞心身旁的椅子，挨着俞心坐下。
「所以说……其实你内心对他并不排斥对不对？如果真得有缘分……你就顺从内心收了他？至于那些隔阂和误会，可以慢慢解开嘛！」林蓓儿靠着俞心的肩，充当着知心大姐姐的形象。
俞心似乎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她思考良久，吐出一句话来：「其实……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变化好大……但我又有些害怕。」
「以前的程警官什么样？」林蓓儿推了推俞心的手问。
俞心又陷入了那段青葱往事里，她断断续续地向林蓓儿讲起那时候的程屹：「以前的程屹，大概……就是一个有点幼稚，但很讲义气，有担当，也会照顾人的阳光大男孩吧……」
是了，那时候的程屹，脸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头清爽的短髮，高高的个子，健康的肤色。学习成绩不错，篮球打得也好，喜欢数学和物理，还常常给她讲关于星座的故事，除了时不时的会捉弄她一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程屹挺会照顾人的呢？大概是从高一期中考试后开始的。
其实那时候他们虽然是同桌，但也走得没那么近。
程屹性格外向，为人又热情仗义，班里的哥们儿挺多的，课间经常和几个玩得好的男同学出去聊天打闹，或者去小卖部买点零食。
体育课的时候，还有别的班的男生跑来班级门口约他一块儿打篮球。
俞心刚转去y市，没什么朋友，平时经常一起玩的也就是后桌的秦好雨。后来因为值日，和前桌两个女孩子叶子毓和严依依也有了比较多的交集。
高中时期的少男少女，有各自的爱好和朋友圈子，所以并不经常玩在一起。
俞心住的小区离学校近，她又喜欢睡懒觉，自开学报到那日之后，她都是踩着早读时间线进教室的。也就再没怎么在上学路上碰见过程屹。
高一期中考试结束是在周五，锦绣中学老师的批卷速度很快，等周一上学那天，学生们一进教室便能在公告栏上看到自己各科的成绩和排名。
俞心那天特地早起了20分钟，刚走进教室，就看到公告栏前乌压压一片。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期中考试成绩，有满脸兴奋的，大概是考得很好，自然也有一脸颓唐，沉默不语的。
俞心慢慢挤进人群，有些忐忑地搜索片刻后找到了自己的排名。全班45人，她排在20，全校排名400多名。语文130，数学120，英语125，歷史91，物理61，思想政治90，化学82，地理86。高一锦绣中学还没有开设生物和技术课，因此只考了8门。
俞心看着自己格外拖后腿的物理成绩，心情一下子低到了谷底。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她的物理也还好，勉强能跟上大部队。但自从转来了y市，不知道是没有适应新老师的教学方法，还是自己对于物理的领悟能力不行，越学越吃力。
她背着书包，垂头丧气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距离早读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俞心靠在桌子上发呆。窗外有淡淡的花香传来，俞心有些睏倦地打了个哈欠，为了早上上课能打起精神，她决定眯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俞心听到有人在耳边焦急地喊她，大概是程屹的声音。她「噌」的一下从桌上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身边人。
「口水，快擦擦。」程屹指着俞心的脸颊说道。
俞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起校服袖子，轻轻擦了擦。
「噗」的一声笑，让她堪堪回过神来。只听见秦好雨的声音传来：「俞心，你别理程屹，没口水。他刚才跟我们打赌，说能1分钟之内把你喊起来……」
俞心剜了程屹一眼，一声不吭拿出语文书挡住自己的脸，重新趴到了课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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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生气嘛，同桌！」程屹一边小声道歉一边从桌子下面递了个热乎乎的东西塞到俞心手中，「给，赔罪礼。」
俞心的手心忽然一暖，她疑惑地看了眼程屹，撇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是我妈做的红糖包子，味道不错，吃了心情好。」程屹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拿出语文书，神神叨叨地说，「平时总是踩着早读铃声才进教室的人，今天不仅早早地到了，还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猜……这大概和考试成绩有关？快吃吧，这才期中考，心情好了才有力气学习！」
「谢谢！」俞心拿起红糖包，咬了一口。包子还是温热的，一口咬下，面皮的香气混合着红糖的甘甜在口腔中炸开。那
一刻俞心的脑海里只剩下红糖馒头的滋味，她惊喜地望向程屹：「好好吃！」
程屹有些自豪地说：「那当然，我妈做的红糖包子，y市一绝，吃过的都说好吃！」
「阿姨的手艺可真好……我妈也会做菜，但她从来不会早起给我做早饭……」俞心闷闷地说。
「我们家是开早餐店的，你要想吃，下次我给你带。」程屹凑到俞心面前悄悄说，「胡跃然和秦好雨他们初中的时候，每次想改善早餐了，就让我带。」
俞心听着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她弯起嘴角，问道：「那……你能不能每天都给我带早饭呀？」
见程屹没有反应，俞心又可怜兮兮地说：「我妈妈工作原因，每天很晚睡觉，早上不给我做早饭。我爸三天两头出差……咱们上学这条路上的早餐店我买过几家，都没阿姨做的好吃！你都不知道，我前几天起得晚，早上只能啃面包……」
程屹憋了好一会儿笑，终于开口了：「真够可怜的啊……看在你是我同桌的份儿上……」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俞心亮晶晶的大眼睛，「不逗你了，看在你是我同桌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带吧！跑腿费也不用了。」
俞心开心地一掌拍上程屹的胳膊，笑脸盈盈地夸奖他：「神仙同桌，你真好！这年头像你这么……」
程屹躲在语文书后朝俞心偷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仅有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打住打住，彩虹屁少说。摆好你的书，语文老师看过来了……虽然你的语文成绩很好，但我的语文一般，我可不想被她抓包……」
俞心听后赶紧摆好语文书，脑袋缩在课本后面，一副「我明白」的表情，朝程屹比了个「ok」的手势。而她一大早因为期中成绩而产生的低落情绪，也消散了大半。
第13章 往事（2）
◎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程屹笑意更盛了。◎
那天上午第四节 是物理课，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板着一张脸，分析着本次考试的情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次期中考试不联考，所以没有採用赋分制，都是按实际分数算的。考卷确实难了一些，但七八十分总要考的吧？咱们班有些同学都在不及格边缘徘徊了！」
物理老师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继续说：「你们这一届是高考改革的第一届，现在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同学们……物理成绩是非常重要的，一般好的大学好的专业都要求选考物理。当然啊，咱们班也有考得非常不错的同学，像胡跃然，程屹就很好，一个100，一个99。」
俞心把自己的物理卷子挪到程屹的卷子旁边，看看他全是√的卷子，再看看自己满纸的x，简直是惨不忍睹。俞心哀怨地嘀咕：「哎……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程屹拿起笔轻轻敲了敲俞心的桌子，提醒道：「快回神，蒋老师都看你好几眼了，说不定等下就要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程屹的话刚说完，下一秒俞心就听到物理老师叫她：「第三题，俞心，你来说说解题思路。」
「真是乌鸦嘴，这下完蛋了！」俞心在心里叫苦连天，这一题她虽然选对了，但总不能跟老师说是自己蒙对的吧。她站起来磕磕绊绊讲了半天，还是没讲明白，白皙的脸瞬间红了。
物理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俞心啊，听说你的考场优秀作文今天早上都传阅到其他班了。语文老师拿你当宝贝疙瘩，那我这物理是不是也要重视起来啊？」
「我会的……蒋老师。」俞心抬头看了物理老师一眼，老师并没有严厉批评她考试考得差，上课还走神。反倒是以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说出这番话，这恰恰让俞心觉得羞愧。
「坐下吧，薄弱科目上有困难可以多来问问老师，或者请教你的同桌也行。」物理老师摆摆手，示意俞心坐下去，「其他同学也是一样，老师办公室的门一直为你们敞开。」
一堂物理课，俞心上得战战兢兢，一边自责一边气馁。自然，老师讲评的卷子有一大半都没听懂。下课铃声响起，原本每次都是第一时间拉着秦好雨往食堂沖的人这一次却还坐在座位上对着卷子冥思苦想。
「俞心，走，吃饭去了。听说今天食堂有你喜欢的酱鸭腿。」秦好雨喊她。
「不想吃，没胃口……」俞心有气无力地回道，「我还有好多道题没弄懂，愁啊！」
「我这八十来分的水平可能不适合给你讲题……」秦好雨走到俞心这一桌，抬手指了指程屹，「问他呀！现成的辅导老师，刚物理老师不是说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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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此刻正翻着一本动漫杂志，他每回吃饭都和胡跃然一起，俩人为了避开人流，会特意晚10分钟去吃饭。他放下杂志，把俞心的试卷拿过来，一本正经地问：「哪几道？我给你讲。」
俞心有些不好意思，她用手指着说：「这一道，这一道，这道，这道……还有后面的两道大题。」
「感情刚才物理课你都没认真听啊？」程屹无奈地笑了，用笔轻轻敲了敲俞心的脑袋瓜，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俞心支支吾吾：「听……听了……老师讲得有点快……我没消化……」
程屹把俞心的考卷叠好塞回她抽屉里，解释说：「题目有点多，讲完估计没饭吃了。咱们先去吃饭，等下午自习的时候我再给你讲，来不及的话晚自习也行。」说着他催促斜后方的胡跃然，「老胡，刷完了没，吃饭去了。」
胡跃然手中的笔仍未停歇，他一边写一边应道：「还差最后一个步骤，快了，一分钟。」
俞心一脸不可置信地问秦好雨：「他每天都这样吗？」
「是啊，习惯就好。学霸为什么数理化都能考满分，那是因为人家见缝插针地学习。」秦好雨见怪不怪地说道。
「优秀的人比你还努力，老天啊，我为什么要生在这么卷的世道。」俞心哭丧着脸感嘆。
程屹双手抱胸，看着身旁两个女孩子对着胡跃然一唱一和的，觉得好玩极了。他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科目，秦好雨的英语能考149，你的语文能上130，这也都是本事嘛，不要妄自菲薄。」
胡跃然写完最后一个解，从习题册中抬起头来，看到神色各异的三人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不是说吃饭吗？还不走……」显然他刚才做题太投入，根本没把三人的对话听进去。
那天的午饭是四个人一起吃的，由于去得晚，食堂打饭的窗口好几个都是空的。俞心找了个没人的窗口买饭，她看了看台板上的菜盘，兴致缺缺，酱鸭腿已经卖完了，便随手点了一荤一素，末了对阿姨说：「米饭要二两的，少一点。」
刷完饭卡，俞心抬眼看了看人声嘈杂的食堂大厅，远远地看见程屹在向她挥手，便快步向那一桌走去。刚走到程屹对面坐下，俞心就看见程屹的餐盘里摆着一只香气扑鼻的酱鸭腿。
她一脸愤懑地问：「为什么你还能买到酱鸭腿啊……我刚明明看了一圈，都没了啊！」
程屹得意得笑笑：「谁让我运气好啊！」然后故作神秘地说，「偷偷告诉你，食堂阿姨是我妈的朋友，特意帮我留的。」
俞心恍然，一脸的羡慕：「这年头，买个饭都要刷人情分，真羡慕！」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程屹笑意更盛了，「纯粹就运气好，就剩这最后一只了，正好我遇上了而已。」
「你这人……」俞心觉得自己的智商又一次被程屹辱没了。
程屹把餐盘推到俞心面前：「不是喜欢酱鸭腿么，给你。」
这回轮到俞心不好意思了，她忙摆手：「不用不用，你自己吃吧。」
「不用客气，咱们可是同桌啊！」程屹一脸大方地说，「我吃菜不挑，刚才下课听见秦好雨说你喜欢吃食堂的酱鸭腿，就帮你买了。」
俞心犹犹豫豫了半天，把自己的餐盘推到程屹面前：「那咱们交换吧，反正蔬菜都是一样的。就是……我打的米饭有点少，你自己拨点过去。」
等秦好雨和胡跃然打完菜过来，俩人已经各自开始吃饭了。秦好雨刚坐下就一脸惊讶地叫道：「呀！俞心，你怎么买到了酱鸭腿？刚才我还问了阿姨，阿姨说老早卖完了啊！」
俞心悄悄看了眼程屹，见对方只吃饭不出声，赧然道：「就……纯粹是运气好，最后一个啦。」
程屹吃着餐盘里的土豆鸡块，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那天中午自习的时候，程屹耐心地给俞心讲完了一整张物理考卷，顺带在俞心的物理书上圈了许多重点。他认真讲题的时候和平时的模样不太一样，严肃但不严厉，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
俞心认真听着，顺着解题思路思考着，有些自己无法弄懂的问题豁然开朗。她惊喜地夸赞：「程屹，程老师！你讲得比物理老师还清楚诶，我竟然听懂了！」
程屹被她夸张的语气逗乐了：「蒋老师是讲给全班同学听的，只能照顾到大部分人。我现在可是一对一专项辅导……」
程屹之前其实不怎么关注俞心的各科成绩，只知道她语文很厉害，经常被语文老师当众表扬。而其他科目，四平八稳，没有特别突出。再加上俞心平时也不怎么问自己问题，自然也不知道俞心的物理基础实在有点差。
他有点怕打击到对方的学习自信心，斟酌着说：「你看，其实你的物理领悟能力也不算差……」
看着女孩子面容平静，并没有什么大的情绪起伏便接着说：「就是基础不够扎实，刚才有几道题涉及到高一上册的知识点，你没有融会贯通。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把高一上册的知识重新巩固一遍。」
「嗯嗯，我在h市的时候，物理课就只是勉强能听懂。但是咱们现在每天从早到晚都待在学校里，我实在不想再去补课了……」俞心听后有些困恼。当初俞父说要给俞心找个补习老师，俞心干脆地拒绝了。
「要不，我回家去找找高一上册的笔记本，明天拿来，你先看看，平时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我，如果我在教室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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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秀眉微蹙：「这样……会不会耽误你学习啊？」
「不会……帮你讲题我还能顺带重新复习一下知识点。」程屹清了下嗓子，「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你可以拿语文学习秘籍来交换。」
就这样，两人迅速达成了「互助协定」。那时候的俞心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身边的同学一点儿也不冷漠，老师也温和可亲，一心为学生着想。
学习虽然占据了青春的大部分时间，但当身边有了一起努力的伙伴，就不再是意见非常辛苦的事情了。
那天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李老师宣布了一个坏消息：因为期中考试的情况并不十分理想，高一年级的晚自习从原来的9点延迟到9点45结束，晚自习增加了45分钟的答疑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全班发出一片哀嚎，同学们纷纷抗议学校的「惨无人道」。
李老师认真地和大家解释：「学校也是为了你们好，大家平时上课节奏快，特意给你们增加了答疑时间。每天值班的各科老师都是义务劳动，大家要珍惜这个机会。」
锦绣中学作为y市的重点高中，大部分学生都有觉悟，虽然嘴上哀嚎一片，但心里还是十分感激老师们的辛苦付出。
俞心他们角落的四个人没有抱怨，并且已经开始商量着利用这45分钟的答疑时间，成立一个「共学小组」，一起取长补短了。
当然这个「共学小组」获益最大的肯定是俞心和秦好雨了，而胡跃然这个大学霸，纯粹是被程屹拉进来的。
也就是从晚自习时间变更开始，俞心和程屹因为同路，俩人开始结伴放学。虽然家离学校近，但晚自习结束都快10点了，俞心一个女孩子独自走路回家总觉得有些害怕，便同程屹商量，没想到他很快就答应了。
当时程屹是怎么说的呢，俞心好像能记起他脸上故作无奈的表情。
他站在春末香樟葱郁的林荫道上，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夕阳照亮他清俊的面庞，蒙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程屹挑眉，缓缓开口：「我这个同桌可真不容易啊！又要当外卖小哥送早餐，还得当保镖护送你放学……」继而他又臭屁道，「俞心，有我这么个好同桌，你是不是特别幸运？」
第14章 开导
◎「曾经有人这样对俞老师说……」俞心弯起嘴角慢慢回忆起那句话。◎
今年的元旦小长假没有调休，结束后的工作日是星期二。天蒙蒙亮，俞心便在手机闹铃的催促声中清醒过来。室外气温很低，h市应急管理局发来简讯提醒。
【寒潮已至，低温冷冻「超长待机」！请广大市民做好保暖防冰雪工作，注意用火用电安全，合理安排出行。】
俞心又瞥了一眼手机屏幕，「-6」度的室外气温让她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她翻出抽屉里的加绒发热内衣，又找出一件厚羊毛衫套在身上。这些似乎还不够，长款羽绒服，围巾，毛线帽，加绒手套……凡是能用来御寒保暖的傢伙都被她用上了。
昨晚她便接到了学校钉钉群里的消息：【接教育局通知，因明后两天有严重冰冻，故学生上学时间不作硬性要求，以安全为重。请各位班主任及时转发至班级钉钉群，通知到每一位家长。】
学生的上学时间不做硬性要求，但教师还是得照常到校。为避免路上突发意外情况，俞心只得比平时早起半个小时出门。即使是提前了这么多时间出门，到学校也已经快8点了，想起刚才路上发生的好几起交通事故，俞心仍旧心有余悸。
教室里学生只有零星几个，早到的几个孩子正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聊元旦小长假的一些趣事，还商量着等会儿下课去操场上打雪仗。
见俞心走进教室，讨论的声音瞬间小了下来，几个人礼貌地跟俞心问好。俞心微笑着回应，还不忘叮嘱几个男孩子：「玩雪可以，但是记得不要跑太快，到时候摔一跤，或者鞋子衣服弄湿了，可是要感冒的！」
「俞老师，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教室最后排的男孩子拍着胸脯保证。
「就是，就是，我们已经五年级了，不是小孩子了！」其他几个学生跟着附和。
俞心无奈摇头，心里想着：玩疯了的时候就不记得了！
当然她没有再唠叨，而是又重新环视了一遍教室。才发现教室最里面那排有个小姑娘正靠在桌子上，并没有参与刚才的讨论。
她若有所思地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身来问：「胡月颜，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小姑娘听见俞心的询问，有些不情愿地抬起头来。她梳着单马尾，一张小脸清清爽爽，只是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不知怎么的，俞心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那个清晨，她也是这样心情低落地靠在教室的课桌上。
俞心放低了声音，更耐心地问道：「遇到困难了吗？有什么苦恼可以跟老师说说。」
小姑娘倔强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没事……俞老师，就是今天太冷了，我有点不太适应。」
「教室有空调，老师现在把空调去打开，过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这么冷的天，你还能准时到校，已经很棒了！」俞心鼓励道。
见小姑娘不再趴着后，俞心重新回到讲台上，她随手撕了一张便利条，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然后叠好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后来趁着大课间的时间，她把小纸条悄悄塞进了胡月颜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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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早上，班里有十几个学生比平时晚到了，还有四五个学生因为感冒发烧请假了，俞心也就没有给学生上新的复习课，仅是将假期作业做了讲评。
到了晚托班时间，俞心没有进自己班教室，而是来到了学校的「心理调解室」值班。
俞心研究生的时候考了心理谘询师证书，因此一上班，就被学校聘任为心理教师，成为了「心理调解室」的一员。
今天来谘询的孩子不多，大部分是六年级的学生，因为课业压力，升学压力而苦恼，需要老师帮助排忧解难。疏导了几个孩子，俞心口干舌燥地喝了几口热水，她心中隐隐有些焦急。
早上她给胡月颜塞了张便利签，上面写着：俞老师今天晚托班在「心理调解室」值班，那儿很安静，也无人打扰，你愿意来和我聊聊天吗？
晚托班第二节 课上课铃声响了，依旧没有人推开「心理调解室」的门，俞心手中的黑色水笔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有些气馁。
又十分钟过去了，她听到有短促的敲门声传来，忙说了一声：「请进。」来人正是胡月颜，小姑娘温声打招唿：「俞老师好。」
俞心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招唿学生坐下：「月颜，老师很高兴你能来这儿找我聊天。这说明老师是值得你信任的人，对吧？」
胡月颜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无声地点了点头。
俞心继续循循善诱：「不要拘谨，现在我是你的倾听者，找一个你最舒服的姿势坐着就可以。」
胡月颜调整了坐姿，开始慢慢向俞心倾吐自己和父母的矛盾，以及三天小长假里发生的种种争吵。说到伤心处，又开始抽噎起来。
俞心安静地听学生倾诉，大致找到了问题的源头，她拉住胡月颜的手，安慰道：「老师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经歷过像你现在这样矛盾又难过的一段时光。所以你现在苦恼的是……你爸爸妈妈对你的要求越来越多，外界对你的期许也越来越大，而你自己却越来越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吗？」
「嗯……每次我反驳妈妈，她还总拿我和亲戚家的姐姐比。可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啊，为什么要求我和别人一样优秀呢？」胡月颜垂下头来，难过极了。
「曾经有人这样对俞老师说……」俞心弯起嘴角慢慢回忆起那句话，「既然太阳上也有黑点，人世间的事情就更不可能没有缺陷。」
俞心摸摸胡月颜的头顶，鼓励道：「月颜，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是完美的，所以，你不需要去成为爸爸妈妈口中那个完美的小孩。」
胡月颜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嘴唇还有些微微的颤抖，她怔怔地看着俞心，无声哭泣。
俞心声音柔柔的，却坚定而有力量：「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拥有承认自己不完美的勇气，不要因为别人的高要求而自卑，苦恼。因为每个人都是这人世间最最特别的存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不要因为你的不完美而掩盖了自己的光芒！」
「可是……我爸爸妈妈不理解我……只会要求我！」胡月颜哭诉道。
「爸爸妈妈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只是有时候他们走出青春太久，已经忘记曾经的他们也和你一样迷茫无助过了。」俞心语重心长地说，「找个时间，和妈妈好好聊聊，就像今天和俞老师聊天一样，心平气和的，毫无保留的。」
「嗯……我会的，谢谢俞老师。」
俞心把纸巾递给胡月颜，拍了拍她的手：「老师也会找时间和你妈妈聊一聊，毕竟咱们月颜有好多优点啊，懂事能干，跑步也快。等明年春季运动会，俞老师还等着你在跑道上一展风采呢！」
听到这话，胡月颜破涕为笑，她再次向俞心表示感谢，准备离开前犹豫着问道：「俞老师，刚才您说的那句话能……写给我吗？」
「哪一句？」俞心歪头问。
「既然太阳上也有黑点……」
「可以啊！」说着，俞心拿起一张白纸，在上面认真地写下这句话，写完还不忘补充，「这句话是哲学家车尔尼雪夫斯基说的。」
「我想拿它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小姑娘欢喜地说，「那俞老师再见，谢谢曾经对您说这句话的那个人，也谢谢今天对我说这句话的您！」
「再见，快放学了，去教室收拾书包吧。」俞心挥别学生，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窗外早已没了太阳的身影，未融化的积雪白得有些寂寥，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香樟叶又掉落了几片。
俞心脑海里晃过一个少年的影子，他侧身站在一树白玉兰下，右手指着天边的暖阳，回首对身旁的少女说：「既然太阳上也有黑点，人世间的事情就更不可能没有缺陷。俞心，不要苛责自己。你要看到自己闪闪发光的地方。」
那段淹没在题海中的匆匆时光，那些苦中作乐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那个乐观自信，时常鼓励自己的青葱少年，而今跨越茫茫人海，穿过年年岁岁又一次来到了自己身边。又怎能让她无动于衷？
俞心拿出手机，给程屹发了一条消息。
【程屹，你今年春节回y市吗？突然想回锦绣中学看看。】
发完消息，她才觉得自己有些冲动，虽然还在撤回时间内，但俞心却不想撤回了。她对着聊天界面发了一会儿呆，对方仍未回应，有些懊恼地鼓起嘴，一手拍上自己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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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有些失落地走出「心理调解室」，准备下班回家。路上冷风嗖嗖，她不觉把羽绒服裹得更紧了一些。此时，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有新的消息进来。
俞心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划开界面，在看到新消息发送人是林蓓儿那一瞬，心中隐隐的期待落空。
【听说了吗，学校年会的策划案出来了！据说每个年级组都要表演节目，除了50周岁以上教师之外，其他教师必须参与表演！！！】
【年级组长说每年年会他们最头疼了，绞尽脑汁想节目，还跟期末复习撞上了，完全分身乏术。今年本来都要取消了，结果不知怎么又开始了……】
林蓓儿一连发了两条消息进来，可见她迫切想与俞心分享这件事情。
俞心慢慢悠悠地打了几个字，给她回了过去。
【你消息倒是很灵通嘛！准备下班了，晚上再聊。】
第15章 放弃
◎这一刻，程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坚强乐观。◎
午夜的h市，璀璨的灯火逐渐暗淡，唯有街边的路灯日復一日地为晚归的行人照亮归家的路途。
程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时间已近凌晨一点。
作为一名基层交警，工作繁琐而忙碌。这天早晨他7点10分到单位，7点30到8点30参与了交通拥堵路段的早高峰执勤。
执勤结束后又马不停蹄地回单位整理汇总了城市路段安全隐患排查报表，而后是接待交通事故伤亡家属，交通事故警勤处理，查处货车超载情况，嫌疑人询问笔录制作，队内对抗演练等一系列的任务。
一天几十场警情，简直可以用「脚不沾地」来形容自己。
程屹脱下身上厚重的冬季队服，拍却一身的寒气，整个人仰躺在客厅大沙发上。他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揉捏着眉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程屹双手一撑，就着沙发坐了起来。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解锁，手指往下滑了好多下，才看到那两条被工作消息淹没的私人讯息。
一条是来自程父的，问他今年过年回y市过还是依旧留在h市。
去年春节，程屹大年夜要值夜班，因此提前给程父买了来h市的高铁票，俩人在表哥沈睿家一起吃的年夜饭。
今年的排班通知已经提前出来了，程屹的春节假期有5天，终于可以回y市过年了。他简短地回復了程父的消息，并叮嘱他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另一条消息是俞心的，送达时间是傍晚六点半。望着手机屏幕，程屹脸上的睏倦扫了大半，他在心里反覆默念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俞心似乎是在邀请他一起回母校看看。
他斟酌良久，开始回復俞心的消息，一行字敲敲删删，停留了好几分钟才发送出去。
【抱歉，警情有点多，没顾上看手机。今年过年我在y市待到初五，你可以选一天高铁过来，到时候我去车站接你。】
发完消息，程屹站起身，想给自己倒一杯热水。直到发现桌上的恆温壶里空空如也，才记起自己早上出门太过匆忙压根没顾得上烧。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慢慢踱步走到落地窗前，站在十几层的高楼上，往下眺望远处城市的灯火，一双如星的眼眸隐隐闪着光。
那站得笔挺的修长身影，隐在半拉的窗帘下，似一棵孤独而寂寥的青松。
其实他也有很多年没回过锦绣中学了。确切地说，自高考那日起，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程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七年前那个炎热的夏日，y市的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潮湿的水汽，大约有下雷雨的态势。
那年高考，他的考场就在本校，不用像俞心和胡跃然他们那样要赶去相隔半个多小时车程的外校考试。因此早上第一门语文考完，他照例走路回家吃午饭。
程母为他烧了可口的三菜一汤，为了不影响下午的考试发挥，她只顾着给程屹夹菜，全然不过问上午的考试情况。
反倒是程屹，一脸乐呵呵地谈论起上午的语文卷子，并自信满满地告诉母亲，自己发挥得还不错。
饭桌上，程母原本平静的面容染上轻松的笑意，她又夹了一块可乐鸡翅放到程屹碗里，口中念叨着：「再吃一块鸡翅，大吉大利，下午的数学稳定发挥。」
程屹被自己母亲神神叨叨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只好立马塞进嘴里，表演了个一口脱骨。他放下碗筷，故意拍了拍肚皮说：「妈，可不能再吃了，听说吃得太饱会变笨的。」
「呸呸呸……赶紧把刚才的话收回去。」程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也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伴随着手机来电铃声的还有窗外隐隐传来的几声闷雷。
程屹见母亲接起手机却不说话，正想问问怎么了。话还没说出口，只见程母瘦削的脸霎那间变得惨白，嘴唇也跟着不住地颤抖起来。
「出什么事了吗？」程屹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你爸的队友打电话来说……」程母泫然欲泣，几乎说不下去。
「我爸怎么了？」程屹焦灼道，眼眶不觉红了。
「说你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中午他们在下菰县那边查酒驾，有个醉酒驾驶的司机，车上带了刀……你爸被刺了两刀……」说着，程母的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看着母亲无措的模样，程屹一边掐着掌心，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母亲身旁，用力握上她的手：「在哪个医院，我们马上打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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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母显然还在恍神，眼神仍旧呆滞地应道：「阿屹，妈……妈自己去，你下午……先去考试。」
程屹心中暗暗做了决定，他一把拉起母亲便往门口走，坚定的语气让程母不容反驳：「妈，高考还有很多次……我爸的命却只有一次。如果今天我不跟你一起去，你觉得我能安心考试吗？」
程母知道此刻自己已无法阻止儿子的决定，只得作罢，在程屹的搀扶下俩人快步走出家门。
程家住在老城区，离y市人民医院不算远，打车十多分钟。只是因为正值高考期间，周边交通管制，车辆需要绕行。因此等他们赶到医院已是20多分钟后的事了。
走到医院门口的那一瞬，一道闷雷响起，接着暴雨如约而至。
一道玻璃门之隔，门外是哗啦啦的瓢泼大雨，门内是医院的众生百态。
手术室的大门紧闭着，「手术中」几个字恍得程屹眼睛生疼。
几个中年男人面色凝重地在门口等待着，一言不发。为首那个男人年纪大概四十来岁，身穿「y市交警大队」队服，见程屹他们赶来，难掩脸上的愧疚和焦灼。
程母哽咽道：「大康，他进去多久了？」
被唤作大康的男人抹了一把脸，声音有些颤抖，回道：「嫂子……辉哥他……已经抢救了快一个小时了。」
程屹快步上前扶住差点摔倒的母亲，低声同父亲的同事打招唿：「周叔叔……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们今天中午在下菰县那边路口查酒驾，本来都快完工了，后面又来了一辆货车。司机明显是喝了酒的，态度很强硬，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周大康一边回忆一边说，「是你爸最先发现司机拿了刀，情况太突然了……当时我在另一边的路口，等我和另一名队友赶过去帮忙，你爸已经受伤了……」
这时，靠在手术室门边的一个年轻男人走上前来，对着程屹母子抹眼泪：「嫂子，辉哥腹部那一刀是帮我挡的，真是对不住啊！要是我当时能及早发现，或许……」
程屹低头扫了一眼面前的年轻男人，个头不高，深蓝色队服背后写着「辅警」两个字，左手胳膊缠着厚厚的纱布，额头也包了一块纱布，显然同是这场事故的受害者。
「怎么能怪你呢！如果不是那个醉驾司机……」程母并没有失去理智，她试图安慰面前那个和自己丈夫一样同为辅警的年轻人，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只得转头靠在程屹的胸前无声哭泣。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了，医生戴着口罩急切地唿唤患者家属：「程辉的家属来了吗？程辉的家属来了吗？」
程屹先一步上前回应：「在这里，医生，我爸怎么样？」
「患者肩部中刀，肌肉被割断。腰部中刀，导致肾脏破裂，失血性休克。这儿有几份同意书需要你们签字。」
刚刚年满十八周岁的程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签字竟然是在父亲的手术同意书上。直到签完字，他才发现握着笔的手不住地颤抖。
这一刻，程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坚强乐观。
放弃这一年的高考，父亲生死未卜，母亲伤心欲绝，他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地塌陷。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半分，因为此刻他是这个家，是母亲唯一的依靠。
后来，程父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抢救，被推出了手术室，但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icu住了半个多月，之后转入普通病房，等到程父从医院回家，已经是两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程父住在icu期间，程屹和母亲每天在医院的走廊上打地铺，生怕自己离开医院一刻，就会有噩耗传来。等程父转入普通病房，俩人也是寸步不离地日夜陪护。
在这样每天绷紧了精神度日的情况下，程母病倒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头髮白了大半。她开始经常胃疼，吃不下饭，人也愈发消瘦。
程屹劝母亲去做个胃镜，可程母以忙不过来，没有人员陪护为由推脱了。嘴上答应着等程父出院后就去医院查一查，只是还没等程父出院，她便晕倒在了住院部的走廊上。
后来，程母查出了胃癌，也住院了。
高考前，程屹原本计划着高考后和几个好友一起去y市的海边玩，因为俞心他们之前总吵嚷着说要在毕业那天一起去看一次海边日落。
只是那个蝉鸣声声的暑假，当所有高考学子都在庆祝毕业快乐时，程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y市人民医院住院部的大楼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所有美好的愿景和期许都成为了泡影。
作者有话说：
好吧……男主被我写得有点惨……
第16章 排练
◎俞心内心「咯噔」了一下，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忙碌的期末在老师们的一次次「崩溃」和学生们的一声声叫苦连天中结束了。
考完最后一门科学，校园里变得喧闹起来。远远的，就可以听到孩子们的欢唿声。
「耶！终于考完啦！」
「可以回家打游戏了……」
「我妈说考得好的话要带我去旅游……」
俞心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教室，已经有一半的孩子从别的考场回来了。她刚在讲台边站定，秦立便捧着一叠白花花的试捲来到俞心面前。
五年级的男孩子，个头已经窜到和俞心差不多高，但仍旧是小孩子心性。他一脸调皮地把试卷递给俞心：「俞老师，考试都考完了，这些试卷就送给您吧！请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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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失笑：「你的试卷老师可不敢要……」她随即从讲台底下拿出一套还没做过的空白卷，「喏，这份大礼送给你，就当是老师给你的过年礼物了！」
「俞老师，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秦立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他讪讪地收回手，逃也似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边上几个看热闹的学生，也缩回了探得老长的脑袋，赶紧回座位坐好，生怕俞心把这份大礼送给自己。
等全班学生都回到教室，俞心开始交代关于休业式的事宜，她知道此刻大部分学生的心都已经飞出了校园，因此也没有多说其他废话，只是在放学前再一次强调了安全问题和家访时间。
「俞老师，什么时候出成绩呀？想早点知道。」底下有个孩子大声地问道。
俞心环视了教室一周，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你确定，想早点知道成绩？」
「不想，不想！」又有几个孩子开始喊。
「这几天，就把成绩抛在脑后吧！该玩玩，该放松放松。」俞心眸光一转，「休业式前两天，成绩会通过钉钉私发给你们家长……到时候，这个年该怎么过就不知道了……你们懂的！」
说完，俞心意味深长地露出一抹微笑。
「老师！我觉得我肯定考得很好！」
「老师，到时候能不能别发给我爸爸妈妈啊……发给我奶奶吧！」
「老师……」
教室里仿佛有几十只小麻雀在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望着底下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稚嫩脸庞，俞心仿佛看到了学生时代的自己。
而今角色转换，她不得不板正了脸色，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几秒钟孩子们便安静了下来。
「俞老师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取得好成绩，能开开心心过个年。当然，付出和收穫是成正比的，如果考差了也不要气馁，成绩并不能衡量一个人的全部。只是你们现在是学生，学习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所以还是要多努力！」
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为这个学期画上了一个句话。放学铃声响后，俞心带着学生走出校门，挥手告别。
她刚将班牌放回校门口的放置处，便听到手机「叮叮」几声作响，年级组群里又有了新的消息。俞心内心是拒绝的，但不得不打开手机。
【亲爱的伙伴们，考试终于结束了，咱们的年会节目也要加紧排练了，下午三点，舞蹈教室不见不散。】
正是来自年级组长「爱」的召唤，五年级组是高段年级组，大部分教师都是四十来岁的资深老教师，鲜少有像俞心这样的年轻力量。
组里一群老教师喊着「老胳膊老腿，舞是跳不动的」，因此年级组长想破脑袋从某书上搜到了一个配音节目。以《甄嬛传》的视频为原型，结合老师们期末的状态，做了一个配音。大家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真情流露就行。
俞心慢吞吞地来到舞蹈教室，一踏进门便受到了年级组长姚老师的特殊关照。
「小俞快来！」姚老师招了招手，脸上堆满了笑。
俞心内心「咯噔」了一下，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她略腼腆地跟教室里的其他老师一一打招唿，随后快步走到姚老师身边：「刚去教室检查了下电器有没有关，所以晚到了。」
「哎，不晚不晚。你来得正巧！」姚老师说着挽上了俞心的胳膊，「小俞呀，咱们的年会节目学校办公室审核过了，说创意蛮好的……就是时间有点短，让我们再串一个小节目。这不，需要你们年轻人的时候到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俞心苦着一张脸：「姚老师，要不我请大家去看《年会不能停》吧！」
有老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俞啊，这电影我已经看过了，挺好看的！」
「我也看过了……感觉可以让校长们都去看看。」隔壁班的英语老师附和道。
姚老师见俞心一副打蔫的模样，安慰道：「别慌别慌！不是让你一个人表演节目。刚才大家商量着在配音节目的后面加一段歌曲改编，正好我们组有一个音乐老师。一个人唱的话太单调，两个人好一些。」
「你说是吧？小赵？」说着姚老师朝音乐老师的方向看去。
音乐老师名叫赵清宇，是整个音乐组唯一的男老师，比俞心早进来两年。此刻他正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个人唱确实冷清了点。」
俞心腹诽：我看你就是想拉个人下水吧！面上却仍旧带着礼貌的笑：「赵老师，你也知道我是教语文的，唱歌不行，怕给你拖后腿。」
赵清宇在俞心他们班一周有两节音乐课，俩人平时虽然交集不多，但也不算陌生，他为人开朗，见俞心这般推却，开口道：「俞心你可别谦虚啊，我刚得到的内部情报，说你唱歌很好听！」
「赵老师，求放过！」俞心双手合十，一双杏眼讨饶般地看着赵清宇，「我才刚进来半年，也没唱过歌，你得到的一定是假情报！」
赵清宇「嘿」笑一声：「林蓓儿不是你的闺蜜嘛……她的情报还能有假？」
听到「林蓓儿」三个字，俞心泄了气，知道这次自己肯定是逃不掉了，她大义凛然地朝年级组长点头：「作为咱们组最年轻的老师，那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要是唱得不好，大家可别取笑我。」
见俞心答应下来，舞蹈教室里的其他人纷纷称好。
「还是年轻人有觉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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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这些个五音不全的就不用凑热闹了。」
「还是多亏了小俞今年进来了……」
听着各位前辈的议论，俞心想把林蓓儿揍一顿的心情更加急迫了，恨不得立马就杀到林蓓儿面前。
「小俞啊……那你私下里和清宇再沟通沟通，歌曲他已经选好了，简单易学。就是这个歌词，需要你帮助改编一下。你要是觉得现场唱有难度，到时候咱们提前把歌录好，上台对对口型就行。」
俞心礼貌应下：「好的，姚老师。等明天改完考卷我就找时间把歌词改一改，到时候您再帮忙参考一下。」
这天的节目排练，前前后后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大家顺台词，扣语气，磨情绪。大概是老师当久了都有些通病，对节目的要求比较高。大部分人虽然嘴上说着要「摆烂」，但实际投入到排演中时，又精益求精。
为了演出效果，年级组长又通知了下一次排练的时间。俞心揉着太阳穴走出舞蹈教室，只觉得自己愈发头昏脑涨，嗓子干涩。
她气鼓鼓地敲了一行字，给林蓓儿发了一条微信。
【姐！我亲爱的姐姐！你怎么能出卖我呢！拜你所赐，年会我要唱歌了t-t】
很快手机振动了两声，新的消息进来了。
【发错了？？】
竟然是程屹的回覆。俞心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刚才自己头昏眼花的竟然选错了联繫人。她懊恼地鼓起嘴快速地在手机界面上打字。
【本来要发给林蓓儿的，不小心点错了= =你不忙啊？】
【嗯，正好在办公室休息。你年会要唱什么歌？】
程屹头一回消息回得这么快，俞心还有点不适应。她停下脚步，半个身子倚靠在走廊上，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復。
【还不知道呢，大概是改编歌词的一首歌吧！还得在全校老师面前唱……你们没有年会吗？】
不知不觉，俞心就这么和程屹聊上了天。没一会儿，程屹的微信消息就过来了。
【我们太忙了，尤其临近过年任务重，早几年就不举办年会了。】
俞心羡慕地回道【好羡慕啊！我们领导对于年会的热情大概能支持它一直一直办下去。】顺带加了个大哭的表情包。
俞心大概不知道，手机那头的程屹看到表情包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敲下一句话。
【不要紧张，你唱歌一直很好听。】
望着程屹的那条消息，俞心有片刻的愣神，脑海中迴荡着几句歌词：「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是了，她的声音甜美，音准也还可以，所以唱歌会被归为好听的那一类。当然，跟专业人士是不能比的。程屹之所以会这样安慰她，大概是源于高三的那场元旦汇演。
那场元旦汇演，高三10班的表演节目是歌舞串烧，程屹和俞心一起参加了表演，他们演唱的是串烧中的最后一首歌曲。
那时的程屹抱着一把吉他，穿着红蓝相间的校服，脸上神采飞扬。俩人坐在锦绣中学大礼堂舞台的台阶上，合唱了一首朴树的《那些花儿》。
俞心深深地记得，那天舞台下人头攒动，乌压压的一片。她有些紧张，握着话筒的手掌心很热，汗水黏煳煳的。
而那一曲合唱最后竟变成了全场大合唱，当负责幕后的同学将红色花瓣从空中洒下，俞心看见程屹转头望向自己，眼中盛满明媚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朴树《那些花儿》
第17章 汇演
◎ 「嘿……俞心，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刚才我可是坚定地选择了你……」◎
十二月初的y市，气温并没有低到十度以下，还是秋天的感觉。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地面上，只是此刻的高三学子已无暇欣赏，因为一月初他们便要迎来选考和学考。
下午第二节 是体育课，教室里留了一大半的学生，不是在刷练习题就是在温书。当然也有出去上体育课消耗精力透透气的，比如说，程屹和徐之礼。
俞心从堆满课本和讲义的课桌上抬起头来，她刚刷完一套物理题，自己批改了一下正确率还可以，心中的信心又增加了不少。
她举起手臂把身体靠向后桌，转头问秦好雨要不要一起去外面晒晒太阳。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俩人拿了水杯结伴走出教室。
高三教学楼坐北朝南，外头上阳光很好，因此她们并没有走下楼，而是倚靠在自己班门口的连廊上晒太阳。
走廊对出去有个小小的篮球场，这是高三生的特殊福利。校长说在规划这所学校之初，他便提出了要在高三楼外面设一个独属于高三生的篮球场，为的是方便学生随时能放松自己。
此刻，篮球场上就有三三两两的男生在打篮球。
「又一个三分球了，徐之礼可真厉害。」秦好雨感嘆道。
「班长多才多艺，篮球打得也好，怪不得经常有学妹来打听他。」
俞心嘴上说着，眼睛望向的却是程屹的方向，只见程屹几步跑到篮下，纵身一跃，也进了一球。
「受欢迎的，可不止班长，这不还有一个显眼包呢！」秦好雨努努嘴，指了指不远处的程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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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桌也很优秀啊！」俞心眯起眼睛，由衷称赞道。
秦好雨贊同地点头：「可不是……高一新生军训的时候你不在，拉歌的时候程屹清唱了一首朴树的《平凡之路》，把咱们班和隔壁班的女生迷得五迷三道的，那叫一个招蜂引蝶啊！」
「好可惜，我都没听过，平常也没怎么听他唱过歌诶。」俞心声音低低的，暗觉遗憾。
「你也喜欢他啊？不过也是，程屹除了偶尔幼稚点，人还是很不错的！」秦好雨用手肘碰了碰俞心，一脸瞭然的样子。
太阳晒得脸颊微微发烫，俞心赶忙否认：「才……才没有。我们俩那是同桌之间的革命友谊！」
「哦……」秦好雨意味深长地抬手搂上俞心的肩：「放心，还有机会！元旦文艺汇演的方案出来了，今天中午老李刚找我们几个班干部开过会。」
「一月初就要选考和学考了，我还以为没咱们高三什么事儿了呢！」俞心惊讶道。
「咱们校长开明着呢，还说为了高三生能够安心备考，特地把元旦汇演的时间提前了，改在下下周周六，那天正好是平安夜。」秦好雨在她耳畔神神秘秘地解释。
「那你们班干部商量好了吗？咱们班出什么节目？」
「初定是集体舞加大合唱，人多热闹嘛！」秦好雨说着略有迟疑，「不过，马上要考试了，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配合，所以我们打算晚自习最后半小时全班商讨一下。」
俞心右手托腮，看着前方的篮球场出神。球场上男孩子们一个个意气风发，青春洋溢，仿佛有挥洒不完的精力。
她边摇头边回应秦好雨：「集体舞，我觉得悬。你看教室里那些奋笔疾书的，一个个恨不得把24小时掰成72小时用。排舞，练歌。得花不少精力吧！」
这天晚自习第三节 课，班长徐之礼和文艺委员林晓晶一起走上讲台，宣布了有关元旦汇演的事宜。林晓晶长得漂亮，一头乌黑的长髮，扎成马尾束在脑后，瓜子脸白白净净，声音也十分好听。
可即使是林晓晶出马，底下的许多同学也并不买帐。一听到要在元旦汇演中跳舞和合唱，就有人开始抱怨起来。
「又要跳舞又要唱歌，这么费时间，我可忙不过来！」
「就是啊，马上要选考了，那么重要，耽误不起……」
「我能不能申请不参加表演啊？」
没一会儿，好多人开始申请不参加表演，就连俞心的两位前桌，都开始举手说自己不想参加演出。
「班长，我也很想参加，可是这次真得情况太特殊了。一月初就要选考了，是咱们第一次高考啊！分身乏术！」又有人喊道。
「是啊是啊，要不就班长你和文艺委员代替我们班表演个节目吧！我们在台下做你们的后盾……」
「我觉得这个主意好……」
徐之礼和林晓晶在讲台上面面相觑，下面的人议论纷纷，整个教室乱成了一锅粥。
秦好雨作为组织委员，自然是非常想促成这次集体演出的，可看到一大半的同学都不大情愿的样子她也很是泄气。她踢了踢同桌胡跃然：「高中最后一年的元旦汇演诶，你参不参加？」
胡跃然扶了扶眼镜无奈道：「我一不会跳舞，二不怎么唱歌……不过你们要是实在缺人，算我一个人头吧！」
「哎……」秦好雨嘆了口气，又去拍俞心的肩，「心心！你参不参加？高中最后一次元旦汇演，那么有纪念意义！」
「我还没想好……」俞心有点犹豫，「虽然我挺想参加的，但是我的物理……」
「你的物理已经挺稳定的了。」程屹猝不及防来了一句。
「你要参加？」俞心问程屹。
程屹粲然一笑：「也不是不可以，秦好雨说的没错，就当是为高中生活再留点纪念喽！」
「够义气！」秦好雨激动地朝程屹竖起了大拇指。
程屹手中的黑色水笔连着转了几圈，他对秦好雨提出了建设性意见：「我觉得，自愿参与就行，也别勉强别的同学，毕竟现阶段对大部分人来说，学考和选考才是最重要的。」
他用笔敲了敲桌面，继续说道：「你们拿名单挨个统计下，哪些人想参加，那些人不想参加，参加的把自己会的才艺通通填上，现成的总比临时排练的好用。」
「好主意！」秦好雨眉头舒展，「我这就去跟班长说。」
最终大家採用了程屹的建议，这场班级讨论会在班长的一句「大家可以自愿选择参不参与」中趋于平静。
第二天中午，林晓晶拿着名单在教室里挨个统计，一圈下来也只有十多个同学主动报名的，而且大家会的才艺并不多。
俞心他们在最后一组的最角落，当林晓晶拿着统计表走过来时，她对着秦好雨苦笑道：「就差你们了，参加吗？」
秦好雨大笔一挥，填了个参加，她从小学街舞，所以练舞并不是难事。
程屹也利落地填了个参加，俞心却是犹犹豫豫，最后在秦好雨的软磨硬泡下也填了参加，只是才艺一栏她填了个「书法」，和唱跳没有半点关系。
林晓晶长马尾一甩，长舒一口气说：「算上你们，总共十五个人，三分之一呢，比想像中好一些！」
秦好雨催促道：「等下和班长商量一下，报名的人员晚自修开始前开个小会，商量下节目内容，不然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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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开始前，一行人随意找了个自习教室开了个短会。会上徐之礼把众人分成了舞蹈组和歌唱组。轮到俞心时，他调笑道：「俞心，你才艺填了书法，是打算在节目里给大家表演个写新年祝福？」
程屹坐在俞心边上，笑道：「班长，写书法也不是不可以，这是不是显得咱们节目更有文化？」
俞心没好气地悄悄踢了程屹一脚。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就听徐之礼说道：「写书法挺好，只是和咱们节目的主题不太搭，要不俞心你去歌唱组吧，你唱歌还挺好听的。」
「哦哦，好。」俞心点头道。
「他怎么知道你唱歌好听？音乐课的时候你也没单独唱过歌呀？」程屹靠过来，小声问。
「诶？」俞心茫然，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有次体育课，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坐看台上唱歌呢，班长正好听见了。」
「是嘛……」程屹尾音拖得有点长，以致于俞心不解地侧头去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程屹脸上表情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教室前面，班长还在诉说自己的节目构思：「根据目前的情况，我想的是咱们还是採用节目串烧的方式，开头一首歌曲，中间集体舞，结尾一首歌曲，因为会跳舞的同学占了大部分，所以集体舞会燃一点。」
林晓晶补充说：「三个节目，主题都与高中生活有关。舞蹈的话，可以找个简单一点的，最好能速成就行。好雨，没问题吗？」
「没问题。交给我，保证简单速成，一天就会！」秦好雨比了个「ok」的手势。
「那还剩四个人唱歌，我觉得俩俩组合会比较好一点。」林晓晶朝程屹看去，「程屹，要不你跟我合唱？」
问题来得猝不及防，俞心在程屹和林晓晶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她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林大美女对程屹有意思！
俞心心里闷闷的，低头不语。只听程屹懒懒地开口：「算了，我得照顾下我同桌，你还是跟班长合唱吧，毕竟你俩老搭档了！」
林晓晶美目一转，还不肯放弃：「就是因为老搭档了，才想换个搭档嘛！班长你说对不对？」
被点到名的徐之礼淡定开口：「我都可以。俞心和我合唱的话，应该也能磨合好。」
「这是什么修罗场？」秦好雨在俞心耳畔悄声道，「你选谁？」
「俞心……」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教室的眼睛齐刷刷看向俞心，她不得不露出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那……我还是和程屹一组吧，我俩同桌，交流起来方便一点。」
徐之礼点了点头：「行，那就这样吧。今天晚上先把节目内容敲定，明天开始每天午自修时间抽出40分钟时间排练，我已经和李老师报备过了。」
众人表示同意后各自散去，秦好雨拉着俞心的手走在人群的最后面悄悄八卦。
「林晓晶从高一进来就喜欢程屹，可惜程屹无动于衷。」
俞心小声回：「这么久啊，她还没放弃？」
「你看她刚才失落的表情，就知道了。哎……程屹这小子，又伤了一个美少女的心。」秦好雨感嘆道，「不过，他对咱们心心倒是好得很，什么都想着你诶。」
俞心嘀咕：「我们可是两年同桌情谊了……说不定他是拿我当挡箭牌呢！」
秦好雨一脸高深莫测地摇头：「非也非也……」
俩人边说边走，被前边突然停下来的程屹抓了个正着：「瞎嘀咕什么呢？快上自习了，散步呢？」
俞心瞪程屹一眼，说：「女孩子说话，男生少打听。」
「嘿……俞心，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刚才我可是坚定地选择了你……」程屹半开玩笑地说。
「不就是挡箭牌嘛……」俞心腹诽。
「你们俩这对话……怎么听着有点像小情侣拌嘴呢……」秦好雨「嘿嘿」笑了一声，走在一旁看热闹，末了还不忘火上浇油，「要不，你们合唱一首《同桌的你》吧，太应景了！」
听秦好雨这么一说，俞心的脸「唰」地红了，她有些急地嚷道：「好雨你别瞎讲！我俩那是正正经经的同桌情谊，刚才的话要是传到老李耳朵里，肯定要被叫家长了！」
「知道了，知道了，逗你呢，俞心你真可爱！」秦好雨摸了摸俞心的及耳短髮，安慰道。却在侧身看到程屹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笑意时，在心里默默磕起了这一对的糖。
第18章 期待
◎【诶？所以你截图发群里是因为什么……天，我好像看到了苕溪区交巡警大◎
一月的h市冷风唿啸，迎来了又一波寒潮，气温骤降至零下六七度。好在学生都已经考完试待在家中，只等一周后的休业式了。
没有了学生的校园，分外安静，办公室的老师们纷纷调侃自己终于享受了几天「高端待遇」，这样的上班日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俞心一大早就接到了母亲林蕊女士打来的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去住。
林女士在电话里不仅催促着俞心早点回家，还顺口提起了她的老姐妹，说好久没见俞心了，想约个时间见一见。
俞心满脑袋的问号，她拉长了脸疑惑地问：「你们老姐妹约会，还要带上我？这不好吧……」
只听林女士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传来：「薛阿姨不是说想你了嘛，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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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不简单，让她来我们家玩呀，干嘛还单独约个地方？」俞心的疑惑更甚。
电话那头，林女士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才揭晓答案：「薛阿姨家有个儿子，你知道的吧？比你大三岁，忙于工作，还没女朋友。你也不小了，也还没男朋友。所以我俩一合计，觉得要是能成，那就亲上加亲啊……」
「打住，打住！」俞心这回总算是听懂了母亲话里的意思，她赶紧拒绝，「妈……才工作半年，我还不想找男朋友。况且我这还有一大堆寒假作业要写呢，没空没空！」
「又没让你现在就交男朋友，就是见个面嘛，那这事等你回家再说啊！」还没等俞心回话，林女士就先把电话给挂了。
俞心无奈地收起手机，拿起办公桌上的黑色水笔，开始给学生写奖状。刚才电话里她说自己还有一大堆寒假作业要写并不是藉口。
想起这件事她就头昏脑涨。
寒假还没开始，学校师训处主任就将一份寒假生活计划发到了教师钉钉群里。每位教师都有寒假作业，连快退休的老教师都还得写读后感。
而作业最多的自然是五年内的新教师了：每天一幅粉笔字作品，阅读两本教育教学相关的书籍并写好阅读心得，申报一个校级课题并写好申报书。针对本学期教育教学中发现的问题写一篇教育叙事和一篇教学论文。
这还不包括「智慧中小学」平台上针对所有教师的寒假网络培训专题。
看到文件末尾那行「提前祝大家度过一个充实而有意义的寒假」时，俞心欲哭无泪。
原以为走上了工作岗位，就可以摆脱「作业」的折磨了，没想到成为了一个社会人后，还有那么多的作业要写，并且每年寒暑假都要写。
俞心内心哭唧唧，一脸幽怨地问办公室的其他老师：「我们的寒假是只有二十来天没错吧？比学生写得还多，这是假的吧！」
一旁的老师安慰道：「接受现实吧年轻人，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熬过前十年就好很多了。」
俞心长嘆一口气，当初自己考上编制，周围的朋友都羡慕她拥有了寒暑假，可以到处去玩。现在她才明白，这寒暑假，也并不是那么好享受的。
正当她还沉浸在寒假作业的怨念中时，林蓓儿的电话又打进来了，俞心接通电话，没精打采地问：「你们年会节目不用排练吗，现在有空给我打电话？」
林蓓儿的声音很是轻快：「排练得差不多了，我们的节目简单，变装t台秀，就走个队形……你们呢，还说你跟赵清宇磨合得怎么样了？」
「你还说，要不是你，我也不用跟他合唱！」俞心鼓起腮帮子，气唿唿道。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这学期跟我旁敲侧击打听你好几次了……」林蓓儿语气有些调侃。
「我跟他就点头之交，我怎么知道……下次别跟他讲我的事啊，记住没！」俞心沉声道。
「知道啦，知道啦，不过他人也蛮好的诶，虽然跟程警官不是同个类型，长得没有程警官帅……但为人热情唱歌也好听。」林蓓儿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俞心没听进去多少，就任由她说着。
「餵？怎么啦，一声不吭的，兴致不高啊？」林蓓儿见俞心如此沉默，开口问。
俞心半晌才回：「嗯，有点烦……寒假作业好多啊，年会的歌还没练熟……」
林蓓儿突然压低了声音：「别忧伤啦，那我再告诉你个小道消息吧，下学期开始咱们十年内新教师，每周都要上一次夜校，还有各种校内比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学校可真为我们青年教师着想啊！」
「活到老，学到老。年轻人，思想觉悟要高！」林蓓儿偷笑着对俞心说。
俞心抿抿嘴，似乎想到了什么，也微微一笑：「还好下学期要搬去你那儿住了，每天加班奋斗有你这个战友在，我就不觉得孤单了。」
互相调侃一番后，林蓓儿交代着俞心过完年找个时间一起大扫除，再搬行李的事。俞心点头应好，接着便收到了微信新消息提醒，是苕溪区宣传办周若若发来的。
俞心挂了电话，点开周若若的消息，只见上面写道：【小俞老师，你们现在放假了吗？目前暂定的拍摄日期是1月20日——23日的样子，你有空吗？】
俞心拿出行事日历看了看，然后给周若若回覆：【20号我们全体教师要进行家访，恐怕不行。23号是学生休业式，下午还有教师会议，怕是也不行。只有中间两天有空。】
「叮咚」一声，周若若的消息回过来了：【没事没事，以你的时间为主哦！那我们就先定21号和22号这两天，因为要去不同的单位拍摄，所以晚点我把那两天的拍摄安排计划发给你，上面会有一些拍摄注意点。】
俞心礼貌地回復后继续写她的奖状，没写几个字，就又收到了年级组群的钉消息，通知大家五分钟后去舞蹈教室排练年会节目。
排练完年会节目，刚巧到吃午饭时间，一行人结伴走去食堂。
一部分年级组的老师外出聚餐去了，因此食堂人并不多，俞心端了餐盘随意找了个桌子坐下。没多时，发现自己的对面紧接着也有人坐了下来。
俞心抬头一看，原来了赵清宇。她目光微怔，脑海里响起林蓓儿早上的话，很快又回过神来，弯起唇角随意道：「今天的酸菜鱼还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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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之前好多次那个鱼煮得都有点老。」赵清宇说着夹了一块鱼肉往嘴里送，「今天的确实没煮老，厨师超水平发挥了。」
俞心笑笑没说话，埋头吃她的饭。
赵清宇一边吃饭，一边针对年会的合唱曲跟俞心探讨，他是音乐老师，在演唱方面是专业的。
俞心觉得自己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是轻声附和了几声以示礼貌。
周围其他的桌子要么空着，要么四个老师坐满了，唯有他们这一桌就两个人坐着。
陆续有别的老师进食堂吃饭，俞心感受到来自他人似有若无的探究，她有些不自在，随即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正好周若若的拍摄计划此刻发了过来，俞心找到了提前离开的理由，她起身对赵清宇说：「我吃完啦，还有点班主任工作要忙，赵老师你慢慢吃。」
赵清宇似是看出了俞心想要尽快离开的那一丝窘迫，温和地说好。心里却想着：我是什么洪水勐兽嘛，这小姑娘脸皮可真薄啊！
俞心放好餐盘便点开了周若若发来的文件，里面写着两天的拍摄计划。她一边走一边看，才看到第三行就愣住了。上面赫然写着：
时间：1月21日
拍摄单位：苕溪区交巡警大队
拍摄内容：日常工作；马路执勤；对抗训练；个人形象
这也太巧了吧？俞心十分意外。去交巡警大队拍摄的话，会不会和程屹遇到？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提前知会一声？
脑袋里一连串问题飘过，最终俞心还是没有提前给程屹发消息。
她觉得程屹他们那么忙，说不定她去的时候他外出执勤去了，或者没上白班。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提前给他发消息，好像显得有点儿……刻意？
「干嘛呢……看你站在走廊上好一会儿了，刚才饭吃那么快，不是说有工作要忙嘛？」赵清宇的声音从天而降，俞心猝不及防被吓得心脏「突突」跳。
她拍着胸口搪塞道：「哦，刚跟家长在沟通事情呢，一时有点走神。赵老师你突然过来，真得吓死我了。」
赵清宇摸了摸后脑勺道歉：「好不意思啊，俞心。刚看你站那儿也一动不动，还以为遇上什么事了呢，没想到吓到你了。」
俞心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自己想事情太入神了。这走廊的风吹得人怪冷的，那我先回办公室啦。录音的话，咱们明天找个时间直接录掉吧，21号那天我正好有点事。」说着，她一熘烟儿小跑回办公室。
赵清宇望着俞心跑远的背影，有些郁闷，心里懊恼：我都还没对她表示什么啊，她怎么见了我就跑？
当然，跑回办公室的俞心是无暇顾及赵清宇的心思的。早上林蓓儿的调侃让她在面对赵清宇时有一些排斥，再加上中午吃饭时其他老师八卦的目光，她就更想跟赵清宇保持距离了。
这头俞心刚在椅子上坐下，就一个没忍住把周若若发给她的拍摄计划首页截图发到了他们的八卦小群里。
一分钟之后，「叮叮叮」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
【心心，这个就是上次你说的区委宣传办的拍摄邀请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知道？@鱼鱼鱼鱼心】
【我知道呀，咱们心心是微博摄影大佬，上次拍的照片出圈了，然后就被邀请去拍区委宣传办的「最美工作者」宣传照了。】
【业余摄影博主嘛，这个我知道！她大学就是摄影社的。竟然……拍「最美工作者」宣传照，出息啊！】
【诶？所以你截图发群里是因为什么……天，我好像看到了苕溪区交巡警大队！】
【程警官工作的单位？是吧！我说，你俩这是什么缘分啊，区委宣传办都给你们创造机会了？】
看着林蓓儿和孙恬恬一条接一条的信息，俞心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头昏脑热把截图发群里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冷静地回覆：【你们有人要做我的打光小助手吗？】
【那天工作日，我还要上班！】孙恬恬回道。
【嗯……你确定……你是来找我们当助手的，而不是暗测测来分享你的喜悦的？】林蓓儿一针见血地回復。
俞心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后发了一串省略号，外加一个「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林蓓儿到底是自己多年的朋友，一眼就看穿了俞心的想法。对于去交巡警大队拍摄，她感到意外的同时，心中又带了一份欣喜。
她想，她是期待和程屹的偶遇的，如果那天程屹在单位的话。
第19章 拍摄（1）
◎望着相机屏幕上的程屹，俞心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1月21日那天，俞心起了个大早，坐地铁来到苕溪区交巡警大队和周若若等人汇合。
因为上早班的交警早上七点到八点半都要上路面执勤，维持早高峰的交通秩序，因此俞心到达交巡警大队院门口时，天还没全亮。
远处天边的太阳只露出半张脸，但能看到橙黄色的云霞，一看就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俞心悬着的心微微落下，晴天更容易出片。
她没有带助理，一方面是不好意思让林蓓儿跟着自己早起，另一方面是宣传办安排了随行的工作人员，可以在拍摄时进行辅助，周若若就是其中之一。
俞心背着相机包慢慢走去出入大厅，远远的便看见有两个人站在门口，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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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头利落的短髮，胸前挂着工作牌，应该是周若若。俞心快走到门口时抬起手向他们挥了挥，只见周若若一脸热情地向自己招手。
「小俞老师，这么大早让你赶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周若若看上去比俞心年长几岁，说话时亲和力十足。
她边拉着俞心朝里走，边说：「我们已经提前跟交巡警大队的秦队长联繫过了，等下他会带我们去，今天我们拍摄的主角是……」
话才说了一半，秦睿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几人打了个正面。周若若跟秦睿是老熟人了，俩人客套地寒暄了两句，她指了指一旁的俞心：「秦队，这是咱们这次拍摄的特约摄影师俞心。」
俞心一开始就觉得秦睿很是眼熟，脑子转了好几圈，终于想起来这不就是班里秦立的爸爸嘛！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先打个招唿时，只听秦睿既惊讶又激动地说：「哎呀！俞老师，是你啊！要不是小周说您是特约摄影师，我还以为来找我家访的呢，我们家那小兔崽子是不是特别调皮……」
俞心被秦睿的话给逗笑了，她其实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拽了拽相机包的带子，柔声道：「今天真是太巧了。秦立性格特别好，在班里朋友也多，男孩子嘛，调皮点也正常的。」
「嗨，我跟他妈妈平时工作都忙，没什么空管他，昨天你们家访我们家也没人在。以后要是他在学校里有什么事，俞老师你多提醒下我们。」一扯到自家儿子身上，秦睿的话头就有点止不住了，好在周若若及时打断了他的话语。
「秦队，咱们今天拍摄任务紧急，您有空再找俞老师聊？」
秦睿摘下自己的警帽，一把拉住从身边走过的一位警员，小声交代了两句，又转头对俞心他们说道：「瞧我这人……当然是正事重要。我已经交代好了，今天要拍摄的主角是我们队的程屹，这小伙子不错，工作三年了，业务能力强，人也长得帅。等下他要去路面执勤，你们跟着去就行。」
「程屹？！」俞心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惊嘆号，脸颊悄悄爬上一抹淡淡的红云。
所以她今天是为程屹一个人来拍摄宣传照的？要是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群里的姐妹，他们一定会激动得尖叫吧！
俞心隐下心头的颤动，微笑着朝秦睿点头，抓着肩带的手不禁又用力了几分。没给她几分钟调整的时间，就有人迈着长腿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了。
程屹穿着亮绿色的骑行服，头上戴着白色警帽，整个人看上去风姿飒爽，十分干练。他双目微抬，直直地看入俞心的眼里。
「俞心，你怎么在这儿？」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夹带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欣喜。
秦睿在一旁看着，赶忙拉住程屹的胳膊：「你们认识啊，认识就最好了，沟通起来也方便。小程啊，这是区委宣传处的工作人员和摄影师，专门来给你拍『最美工作者』提名宣传照的。」
程屹意外地又看了俞心几眼，只见俞心乖巧地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声音温温柔柔的：「对，我是特约摄影，今天负责给你拍照。」
「我马上要去路面早高峰执勤了，开的摩托，只能载一个人……」程屹有些迟疑地看着面前的三人继续说，「而且，今天风有点大，坐摩托车会很冷。」
周若若立马接话道：「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有车，你把地址发给我们，我们开车过去就行。既然你跟俞心认识，地址就发俞心吧！」
「好。」说着程屹把地址发到了俞心手机上，还不忘叮嘱，「离路口不远有个商厦，你们可以把车停那里的地下车库。」
程屹跟几人打了声招唿，便跨步朝门外走去。他一边走一边从骑行服口袋里拿出黑色皮手套给自己戴上。警用摩托车就停在门口的大院里，程屹三两步走到摩托车旁，摘下白色警帽放置好，随即又戴上了白色的警用头盔。
他长腿一跨，翻身坐到摩托车上，发动机器，准备出发。此刻才从后视镜里发现，有个裹着白色羽绒服的姑娘急匆匆小跑着来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定，举起相机，一脸认真地拍着照。
冬日的阳光撒下来，温柔又明亮，程屹只觉得那姑娘的脸庞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净秀气了。他忍不住对着身后挥了挥手，才开车驶离交巡警大队。
「轰隆隆」的响声扬长而去，只留下风吹落叶的「唰唰」声伶仃作响。
周若若不知何时站到了俞心身边，笑容满面地感慨：「小程警官刚才骑车的模样可真帅呀！可惜我结婚了……」
俞心的手有些发冷，她反覆搓了几下，开始翻看刚才拍摄的照片。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拍得匆忙，但她不得不承认程屹刚才的样子还是很帅的。
阳光正好照着他的侧脸，那刀削一般的下颌平添了几分暖意。大长腿撑着地面，整个人跨坐在警用摩托上，随意又飒然。程屹端起白色头盔，正准备往自己头上戴。这一幕恰好被俞心用相机记录了下来。
望着相机屏幕上的程屹，俞心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俞老师你拍得太好了！」周若若凑过来盯着屏幕激动地喊道，「小程警官有女朋友了吗？」
周若若冷不丁来了这么一问，俞心拿着相机的手一抖，差点把照片删除了。她定了定心神，摆出一副随意的模样回道：「没有吧，工作那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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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周若若点头表示贊同，她撇头又看了一眼相机屏幕说，「就凭你刚才拍的那张照片，只要我往微信公众号上一放，后台准会收到许多私信。」
俞心在心里默默表示贊同，确实招蜂引蝶啊！
她低头看了眼手錶，小声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过去了？那边停车好像也挺麻烦的，会耽误比较多的时间。」
「小程警官都开出好一会儿了，确实不能耽误时间。」周若若对着还在大厅里站着的同事喊，「小贾，走了走了，你开车。」
于是，一行三人驱车前往程屹执勤的路口。
苕溪大道是本区的主干道，车流量大。最近正在进行路面拓宽工程的施工，因此交通更加拥堵了。
俞心一行三人停好车，走出停车场，顺着步行道往外走，隔着一条马路，远远的便能瞧见站在十字路口指挥交通的程屹。
他已经重新戴上了白色警帽，手上的黑色皮手套也被白色手套所替代。
他动作娴熟地指挥着交通，做手势时，手臂笔挺而有力量。车辆和行人都在有序地通行，程屹的眼神坚定而敏锐，口中清亮的警哨声，仿佛是这个城市甦醒的号角。
俞心定定地望着马路中间那个人，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个念头：果然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了！
「车流量有点大，去马路中间拍的话会很危险。」周若若提醒道。
「没事，我再稍微往前走一些，焦段应该够的。」俞心笑眯眯地给相机换上长焦镜头，又往前走了几步，开始寻找合适的角度给程屹拍照。
忙碌了好一会儿，终于拍到了一些自己比较满意的照片，俞心便收起相机蹲了下来。
一双小巧纤细的手被冷风吹得通红，她举起手对着嘴哈气，然后用力搓了搓伸进了上衣口袋。
「哎呀，我记得车上有暖宝宝的，忘记拿下来了。小贾，赶紧去给俞老师拿两个。」周若若一拍脑门对着身后的同事说道。
俞心礼貌地道谢，然后吸了吸鼻子，觉得还是有点冷，便把羽绒服的帽子也戴到了自己头上，总算隔绝了唿唿作响的寒风。
「今年冬天可真冷，我记忆里h市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冷的时候。」俞心开口道。
周若若盯着面前来来往往的车流，又指了指远处站得笔直的程屹说：「是啊，冷到我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做好久的思想斗争。路面交警可真辛苦啊，风吹日晒，披星戴月的。」
「我都冻得有点哆嗦了，他却还要站在冷风里执勤一个多小时。」俞心自言自语道。
没一会儿，小贾带着暖宝宝过来了，他还把一双男士手套递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俞老师，这天怪冷的，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双手套先借你戴着。」
俞心嘴角一弯，只拿了小贾手里的暖宝宝：「不用啦，戴手套会影响我按快门的速度，手套你自己戴着吧，我用暖宝宝就够了。」
俞心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起了上一次程屹给她的黑色皮手套。自己已经洗干净了，准备找个时间还给他，要是知道今天是给程屹拍摄，肯定就把手套带过来了。
一个半小时的执勤对于车流中的程屹来说或许过得很快，但对于俞心他们三人来说，却有些漫长。
后来，俞心又抓拍了一些照片，觉得素材收集得差不多了便关了相机，只是安静地坐在路旁看程屹指挥交通。
期间，周若若和小贾询问俞心要不要回车里坐一坐，或者可以提早回队里去等着。俞心都以或许还得再拍几张照片为由拒绝了。
作为陪同人员的周若若他们，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议，只得跟着俞心一起坐在路边吹冷风。
索性背后有高楼大厦作遮挡，三人又都穿得厚实，手里还揣着暖宝宝，因此也并不是特别煎熬。
只是那天清晨，早起路过的行人，都会好奇地往路旁看一眼这排排坐的三人，猜想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开学好忙啊……头秃
第20章 拍摄（2）
◎周若若观察着俞心的脸色，揶揄道：「你们，这叫，不熟？」◎
阳光比来时更灿烂了一些，柏油路上车水马龙。俞心托腮望着程屹忙碌的身影，小声问周若若：「他是因为什么被提名『最美工作者』的啊？」
周若若早就看完了各单位送上来的申报材料，自然是对每位提名者的信息了如指掌。
她边回忆边告诉俞心：「程警官啊，可厉害了。咱们区的铁骑队就是他和秦队长一手创立的。那时候，他才进队半年呢！」
「去年夏天，他帮一家烧烤店解决了不良青年半夜寻衅滋事的问题，人家店主还去单位给他送了锦旗。」
俞心在心里贊同道：「他一直都很热心。」
周若若不由地笑了：「大部分人对交警的印象大概都是路口指挥交通，上街贴罚单……对交警的抱怨可不少呢！但其实，交警要做的事情很多，程警官他是个办实事的。」
俞心略带好奇地看着周若若，等待下文。周若若调侃道：「你们不是朋友吗？没听他说起过工作的事？」
俞心讷讷地摇头：「我们……并不算熟。」
周若若又细细回忆了一番，挑了件重要的事说。
「去年秋天，他还解决了农贸市场附近的违停问题。新兴农贸市场你知道吧？那边主干道上，每天都有违停货车在那儿卸货，不分日夜。之前好多投诉电话打过来，都是质问政府部门，交警部门为何不严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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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听我妈妈抱怨过。」俞心点头回应。
周若若继续说道：「程屹也接到了投诉电话，他直接去了现场实地调查。没有像其他交警一样简单地对违停货车进行处罚驱离，而是找了物业、店家、货车管理公司，多方面协调，最终对违停卸货的现象进行了根治。」
俞心认真地听着，在心里对程屹竖起了大拇指：「能真心实意为大家着想，真是了不起啊！」
「是啊，咱们都是吃『公家饭』的，身上的担子都挺重的，如果不为百姓办实事，感觉也对不起自己的职业使命。小俞老师你们平时工作压力也挺大的吧？」
俞心赧然，摆了摆手，视线再次落在程屹的身上，缓缓地说道：「起码，我们不需要像他们一样风吹日晒。」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些微苦恼：「不过，我走上教师岗位才发现，原来当老师并不只是单纯地教书，育人比教书更为重要。学校还会压下来各种任务，教科研，办不完的的活动，填不完的表格，统计不完的数据，开不完的会……」
「大家都不容易。」周若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朝俞心伸出手，「起来吧，差不多八点半了，我们可以回交巡警大队了。」
俞心顺着周若若的手站起来，脚有点冷，她原地跳了跳，脚指头这才有了知觉。
不远处的程屹已经结束了任务，他重新戴上头盔，骑上摩托车，面朝他们驶来。
及至路旁，程屹停下车，伸手取下头盔。他的鼻尖冻得有些泛红，但眼神清明，目光炯炯地望着俞心：「照片拍好了吗？」
俞心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尖一颤，不由自主地点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拍好了，有几张非常不错。」
「坐在路边这么久不冷吗？怎么不先回队里去等着？」程屹依旧紧紧地注视着俞心的眼睛。
周若若见此番情景，觉得有意思，又瞥见俞心欲言又止的模样，赶忙替俞心解围：「小俞老师精益求精，说要多拍点素材，所以才一直坐在路旁看你执勤。」
程屹礼貌地朝周若若淡笑道：「辛苦了，我先骑车回队里了。等下，上午十点要上街治理违停。」
临出发前，程屹又催促俞心：「赶紧回车上去吧，再吹风说不定要感冒了。」
俞心的脸颊被风吹得红扑扑的，此刻更红了一些，她点头应好：「我们这就回去了，那等下回队里趁空档我给你拍一下个人形象照，可以吗？」
程屹自如地戴上安全头盔，朝俞心比了一个「ok」的手势，才慢慢驶离。
周若若观察着俞心的脸色，揶揄道：「你们，这叫，不熟？」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仿佛在告诉俞心：你怕是觉得我眼瞎吧？
俞心的脸更红了，她似乎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推着周若若往停车场走，撒娇道：「好冷啊！周姐，咱们赶快回去吧……」
开车回交巡警大队差不多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再加上停车，等俞心几人来到程屹办公室，他已经在埋头处理公务了。
办公桌上摆着三个纸杯，正冒着腾腾的热气，两个杯子里放了茶叶，还有一杯是白开水。
室内暖气打得足，一冷一热，俞心突然觉得鼻子微微发痒，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程屹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只是说话的声音放柔了许多：「桌上的热水，喝了驱驱寒。」同时，右手拿起那杯白开水递给了俞心。
俞心见他头都未抬，却能精准地将纸杯递到自己的手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随即又乖巧地接过水杯，捧在身前，小口小口地抿着。喝了几口热水，觉得嗓子舒服多了，她小声说了「谢谢」。
周若若和小贾看着气场十分暧昧的俩人，相互对视一眼，各自默默端起水杯喝茶。没一会儿便藉口「先去布置场地」就出了办公室，把空间留给了俞心和程屹。
没了旁人，俞心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她端着水杯，静静地看程屹写报告。
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打乱了她的思绪，好在程屹并没有当她是空气。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坐一会儿，休息一刻钟，再拍形象照？」
后半句话似是在徵求俞心的意见，俞心轻轻地走到椅子边坐下，点点头以示同意。
程屹打字的手略一停顿，学生时代的俞心性格还要骄纵活泼一些，与如今温温柔柔的形象相比，差别有些大。
见程屹盯着电脑屏幕失神，俞心试探地问道：「怎么了？」
「年终总结写得有点卡壳了，措辞不好……俞老师要不要帮我参谋参谋？」程屹半开玩笑地说。
这是重逢以来，程屹第一次用这样轻松的语调跟自己说话，俞心依稀能从中找到半点高中时的影子。她把水杯往桌上一放，作势要站起身来。
程屹失笑，话里带着几分温柔：「看你刚才有点不自在，开玩笑的，再休息会儿，我这边不急着写。」
俞心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面，想找一个合适的话题，突然想起刚才听周若若提及的事，便问：「潜山一中附近的那家烧烤店你常去吗？上次听你跟店主聊天好像蛮熟的样子。」
「嗯……工作后时常去，那家味道确实不错，老闆人也挺好的。」程屹故作淡然道。
俞心微微抬眸，迟疑着问：「是……因为我以前提过这家店，才去的吗？」话一问出口，她便后悔了，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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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若有所思，语气却十分坦然：「是呀，那时候听你说了好多次，这家店的烧烤有多美味。后来偶然遇见了，就想着进去尝一尝。」
「听周姐说，你去年还帮店主处理了一些麻烦事？」
「哦……那天正好在店里吃夜宵，顺手的事儿。」程屹说得轻描淡写。
俞心其实还有好多事想问他，但又不想打扰他工作，于是不再询问，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头浏览消息。
八卦群里热闹极了，她仿佛局外人一般津津有味地看着消息，一点也没有作为话题主角的自觉。
【林蓓儿：@鱼鱼鱼鱼心怎么样怎么样，遇见程警官了吗？】
【孙恬恬：上班摸鱼时间，想听八卦。】
【林蓓儿：我今天早上一觉睡到9点，好久没这么晚醒了。要是醒得早的话，我肯定给心心当小助理去。】
【孙恬恬：心心好像很忙的样子，都不搭理我们。（傲娇脸）】
【林蓓儿：唿叫心心……想看现场拍摄直播】
……
等微信群里彻底安静下来后，俞心收回手机锁了屏幕，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尽，落进了程屹沉静的眼眸里。
程屹敲敲桌面，把俞心的思绪拉了回来：「现在去拍形象照吗？」
「好，那我先去休息室看看场景搭好了没有，刚才周姐他们应该已经跟秦队交接好了，你等五分钟再过来吧。」俞心的声音大了些，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拍摄形象照的布景比较简单，他们在休息室里挂了一块白色的背景布，补光灯是小贾和周姐借来的，此刻已经摆好了位置，正等着俞心来调试。
俞心虽然是业余摄影博主，但大学时加入了摄影社，对于光影有一些研究，因此调试设备什么的也没有难倒她。看起来有模有样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程屹走进休息室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做好准备，好整以暇地等着了。为了显得正式一些，他脱去了亮绿色的骑行服，换上了常服，打了领带，整个人更显器宇轩昂。
周若若用胳膊肘抵了抵俞心，在她耳边悄声说：「真是制！服！诱！惑！啊！程警官这样穿更帅了。」
俞心轻咳一声，淡定地指着幕布中央的位置说：「程屹你就站那儿，等下摆几个简单的姿势就行。」
程屹全程配合着俞心的指挥，一双深邃透亮的眼睛望着相机镜头，写满了坚毅和担当。
随着最后几声「咔嚓」声响起，俞心结束了形象照的拍摄，她朝程屹比了个ok的手势说：「可以了，你要不要来看看原片？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再拍几张。」
程屹抬手看了一眼腕錶，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决定就好。我得上街处理违停去了。」
「我需要跟着去拍几张照吗？」俞心偏头询问周若若。
周若若还没回答，就听程屹低声道：「今天天气太冷了，处理违停就是去大街上贴罚单，挺枯燥的，没必要跟着去了。」
俞心又问：「下午是不是还有队内对抗训练呀？那个场面可以拍吗？」
「可以的，就是对抗训练要三点开始，有点晚。」程屹回答。
「不急不急，今天这整一天的拍摄任务都是为你一个人制定的。」周若若接话道。
「那我先忙去了，你们自便。」说着，程屹边往门外走边一手脱下常服，又把挂在门口的骑行服穿上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待程屹离开，周若若立马挤到俞心身旁：「小俞老师，快给我看看刚才拍的照片。」
俞心打开显示器，把照片调出来一张一张翻看。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喜欢穿制服的了，这气质，这身段……」周若若啧啧几声，赞不绝口。
「小俞老师，刚才程警官目不转睛盯你镜头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连心跳都加快了？」周若若坏笑着问道。
俞心捏了捏微微出汗的手，口是心非道：「也就……还好。不过他穿常服的样子确实更有气质。」
「是吧是吧！你跟他是朋友，肯定已经免疫了……像我这种老阿姨……」周若若还在发表长篇大论。
俞心朝一旁的小贾投去求救的目光，无奈至极。
小贾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开着玩笑出口打断：「周姐……小心我跟姐夫打小报告哦！」
周若若睨了小贾一眼，不再搭理，热情地揽上了俞心的胳膊，一脸语重心长地劝导：「小俞老师，我看你跟程警官可以发展发展……」
作者有话说：
公车私用是会被批评的！不过这里俞心是区府拍摄的工作人员，程警官顺路送一下勉强说得过去。但不可效仿！
第21章 返校
◎俞心觉得自俩人重逢以来，自己就没少干这样心口不一的事。◎
下午队内对抗训练持续了两个小时，俞心和周若若几人就在场地边看热闹，顺便拍点程屹和队友互动的照片。
等这一天的拍摄任务完成，时间也不算早了。周若若交代了俞心明天的拍摄时间和地点后便同小贾一起离开了交巡警大队，他们还得回去加班写稿子。
外面日头西斜，风渐渐大了起来。俞心盘算着自己是直接回出租屋还是回学校去加班写个期末评语，再顺便蹭一顿学校的晚餐。
正当她内心纠结无比之时，就听到程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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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跟周姐他们一起走？」
俞心如实回答：「我和他们不太顺路，我打算回学校去写个学生评语。」这下，她快速地帮自己做出了决定。
「那你怎么过去？」程屹接着问道。
「打车吧，地铁还得走好长一段路。」
程屹沉默了片刻，然后提出建议：「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过去。」
俞心偏头看他，一双杏眼里装着迟疑：「你下班了？方便吗？」
程屹摇头：「今天八点下班。等下五点半开始我要去晚高峰执勤，正好在你们学校附近商圈的十字路口。」
俞心低头鼓了鼓腮帮子，心想：人家都把话说得这么诚恳了，总不好意思拒绝吧！于是她点了点头，勉为其难答应了。
程屹瞥见她的小动作，几不可查地勾起嘴角，随即脸上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静：「那你再在接待大厅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一点工作需要跟秦队汇报一下。」
俞心忙努嘴：「不急，不急，你先忙。」
等程屹走后，俞心拿出手机开始在微信群里回应闺蜜们的八卦。
【可算是忙完了……当个业余摄影师也不容易。】
消息发出才一分钟，群里的另外俩人就开始冒泡了。
【林蓓儿：这都消失一天了，你才回我们消息，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
【孙恬恬：就是就是，我就想问问，你今天遇着程警官了没有？】
【林蓓儿：让我猜一猜……肯定是遇着没跑了！】
俞心深吸一口气，打了一行字发了出去。
【好吧，恭喜你答对了。我今天的拍摄对象是程屹……/微笑脸】
果然，如俞心所料，群里的姐妹们又开始不淡定了。
【孙恬恬：这么巧的吗？这么巧的吗？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缘分！】
【林蓓儿：月老亲自给你俩搭的红线吧？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了，原地结婚吧！】
【孙恬恬：我看心心你也就别纠结这，纠结那的了，直接扑倒吧……话说有没有程警官的帅照，想看！】
俞心甩了几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包到群里，然后开始给激动不已的闺蜜们泼冷水。
【姐姐们，醒醒！怎么说得好像我明天就要结婚了似的。明明我还是单身啊……】
【孙恬恬：凭我的直觉，你很快就可以不是了……只要你愿意。】
【林蓓儿：读书的时候没少人追你吧，也没见你答应。现在学校里也有好几个跟我打听你的男老师……恬恬说得对，只要你愿意。】
群里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消停了，俞心不知道回什么好，索性就随她们自己聊去了。
恰好程屹此时已经结束了工作汇报，来到了她身边。俞心快速收起手机同程屹一块儿走出接待大厅。
程屹径直往雨棚的方向走，直到走到摩托车旁，俞心才意识到他似乎是要开摩托车送她去学校。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俞心话还没问出口，程屹便把后备箱里的另一顶安全帽递给了她：「我们出去执勤一般都开摩托车，比较方便。」
「警用摩托一般不载人吧？」俞心明知故问。
程屹看着她有所顾虑的模样，解释道：「对，不过情况紧急的时候会载人。」
我这情况也不紧急呀……坐警车上多张扬呀，感觉还是打车比较稳妥。
可心里虽这么想，但人却已经在程屹的注视下乖乖戴上了安全头盔。俞心觉得自俩人重逢以来，自己就没少干这样心口不一的事。
至于怎么坐上的摩托车后座，怎么把手搭上了程屹的衣角，她统统都忘了。整个人稀里煳涂地就已经跟随程屹穿梭在h市车水马龙的街头。
傍晚的夕阳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柔和得不行。透过安全头盔的塑料眼罩，俞心只能看到程屹宽阔的后背以及被风吹起的衣角。
这是阔别多年后，他们第一次离得这般近，近得俞心隐约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近得俞心的心脏砰砰砰地乱跳。
摩托车穿过又一个路口，在快接近实验小学时，道路两旁的路灯一下子全亮了起来，像是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朦胧的夜灯下，俞心忽然记起自己学生时代看过的一部偶像剧。帅气不羁的男主骑着机车载着女主在夜色中兜风，街头霓虹闪烁，女主搂着男主的腰，迎着风大声说着「我爱你」。
那样的画面让少女时代的俞心看得脸红心跳，憧憬着长大后也能拥有这样甜蜜的爱情。
而今她也坐在了一个年轻男人的摩托车后座，没有热切的拥抱，没有大声唿喊的「我爱你」，有的只是满腹的惴惴不安和意味不明。
交巡警大队离实验小学不算远，很快便抵达了学校门口，自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俞心伤春悲秋。
她同程屹告了别，只身走向学校食堂，扒拉了几口晚饭填饱了肚子便回了办公室。
今天工作日程上没有特殊安排，写的是「整理内务」。像俞心这样自愿回学校加班的老师不多，但也不乏一些积极上进的年轻老师。
俞心刚写了几条评语，就接到了科研师训中心卢主任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卢主任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大意是希望她能申报一个跨学科项目化课程。
俞心想着已经有那么多寒假作业要写了，本打算拒绝。但架不住卢主任的苦口婆心：「小俞呀，你是研究生毕业，你们年轻人啊总比我们这些年纪大的有想法，以后学校的教科研就要靠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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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我才刚工作，没什么经验……关键我还在实习期……」
卢主任当然听出了俞心话里的意思，又劝道：「虽然说实习期获的奖都不与职称挂钩，但也是积攒经验呀。上次赛课你不也突出重围拿了个二等奖嘛……况且等实习期一过，你可就能定级一级教师了，咱们学校好多工作十几年的，都还是二级教师呢……」
「你们这些研究生毕业的，可都是要好好沖中学高级职称的……现在多攒攒经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两年，咱们学校的获奖率不高，正需要你们这些新鲜血液……」电话里卢主任还在滔滔不绝，俞心依旧认真地听着。
一开始走上教师岗位，只是因为她本身就喜欢小孩子，学的又是师范专业，所以按部就班地考了编制。
而今工作已经半年了，她开始思考自己的职业发展。如果只是安安稳稳地教个书，那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
但如果要在事业上有一番成就，那还是得拿出姿态来和大家「卷一卷」。
俞心自然不想每天一成不变地混混日子，因此她思索一番后还是答应了卢主任，接了跨学科项目化课程的申报任务。
这头俞心刚挂了卢主任的电话，那头林蓓儿的电话接踵而至，俞心以为林蓓儿要来八卦白天的事，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回。
谁知林蓓儿并没有提及，而是轻咳几声，声音也娇俏了几分：「心心呀，我这儿有一件好事儿，你想不想也参与进来？」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嗨……就是……我今天刚接了一个小微课题的申报，你要不要来当执笔？咱们同个学科的，一起做研究写起来也方便。」
「这是……好事？」俞心不厚道地笑了。
「拉你一起搞事业，当然是好事嘛！」林蓓儿狡辩道，「我也是一时脑热，就上了卢主任的套，我都怀疑她在pua我，但我就是接了。不过学校里的其他老师吧，我也没那么熟，只能拉你下水啦。」
俞心爽快地答应了林蓓儿：「行，我当执笔。赶巧，我这儿有一个项目化课程，正想拉你一起参加，别客气，就你了！」
电话里，林蓓儿的声音嗡嗡的：「好姐妹，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那就加我一个吧！」
就这样，俩人迅速建立了一起搞科研的革命情谊。
俞心挂了电话，有些失笑。大学的时候，她和林蓓儿也有过一段天天结伴泡图书馆的时光。而今工作了，又开始了并肩奋斗的旅程，人生中的许多事，都似曾相识。
她端起水杯，抿了口，继续琢磨着给学生写评语，花式表白。
没一会儿，便听到有人热情地喊她，声音由远及近：「俞老师，俞老师，你还在办公室哪！正好有事来找你……」
来人是楼下教四年级语文的王沁老师，比俞心早进来三年，平常没怎么打过交道。
俞心礼貌地朝她微笑：「王老师，有什么事吗？」
王沁一头利落的短髮，穿着黑色呢大衣，脚踩一双半筒皮靴，笑容满面地走进来。
她的声音十分热络：「俞老师，我听卢主任说，你接了个市里的跨学科项目化课程，还缺组员吗，我也想参加。」
俞心面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心里却是犯了难：刚拉了林蓓儿当组员，名额已经满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好意思啊王老师……这个课程规定只能有两个人，我已经有组员了，你要不再去问问别人？」俞心试探着说道。
「哦……这样啊……那是我问晚了。」王沁嘴上说着，但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说，「俞老师，我今年第四年了，想着这几年沖一冲评一级教师，你还在实习期吧？实习期的获奖跟职称评选不挂钩的……」
俞心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王沁，等着她把话说完。
「要不……你这个课程名额让给我？你明年再写也可以的嘛……」王沁扭扭捏捏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俞心停下敲键盘的手，心中已经瞭然，但脸上的笑意依旧纹丝不动。她有自己的职业规划，自然不想把机会让给他人。
「王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啊，本来如果就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就让给你了。只是我现在已经找了搭档了，所以……等下次要是有机会的话，我第一个找你」
「哎哎……我知道……是我有点强人所难了。」王沁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是我该早点争取的……哎，卢主任也没有发公告，更没有主动给我打电话……」
王沁话里有话，俞心便沉默着不开口。
「走了……俞老师。看你们都这么卷，我也要去加班喽！」王沁说着摆摆手，走出了办公室。
俞心思索着王沁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科研师训中心的卢主任为了获奖率，直接找了学校里研究生学歷的老师来写课程和课题。而王沁，自然就失去了一次能公开竞争的机会。
所以，她刚才算是经歷了一次「职场修罗场」吗？俞心抓了抓头髮，都说学校里的工作环境比外面要单纯很多，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她想着王沁临走时那话里有话的样子，赶紧打开钉钉给她私发了条消息补救：「王老师，刚才的事实在不好意思啊！下次我要是有什么课题课程的，一定第一时间找你。改天请你喝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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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终于收到王沁的回覆：「是我唐突了，俞老师。下次记得想着我哦！」
第22章 年会
◎只见程屹拿起吉他，缓缓面对俞心坐下，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他的声音轻◎
那天傍晚的小插曲俞心并没有记在心上，转眼便到了休业式这天。
苕溪实验小学位于开发区，因此学校里有一半的学生都是新居民子女。临近年关，很多学生已经提前回了老家，来参加休业式的少了三分之一。
俞心望着教室里端坐着的孩子们，开始总结本学期的期末考试情况。对一些成绩优异的孩子进行了嘉奖。对一些进步明显的孩子也给予了鼓励。当然，没考好的孩子也有礼物——俞老师亲手送上的习题册一份。
成为老师后，她就养成了时不时给学生买小礼物的习惯。虽然高年级的孩子不像低段那样好哄骗，但对于老师的奖励还是非常喜欢的。
对于给学生分发礼物这件事，很多老师抱着不同的意见。
有同事调侃俞心：「你这实习期也才每月两千多的到手工资，够给学生买礼物吗？」
也有同事十分贊同俞心的做法：「小学生还是比较单纯的，哪个学生不希望自己得到老师的表扬。俞心啊，你这文具看着很不错，记得给我个连结啊，我也去给我们班学生挑一些。」
当然也有有经验的老教师给俞心提建议的：「礼物虽好，但要适当。不一定是物质奖励，也可以是精神奖励。比如完成学生的某个愿望……」
对于有用的意见，俞心这个初来乍到的新老师就用心地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从教之路贵在探索实践。
休业式的时间不长，除了通过钉钉直播观看校长致辞，学生代表发言外，就是各班自行表彰和布置寒假任务了。寒假五个一必不可少，每位学生都拿到了一张「寒假五个一」的通知单。
每天运动一小时，每天做一件家务，读几本好书写一篇读后感……每年都是换汤不换药的内容。又因为新一年是龙年，学校还专门布置了关于了解「龙」，制作「龙」的项目化作业。
再加上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其实任务不算轻。虽然现在的教育一直在改革，「双减」实施也好几年了，但是只要有「高考」在，对于学习成绩的要求就不会变。
学生们一开始是端端正正地坐着，等寒假作业都布置完后，已经不復之前的坐姿，开始交头接耳了。
隐隐能听见他们的不满。
「没搞错吧，我过年还要去海南玩呢，这么多作业是要女娲补天吗？」
「俞老师，拜託拜託，能不能让数学老师减少点作业啊，每天一页练习真得好累。」
「这么一比较，还是俞老师的作业最少诶……」
俞心莞尔一笑，面露难色道：「这个……我也帮不了你们。但我听说数学老师是分层布置作业的。咱们班期末考试数学考98分以上的同学，这个假期数学作业很少啊！」
「不过，俞老师已经给你们减负了，我的语文作业不多，只是让大家假期里提前背一背下册该背的内容。但我希望大家能保质保量完成！」俞心继续交代自己的要求。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俞老师！」班长带头喊起来，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一场休业式结束，俞心告别了朝夕相处一个学期的孩子们，心里有些怅然若失。这几天她忙得马不停蹄，昨天还和周若若一起去了街道办事处进行拍摄，回家后又是修图，又是改学生的成绩报告单的，整个人连轴转。
下午是教师总结大会和学校年会。
一点不到，学校里的老师们就陆陆续续进场了。可容纳一千人的大礼堂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
「诶呀，等下要上台跳舞了，我好紧张啊，要是动作错了是不是得闹笑话呀！」
「你都表演多少年了，还没免疫？大家最喜欢看的不就是有人出丑嘛！」
「去你的……期末每天分身乏术，还要抽时间练舞，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得跟年轻人一起瞎掺和……」
「谁让你长了一张娃娃脸，青春洋溢啊！」
俞心跟在两位一年级组的老师后面走着，不小心听了个「墙角」。只是因为平日里跟她们不熟，也就不敢上前尬聊，仅仅是默默地听着。
当然，俞心也有点紧张，毕竟好久没有站上这样大的舞台了。上一次还是大学里竞选学生会宣传部部长的时候，再上一次，便是高三元旦汇演了。
好在她的搭档赵清宇是个专业的，有他带着，总不会出错。之前彩排的时候，赵清宇就十分耐心地教她唱歌，眼神该往哪儿放，走位该怎么走……
除却林蓓儿调侃的「赵清宇可能对自己有意思」之外，其实赵清宇这人确实很好相处。性格外向，人也热心。几次磨合下来，俞心渐渐放下了对他的排斥。
苕溪实验小学教师年会在一曲喜庆的《好日子》中拉开了序幕，也奠定了整一场年会的基调：喜庆，搞笑。
各年级组各显神通，有小品，有歌曲串烧，有手势舞，有集体舞，有时装秀……所有的节目素材都来自教师的日常生活，因此礼堂里时不时会爆发出轰鸣的笑声，说明大家都能感同身受。
俞心他们年级组的节目在倒数第四个，等前面负责配音的老师退场后，俞心和赵清宇面对面从候场处走出来，走到舞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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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配合年会的氛围，他们穿得较为正式。赵清宇一身蓝黑色西装，打了条纹领带，头髮是特意抓过的，连身高都比平时高了不少。俞心一身海蓝色的鱼尾晚礼服，裙摆处缀着亮片，在灯光的映衬下好不耀眼。
他们刚一出场，台下便有人发出欢唿声，接着更多的唿喊声传来。俞心觉得自己紧张极了，好在歌曲已经提前录好，只需要对对口型。
一曲结束，她在热烈的掌声中下了台，换下细高跟，披上羽绒服正准备赶往观众席。人却突然被赵清宇叫住：「俞心，你怎么跑这么快……等下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演出人员还要上台谢幕。」
「难得今天穿得这么正式，咱们这组搭档合个影呗！」赵清宇笑得坦然。
俞心顿住脚步，堪堪回头：「不了……我赶时间，和朋友约好了要去看话剧！所以得先走啦！」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回到观众席去拿自己的背包。
等她回到观众席的时候，下一个节目已经表演了一半，场上笑声不断。林蓓儿看到俞心回来了，激动地压低声音说：「我的天，今天够可以的啊心心，艷光四射！这衣服哪来的啊？」
「我们年级组长花大价钱租的……学校工会报销了的。」俞心匆忙解释，随即她拿起包，准备走人。
却被林蓓儿一把拉住：「上哪儿去啊？一会儿还有两轮抽奖呢！」
俞心看了眼手机，离高铁出发时间还比较充裕，便解释道：「我和朋友约好了今天去s市看话剧，等下要去高铁站。不说了，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那你就穿这个去啊？外面在下冻雨了，有点大……」
「我办公室备了衣服，现在去换！」俞心声音有些急迫，「对了，等下帮我看着点抽奖啊，要是中奖了，分你一半！」
「偷偷背着我约别人看话剧……哼，要是你中奖了我要独吞！」林蓓儿故作生气道。
「行行行……都给你。」俞心失笑。
「不是怕赶不及嘛，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见俞心还在跟自己插科打诨，林蓓儿赶紧赶人。
得了赦令的俞心终于迈出腿，奔向办公室。连廊的风唿唿地灌进来，冻得她整个人一哆嗦。
没一会儿，俞心便换好了衣服，整装待发。只是这「冻雨」的势头让她有些忧心。石子大的冰粒子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咂得窗户、地面啪啪作响。
中午开始下起，这会儿已经在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俞心对自己的车技完全没有信心，于是决定改坐地铁去高铁站。
黑色的雨伞为她撑起了一方「晴朗」，只是「冻雨」落下的声音依旧敲击着她的神经。方才表演结束赵清宇想同她合影，她没有答应，在那一瞬，她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另外一个画面。
那年锦绣中学元旦汇演结束后，高三十班的演出人员留在大礼堂的舞台上合影留念。秦好雨把相机递给胡跃然，吵着要他给她和俞心多拍几张合照。
程屹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便抢了相机说：「你能相信老胡的审美吗？还是我给你们拍吧，保证拍得漂漂亮亮的。」
俞心看着一脸兴奋的秦好雨，又看看离他们很近的程屹开口：「说得好像你很在行似的！程屹你别离我们这么近啊，显脸大！」
「特写，特写懂不懂？况且你们脸也不大啊！」程屹笑得有些嬉皮笑脸。
俞心又指挥着他站到离自己两米远的地方，说：「你就这那儿，把我们俩放在屏幕中间。对，你人低一点，这样显得我们腿长。」
程屹乖乖照做，按着快门一连拍了好几张。拍完还屁颠屁颠跑到俞心他们面前献宝一般翻看：「怎么样？我拍得有水平吧？瞧你们俩笑得跟朵花一样……这张，是不是抓拍得特别好？」
「同桌，问你话呢！」程屹抬首示意俞心表个态，谁知俞心却一脸气鼓鼓地反问他：「你把我脸拍得跟个皮球一样圆，你很满意吗？」
俞心作势要踮起脚敲程屹的头，程屹身体灵活一闪，躲过了，气得俞心牙痒痒。
秦好雨从俞心手里拿过相机，瞧了瞧安慰道：「其实还不错，起码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你放心啦，脸可以p瘦的。」
说着，秦好雨拽住俞心的手，把她拉到了程屹身边，提议道：「要不，我给你俩拍张合照吧！刚才那首《那些花儿》特感人，特有情调。我在后台看得心潮澎湃，都要哭了……」
「那……行吧，留个纪念。」话是对着秦好雨说的，眼睛却是看着程屹的。俞心收起了刚才的张扬，略腼腆地坐到程屹身旁。
「程屹，把你的吉他拿起来，对着俞心边弹边唱啊……」秦好雨站远了一些，喊程屹。
只见程屹拿起吉他，缓缓面对俞心坐下，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他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柔。只有离他最近的俞心听清楚了歌词。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地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丫……」
那天回家，俞心上网搜索了这首歌，是老狼的《想把我唱给你听》，一首挺老的校园民谣。当她听完了整首歌的演唱，耳边迴响的却是程屹轻柔干净的嗓音，眼前浮现的是他温柔清澈的眼眸。
那一瞬间，十几岁的少女心尖悸动，红了脸庞。
作者有话说：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地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丫……」——歌曲《想把我唱给你听》，原唱：王筝 曹方小柯老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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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停运
◎ 你们好兄弟互通消息倒是及时得很嘛！俞心闷闷地想。◎
这场「冻雨」来得猝不及防，室外温度低，路面很快就结了冰。俞心踩着雪地靴走在人行道上，险些打滑摔跤。好在通往地铁口的那段路都有遮蔽，倒不至于真摔倒在路上孤立无援。
手机「叮叮叮」响了几回，屏幕上显示几条推送消息，都是预报未来两天h市遭逢极端天气，提醒市民安全出行的。
俞心掸去一身的风霜走进地铁站，里头冷冷清清。地铁很快到站，她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然后开始联繫秦好雨。
【好雨，我坐上地铁啦，下午4点的高铁，你到时候是去高铁站接我还是在酒店等着？】
秦好雨这趟回国是临时起意，来参加他父亲的婚礼的。是的，她的父亲要第三婚了。
高三那年，秦好雨的母亲因为工作原因，调去了澳洲。而他的父亲却出轨了自己的秘书。直到高考结束那天，大洋彼岸的母亲才哀哀戚戚地告知了秦好雨父母已经离婚的实情，气得秦好雨当天晚上就跟父亲大吵了一架，以「离家出走」收场。
再加上同胡跃然告白被拒，秦好雨参加完毕业典礼后便匆匆出了国，期间鲜少回来。高中时要好的四人组在高考结束后「分道扬镳」，竟是很多年没有重聚过了。
今天这场话剧是俞心订的，早在一个多月前秦好雨突然告诉她要回国的消息后，俞心就开始在「某麦」软体上搜索好看的话剧，竟是被她抢到了两张s市《暗恋桃花源》专属版的门票。
秦好雨的电话是在五分钟后回过来的，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声干咳：「s市这鬼天气，也太冷了吧！我昨天一出机场就跑去商场买羽绒服了，回到酒店倒头就睡。结果，今天嗓子就开始不舒服，感觉是感冒的前奏。」
「太久不回国不适应了吧？等下记得多穿点再出门。」俞心关心道，「那你还是别去高铁站接我了，咱们直接剧场门口汇合？」
「行吧，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吃的？」电话那头传来「唰」的一声，应该是秦好雨拉开了窗帘。
「不用，不用，我高铁站随便吃点就成。」俞心接口道，「h市这边下冻雨呢，路上都结冰打滑了。」
秦好雨有些忧虑道：「那高铁会不会晚点啊？s市天气也不算好，阴沉沉的。」
「还没到高铁站呢，得去看看才知道。我把电子票根发你，要是到时候真得晚点了，你先进场。」俞心不紧不慢地说。
挂了电话，俞心开始闭目休息，期间又收到了来自周若若的消息。
【小俞老师，前两天拍的照片需要在月底前修好，春节期间我们会陆续发布在公众号上，也有可能会推送到学/习/强/国/相关版面。】
俞心默默地回了个可以的表情。
随后又收到了周若若的提醒：【拍摄费用过两天会转到你的工资卡上，跟你们财务沟通过了，算是「加班工资」，所以不违规哦，请你放心！】
「在编教师通过副业赚钱」这件事其实挺敏感的，教师属于事业编制，不可以到校外培训机构兼职兼课。但如果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利用自己的才艺特长拥有一项合法的副业，也并没有说被禁止。只是有些单位管得严，就不允许，有些地方政策开明，就自由一些。
俞心作为业余摄影博主，本来也没想过通过摄影来赚钱，对她这个新手教师来说，忙本职工作就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何况对于教师这份职业，她也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所以并没有想从事什么副业。
至于当初答应周若若的邀请，纯粹是觉得能给区宣传办拍摄，是件挺有意义的事，有没有工资倒是其次了。
地铁到站很快，俞心起身走出车厢，顺着稀疏的人流坐电梯往上走。h市的地铁站和高铁站是连通的，因此并不需要出站。由此俞心也就感受不到外面恶劣的天气了。
直到她来到候车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才发现检票口的电子屏幕上一排排的红字闪现。有好多趟车晚点了，甚至还有停运的。
广播里关于列车的消息此起彼伏，温柔的女声平静地播报着，却无法抚平旅客的焦急。俞心找到自己的那班高铁，悲催地发现竟然——停运了。
没一分钟，手机也收到了高铁停运的简讯提醒。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感受着椅背冰凉的温度，整个人泄了气，欲哭无泪。
俞心给秦好雨拨去电话，甫一接通，便开始哭诉：「好雨……今天没办法去见你了！天气原因，高铁停运了！」
察觉出俞心低落的情绪，秦好雨出声安慰道：「没事，那我只能勉为其难自己一个人去看啦！不能辜负你的心意嘛！」
「咱俩都那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能见上了，天公不作美……」俞心话里带着遗憾，「等我春节去y市找你，到时候咱们玩他个三天三夜！」
「行，都听你的。」秦好雨带着鼻音。
「那你准备准备，差不多五点出发去剧场，记得多穿一点，带把伞……」俞心絮絮叨叨地嘱託了许多话。
听得秦好雨直取笑她：「俞小心，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有老妈子的潜质啦，是不是老师当久了的人都这样事无巨细的？你也没当多久啊！」
「我这是关心你啊！」俞心没好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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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怕你不开心，调节调节气氛嘛！」秦好雨解释。
原本有些低气压的情绪开始消散，俞心笑着跟秦好雨告别。她在座位上思考了一会儿，转头给胡跃然发消息。
【大学霸，你今天忙不忙？】
其实只是碰碰运气，谁知胡跃然竟然秒回。
【不忙啊，我这两天休假呢！】
俞心小心翼翼地把心里打好的草稿发了出去。
【那……你有没有兴趣看话剧啊？《暗恋桃花源》s市专属版，机会难得！】
【这么难得，你自己怎么不去？】胡跃然疑惑。
【话剧在s市，而我现在正困在高铁站干等着呢，列车停运了。】俞心发了个大哭的表情。
【你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看话剧？】
俞心忐忑地回覆：【不是，我约了好雨。她昨天回国了，可我今天却要放她鸽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你……】
【你确定我去，她会开心吗？当年的事，她应该跟你说过的吧？】胡跃然直接发了语音消息过来。
【这么多年，好雨也没有找男朋友……你现在没女朋友吧？】俞心问道。
好一会儿，胡跃然才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算了……地址在哪里，我看看能不能赶过去吧！】
俞心在心里默念着：好雨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然后把时间、地址和电子票根都发了过去。
去不成s市自然只能打道回府。明天就是寒假正式开始的第一天了，俞心并不想回出租屋。可自己家在老城区，地铁还没有修过去，要回去的话只能打车。
俞心走出高铁站前往路面打车点，推开厚重的门帘，一股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外面是簌簌的冰渣子迎风而下，整个天空灰扑扑的，像一个巨大的罩子，显得可怖。
俞心打开打车软体，输入地址，等待司机接单，手机画面上跳出一行字：「当前排队198人」。她瞬间傻眼了，决定重新走回地下乘车点去排队等计程车。
也就是这时手机「叮咚」一声响，一条新的微信消息传了进来。与此同时，来电铃声也响了起来。
俞心接起电话，娇滴滴地同电话那头的俞父打招唿：「老爸，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俞父是建筑设计师，三天两头出差，平时工作忙得很。
「你妈说你今天要去s市，我正好从y市出差回来呢，刚到高铁站，看看能不能碰上你。」俞父嗓门不大，普通话里夹杂着些许方言。
俞心听着却是觉得格外亲切，她喜出望外：「老爸！你真是我的救星！高铁停运了，没法去s市了，我正想着怎么回家呢！天气预报说明后两天都要下冻雨，我不敢开车……」
「这你孩子，怎么不早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俞父略显无奈地埋怨道，「老爸的车在边上的停车场停着呢，你乖乖去c出口等我，五分钟。」
挂了电话，俞心一扫愁容，脚步轻快地往c出口走去。到了汇合点，才点开微信，翻看刚才收到的新消息。
【程屹：听胡跃然说，你现在一个人在高铁站，天气不好，你自己开车的吗？】
仅相隔两分钟，程屹又发了一条消息。
【程屹：如果自己开车的话，车别开了，路面打滑严重，坐地铁回吧。】
你们好兄弟互通消息倒是及时得很嘛！俞心闷闷地想。
【我没开车，坐地铁来的。】俞心不咸不淡地回道。
【现在还在高铁站吗？我今天正好在高铁站附近办事，开的自己的车，如果有需要等我忙完了可以送你。】
咀嚼着程屹话里的意思，俞心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然后快速且无情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谢谢啊，不用了！正好我爸来接我了。/微笑脸】
已经和俞父汇合的俞心自然不知道，距离高铁站不远处的某巡逻亭里，正站着一个面色焦急的英俊男人。隔着覆了一层薄冰的玻璃窗户，他凝视着远处，嘴角紧抿。
【那就好，注意安全。】程屹打下这句话，便摁灭了手机。
冻雨敲打着窗户，噼里啪啦，似一场热闹的演奏会，也似他此刻心烦意乱的心扉。
第24章 相亲
◎徐行点了点头，然后平静地说：「我可能还躺在你的微信列表里。」◎
寒假正式开始的第五天，是个难得的艷阳天。俞心依旧美美地睡了个懒觉才起床。前一晚刷悬疑剧刷到后半夜，以致她下楼时都快接近中午了。
俞家位于h市的老城区，是栋三层的小洋房。俞心走出房门就听到楼下客厅传来热闹的交谈声。听声音她猜测大概是俞母的某个小姐妹前来串门了。
俞心打着哈欠扶着木头楼梯的扶手缓缓往下走，睡眼朦胧。她穿着棉质的厚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髮，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了客厅。
当她清醒过来时，客厅沙发上的三人同时转头望向她。最先打破平静的是俞母的小姐妹：「诶呦，俞心起床啦！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
俞心无声地用眼神询问母亲，为什么不提醒下自己。只听俞母一脸嫌弃地对自己说：「瞧你这孩子，快去楼上换身衣服，今天你薛阿姨请咱们下馆子！」
俞心「哦」了一声，又朝沙发上另外一位陌生面孔看了看。那人不作声，朝自己礼貌地点了点头。俞心回了个微笑便匆匆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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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回想着刚才沙发上的那张年轻男人的脸，长得酷似薛阿姨，所以这就是前段时间母亲说的薛阿姨的儿子？
那……今天这是相亲局？
俞心走进衣帽间，随意地挑了件白色连帽加绒卫衣，又拿了条浅灰色半身裙给自己换上。既然刚才已经在别人面前毫无形象可言了，那也就不必精心打扮了。反正目前她也不打算交男朋友。
简单地扎了个马尾，涂了层粉底，俞心就下了楼。她走到沙发边坐下，乖巧了朝薛琳打招唿：「薛阿姨好，前段时间我还拜读了您的着作呢。」
薛琳跟俞母差不多岁数，同是h市作家协会的成员。不过俞母写的是儿童文学，薛琳写的是诗歌。
薛琳面露喜色，捋了捋垂到耳边的碎发，笑得十分和蔼：「哪本书？要不改天阿姨送你一本亲笔签名版？」
俞心有些汗颜，刚才自己只是随口寒暄一句，没想到对方如此热情，只得绞尽脑汁想了想，说了一本诗集的名字。
「那都是好多年前写的了……」薛琳拉着俞心的胳膊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改天阿姨拿几本新出版的让徐行给你送来。」
「对了，这是我儿子，徐行。」说着，薛琳把自家儿子拉到了俞心面前。
「你好，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的徐行。」俞心有点近视，离得近了才看清眼前的年轻男人长什么样。
一张国字脸，剑眉，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嘴唇略薄，长得十分正气。俞心总觉得这人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实在想不起来。她淡淡地回应道：「你好，听我妈说起过你。」
客厅的气氛稍显尴尬，好在两个妈妈都是健谈之人，闲聊了一会儿后，一行四人便出门去吃午饭了。
吃饭的地点离小区不远，是家私房菜馆。俞心坐在包厢的座位上百无聊赖，一会儿抬头打量下顶上造型独特的吸顶灯，一会儿看看门口的屏风，全然没把对面两位老母亲的谈话听进去。
眼见着茶杯里的水都被她喝见底了，坐在旁边的徐行端起茶壶给她续了一杯。俞心才回过神来，小声道了谢。
「光顾着聊天了，这菜还没点呢。」薛琳笑着起身对徐行说，「我跟你林阿姨先下楼去点些菜。你跟俞心妹妹随便聊聊天。」
听到「俞心妹妹」几个字，俞心觉得自己整个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怨念丛生地朝林蕊女士投去一眼。可惜林女士压根就没搭理自己，光顾着跟薛阿姨唠嗑了。
一瞬间，包厢里安静下来，俞心端起茶杯故作镇定地喝了口茶，坐等徐行跟自己搭话。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徐行开口。她往旁边瞥了眼，恰好对上徐行的眼睛，冷淡而疏离。俞心终于确定这场所谓的「相亲」大概是两位家长「剃头刀子一头热」了。
想到这儿，她不觉松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许多：「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徐行点了点头，然后平静地说：「我可能还躺在你的微信列表里。」
这回，轮到俞心诧异了。她只觉得徐行眼熟而已，什么时候加上了他的微信？
看到俞心脸上诧异的神情，徐行解释：「去年冬天，有天下雨，我撞了你的车。」说完，他扶着嗓子咳嗽了两声。
那个一点礼貌有没有的肇事者！俞心腹诽，脸上的神色变了好几变，才说话：「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原来是你啊！后面的事情我都是直接跟保险公司对接的，所以忘记加了你的事了。」
「我也没想到原来你是林阿姨的女儿。那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赶着回去做手术，所以车速有点快。」徐行脸上的淡漠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真诚的抱歉。
「你是医生啊？」俞心决定把追尾的糟心事揭过去，故而换了个话题。
「对，我是甲乳外科的，在市一上班。以后如果你有什么这方面的问题可以挂我的号。」徐行补充道，「你们当老师的，有甲状腺结节的特别多……」
真！直男！无疑了！俞心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会不会聊天！这是在咒我得结节嘛……
虽然对方差点把天聊死了，但俞心还是想着补救了一下：「我们办公室四个老师，两个都是有结节的……不过这个甲状腺结节，感觉现在有点过度检查，过度治疗了……」
徐行意外地看了俞心一眼：「没想到你还挺懂的啊……确实，大部分甲状腺结节都可以观察，不过……」
两人关于「甲状腺结节」的知识进行了深度地探讨，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徐行在说话。聊到专业知识，徐行热络了不少。
俞母和徐母点好菜走进包间，看到两个年轻人相谈甚欢的模样，不禁交换了一个「有戏」的眼神，喜上眉梢。
一顿饭吃得十分愉快，除却「变相相亲」这个对年轻人来说较为排斥的主题，俞心对于饭桌上的菜还是非常满意的。尤其是腌笃鲜和醉虾，感觉有一半都入了自己的肚子。
吃完饭走下楼，徐行和薛琳走在前面，俞心和俞母落后一步，跟在后面。俞母捂着嘴悄悄在俞心耳边询问：「怎么样？妈妈觉得徐行这孩子不错……工作也好，长得也周正，人也有礼貌。」
俞心「切」一声，本不想言语，但看着林女士那殷切的眼神还是开口道：「人家压根没看上我！」
「怎么会，我看你们聊得蛮投缘的啊！」林女士一脸的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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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就是……没戏！」俞心接着补刀，「他一个当医生的，工作那么忙。我工作也那么忙……如果我俩成了，你是要我们用意念来谈恋爱吗？」
俞母思考着俞心的话，自言自语道：「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医生一天到晚加班，要是你们在一块儿了，辛苦的肯定是我女儿……」
俞心握了握自己的手，偷偷藏着小计谋得逞的喜悦，一把挽过俞母的手臂：「妈……再说了，你跟薛阿姨现在呢是好姐妹，好闺蜜。要是我跟徐行在一块了，难免要吵架什么的，到时候你跟薛阿姨的友情估计岌岌可危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了……」俞母眉头皱了又开，开了又皱，「瞧我，光顾着什么亲上加亲了，还是我女儿想得透彻！」
说着林女士覆上俞心的手，安抚道：「没事……看不上最好，不然我还没法跟你薛阿姨交代。咱们心心又漂亮又有能力，多的是大好的青年才俊，不急不急。」
「妈……我的男朋友当然得我自己选。你就放心吧，如果以后有遇上合适的，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俞心朝俞母撒了个娇。
几人在餐馆门前的庭院里又站了一会儿，薛琳大概不知道两个年轻人的想法，依旧兴致颇高地撮合着：「徐行啊，这时间还早，你今天难得休假，要不和俞心妹妹一块儿去周边逛一逛？你们年轻人现在不都流行什么city walk 吗？美术馆，博物馆都在这附近……」
「阿姨……我下午还得回去赶个论文，恐怕没时间……」俞心一脸为难。
徐行耐人寻味地看了俞心一眼，拿出手机刷了几下，镇定自若地对薛琳说：「妈，刚医院有新的通知，我得回去加班上台手术。」
「那还是手术重要，不能耽误了……」俞母接话道。
「去吧……去吧……」薛琳无奈地点头。望着徐行慢慢走远的背影朝林蕊抱怨，「哎……你瞧这孩子，成天不是门诊就是手术……哪有时间谈感情的事啊！」
俞心笑笑不说话，俞母偷偷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薛琳：「孩子们的事，随他们自己吧！等缘分来了，自然就成喽！你也别着急……再说，急也没用啊，还不如想想咱们下次旅游去哪儿玩……」
「妈，薛阿姨……要不你们俩去逛逛？我回家赶论文去了……」俞心打断她们。
「去吧……顺便去买桶洗衣液回家。」俞母点头示意俞心回家。
「那，薛阿姨再见！下次再来我家玩。」得了俞母的同意，俞心脚步轻快地往回走，顺便给林蓓儿发了个消息，吐槽吐槽今天发生的事。
【你猜怎么招，今天我竟然跟我妈闺蜜的儿子相亲了……】
林蓓儿回了个表示嫌弃的表情。
【你也老大不小了，相个亲再正常不过了吧。再说，你妈肯定是觉得两家知根知底的，要是成了，就是一桩美事呗！】
俞心绕过一个街口，转身进了一家小超市，再出来时，一只手已经提了一大桶洗衣液了。她嫌打字麻烦，便点开语音给林蓓儿回消息，话语里带着笑意。
【蓓儿姐姐不愧是咱们的情感专家，一击即中我妈的心思。不过……那个人竟然是去年追我尾的肇事者诶！】
林蓓儿显然有些不淡定，也回了语音。
【我去，这不比电视剧还精彩？当初你不是说那个人忒没礼貌吗？今日一见可还行？】
俞心思索片刻，回復道：【就……还好吧，整个人冷冷淡淡的，是个外科医生。今天他解释说那天是因为要回医院赶一台手术。】
正当她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特别热情地喊她「俞老师」。俞心吓了一跳，以为是遇见了哪位家长。结果，当她转身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申佳明那张阳光憨厚的脸。
俞心浅笑道：「是你啊，申警官，好巧。」
申佳明憨憨地笑了两声，声音热络：「我今天正好来这边看望个亲戚……刚才就远远地瞧见你了，在一家饭店门口，你们人多，我不好意思打招唿。没想到，走了一路，咱们还是顺路，想着过来跟你来打个招唿。」
听见申佳明这么说，俞心微微颔首，随便找了话题：「年关将近，你们很忙吧？」
「是啊，我今天好不容易调休了一天，大年三十都要值夜班呢！」
「上次听程屹说，他年三十好像不用值班。」
「哦……你说屹哥啊，他都连着两年大年三十值班了，今年上班到年三十中午就能放假了。」
俞心轻轻「嗯」了一声，气氛有些冷场。
「听秦队说，俞老师你上次去队里给屹哥拍宣传照啦？牛啊！」申佳明脸上隐隐浮上八卦的神情。
俞心不好意思道：「纯属业余爱好，凑巧了。」
「咱屹哥可是我们队的门面当担，这宣传照一拍，到时候公众号上一放，学/习/强/国/上一展播，我们队接待大厅说不定要排长队喽……」申佳明说得兴奋，红光满面。
俞心接不上话，便提着洗衣液默默往前走，好在自家小区已经在眼前了，她暗自舒了口气。
见俞心没再理睬自己，申佳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心里大喊一声「难道坏事了？」然后十分殷切地询问俞心：「俞老师，你手里这洗衣液看着挺重的，要不，我帮你提吧？」
俞心又转头看了申佳明一眼，声音温柔态度却挺强硬：「不用麻烦申警官了，我家就在前面小区，一桶洗衣液还是拎得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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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拒绝的申佳明也不觉得尴尬，还想再同俞心聊一会儿，毕竟这是程屹唯一走得近的女生了，他十分好奇。
只是说话的念头还没出口，就被俞心无情地掐断了：「申警官，你家亲戚也在我们小区吗？」
「不……不，在你们小区前面。」
「这都到我们小区门口了……」俞心哭笑不得地说，「你不是要去看望亲戚吗？快去吧！别耽误时间……另外代我向秦队和程屹问好。」
告别了申佳明，俞心快步往家里走去，路上没什么人，小区里的腊梅开得正盛，隐隐有香味袭来，扰人心神。俞心回想着申佳明刚才说过的话，莫名的，一股难言的酸意涌上心头。
是了……他以前就很受欢迎，何况是现在呢？
第25章 除夕
◎俞心一瞬间屏住了唿吸，匆忙点了「挂断」。过了一会儿，程屹的消息回了◎
转眼到了除夕夜，h市街头张灯结彩。路边的大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和五颜六色的灯串，就连小区里也是红旗飘飘，彩灯熠熠，过年的氛围十分浓厚。
物业正在挨家挨户地发过年礼物，一篮沙糖桔，一盒本地老字号糕点。俞心开门接过礼品道了谢，顺手摆在客厅的茶几上，转身进了厨房。
「今年送的什么呀？」俞母正戴着一次性手套搅和着碗里的肉沫，晚饭要做珍珠肉圆。
「沙糖桔和糕点，前年还是茶叶呢！」俞心有些嫌弃地答道。
「不错了……这两年经济不景气。人家能送也是一份心意。」林蕊女士乐呵呵地说。
俞心轻哼一声，笑着回：「那就留着给您半夜码字的时候吃吧……」
「快过来帮忙，晚上你外公外婆也要过来吃饭的，我这儿还有一大堆活儿呢！」林女士开始招唿俞心给自己打下手。
俞心在台板上偷拿了一颗鲜嫩的草莓塞进嘴里，鼓着嘴巴囫囵问：「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啊？让他帮我看看有没有仙女棒卖的呗！」
草莓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俞心吃完一颗又拿了一颗塞进嘴里，等她还想继续拿的时候，手被林女士拍掉了。
「早饭不好好吃，水果吃个不停……不还在生理期吗？少吃点，不然又要肚子疼！」
「妈……再吃一颗，就一颗嘛！」俞心撒个娇，眼疾手快又拿了一颗草莓。
林女士无奈摇头：「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馋嘴。仙女棒应该是没得卖了，双禁到现在还没解除呢，你去哪儿放烟花？」
「行吧……上次莲湖公园的烟花大会还挺好看的，这双禁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啊？我看周边好多市都已经放宽政策了。」
俞母把一颗青绿的大包菜塞进俞心手里：「我怎么知道，你可以打市长热线多提提意见去。赶紧的，把包菜撕了，晚上有你喜欢的干锅包菜……」
「遵命！」俞心见林女士的耐心快被自己耗尽了，赶紧乖乖打下手。
到了下午，俞父终于风尘僕僕地从外面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俞心的外公外婆。
俞母还有个哥哥，兄妹俩感情不错。俞心的外公外婆并不重男轻女，因此俞母虽然是外嫁女儿但同娘家的感情非常深厚。每年除夕，兄妹俩会轮流将父母接回自己家中过年。
俞心端了果盘走到客厅，亲亲热热地拉着外公外婆的手跟他们问好，嘴巴像长了蜜一样，直甜得两位老人乐呵得合不拢嘴。
「心心啊……当老师辛不辛苦啊？班里的小孩子乖不乖？」外公从小就非常疼俞心，这会儿已经拉着俞心开始询问工作情况了。
俞心挑了些学校里发生的开心事跟外公说了说，让老人家放一百个心。
满头银髮的老人笑得一脸欣慰：「咱们心心性格好，人又有耐心，是块当老师的料！现在工作也落实好了，就差找个男朋友了……老婆子，你说对不对？」
外婆却不太贊同地嗔怪道：「别听你外公的。这找男朋友的事可急不得。得找个咱们心心真心喜欢的，会照顾人的，性格好的，有上进心的……最好是长得还俊的！」
外婆说完还不忘朝俞心投去一个「我是不是很懂你」的眼神：「外婆说得对不对？」
俞心一个劲儿地点头，然后坐到外婆旁边，把脑袋靠在外婆的肩膀上，一脸亲昵：「对对对，还是外婆懂我！」
「不过，咱们心心要是有了喜欢的男孩子，可得早点告诉外婆，最好带来让外婆看看……」
「好好好，就像以前读书的时候一样，我的小秘密第一时间跟外婆分享。」俞心剥了个耙耙柑递到外婆手里，又往外公的茶杯里添了点热水。
同两位老人唠了会儿家常，俞心打开了电视机，播放了一部歷史剧便又重新回了厨房。「哒哒哒」的切菜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妈，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俞心无比殷勤地问。
「不用了……这儿有你爸就足够了。你快去客厅陪外公外婆吧，省得在这儿添乱！」俞母嫌弃道。
「外公外婆看电视呢……」俞心挑眉，「这可是你自己说让我出去的啊，别下次又吐槽我懒。」
「得了便宜还卖乖……把菜板上的炸香蕉春卷端出去给外公外婆尝尝，刚出锅的，热乎的才好吃。」俞母把油锅里最后一只炸完的春卷夹了出来。
「我妈的手艺一级棒！我就不给您添乱了……」俞心欢快地哼着歌，端起盘子便去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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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大明王朝》，外公和外婆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争论起了剧情。俞心不愿打扰，把餐盘一放交代了两句便藉口有点工作要忙回了房间。
程屹的微信消息是在俞心回房间后没多久发过来的。
【今天上街买东西的时候，看到秦好雨了，好多年没见差点没认出来。】
其实自从上次程屹送俞心返校后两人就没再联繫过，俞心找不到主动给他发消息的理由，也就作罢。
今天程屹主动发消息过来，俞心心里五味杂陈，她撇撇嘴绞着脑汁回復。
【是吗？我也只在手机视频里见过她。上次本来要去s市碰面的，可惜天公不作美。】
【嗯，她现在比高中的时候要文静成熟一些。】
俞心咀嚼着程屹的话，淡淡回道。
【毕竟大家都长大了。对了……胡跃然有没有跟你提起，他去看话剧的事？】
【什么话剧？】
俞心刚打了《暗恋桃花源》几个字，又删除了……
应该是没去吧？不然怎么秦好雨缄口不提，胡跃然也没有说起呢……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天本来就是自己擅作主张了。
俞心在心里哀嘆一口气，回復程屹。
【没什么……你在y市了吗？】
【嗯，下午刚到。等下准备吃年夜饭了……你呢？】
我什么？俞心不知道程屹问的是什么，大概是年夜饭？于是回復他。【我等下也准备吃年夜饭了，今天我爸妈下厨，准备了一桌子菜。】
【吃完年夜饭有娱乐活动吗？】透过手机屏幕，俞心似乎读出了程屹话语里的试探。
【没有……吧。晚点陪我外公外婆看一下春晚。好多年没看春晚了，今天的节目单还挺吸引人的，抱了一点点期待。】
【嗯，你准备年初几过来y市？秦好雨说她要正月十五之后才回去，胡跃然今年过年也在y市，时间凑得上的话，到时候可以一起回母校？】
【好，我晚点问问我妈走亲戚的时间，再回覆你吧。】
【嗯。】程屹回了一个字，过了几分钟又回了一个小狗点头的表情包。
重逢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回表情，还是如此憨憨萌萌的表情，俞心忍不住笑了。她合上手机，不再寻找新的话题回復，对方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两个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天色暗了下来，窗外华灯初上，屋内喜气洋洋。俞母拴着围裙还在炒菜煲汤，俞父已经陆续把做好的菜端上餐桌了。俞心积极地摆好碗筷，往空杯子里斟满饮料。
「腌笃鲜好了，老俞，快端出去……」俞母的大嗓门从厨房传来。
「松鼠桂鱼也好了，俞心快来帮忙端出去。」
「来了……」
「好嘞……」
俞心和俞父前后脚走进厨房，端走了菜盘。餐桌是圆形的，上面装了可以温菜的转盘，十分方便。此刻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很有过年的气氛。
俞母是今天的掌厨，烧了一桌子菜却丝毫不见疲态，反倒是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她端着最后一盘八宝饭来到餐厅，摆到了最中间的位置。
「老婆辛苦了！」俞父走到俞母身后，主动帮她解开围裙的系带，拉开椅子。
「阿蕊啊，这菜太多了，吃不完！下回少做一些。」俞心的外婆有些心疼自己女儿。
「妈……不辛苦。配菜切菜都是凌山和心心帮的忙。过节嘛，多多益善……十六个菜，讨个好彩头。」
「老婆子，今儿高兴，不说这些了！」俞心外公接话道。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封袋，递到俞心面前。
「心心啊，这是外公和外婆给你的压岁钱，祝你新的一年工作顺利，身体健康，越来越漂亮。」
俞心想着自己都已经工作了，还要拿长辈的红包，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推脱道：「外公，我都这么大了，不能要你们的压岁钱了！」说着，她也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封袋摆到外公和外婆面前。
她解释说：「工作第一年工资虽然不高，但也代表我能自食其力了。这两份心意还请外公外婆一定要收下。」
「哎……我们心心真得长成大姑娘了！」俞心看见外婆的眼眶都红红的，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那这样吧……我们给你的你收下，你给我们的我们就也收下……」外公倔强地提议道。
俞心战术性挠挠头，瞥了一眼林女士平静的面色，然后答应了外公的提议。
「爸妈，现在可以开饭了吧？快尝尝我的手艺今年有没有进步？」俞母乐呵呵地催促道。
「等下……相机先吃！」说着，俞心眼疾手快拿出相机，对着餐桌「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可以吃了，嘿嘿。」
她点开微信朋友圈，把照片po了上去，并配了句文案：【除夕夜，是团圆的家人和热气腾腾的。要是还有绚烂的烟花就更完美了，可惜了双禁！】
发完朋友圈，她便将手机扔在一边开始品尝起了年夜饭。
客厅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先导片，热闹的背景音乐丝毫没有打扰一家人的吃饭兴致，反倒增添了过年的欢乐气氛。
再次拿起手机，俞心已经帮俞母洗好碗，乖巧地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陪家人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开场的相声有点无聊，俞心看得心不在焉，手机提示音「叮叮噹噹」地响起来，是林蓓儿在群里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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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得了个手气最佳，心满意足地笑了。
【果然，一个红包就能把你们炸出来。春晚语言类节目还是好无聊啊……@鱼鱼鱼鱼心抢到手气最佳的人得接着发红包哦！】
俞心发了个「ok」的表情，也往群里发了拼手气红包。
【哭唧唧……为什么两次我都只抢到几块钱？】孙恬恬幽怨地回復。
【亲，这边建议你点开前先洗个手哦！】俞心回道。
【手气不好可以多洗几遍手哦！】林蓓儿接着打趣她。
【你们俩欺负人……】
正当俞心想再单独给孙恬恬发个红包安慰一下的时候，新消息进来了。
【想看烟花吗？】来自程屹。
俞心神色一愣，连打字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y市不也双禁吗？】
【y市政策改了，非主城区可以燃放烟花，我在乡下奶奶家。想看吗？】
鬼使神差地，俞心回了个「想」。她迅速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其他几人，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都在聚精会神地看春晚，俞心在心里舒了口气。
「妈……我回房间有点事，过会儿再下来。」俞心对俞母说道。
「去吧，要不要带点零食上去？」
「不用了，晚饭吃得太饱了。」俞心转身上了楼，快步走进自己房间，然后迅速关了房门。
下一分钟，程屹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听着持续不断响起的提示音，俞心觉得手机拿在手里有些烫手。
犹豫了一会儿，她点下了「接通键」。映入眼帘的是黑乎乎的屏幕，镜头开始轻微晃动，应该是拿手机的人在行走。
接着，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俞心？」
「嗯……在……」俞心从失神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稍等一下，胡跃然去点火了。」程屹回道。
「好……」
下一秒，「砰」的一声，一朵绚丽的烟花腾空而上，在漆黑的夜幕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看到了吗？」程屹低低地问她。
「好看。」俞心轻轻地回。
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砰砰砰」的巨响震动着耳廓，也在俞心的心头泛起涟漪。
「自己不去点火，还让我跑腿……诶？你在拍给谁看啊？」有人由远及近跑来，夹着夜风的唿唿声抱怨道。
俞心一瞬间屏住了唿吸，匆忙点了「挂断」。
过了一会儿，程屹的消息回了过来。
【怎么看了一半就挂了？】
俞心撒了个慌：【我妈刚才叫我有点事，烟花很漂亮，谢谢。】
【最后那几发更漂亮，可惜了……】
【已经饱眼福啦！我刚好像看到玉兰花开了！】
【嗯，今年y市入春早，开了一小部分了。】
【那……祝你春节快乐呀！】俞心默默地发了句祝福。
【你也是，春节快乐！】程屹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俞心合上手机，整个人仰躺在床上，透过轻薄的纱帘可以窥见窗外那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这个中国人阖家团圆的传统节日里，冬日的夜晚不再漆黑寒冷，染上了令人雀跃的暖意。
作者有话说：
最近春暖花开，道路两旁的白玉兰都盛放了，上下班的道路可真是太好看了！
第26章 重聚（1）
◎程屹发动车子，见俞心仍盯着那束白玉兰移不开眼，不觉笑了。说话的语气◎
新年伊始，免不了走亲戚。俞家兄弟姐妹不多，又因为这几年大环境的影响，大家的免疫力都多有下降，因此连聚餐走亲戚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年初二俞心去了外公外婆家，一同前来的还有舅舅一家。年初三俞心又回了趟乡下爷爷奶奶家，和久违的几个姑姑一起吃了团圆饭。至此，整个正月的亲戚算是都走完了。
俞心和程屹他们约好了大年初四回锦绣中学，这天正好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连天边吹来的风都带着初春的暖意，熏得人心里痒痒的。
俞心坐上高铁后便给程屹发了消息。由于秦好雨中午还得和她爸爸后妈去吃饭，因而去高铁站接俞心的重任就落到了程屹头上。
y市和h市距离不远，高铁只需四十几分钟，俞心百无聊赖地戴着耳机刷了一会儿《甄嬛传》，便听到广播里列车即将到站的播报声。
她站起身，抚了抚白色呢子大衣上的褶皱，拎起三盒特产便往门口走去。列车到站，她顺着拥挤的人潮一路向前。
春运期间，高铁站的人特别多，即使y市高铁站是个小站，人流也比往日翻了好几倍。俞心通过了出站口，远远的，便瞧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站在不远处张望。
那男人穿着灰黑色毛衣，下身一条灰白色的水洗牛仔裤，剃着寸头，在人群中好不显眼。
俞心朝他扬起手臂挥了挥，男人原本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沉静的面庞染上了几分暖色。
俞心看着程屹迈步向自己走来，周围人声嘈杂，人流拥挤，而他们之间似是静止了一般。
「怎么还带着东西来了？」程屹顺手接过俞心手里的礼盒诧异地问道。
「啊？哦……我妈听说我要回来见老同学，一个劲儿往我手里塞，没办法，只能带上了！」俞心无奈地摊手笑笑，「茶叶你跟胡跃然一人一盒，你要是不喝，给叔叔喝也行。燕窝是给好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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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谢谢阿姨。」程屹一脸真诚地道谢，「时间还早，老胡家中午还有聚餐，说下午一点跟我们在学校门口碰头。秦好雨呢？」
「她家里也要吃饭的……那你呢？」
程屹察觉到俞心落后了自己好一段距离，不觉把脚步放缓了一些：「我今天没什么事儿，一会儿先带你去吃个饭？」
一句话说得再平常不过，却在俞心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她不禁又愣神打量了一番位于自己侧前方的男人，他做的事说的话，都和曾经别无二致，就像他们现在依旧是熟识已久的好朋友一般。
「想去哪儿吃？」程屹低头问俞心。
「都可以吧……学校附近那家小餐馆还开着吗？」俞心不假思索地问。
「开着的。不过现在还是春节放假期间，人家不一定营业。」程屹思索着给出建议，「我先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如果开着咱们就过去，如果没开，再另作打算？」
「可以……」俞心点着头，手指已经划开了某美食软体，搜索着自己想吃的餐厅了。
程屹一手提着礼品盒，一手握着手机给餐馆打电话，得到的回覆自然是「没营业」。毕竟学校都放假了，附近没什么客源。
俩人都有些遗憾，俞心不再纠结，快速选中了一家本帮菜，象徵性地徵得程屹的同意后就决定了中饭的地点。
程屹的车停在高铁站隔壁的露天停车场，走路过去要十来分钟的时间。y市比h市要暖和很多，俞心没走一会儿便觉得后背隐隐涌上一股热意，额头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扯着卫衣领口散热，还是觉得不够凉快，索性把身上的呢子大衣脱了下来。里边是菸灰色连帽卫衣配黑色皮质短裙，倒是比穿大衣的时候更添了几分活泼俏皮。
程屹站在原地等她，末了绅士地问道：「大衣需要帮你拿吗？」
「不用不用，又不重，我自己拿就好。」俞心飞速地拒接了他的好意。
穿过一个路口，又走了好一会儿，俩人终于来到了停车场。俞心跟着程屹走到一辆黑色的suv前站定，正当她犹豫着该开前门还是后门时，程屹已经帮她做好了决定。
一只修长的手率先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示意她坐进去。俞心不好意思扭捏，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之前一直在思考该坐哪里，所以俞心并没有注意到副驾驶座前方中控台上摆放着一束花。
此刻她定下心神，却是被那束花吸引了注意。花是白玉兰，长长短短的好几枝，有含苞的，也有已经绽开的，散发着清浅的香气。
花枝的外面，包着黄色的牛皮纸，虽然朴素，却能看出包这束花的人用了心思。
程屹发动车子，见俞心仍盯着那束白玉兰移不开眼，不觉笑了。说话的语气却仍是平静：「那天你说玉兰花开了……突然想起你高中的时候很喜欢白玉兰，所以出门前剪了几枝。」
程屹停顿了几秒，转头望向俞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猜想……你大概会喜欢。就当是回赠你的新年礼物吧！当然，我的手艺简陋，跟花店卖的肯定不能比。」
俞心伸手将玉兰花拿过来，放到自己怀里，低头又嗅了嗅。「好香甜！」她满脸的欢喜，「谢谢，你竟然还记得。不过送你的茶叶还是我妈硬塞给我的……」
「没事，喝茶提神醒脑，正好可以放办公室备着。」程屹盯着前方目不斜视地说。
俞心「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玉兰树，似是给蔚蓝的天空镶上了洁白的裙边，浪漫又富有诗意。
车子一路驶过盛满白玉兰的街道，柔和的春风惬意地拂过俞心鬓边扬起的发梢，时光仿若回到了那年春天。那个一路繁花相送的开学日。
而如今，坐在车里的两人，早已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和肆意洒脱，徒留一车的寂静与沉默。
午餐两人是在市中心吃的，正值休渔季，俞心没能吃上想吃的海鲜。于是随意点了几个有特色的本地菜果腹。
h市的菜偏甜口，而y市的菜要更辣一些。以前俞心不爱吃辣，转学过来后，适应了好一阵儿。如今喜欢吃辣了，反倒是觉得y市的菜更合自己胃口了。
程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面不改色夹起一块爆辣牛肉塞进嘴里的俞心，忍不住夸道：「你现在吃辣的本事都比我厉害了。」
俞心三两下吞下牛肉，连水都不带喝一口的，又夹了一块。室内的暖气很足，她整张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说道：「哪里哪里，还好啦。都是大学的时候跟着重庆室友锻鍊出来的。」
「嗯……」程屹抬手将几个辣菜往俞心面前推了推，然后夹了一筷子炒青菜放进自己碗里，若有所思。
餐厅里播放着各种欢快的流行歌曲，但他们这一桌却吃得有些沉闷。好在秦好雨的电话及时打过来了。
俞心抽了张纸巾，随手擦了擦嘴，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秦好雨的声音仍带着一些沙哑：「俞心，你现在在哪儿呢？程屹去接你了吗？」
俞心看了眼还在吃饭的程屹，回復道：「嗯，我们还在市中心吃饭。你呢？」
「我吃完了……也在市中心呢！你快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就来找你们。」秦好雨声音急切。
俞心挂了电话，把餐厅的定位给秦好雨发了过去。十分钟后，一个梳着挂耳短髮，戴着口罩的女子风一般地出现在了俞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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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终于见面了！」秦好雨激动地给俞心来了一个熊抱。
「怎么戴着口罩？」俞心问。
「哎……别提了……上次在s市受凉了，没几天就发烧感冒了。一直咳咳咳到现在，还没好全呢！」秦好雨无奈道。
「那去医院看过了吗？不是支原体感染吧？」俞心十分担忧。
秦好雨一脸感动道：「还是姐妹会关心人。我那便宜爸爸，连问都不问一句，竟然还要求我婚礼那天帮他招唿客人！真想分分钟回澳洲去！」
俞心摸摸秦好雨的头：「别气……生气容易长结节。所以，你肺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ct都拍过了，就单纯有点支气管炎。要是再不好，我就去挂个中医配点中药调一调。」
听秦好雨这么说，俞心总算放下心来。两个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秦好雨才意识到对面还有一个人在。
「程屹……不好意思啊，光顾着跟俞心叙旧，把你给忘了！」秦好雨带着歉意说道。
「没事……你们再聊一会儿，时间还早，我去下洗手间。」程屹说着，站起身离开了卡座。
等程屹走远了，秦好雨凑到俞心面前说道：「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之间的磁场怪怪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见俞心半天都不说话，秦好雨又问：「他就没跟你解释当初为什么玩消失？」
俞心愤懑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不问问？」秦好雨挑眉。
「人家都不愿意说，我才不想问。显得我怪自作多情的！」俞心声音里明显带了些小情绪。
秦好雨点头表示贊同：「也对，那就等他自己跟你说吧！不过……前几天我跟他在街上遇见聊了一会儿，总感觉他变了很多，现在有点像个闷葫芦。」
「那你们现在算是怎么回事？」秦好雨的脑袋靠上俞心的肩膀，声音嗡嗡地问。
「老同学？朋友？」俞心蹙眉，斟酌道，「我感觉，他想跟我重修旧好，成为好朋友。」
「你说，好？朋？友？」秦好雨「切」了一声，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难道我们高中的时候不算好朋友吗？」俞心反问。
秦好雨投降了，有点不想搭理俞心：「算，怎么不算……高中的时候，你们俩互帮互助，每天上学放学都还是同路，他还天天给你带早餐，有事没事帮你讲个物理题……」
当然，秦好雨没有提及的还有另外一件事，一件被她无意间撞见的事。
只是，如果程屹缄口不提，那么她也没有立场去主动告诉俞心了。
作者有话说：
单机码字的日子好无聊啊……
第27章 重聚（2）
◎俞心和程屹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见到了同样的无奈。◎
两人虽然很久没有见面，平时联繫也全靠微信和视频，但丝毫没有因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变得生疏，这大概要归功于秦好雨特别外向的性格。
从秦好雨来到餐厅起，她的嘴就没怎么停过，俞心一边听着，一边适时地做出回应，不知不觉竟聊了许久。俞心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半杯温水递给秦好雨：「渴不渴？喝点水润润嗓子……」
秦好雨摘了口罩，端起水杯「吨吨吨」一顿勐喝，半杯水直接见底了。俞心望着面前妆容精緻，打扮御姐的秦好雨，忍不住打趣她：「程屹跟我说，你变成熟了许多……我看，还是跟高中差不多嘛！虎妞一个……」
「嗨……那不是在你面前嘛！在外人面前，我现在立的可是高冷御姐人设……别这么快拆穿我。」秦好雨讲究地重新戴上口罩回道。
「行……我还有个问题……」俞心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显得不是很有气势。
「问呗！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秦好雨搭上俞心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
俞心注视着她的神情，心虚地问道：「那天的话剧……你有没有遇见熟人？」
「你是说……胡跃然啊？」秦好雨没好气地睨了俞心一眼，「他到的时候，话剧都演了一半了。我就知道是你安排的……怎么，怕我一个人孤单寂寞，帮忙找了个陪看？」
俞心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副任她批评的模样：「我是不是给你添堵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秦好雨蹭蹭俞心柔软的长髮，兇巴巴地回应：「你还知道给我添堵啊……找个陪看也不帮我找个帅一点的小奶狗？我现在喜欢比我年纪小的！」
「知道了，下次一定！」俞心点头如捣蒜。
程屹买完单走回卡座，看到的便是如此情景，两个女孩子亲昵地靠坐在一块儿，仿佛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脸上满载笑意。就像春天里的一股柔和的清风，悄悄拂过胸口，让人心潮澎湃。
程屹脸上的笑容虽然很浅，但整个人却是轻快松弛的。他面向两位聊得正投入的女士，开口道：「走吧，帐已经结过了。现在出发，不堵车的话大概十五分钟。」
俞心站起身，捋了捋裙摆，然后伸手将秦好雨拉起来，俩人手牵手慢悠悠地跟在程屹身后。
高中的时候秦好雨就比俞心高一些，如今更是高出了小半个头。三人站在一块儿在y市这样的南方地区，有些显眼。再加上几人外形不错，更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以为是哪里的网红前来探店。
三人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程屹拉开主驾驶的门，兀自坐了进去，好整以暇地等待两位女士上车。俞心和秦好雨很有默契地一同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猫着身子坐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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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白色呢子大衣，以及被大衣遮盖着的只微微露出一角的玉兰花，几不可察地抬了抬眉，并不言语。
「感觉有种坐顺风车的错觉。」秦好雨开了句玩笑，「辛苦了，程师傅。」
程屹看了眼后视镜，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提醒道：「后排系好安全带，出发了。」
「听到没，系好安全带！」秦好雨边说边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顺手还帮俞心的安全带也繫上了。
俞心附和道：「嗯嗯，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要听警察叔叔的话。」和熟识的女性朋友待在一块儿的俞心总是要活泼许多。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来到了锦绣中学。
锦绣中学算是一所百年老校，其前身是时期创办的一所教会女子学校。后来经过翻新重建，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几年未见，学校的外墙又重新粉刷过了，看起来簇新簇新的。胡跃然到的比较早，此刻正站在校门口低头打电话。
深咖色的灯芯绒衬衫，下身着米色长裤，学生时代架在他鼻樑上的那副黑框眼镜也早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银色半框眼镜。
俞心悄悄靠近秦好雨，跟她咬耳朵：「别说……大学霸现在变化好大啊！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
秦好雨嫌弃地「切」了一声：「明明是『渣男』的感觉更多一点……人家现在可是金融精英，业务繁忙。」
「我怎么觉得你对他因爱生恨了啊……学霸虽然直男了点，人还是蛮好的。」俞心故意逗秦好雨。
「怎么不能生恨！想当年，他可是亲手打碎了我那脆弱的少女心。」秦好雨一想起这事就炸毛。
「当年他不是说，想好好读书，暂时不想谈恋爱吗？现在还单着呢……说明他也没说谎，起码人品没问题。」俞心试图抚平秦好雨的怒气。
「行吧……反正本小姐现在也不喜欢他了。」秦好雨推开车门，下了车。俞心紧跟着也从一侧车门里钻了出来。
程屹等在车外，见两人嘀嘀咕咕的模样，不禁有些感怀。曾经有很多个这样的日子，两个女生总是像今天这般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而自己和胡跃然则安静地跟在一旁，充当聊天背景板。
「老胡……」程屹沖校门口的胡跃然招唿了一声，「到得挺早啊。」
胡跃然刚结束一通电话，匆忙收了手机朝他们仨人走来。只听他无奈吐槽道：「放个假也不得安生，电话响个没完了！」
「多劳多得嘛！大学霸，好久不见。」俞心率先开口。
「好久不见，俞心。」胡跃然扶了抚眼镜，「大变样了啊，俞老师。」
「彼此彼此……」俞心客气寒暄。
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的秦好雨看不下去了：「你俩这是准备一直这么客气下去？接下来，该聊天气了吧？哦，不对，我已经回国了，该聊过年走亲戚的事了？」
「好雨，你该改名叫秦怼怼了！」俞心故作生气地剜了她一眼。
「再磨蹭，一会儿天黑了嘛！」秦好雨不满道。
虽然知道两个女生是在互相斗嘴，但程屹还是适时插话进来：「要不边走边聊？跟保安打过招唿了吗？」后半句话是询问胡跃然的。
胡跃然颔首道：「打过招唿了，这保安大叔的记性可是真得厉害。咱们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他还能记得我，还知道我是李老师的学生，你们说神不神？」
「怕不是因为你当年经常迟到？」秦好雨轻飘飘来了一句。
这当然是秦好雨瞎诌的，胡跃然当年是10班的大学霸，高考考了全校第三名，被s市某着名财经大学录取，荣誉榜上挂了许久，能被人记住那是应该的。
只是现在听到秦好雨这么说，他竟然也没反驳，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有可能……」
秦好雨瞬间失了怼人的兴致，便拉着俞心的手走在前头，迳自往校门走去。
沿着茂盛的香樟大道一路往前，再拐过一个路口是高一高二的教学楼。不过学校的格局已经变过了，曾经10班的教室如今变成了自习室和专用教室。
「好像就高三楼没变，要不去那幢楼看看？」胡跃然提议道。
「咱们班在几楼来着？瞧我这脑子……」
「还是吃了记性差的亏」
「胡跃然……你可真讨厌！」秦好雨转过头气鼓鼓道，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她的嫌弃。
俞心和程屹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见到了同样的无奈。
「二楼！二楼楼梯转角第一间教室！」俞心提醒秦好雨。
秦好雨一拍脑门终于记起来了：「想起来了！咱们教室后面还有一棵特别大的香樟树，春天的时候鸟叫声特别大……」
「嗯，我还记得英语老师的嗓门小，每回她上课要是忘带扩音器了，准让我们第一时间关窗。」俞心回忆着往事说道。
「说起英语老师，那可是大美女诶，衣服每天不带重样的……听说，她和隔壁九班的化学老师结婚了！你们知道不？」秦好雨的兴致又来了。
可惜回应她的是三个人无声的摇头。
「……真是……你们这些个待在国内的，还没我这个一毕业就出国的消息灵通。」
「所以当年大家才叫你『小灵通』啊！」程屹笑着调侃。
「可别提这名字……太难听了。」秦好雨摆手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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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人来到了高三10班教室门口。看着门口班牌上熟悉的几个字，隐隐有无言的情绪在流淌。
如今的教室比曾经的要高级许多，门口的墙上装了电子班牌，上面展示着班级介绍，班级格言以及学生和老师的照片和视频。
「现在的设备都这么先进了……」
俞心他们学校也装了电子班牌，对于这个她十分了解。
因此她耐心解释道：「现在，评估过教育现代化学校的都应该安装了电子班牌。这个电子班牌用处还蛮大的，每天的课表，值日生表，出勤人数等都在上头。学生早上进教室前还需要刷脸……」
一席话听得秦好雨直摇头：「那还是我们那时候好，没这么多条条框框管束着，偶尔迟个到有人打掩护的话，老班也查不到……」
程屹第一个踏进教室，他环顾了一圈，然后他指了指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说：「要不要过去坐一坐？」
几人陆续走进教室，坐到了自己曾经的座位上。其实每两周，小组间的座位会有调动，但他们最喜欢的还是靠窗的位置。
也许是因为窗边参天的绿树，又或者是吹进来的温柔的风，抑或是那不绝于耳的清脆的鸟鸣……
到了高三下学期，由于学业紧张的缘故，大家都不想挪动座位。李老师便由着学生们坐了，甚至为了照顾学生的情绪，还可以自由挑选座位，和自己的好朋友做同桌。
寒假期间，教室很干净，抽屉都被学生清空了。几人坐在座位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只是无声地笑着。一时间，教室里安静下来，只留下窗帘轻轻拍打窗台的声音。
第28章 重聚（3）
◎街头人来人往，俞心难过地想：如若他不主动出现，自己大概是永远找不到他了吧！ ◎
「要说高中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和你们一起拍毕业照。」秦好雨双手托腮，一脸遗憾地说，「当时我突然知道爸妈离婚的消息，整个人都是蒙的……后来稀里煳涂就出了国。」
其实对于没能一起拍毕业照的事，在场四个人大概都耿耿于怀。见秦好雨仍在感慨，其他三人也没有出声打断。
「俞心，阿姨现在身体怎么样？当年你爸妈为了瞒着你做手术，硬是让你表姐拖着你整个东南亚玩了一圈才回国……」
程屹和胡跃然听到此处，同时看向俞心，似是在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俞心回忆着当初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如释重负道：「我妈现在身体还不错……那时候钼靶做出来不太好，医生建议直接手术。但他们为了不影响我高考，所以才决定等我考试结束了再手术。」
「等我从国外回来，我妈已经在家休养半个月了。索性病理结果是良性的，只是毕竟是个大手术，人比较虚弱，我爸工作又忙，那个暑假我就围着她转，每天忙着照顾她了。」
听俞心这样说，程屹心中那一丝丝心结却是悄然解开了。
早年信息不发达，那年暑假程家发生的事情鲜少有人知道。
班主任李老师是知晓情况的，但碍于程屹的再三嘱託，他并没有向旁人提及。胡跃然是高考后半个月翻旧报纸才自己找到医院来的。
至于秦好雨，她当时自顾不暇，并不清楚程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出国后才在聊天软体上联繫了程屹。
唯独俞心……是程屹不敢提及的。那时的他内心是如此的矛盾：不希望俞心看到自己狼狈至极的模样，又希望她能像胡跃然一样前来寻找自己，质问自己，甚至安慰自己。
可是她都没有，她和自己一样，于那个蝉鸣声声的暑假销声匿迹。直到夏天过去，秋天来临，她才再次有了消息。那时候的程屹已经被家庭的磨难拖得精疲力尽，不敢再奢望其他了。
而程屹并不知晓的是，俞心回国后便开始联繫程屹，只是怎么也找寻不到。程家的座机一直无人接听，程屹的企鹅头像是灰色的离线状态，俞心发了许多消息，都石沉大海。
询问胡跃然，胡跃然支支吾吾，只说程屹家里出了一些事，其他一概不提。询问秦好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她又重新坐大巴车回了一趟y市。
她找到李老师，询问程屹的情况，李老师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说因为家庭原因，程屹没有参加高考。至于其他的，出于对学生个人隐私的保护，他无法再透露。
刚满十八岁的俞心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她把一个陪伴她整个高中生涯的好朋友弄丢了。
当她循着往日的记忆找到程屹家早餐店门口的时候，唯一的希望也落空了。
店门的卷闸帘严丝合缝，上面张贴着「闭店转让」的告示。街头人来人往，俞心难过地想：如若他不主动出现，自己大概是永远找不到他了吧！
也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过y市。
谈及往事，气氛稍显凝重，胡跃然忍不住轻咳出声：「等会儿要不要去操场转转？我记得你们俩读书的时候最喜欢往操场跑了。」
「好啊……」俞心把目光从程屹平静无波的面庞上收回来。
对于当年程屹为什么放弃高考，又为什么消失的事，几人像说好了一般不曾问及。大家仿佛都在等程屹自己说出口，但他偏偏避开了。
俞心掩饰住心中的失望，挤出笑容对秦好雨说：「要不，咱们去操场补张合照？就当是弥补当年的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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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心思各异的四人又很快出了教室，奔赴操场。锦绣中学的操场很大，800米一圈的红色塑胶跑道大约是无数绣中学子的噩梦。
「还记得当年我跨越半个操场来拉着你跑步吗？」秦好雨指着那长长的跑道问俞心。
俞心至今都能记起，那一次1600米考试。
体育老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笑面虎」，对谁都笑呵呵的，只是在正式考试的时候绝不心慈手软，差一秒钟都能算你不合格。
长跑是俞心最为胆怯头疼的项目，每到学期末1600米考试的时候，俞心起码要提前两个星期开始焦虑。
那次1600米考试，天公不作美，下着濛濛细雨。俞心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走上起跑线，和班里十几个女生挤在一块儿。
秦好雨拉拉她的手，气定神闲地提醒她：「别紧张……你就跟平常一样跑，就算体力不支了也别放弃，匀速跑。我到时候跑快一点儿，争取早点结束来带你。」
即使有了秦好雨的保证，俞心依旧忧心忡忡，只是当嘹亮的哨声响起，她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这场考试。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400米一过她就有些力竭，从中间的位置开始慢慢落到大部队的后方，直到一圈跑完，她已经稳定地位居倒数第二了。
而秦好雨呢，竟然倒追了她半圈，跑得比平时还要快！俞心唿吸急促，视线开始变得模煳，耳边只剩下唿唿的风声以及秦好雨的那句「等我，很快！」
所以当秦好雨第一个跑过终点，然后冒着濛濛细雨，穿过带着湿意的碧绿草坪奔向自己的那一刻，俞心热泪盈眶。而当她牵起自己的手，竭力奔跑时，俞心仿似有了无穷的力量，也跟着狂奔起来。
少女手牵手一同奔跑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俞心无比动容地说道：「怎么不记得，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又不及格了！」
不像某些人，只会敲着我脑袋说我跑得慢！俞心幽幽地想。
所谓的某些人当然是指程屹。那天的考试，男生先跑，所以考完的男生一部分打篮球去了，还有一小部分百无聊赖地坐在操场边看热闹。
当秦好雨牵起俞心的手往终点跑的那刻，好几个男生都被惊到了，竟不约而同地吹起了口哨，直喊「牛x」。
俞心跑过终点后，整个人脱力般瘫坐在操场边的草坪上，听到体育老师口中的那声「及格了」，她终于如释重负。
程屹是在人群散去后悄悄走到俞心和秦好雨身旁的。
「俞小心，你怎么跑步还是没长进啊！」他懒洋洋地沖俞心说道，同时在俞心的脑瓜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正有气无力挨着秦好雨坐的俞心又惊又气，可惜没力气怼他，「现在不许跟我说话……」
「这棵白玉兰还是没怎么变，每年这个时候都这么让人移不开眼……」秦好雨的声音把俞心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是啊……来了y市，我才喜欢上白玉兰。它真得是咱么高中生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了。」俞心望着满树雪白的玉兰花，眼神里藏不住的喜欢。
程屹提议道：「那……合照就在玉兰树下拍？」
两个女生一致同意，只是还缺一个摄影师。
「那我去把保安大叔请过来帮忙吧。」胡跃然主动说，「刚才跟他聊天，还挺热情的。」
「行……快去快回。」秦好雨催促道。
没一会儿，胡跃然便把保安大叔请了过来，俞心设置好手机参数，然后手把手教保安大叔怎么取景对焦后，就站到了秦好雨身旁。
「准备好了吗？我数123，你们喊茄子啊！」
秦好雨大声喊：「叔叔，你的台词过时了，你应该问西瓜甜不甜！」
「好好好……你们几个再靠拢一些，一起看镜头……西瓜甜不甜？」大叔有求必应。
「甜……」几人一齐喊道。
手机相册记录下了这一刻的重聚时光，给他们的青春画下了一个完整的圆。
「要不要再拍几张？两个男孩子站到女孩子身边来嘛……刚才还是有点拘束。」大叔朝面前的四人喊。
程屹和胡跃然应声往前垮了一步，和前面的两个女孩并肩而站。
「这样才对嘛……哎，再挨近一点儿，有小情侣的样子了！我多拍几张啊……」保安大叔自顾自说着。
「大叔，我们不是情侣！」俞心忍不住出口解释。
「我们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秦好雨也开口喊起来。
「那你们感情很好啊……这么多年了还能一起回母校来看看！」保安大叔拿着手机走近他们，脸上是和蔼的笑容。他一边把手机递给俞心，一边问道，「快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们拍几张。」
俞心点进手机相册，翻了翻，忙点头道：「可以了，谢谢叔叔，辛苦啦！」
「不辛苦不辛苦，以后常来母校看看啊！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再叫我。」
见保安大叔走出许久，众人终于放下了挥动的手臂。
「果然毕业了，连保安大叔都变得可爱了许多。当年我每次早上迟到，他都要盘问我许久。」俞心小声嘀咕，「还好他今天没认出我。」
「那是……我们几个当中就属你踩着铃声进校门的次数最多了……」秦好雨取笑道。
俞心赧然：「每天那么多作业，回家还要刷题，没睡够的话第二天哪有精力听课！不提了……」她低头滑动手机屏幕拉了个小群，「我挑了几张表情自然的合照，发群里了，你们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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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李老师不在……好久没见李老师了，有点想念他的唠叨了。」胡跃然略带遗憾地说道。
「话说咱们班毕业这么多年，竟然没人组织同学会……听说别的班都组织好几回了。」
「咱们班小团体多吧，都是几个几个聚的。还有班长……现在都是大名人了啊，怎么可能主动出面组织。」秦好雨一语点破。
「是哦……徐之礼现在已经是国民男神了，前几天路过某个商场还听过他的歌。我好几个朋友都粉他，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徐之礼是咱们高中同学。」俞心附和道。
「你说，下次他开演唱会，我去微信上找他要几张内部票，有没有可能要到？」胡跃然问程屹。
「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程屹不假思索地说。
秦好雨插话：「班长是那么小气的人嘛！就是不知道他那从来不发动态的微信是不是本人在用了。不过，如果俞心去要的话，肯定能要到！」
「瞎讲……你都说了班长人大方。」俞心扯扯秦好雨的衣角，示意她别打趣自己。
「他高中的时候不还给你送了音乐会的门票？这事我记得可清楚了！」秦好雨下意识地反驳。
俞心感受着来自身旁两位男士的注目礼，真想立马上前捂住秦好雨的嘴。可惜她不敢，于是只好自顾自地解释：「姐姐，那是我妈想看那场音乐会，我拜託班长帮忙得来的票啊，不许造谣……」
「哦？是这样吗？」秦好雨半信半疑。
「是啊……班长对班里每个人都很热心啊！」俞心嘆气。
「反正现在人家是大明星了……跟咱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了。」秦好雨一边绕着操场走，一边感慨，「咱们就默默远观祝福吧！」
后来几人又在校园里闲逛了许久，从食堂走到天文台，又从天文台走向小公园……这偌大的百年校园里，大树参天，繁花似锦，掩藏着一段又一段令人怀恋的青葱往事。
作者有话说：
学生时代记得特别深刻的就是1600米考试，那时候我室友跑步飞快，那天确实下着濛濛细雨，她穿着凉鞋跑了第一名。我们并没有事先约定好，她却穿越大半个操场狂奔而来，然后拉起我的手带着我一起跑完了全程。想在每每想起，都会感动到热泪盈眶的地步……
第29章 喜欢
◎「那你就不怕别人捷足先登？」 「怕啊……那就公平竞争……」◎
天色渐晚，西斜的落日被云层掩去了一半身影。幽静的林荫道上，细碎的脚步声伴着鸟鸣此消彼长。
「一会儿去哪儿吃饭？」俞心问秦好雨。
秦好雨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胡跃然问他：「去哪儿吃？」
胡跃然又用眼神询问程屹。
程屹随意地在手机上扫了几眼，推荐了几家自己觉得味道还不错的餐厅。然后略带歉意地抬眸：「我晚上有点事，得回趟乡下，晚饭就不能陪你们一块儿吃了。」
「很急吗？」胡跃然见程屹脸色不大对，忙问道。
「……还好，不过得我过去处理一下。」程屹垂下眼眸，淡淡道，「老胡你吃完饭记得送她们俩回酒店。」
「那要不你先回去处理事情吧？咱们也逛了一下午了。」俞心大着胆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程屹，总觉得他肯定藏着什么事，于是开口提议。
「好……」程屹停住脚步，又朝胡跃然递过去一个「交给你了」的眼神，同三人告别，提前离了场。
俞心望着程屹慢慢远去的身影，有些移不开眼，直到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才把视线转向一旁开满山茶花的花坛。
「真怀念从前那个臭屁的程屹啊……现在也挺好，就是怎么看怎么别扭。」秦好雨抱着俞心的肩膀忍不住嘆气。
「他家究竟怎么了？」秦好雨见胡跃然不作声，忿忿地踢了他一脚，「问你呢，胡跃然！你不是他好兄弟嘛！」
胡跃然顿觉心里憋屈，想说又不能说，只好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数落秦好雨：「秦好雨你怎么还这么野蛮？都多大人了啊！」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秦好雨不服气道，「知道你喜欢温柔善解人意的。本姑娘天生不是这一挂的，问你个话跟哑巴似的……」
「嘿，今儿个你就喜欢跟我抬槓是吧？」胡跃然气笑了。
眼见着两人喋喋不休，俞心有些头疼地打圆场：「不是冤家不聚头……好雨，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啊！」
「他让你瞒着的吗？」俞心的声音低低的，似轻柔的风吹过，留下一地的落寞。
胡跃然哑然，正想着组织组织语言。便听到俞心一句轻轻的「算了」飘过自己的耳畔。
他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无奈地苦笑道：「有些事情，等他自己肯说了，你们便知道了。总之这几年，他过得不容易。」
「嗯……」俞心垂眸掩盖住眼底的失落，「就是觉得……他有点不太把我们当朋友。」
「怎么会？」胡跃然有些急了。
秦好雨反驳：「那他怎么只告诉你，不愿跟我们说啊？大家都是同窗多年的友谊，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吗？」
「还是因为我们俩是女孩子，他不信任我们？」一声声质问敲得俞心的心门咚咚作响。秦好雨的不解何尝又不是她的疑惑呢？
可她却迟疑着不敢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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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跃然被逼得哑口无言，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一声悠长的嘆息：「这也许就是，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大家顾虑的点不一样……」
一番交谈到最后，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俞心和秦好雨藉口有点累，想先行回酒店休息了，便拒绝了胡跃然的晚饭邀约。
胡跃然也没强求，依旧绅士地把他们送回了酒店。
夜色悠长，星月伴空。俞心和秦好雨在酒店餐厅吃完晚饭便各自回了房间。秦好雨是咳嗽还没好全，吹了半天的风整个人有些疲惫，早早的休息去了。
而俞心呢，大约是藏着心事，久久无法入眠。突然想起自己的大衣和礼品都还在程屹的车上，以及那束白玉兰。但她却不愿去想，也不愿去联繫程屹。
那就先摆烂吧！等明天再说。这么想着，她又翻了个身，捏紧被角，酝酿睡意。
城市的另一端，某家深夜小酒馆仍在营业。
靠窗的吧檯上坐着两个高大的年轻男人，就着几盘小炒一口一口地喝着茶。
「来酒馆不买醉，竟然喝茶，也就我们俩了！」胡跃然自嘲道。
程屹喝了口热茶，眉间的疲态扫去了一些：「开车不喝酒……」
「家里没事吧？」胡跃然浅酌一口，问道。
「嗯……我奶奶下午出门的时候，在菜地里滑了一跤。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愿去医院，说没事。我爸也劝不动她，只能我出马了。」程屹摇着头无奈道。
「拉着她去市医院挂了急诊，拍了ct，索性没什么大碍，不过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我看她是躺不住的，只能让我爸盯着点。」
「叔叔现在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干不了重活。虽然已经拿退休工资了仍旧闲不住，前两天跟我商量说想去当保安……」程屹静静地说着，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阿姨走了也有两年了……哎……」
「我爸妈感情深，面上看着是走出来了，但没人的时候，他肯定情绪不好……或许找个工作能让他少想着点我妈，也是件好事。」程屹脑海中闪过母亲离世前那骨瘦如柴的模样，说不出的酸楚。
胡跃然伸出手拍拍他的肩无声安慰。他纠结了好一阵才问道：「那你现在对俞心……」
「还喜欢。」程屹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怎么不告诉她当年发生的事？女孩子都心软……」胡跃然劝道。
程屹一声不吭，良久他才苦涩道：「我不想她同情我……」
「那你现在在追她？」
程屹缓缓摇头：「没，想重新从朋友做起。」
想到俞心，他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俞心这姑娘，别看她现在温温柔柔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性子倔得很，还很记仇！」
「你都知道她记仇了，也不解释清楚……那她岂不是更记仇了？」胡跃然十分不理解，「让她同情你怎么了，同情不就是好感的开始吗？」
程屹无声地笑了，依旧是摇头。
怎么能一样，我希望她能真心实意喜欢我。程屹在心里告诉自己。
曾经做好了这辈子永不再见面的准备，所以他切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联繫。
谁知造化弄人。再次重逢，他已经没有了家庭负累的牵绊，所以他才有了靠近她的勇气。
这一次，他只想慢慢靠近她，慢慢补缺那七年的遗憾和空白，然后让她再次习惯自己的存在。
程屹抬起头，看向胡跃然，认真而固执地说：「我想慢慢来，先等她习惯我，然后喜欢上我。」
「那你就不怕别人捷足先登？」
「怕啊……那就公平竞争……」
胡跃然举起玻璃杯，以茶代酒碰了碰程屹的杯沿：「那你慢慢熬吧，反正已经喜欢这么多年了，祝你早日修成正果！」
「反正已经喜欢这么多年了……」这是程屹亲口承认的。
那时候班里大部分学生都只觉得他们四个人关系好，走得近，平常打打闹闹的，处得跟好哥们儿差不多。周围的人虽然羡慕得紧，但在锦绣中学这样以学习为重的重点高中，大家也没有那么多闲心去传闲言碎语。
直到高三元旦汇演结束，兴许是俞心和程屹的表演太过默契，撞似偶像剧中的桥段，班里的传言才渐渐多了起来。
当然，学考近在眼前，也没人当着主角的面提起过这事，仅是在茶余饭后空闲时间小声地讨论猜测过。
而位于话题中心的那两位……一个每天忙着复习刷题，一个同往常一样学习运动两不误，竟是半点出格的事情也没有显露。渐渐的，众人的八卦欲望也就淡了。
也不知是谁把风言风语捅到了班主任那儿。学考结束后，学校给高三学生放了两天假。到了上学日，程屹依旧早早地提着两袋早餐进了教室。
一袋早饭是自己吃的，另一袋外面包了保温袋，自然是留给俞心的。正当他将保温袋塞进俞心抽屉时，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传了进来。
「程屹，来我办公室一下。」李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定定地看着他。
程屹以为李老师要找自己谈学考的事儿，顺手拿起桌上的糍米饭咬了口，「哦」了一声。双手撑着课桌蹦跶了一下才迈步走出去。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还没到，李老师端着保温杯气定神闲地等着他。程屹感觉学考发挥得不错，语气轻快：「早啊，李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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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学习状态怎么样？同学之间相处得怎么样？」李老师笑眯眯的，开始问东问西。
程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李今天是吃错药了？一大早找我来办公室就为了问这？
机智如程屹，他总觉得李老师话里有话，于是挑明了说：「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谈心了？大清早的不会就只想问这些吧？」
「嘿你小子……没大没小的！」李老师声音高了一度，但也没生气。瞧着眼前的男孩子笑得没脸没皮的样子，终归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最近我听说……你跟俞心好像走得有点近啊？」
程屹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出口问：「是谁给您打小报告了？我跟俞心都同桌这么久了，每天都走得很近啊！」程屹一脸坦荡的模样。
「听说，你俩谈恋爱了？」这话问得有些直白，李老师战术性喝了口水，语重心长道，「咱们学校虽然校风开明，但这高考的节骨眼儿上了，你们可不能走歪啊！」
程屹抬手，食指抵着鼻尖蹭了蹭：「谁在那儿造谣啊……哪里的事。就俞心那乖乖学生的模样，敢跟我谈恋爱嘛？」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老师把保温杯往桌上「啪」的一放，「但是空穴来风，必有因吧？男孩子和女孩子相处，还是要注意点影响。我等会儿还得再找俞心聊聊。」
眼见着李老师还想继续盘问下去，程屹有些着急：「您可别找俞心聊了，女孩子情绪波动大……到时候被您这么一聊，影响考试怎么办？」
李老师坐着，抬头看了眼跟前人高马大却一脸青涩的男孩子，笑道：「诶哟，还挺为人家姑娘着想啊！喜欢她？」
其实李老师只是想诈一诈程屹，没成想程屹竟然亲口承认了。
「对，我喜欢她，单方面的。所以您别找她谈话了。」程屹豁出去了一般恳求道。
「青春期，对女孩子有好感老师能理解。你小子挺有担当的啊……不过得注意分寸！」李老师起身把一叠物理卷子塞进程屹手里。
「您看我是不靠谱的人吗？我可从来没表示过什么……顶多就是听您的话给她讲个物理题。」程屹得了便宜开始卖乖。
「得，我信你。还扯上我让你讲题了……」李老师又气又好笑，「我答应你不找俞心谈话。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任何感情的事儿都得等到高考完再说！」
程屹朝李老师投去感激的一笑：「您放心，就算您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回教室去吧……记住，不能做越界的事啊！不然我可得给你们换座位了！」
听着李老师的三令五申，程屹挥着手中的物理卷子响亮地喊了声「遵命」，然后大跨步走出办公室。临出门还同语文老师打了个正面，他低声问好，飞也似的离开了。
语文老师一走进办公室，就疑惑地问李老师：「老李，刚你们在谈什么呢？程屹嗓门那么大！」
李老师望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飞快跑远的背影，笑着回应：「没什么……就随便谈谈心罢了。」
第30章 搬家
◎你再看看你往群里发了什么？请问这是什么校园偶像剧的截图吗？◎
俞心原本是要搭程屹的顺风车回h市的，但秦好雨死活不让她那么早回去，于是只得推迟一天再回家。
好在y市开往h市的高铁班次不少，倒不至于买不到车票。她前一晚失眠，翻来覆去熬到后半夜才入睡，以致程屹给她打了许多电话都无人接听。
程屹联繫不上俞心，又着急回h市，于是他匆匆赶到酒店，摁响了俞心房间的门铃。睡梦中的俞心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整个人处于低气压状态。
她抓了抓头皮，睡眼惺忪地开门，语气里满是不满：「谁呀？扰人清梦。」
门一打开，程屹那张写满担忧的脸出现在俞心眼前，她的瞌睡一下子清醒了。条件反射般的「砰」一声把门关了。
隔了一分钟，房门再次被打开。此刻俞心虽然依旧素面朝天，但乌黑的长髮柔顺了许多。
「你怎么过来了？」俞心不解地问。
「不是说今天一起回h市吗？打了你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怕你出了什么事儿了，所以来看看。」程屹说得认真。
俞心这才拿过手机看了看，五个未接来电……我是睡得有多死啊？她懊恼地想。
俞心顿生歉意，她解释道：「早上睡过头了，手机震动没听到。昨晚忘了跟你说了，秦好雨要我多陪她玩玩，所以我今天不跟你一块儿回去了。」
程屹看着俞心不施粉黛的脸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事就好。车票买到了吗？」
「嗯，买好了……」
「那我下去给你把外套拿上来。等下你再补觉？」
「好……麻烦你了，谢谢。」
程屹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把衣服拿上来了。他见俞心正倚着门等他，不由地一愣。
「怎么不进屋里等？」
俞心大概还没清醒，整个人呆呆的：「哦，忘记了……」
「给……快进去补觉吧！」程屹一手递过来，温声催促道。
俞心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接过程屹递来的东西便同他告了别。
等她再次醒来，已近晌午。俞心拉开窗帘，一道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晃得她睁不开眼。她点开手机微信，给秦好雨打了语音电话并开了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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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没？」俞心坐到沙发上，一边喝水一边问话。
电话那头，秦好雨回话的速度慢吞吞的，想必是没睡醒了。果然，只听她说：「刚醒……还是被你的电话吵醒的！」
「日上三竿了，起床吃饭了……」俞心偷笑，「你怎么比我还能睡……」说着她的视线落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玻璃茶几上躺着一束白玉兰。是昨天落在车上那束吗？俞心睁大眼睛仔细瞧了瞧。很像，但并不是！
昨天那束花有花苞，今天的白玉兰是全绽开的，并且今天外面包的牛皮纸要更好看一些……俞心盯着那束白玉兰看了许久，久到秦好雨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俞心，俞心……唿叫俞心，你干嘛呢？」秦好雨开启复读机模式。
「哦，没什么……刚洗漱去了。」俞心下意识撒了谎，「你刚才说啥了？」
「问你午饭去哪儿吃呀！酒店的菜一般般，咱们去美食城？」
「可以啊，那十五分钟后楼下大厅见。」俞心站起身，走到茶几边，将那束好似沾着清晨的露水的白玉兰放到了床头。
自y市回来后，俞心便窝在家里写各种寒假作业。一连好几天，都没出过门。
林女士有些嫌弃：「人家拼命考教师编制，就是为了寒暑假能够出去潇洒，你倒好……整天待在家里，不怕发霉啊？」
俞心刚从书房出来，手里捧着几本厚厚的教学类参考书，有气无力道：「你女儿正在专注搞事业啊，哪有时间出去花天酒地？」
「怎么工作了还有那么多作业要写？我还以为当个老师么，清清闲闲……」俞母一脸不可置信地吐槽，「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听你爸的，给你选师范专业了……」
俞心把参考书放到一旁的写字檯上，然后伸出双臂推着俞母的肩膀往外走：「哪有您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当老师，不仅要会教书，还要会搞科研……哦，还得随时为学生和家长『服务』。」
「我听说，现在的家长动不动就去投诉的。」俞母一脸担忧地问道，「有没有投诉你的？你可得学会保护自己啊……」
「知道啦，你女儿对学生好得不得了，没人投诉我……您要是心疼我，就去给我做点好吃的。距离寒假结束也没多少天了，我的作业还没写完呢！」俞心笑着把林女士打发走了。
回到房间，她又埋头写了一下午论文，直到窗外的天慢慢暗下来，才关了笔记本电脑。
眼睛酸涩，俞心捏了捏眉心，走到窗前向外远眺了一小会儿。转身瞥见床头翠绿色花瓶里插着的几枝快要凋谢的白玉兰，那是她从y市带回来的。
这几近枯萎的白玉兰，就像她同程屹之间的联繫一般。俞心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走到床边，将玉兰花取出，然后一股脑儿丢进了垃圾桶。
眼不见为净吧！
手机震动几下，有新的消息进来了。俞心点开微信，原来是林蓓儿在小群里唿叫她们。
【林蓓儿：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搬过来？我昨天刚请了保洁阿姨把房间都打扫干净了！】
【孙恬恬:苦命的打工人还在加班！等周末，我就把自己连同行李一齐打包过来。/大哭】
【林蓓儿：差点忘了，你没有寒假……哈哈哈哈哈，等你。】
【孙恬恬：不带这么拉仇恨的！为什么春节假期这么短，为什么老闆一开年就马不停蹄压榨我们？】
【俞心：有寒假又能怎样，还不是在家加班。/摊手】随即俞心又往群里发了几张自己码论文的照片。
【林蓓儿：@鱼鱼鱼鱼心，你再看看你往群里发了什么？】
【孙恬恬：@鱼鱼鱼鱼心，请问这是什么校园偶像剧的截图吗？我突然不想加班了！】
俞心起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林蓓儿和孙恬恬的疑问才发现，自己刚才发图片的时候不小心把之前在锦绣中学的合照也一併发了出去。
她懊恼得不行，颤抖着手点了「撤回」。
【林蓓儿：你以为撤回就能抹除我脑海中的记忆了吗？某些人又背着我去约会了！】
【孙恬恬：俊男美女的……我们这些单身狗羡慕极了！】
俞心自知理亏，便好声好气地跟群里两位小姐妹解释道：「前些天回了趟母校。你们知道的，当年我们四个是前后桌嘛，正好秦好雨回国，就一块儿去了！」
「听听，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林蓓儿打趣她。
孙恬恬嚷嚷道：「姐姐手头的工作都停下了，你就给我说这些？」
「就一起参观了会儿校园，拍了几张合照，回忆了一番往昔……没啦！」俞心勉强补充了一些细节。
当然聊到最后林蓓儿和孙恬恬也没有再为难俞心，三人插科打诨了好一会儿，最终在商定了搬家日期后各自散去。
搬家那天，正好是元宵节。俞心原本以为林女士会一脸不舍地央求自己在家吃晚饭。结果林女士吃过中饭就打发俞心赶紧搬回林蓓儿那里去。
「妈……刚放假那会儿，您可不是这样的！」俞心一脸委屈道。
「今天晚饭我跟你爸有约会……你这么大人了，也该自力更生去了！」林女士大手一挥，指挥着俞父将俞心的行李都搬进后备箱后，拉着俞父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俞心气鼓鼓地拉开车门，开往林蓓儿家。中途还去公交车站接了孙恬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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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的行李有点多，林蓓儿早早地等在地下车库，见俞心的车子停进车位，一脸热情地跑去迎接他们。
「还好当初买了两个车位，之前还觉得浪费，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林蓓儿欣慰地说。
「代我谢谢叔叔……」俞心笑着说。
林蓓儿不服气：「谢我爸干嘛……你得谢我！虽然房子车位都是他买的，但我可是打了欠条的……」
「好好好……蓓儿最好了！」俞心无奈，打开后备箱说，「喏，行李都在这儿里，一趟估计搬不完。」
「没事……咱们人多，两三趟足够了。」于是三人开始搬起了行李。
搬了好几趟终于把行李搬完了，好在小区入住率还不是很高，再加上元宵节好多人没在家，因此也没怎么占用别人用电梯的时间。
理行李也是一个大工程，几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时有叮叮咚咚的声音发出来。俞心捧着一堆书走进卧室，结果被地毯绊了一脚，整个人往前扑去。
好在林蓓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只是手中的那堆书就没那么幸运了，哗啦掉落在木地板上，砸得地面「砰砰」作响。
俞心心有余悸：「还好不是晚上，不然楼下是不是要告我们扰民了?」
「隔音效果也没那么差吧？」林蓓儿不以为意。
「这些书有点沉，刚地板都震动了。楼下应该能听到。」俞心不好意思道。
林蓓儿安慰她：「没事……又不是天天砸地板，偶尔一次人家也能谅解的。」
楼上继续叮叮咚咚忙个不停，楼下睡觉的人却是再也无法入眠。
程屹开工第一天就被队长通知自己由于出色的工作能力被调去了「交通事故科」。
白天出现场，晚上搞科研，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于是干脆就睡在了单位的休息室。
今天是他新一年上班以来第一次回家休息。他睡眠浅，才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楼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辗转反侧许久，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楼上又是「砰砰」几声巨响……他望着天花板，面色冷峻。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上楼知会邻居一声，又立即作罢。
工作原因，他同周围的邻居几乎没有交集，只是偶尔一次的噪音，忍忍也就过去了。
程屹取出耳机给自己戴上，然后闭上眼睛继续酝酿睡意。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突然发现这一章少传了……都不能在中间增加一章，只能默默把后面的全部替换掉了！
第31章 开学（1）
◎「俞老师，告诉你个小秘密。明天开学第一课，咱们班要去报告厅听课！」◎
学生报导那天是农历正月十六，天空下着小雨。
教师比学生早半天到学校，上午是全体教师会议，下午是学生报导。俞心起了个大早，在厨房鼓捣半天，做了三碗拌面，又随手煎了几个荷包蛋。
孙恬恬和林蓓儿洗漱完走到餐厅的时候，看到桌面上摆着的热气腾腾的早饭，高兴得直唿「哪里来的田螺姑娘」。
俞心腼腆一笑，招唿两人坐下：「难得起得早，就想着给你们露一手。不过水平有限，不许点评啊……」
林蓓儿拉开椅背坐下，抓起筷子扒拉了两口拌面，一脸满足：「谦虚了……平常我都是小区门口早餐店随便买点果腹的，今天算是改善伙食了。」
孙恬恬也竖起了大拇指：「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可以啊，俞心！」
望着眼前大口吃面的两位好姐妹，俞心会心一笑：「以后如果哪天我早起，那天的早餐我就给你们包圆了。诶，你们俩今天这穿着，怎么一个像是捡破烂的，一个像是去参加什么典礼……」
俞心看着林蓓儿和孙恬恬那迥然不同的穿搭，疑惑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流行噁心穿搭，就是穿最破烂的衣服去上班啊！」孙恬恬一脸自豪地说。
「那我就不一样了，开学第一天，当然要穿得隆重一点去见我亲爱的同事和学生啊，毕竟这也许是我这个学期穿得最漂亮的一天了……」林蓓儿撇撇嘴。
「也是……上个学期见你在学校，每天戴着袖套，像干保洁的。」俞心捂嘴偷笑。
林蓓儿对着荷包蛋大咬一口，说：「那你是没见过，我们低段的作业。铅笔印，橡皮屑，零食印，好多孩子的作业纸都是黑乎乎的，我要是不戴袖套，衣服都黑了……」
俞心「嘿嘿」两声以示同情：「对了，蓓儿，下午迎新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呵……」林蓓儿从鼻孔里嘆气，「我快被低段的前辈们卷死了。新书得一本本用彩带捆好系上蝴蝶结，每人一份礼物，教室张灯结彩。你说这『仪式感』是不是有点过了啊？」
听了林蓓儿的话，孙恬恬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我的天，现在读书已经这么花里胡哨了吗？我记得我们当年都是自己搬书发书的……」
林蓓儿惨兮兮地哭诉：「同年级的老师都这么搞，我也没办法。做不到反抗只能加入了！还好我们班家委热心，家长志愿者也多，不然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忙活多久了。」
俞心有些庆幸自己教高年级，这些花里胡哨的噱头高年级的老师不屑，也就省了许多力气。她收起桌上的空碗对林蓓儿说：「时间还早，为了安慰你受伤的心灵，我帮你把碗洗了。」
孙恬恬厚着脸皮把自己的空碗递给了俞心：「好姐妹，帮我也洗一下吧……我急着赶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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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页
俞心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接过空碗道：「去吧，这里交给我。」
孙恬恬急急忙忙走到玄关，换了鞋，风风火火出了门。那边林蓓儿跟着俞心来到厨房：「所以你今天下午不用准备这些花里胡哨的礼物吗？」
「嗯……我叫了几个学生志愿者帮我一起打扫教室卫生，然后再出个迎新黑板报就差不多了。」俞心一边惬意地洗着碗，一边说，「年级主任说新书总务处会帮忙运到各班教室门口，我就打算把书都搬教室台板上，然后正式开学那天让学生排着队自己轮流拿就行。」
「多方便啊！多简单啊！多纯粹啊！羡慕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林蓓儿接过俞心洗好的碗，利落地放进橱柜里。
等俞心换好衣服，俩人便手挽手出了门。林蓓儿所住的小区离学校比较近，开车只需要15分钟左右，这还是算上了校门口堵车的时间。
两个人都有车，开两辆车有点浪费，于是他们打算拼车，轮流当司机。上班有了伴之后，上班的动力就更足了。
没多久，便到了苕溪实验小学，大会议厅在五楼，俞心他们一口气爬上楼，竟连说话都带着喘。
「不行了……为什么没有电梯啊！」林蓓儿靠着墙吐槽。
「是我们体力太差了！我看学生平时在楼梯上跑上跑下的，精力不要太旺盛。」俞心自认体力不足。
「人家那是祖国的花骨朵啊，咱们能比嘛！」
「这学期咱们每周抽点时间去小区里慢跑吧？我昨天进来的时候看到小区里有塑胶跑道诶……」俞心建议道。
林蓓儿摇着头表示不同意：「不瞒你说，去年我办了瑜伽卡，瑜伽房就在小区门口，你猜我去了几次？」她伸手比了个「五」的手势，「真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还指望我去慢跑？」
正当俩人说得起劲时，楼梯转角处又走来一人，那人烫着长捲髮，一身菸灰色加绒套裙。来人是学校主管德育的副校长。
「俞心，蓓儿，怎么杵在这儿不进去？」
俞心和林蓓儿立马噤了声，乖巧地喊了声：「李校，新年好。」
李悦薇妆容精緻，给人十分干练的感觉，但说话并不拿腔拿调，平时走「亲民」路线。毕竟是搞德育工作的，时常要给各位班主任布置各种任务，如果没有亲和力，工作也开展不起来。
此刻李悦薇似乎想起了什么，叫住正要往报告厅走的俞心：「俞心，你等等。这学期学校德育处要招一个干事，你要不要来试试？」
俞心听得愣愣的，实在想不通：自己刚进学校不久，平日里也没在各位校长面前刷存在感，怎么李校会主动来问自己？
李悦薇仿佛看出了俞心的疑惑，笑着解释说：「前两天吴校去区里参加读书报告会，正好听说了你给区里拍摄的事。要不是吴校跟我说了，我都不知道咱们学校还有摄影人才呢！」
果然，体制内打工人是没有秘密的！俞心在心里嘆了口气。
「谢谢李校，也是机缘巧合得到的机会。」俞心一脸谦虚道，「摄影只是我的业余爱好罢了。」
「咱们德育处活动多，现在各个学校都在卷公众号。照片、视频那是宣传的最佳渠道了，你们年轻人有特长就要好好发挥。」李悦薇走近俞心，在她耳畔悄悄说，「再说了，德育处是学校里晋升最快的行政部门了，好好考虑一下哦！」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李校关心。」说完客套话，俞心便落后领导一段距离，慢吞吞地走进会场。
报告厅大屏幕上有电子签到二维码，扫码签到，晚一秒钟都算迟到的那种。
学校办公室提前把每位老师的姓名牌摆在了檯面上，按年级组就座，方便管理。桌上除了红色的姓名牌，还有一些水果和糖果，开工第一天，讨个好彩头。
林蓓儿和俞心隔了老远的距离，她坐在报告厅前面第二排，见俞心进了会场，指指自己的手机，示意俞心手机联繫。
【刚才李校找你什么事呀？】
俞心刚入座，便收到了林蓓儿的消息。俞心也没有藏着捏着，直截了当地回復她。
【她说，让我去报德育处的干事。我觉得她是想让我当摄影苦力。】
【她看到你拍的「最美工作者」的宣传照了？你不是属的微博名吗？】
【是啊……说是吴校告诉她的。吴校前几天去区里开会了，估计碰着宣传部的领导了吧！】
【好事呀……先当干事，再升副主任当大队辅导员，然后升主任，再来就是副校长了……加油干，等你发达了罩着我！】
俞心发了个「想得美」的表情过去。
【我以后在学校里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我闺蜜努不努力了！】
俞心觉得这天是聊不下去了，当自己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德育处「打零工」时，好闺蜜已经在畅想自己升职加薪走上工作巅峰的日子了。
上午的会议开了三个小时，从寒假工作总结，各年级组工作汇报，读书分享到本学期开学工作布置，学生报导安排等。
会议一结束，整个报告厅的教师鱼贯而出，闲聊声再次响起。
林蓓儿穿过拥挤的人流窜到俞心面前，一脸遗憾地说：「中午不能跟你一块儿吃饭了，我们班家长已经到了……我都不好意思让他们在教室等着，决定去啃一口面包对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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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上支持你。」俞心揉揉林蓓儿的脸。
「走了……记得去德育处好好干啊，姐妹等着你罩呢！」林蓓儿走之前都不忘悄悄提醒俞心。
到了下午一点，前来报导的学生陆续进教室了。为了给学生增加开学的仪式感，学校门口安装了大红色的充气拱门。各种大型kt板列印成龙年的照相框，方便学生合影留念。
「俞老师，刚才我在校门口玩了游戏，得到了一个小玩具。」
「俞老师，刚才校长在校门口给我送了吉祥物。」
「我也有，我也有，我的礼物是一个文具盒……」
前来报导的学生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语气里满是兴奋。俞心看着过了个年个头勐窜的孩子们，说不出的欣慰和感慨。
学生报导是随报随走，第二天才算正式上课。除了一些报名参加大扫除的同学，其他同学报导之后都直接回家了。
等整个班的学生都报导完了，俞心便开始组织班里的志愿者和自己一起大扫除。扫地、排桌椅、擦黑板、擦桌子……俞心安排得井井有条。
最危险的擦窗户和最累的拖地工作被俞心和副班主任承包了。一行人在教室里打扫得热火朝天。
秦立也是志愿者之一，他拿着抹布，使劲地擦着大理石台面：「才一个寒假，就积了这么多灰，抹布都黑了！」
「所以只有天天打扫，教室才会干净呀！」俞心藉机做起了劳动教育，「教室是同学们在学校里的家，咱们要每天把它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那当然……环境好，心情也好！」秦立乐呵呵地附和道。
「哼，上学期是谁一天到晚对着垃圾桶投篮的呀？关键还投不准，经常把纸团扔到垃圾桶外面去！」有学生开始揭秦立的短。
秦立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那不是已经被俞老师教育过了嘛，我期末的时候有改正啊！」
俞心语重心长道：「现在看到了吧，如果一个人做了坏事，你在别人心中的形象是很难扭转的。秦立啊，你还得努力……」
「嗯嗯……俞老师说得对，我会继续保持的，绝对绝对不『投篮』了！」
「老师相信你，同学们也都看着你呢！」俞心又藉机点拨了一番在场的其他同学，「只要你做好了，大家也都会夸奖你的。」
有了俞心的鼓励，秦立一下子又有干劲了，连带着擦窗台的手都更加用力了几分。他拿着黑漆漆的抹布走到洗水池边认真地洗着。
突然，又神神秘秘地跑到俞心身边说：「俞老师，告诉你个小秘密。明天开学第一课，咱们班要去报告厅听课！」
「哦？你怎么知道的？」俞心配合着惊讶地问。
秦立脸上立马浮现出骄傲的小表情：「因为，我爸爸要来给大家上《开学安全第一课》啦！」
第32章 开学（2）
◎「俞老师，敢跟同学们比赛吗？」程屹直直地看向俞心，那眼神真挚的不能◎
开学日一到，校园里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气。红梅初绽，柳枝吐芽，学生你追我赶的背影随处可见。
早读铃声一响，教室里传出琅琅的读书声，一切井然有序。
按照惯例，正式开学第一天要发新书。这一回，俞心将所有新书都整齐地摆放在了教室侧边的大理石檯面上，学生们排着队，一个一个拿取属于自己的课本。
所谓的「自助式取书」，非常适合高年级的孩子，省去了小组长发书的混乱，也更具仪式感。
「俞老师，以后发新书都这么发吧！捧着这一叠沉甸甸的新书，我仿佛捧住了一整个学期的新知识。」
「这样比以前的发书方式有趣多啦，也不会多发少发……」
新学期的发书方式得到了全班孩子的一致好评，俞心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发完书没一会儿，德育处主任就来到了班级门口：「俞心啊……刚打了你好几个电话怎么没接？」
俞心走到教室门口小声应道：「主任，学校规定教师不能带手机进课堂，所以我把手机放办公室了。」
「难怪一直没人接。你快点组织下学生去报告厅，一会儿有《开学安全第一课》呢！交代孩子们都戴好红领巾，校服拉链拉起来……」德育主任继续严肃地交代道，「精神饱满，等下要是有互动的话积极举手！这可是要钉钉直播的……」
「我会交代好的，主任放心。」俞心望了眼教室里安静自习的孩子们，应声道。
德育主任欣慰地点着头离开了，而俞心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虽然前一天便从秦立那儿得来了小道消息，但她还是有些紧张。
俞心走到讲台上，拍了两下手示意学生坐端正，然后清了清嗓子宣布接下来的事宜：「同学们，下节课咱们班要代表全校同学去报告厅参加《开学安全第一课》。」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有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俞心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学生们很有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听俞心继续讲。
「这是十分难得的机会，而且整堂课会通过钉钉直播的方式在全校范围内播放。所以老师希望大家在课堂上既要遵守纪律又要踊跃发言，积极参与互动。能做到吗？」
「能！」底下回答的声音整齐而响亮。
俞心向学生投去赞许的目光，粲然一笑：「那现在，同桌相互检查仪容仪表，红领巾佩戴规范。班长……两分钟后走廊上整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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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俞心折回办公室，拿起了笔记本和水笔。
「小俞啊……你们班下节课不在教室？」同办公室的一位老师问道。
俞心随口回答：「对的，要去报告厅上课。」
「往年都是八班去报告厅的机会多，今年终于换班啦！」
「是么？今天给孩子们上课的是我们班学生家长，可能有这个原因吧。」俞心没有多想便解释道。
同事淡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俞心又随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一併带走了。
教室外的走廊上，学生按照男女排成了两队。虽然已经是五年级了，但到底还是孩子，一个个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小声地讲着悄悄话。
俞心刻意板起脸来，对班长严肃道：「李霄韵，整队！」
见俞心过来了，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学生赶紧闭上了嘴，低头不语，跟随着李霄韵的口令调整队伍。
俞心再次重申了几遍纪律问题，便带着孩子们往报告厅走去。
报告厅在四楼，俞心领着学生来到报告厅的时候，主席台上已经摆好了桌椅。一个穿着交通警察制服的年轻男人正端坐在上面调试ppt。
学生一个个按次序入了座，有人悄悄凑到秦立脑袋边疑惑地问：「秦立，你爸怎么长得这么年轻？」
「我见过秦叔叔啊，他不长这样！」又有人凑过来加入讨论的行列。
「……明明我爸自己跟我说会来的啊！」秦立一脸失落的模样，「这个叔叔是我爸的队友……」
俞心用眼神示意孩子们稍安勿躁，看到所有孩子坐端正了才再次把目光投向主席台。
灯光明亮，主席台上那个穿着制服，气宇轩昂的男人不是程屹是谁。即使此刻俞心站在报告厅的后排，还是能看清台上那人的面容。
仿佛心电感应一般，当俞心的目光在程屹脸上逗留时，程屹恰好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抬起了头。眼神对视的一剎那，俞心似乎看到程屹对着自己浅浅地笑了。
自y市一别，俩人便无联繫。此刻程屹突然现身学校，并且代替秦立爸爸前来给学生上课，令俞心感到十分意外。她收回错愕的目光，静静地走到前排，找了个空位坐下。
每个春季学期，学校都会邀请周边警局的警员来为学生做《开学安全第一课》的讲座，今年特地邀请了交警支队来为学生科普交通安全知识。
程屹看着不像是赶鸭子上架，准备得十分充分，ppt制作得生动有趣，契合小学生的兴趣特点。
班里的学生也十分配合，积极跟台上互动。尤其是秦立，虽然在开课之初情绪稍微有点低落，但很快就因为程屹幽默风趣的讲述而投入到课堂之中了。
俞心认真做着笔记，以便之后在平时的「每日安全教育」中继续给学生渗透交通安全知识。
一堂课很快进入尾声，程屹站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课堂的最后，他又设置了一个小游戏，邀请台下的学生上台参与。
学生们一个个激动地举着手，都希望自己能被选上台。程屹从中挑选了三位学生，然后把视线投向俞心。
俞心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只听到话筒里程屹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今天大部分同学都上台参与了各种互动小游戏，程叔叔相信大家都学到了许多关于交通安全的知识。」
短暂的停顿过后，程屹接着说道：「最后的竞猜游戏，大家想不想邀请你们老师一起参加？」
一听到和老师进行比赛，在场的学生更激动了，齐声喊道：「想！」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俞心，她被焦灼的视线烫得放下笔，慢慢地站起身。
「俞老师，敢跟同学们比赛吗？」程屹直直地看向俞心，那眼神真挚的不能再真挚。
俞心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上主席台，她走到程屹身旁拿过话筒，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朝他斜了一眼。随即转身面朝学生，笑着说道：「既然同学们这么期待，那俞老师也不能扫大家的兴，咱们比赛见分晓！」
比赛其实不难，是关于交通安全知识的抢答题。共30道题，答对得两分，答错扣一分，最后看谁分数最高。
经过激烈的角逐，最终俞心以微弱的优势获得了胜利。程屹给参赛的几位同学颁发了纪念小礼物，最后把一个交通安全宣传公仔送到了俞心手里。
本学期的《开学安全第一课》在学生的欢唿声和热烈的掌声中落下帷幕。德育主任作为本次活动的主持人做了总结和点评。
俞心正在有序地组织学生排队返回教室，德育主任叫住了她：「小俞啊，你们班很不错嘛！今天孩子们参与活动很积极，纪律也好。还有你自己……表现得也不错！」
听着德育主任的夸奖，俞心悬着的心又落下了。
「下次有这样的活动，你们班要做好参与的准备。对了……李校应该跟你提过了吧，德育处现在缺人手。你今天下班前记得来德育处拿干事报名表啊！」
俞心温声说了句「知道了」，准备带着学生回教室，末了又听到程屹喊她「俞老师」。
下节课是副班主任的始业教育课，俞心于是跟班长李霄韵交代了两句，让她直接带着学生回班级了。
这边看着学生井然有序地走出报告厅，那边程屹已经踱步走到了俞心身旁。
「有事吗？」俞心淡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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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事……你没生气吧？」程屹小心翼翼地问道。
俞心抛出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你觉得呢？」
看你那么认真地做着笔记，忍不住想逗逗你啊！程屹默默地在心里说。
「互动效果还挺好的，你们班学生很活跃……嗯，你也学得很认真。」程屹赞许道。
「那……谢谢程警官夸奖了！」俞心没好气地说，「不急着回队里吗？」
程屹听俞心下起了逐客令，解释道：「开年上来一直在事故处理科忙活，今天上午有点空，恰好秦队有事要处理，我就代替他过来了。」
所以，他是在跟我解释吗？俞心垂下眼帘「哦」了一声。
「你呢，下节没课吗？刚开学是不是很忙？」
不是你叫住我的吗？有课我还能跟你在这儿聊天？俞心默默在心里吐槽了几句，嘴上却说：「等会儿还要去列印开学工作的资料，那我先去忙了。」
「好……我也要回队里写报告去了。」程屹摘下警帽。
俞心看着他剃得短短的板寸头，又看看他瘦削的脸庞，感觉一段时间不见，程屹的肤色黑了一些。
看来真得是每天在出外勤了。俞心淡淡回他：「路上注意安全。」
程屹走出进步，又回头问：「俞心……那个公仔，你觉得怎么样？」
「啊？」俞心低头捏了捏手里的公仔回，「挺可爱的，谢谢。」
「这是我们之后要面向文明出行者赠送的玩偶，外观是我设计的。」程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俞心拿起公仔又仔细瞧了瞧：「程警官多才多艺啊……设计得挺好看的。」
得到俞心调侃式的夸奖，程屹心里开怀，面上却依旧平静。他朝俞心点点头转身走出报告厅。
作者有话说：
真得是恰好秦队有事要处理吗？程警官求你说实话！
第33章 风波（1）
◎ 「 言语伤害对一个人的打击有多大你们清楚吗？」◎
俞心最终还是去德育处拿了干事报名表，打算去学校行政部门闯荡一番。
至于领导有没有筛选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去德育处报导那天，除了她这个主要负责摄影的干事还有一张熟脸，是四年级组的王沁。
德育处的主任明年要升副校长了，或许还会调离学校。而其中一个副主任已经到了孕晚期，可能随时要请假生产。
于是俞心和王沁一到德育处就被当正式工使唤了。一个负责活动现场的摄影，学校公众号的编辑排版。一个负责文字报导的撰写及活动会场的布置。
当然，毕竟是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熟悉，一开始领导还是手把手教着他们的。在学校里当中层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既要兼顾自己的本职工作教书育人，还要完成上面布置下来的各种行政事务。
才忙了一周，俞心便觉得自己是跳进了一个巨大的火坑，但是想反悔已经晚了。秉持着既然无法逃脱，那就好好干下去的原则，俞心每天把二十四小时掰碎了用，勉强度日。
林蓓儿和俞心虽然成了室友，但俩人插科打诨的时间却比之前少了许多。
距离他们上一次闲聊还停留在《开学安全第一课》上。那天一下班，林蓓儿就开起了俞心的玩笑。
「我说俞老师，今天可算是出名了啊！程警官最后那个游戏你们是不是提前排练好的啊？」
俞心鼓着腮帮子吹气，一脸的无辜：「拜託，我们要是提前排练好的，我用得着那么惊讶吗？」
「要不是德育主任在边上看着，我死活都不愿意上去出风头！」俞心想起这事就来气。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吧！」林蓓儿肯定道。
「谁知道呢……我们班秦立明明跟我说他爸爸来开讲座，结果临到头却换了程屹，我都吓了一跳。」
林蓓儿一脸老神在在地说道：「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思及此俞心给林蓓儿发了个消息。
【今天下班不用等我了，要去德育处加班做材料，我坐地铁回去。】
知会完好友，俞心又打开钉钉理了理学校各种工作群里发布的任务，按主次在便籤条上一条条记录下来。
这天下午还有语文课，俞心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教室门口，理了理衣角，调整了状态便进教室上课了。
眼保健操的音乐还在播放着，教室里其他学生都在认真地做眼保健操，唯有楚思年趴在座位上，小小的脑袋埋在臂弯里。
楚思年这孩子平时比较特立独行，且情绪化，如此作态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俞心温柔地唿唤他，一连叫了四五次，可楚思年却头也不抬。
俞心近来原本就被工作搞得心烦意乱，此刻见楚思年不理睬自己，面上有些生气：「你又跟谁闹矛盾了？眼保健操都结束了，发脾气也要有个度，不准备听课了吗？」
楚思年依旧没有搭理俞心，只是抬起头瞥了俞心一眼，又继续埋头不语了。
「怎么回事？」俞心只好询问边上的同学。
「俞老师，楚思年刚才和柏天奇吵架了，差点打起来。」班长李霄韵说。
果然是和同学闹矛盾了！俞心猜得没错。只见楚思年此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趴在桌面上，眼睛盯着桌板，嘴角耷拉，一脸委屈。
「俞老师，我的黑笔笔头都坏了，写不了字了！」楚思年拧着眉瓮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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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准备这样趴一节课，不听讲？」
还没等俞心把话说完，坐在楚思年边上的秦立发话了：「俞老师，您不能只批评楚思年。是柏天奇先动的手，您不能因为柏天奇是班干部就逮着楚思年批评！」
有人开始打抱不平了！看来再耗下去这节课是没法上了。俞心对上秦立不服气的小脸道：「俞老师平等对待每一位同学，只是这节是语文课，如果楚思年不听课，是不是白白浪费了他自己的学习时间？」
「俞老师……我看到，柏天奇下课的时候偷偷把楚思年的黑色水笔往地上摩擦，楚思年上厕所回来撞见了，十分生气，两个人才吵起来的。」前座一个平素性格内向的女孩子声音低低地说。
看来事情不简单。班干部故意破坏别人的文具，那是品德问题了。俞心严肃地把视线转到柏天奇脸上，只见柏天奇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
「事情究竟如何，老师会调查清楚。如果有人犯错，老师也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涉事同学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俞心的声音不轻不重，但语气较为严厉，一字一句落在每一个学生心上。
语文课下课后，俞心先单独把楚思年叫到了办公室。楚思年长得瘦弱，看上去像三四年级的孩子。办公室里很安静，俞心摸摸楚思年的头道：「俞老师先跟你说声对不起。上课前没弄清事情的原委就先批评了你。」
楚思年嘴巴依旧抿成一条线，情绪低落。
「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能跟俞老师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有困难，老师会帮你处理。」
俞心温柔耐心地引导着，楚思年终于有了回应。他插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慢慢伸了出来。接着他把紧握着的拳头打开，展露在俞心面前。
楚思年的手掌心里赫然躺着一个大纸团。俞心伸手接过纸团，缓缓打开。
纸团上有好几个人的字迹：
「哈哈哈哈，你的字好丑。」
「楚思年你真不爱干净，脏兮兮的像个鼻涕虫。」
「楚思年是暴力男，祝你没朋友。」
……
小学生骂人虽然没有成人骂人那么难听，但侮辱性也很强。难怪楚思年那么生气低沉了。
「纸团是在哪里发现的？」俞心柔声问。
「我的抽屉里，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上完体育课回来我就发现了，不知道是谁放的。」楚思年断断续续地说，「纸团上的话让我很生气。谁知，等我上厕所回来，又看到柏天奇把我的笔都弄坏了，我就更生气了。」
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俞心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她压抑着心中的气愤，轻声安抚楚思年：「这件事情，俞老师会调查清楚，也会让犯错误的同学给你道歉的。你先回教室好好休息一下，找平时玩得好的朋友聊聊天。」
晚托班开始前，俞心又把柏天奇带到了办公室。
「说说吧，怎么回事？」俞心板着脸，严肃极了。
见柏天奇低着头不说话，俞心又说：「抬起头来，看着俞老师的眼睛。老师知道你平时是个懂事的孩子，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有缘由的，究竟怎么回事？」
同俞心对视了几秒，柏天奇终于道出缘由：「体育课快结束的时候，钱一依跟我说，楚思年踩她脚，让我帮忙惩罚他一下。」
「所以……你的惩罚就是把人家的文具破坏掉？作为班干部，你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擅作主张去欺负同学，你觉得这样的行为合适吗？」
「对不起，俞老师，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柏天奇态度诚恳地低下了头。
俞心语重心长道：「俞老师这么信任你，同学们也信任你，才选了你做纪律委员。现在你最应该向楚思年道歉，破坏的文具要赔偿。另外，老师要给你停职两周，之后能不能继续当选，需要徵询全班同学的意见。」
「知道了，我会做好的。」柏天奇眼眶微红，带着哭腔说。
俞心拍拍他的肩膀：「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你去把钱一依叫来。」
钱一依大概是知道俞心会找到自己，一出教室便主动坦白了：「俞老师……我错了。」
「我都还没问你事情呢，你怎么就错了？」俞心双手抱胸，语气平淡。
「我不该，不该让柏天奇……」钱一依扯着衣角道，「帮我去惩罚楚思年。」
「那应该怎么样？」俞心顺势问，「楚思年体育课上是故意踩了你的脚吗？」
钱一依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当时大家都围在一块儿，我只觉得有人涌过来，然后我的脚被人踩了一下，抬头看是楚思年站在我身边。」
「老师平常怎么教你们的？遇到这样的摩擦要先怎么样？」
「先开口问对方……」钱一依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
「你问他了吗？」
钱一依无声地摇头。
「确定是他踩了你吗？当时人那么多，有没有可能是别人？」
「就他离我最近啊……」
「但你也只是推测对吧？」
「嗯……俞老师，我知道错了！」钱一依急急地说，「我不该怂恿纪律委员帮我报仇，有事情我应该先跟你反应。」
「现在想明白了？」俞心盯着钱一依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接下来该怎么做，老师相信你应该也知道了，我能相信你吗？」
「能，必须能！」钱一依在俞心的目送下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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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清楚了破坏文具事件，还有纸团事件等着俞心去解密。是哪几个学生在恶作剧写纸条骂人呢？
俞心走到讲台上，开始严厉的问全班学生：「刚才，我在楚思年手里拿到一个纸团，上面写了一些侮辱人的话。这究竟是谁做的？」
教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没一会儿讨论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
「反正不是我，我今天都没往那组经过。」
「老师你认得出字迹吗？对比一下作业本上的字迹吧！」
「我平时都不跟楚思年玩，这事跟我无关。」
「我好像看见李子岳今天在楚思年的桌子边待过……」
教室里的声音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否认的，没有人站起来主动承认错误。
「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谁最晚下去的？谁又是最早上来的？」
话音刚落，有学生开始举手。
「俞老师，今天体育课沈嫣和肖灵灵请假没下去上课。」
「对，就她们俩说身体不舒服，留在教室里休息了。」
俞心正色道：「沈嫣，肖灵灵，出来一下。」
来到走廊上，两个女孩子便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行为。令俞心想不通的是，这两个女生平时都十分乖巧，与人为善，怎么会突然写这样具有攻击性的纸团呢？
「能跟俞老师说说原因吗？为什么突然要写这样的让人看了不舒服的话语给楚思年？」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理由。
「他平时很不爱干净，每次我们刚扫完地他就制造垃圾，害得我们班卫生被扣分。」
「而且他也不太和我们玩，做什么事都是自顾自的。」
「数学课上还一直做小动作，连累我们组被数学老师批评。」
看得出来，沈嫣和肖灵灵对楚思年十分不满。俞心一边思索一边组织话语：「虽然在你们眼中他有许多缺点，但是这并不是你们侮辱人的理由。言语伤害对一个人的打击有多大你们清楚吗？」
「你们对楚思年的评价批判，很有可能让他怀疑自我，失去学习和生活的信心，甚至更加不愿意跟他人交往……老师这样说，你们能明白吗？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俞心把话说得比较重，两个女孩子愣愣地看着俞心，脸上不再是气愤，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一丝后悔。
「老师希望你们能够主动、真挚地和他道歉。」俞心继续说道，「同学有缺点，我们可以帮助他慢慢改正。咱们班是一个集体，你们都已经相处五年了，彼此就像亲密的家人一般，我们不能落下任何一位同学！」
「俞老师，我们明白了。」沈嫣和肖灵灵愧疚地向俞心保证，「以后我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至此，整场风波算是告一段落了。俞心相信孩子们课后会主动向楚思年道歉，也会慢慢改正他们的错误。
作者有话说：
寒假结束了，俞老师也该专注事业了……当老师不仅要会教书，还得会「破案」……
第34章 风波（2）
◎ 「我把教案都记在心里了……」俞心小声辩解道。◎
晚托班结束，学生们一个个在暮色中被家长接走。俞心将班牌放置原位后，起身去了食堂。
学校食堂冷冷清清，仅有一些留下来加班的老师及住在学校宿舍的老师前来用餐。
俞心折腾了一天，不是很有胃口，随手端起一个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有一株玉兰树，树上的白玉兰已经含苞，大概再过不久便要开了。
俞心忽然想到了被自己扔掉的那束玉兰花，摇头失笑。王沁就是在这时过来的，她端着餐盘随意地在俞心对面坐下。
「俞老师，今天上午学雷锋日活动的宣传稿我已经写好了，错别字也检查过了。等下吃完饭发给你……主任说得在晚上八点前在公众号上发布。对了，你上午有拍视频吗？主任说照片加视频的形式更好。」王沁自顾自说着。
「俞老师？有什么心事吗？」见俞心没有回应，王沁问道。
俞心戳着餐盘里的白米饭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想事情有点入神。要加视频吗？我拍了的，等下去剪辑一下。八点前应该可以发布。」
「咱们俩一进德育处就碰上文明校园验收，这几天都得加班加点赶材料了。」王沁抬头又问，「俞老师，你刚才想什么呢？眉头都拧一块儿了。」
俞心想着王沁比自己早进来几年，肯定有经验多了，便把白天班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她苦恼地问道：「王老师，你说后续我应该怎么在班里开展教育呢？」
王沁轻笑一声：「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其实学校就是个小型社会，每个学生来自不同的家庭，成长环境不同，个性及行为习惯也不同。」
「我们能做的，大概就是在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把他们扶正吧。至于在全班范围内进行教育，你可以开班会啊。」王沁给出建议，「既然班里其他孩子看不见这个孩子的优点，那你可以以『说说他的优点』为主题开展班会，让孩子们关注平时关注不到的地方，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俞心贊同地点头：「谢谢你啊，王老师。那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呢？」
「班级凝聚力还是很重要的，你平时晨会、午会的时候时不时强调一下。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那么就严肃批评。」王沁摊手，「毕竟现在咱们除了谈心、批评、劝诫，好像也没别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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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你们班那个孩子，他的行为习惯差，喜欢独来独往，肯定是跟原生家庭有关系的。五年级了，还这样，要改也难。你只能跟他多沟通，然后多鼓励他。也可以让别的孩子一起监督帮助他。」
「家长那边你也要积极沟通。不过……一般这样的孩子，家长都不太管。」王沁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下了论断。
「听君一席话，豁然开朗。」俞心没吃几口饭，她朝王沁投去感激的眼神，「王老师你慢慢吃，我先去剪视频了，今天真得特别谢谢你！」
「小事情，剪完视频记得去德育处，主任说给我们点了咖啡。」王沁俏皮一笑，「提神用！」
那天晚上，学校行政楼灯火通明，俞心掐着点赶在地铁停运前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匆匆往住处赶。
中途林蓓儿和孙恬恬都关心地问她需不需要到小区门口去接她，都被俞心拒绝了。h市是文明城市，治安排全国前列，她觉得没什么可担忧的。
只是当一个人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听着自己节奏清晰的脚步声时，她才隐隐有些害怕，不觉加快了步伐。
小区管理严谨，深更半夜保安依旧精神抖擞，俞心没带通行卡，在保安处做了登记才被放行。
她打着哈欠，眼里蓄起泪花，视线模模煳煳，快步走到7号楼。远远瞧见电梯显示屏上「-2」的数字开始转换，俞心小跑了几步，匆忙去按上行的按钮。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显示屏上已经显示数字「2」了。真是不赶巧！俞心困得连打了几个哈欠，又懒得挪动身子去另一头按电梯，便半眯着眼睛原地等待。
隐隐有「叮咚」声传来，俞心定睛看了看，电梯在八楼停住了，随后便开始往下降。
看来楼下也有跟自己同病相怜的打工人呀！
电梯门打开，俞心跨步进去，随手按下数字「9」。到住处时，屋内静悄悄的，只留着一盏廊灯。
俞心走到餐桌旁，上面摆着一个小果盘，里面放着一把洗净的蓝莓和小番茄。边上还有一张便利贴，娟秀的字迹一看就是林蓓儿的。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给你留了点水果，肚子饿的话可以吃一点。】
一股暖意涌上心尖，俞心捏起一颗蓝莓塞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将她的困意驱赶了大半。她端起果盘，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房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8楼和9楼靠窗边的卧室亮起了灯。隔着白色的纱帘能看到两个走动的身影。一个清瘦，一个高大。
三月第一周是学校开学工作检查周，各部门的领导除了每天课间在走廊巡视外，还会随机进班级检查教室布置情况以及学生的仪容仪表。
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推门听课」。
「推门听课」顾名思义是领导随机推门进来听你上课。不会提前通知，听完课还会检查教案，反思等。
俞心作为上班一年不到的新教师，必然摆脱不了「推门听课」的命运。这天早上第一节 是语文课，她正投入地给学生讲着《草船借箭》，教室后门被人悄然推开了。
这篇课文不好上，俞心备课时参考了特级教师王崧舟老师的教学设计，此刻见教室后面站着的竟是学校分管教学的副校长，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慌乱之余她赶紧调整好状态继续给学生上课。许是这节课俞心设计得比较巧妙，学生的状态十分投入，只有教室后面小部分学生注意到有人进来听课了。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一堂课结束，学生才一个个转过头跟校长打招唿。俞心收拾好课本教具，见郑校长朝自己走来，规规矩矩地问了声好。
「咱们去办公室说吧！」郑校长名叫郑镰，四十出头，平时不苟言笑，俞心有些憷他。
一进办公室，郑镰就针对俞心刚才的课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并且提出了建议。
「小俞啊，虽然我是教数学的，但是在课堂教学上所有课程都是相通的。你刚才的课有可取之处，但也暴露了很多问题，我给你的建议希望你好好思考一下，争取在日后的课堂教学中修正。」
俞心听着郑镰严肃的话语不住地点头。
「教案备到哪一课了？拿出来给我看看……你们五年内新教师是要手写教案的吧？有没有用红笔备註修改？反思都写了吗？」郑镰开始要求检查俞心的备课。
「我已经备到第三单元了，每一课都写了反思，这就给您过目。」俞心走到办公桌旁，拉开自己的背包准备拿备课本。
结果，里面除了几本班主任簿册之外别无他物。「糟糕！一定是昨晚写教案写得太晚，落在卧室书桌上了，这可怎么办？」俞心觉得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见俞心杵着半天没动静，郑镰疑惑道：「小俞，教案呢？」
「不好意思啊，郑校。教案我落在家里了。」俞心一脸抱歉，「但是，我真得都写了，这个请您相信我！」
一听俞心如此说辞，郑镰本就严肃的脸更紧绷了。他看着俞心，语气严厉：「小俞，说实话，如果你是老教师，我现在就让你回家去拿教案。上课带教案进课堂是学校的要求。」
「……我把教案都记在心里了……」俞心小声辩解道。
「记归记，带还是得带。规矩不能破坏！」郑镰的话不容置喙。
俞心彻底放弃反驳，只低低地应声道：「明白了，郑校。我明天把教案带来去校长室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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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说了都写好，做好了，那我姑且相信你。明天我要去区里开会，教案你就不必给我看了。不过，针对今天这节课，请你写一篇2000字的反思，晚上10点前发到我的邮箱。」郑镰抬起手錶看了眼时间，「那就先这样，你们年轻人的教学常规一定要规范起来。」
俞心目送郑校长走出办公室，脸上神色僵硬，有委屈也有懊恼。
谁知走出半路的郑镰又走了回来。
「还有事吗，郑校？」
「哦，你师父是谁？」郑镰面无表情地问。
俞心回答：「我师父是钱雁灵老师。」
郑镰在纸上记了一笔，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见郑镰终于走了，俞心才走到门口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哭丧着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老教师在，只是刚才校长在，她不好意思插嘴。此时见俞心如此模样赶紧安慰道：「小俞啊，刚才被吓到了吧？老郑这人就那样，对谁都是板着一张脸的。」
「沈老师……哎，是我没做好。最近一直两边来回跑，都忙煳涂了。昨天晚上写教案写到十一点多，太困了就睡觉了。结果今天早上走得匆忙也没检查背包。」俞心捂着脸，懊悔得不行，「他刚才还问我师父是谁，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还会连累钱老师啊！」
「你平时做得都不错，就这么一次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再说，你师父钱老师是咱们区的学科骨干教师，市优秀班主任。」沈老师一脸骄傲地说，「他找你师父，最多也就让你师父提点提点你。」
俞心仍旧懊恼着：「我明明知道最近是开学工作检查周，竟然还这么不小心……谢谢你安慰我，沈老师。」她同沈老师道了谢，开始批改桌上的一堆作业，只是情绪依然十分低落。
作者有话说：
推门听课……哦，噩梦……
第35章 照亮
◎他低沉的声音里夹着春风的和煦：「那还是你们俞老师厉害。」◎
隔周早晨，俞心是第一个踏进办公室的。她把背包和几杯咖啡往桌上一放，打开电脑，开始细细翻看上课要用的课件是否有纰漏。
俞心的师父钱老师是第二个走进办公室的，她提着早餐同俞心打招唿，带来一身爽朗的笑意。
「俞心啊，早饭吃了没，我这儿有自家包的蒸馄饨，可香了！」
虽然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但是俞心依旧有些沮丧。她拖长了调子喊了一声「师父」，随即拿起一杯热咖啡走到钱老师办公桌旁。她把咖啡递了过去，底气不足地说：「徒弟给您惹祸了……」
钱老师打开早餐盒，用一次性筷子拨了几个馄饨，然后塞到俞心手里：「听说了……要不是我前几天外出培训了，还能帮你怼老郑两句。」
「您别说笑了……是我没做好。」俞心听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钱老师甩了甩乌黑的捲髮，宽慰俞心道：「我第一年上班的时候，和你一样，总是忙得团团转。每天都觉得分身乏术，然后忘东忘西。」
「我那时候还只是忙教学和班主任工作，你现在又去德育处当干事，可比我当年强多了！」钱老师搂上俞心的肩耐心地鼓励她。
「谢谢师父……上周我们班还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自己处理得是不是不够恰当，想再跟您讨教一下。」俞心又虚心地向钱老师请教班主任的沟通技巧和处理班级事务的方法。
钱老师这个师父分外热心，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到班级班风建设理念，小到和学生的谈话技巧。并针对近日俞心班里发生的问题给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看着俞心时常困惑迷茫的模样，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只是那时候没有好的师父带，走了许多弯路，差点对教育事业失去信心，摸索了很久才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路。
「现在当老师已经不是纯粹地教书育人这么简单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既想走行政岗，又要抓班级教育，教科研……那势必会把自己搞得很累。」钱老师说出自己的看法，「不过你们年轻人，还没有家庭牵绊，肯上进也是好事。」
听着钱老师的肺腑之言，俞心十分感激，并央求钱老师再传授自己一些学科教学和班级管理上的秘诀。钱老师连早饭都没吃完，便匆匆带着俞心去了学校图书馆。
「师父，我们来图书馆做什么？」俞心不解。
「来带你找秘诀啊！」钱老师笑得神秘，领着俞心穿过一层层书架，一直走到最里边。
「原来学校图书馆不止儿童读物啊！」俞心惊讶道。其实工作以来，她鲜少有时间来学校图书馆。每次来也是带着学生来「共读一本书」的。
钱老师指着最里面的书架说：「教师读物藏得比较深，外面都是孩子们的书籍。趁着大课间还没开始，带你来选一些期刊杂志和论着。」
「这么多……我都得看吗？」
「也不是，这些期刊着作水平也是参差不齐。我给你选一些适合你现阶段看的。你们生在一个好时代，资源丰富，这些啊可都是前人的经验。」钱老师回忆着过往说道，「记得当年我为了备战班主任大赛，两个月硬是啃了十几本班级管理方面的着作。」
俞心接过钱老师递过来的几本期刊和论着，乖巧地点头：「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的，看的过程中如果有疑问，可以找您探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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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欢迎啊！」钱老师一脸真诚，「对了，学校每年都会通知每个老师征订杂志，教育教学类的还能减免部分订阅费。今年估计也快开始了，到时候你可以选择性地订两本。」
俞心认真地应着，一脸亲昵地凑到钱老师身边，甜甜地说：「师父你真好！等我这阵子忙完德育处的活儿，就找时间去听你的课，好好学习学习。」
「那你可得提前知会我哦，我要好好准备准备。」钱老师又嘱託道，「名师的课你可以多听，把教学实录一字不差地记下来，研究他们的课堂语言……」
「还有啊……听说你文笔不错，那可以试着给期刊杂志投投稿，如果发表了，对你以后评中学高级教师是有帮助的。」
「好嘞……谢谢师父！」俞心一手捧着书，一手挽着钱老师慢慢走出图书馆。生活又重新被明灯照亮了一般。
三月上旬学生活动特别多，学雷锋日、妇女节、植树节……而这些学生活动都是德育处组织的。
这天恰好是植树节，上午一二两节原本是俞心的语文课，但因为要去植树节活动现场拍摄记录，俞心不得不把自己的课和音乐体育老师做了调换。
学校食堂后面有一个大菜园，取名为「快乐农场」，是用来给学生做综合实践活动的。每个年级都有班级承包菜地，经学生、老师和家长志愿者的共同打理，菜地郁郁葱葱。
这次的植树节活动分了两个部分，种菜和植树。学校邀请了家长志愿者和学生一起参与活动。
俞心赶到现场的时候，活动还没开始，几个高年级的大队委员围着一块空菜地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沈芸，今天你爸爸还是你妈妈来呀？」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子问道。
被问话的女孩子歪头：「不知道……我爸妈不一定有时间。」
「你爸爸好帅……前年开家长会的时候我见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羡慕地说。
沈芸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可惜他工作太忙了，我每天回家都见不到他的面。」
俞心调试着相机，拍了几张空镜，然后走到孩子们身旁。
「俞老师好。」学生一齐喊道。
俞心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们来得挺早的嘛，王老师呢？」
「俞老师，王老师去校门口接家长志愿者了，让我们先来这儿等着。」沈芸声音清脆。
俞心刚才就觉得这小姑娘眼熟，此刻终于记起她是隔壁7班的学生。俞心在他们班有社团课，但是一周才一节课，因此人和脸有时对不上号。
「俞老师，我爸爸来了……」站在最前面的男生兴奋道，「我爸爸可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我家阳台上的小菜园都是他打理的。」
「我奶奶也来了！」
「啊……我妈怎么来了，她连生菜叶和莴笋叶都分不清楚。」
学生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俞心远远地见王沁领着十来个家长朝菜地这边走来。除了两位男士，其他都是女士。
离得近了，俞心渐渐看清了各个家长志愿者的面容。最前面是两位奶奶，中间有好几位妈妈，最后面跟着的是爸爸，还有……程屹？
俞心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在人群中瞧见程屹那张脸呢？别人都穿着随意，就他还套着骑行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叔叔，你怎么来了？」耳边传来女孩讶异的声音。俞心转过头去寻找，才发现声音来自沈芸。
程屹走到沈芸面前，下意识地摸摸她的头：「你爸妈走不开，但听说这次活动你格外期待，所以让我来救场了。」
哄小孩说话的程屹，分外温柔。沈芸撇撇嘴，勉为其难道：「那行吧……不过你不是比我爸还忙吗，怎么有空？」
俞心心里也有一样的疑惑。不是说工作忙得晕头转向吗，怎么开学到现在都来学校「救场」两回了。
俞心看了程屹一会儿便撇开眼默默走出几步，对着孩子和家长志愿者拍了几张照。
王沁在交代众人一会儿要做什么，随后又通知了食堂的工作人员将铁锹、水桶、木勺、菜籽、菜苗、树苗等都搬了过来。
很快，活动现场便热闹起来了。力气大的男士负责松土挖沟，学生和奶奶妈妈们一起撒种，覆土。最后大家再用铁耙把土壤整平。
除了撒菜籽，还要种菜苗。家长和孩子共同合作，种植茄子苗，辣椒苗和番茄苗。
「妈妈，你猜这是什么苗？」六年级的一个男孩子一手拿着一株番茄苗，贼嘻嘻地问自己的妈妈。
「臭小子，想考验我啊！不告诉你，你认识吗？」这位传说中五谷不分的妈妈夺过儿子手里的番茄苗，种到土坑里。
俞心用相机录下了这温馨的一幕。
「小芸，把茄子苗帮我拿过来。」程屹蹲在地上对身后的沈芸说。
沈芸瞧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分出哪几株是茄子苗，只得求助站在自己后方的俞心。
「俞老师，茄子苗在哪儿？」她无声地问。
俞心低头分辨了一会儿，几种蔬菜苗都是绿色的，除了叶子形状有些区别外，确实不好区分。
俞心不十分确定，蹲下身来拿起一株叶片较大的苗递给沈芸。
程屹的声音带着清浅的笑意响起：「平时光顾着吃了吧？是不是不认识这些菜苗？拿叶子最大的给我。辣椒叶的叶子细长，番茄苗的叶子跟西瓜苗的叶子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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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话还没说完，发现沈芸已经找到了，他出乎意料地夸奖她：「不错嘛，菜没白吃，找对了。」
沈芸羞赧道：「是俞老师帮我找的。」
程屹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儿，只是视线却从沈芸的手上转移到了俞心身上。他低沉的声音里夹着春风的和煦：「那还是你们俞老师厉害。」
第36章 植树
◎原来，长大后的他们都在努力地践行当初的承诺啊！心尖被熨烫得愈发柔软，程屹缓缓将视线挪向俞心的方向。◎
俞心并不搭话，她走到菜地的另一侧，看其他家长和学生种菜。没过多久，那块原本空无一物的小菜地便添了绿意。
一群人站在菜地前高兴地合了影，然后转战操场边。树苗都是果树苗，有梨树、桃树和李树。前往操场的路上，孩子们掩饰不住心中的雀跃和欢喜，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妈妈，你说为什么学校让我们种的都是果树呀？」
「大概是因为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小馋猫……」
「俞老师，现在我们把树种下去，今年就可以吃到果子了吗？」
「这可不好说，一般得等到明年。」
「啊？明年我得毕业了，好遗憾啊……」
对于学生活动，俞心是十分喜欢的，所以当初报名德育处，她只纠结了一会儿。开学以来，常常跟着学生活动跑，虽然身体疲惫，但心里却是欢欣的。
小学是孩子童年最重要的时期，本该天真烂漫，肆意玩耍。现如今的孩子却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
教育一直在改革，减负不知道喊了多少年，既要搞素质教育又要暗地里抓成绩，结果就是学生累，老师累，家长也累。
像今天这样的植树节活动，学校的出发点是好的，想要在孩子心中种下一颗爱绿护绿的种子。
只是在活动策划时，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最后只选择了学校大队委员参与了本次活动，其他学生由班主任在班级自行开展「植树节」主题队会，倡议学生回家后利用闲暇时间和家人一起种一棵树。
最后每班挑选几张照片，上交德育处留档，也算是起到了教育的意义。
俞心低头看了会儿地面，笑着回答学生的问题：「毕业了也没关系，你以后可以回母校来看看，树一直会在那里，不会跑的。」
俞心纤细的手指指向操场边的一块空地，学生的视线也随着转向那里。这块空地原本杂草丛生，是孩子们体育课时寻找小昆虫的秘密基地。
如今为了植树，杂草已经被提前处理干净了。
「种下一棵树，就是种下一片春的希望，孩子们，加油干活吧！」阳光懒懒地洒下来，晒得人后背暖烘烘的，王沁大喊一声给学生鼓劲。
「咱们等下比一比，谁种的树更直！」好胜心强的孩子已经开始找人比赛了。
「哼，你连铁锹都拿不稳。」
「怕什么，我有外援啊！」
俞心举起相机拍下了两个男孩子扛着树苗抬槓的画面，突然羡慕起孩子们的纯真无邪。
再转头，程屹已经牵着沈芸的手进到泥地里了。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把大铁锹，专心致志地挖着树坑，宽阔的额头上隐隐有些许汗珠，眼睛却格外明亮。
树坑挖好了，程屹指着一旁的果苗问沈芸：「想种什么树？」
沈芸的小脸上浮现出矛盾的表情：「桃子……不，李子树……我再想想。」
程屹嘆气道:「怎么种个树都要考虑这么久，你跟你爸一个样儿。」
小姑娘耷拉下嘴角，怒道：「这三种水果我都爱吃嘛！叔叔，不许说我爸坏话，小心我去告状哦！」
程屹把铁锹倚在自己肩上，好整以暇地等着。见自己侄女还在纠结，故意逗她:「再不决定，你同学的树可都种完了！」
沈芸瞥了眼周围，果然其他同学都已经扶着树苗准备填土了。她急道:「叔叔，你自己选吧，都可以！」
「要不问问你们老师？」
沈芸眼睛一亮，她跟王沁不熟，于是对着不远处的俞心挥手道：「俞老师，快来！」
俞心还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盖上镜头盖，几步小跑过去。暖风吹起她白色的裙摆，扰乱了程屹心头的一池春水。
「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沈芸小脸红彤彤的，一脸稚气地说：「俞老师，我的选择困难症犯了，您说该种什么树好？」
俞心一眼便瞧上了那棵茁壮的红叶李：「李树吧，春天的李花很漂亮。」说话的时候，她的嘴角不自觉弯起。
「梨花也很好看啊……」沈芸小声说道。
「他们已经种了好几棵梨树了，要不你种棵不一样的？」
「好，谢谢俞老师！」沈芸甜甜地笑了。她跑到一旁，拾起俞心挑中的那棵李树苗，小心地把它移入土坑。
程屹随即往土坑里填了几锹土，他停下动作对俞心说:「俞老师，麻烦帮忙看看，树直不直。」
俞心应声点头，走到几步之外仔细看了看，说：「沈芸，把树苗往右扶一扶。」
见树苗已被沈芸扶正，俞心满意地笑笑，对程屹说：「可以继续填土了。」
沈芸拿起小木勺给树苗浇水，她一边浇一边仰头问程屹：「叔叔，你读书的时候种过树吗？」
「种过……」程屹眼前浮现出一片种满树苗的李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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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植树节种的吗？你们种的什么树呀？」
程屹不假思索道：「红叶李。」
「和我们今天种的一样诶！那你吃过那颗树上的李子吗？」
小姑娘甜美的声音还在耳畔响个不停，程屹的思绪却穿越城市街头的喧嚣，跨过如水的光阴，飞往那年春天锦绣中学的校园。
白玉兰在二月的尾巴上开始落幕，一场春雨过后，操场上落满了残花。
阳春三月，校园里的早樱悄然绽放，远远望去，像一朵一朵粉色的云霞。
「听说了吗，今年高三成年礼定在植树节了。」要说谁消息最灵通当属秦好雨了。
「那不是没几天了？怎么今年这么早啊？去年是放在高考前百日誓师大会那日的呀！」俞心不解地问。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肯定就是这个意思呗。」程屹敲了敲俞心的头顶。
俞心推开他的胳膊有些恼火：「别敲啦，变笨了怎么办？就你聪明行了嘛！」
程屹讪笑着收回手，问道：「那今年还需要家长参加吗？」
秦好雨肯定道：「那是当然，到时候先在大礼堂举行典礼。据说学校花大价钱定做了好多个大拱门，每个学生得从拱门跨过去，才算完成成人礼。家长就在那个门的后面，等着给自家孩子送礼物。」
「也不知道爸妈那天有没有空……」俞心低头算着日子，俞父下周肯定是要出差的，林女士的话可能有个新书籤售会。她暗自打算着今天回家要早点通知林女士。
秦好雨兴致颇高，嗓门也大，不一会儿周围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打探成人礼的消息。
「也就是说，成人礼结束后，每个班都要组织种树。」
「学校有那么大的场地给咱们种吗？一人一棵的话那不得一千多棵啊！」有人喊道。
秦好雨摇着头，示意那人大惊小怪：「前段时间实验楼后面的老教学楼不是推平了嘛，场地大得很。每个班10棵，足够用了。」
因为有了秦好雨的提前透露，几天后的周一，当班主任李老师在晨会上宣布周五举行成人礼的时候，班里的学生反应十分平淡。
「这可是成人礼，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激动啊？」李老师困惑道。
底下有平时和李老师没大没小惯了的学生嚷嚷道：「老班，我们早知道了，您通知得也忒晚了！」
「行，记得跟你们的父母提前沟通好，今天放学的时候告家长书我会让班长发下来，需要家长签字，回执第二天交。」
那时候还没有班级钉钉群和微信群，各种通知全靠纸质告家长书和学生的口头转达。
到了周五，学校里的氛围都跟平时不太一样了。高三生脱去了平时常穿的运动校服，换上了正式的礼服校服。深蓝色的套装穿在身上，给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庞添上了几分稳重。
学校大礼堂里，家长和学生并排坐着，听着校长和学生代表发言致辞。俞心同林女士正襟危坐，听得十分认真。
随着校长一声中气十足的「祝贺所有的同学，成年快乐。」全场掌声雷动，广播里响起煽情的音乐。俞心转过头发现林女士正默默地望着自己，热泪盈眶。
热烈而滚烫的十八岁，那是青春年华里最沸腾的一段乐章。
手捧宪法和鲜花，与亲爱的同学们一起跨过成人门，迎接自己的除了父母的礼物和拥抱，还有成长的责任与担当。
俞心、程屹、秦好雨、胡跃然是一齐走向成人门的，也是一同种下那株红叶李的。
「李老师，学校为什么让我们种李树呀？」有人问道。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李老师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
李树种好后，每位学生都要在树上挂上自己写的成年寄语。
俞心蹲在地上，埋头在红色心形卡片上写字，程屹挨着她也蹲了下来。
「你写的什么，给我看看。」程屹把脑袋凑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问。
俞心话还没写完，伸手推开程屹的脑门：「不告诉你，你快写你自己的嘛！」
【我知道，未来的路也不会比过去更笔直，更平坦，但是我并不恐惧。我眼前还闪动着野百合和野蔷薇的影子。】俞心认真地写完自己的小卡片，郑重其事地挂在了树枝上。
紧随其后的是程屹，他的卡片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虽然字迹不太美观，但俞心辨认出了那句话：【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春风吹拂岁月，很多年后的又一个植树节，两人站在同一片天空下，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回忆起了那个意义非凡的成年礼。记起了那片被一群怀揣着理想的少年人种下的李树林。
原来，长大后的他们都在努力地践行当初的承诺啊！心尖被熨烫得愈发柔软，程屹缓缓将视线挪向俞心的方向。
远处是绿草如茵的操场和迎风舞动的五星红旗，近处是俞心绰约的身影。她恬静地站立在风中，髮丝飞扬，那流转的眼波里亦有动容。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未来的路也不会比过去更笔直，更平坦，但是我并不恐惧。我眼前还闪动着野百合和野蔷薇的影子。】——季羡林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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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夜校
◎俞心顺着林蓓儿手指的方向，看到刚才自己瞥见的那抹身影已然转过身。◎
三月中旬，一切工作步入正轨，经歷了开学前几周的忙乱，俞心对于手头的事务也算是适应得差不多了。
紧接着，学校五年内新教师又开启了全新的夜校生活。通知是单独发在青年教师群里的，一份密密麻麻的pdf文档发出后，俞心的钉钉便一直响个不停。
【它来了，它终于来了！】
不用说也知道是林蓓儿的钉钉私信。
俞心刚抄完一课教案，捏着手腕转了几圈才回復林蓓儿。
【你不是老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一周一次的频率，比预想中的少多了。】
【夜校第一天，就是演讲比赛，还得脱稿！当我们是永动机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林蓓儿的叫嚣。
俞心随手拿过桌上的玩偶公仔，龇牙咧嘴地对着它使劲捏了捏。
【所以说，还是赶紧写稿子吧！才两天时间，连写带背，够呛！】
说起夜校，俞心总觉得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不过近几年又开始在各大城市盛行开来了。约摸是打工人压力太大，需要丰富的夜校生活来陶冶情操，放松心情。
前几天路过某文化宫，外面显眼的gg标语看得俞心一愣。「夜校的风终于吹到了h市。」真是有够网红的，俞心暗自吐槽。
现如今，「夜校的风又吹到了学校。」当然，青年教师夜校并没有五花八门的艺术类课程。它只是学校培养青年教师工程的一部分，为的是使青年教师能够快速成长起来。
本学期的第一次青年教师夜校设在周五。只能说，领导挑了个好日子。
周五的夜晚，原本是年轻人放松狂欢的时候，却要留在学校里上夜校，不情不愿的大有人在。
为了有上集体夜校的真实感，学校把地点定在了多媒体教室。俞心和林蓓儿算积极的，抵达多媒体教室的时候里面还没什么人。
「俞老师！林老师！」有人热情地喊他们，正是笑容灿烂的赵清宇。
林蓓儿拖着俞心走到赵清宇身后的位置坐下：「到得挺早的啊，赵老师。」
赵清宇转过头，十分热络地说：「刚给合唱团的孩子们排练完，没事干，就早点过来占位置了。要是来得晚了，估计只能坐第一排。」赵清宇用手指了指教室最前排的座位，一脸嫌弃。
「也不知道今天具体什么安排，日程上写的也太笼统了。」林蓓儿把笔记本放在桌面上，嘴上虽然如此问着，脸上却兴致缺缺。
赵清宇指指俞心：「这你问俞老师啊，她不是在德育处做事吗？教科室的安排应该也知道。」
被点名的俞心尴尬开口：「还真……不知道。我没去问过。」
「那就拭目以待吧！平日里整天教学生，现在角色转换一下也不错。对了，你们背好演讲稿了吗？」
听赵清宇这么问，俞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背是背出来了，但不是很熟，怕上台忘了。」俞心认真道。
「你别听她的，她都已经滚瓜烂熟了。像我这种从小就不擅长演讲的，我已经准备好等下对着稿子念了！」林蓓儿撇撇嘴。
只见赵清宇笑得更肆意了，他朝林蓓儿伸出手：「英雄所见略同啊，林老师！我也准备念稿子，这回找到伴儿了。」
俞心瞅瞅他俩一搭一档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她长嘆一口气：「早知道你们都是念稿子，我也就不背了！咱俩每天都在一块儿，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林蓓儿伸手拍拍俞心的后背，一脸看穿她的表情：「切……我跟你说了，你就会不背了？」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赵清宇忍不住朝俞心竖起大拇指：「原来俞老师才是卷王啊！」
俞心自然没觉得自己「卷」，从小就是乖乖学生的她现如今也是如此，对待每一件事都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完成。她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可别给我扣帽子，消受不起。」
渐渐地，其他青年老师陆续进了教室。苕溪实验小学教职工众多，学校面积也大。如果不是同个年级组，或者不在一个班级任教，平时其实鲜少有交集。
三三两两的小团体坐在一块儿，小声地聊着天。晚上7点半，人算是到齐了，夜校也正式开始了。
率先走上讲台的是分管学校教科研的副校长薛群。她拿起话筒，说话的声音抑扬顿挫，眼睛在教室各个角落穿梭。
开场白时间不长，从阐述为何开展青年教师夜校，到夜校课程的设置以及每位教师需要完成的学期任务等。
等薛群发完言款款走下讲台，林蓓儿凑到俞心耳边悄声说：「薛校可是个狠角色，别看她表面温柔可亲的样子，批起人来可狠了。知道咱们寒假作业为什么有那么多吗？听说就是她增加的……」
俞心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拍拍林蓓儿的，小声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是，我们办公室有个中年体育教师，消息可灵通了，我最喜欢一边批作业一边听他讲八卦了。」
「咱俩现在像不像上课偷偷讲闲话的学生？」俞心看着前方，轻轻动了动嘴皮子。
还没等林蓓儿回答，座位前方的赵清宇回过头来说了句「特别像！」又迅速转了回去。
俞心和林蓓儿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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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大家的意料，夜校第一天并没有开设教育教学类的讲座或实操训练，而是要开展「关注青年教师心灵养护」的分享交流活动。
科研师训中心韩主任开始宣布本次夜校的活动安排，第一环节是团队破冰游戏，第二环节是音乐疗愈，第三环节是心灵畅谈。最后才是特别环节，演讲比赛。
团队破冰游戏比较老套，都是学生时代常玩的，不过因为一起玩的人不一样，所以游戏进行的过程中还是出现了许多笑料。几场游戏结束，原本沉闷的教室活跃了不少。
随后学校的心理专职教师播放起了舒缓的音乐，带领全体青年教师做起了放松心情的手指游戏。
俞心一边跟着双手交握，一边同林蓓儿交流：「学校还是蛮关心我们的嘛，知道大家平时压力大需要发泄……」
林蓓儿一副瞭然的表情：「青年教师才是学校的未来，都说95后，00后整顿职场。要是咱们都被吓跑了，那教育事业不就后继无人了嘛！」
「也是……毕竟网上统计说教师的平均寿命只有57岁……」俞心苦笑道。
「俞小心，你能不能想点好的！」林蓓儿表达了一万个不贊同。
晚上八点半，终于到了最后的演讲比赛环节。韩主任站在讲台上说明了本次比赛的用意：「咱们学校宣讲队需要选拔人才，另外呢，区里近期要进行机关单位有关『文明城市』的宣讲比赛，要从咱们青年同志里挑选。」
听韩主任如此一说，底下有不擅长演讲的老师弱弱地提议：「主任，我一个教数学的文采不好，讲话也没什么感情，能不能选择弃权啊！」
果然是青年教师整顿职场！有一就有二，小部分老师大着胆子开始拒绝参加比赛。
韩主任站在上面，面露尴尬，有些下不来台。她朝薛群投去求救的眼神，询问这该怎么办。
薛群面色从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上讲台，接过韩主任手中的话筒。她面上依旧和颜悦色，讲话不急不躁：「任务发出得比较急，并且要求脱稿确实苛刻了些，毕竟大家平时教学任务繁重。不过既然准备了，那就不要浪费嘛。等下按座位依次上台，不能脱稿的老师可以读稿，咱们重在参与。」
校长的话一出，双方各退一步，底下便没人再议论了。随后按照座位顺序所有青年教师一个个上台。每人一分半钟的展示时间。
俞心看着上台演讲的老师，脱稿和读稿的比例大约1比1，很快便要轮到自己了，她隐隐有些紧张。
做了几次深唿吸，她的心情慢慢平復下来。「就当完成任务吧！在几百人面前上课都不怕，还怕小小的演讲吗？」俞心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赵清宇读完最后一个字，对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下台。快走到位置上时，他突然悄悄对着俞心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俞心意外地沖他报以微笑，然后拿着演讲稿上了台。毕竟没有背熟，如果卡词了还可以看一眼稿子。心态平稳后，俞心的发挥反而稳定了。
她个子高挑，口齿清晰，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演讲，整个人落落大方。简短的一分半钟过去，俞心竟然全程脱稿讲完了全程。
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她按捺住心头的喜悦，谦逊地朝台下鞠躬，然后施施然走下讲台。
好姐妹林蓓儿一脸骄傲地靠过来，小声说：「很棒诶，比前面的讲得都好！」
俞心把食指放到唇上，示意林蓓儿先别发表意见。
一直到整场活动结束，教室里才又开始响起稀稀落落的交谈声。
林蓓儿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起身，顺手搭上俞心的腰：「终于结束了！我要回家好好泡个澡，敷个面膜，然后刷个综艺……」
俞心看了眼手錶，快9点半了，她边走边对林蓓儿说：「赶紧回家，洗澡睡觉，不然黑眼圈又要加深了！」
一群人三五成群地走去学校地下车库，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响起，很快，地下停车库又恢復了平静。
这天是俞心开车，林蓓儿坐在副驾驶上悠然地欣赏着路边的夜景，时不时告诉俞心哪些花又开了。俞心车技一般，也不敢随便转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俞心隐隐瞥见前方侧边停着三辆车，放着路障。恰好赶上黄灯转红灯，100多秒的时间，要等待许久了。
「怪不得有点堵，原来是追尾了啊！」林蓓儿扒拉着窗口说。
「这边一直在修路，晚上路灯不够明亮，的确容易发生事故。」俞心转头望了一眼窗外，略作停顿，又草草收回视线。
「心心！快看，那是不是程警官？」林蓓儿突然激动地指着窗外喊道。
俞心顺着林蓓儿手指的方向，看到刚才自己瞥见的那抹身影已然转过身。隔着几行人行道，隔着昏黄的路灯，她看见程屹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似在寻找什么。
没过几秒，又低头做起了记录。
他难道听见了？俞心默默地想，毕竟刚才林蓓儿嗓门挺大的。
「滴滴……滴滴……」后方传来催促声，原来已经绿灯了。
俞心一瞬间回过心神，脚踩油门慢慢朝前驶去。
林蓓儿瞧着俞心面上的变化，故意问：「刚才，咱们是不是应该跟程警官打个招唿呀？」
「他在工作呢，还是不打扰的好。」俞心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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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蓓儿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才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等下次他不工作的时候，就可以叨扰他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含「屹」量又只有一点点……
第38章 惊险
◎电话仍未挂断，良久，她听见程屹低低地说：「俞心，不要怕，你做得很好！」那声音隔着城市街头车水马龙的喧嚣，温柔又动听。◎
青年教师夜校「演讲比赛」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包括俞心在内的五名青年教师入选了学校宣讲团，作为储备队员。
早上还没出家门，俞心便收到了领导发来的钉钉私信，同时也被拉进了「宣讲团」的钉钉群。
「请各位老师本周末撰写好关于『共创文明城市』的宣讲稿，下周一下班前上传至群文件夹。」林蓓儿盯着俞心的手机屏幕一字一句地把话念了出来。
末了又幸灾乐祸地说：「呕吼，某些人这周末又没得出去玩了！」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俞心也不恼她，迳自垮出门，先按了电梯。
「我现在呢，就等着某天我闺蜜升职了罩着我！」林蓓儿巧笑着走到电梯前与俞心并肩。
凌晨下了一场春雨，上班路上，沿途的白玉兰被吹落了一地。俞心坐在副驾驶上，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
车载广播里正在播地方台的早间新闻，半娱乐性质的。主持人还时不时地在宣传自家电台的金牌公益活动。
「种下一棵树，情满阿克苏。大型援疆公益活动已经开启了。现在发送种树到我们电台官微，获取种树连结，年底就能收穫甜蜜的阿克苏冰糖心苹果……」
主持人动情地念着台词，林蓓儿模仿着调子跟着念：「最近每天早上听这广播，台词我都会背了。要不是我们家都不爱吃苹果，我就种了。」
「我妈爱吃冰糖心，我外婆也爱吃。」俞心翻出手机，根据广播里的台词找到了电台官微。
「让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开出生命之花，为绿色援疆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手机界面上的活动宣传词吸引了俞心的注意。
「这活动好像办了好几年了，是咱们省的重点公益项目，还挺有意义的。」说着，俞心点了种树按钮，一个人种了0.5棵，「我刚种了半棵树，年底应该能收到5箱冰糖心，到时候你尝尝，说不定会喜欢上苹果。」
林蓓儿「嗯嗯」两声：「行啊，要是好吃明年我再和你一起种。」
俞心退出界面，又顺手把自己的种树连结分享到了微信朋友圈，便不再管它了。
这天是俞心课最少的一天，早上一连上了三节课，中午看着学生吃完午餐后，一下午的时间都是空闲的。当然，晚托班还是要上的。
下午第三节 课批改完作业，下课响了起来。俞心打开文档，想着提前列一列宣讲稿的提纲。
谁知，惊险却在下一刻来临。
「俞老师，不好了！赵卿卿昏倒了！」
听到学生的唿喊声，俞心几乎是跑着出去的。她边跑边给校医打电话，请求校医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办公室离教室比较近，十几秒时间她便到了现场。
班级外面的走廊上一群学生围着赵卿卿蹲了下来，唿唤着她的名字。但到底年纪还小，一个个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害怕，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只是焦急地注视着。
「让一下」俞心强装镇定走到人群中间，拨开最前排的孩子，然后快速在赵卿卿身边蹲了下来。
她将赵卿卿原本侧着的身子轻轻翻了过来，使其平躺，随后用手拍了拍赵卿卿的肩膀，大声唿唤她：「醒醒，快醒醒！」
得不到回应，俞心心里「咯噔」了一声，一股恐惧爬上心头。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乱，立即拨通了120电话，并开了免提放在一边。
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她用食指触摸赵卿卿的颈动脉，感受到十分微弱的跳动，随即又俯下身来靠在赵卿卿的口鼻处寻找唿吸，几乎感受不到了！
心肺復甦，要立马做心肺復甦！脑袋里有个声音大声地告诉她。
俞心一刻也不敢停，立刻双膝跪地，扯开赵卿卿的衣领，找到胸骨下方的位置，一手掌根紧贴上去，另一手叠放上去，十指交叉，开始按压。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曾经进行过急救培训，如今还能记起心肺復甦的步骤。
她把手臂伸得直直的，循着记忆中的频率和力度进行胸外按压，30次后又给赵卿卿做了人工唿吸。如此循环，不敢懈怠。
120急救电话是在俞心给赵卿卿做心肺復甦的过程中接通的，那时她腾不开身回答问题。好在电话开了免提，班里的孩子也十分懂事，电话里问什么，他们答什么，急救中心表示很快会派救护车去学校。
俞心一边给赵卿卿做心肺復甦，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心中焦急万分。一个循环过去了，躺在地上的学生依旧唿吸不规则，她只能开始又一个循环。
只是自己毕竟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平时也没有好好锻鍊，很快，高强度的胸外按压让她有些脱力，好在校医及时赶到了。
「王医生，你来接替我……」俞心做完第三个循环，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校医。而后，其他班的老师也赶过来了，所有会心肺復甦的老师排成队，每两分钟换一个人。
俞心让班里其他学生进班自习，又找了自己的师父钱老师前来看班。随后给赵卿卿的父母打了电话，通知他们去就近的医院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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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120抬着担架赶来，这场急救也没有停止。俞心摸着自己满是汗渍的手，跟着一同上了救护车。
就近的医院距离学校不远，平时只需要10多分钟的车程。只是这会儿已经开始晚高峰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救护车上，急救人员依旧在给孩子做急救，救护车外，道路拥挤，车辆行驶缓慢。即便120的的鸣笛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即使前方已经有车辆开始自觉避让，但由于车流量巨大，行驶依旧困难。
俞心秀眉紧皱，拿起手机，拨通了程屹的微信电话。
「俞心，怎么了？」电话很快被接起。
俞心心中已打了很多遍的草稿，说出口的话语速极快：「我们班有个学生晕倒了，大概率是心脏问题，现在我们在前往市二医院的120上，晚高峰太堵了，需要你们的援助。」
「你们现在在哪个路口？我联繫附近的铁骑队来开道。」程屹立即问道。
俞心瞥了眼窗外的路牌，沉声道：「莲清路，前面是朝霞大道。」
几秒钟后，程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已经汇报上级了，绿色通道已经打开，很快会有附近的交警去护送你们，为孩子争取时间。」
俞心轻轻地「嗯」了一声，舒出一口气。心头的恐惧和忧虑如杂草一般疯长，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
电话仍未挂断，良久，她听见程屹低低地说：「俞心，不要怕，你做得很好！」那声音隔着城市街头车水马龙的喧嚣，温柔又动听。
俞心紧咬着嘴唇，忍住没让自己哭出来，匆匆挂了电话。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她其实害怕极了，在学校里冷静地打120，给学生进行心肺復甦，安排班里其他学生，通知学校领导和家长……这些都像是出于本能，驱使着她一丝不乱地去做这些事情。
可此刻独自坐在救护车上，看着急救人员忙碌的画面，看着自己的学生一动不动地躺在急救床上，她抑制不住地颤抖，手脚冰冷，心也一点一点地跟着下坠。
摩托车的轰鸣声伴随着警笛声由远及近响起。
「跟我走……跟我走……」
「快，快……前面的车辆靠边……」
交警的声音传来，俞心贴着车窗往外看去，已经有身穿铁骑服的交警在前方开道了。一位负责带队喊话，另外两位负责指挥周围车辆变道。默契的配合让原本寸步难行的救护车提起速来。
一路驱车疾驰，沿途的路口都有执勤交警在协助开道。
原本可能需要20多分钟才能赶到医院，此刻在铁骑队的护送下仅用了10分钟便到了市二医院急救中心。
赵卿卿的家长还未赶到，俞心无法离开。她跟着急救人员下车，目送交警和救护人员一起将孩子送进抢救室进行抢救。
傍晚五点多，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外面暮色沉沉的天空。急救大厅外冷冷清清，路过的人也是脚步匆匆。
俞心只身一人依靠着墙，蹲下来。钱老师发来微信说，班里的孩子们很守纪律，晚托班都在认真地写作业。她还告诉俞心，学校领导已经查过走廊上的监控了，赵卿卿是突然在走廊上晕过去的，没有与别的孩子发生摩擦。
俞心向钱老师表达了谢意，然后等待赵卿卿家长前来。
抢救室的门打开了，有医生出来喊赵卿卿家属，俞心闻声站了起来，顾不上脚底发麻。
「医生，赵卿卿的家长赶过来还要点时间，我是她的班主任。」
医生略一迟疑，对俞心说：「目前我们对患儿进行了气管插管，电除颤……儿科和急诊科联合进行了紧急救治，但遗憾的是患儿目前还没有恢復自主心率，我们决定启动ecmo救治，但这需要跟家长沟通。麻烦联繫家长尽快过来。」
「好的，我再联繫家长，你们辛苦了！」俞心点着头再次联繫赵卿卿的妈妈。
十分钟后，赵卿卿的父母终于赶到了急救中心。
「俞老师，谢谢你啊！」赵卿卿的母亲握着俞心的手，眼圈红红的。
「我们现在是去找医生谈话对吧？」赵卿卿的父亲还算冷静，第一时间问俞心。
「嗯，找护士台联繫医生，刚才医生跟我说要上ecmo，情况紧急，赶紧过去吧！」俞心冷静地提醒道。
「谢谢，俞老师，那这儿就交给我们吧，您也辛苦半天了。」赵卿卿的父亲一把拉过妻子的手，走向护士台。
俞心站在他们身后，高声嘱咐道：「学校里的事情以及后续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你们有空了再和我联繫。」
望着赵卿卿父母渐渐远去的背影，俞心长舒一口气，怔怔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作者有话说：
「种下一棵树，情满阿克苏。大型援疆公益活动已经开启了。现在发送种树到我们电台官微，获取种树连结，年底就能收穫甜蜜的阿克苏冰糖心苹果……」——浙江交通之声广播公益活动「我有一棵树，长在阿克苏」。
让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开出生命之花，为绿色援疆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我有一棵树，长在阿克苏」宣传标语
这一章写得我热血沸腾……有没有小可爱在看呀？
第39章 余悸
◎低头忙碌的她全然没有发现，此刻有人正匆忙推开急救中心的防风帘，目光沉沉地向她走来。◎
（今天才发现中间少发了一章，所以重新调整了一下，新补发的内容在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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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急救中心的不锈钢休息椅透着冰凉，俞心低头给关心自己的同事一一回了消息，也向领导汇报了目前的救治情况。
【晚托班的时候听说了你们班发生的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等下我来医院接你？】消息是林蓓儿半个小时前发来的。
俞心当下给林蓓儿回了消息，婉拒了她的关心。表示自己处理完后会打车回去。
低头忙碌的她全然没有发现，此刻有人正匆忙推开急救中心的防风帘，目光沉沉地向她走来。
「俞心，你还好吗？」
那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透着关切。
俞心有一瞬间的茫然，她无措地抬起头，对上程屹那双明亮、深沉的眼眸。
他正安静地垂眸看她，脸上难掩担忧之色。视线相触，程屹一贯平静无波的眼底，漾起一丝温柔。
「你怎么来了？」一开口，俞心才发现嘴里干涩，声音也有点哑。
「不放心，过来看看，正好今天下班早。」程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同事刚才回队里跟我说，你情绪不太好。」
俞心眼中淌过诧异：「哦，是么？刚才可能太紧张了……现在差不多缓过来了。」
程屹点头，克制着想要伸手摸摸俞心柔软发顶的冲动，侧了侧身，坐到邻座的椅子上。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孩子救过来了吗？」
急救大厅的门未曾打开，俞心将视线收回：「命悬一线，医生说要启用ecmo救治，家长已经去跟医生沟通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相信现代医学会创造奇蹟……」程屹说着本能地伸出手臂，只是在即将搭上俞心后肩时他微微一怔，张开的五指慢慢握成拳，随后手臂悄然垂落。
俞心的声音轻飘飘的，似在自言自语：「吃午饭的时候那孩子还兴高采烈地跑到我跟前同我讲她最近新交了一个好朋友……转眼就见她一动不动地倒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脑袋里一幕一幕回放着下午的惊险场面，俞心抬起胳膊，用手捂了捂面颊，想让自己更清明一些。
「你把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起码无愧于心。」程屹转过头，看着俞心颓然的侧脸一字一句道。
他换了个更靠近俞心的姿势坐着，眼睛盯着不远处光可鑑人的地面：「你现在的心情或许我能理解。入职第一年，秦队带我出现场处理事故。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倒在血泊里，周边是四散的电瓶车零部件……」
为了宽慰俞心，程屹回忆起入职第一年的经歷：「我听到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救护车疾驰而来的鸣叫声，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鲜血直流的伤者以及惊慌失措的肇事者……」
「后来，这样的经歷多了，也就适应了。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把我该做的能做的尽量做到最好。如果我的所作所为，能够避免一场事故的发生，能够挽救一个人的生命，那便是有意义的。」程屹抬眸再度望向俞心垂落的双眼，眸光愈发柔和。
「所以俞心，你也一样。或许以后，在你的职业生涯中还会遇到类似的意外。但那时的你一定会比今天更加沉着冷静。而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也足以担得起『教师』这两个字。」
俞心的肩膀瑟缩了一下，闻言抬起头，怔怔地转向程屹，膝盖轻轻触碰上他的裤腿，眼睛愣愣地与他对视。
「嗯，我知道。」旋即她艰难地挤出一抹笑，「谢谢你，程屹。」
「今天你已经对我说了好多遍谢谢了。」程屹起身随口说道，「不需要，我们不是朋友么？朋友之间无须言谢。」
俞心也慢慢站了起来，坐得久了，腿脚发麻。她故作轻松地跺跺脚，然后走到程屹身旁与他并肩：「你吃完饭了吗？」
程屹自然是摇头的，他整理完事故报告就和同事换了班，急急忙忙赶来医院，哪里有空吃饭。
「我也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俞心将手绕到背后说。
两人并肩走到门外，夜幕升起，明月当空，街头车来人往。
「想吃什么？」
「我请客，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我都可以的。」只要是和你一块儿吃饭。程屹把后半句话咽在了心里。
「突然想吃……潜山一中边上那家烧烤了！」俞心踢着路面说。
「那就去那儿吃烧烤。」
「可是有点远……」
「没事，吃完我送你回家。」
程屹的汽车停在医院附近的公用停车场，中间隔着一条马路。等红绿灯的时候，程屹稍稍落后俞心一步站在她身侧，这样一抬头便能够瞥见俞心秀气的侧脸和漆黑的长髮。
程屹有一种时光流转的错觉，仿佛此刻还是许多年前，他们每天晚自习结束都会结伴回家。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时也如今晚一般，他喜欢偷偷盯着她的侧脸看。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为了避开晚高峰，程屹没有选择走高架，而是挑了一条比较绕的小路走。虽然总的路程稍微远一些，但起码不会堵车。
昏暗的车厢里，播放着一首俞心没有听过的民谣，歌手的声音温柔又缱绻。
「折一缕三月的桃花给你，让我的想念伴着春风，藏匿在清浅花香中……你把我的心事拥入怀中，欢喜猝不及防……」
车厢静谧，唯有歌声扣动心弦。
「你好像一直都很喜欢听民谣，高中的时候mp4里的歌都是同个类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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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突然记起某天自习课，她抢过程屹的一只耳机塞进自己的耳窝，那时听见的也是动听的民谣。
后来，每逢自习课，程屹自己听歌的时候都会无声地朝俞心扬扬耳机，询问她是否需要。得到肯定答覆后，他会把一只耳机递到俞心手中，俞心便顺势塞进自己耳朵里。
「嗯，习惯了。」程屹不动声色地说。
俞心瞥了一眼程屹，又问：「那……你现在还弹吉他吗？」
「怎么了？偶尔还会弹。」程屹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转头回问俞心，「想听我弹吉他？」
俞心连忙摆手：「不是……忽然想起你高中的时候弹吉他唱歌的样子。秦好雨还跟我八卦过，说你军训的时候迷倒了一批迷妹。」说着，俞心不禁轻笑一声。
「也包括你吗？」程屹开着玩笑问，语气轻快。
俞心哑然，如果是曾经的自己，一定会给上程屹一拳，然后傲娇地说：「怎么可能，你少自恋了！」
「我又没和你们一起军训……」俞心自觉刚才选了个不太聊得下去的话题，眼帘低垂下来。
好在程屹也没为难她，自顾自踩了油门。男歌手的声音还在车厢里迴荡：「被缱绻浸染的轻柔时光，在火焰中轻盈的眺望……」
而后程屹跟着车载音响的歌声轻轻地唱起来：「送一弯皎洁的月色予你，把我的爱意诉与繁星。轻吟浅唱炽热痴狂，你便是唯一的萤光。」
每一句缱绻的歌词如羽毛轻柔地拂过心头。俞心抬眼望向窗外，圆月高挂，如水的月色洒落城市街头。这是一个宁静的春日夜晚。
抵达烧烤店的时间不晚，晚间八点，夜生活都还未完全开始，因此店内客流不是很大。
程屹停好车，带着俞心走进烧烤店。老闆依旧不在大堂，但能闻到后厨浓郁的孜然味。俞心觉得自己更饿了。
两人依旧找了靠窗的位置落座，程屹熟门熟路地开始拿出手机点单：「想吃什么？他们家的海鲜炒饭挺好吃的。」
俞心也用手机扫了餐桌二维码，划开页面开始挑选：「我在一中读书的时候，店里用的还是纸质菜单，老闆会拿个小本子在餐桌边等着顾客点菜……现在店里还是没有其他员工，点菜倒是方便了很多。」
「毕竟现在到哪儿都是电子支付。」程屹点头，然后根据之前的记忆把俞心爱吃的烧烤都点了。
俞心听程屹的建议也点了一份海鲜炒饭，正准备再加点烤串时，才发现都已经有了。她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程屹一眼，锁了手机屏幕，沉默地看向店外。
程屹见俞心不说话，也没有打扰，同样撇头看向落地玻璃窗。只是俞心看的是外头的万家灯火，程屹凝望的是玻璃窗中俞心的侧影。
「两份海鲜炒饭来了……趁热吃才好吃。」店主熟悉而热情的声音响起，「诶？程警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店主的脸上有讶异，但在看到程屹和俞心相对而坐时，又浮上几分瞭然。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你们趁热吃……烤串还要会儿时间，再送你们一盘烤馒头，配炼乳最好吃了！」
程屹温和地说了声「谢谢」，便埋头吃起了炒饭。
俞心掩下刚才的不自在，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炒饭送进嘴里。飢饿果然是最好的食慾，此刻这满满一盘普通的海鲜炒饭仿佛成了珍馐。
没一会儿，俞心便吃了大半，她有些不好意地朝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程屹笑笑：「太饿了……不过我得留点肚子吃烤串。」
程屹看着剩了一小半的炒饭说：「我还没吃饱，介不介意把剩下的给我？」
见俞心不说话，程屹又道：「不要浪费。」
「介意」两个字已经到嘴边了，听到「不要浪费」，俞心又泄气了。
平时在学校里，她总是教育学生要尽量做到「午餐光碟」，不能浪费粮食。现在听到「不要浪费」几个字，她有一丝丝的负罪感。
我怀疑程屹企图「道德绑架」我！俞心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无奈之下，她拿起一双新的一次性筷子，将自己没吃过的那部分炒饭拨了出来：「那你吃这些吧，拨出来的是我吃过了……」
「好！」程屹说着将俞心的餐盘挪到了自己面前。
作者有话说：
本章涉及歌曲——孟大宝《欢喜》
好喜欢男女主角的互动啊……我一定要多多写他们独处！
第40章 归家
◎程屹说着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迎风的一侧，高大的身躯替俞心挡去了一部分凉◎
烤馒头上桌的时候俞心已经有些吃撑了，她悄悄将手探到桌子底下，摸了摸略微凸起的肚皮，心中有一丝负罪感。继而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香喷喷的烤馒头，思考着再吃一个的可能性。
程屹没有注意到俞心的小动作，贴心地把小罐炼乳打开，慢条斯理地拿勺子舀了半勺炼乳倒在烤馒头上，然后把盘子推到俞心面前。
「趁热吃，凉了口感不好。」
「我……」俞心欲言又止，「吃不下了……怕吃多了晚上失眠。」
程屹看着俞心脸上一闪而过的委屈不由地失笑：「那就吃一小口，尝尝味道。」
俞心原本就在「吃」与「不吃」之间反覆横跳，听见程屹的话，贊同地点头：「好，尝一下味道。」
她拿起一个烤馒头，就着炼乳咬了一口，奶味浓郁，香甜的滋味让她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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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一吃到好吃的，便会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睫，感受美食带来的愉悦。
「好吃吗？」程屹觉得自己的食慾也被带了起来，顺手拿起一个烤馒头问道。
「好吃！奶甜奶甜的，虽然味道不同，但它让我想起了阿姨做的红糖包子。」俞心眉眼弯弯，秋水一般的眼眸里透着光亮。
程屹拿着烤馒头的手瞬时一僵：「是吗？难为你还记得。」
对于程屹的情绪变化，俞心似乎并未察觉，依旧兴致颇高地说着：「怎么会忘记呢，那天我本来因为考试成绩的事整个人特别泄气，你当时递过来的红糖包子真得超级治癒，就……甜到心里的那种！」
「谢谢，我妈如果知道，她一定会开心的。」程屹苦笑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一些。
「你……怎么了？」俞心终于注意到了他情绪的转变，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都这么多年了。」程屹话里诸多感慨，让俞心以为他真得只是在回忆往昔。
陆陆续续有吃夜宵的人走进店里，大厅人声嘈杂，掩去了程屹的遗憾和落寞。
「你吃饱了吗？明天还要起早带早读，晚上可能还得回去写一会儿教案。」俞心话里有几分催促的意思。
程屹点头起身，然后望了眼后厨才对俞心道：「你稍等我一下，我去跟老闆招唿一声。」
「替我谢谢他的烤馒头，一定要告诉他超级好吃！」俞心一边点开小程序结帐一边嘱咐程屹。
店内还开着暖气，俞心觉得有些闷，便先一步走到了店外。夜凉如水，江南的春天早晚温差大，此刻一阵夜风吹来，捲起路旁散落的海棠花瓣。
程屹推开店门走出来时，俞心正在低头拉毛衣外套的拉链。
「怎么先出来了？」程屹跟老闆打完招唿重新返回卡座，却发现座位已空空如也。那一刻他竟然生出一丝慌乱，直到转头看见落地窗外左顾右盼的女子，才渐渐安下心来。
「可能是吃得太饱了，觉得里头闷，就先出来透透气。这天还怪冷的，都三月下旬了。」
「那快些走吧，一冷一热容易感冒。」程屹说着不动声色地走到了迎风的一侧，高大的身躯替俞心挡去了一部分凉风。
上车后，程屹点开显示屏上的导航，问俞心：「还住之前那个地方吗？小区名字叫什么？」
俞心忙否认：「不住了，我现在和孙恬恬一起合住在林蓓儿家，就望城花园。」
「望城花园？」程屹重复着俞心的话，一丝讶然浮上心头，「这里过去还蛮久的，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先睡一会儿。」
俞心见程屹将导航关了，调出车载广播，选了个晚间音乐电台，问道：「不用导航吗？」
好一会儿才听见程屹说：「不用，那儿我熟。」
许是出于职业本能，程屹开车的时候几乎不说话，就是说话也非常的简短。俞心是真得有些累了，不愿再挖空心思找话题跟他闲聊，于是闭上眼睛假寐。
车载电台里女主持人温柔的声音拂得人昏昏欲睡，俞心隐隐听见她说今晚的话题是同窗之谊，接下来即将播放几首有关青春的老歌。
至于后面究竟播了什么歌，便不得而知了。等她揉着迷濛的睡眼醒来，车子早已平稳地停在了小区地下车库。
「到了很久了吗？」刚睡醒的缘故，俞心的声音哑哑的，透着娇憨，「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那么熟，就没敢叫醒你」程屹略一沉吟，「怕你有起床气。」
俞心知道他在故意说笑，也开玩笑说：「那还好你没叫我，本人确实……起床气比较大。」
说笑间俞心解开安全带的卡扣，打开车门下了车。她倚着车门客客气气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用一直跟我说谢谢。」程屹无奈至极，旋即也解了安全带走下来。
俞心就这么倚着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上，见程屹后脚下了车急忙说：「不用再送我了，这小区治安挺好的。」
「不是送你……」程屹嘆了口气，「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能开进地下车库停在业主车位上。」
「诶？」俞心脑子没转过弯来，「不是在保安处登记再进来的吗？」
程屹摇头：「巧了，我家也在这个小区。」
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吗？俞心的瞌睡彻底被赶跑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以及心里那点难以言喻的暗喜。
「你住几幢？」俞心问。
「7号楼。」
「7号？我也是啊！」
「还不走吗？」程屹锁了车，见俞心仍旧满脸震惊地定在原地，忍不住提醒道。
「一起走吧。」俞心收回惊讶，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跟上了程屹的步伐。
晚间一楼大厅十分静谧，电梯口只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并排而立。
「叮咚，一楼到了。」电梯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程屹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俞心先走。
俞心先一步跨进电梯，按下9楼后问程屹：「你住几楼，我帮你按。」
「8楼。」程屹面不改色地开口，「咱们楼上楼下。」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从昔日同桌变成了楼上楼下的邻居关系？俞心默不作声地盯着电梯显示屏发呆。
电梯到了8楼停住，电梯门打开，程屹步伐利落地走出去。趁着电梯门还未关上之际，转身朝俞心挥了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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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扬起右手，无声地说着「再见」。电梯门慢慢合上，直至程屹的俊脸被完全遮挡。不锈钢门上映出她自己的身影，虽然变了形，但还是能看到脸颊上浮起的红晕。
很快9楼也到了，俞心打开房门，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客厅不似往常那般静谧，电视机里还在播放一个选秀综艺。
「俞心，你终于回来啦！」林蓓儿话语里满是关切。
俞心一边把背包挂在玄关柜上，一边望向客厅：「怎么还不睡？」
「担心你啊！」话音刚落，林蓓儿便急急朝她扑过来，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将她紧紧环绕。
「心心你回来啦！回来了我就放心了……不行我得去睡觉了，明天还得陪领导出差。」孙恬恬打着哈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恬恬你也没睡啊！」俞心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呜呜呜，你们真好！」
她从林蓓儿温暖的怀里退了出来，捂着脸夸张地「呜呜呜」几声，表达自己的感动。
笑着笑着，俞心的眼里竟真得蓄满了泪水，有几滴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孙恬恬回了房间，过道的廊灯昏黄，林蓓儿离得近才发现俞心脸上的泪珠。她亲昵地踮起脚揉揉俞心的发顶：「真哭啦？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有我们呢！」
「你先去洗漱，我给你热杯牛奶，喝了再好好睡一觉。」
俞心还沉浸在感动之中，乖巧地「嗯」一声，便去房间洗漱了。
等她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卧室的写字檯上摆着一杯热牛奶。
俞心关了房间的吸顶灯，只开一盏放置在床头的小檯灯。然后将热腾腾的杯子捧在手里，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九楼的灯光黯淡下去，八楼最里边卧室的灯光亮了起来。
程屹刚洗完澡，随意地光着上半身走出来。小麦色的皮肤上仍有水珠往下淌，滑过紧緻的腹肌，落在蓝色浴巾上。
他坐在床沿上擦着头髮，眼角瞥到床头的合照，那是他高一入学那年在锦绣中学门口照的。彼时的程屹笑得张扬又肆意，露出洁白的牙齿。父母也都还年轻，一左一右挽着程屹的胳膊，笑容明媚。
「妈，你在那边还好吗？」程屹有些哽咽道，「今天有人说谢谢你的红糖馒头，特别好吃，治癒了她整个高中。」
良久，程屹自言自语道：「妈，那个人是我喜欢的女孩。」
想起俞心晚间对于红糖包子的称赞，程屹心中有了打算。于是他拿出手机给父亲发了消息。
【爸，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躺着休息？对了……红糖包子的配方还有吗？突然想念老妈做的红糖包子了，得空想自己做几个。】
擦完头髮，程屹随手往上身套了件白t，他慢慢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往上望了一眼。
上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唯有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在窥探每一个人的隐秘心事。
作者有话说：
喜欢程警官默默做的一些小事情，超会照顾人的。
第41章 表彰
◎那时候的她内心百转千回，却丝毫没有想要逃离的念头。◎
隔天早上出门上班，俞心站在电梯里看着显示屏上跃动的数字，竟隐隐冒出希望电梯在八楼停一停的念头。
「怎么一大早心不在焉的？」林蓓儿啃着包子问她，「还在担心你们班那个学生？」
俞心讷讷摇头：「今早醒来收到家长发来的消息，说孩子已经成功上了ecmo，在器械的帮助下恢復了生命体徵。不过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后续还要看她的心脏功能会不会自主恢復。」
「后续如果恢復心率，也还有感染的风险吧？」林蓓儿问道。
「嗯，」俞心点头，「我姑姑就在市二上班，到时候如果有帮的上忙的地方我再联繫她帮一帮。这个班要带他们到毕业，少一个孩子的话就不完整了。」
林蓓儿贊同道：「哎，这班里的学生就像咱们的孩子，尤其还是第一届，感情就更深了。平时批评归批评，但也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健康成长，有美好的未来。」
俞心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校门口的交通依旧拥堵，交警和穿着红马甲的家长志愿者在勤勤恳恳地维持秩序。背着书包的学生挥别家长，一脸朝气蓬勃地走进校门。
望着那一张张鲜活而稚气的脸庞，俞心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
学校全体职工群里临时发了放学后开会的通知，特地标註了需要每一位教师准时参加，不得请假。
「下班后留下来开会，想都不用想，准是因为昨天你们班的突发事故吧？」林蓓儿在刷脸机器前站定，打了卡，「得，今天又可以蹭学校的晚饭了。」
听着她打趣的声音，俞心顺着话说：「你最近不是外卖吃腻了嘛，正好改善伙食了。」
同林蓓儿在楼梯口分别，俞心只身前往自己的办公室。到的不算早，办公室里已经有老师在批改作业了。
见俞心进门，隔壁桌的数学老师便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俞心，你昨天可太帅了！我刚赶到就见你临危不乱地给学生做心肺復甦。」
俞心苦笑一声：「别夸我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腿都是软的。」
「钱老师都跟我们说了，校领导为了避免家校矛盾，特地去调了监控，看了整个过程。都在夸奖你呢，据说今天开会要表扬你。」数学老师眉毛一挑，很是激动，「不信你问钱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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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名的钱老师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解释：「是有这么回事，本来说要让你上台发言的。」
「啊？还要发言啊？」俞心的脸垮了下来。
「就知道你不想上台，」钱老师也不卖关子了，继续说道，「我帮你沟通过了，就提一下你的名字，发言什么的都免了。」
俞心立刻眉开眼笑，奔到钱老师面前：「谢谢师父，师父你真好！」
「钱老师昨天自己跟别人换了课，去你们班上的晚托。给学生放学后，又去校长室找了校长。」数学老师羡慕道，「我也想有这么好的师父。」
钱老师笑意轻松：「俞心可是我的关门弟子，我这只是帮了一点儿小忙罢了。」说着她朝俞心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俞心心领神会，掩住嘴角的笑意说：「师父，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没聊一会儿，早读铃声便响了起来，俞心拿着语文书走进教室。
偌大的教室里，孩子们自觉地坐在座位上放声朗读，除了赵卿卿的位置空空荡荡。
俞心面容严肃，在教室里走了几个来回，检查了学生的书包柜和地面卫生，随后又走回讲台批改起交上来的回家作业。
十多分钟后，班里有孩子开始举手，陆陆续续好多孩子举起了手。
俞心大概猜出了学生的心思，示意第一个举手的孩子起来说话。
那孩子是赵卿卿的同桌，他站起来急促地问道：「俞老师，我同桌怎么样了？」
「是啊……老师，赵卿卿怎么样了？」
「有生命危险吗？」
「还能跟我们一起参加春季运动会吗？她可是我们跳远健将……」
那一声声关切的询问让俞心动容，同窗五载的情谊让孩子们成为了家人。
她稍稍安抚了学生的情绪，随即又告诉孩子们：「赵卿卿目前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但老师相信，她一定会活蹦乱跳地回来，因为有我们大家在等她。」
「那我们可以去医院看望她吗？」班长李霄韵问。
「老师，我们想周末去看看她，给她加油打气！」
俞心语气温和地建议道：「目前赵卿卿还在picu病房，咱们是无法探视的。不过同学们可以做一些小贺卡，上面写上加油鼓励的话。老师会抽空帮你们带去医院，转交给赵卿卿的父母。」
有了俞心的建议，学生低落的情绪又一下子高涨了起来，纷纷商量着该做什么样的贺卡，写什么祝福语。
俞心欣慰地望着讲台下的学生。作为老师，除了教授学生知识，更要把他们往人格健全，品质纯良的道路上引。班里的孩子富有同理心，懂得关爱同学，这是她最乐于看到的。
下午俞心有一节空课，「宣讲团」的钉钉群里发布了月底的一场赛事。
苕溪区公会即将举办题为「文明苕溪在身边」的宣讲比赛，要求各单位推选一位28周岁以下的优秀职工参加。
消息一出，群里便炸开了锅。
【今年这是要选拔新人了啊！】
【那看来我们这些老人可以休息休息了。】
【年轻人加油，好好努力，说不定能被选去市里参加比赛。】
【咱们群里28岁以下的好像就三位老师吧？这次竞争不激烈呀……】
【总归是优中选优，年轻人要把握住机会。】
俞心今年26周岁自然是在备选人之中的，另外还有两位一年级组的语文老师。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人给她发了私信，原来是王沁。
【恭喜你呀，俞心。又有机会去区里比赛了，加油加油！】
俞心回了句「谢谢」便没再寒暄。因为同在德育处做事的缘故，俩人现在熟了很多。她也感觉到王沁是属于那种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人。
而后是学校工会主席的私信，通知俞心本周准备好宣讲稿，下周一中午先进行校内小比赛，根据校内比赛情况推选出参加区里比赛的人选。
看来这周末是没法回家陪林女士唠家常了！俞心想着林女士那满脸幽怨的表情，不由得一哆嗦。打算等下班后上某宝给林女士买条她喜欢的手串赔罪。
这天俞心是有晚托班的，晚托铃声响起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濛濛细雨。
好在雨势不大，俞心让学生一个个把校服的帽子戴在头上，然后带学生下楼。
等学生都被家长接走后，雨势稍稍大了些，她将班牌置于头顶，免得自己的头髮被雨淋得湿透。
正当她用手擦着毛衣外套上的雨水时，忽然雨停了。俞心错愕地看向头顶，是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
「俞老师，怎么不撑伞啊？」是赵清宇的声音。
她转头，看见赵清宇站在自己身侧，痞痞地问。
「早上出门看是晴天，就没带伞。」俞心解释道，「谢谢你啊，赵老师。」
「俗话说，三月的天，孩儿面，说不准的。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带把伞放办公室，以备不时之需。」
「好的，赵老师你撑我到楼梯口就行。」俞心说着不觉把脚步加快了一些。
异性男女同撑一把伞，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对于俞心来说，她暗觉不太自在。虽然伞够大，赵清宇也很有分寸感，跟自己保持着一人半的距离。但俞心仍旧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所以她不自觉越走越快，以致赵清宇疑惑地问：「俞老师，你等下有急事吗？怎么步子迈得比我还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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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脸上的神情一滞，不好意思道：「突然想起刚才班里有个学生落在后面了，我得去看看他有没有下来。」
说着，两人已然走到了楼梯口，俞心又一次向赵清宇表达了自己的感谢，才匆匆离去。
当然，班里并没有学生被落下，她只是顺道找了一个藉口罢了。望着走廊外绵密的雨丝，俞心想起了去年的那个雨夜。
冬日雨冷，她瑟瑟地站在寒风中看着程屹朝自己阔步走来。听见他平静地对自己说「俞心，撑我一下。」那时候的她内心百转千回，却丝毫没有想要逃离的念头。
吃过晚饭，食堂里的人渐渐散去，一个个往学校报告厅走。
俞心照例和林蓓儿结伴，一路上，有平时相熟的老师跟俞心打招唿，基本都会提及昨天她们班发生的意外。
「现在，你可是出名了。」林蓓儿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我听说，学校想要把这件事放到公众号上。据小道消息，还有地方媒体想要来学校进行採访。」
俞心皱眉：「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孩子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呢！如果脱离危险了，徵得家长同意的情况下宣传报导一下，对我们学校招生是有帮助的……」
「所以只是小道消息嘛……」林蓓儿推推她的胳膊，「你现在考虑事情越来越全面了，可堪大任啊！」
「少捧杀我！周末要赶宣讲稿，又不能回家了。」俞心幽幽地说。
「那正好啊！咱们的拓展性课程也快要交了，周末一起加班吧！多快乐！」林蓓儿乐呵呵地邀请俞心。
果然，本次全体教师会议的主题是针对「学校突发事件」的。学校平时对于地震、火灾等防灾防爆演习是十分重视的，也常常会进行演练。教师的灭火器，消防栓的使用也都进行过培训。
但「心肺復甦」是没有培训的，毕竟学校里有校医在。只是经过昨天那么一遭，学校决定要给每位教师进行急救培训，以应对突发意外事件。
会上，负责安全工作的副校长拿俞心他们班的事情举例子，重点表扬了俞心昨天的所作所为，同时也表扬了接力做「心肺復甦」和帮忙处理善后的其他老师。
俞心坐在椅子上，听着校长的表扬，看着周边老师频频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赧然。
好在没过多久，校长又将会议的重点拉回了突发事件预防上去。并表示，从下周起，学校会在医务室增加两台aed以备不时之需。
主席台上，校长的话语激情澎湃。主持台下，老师们认真聆听，不时有掌声响起。
如果昨天自己的动作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如果学生的生命就此消逝，那今天又会是怎样的场面呢？俞心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作者有话说：
女主的事业线和感情线是一同进展的，所以今天的含「屹」量又无了，毕竟男主工作也很忙啊……嘆气。
第42章 晨跑（1）
◎程屹听着俞心有些急促的唿吸声，闻着她身上隐隐飘散的沐浴液的清香，不由地心头一滞。◎
地方媒体到底还是没有来学校进行採访。和俞心设想的一样，学校考虑到目前赵卿卿的状况仍处于危险之中，因此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将事件放至于公众号上，
不过小道消息还是传开了。
h市某个比较火的民生论坛上，有人匿名发了个帖子。题为【听说了吗？实验小学有个学生在课间心脏骤停，晕倒了。】
底下灌水讨论声一片。
【是苕溪区实验小学吗？】
【据说是个五年级的女孩子，课间好端端地在走廊上休息，下一秒就倒地不起了！】
【楼上正解，我女儿就是隔壁班的，亲眼看见他们老师在给学生做心肺復甦。】
【这年头，当老师还得学好急救知识。给这位老师点赞！】
【那天120来得挺快的，就是遇上晚高峰，听说交警都来开道了。】
【楼上，实验小学还是蛮不错的，老师都很认真负责……】
……
帖子垒起了高楼，大部分都是夸奖学校处理得当的。当然也有少数「嗤之以鼻」和「恶意揣测」的声音，但都被充满正义感的群众回怼了回去。
在家校矛盾频发的今天，有这样正能量的讨论贴出来，学校自然是乐见其成。还有负责宣传的老师匿名跟贴，叙述当天的事情经过。
总之苕溪实验小学收穫了一波好评。
隔天是周末，俞心觉得近来忙于工作，整个人动不动就腰酸背痛的，于是决定在周六的早上开始晨跑，锻鍊锻鍊身体。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窗外的香樟叶，鸟鸣声偶有传来。俞心在闹钟的催促下起床，拉开窗帘。窗外树影斑驳，朝阳携着和风赶来。
俞心简单地洗漱一番，对着镜子将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推开衣柜，利落地选了套浅灰色的运动服套在身上，然后将蓝牙耳机塞进耳中走出房门。
路过林蓓儿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放轻了步子，蹑手蹑脚地贴上门仔细听了听，里面一室静谧。
看来是寻不到跑步搭子了！俞心意料之中地摇了摇头，走向玄关，取了双运动鞋穿上。出门的时候特地将关门声压到最轻，以免扰了好友的清梦。
小区里有一条红色塑胶跑道，跑完恰好能将整个小区绕一圈。跑道不宽，仅容两人并肩同行。两旁是低矮的灌木，此刻正绿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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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走至跑道，往前探了几眼，只有几个习惯早起的大爷大妈在散步，丝毫见不到年轻人的影子。
她打开手机音乐软体，从收藏夹里找到适合慢跑的歌曲清单，点了播放键。上一次点进这个清单还是一年前，俞心对于自己在运动上的懈怠没有一丝悔意。
高中时俞心跑步全班倒数是人尽皆知的事，因此她觉得自己纯属没有运动天赋。
直到上了大学，师范学校晨跑是标配，每个学期必须跑满规定次数才算合格。晨跑距离长也就算了，每隔一段距离还设置打卡点，由高一届的学长学姐把守着，以防有人抄近路。
如若跑到终点时超过了规定时间，那此次晨跑便作废。学校还将跑步次数与奖学金挂上了勾，超过规定次数一定范围，可作为争取奖学金的加分项。
为此，俞心咬咬牙，和室友每天早起晨跑，雷打不动。如此下来，跑步速度竟然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连每学期体育考试的1600米都不畏惧了。
曾经觉得自己毫无运动天赋的俞心，在现实的磨砺下发现人还是有无穷的可能性的，只要狠得下心来坚持。可惜到了读研阶段她又变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工作后就更不用说了。
技能不用就会退化，体力也是一样。才绕着小区跑了半圈她便累得气喘吁吁，嗓子处于冒烟的状态，因而不得不停下来慢慢走调整唿吸。
耳机里依旧播放着具有律动感的音乐，将外界的声音隔绝开来。
程屹绕着小区跑了三圈后，开始缓下步子快走。远远的瞧见前方有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在红色塑胶跑道上慢吞吞地跑着。
没一会儿，前方穿浅灰色运动服的女子便停了下来，双手叉腰歇了几秒，然后开始慢走。
程屹盯着那在风中一甩一甩的长马尾看了好一会儿，眼中有了隐隐笑意。他迈开长腿，小跑上去，没几步便跑到了女子身后。
「巧啊，俞心，你也来晨跑啊？」他故作镇定地打着招唿。
可惜离他一步之遥的俞心并没有转身回应，依然自顾自向前走着。
程屹听着俞心有些急促的唿吸声，闻着她身上隐隐飘散的沐浴液的清香，不由地心头一滞。
他大跨一步，跟上俞心的步伐，与她并肩走着，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
低头时瞥见俞心耳中的白色蓝牙耳机，程屹瞭然。如果换做是曾经的自己，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摘下俞心的耳机，并且故意吓她一跳。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俞心的肩头。
只是，正听歌入神的女子还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俞心意识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唿是在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之后。
那一下其实并没有用力，很轻很轻，无奈自己听歌太入神，还是被吓得够呛。
正当俞心想要提高音量大喊一声「谁呀，不带这么吓人的」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高大熟悉的侧影。
视线往上移，年轻男人俊逸的面庞撞进自己眼里。大概是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吓到了人，程屹此刻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
俞心听见他略带歉意地解释：「抱歉啊，没想到吓到你了。我其实……就是想来跟你打个招唿。」
「也没那么吓人，是我自己听歌太入神了。」俞心收起心里的怒气，声音平静而柔和。
「还是第一次见你在小区里晨跑……」程屹没话找话，放慢了脚步和俞心一同走着。
「想锻鍊身体提高下免疫力，最近学校里感冒发烧的学生特别多，怕一不小心就被传染了。」俞心解释道，旋即又问，「你经常在小区里晨跑吗？」
程屹接话：「嗯，一般上班时间会早起绕着小区跑一圈。今天休息，所以起得晚了些，跑得也久一点。」
俞心想起上次晚间快十点看见他还在街上处理交通事故，想必下班时间也不会早到哪里去。她看了眼腕錶，才7点半啊！
「平时还要早，精力可真好啊，都不用睡觉的吗？为什么我上班的时候觉得自己睡不够呢！」俞心小声吐槽。
「你刚才说什么？」程屹又一次转头问她。
俞心尴尬地摆手，庆幸吐槽没被抓包：「没什么，夸你生活方式挺健康的。」
程屹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多运动确实有好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体能依旧没怎么提升，确实该抽出时间来锻鍊锻鍊了。」
「才不是我明明……」半句话到嘴边俞心又咽了回去，想到自己现在确实退步了，也没什么说服力，便放弃争辩有气无力道，「没有运动细胞，强求不来。」
她想起高二那年的春季运动会，程屹报了3000米长跑，最后竟然跑了个冠军回来。
那时的程屹臭屁得很，拿着明晃晃的奖牌在俞心面前转悠，一脸傲娇地沖她说：「俞心，你亲爱的同桌厉不厉害？要是让你跑3000米，你是不是得晕倒在半路上啊？」
少年那摆明了求夸奖的脸看着十分欠扁，尤其是他后半句话还明着挑衅自己，气得俞心一把夺过程屹手中的金牌，塞进了自己校服裤兜。末了还抬起胳膊重重地给了他一拳以示不满。
「就知道你觊觎我的金牌，送你送你，不用还了。」程屹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直起腰一脸大度地说道，语气里满不在乎。
俞心气鼓鼓地将金牌从裤兜里掏出来，重新塞回程屹怀中，语气不屑：「谁稀罕你的奖牌呀，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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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呀，同桌……我都大方地送你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程屹的话犹言在耳，俞心不记得最后那块奖牌究竟去了哪里。只记得后来程屹又将金牌塞进了她的书包，或许是被自己带回家，不知道塞到哪个角落去了吧。
「跟你这样的长跑冠军是比不了的……」俞心回忆着过往轻飘飘来了一句，隐隐有火药味在里面。
程屹自是听出了俞心话里的意思，但他并不在意，反而内心有些欢喜。因为他知道，就在刚才，他们回忆的片段重合了。
「没事，跑步是可以慢慢练出来的，你只是缺乏锻鍊罢了。」程屹语调轻松，「打算以后周末都晨跑？」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也要看工作忙碌程度，以及……」俞心顿了顿，「我也并不是每个周末都能早起的。」
「那你明天还早起吗？」程屹云淡风轻地问。
俞心「啊」了一声，杏眼睁得更大了，水汪汪的眸子闪过一丝迟疑。
很快，她便理解了程屹话里的意思，她低头看着地面，慢慢悠悠地回他：「应该是能早起的，如果我今天晚上不加班赶稿子的话。」
「我明天这个时间点还会晨跑，你要是也来的话，可以给你当免费教练。」程屹神态自若道，「你刚才的跑步姿势不太对，容易伤膝盖。」
「哦，谢谢。」俞心抬起衣袖擦过自己的额头。春日的微风吹来，在她心头漾起清浅的涟漪。
作者有话说：
高中时，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还是很可爱的，算欢喜冤家吧。
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写男女主独处……
第43章 晨跑（2）
◎程屹的手掌宽大，手心滚烫。隔着运动服轻薄的布料，俞心能够清晰地感受◎
俞心和程屹肩并着肩绕着小区把剩下的大半圈路走完了才准备回家。
路过1号楼的时候，有个老大爷神色紧张地大喊了好几声：「小心，让一让！」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只见一只硕大的金毛撒着欢沖他们跑来，蹭过俞心的腿边，将她差点挤倒。
好在程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才避免倒地。程屹的手掌宽大，手心滚烫。隔着运动服轻薄的布料，俞心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掌中的温度。
很快，程屹把手松开，拉着俞心的衣角走到一边。老大爷拉着狗绳满脸歉意地给俞心道歉：「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壮壮好几天没出门了，今天兴奋过头了……」
说着他对着金毛做了个手势，兇巴巴地说：「壮壮，过来！还不快给姐姐道歉。」
金毛原本雀跃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来，慢吞吞地走到俞心面前，「呜呜」两声，小模样显得楚楚可怜。
俞心半蹲下身子，大着胆子摸了摸金毛的头，温柔地宽慰了老大爷几句，让他不用内疚。老大爷慈眉善目地连声道谢，然后被欢脱的金毛带着往前赶。
一人一狗渐渐走远，俞心的视线还停留在他们身上。程屹状若无意地问：「喜欢金毛？」
俞心撇嘴：「猫猫狗狗我都蛮喜欢啊，可惜我妈不喜欢，从来不让我带回家。工作以后，连好好照顾自己都不太能保证，还是不要拖累小动物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俞心眼里对于刚才那只金毛的喜爱还是掩藏不了的。
程屹「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
「刚才一时情急，手上的力道有些大，没抓疼你吧？」
俞心满不在乎地说：「没有没有，要不是你扶住我，我估计得跟跑道来个亲密接触了。」
而后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走边聊，一同坐上了电梯。8楼的灯亮起，程屹不紧不慢地迈开腿，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间，俞心听见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明天见。」
那声音似有若无，轻到俞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她依旧习惯性地回了句「好，明天见。」
电梯门缓缓关闭，程屹驻足在门口若有所思，转瞬又几不可查地弯起嘴角，那琥珀色的眸子里显露出一丝计划得逞的狡黠。
电梯上行，俞心仍旧被那两句「明天见」牵绊住了心神。自己明明没有明确答应他明天一起晨跑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约定好了」呢！
俞心懊丧地一把扯下后脑勺的黑色皮筋，抬手的那刻才隐隐觉得刚才被程屹抓过的手臂有点疼。她撩起衣袖，细细看了看，雪白的肌肤红了一片。
这手劲，可真大啊！她的皮肤本来就敏感，平时稍微一磕碰就会发红，严重时甚至还会青紫。俞心重重地嘆了口气。
回到家时也才八点多，林蓓儿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撞见俞心穿着运动服开门的模样，一脸不可置信：「你真起大早去跑步了啊？」
俞心随意地点了下头：「是啊，本来想叫你一块儿的……还以为你要睡到九十来点，怎么这个点就起了？」
「别提了，你以为我愿意出被窝？还不是咱们亲爱的韩主任来催课程了，我是被她的夺命连环call唤醒的！」
「原来如此……」俞心一脸瞭然，「行吧，那上午先开工把课程的收尾工作做一做，下午我再写稿子。」
林蓓儿打开冰箱拿了一盒速冻饺子出来，转身走进厨房，她一面拆包装一面询问：「早餐将就着吃吧，你要几个？我蒸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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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俞心突然想起林女士之前往自己包里塞了瓶山西老陈醋，于是小跑着去房间拿醋。连林蓓儿在她身后说话也没有听见。
她拿着一瓶袖珍陈醋走进厨房：「我来调个油醋汁，等下蘸饺子吃。」
林蓓儿竖起大拇指：「论吃东西，还得是你，讲究！」她将生抽递到俞心手中问道：「刚才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我？」
俞心悠闲地取出一只小碗，又拿来一只瓷勺，像做实验一般严谨地按比例倒入各种调味料。
「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清。」她从碗柜里寻出盛放蘸料的小碟子，将调好的油醋汁倒了进去。
林蓓儿接过其中一叠，尝一尝味道：「味道不错诶，你比我有做菜天赋！问你大早上出去跑步有没有艷遇呀？据说我们小区单身男青年特别多，因为离人才创业中心近。」
「你猜？」俞心神秘兮兮地卖了个关子。
林蓓儿颇有兴致地扒拉上俞心的肩头：「瞧你面泛红光，眉梢带笑的样子，难不成真有艷遇？」
俞心嫌弃地推开林蓓儿沾了葱花的手：「有啊！七老八十的老大爷……他手里的金毛刚跟我来了个亲密接触。」
说到此处，她脑海里程屹那张英挺的身影一闪而过，俞心忽而有些心虚，嘴上说着俏皮话脸却更红了些：「还有好多出来散步的大妈，夸我是个勤快的年轻人，纷纷要把她们的孙子介绍给我呢！」
林蓓儿盯着俞心未施粉黛却灿若桃花的白皙面庞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没一句实话，肯定有猫腻。得，我不打听了，你就自己偷着乐吧！」
俞心被盯得发毛，更心虚了，她干咳两声自顾自端着碟子走出厨房：「刚才跑得出汗了，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吃完早饭，两人一人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窝沙发上码字，直到日上三竿才将课程初稿整理完。
俞心伸了个懒腰，捏捏自己酸痛的脖子提议：「中午叫外卖吧，没力气自己煮了。」
林蓓儿正有此意，于是飞速拿起手机打开某点餐软体：「想吃什么？最近好像有几家网红餐厅开通外卖服务了。」
俞心正靠在沙发背上，仰头举着手机刷朋友圈。看到程屹这位朋友圈除了转发单位公众号文章鲜少发状态的主破天荒发了张照片。
照片里一推车的食材，面粉，蔬果，肉类，一应俱全。还配了句话：「难得空闲，屯粮。」
底下第一条评论是申佳明的。【屹哥！求收留，想去你家蹭饭。】
程屹沖他回了个「勾手指」的表情，俞心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看什么这么入神，问你想吃什么都听不见？」林蓓儿站起身一把抢过俞心的手机，「啧啧啧，我说呢，问你都没声响，原来是在……看程警官的朋友圈啊！」
林蓓儿特意将「程警官」三个字拖得老长，俞心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姐姐，别嚷嚷得那么大声行不行，楼上楼下都听见你的大嗓门了！我就正常看个朋友圈……」
「大可不必担心，咱们这楼隔音效果还可以。」林蓓儿点开大图瞧了瞧，「程警官挺会过日子的啊！购物车里全是新鲜食材，连包速食都没有。」
「看申佳明的评论，估计厨艺也不错。以后谁要是跟他过日子，可以享福喽。」林蓓儿一边发表自己的看法一边有意无意地瞥了俞心一眼。
俞心睨了一眼怼她：「喜欢你去追啊……」
「不不不……他不是我的菜。姐姐喜欢高岭之花款的！」林蓓儿将手机还给俞心，迅速点了外卖，「中饭我点好了，到时候你可别挑啊！要是程警官住咱们小区就好了，能去蹭个饭。」
「如果我告诉你他就住楼下，你敢冲下去敲门吗？我肯定是不好意思的……」俞心腹诽道。可惜林蓓儿是听不到这番话了。
那天下午，完成任务的林蓓儿美美地回房间睡了个午觉，一直到天黑才醒来。而俞心，坐在写字檯前绞尽脑汁憋自己的宣讲稿。
否定了好几稿后，她终于在夜幕降临前完成了一份还算满意的。
夜里俞心点开天气预报软体翻了翻，发现明天上午有下小雨的可能。她想着要不要给程屹发个消息知会一声，最终还是作罢。
第二天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俞心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瞧，没有下雨，但太阳也没有照常升起。
外面云层厚厚的，风不大。俞心又将视线投下楼下，路面干燥，还有……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身浅灰色运动服静静地站在楼下花坛边。
仿佛心灵感应一般，俞心目光停留在程屹脸上那一刻，他忽地抬起头来。
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朝她挥了挥手。
「行吧，被抓了个现行！这下，想找个理由不下去也难了。」俞心同样朝楼下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去找自己的运动服。
昨天那套浅灰色的运动服洗了还没干，她随手拿了套浅粉色的运动服套上，依旧简单地洗漱然后给自己扎了个丸子头。
走到楼下，她跟程屹打了个招唿，靠近时，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像雨后泥土间青草的味道。
「还以为你已经先开始跑步了。」
程屹自若地解释：「今天起得晚了点，看见你起床了，就想着等你一块儿跑了。」
俞心不说话，走到跑道上，摆动双臂慢慢跑了起来。程屹稍稍落后她一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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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的时候要保持头部中立位，让你的耳朵和肩膀平行。脖子不要往前探出去，眼睛平视前方……」程屹边跑边说。
俞心听着程屹的指点想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姿势，但领悟不得当，反而更显僵硬。
见俞心不得要领，程屹越过她跑到前面，继续耐心地解释：「你看我的样子，想像自己头上顶了一个鸡蛋。」
俞心学着程屹的样子跑了几步，觉得自己学了个四不像，随即停了下来。
「不用急，先慢慢把姿势纠正好，再跑就会轻松很多。」程屹轻声安慰。
作者有话说：
四月工作比较忙，没法日更了，不过会保证每周起码2-3更。
这个故事比较慢热……后面男女主的互动会更多一些，感情也会持续升温。
第44章 晨跑（3）
◎俞心「哦」了声，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他的腹部，春日的晨风吹动程屹的上衣，单薄的衣服布料裹着他的腰腹，勾勒出紧緻的腹肌外形。◎
俞心算是挺有耐心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选择从事教育行业，同小学生打交道。
只是在面对程屹时，她仍旧有一些紧张和不自在。尤其是此刻程屹站在她面前，略一低头，伸出修长的手将她的脑袋调整了位置。
俞心的视线原本停留在程屹的脖颈处，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指触碰上自己的发顶，她不由得屏住唿吸。
视线被迫抬高，倏忽间撞上程屹认真的眉眼。俞心心跳如雷，似温暖的春水在胸腔泛滥。
程屹像未曾发现她的异样一般，细緻地帮她调整姿势：「跑步的时候，腹部要收紧，不能松懈。」
怕俞心不理解，他又往自己紧绷的腹部捶了一下，轻咳出声：「就是有一种咳嗽时腹部绷住的感觉。」
俞心「哦」了声，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他的腹部，春日的晨风吹动程屹的上衣，单薄的衣服布料裹着他的腰腹，勾勒出紧緻的腹肌外形……
是六块吧？俞心腹诽。她就像是开了小差的学生，和程屹这位「老师」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俞心，俞心？」程屹迟疑着喊她，直到俞心有了回应才继续说道，「你抬起手臂摆动几下让我看看。」
俞心乖巧照做，但动作带着几分不确定：「这样……对不对？」
程屹浅笑摇头，边示范动作边解释：「不能左右摆，要前后摆动。摆臂时手腕要尽可能贴近腰部，像这样，看懂了吗？」
为了让俞心看得更清楚，程屹放慢了摆臂的动作。
「另外跑步时，你不需要管是前脚掌落地还是后脚掌落地，只需要把重心落在自己脚下即可。」程屹说得十分专业，「落地点靠近自己的重心，这样跑起来比较轻松。」
俞心的学习能力不弱，在程屹细緻耐心的讲解外带手把手教学下，终于学会了正确的跑步姿势。只是在实际跑步的过程中，很难持续保持，需要程屹时不时地提醒她。
跑出一段距离后，俞心对于新的跑步姿势有所适应，顿觉轻松不少。「好像跑了这么多年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纠正跑步姿势。」
「我记得高中体育课上，体育老师有教过啊。」程屹不经意说道。
「是吗？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我只记得自己每次长跑都跑倒数的事了。」俞心幽幽道，「你那时候还取笑我跑步慢……」
后半句话声音很极轻，很快便飘散在风里。俞心以为程屹没有听见，因此忽略了他偷笑的眼底，也错过了那句被鸟鸣声掩盖的「那时候觉得你很可爱。」
两人绕着小区慢跑了一圈半，对于俞心来说运动量已经很大了。她鬓边的髮丝有了湿意，唿吸也急促起来。
俞心停下来，扶着自己的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行了，剩下半圈慢慢走吧。」
程屹平静地接了句「好」，跟着俞心一起慢走。
「这样你的运动量会不会不够？」她后知后觉地问，「要不你再跑几圈？不用管我！」
「既然是我邀请的你，那就陪你走完吧。」程屹的话语里听不出情绪，「我今天下午要去单位值班，有体能训练。」
话都说到这番地步了，俞心自然不好意思再将他推开。只是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故而盯着前方初初绽的木绣球花转移注意力。
这样一路同行的场面倒是不陌生，高中时他们每天结伴放学，便是如此。唯一的差别是，那时候俩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昨天听你说要赶稿子，是又要上公开课了吗？」程屹率先开了口。
「不是，有个宣讲比赛，周一要先在校内进行选拔。」
「文明苕溪在身边？」
俞心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也要参加？」旋即她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区公会发布的比赛，当然每个单位都会有人参加。
程屹瞥了眼俞心红扑扑的脸颊，回答：「看过一眼文件，我们宣传科一个同事会参加。」
「能不能去区里比赛还是个未知数，明天先完成校内选拔再说。」俞心本着重在参与的态度，因而心态不错。
「你可以的……」程屹又补充道，「尽力就好，这样的比赛年年都有。」
「又要比赛，又要上课，还要管理班级……上班可一点也不轻松。」俞心甩了甩手臂，嘆了口气。
作为过来人的程屹提出建议：「忙归忙，量力而行，身体也很重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迷失在忙碌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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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认同地点了点头，她抬眼望向头顶的天空，云层比之前更加厚了，大团大团乌云压下来。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是不是快要下雨了？」她自言自语道。
「没多少路了，跑几步？」程屹说着跑了起来。俞心迈开步子，也跟着向前方跑去。
等俞心跑到自己身旁，程屹又稍稍落后她一步跟随。
「不错嘛，刚才教你的姿势都没忘，俞老师。」
听见程屹的那声「俞老师」自身后响起，俞心脚下一踉跄。不带这么打趣人的啊！
「每次在外面听别人喊我老师，我都觉得是学生家长……」俞心吐槽。
程屹一副瞭然的表情，表示下次不喊了。
这场雨，还是落了下来。好在两人预知了天气，仅仅淋了几分钟，便跑到了自己幢楼下。
雨丝细细密密，携着风飘进玻璃门内。衣服上、头上、脸上都有水渍。
俞心站在玻璃门前，随意地用手擦了擦脸颊，掸去头上的雨水。玻璃门被保洁擦得干净透亮，两人的身影清晰可见。
程屹一手拂去睫毛上的雨水，催促俞心上楼：「雨虽然不大，但很密。人都淋湿了，赶紧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去，免得感冒。」
俞心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程屹擦睫毛的那刻：一个大男人的睫毛比女人的还长，竟然还是卷翘的。大写的羡慕！
她鼓了鼓腮帮子走到电梯口，按了上行键。电梯门很快开了，行至八楼时，程屹忽而叫住了她。
「俞心，你稍等一下。有个东西要给你……要不，你先出电梯等我一下？」
俞心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拒绝，跟着程屹出了电梯。只是她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安静地在电梯口等着。
没一会儿，程屹便提了一个保温袋向她走来，他将袋子举到她面前等，静静地等待着她接过去。
俞心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
「红糖包子，我做的。」程屹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带回去吃吃看，跟我妈做的……可能有些差距。」
「好……谢谢啊！」俞心接过保温袋，面上平静地道了谢。
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震惊，因而匆匆按下电梯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电梯门外的程屹，也并非将才的云淡风轻，他握了握渗着汗渍的手，杵在那儿站了良久。
俞心回到家，照旧撞见了刚起床的林蓓儿，她嘟囔着问她：「大下雨天的，你难道也出门晨跑了？」
「出门的时候没下雨……」俞心一句话答得支支吾吾。
林蓓儿一脸狐疑，盯着俞心手里的保温袋看：「你出去买早餐了？心心我爱你！」她大喊着朝俞心奔过来。
得了，不用解释了，那就将错就错吧！俞心伸出手，拒绝好友的拥抱：「我身上淋了雨，湿哒哒的，早饭你先吃，是红糖包子。」她边说边把保温袋放在餐桌上，自己则头也不回地去了卧室。
等俞心洗完澡出来，林蓓儿正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窝在沙发上刷一档音乐类综艺。
「心心，你快看，我爱豆的新综艺，那个主持人也好漂亮。」介于林蓓儿的死命安利，俞心便顺势瞧了一眼，结果愣在了当场。
林蓓儿的爱豆是徐之礼，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这档综艺的主持人竟然是林晓晶，这是俞心未曾想到的。
时隔那么多年，大美女林晓晶依旧貌美如花，她在大荧幕上同一众歌手谈笑风生，从容自在的模样十分吸引人。
想想也是，当年他们班就这两位才貌双全的的璧人进了，虽然分属不同领域，但上个综艺节目碰上也是情理之中。
俞心由衷地夸了句：「这个主持人确实漂亮。」
见林蓓儿看得津津有味，她转身走到餐桌边，细緻地重新打开保温袋，里面是一个双层塑料餐盒，整齐排放着几个包子，还冒着热气。
「心心，这包子哪儿买的？味道真不错，咱们小区外面好像没有卖红糖包子的啊……」林蓓儿喊道，「我一口气吃了两个，都快吃撑了。」
「叫的跑腿……」俞心含煳其辞，随即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红糖浓郁的甜味混合着面粉的香气打开了她的味蕾。甚至，她还能尝到一丝淡淡的生姜汁的味道。
其实她有好多年没有吃过红糖包子了。h市的大街小巷，包子店很多，唯独没有卖红糖包子的。
如今再品尝，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耳边復现程屹那句漫不经心的话：「你带回去吃吃看……跟我妈做的可能有些差距。」
过于谦虚了，味道很好。俞心又咬了一口包子，给程屹发了条微信。
【谢谢你的红糖包子，很好吃。连林蓓儿都赞不绝口。】
良久，她收到程屹的回覆：【你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说：
程警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第45章 不喜欢
◎脑子里像千万根丝线绊住了一般：「可是……他明明说过不喜欢我的。」◎
那天下午，俞心站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练稿子。
表情，手势，语速……反覆琢磨，练到嘴角都僵硬了，喉咙也开始冒烟了，她才跑去客厅倒水喝。
林蓓儿抄了好几个小时的手写教案，此刻正在摸鱼刷朋友圈。
「稿子背出来了吗？」见俞心过来，她关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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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出来了，还差个ppt要做，姐姐帮个忙呗，知道你做ppt最厉害了！」俞心抱着水杯沖林蓓儿撒着娇说。
林蓓儿十分受用：「行啊……我去年可是拿了市里课件制作大赛一等奖的人。说吧，有什么好处？」
俞心绞着脑汁想了半天，突发奇想道：「我试着帮你要一张你偶像的to签怎么样？不过不能打包票。」
林蓓儿狐疑道：「你确定？我偶像的to签是随随便便能要来的吗？」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你偶像徐之礼是我们高中班长……」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林蓓儿「啊」的一声尖叫。
她冲过来摇着俞心的肩膀大喊：「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是不是姐妹了！天吶，你们班是什么神仙班级……」
「不过……我们好多年不联繫了，我不知道他的号码还是不是他本人在用……」俞心弱弱道。
「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偶像也是y市人啊，竟然和你同班！」林蓓儿依旧激动不已，「姐妹，你要是进区赛了，区赛的ppt我也帮你做！我的to签可就靠你了啊……」
林蓓儿双手握拳，眼泛桃花的模样把俞心逗笑了，她底气仍然不足：「我尽量试试啊……」
过了好一会儿，好友才渐渐平静下来，俞心小口小口地抿着温水润嗓子，又陆续跟林蓓儿交代了宣讲ppt的要点。
哪知林蓓儿前一刻还「嗯嗯」地应和着，后一秒又开始大声问她：「俞心！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今天早上吃的红糖包子怎么跟申佳明朋友圈晒的一样啊！」
俞心闻声迅速打开手机，往下划拉两下，翻到申佳明的朋友圈，上面赫然写着：【屹哥不仅是我们队的门面担当还是我的「田螺王子」，红糖包子，绝！】配图是几个软乎乎的包子。
俞心从手机屏幕上挪开视线，抬头望向好友。林蓓儿那探究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从实招来。
「巧合……而已……吧……」她还想再继续挣扎一下。
「你确定？我只给你三秒钟思考的时间。」林蓓儿作势要挠俞心痒痒。
「打住……我说还不行嘛……」眼见谎言被拆穿了，俞心只得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全盘托出。
林蓓儿听着俞心吞吞吐吐的叙述，越听越有精神，甚至两眼放光。
「你说……程警官竟然住咱们楼下？我的天……偶像剧的所有桥段都放你俩身上了吗？他还给你做你高中时最喜欢吃的红糖包子，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神啊，帮我赶紧把民政局搬来，让这俩人扯证吧，我不想再吃狗粮了！」林蓓儿长嘆一声，「不行，不能我一个人吃瓜，我要立马告诉恬恬。」
俞心被林蓓儿说得面色绯红，心底却是五味杂陈。脑子里像千万根丝线绊住了一般：「可是……他明明说过不喜欢我的。」
林蓓儿一边跟孙恬恬分享八卦，一边观察着俞心，瞬间抓住了重点：「什么？你确定？」
俞心重重地点了点头：「我高中的时候亲耳听到的。」
高三元旦汇演后，班里关于他们俩的传言其实持续了好多天。只是程屹每天像个没事人一样，满不在乎，俞心也就绝口不提。
就连平时十分八卦的秦好雨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俞心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主动过问。
毕竟考试在即，自己的心理素质又不是特别强，因此无暇顾及这些风花雪月的传言了。
选考过后，暂时放松了两天，大家就又投入了紧张的查漏补缺之中。
程屹虽然还是会每天给自己讲题，和自己一同放学走路回家。但休息时间，他更多地会选择和班里几个男生一起去篮球场打球。
就连中午吃饭，也不再是四个人行动。只是偶尔时间对上了，才会跟俞心他们一起拼桌。
那段时间，俩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俞心隐隐觉得：他大概是在避嫌。
虽然心间掠过一阵浅浅的失落，但俞心又很快释然。高考在即，任谁也不想被风言风语打消了前进的势头。如若他们走得太近了，还有被叫家长的风险。
想通了这些事之后，俞心便调整了心态，安安心心地跟程屹做起了同桌。题目依旧问，斗嘴依然斗，时间很快就到了放寒假之前。
那天天气阴沉，风中带着一股冰渣子的凉意。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俞心去语文老师办公室交完作业，又抱了一大堆练习卷回教室。路过三楼转角那个隐秘的自习教室时，她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俞心忍不住停住脚步，她向后挪了一小步，将自己的身影隐入门后。
「我就跑来自习教室休息一会儿，你怎么还跟来了。」说话的是程屹，话语里带着点不耐烦。
「程屹，你能不能再好好听我说一次话？」面对程屹站着的是林晓晶，俞心能看见她泫然欲泣的侧脸。
「好，那你说。」程屹正色道。
林晓晶的声音要比平时更温柔，她郑重其事地说：「程屹，我喜欢你。」
「知道了，都要高考了，没时间谈恋爱。」程屹双手抱胸，一脸正经。
「那……高考后呢，你要不要考虑下跟我谈恋爱。」
「暂时也没那个想法……」程屹又说，「班花，喜欢你的人都排老长队了，咱俩不合适。」
「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了……」林晓晶不服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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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原本是懒洋洋地斜靠在位置上的，见林晓晶完全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他站起来非常认真地说：「谢谢你的喜欢……但说实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高考就在眼前了，祝你考个好成绩。以后……你会遇到更合适的人。」
林晓晶那张自信明艷的脸暗淡了几分：「我从高一军训就喜欢你了……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谁是……俞心吗？」
俞心知道站在门后听墙角不好，但她就像是定住了一般，挪不开步子。
只听程屹温声说：「俞心？不喜欢啊。她是我的同桌……我们，那是好朋友。」
「是吗？你对她可比其他女生有耐心多了……」林晓晶并未完全相信程屹的说辞，「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程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反正不是你们这样的……」
教室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俞心只觉得捧着试卷的手臂发酸。一阵风吹过，面上的几张试卷被卷落到地面上。
她赶紧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试卷，急匆匆地逃离了现场。
大概是从那一日起，俞心心底里那颗刚刚萌芽的种子，还没生长便被无声无息地掐断了。
「其实，当朋友也挺好的。」她安慰自己。
讲起往事，俞心有一刻的怅惘。
「你有没有想过，他当时那么说，也许只是为了找个藉口拒绝人家？」林蓓儿迟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俞心默然摇头。
「人的嘴巴会说谎话，但行动不会骗人啊……程屹对你，就是特别的。」林蓓儿肯定地说。
俞心茫然：「对待好朋友的喜欢和对待恋人的喜欢，你能分清楚吗？」
见林蓓儿沉默，她继续说道：「或许，他只是想要挽回我这个昔日好友呢？」
「你觉得男女之间真得有纯友谊吗？」林蓓儿反问，「以我过来人的经验，男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好，都是有所企图的。何况……」
林蓓儿没有继续点破，她忽然想起那日实验小学门口，程屹同自己说的那番话，心里有了默默看戏的念头：这不比追电视里演的狗血偶像剧精彩？
这么想着，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俞心的肩膀：「等着看吧，日久见人心，你会区分清楚的。」
傍晚十分，学校钉钉大群里，工会主席下发了一则通知，还@了学校里30周岁以下的单身男女青年。
点开通知文件，标题十分醒目：慢慢走，欣赏啊。春日赏花「交友会」上线，欢迎大家踊跃报名。
工会主席很是热心，她在群里号召大家：【这是区公会为咱们体制内青年人才特设的交友专场，咱们学校的单身青年教师要把握住机会啊，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缘分了。】
下面还有一群老教师撒花鼓掌的。
俞心浏览了文件，又默默退了出来。交友会时间是下周日，她无意参加。
林蓓儿却看得津津有味，转头又悄悄把文件转发给了申佳明。
【？？？林老师，你不会想邀请我参加相亲会吧？】申佳明秒回。
【……少自恋了……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得上的！】
【干脆！那赶紧给你自己和程屹报个名，下周找理由拖他陪你去参加交友会。】
【姐姐！我怕屹哥打我……】申佳明抗议。
林蓓儿偷笑着打下几个字：【不会的，相信我。到时候他还会感谢你！】
【真得？那我试试啊！这就去报名……】
【成了功劳算你的……】林蓓儿顺道给申佳明发了个大拇指。
私聊完申佳明，林蓓儿又默默点进工会系统，把自己和俞心的信息都填了进去。报名完毕后，她悄悄退出手机页面，抬头看了眼被蒙在鼓里的俞心：那就让姐姐来当助攻吧！
作者有话说：
单靠俞老师和程警官两个人，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谈上恋爱吧！当然少不了好姐妹的助攻啦……
体制内相亲交友会，每个月都有……参加过的都懂哈哈哈哈哈……组织为广大单身男女青年的感情问题操/碎/了心，可惜……
第46章 宣讲赛
◎程屹点头，继续看着她：「宣讲赛通过了？」「你怎么知道？」俞心小声嘀咕。程屹但笑不语，仍旧杵在电梯口。◎
周一中午十二点半，俞心准时抵达学校多功能会议室进行校内宣讲赛的选拔。
会议室不大，约摸可容纳30来人。最前面是讲演台，配有希沃白板，下面是环成圆形的会议桌。
俞心推门而入时，会议室里早已坐满了人。提早进场的两位老师已经拷贝了ppt，正坐在椅子上默声背稿。
学校几位校长、主任和宣讲团的老队员低声聊着天，他们面前的桌面上摆着姓名牌，显得这次选拔十分正式。
「不好意思，刚在班里处理学生矛盾，有点耽搁了。」俞心小声地跟负责签到的韩主任解释。
「没事，40分才正式开始，来得及。你赶紧把ppt去拷贝一下吧，其他两位老师来得早，都准备好了。」
俞心朝韩主任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加快脚步走往前排，来到讲演台将自己的ppt拷贝进电脑。
坐在会议桌正中央的几位校长抬头看了俞心几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韩主任将评分表一张一张发到每一位评委手中，然后走上讲演台宣布比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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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的顺序根据老师签到的先后顺序决定，俞心是最后一个到的，因而也是最后一个上台。
她抬手抚着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然后埋头记起了稿子。
班主任事情多，中午，她带学生吃完饭刚回到办公室，才坐下没一会儿就被班长叫回了教室。
班里两个女生因为值日工作分配问题吵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可交。俞心只得将她俩带回办公室，梳理问题，调节矛盾。
她一面看着时间，一面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矛盾，才匆匆跑去会议室。此刻听着自己「砰砰砰」加快的心率，她庆幸自己是最后一个上台的。
每一位老师上台宣讲完，底下都会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算是对上台者的鼓励。
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俞心温了两遍稿子，就开始放空自己。因此前面两位老师讲了什么，她其实并没有仔细听，怕影响自己的发挥。
等到评委念到俞心的名字时，她暗暗地做了两次深唿吸，才稳稳地往台上走。
俞心长得高挑，站在台上的时候，颱风很好，身姿挺拔，像一棵秀丽的雪松，自成一派气质。
虽然是新教师，但她并不怯场。又因为已经有过一次外出赛课的经验，所以心态也比较稳。
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在娓娓道来中将情感抛向更深处，也让听众随着她情感的迸发产生了共鸣。
五分钟的时间不长，对于俞心来说，宣讲其实比上一堂课要简单许多。
动作、表情都是她精心设计过的，ppt是林蓓儿花了心思友情贊助的。不像公开课那样，随时有意外发生，极其考验教师的教学机智。
及至结尾，她朝台下粲然一笑，然后深深鞠躬，才慢慢走下讲演台。走过韩主任身旁时，俞心看到韩主任悄悄朝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她沖韩主任无声地笑笑，心底的信心又高涨了几分。
比赛结果并不是现场公布的，韩主任站起身，对今天的比赛做了总结，然后将三位比赛教师请出了会议室。
「比赛结果今天下班前会在钉钉群里公布，大家表现得都很不错，辛苦了，先各自回去吧。」韩主任站在会议室门口轻声交代着。
「好的，谢谢韩主任。」几位参赛教师一同道了谢，然后自行回班。俞心下午还有两节课，所以脚步有些匆忙。
谁料，韩主任却是拉住了她的胳膊：「俞心，你等一下，前几天上交的材料我还需要跟你沟通一下，很快的，不耽误你上课。」
俞心收住脚步，又走到韩主任面前：「主任，课程内容需要大改吗？」
「不用大概，你们做的这个课程形式蛮新颖的，内容也详实，就是还有几个小点要稍微修改一下……你跟林蓓儿沟通一下，这周五交给我修改稿就行。」 韩主任笑眯眯地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有想法，看吧，我没找错人。」
「主任，如果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先去上课了。」
「诶，偷偷告诉你……」韩主任凑近俞心的耳朵，小声说，「我刚瞧着前面几位评委的打分表，你的平均分是最高的，有希望！」
「谢谢主任，我是新人，还需要多磨练，不过我会努力的。」俞心谦虚地说。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在咱们学校，有才华有能力的老师是不会被埋没的。」
回办公室的路上，俞心咀嚼着韩主任的话，明白了几分。
学校也是职场，只是比外面社会要稍微单纯一些。但如今网络上的负面新闻也不少。什么评职称内定啊，拖欠工资啊，领导区别对待老师啊，没背景的人出不了头之类……
难免会寒了许多老师的心，以致很多新老师初入职场就开始「摆烂」。如今韩主任对自己说这番话，就是在告诉新老师，我们学校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潜规则，都是靠本事说话。
回想入职到现在，学校的各类比赛确实都是公开选拔的，科研方面也是能者居上。「那就撸起袖子加油干！」俞心默默给自己打气。
下午下班前，比赛结果终于在群里公布了。领导还贴心地发了个文档，说已经将每位选手的得分一一列出来了，显得很有说服力。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俞心坐在副驾驶上，跟林蓓儿汇报：「宣讲赛结果出来了，你说我是现在看还是回家再看？」
「当然现在看啦，还等什么？」林蓓儿十分不理解。
「可是如果我没胜出，我可能就没心情吃晚饭了……」俞心瘪了瘪嘴巴，委屈道。
「还以为你心态稳得很呢，谁知是纸老虎啊！」前方道路拥堵，林蓓儿踩着剎车开开停停有些不耐烦，「这儿怎么又在修路了啊，不是前段时间刚修过吗？」
俞心望了眼窗外挤成一块儿的车流，嘆了口气：「上次好像是加装红绿灯，这回是绿化改造吧？得失心还是有的，毕竟自己付出了，如果没收穫，总归会失落的。」
「你不知道，我高中那会儿，心态可比现在差多了。物理考试如果错了一道不该错的题，准会躲起来偷偷抹眼泪……有一次，我躲教学楼后面的花架下哭，被程屹抓了个正着……」
「诶？怎么不说下去了？我等着听故事呢！」林蓓儿扬扬下巴催促道。
俞心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下去了：「没什么，都过去好多年的事了……我还是看看比赛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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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心一横点开了文件。
「姐姐，我进了！进区赛了！」俞心激动地说，眼底满是惊喜。
「意料之中啦……」林蓓儿踩了剎车，在红绿灯前停下，得意地说，「有我给你做的ppt加持，想不出圈都难！」
「对对对，有你一半功劳！」俞心笑得开怀，「今天我们点外卖火锅吧，正好恬恬也回来了，热闹热闹。」
「正合我意，你请客哦！」
「没问题！」
车厢里霎时添了几分喜气。
晚间几人吃完外卖火锅，俞心自告奋勇收拾了厨房，又争当勤劳的小蜜蜂下楼扔垃圾。
「你说咱们这样会不会太懒了点，吃人家的还不帮忙收拾……」孙恬恬坐在沙发上，惬意地吃着水果问林蓓儿。
「心心正高兴呢，别打扰她的好兴致。我告诉你啊，她说要帮我去要之礼的to签……」
「啊……俞心！我也要……」孙恬恬激动地朝门口喊。
俞心正巧将门关上，隔绝了屋内的喊声。
时间滑过晚间八点半，她提着垃圾袋，哼着歌低头走出电梯，同站在电梯门外的人撞了个正着。
「什么事，这么开心？」程屹一身灰色风衣，自夜幕中归来。
俞心这才抬头对上程屹浅藏笑意的眼底：「你刚下班？」
程屹点头，继续看着她：「宣讲赛通过了？」
「你怎么知道？」俞心小声嘀咕。
程屹但笑不语，仍旧杵在电梯口。直到后面来坐电梯的人尴尬地挤过他俩进了电梯，才挪了挪位置。
「你不上楼吗？」俞心问他。
「这就上去了……」程屹收回目光，又意有所指地说，「经常吃外卖不健康。」
俞心晃了晃手中火锅外卖的袋子，意识到他在说自己，本能地反驳：「也没经常吃啦！」
「红糖包子还要吗？多包了些，我冻冰箱了，要的话，等下给你送上去。」
俞心背过身，犹豫着咬着唇，良久憋出一个字：「好。」
她走去固定的垃圾投放点扔了垃圾，又绕着小区散了会儿步，才回去。及至家门口，远远地便瞧见门口的鞋柜上放了一个保冷袋。
俞心慢慢走近，拿起袋子，上面贴着一张纸条：三天内吃完，时间久了影响口感。
望着那行龙飞凤舞的字，她出了神。
手机的震动声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是程屹的消息。
【东西拿到了吗？尽快放冷冻。】
【拿到了，谢谢】俞心客气地回復他。然后开门走进屋内。
「怎么扔个垃圾去了这么久？」孙恬恬和林蓓儿依旧坐在沙发上，见俞心回来了，异口同声地问。
「哦，我散了个步。」俞心一边说，一边转身进了厨房。她默默打开冰箱柜门，将那袋包子塞进了冷冻柜。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把宣讲赛写完的，结果发现写着写着，剧情又增加了……只能放到后面再写区赛了。区赛有沈莹小姐姐和顾微雨大美女出场啦。
在此介绍一下：清冷才女顾微雨是我一下本文的女主角。姐弟恋，女主本职是中学美术教师，私底下是个会弹吉他会写词的小众民谣歌手。男主比女主小三岁。感兴趣的宝子们收藏一下呀！
第47章 相亲会（1）
◎俞心这才注意到这辆散发着独特气质的公交车。车子的外观是粉红色的，车身上贴着「在春天遇见独一无二的你」这样的宣传标语。◎
周五晚上，俞心抽空联繫了赵卿卿的父母，得知孩子的心脏功能虽然在逐步恢復，但还没有摆脱ecmo，且孩子的血液里又出现了新的细菌感染，可谓是险象环生。
「俞老师，我们家卿卿现在生死未卜，医生说要撤唿吸机，但又怕她心脏再次骤停……下周一要多学科会诊了……」隔着手机，赵卿卿的母亲再次抽泣起来。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入四肢百骸，俞心蠕动嘴唇，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对方。
她只得强装乐观地说：「咱们市二医院的心血管内科在全国也是排名前列的，相信医生会找出最佳的救治方案。」
「谢谢你，俞老师。这么关心卿卿的状况。那天也是你第一时间给她做了心肺復甦……」
「这是我应该做的，当时那样的情况，换成任何一位老师都会这样做。」面对家长的致谢，俞心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班里的孩子们都很想念卿卿，大家给她写了信和爱心卡片……」
「我想着，明天来医院一趟，把孩子们的心意交给你们，给卿卿加油打气。」
「那麻烦你了，俞老师。明天您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赵卿卿母亲的声音沙哑得如破纸，定是哭过很多回了。
挂了电话，俞心着手将孩子们的手写信和留言卡片整理好，一同装进一个彩色的礼盒里。
林蓓儿恰巧走出房间，见俞心忙忙碌碌地鼓捣礼盒，好奇道：「忙什么呢？」
「哦，明天上午我打算去趟医院，把我们班学生写的鼓励信给赵卿卿家长送去。」
「那孩子怎么样了？」林蓓儿继续问。
俞心摇了摇头，眼神里流露出几分难过：「不太好，据说有新的血液感染。可能要心脏移植……」
「真是人生无常，才五年级……希望还有别的治疗方案吧！」林蓓儿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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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默了默：「明天我去趟医院就不回来了，好久没回家，快被林女士念叨坏了。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我让我妈做一些，周一给你带来……」
「周日你有空吗？」见俞心这么说，林蓓儿故作淡定地问。
「帮林女士搞卫生吧……也没其他事。」
林蓓儿用肩膀耸了耸俞心的胳膊：「那——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见林蓓儿吞吞吐吐的模样，俞心急道。
林蓓儿终于脱口而出：「陪我去相亲啊！」
「相亲？」俞心杏眼圆睁，「也要人陪的？让我去当电灯泡？」
林蓓儿拉过俞心的手，急忙解释：「不是啦，确切地说是相——亲——会！就……咱们工会主席发的那个。」
好友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俞心狐疑道：「那个相亲会不是因为人数限制要提前报名的吗？还要筛选……我又没报名怎么陪你去？」
「这不是……我顺道帮你报了个名嘛！」林蓓儿心虚地说，「昨天我已经去工会系统看过了，咱俩都入选了。」
俞心气急，瞪了林蓓儿一眼：「是谁去年和我吐槽，工会的相亲活动忒无聊，忒尴尬，去一次平生不会去第二次的？」
林蓓儿抓了把凌乱的头髮：「那时候，我也是道听途说嘛！单身久了想找个男人调剂下生活……说不定一见钟情呢？」
「你确定？」俞心表示怀疑，「之前参加过的同事不还说，男女比例悬殊，男的都是歪瓜裂枣吗？」
「诶呀这回不一样！这回全是体制内，还有年龄学歷等等的限制，关键是男女一比一啊！」林蓓儿靠在俞心肩头，掰着手指试图说服她。
见俞心仍不为所动，林蓓儿只得拿出杀手锏：「诶呀，我不管，你得陪我去！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了？还要不要我帮你做宣讲赛的ppt了？」
俞心佯装生气，「哼」了一声：「蓓儿，你这是道德绑架！」
「那你说，陪不陪我去吧？」林蓓儿双手抱胸，嘟起了嘴。
俞心伸手捏了一把林蓓儿圆嘟嘟的脸，笑道：「去，当然得陪你去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周日早上9点，区政府门口见！」林蓓儿转过身，偷笑一声，「活动安排上说，要坐公交车去，所以车到时候就停区府路前面的公共停车场。」
「放心，不会放你鸽子的。」俞心应道。
得到了俞心的应允，林蓓儿偷偷给申佳明发消息打探情况。
【我这边已经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姐姐，我忙着出现场呢？】好一会儿，申佳明才回消息。
【大晚上的还这么忙？那你忙完再告诉我啊！当然是周日相亲会的事啦！】林蓓儿嘟囔着吐槽了句「不会掉链子吧？」然后回房睡觉去了。
半夜起床找水喝时，她瞥了眼手机，看到申佳明的回覆才再次安心地睡去。
【放心吧姐姐，报名通过了。明天我就跟屹哥说这事，他要是不愿意，我就照你教我的说。】
周日风轻云淡，天空蔚蓝。
一大早，俞心便接到了林蓓儿的电话。
「起床了没？」
「还没……刚睁眼就接你电话了。」
「我已经穿戴整齐了……你记得穿漂亮点啊！别素面朝天就去了……」林蓓儿交代道。
俞心面上满口答应，心里却嘀咕着：「我只是陪你去，穿那么漂亮干什么？」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扑了个满怀。
窗外绿意盎然，小区里的木绣球开得正盛。
俞心踱步到衣柜前站定，目光从一条条鲜艷的连衣裙上掠过，没有半分停留。
自己的大部分春装都在林蓓儿家，衣柜里放着的花里胡哨的连衣裙都是母亲买的。
最终，俞心挑了件粉蓝色的毛衣外套，又拿了条奶白色半裙套在了身上，里边搭了件白色打底衫。
她站在镜子前洗漱，自觉今天的穿搭不错，既不抢他人风头，又很有春日的感觉。
想到好友交代说不能素面朝天去，俞心便给自己薄薄地上了层粉底，又淡淡地扫了些浅粉色的腮红和眼影，最后涂上豆沙色的口红，整个人显得粉粉嫩嫩的。
区政府离俞心家不算近，她匆匆吃过早饭便出了门。等她停好车，赶到时林蓓儿已经张望她好多回了。
「终于来了，女生就剩咱俩没上车了。」林蓓儿小声道，「心心你今天真好看。」
「收到你的彩虹屁，」俞心也回夸她，「蓓儿你今天更漂亮。」
林蓓儿推着俞心的肩膀往公交车边走：「赶紧的，车上估计没位置了。」
俞心这才注意到这辆散发着独特气质的公交车。车子的外观是粉红色的，车身上贴着「在春天遇见独一无二的你」这样的宣传标语。
更让人吃惊的是，车头显示器上，明晃晃地显示着「520幸福号」几个字。
俞心一边走一边吐槽：「区工会为了提高结婚率，下血本了啊？连公交车都装饰得这么浮夸？」
走到公交车前门口，俩人正准备上车，却见台阶上下来一个穿着粉红色马甲的年轻女人。
「小俞老师，巧啊！」
「周姐，你怎么在这儿？」
参加相亲会，还遇到了熟人，俞心尴尬得想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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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周若若也没有拉着她问东问西：「我是今天活动的主持人啊，嗨，身兼多职。你们赶紧上去吧，前面没位置了……」
俞心低低地应了声好，拉着林蓓儿往车里走。
这次相亲会人数不多，十男十女。俞心抬头粗粗看了一眼，一人一座，女生坐在左边，男生隔着过道都坐在右边。
主办方想得还挺周到的，没有一开始就要求男女一起坐。可惜他们到得晚了。只剩下后两排的位置空着。
林蓓儿抢先一步挑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了下来，俞心只得坐到了最后一排。最后一排中间没有过道，所有位置都是相连的。此刻后两排男士的座位空空如也。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相亲会，俞心确实有些好奇，她朝窗外探了探，猜测着坐自己边上的人会长什么样。
周若若已经上了车，她手里拿着无线话筒。开场白说得十分顺熘：「非常高兴各位帅哥美女报名参加本次交友会。本次活动报名的人数特别多，我们通过层层筛选最终选出了20位幸运儿，祝愿大家能找到自己心仪的他。」
前排有几个人非常捧场地鼓起了掌，俞心也跟着拍了几下手。
「我看还有两位男士没来呢，是不参加了吗？」一个短髮女生问道。
「哦，他们参加的，刚联繫过了，马上就来了。」周若若耐心解释。
「没有时间观念，谈恋爱可是大忌哦。」短髮女生开玩笑说。
边上男士们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了她身上，神色各异。
俞心坐在后排，看不清那位女生的面容，只看到一张秀挺的侧脸，但听声音大致能判断出是一个十分外向的女生。
周若若打着圆场：「他们路上堵车了，大家再耐心等两分钟，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走上车来。
「屹哥，快一点儿，就等咱俩了！」申佳明催促道。
俞心闻声抬头，隔着一整截车厢，她望见程屹神色淡然地站在驾驶室边上。
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她听见耳边有风声在呢喃。
作者有话说：
最近工作好忙啊，每天下班都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码字还能调剂放松下心情。
就是单机码字有点无聊，真得没有小可爱养一养小作者吗？
卖萌打滚求个收藏t-t
有活的小可爱在看嘛？
第48章 相亲会（2）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坐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让大家久等了啊！」申佳明抱歉地朝车里的众人解释，面上露着爽朗的笑容。
程屹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沖周若若点了下头，便跟在申佳明身后往车里走。
林蓓儿一手掩着半边脸，一手朝申佳明悄悄勾了勾手指。
申佳明心领神会，加快了步伐走到林蓓儿那排，迅速落了座。
俞心伸手搭了搭林蓓儿的肩膀，用眼神询问她是怎么一回事。得到的却是好友一脸无辜的摊手。
行吧，那就当是巧合吧！俞心腹诽。片刻间，就见程屹稳步走到自己身旁坐了下来。哦，中间还隔了一个空座位。
俞心脸上的神情变了好几变，她侧头偏向程屹，故作淡定地打招唿：「巧啊，又见面了。」
程屹打量了一眼俞心，眼前的女子妆容清丽，黑髮如瀑，一身浅色系的裙装衬托出她姣好的身形。程屹突然冒出一个唐突的念头：想现在就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这场相亲会。
「来相亲？」程屹明知故问。
俞心指指前座的林蓓儿，轻声道：「陪她来的，我纯属打酱油看热闹。」
「是么？」程屹平静地应了声，原本抿着的唇却是稍稍弯起了弧度。辗转反侧一夜，被抛起的心又安然地落了地。
昨天下班前申佳明突然神秘兮兮地叫住他，说的就是参加相亲会这件事，程屹自然立马拒绝了。
谁料申佳明竟然说：「你不参加也行，那我只能自己去了。不过忘了告诉你，俞老师也参加，你就不怕她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俞心去相亲？」一股难言的涩意涌上心头，程屹转头盯着申佳明的眼睛问。
申佳明被程屹盯得发慌，照着林蓓儿教自己的话术继续说：「是啊，我听林老师说的，他们一起报的名。屹哥你不知道吧，年前那会儿，我还见过俞老师跟一个大帅哥吃饭呢……父母都在场，估计也是相亲……」
程屹脸色微变，语气也冷了一些：「明天几点？我跟你一起去。」
申佳明计谋得逞，强忍着笑意，面不改色地说：「9点，区政府门口集合。明天早上我先去你家，和你一块儿去。」
程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米白色长款风衣，内里是浅灰色衬衫和白色长裤。
方才他出现在车门口的一剎那，俞心便觉察出了不同。往日遇见程屹，不是制服就是休闲的运动装。今日的长款风衣，更加衬得他肩宽腿长，优雅而绅士。
「你怎么也来参加相亲会了？」俞心压住莫名的不适，低低地问。
程屹指着申佳明的后脑勺说：「和你一样，我也是被他拖来打酱油的。」
程屹的声音极低，但俞心看清了他的口型。温柔的笑意自她脸上漾起：「那还真巧。」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洒在俞心柔顺的黑髮上，程屹转头掠过俞心毛茸茸的头顶，望向窗外，愉悦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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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车头处的周若若不经意间捕捉到车尾的那一幕，无声地笑了。她再次走到车厢中间，开始宣布相亲会的行程安排。
「各位帅哥美女，今天我们的交友会设在山水秀丽，风景优美的清溪村。咱们到那儿之后会进行一小段溯溪徒步，随后游览村中的百花园。那儿除了盛放的鲜花还有有趣的植物印染活动等待着大家。」周若若热情地介绍着。
「中饭的话，当地有农家乐，都是村里的新鲜食材，我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不过需要各位嘉宾合作完成。」说到此处，周若若莞尔一笑，「浏览大家的报名表，发现好多人都填了擅长做饭，那肯定是难不倒大家了！」
「好像不算无聊。」
「听着还挺有趣的，就当放松心情了。」
前排有人小声地交流着。
「周姐，从这儿去清溪村差不多半个小时呢，是不是得组织点破冰游戏啊？」有人喊道。
俞心循声看去，是倒数第三排的男士，穿着黑色毛衣，浓眉大眼，看上去要比自己小上两岁。
「数你最心急，杨言声，等下自我介绍就从你开始！」周若若显然和这位名叫杨言声的是旧识，她瞪了一眼杨言声继续说。
「等下咱们简单做个自我介绍，然后每位女士说一件本次交友会中你最想做的事。在场的各位男士如果有心仪的女士，可以暗中助她完成哦。杨言声，你先来！」
周若若的话音刚落，杨言声便站起来开始了自我介绍。年轻的男士一点也不怯场，说话风趣幽默，一看就是十分健谈的人。
果然这种场合还是适合e人生存，俞心不由得暗自感慨，忍不住多看了杨言声几眼。
程屹察觉到俞心的目光，微微蹙眉，小声问她：「怎么了？」
俞心不明所以，回他：「那个杨言声，肯定是个社牛。」
「你喜欢这样的？」
俞心忙否认：「不是，就是羡慕……」
程屹不动声色地朝杨言声投去打量的目光，谁知杨言声似有所感应一般，转头沖他友好一笑，露出满口的大白牙。
真是打了个猝不及防，程屹只得尴尬地点点头，算作回应。坐在一旁的俞心见证了整个过程，她偷笑着对程屹说：「你看，确实社牛吧，对谁都放电……」
一圈自我介绍下来，话筒递到了俞心手中。她站起身，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打算坐下把话筒传给程屹。
人还未落座，便听有人提醒道：「俞老师，你最想完成的事还没说呢！」
那人正是杨言声，依旧是一张阳光灿烂的脸。俞心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有些发憷，勉强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完成的，想拍一张好看的风景照吧。」
说完，她便将话筒递给了程屹，同时人往边上侧了侧，试图隔绝杨言声的目光。
程屹站起身，低头看了眼俞心，瞭然地往前站了站，将俞心隐到自己身后。他的自我介绍十分简短，仅是交代了姓名和职业。
「现在的帅哥都这么高冷的吗？」
「信息太少了，多说点嘛！」
对程屹感兴趣的女生有好几个，大约是被他的皮囊吸引了，此刻大着胆子想让程屹多说几句。
好在周若若看出了程屹的心思，立即打起圆场来：「咱们每个人性格不同，有些人就是比较慢热的，循序渐进嘛。既然自我介绍已经结束了，现在大家可以自行调换位置。」
「男士可以选择坐到自己想要了解的女士边上去，当然，我们的女孩子如果觉得不好意思，你可以有单独坐的权利。」
俞心深以为换座位环节十分尴尬。但似乎如今的相亲会都有这样的环节，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她看见有个戴着眼镜的男士走到林蓓儿身旁，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坐在旁边，被林蓓儿委婉拒绝后失落地败兴而归。
杨言声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到俞心面前的，他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自信满满地问俞心：「俞老师，我可以坐边上和你聊会儿天吗？」
面对男人热情而充满期待的目光，俞心十分为难，但她依旧打算拒绝。
「不……」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坐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意思。
俞心知道是程屹，她并未转头，抱歉地对杨言声笑笑：「不好意思啊，有人了。」
「没事，没事……」杨言声似乎并未被打击到，脸上笑意不减，潇洒地转身往前排走去。
俞心见杨言声很快又来到了最前排一位捲髮女生的身旁，同样的大白牙，同样的搭讪话术，心头方才涌起的半分歉意顷刻间消散了。
「不用觉得抱歉，他应该很享受这样的交友会……」程屹大约是看出了俞心的心思。
「好像被你说中了……」俞心无奈，「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程屹淡淡应着，却没有半分要坐回去的意思。他兀自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副蓝牙耳机，一只塞进了自己耳朵里。
「要吗？」俞心闻声转头，看见身侧的程屹正举着右手等待她的回应，那骨节分明的大手里，正拿着一只白色蓝牙耳机。
脑海中的记忆再次重叠，俞心定定地凝望那只耳机，高三那年和煦的春风迎面向她吹来。
她无声地从程屹手上接过耳机，手指相触的瞬间，男人指尖微凉的温度似羽毛般轻柔拂过她的心尖。俞心若无其事地将耳机塞进自己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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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那么的凑巧，耳边响起的是他们曾经相对而坐，合唱的歌谣：「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这一辆载满都市男女的交友公交车上，此刻有着别然不同的风景。前排有人并肩而坐谈笑风生，有人落寞一人看窗外风景独好，有人依旧在寻找自己的心意对象……
周若若望着这一车的「盛况」，目光再次投向公交车的最后排。恬静秀美的女子和清隽刚毅的男子并排坐着，并不交谈，却有一种外人无法打破的亲密。
温柔的春光散落下来，他们忽然默契地抬头，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朴树《那些花儿》
本来相亲会打算写两章结束掉，写着写着又不受控制地加了很多细节。
还是想多写一些程警官和小俞老师之间那些暗含小心思的互动。
第49章 相亲会（3）
◎ 「哦，有人吐槽我拍照丑，所以我专门去研究了一下。」程屹轻笑一声。◎
清溪村位于h市城北，是个古朴雅致的小村落。那儿有远近闻名的霞日山，有漫山遍野的翠竹和茶树。还有一条绕村而过的蜿蜒溪流——清溪。
「现在我们漫步的古道沿清溪而建，古道对面是我们清溪当地的古建筑，白墙黑瓦，临水而居是咱们南方地区的特色……」周若若别着耳麦，一边惬意地走在队伍前头，一边给众人介绍清溪村。
俞心和林蓓儿手挽手走在队伍后头，俩人时不时说几句悄悄话，紧随其后的是程屹和申佳明。
周若若指着前方说道：「走完古道，穿过竹林就是百花园了，那可是清溪村有名的网红打卡地。百花园里各色鲜花都有，平时都是村民自发组织打理的。入口处给大家准备了小篮子，等下你们可以一边赏花，一边采一些拓染所需的材料。」
「这个植物拓染听上去还蛮有意思的。把春天留住，活动策划人有浪漫细胞。」申佳明不由道。
「还行吧，是个体力活儿，我之前上劳动技术课的时候带学生玩过。」林蓓儿撇撇嘴搭话。
申佳明兴致不减：「俞老师也尝试过吗？」
「没有，之前看别人做过，感觉还挺好看的。」俞心淡淡地说，顺带瞥了眼身后的程屹。
「小心走，看路。」程屹冷不丁出声提醒她。
俞心没应声，迅速把头转了回去，堪堪避过路旁的一块碎石，挽着林蓓儿的手也更用力了些。
她悄悄环顾周围一圈，发现大家都沉浸在美丽的景色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刚刚的小插曲。
「你看那个杨言声，跟只花孔雀一样到处开屏，边上几个女生都被他吸引过去了。」林蓓儿靠近俞心的耳边小声说。
俞心顺着视线望去，走在前边的杨言声似乎对于清溪村非常了解，正滔滔不绝地给周边几位女孩子做着介绍，以致队伍中段的几位男士落了单。
「人家有本事嘛。」
「刚才在公交车上他不是还要往你边上坐？现在就跟别人谈笑风生了。」
「这叫广撒网懂不懂？」
俩人嘀嘀咕咕说了老半天，百花园都近在眼前了。
「你们猜，等这场相亲会结束，那位会加多少个女生的微信？会不会全加一遍？」林蓓儿八卦兮兮地转头问申佳明。
申佳明恍然：「你们俩嘀咕了半天原来是在调侃别人啊！他要是来加你们，可别通过，这一看就是老手了……」
林蓓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耸了耸俞心：「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区里的新教师培训会？有个男老师把他那个小组的女老师都加了个遍，用的话术还是一样的……」
「结果全组的女生都知道了，怪尴尬的。」俞心也记起了那件事，调侃道，「想脱单的男的是不是都喜欢广撒网？」
「俞老师，你可不能把我们男同胞一竿子打死啊！像我，就一心一意的很，所以到现在还单着……」申佳明耷拉下嘴角，可怜兮兮道。
「少来，我看你是眼光高吧！」林蓓儿反驳道。
一行人走到了百花园门口，俞心几人还在小声地聊八卦斗嘴，全然忘却了此行的任务。
「里面是泥路，不太好走，一会儿要小心一些。」程屹一手提着两个小竹篮提醒几人，又随手将另一个竹篮扔进了申佳明怀里。
「这园子还真大，你看那几株晚樱好漂亮啊！诶，木绣球也不错。」女孩子们都被眼前各式各样的鲜花勾去了目光，纷纷迈着步子往园子里走。
「别光顾着看，篮子忘拿了……」俞心提醒林蓓儿，正准备往回走。
却听程屹缓缓说道：「篮子拿好了，你们先去赏赏花，拍拍照吧。」
「对对，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拍照嘛，这儿有现成的摄影师。」申佳明自豪地指着程屹，「我们屹哥拍照也不错，队里出去疗休养，大伙儿都让他帮忙拍。」
俞心忽然记起那次元旦汇演后，程屹给自己拍照的情景，有些惊讶地挑眉。
「是吗？那等一会儿我们来检验一下。程警官，麻烦你了哦！」林蓓儿笑得灿烂，「俞心可是专业的，得她认可那才是拍得好。」
「你说是不是？」话题又被好友重新抛回了自己身上，俞心窘迫道：「如果他拍得不好，咱们互拍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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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村的百花园不似城市间的公园，所种植物也并不名贵，大多是郊外随处可见的。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中，樱花树、桃树、梨树杂植其间。围墙是半砌的红砖，爬满了各色月季。曲折的小路旁，种的是成片的中华木绣球，高大的植株似要将人淹没。
地上绿草葱茏，点缀着各式各样的缤纷野花，让人眼花缭乱。没一会儿，人群便三三两两各自散开了。
俞心四人从一开始就落在队伍后面，此刻更是慢慢悠悠地在花园中闲逛，脱离了大部队。
「心心，那儿好好看，咱们去那儿拍。」林蓓儿指着一片盛开的木绣球兴致勃勃地说。
木绣球下正好有一把黑色的长椅，俞心被林蓓儿带着一齐坐了下来。申佳明和程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拿出手机准备给他们拍照。
只见程屹走到距离她们两米多远的地方站定，整个人又半蹲了下来，他一边调整焦距，一边取景，十分认真。
「干坐着好像有点单调，你们要不要互动一下？」程屹半歪着脑袋，把脸移出手机屏幕，问道。
还挺有想法的，俞心默默地想着，然后和林蓓儿互动起来，末了还不忘叮嘱程屹：「你抓拍就行。」
「笑得脸都有点僵硬了，咱们看看去。」林蓓儿一脸期待地拉着俞心小跑到程屹身旁，伸出手示意要看照片。
程屹点开相册，顺势把手机递到俞心手中：「全景、半身、特写都有。应该有抓拍到表情自然的……」
阳光热烈，俞心用另一只手挡着光，和林蓓儿一起翻阅相册，发现申佳明没有说大话，程屹的摄影技术在男生里应该算不错的。
「程警官你真是全能的啊，样样在行！」林蓓儿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俞心也跟着说道：「挺好的，比以前拍得好多了。」
程屹自然明白「以前」是哪个以前，他望着身旁女子恬静白皙的侧脸，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专门研究过了。」
「什么？」俞心起初没明白程屹话里的意思，疑惑地问道。
「哦，有人吐槽我拍照丑，所以我专门去研究了一下。」程屹轻笑一声，语调轻松地解释。
这回，俞心算是明白了，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不再理会他。
走走逛逛好一会儿，几人才开始在园中採摘花草。林蓓儿是熟手，她特意交代其他人：「拓染的叶子不能摘肥厚的，枫叶、苔藓类，或者地上的野草都不错。花也别采大型的，紫色、蓝色的花最适合。」
听明白后，几人便在园中行动起来。没一会儿，两只小竹篮里就堆满了花草。婆婆纳、三色堇、紫云英、二月兰、野豌豆、天葵、枫叶、红檵木……
申佳明跟在俞心身边，惊讶地感嘆：「俞老师，你怎么认识这么多花草啊？这些花放我面前，我都叫不出啥名。」
俞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我妈和我外婆都喜欢种花，见得多了自然就认识了。」
程屹见申佳明跟在俞心身旁喋喋不休，不动声色地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递给俞心：「刚看你手上沾了泥，擦一下。」
「我的手也脏了，程警官！」林蓓儿跟着凑热闹。
俞心故意忽略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好友，抽出一张湿巾，旋即将整包纸巾都塞到了林蓓儿手中：「给你，都给你。」
林蓓儿擦完手，将俞心稍稍拉远了一些，悄声道：「程警官是真得细心！」
俞心忍不住往身后回望了一眼，程屹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给两个女生留足了空间。
隐隐可以听到他同申佳明的对话。
「屹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的手也脏了，你看不见吗？」
「你一大男人用什么湿巾，一会儿用凉水沖一冲就干净了。」
……
拓染场地在村中的居民活动中心。低矮的平房，中间放了一张长木桌，四周是长条矮凳。朝南面有几扇玻璃门敞开着，微风卷着春日的暖阳，吹动纯白的门帘，多了几分浪漫色彩。
经过方才的赏花採摘环节，好多人熟络了许多，不再像起初那般沉默。
周若若将拓染要用到的白色帆布袋、小锤子、透明胶带等分发给大家，然后开始给众人示范讲解如何进行拓染。
採摘好的花草叶提前在明矾水里浸泡了一小会儿，俞心跟着周若若的演示步骤先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植物，在帆布袋上摆出造型，然后用透明胶带将植物固定在帆布袋上。
「是摆了一束手捧花的形状吗？」程屹一边给俞心递胶带，一边问道。
「嗯，发现这些草茎挺适合搭配手捧花的。」俞心对自己摆出的图案十分满意。她往帆布袋中间垫了厚厚的纸巾，然后准备进行最关键的一步——敲打。
手往身后伸了老半天，也没见程屹像刚才那样将小锤子递给自己，她不得不转身打算自己去拿。
谁料锤子此刻就安静地躺在程屹手心，俞心不解：「你想敲吗？」
程屹点头：「林老师刚才不是说这是体力活嘛，那交给我敲吧！」
四周「笃笃笃」的敲打声此起彼伏，俞心犹豫道：「我想自己体验一下。」
程屹也不坚持，温声说：「那你先敲一会儿，觉得手腕累了就把锤子给我。」
「好。」俞心接过小锤子，开始在帆布袋上敲击起来，力气由小到大反覆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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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左边是林蓓儿和申佳明，两人为了摆怎样的图案争论了半天，最后商量决定左右各摆一个图案，比一比谁的拓染效果更好。
「你们可真幼稚。」俞心笑着吐槽，手上的气力半分未减。
「嗨，程警官，你现在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敲一下这一面啊？刚敲了一个效果不太好，手腕倒是酸得不行。」一道爽利的女声响起，俞心只觉得熟悉。
声音来自自己的右侧，是那个妆容精緻的短髮女生。她不由地停下了手上敲击的动作，静静等待程屹的反应。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显得太过刻意，于是心不在焉地继续敲打植物。
「不好意思，我也没什么经验，怕拓染出来效果也不好……」程屹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没事，我就是随便敲敲……看你们几个人很熟的样子，你们是组团来蹭玩的吗？」女生见程屹不为所动，又换了个话题。
俞心一边听一边「砰砰砰」敲打着帆布袋上的野豌豆苗，一不留神便敲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嘶」的一声，她到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程屹神色焦急。
俞心放下小锤子，将自己的食指伸到嘴边，「唿唿」地吹着，又放进右手掌使劲捏了捏。
「没什么，不小心敲到手指了，还好没殃及指甲盖。」俞心淡淡地解释道。
程屹本想去拉俞心的手查看情况，又见俞心面色淡然，将手指握在掌中不愿意露出来，只得作罢。
「那你休息一会儿，剩下的交给我吧。」他眸色一暗。
「哦，麻烦你了。」俞心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同程屹交换了座位，坐到了短髮女生身旁。
她略带歉意地朝旁边的女生笑道：「我们几个是朋友，碰巧出来玩的。」
作者有话说：
相亲会算是程警官和小俞老师感情进展的一个关键事件吧。
我们小俞老师在感情上虽然佛系，但也有「占有欲」呀！
第50章 相亲会（4）
◎「不白来！」林蓓儿见俞心一脸不解，故作高深地说，「你没白来啊！」◎
俞心原以为短髮女生会自觉无趣，转而去找其他人寻求帮助，谁知她是个自来熟的。
「俞老师，刚才你在车里自我介绍的时候我认真听了，你跟她都是实验小学的老师吧？」女生指指林蓓儿问道。
俞心开口称「是」，等着她的下文。心里却有些惭愧，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一直在走神，只记得女生姓姜。
「我叫姜静月，咱们加个好友呗！」姜静月拿出手机，把微信二维码调出来，眼巴巴地望着俞心。
所以她的交友目标其实是我？俞心惊讶地想，犹豫着该不该找藉口拒绝。
姜静月忽略了俞心的迟疑，继续道：「我有个侄子，下半年要读一年级了，所以想跟你打听打听实验小学今年还会不会扩招。」
俞心才工作不满一年，对于学校的招生政策其实并不了解，但秉着为学校多多宣传的原则，她建议道：「五月份教育局会出招生公告，届时你可以关注区教育局的公众号推文，或者我们学校的公众号也可以……」
「多认识个人就多条人脉，你们本校职工肯定有内部消息的吧？」姜静月依旧笑着，把手机屏幕往俞心跟前凑了凑。
人家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如果再拒绝好像显得我很不礼貌？俞心思考了片刻，不得不拿出手机，扫了姜静月的二维码。
「已经发送请求了，你接受一下。」她淡声道。
「好嘞，谢谢你了，俞老师！」姜静月通过了俞心的好友申请，并发来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随后又开心地绕到长桌的另一边找其他人帮忙拓染去了。
俞心发了一会儿呆，再次转头看程屹时，他已经停下敲打，准备揭开透明胶布看效果了。
「要不要你自己来揭掉胶布？」程屹问她。
俞心欣然同意，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透明胶布撕下来，然后拂去已经被敲击得七零八碎的植物。
随着手指的下移，一束淡雅别致的捧花映入眼帘。草绿色的茎叶，凌乱又不失美感，紫色和蓝色的小花深浅不一，还有淡红色的小叶子做点缀。
「好看！」俞心惊喜道，「还以为第一次做会失败呢！敲打的时候有什么诀窍吗？」
「沿着叶子的边缘敲，气力由小到大尽量均匀。」程屹总结了自己摸索出来的小窍门。
林蓓儿和申佳明也完成了帆布袋的拓染，本想请程屹他们来评一评谁的图案更好看，在看到俞心面前的那束捧花后，默默地将自己身前的帆布袋翻了个面。
「心心，你这个捧花好好看，我也想要印一束！」林蓓儿撒着娇摇俞心的胳膊。
俞心手指程屹：「他印的。」
程屹默契地指指俞心：「造型她摆的。」
申佳明凑过来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林蓓儿嫌弃地拉开申佳明，道：「一边儿去，心心你快帮我摆一个。」
俞心接过好友递来的帆布袋，细緻地挑选了花草叶，摆了一束与自己袋子上造型不同的捧花。她抬头望了程屹一眼，示意他把接下来的活儿干完。
程屹拿着小锤子重复方才的步骤，得心应手。
「手还疼吗？」他边敲边问俞心。
俞心伸出手指瞧了瞧，指尖还有些红：「不疼了，就敲下去那一下是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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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好。」程屹敲击的力气大了一些，「咚咚咚」的响声仿佛一下一下落在俞心的心上。
「刚才……你其实可以不加她好友，」程屹斟酌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诶？」俞心回味过来，程屹说的是姜静月的事儿，「她那么热情，不好意思拒绝，也就列表里多个人，就当是为学校宣传做贡献了。」
「嗯，」程屹低笑一声，「思想觉悟还挺高，这么快就想着学校宣传了。」
俞心没搭腔，转头找林蓓儿唠嗑去了。
做完植物拓染快中午十一点半了，正是飢肠辘辘的时候。
好在村民已经提前在院子里用柴火灶煮了咸肉菜饭，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农家乐大院时，一股浓郁的饭香味随风飘来。
「好香啊，是什么饭？」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咸肉菜饭！想想都觉得好吃。」有人兴奋道。
「周姐，是咸肉菜饭吗？我可好多年没吃了，感觉能干三大碗。」一位男士夸张地说。
周若若眉开眼笑：「鼻子挺灵的，中午确实为大家准备了咸肉菜饭，应该还有焦香的锅巴……不过菜还是得你们自己烧。」
「有菜饭就够了还烧什么菜啊！」
「是呀，我小时候吃咸肉菜饭从来不配菜……」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不过也并没有真的拒绝做菜。
院子里垒了两口大土灶，上面架了铁锅，铁锅边有一排方桌，上面摆满了新鲜的食材。
「锅只有两口，所以咱们一会儿分成两个队伍，大家可以自由组队。」周若若说道，「展现厨艺的时刻到了，想要一展身手的等下可要积极点。」
分队伍其实也比较随意，俞心四人本就是一块儿的，这会儿已经默认是一队了。姜静月加了俞心好友，顺理成章也加入了队伍。后面又来了几位，很快10人队伍便凑齐了。
队里除了申佳明和林蓓儿是小白外，其他人都会做菜。
「我厨艺还可以，擅长炒菜。等下就做个春笋炒肉片吧！」率先说话的是姜静月。
先前被林蓓儿拒绝过的男士也在队伍里，他往前跨了一步说：「那我就做个爆炒螺蛳，大家能吃辣吗？」
见众人点头后，他笑着走到方桌边查看螺蛳是否清洗干净了。
桌上还有一条肥美的鲫鱼，剩下几人望着鱼面面相觑。
「说实话，我不太会烧鱼。」
「每次我烧的鱼都有腥味，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
「你们谁烧鱼好吃的？这么新鲜的鱼可不能浪费了！」
俞心本想自告奋勇，但又怕发挥失常，于是将目光投向了程屹。
程屹静静看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道：「我来吧，香菇鲫鱼汤怎么样？」
申佳明第一时间捧场：「可以可以！他可是大厨，做的鱼汤可好喝了！」
「还凑活，等下你们尝尝看。」程屹谦虚道，说着走到一旁，挑了几只干香菇放进碗里，提前用冷水浸泡。
任务分配好后，姜静月戴上围裙，率先开工了。俞心和剩下几位没事干的等在一旁。
她见桌上还有一些生菜、黄瓜、小番茄之类的便提议道：「咱们要不做个蔬菜沙拉，也算出力了？」
得到其他几人的贊同后，几个女生也忙活开了，切蔬菜，调酱汁，现场好不热闹。
几位做菜的都是熟手，动作也十分麻利，两个炒菜很快便出锅了。只等程屹将鱼汤煮好，就能开饭。
戴眼镜的男士将炒螺蛳端上方桌，殷勤地走到林蓓儿身旁问她要不要先尝尝。
林蓓儿这回倒是没拒绝，她有些饿了：「谢谢啊，螺蛳还是趁热好吃，咱们都尝一尝大厨的手艺。」
「对，闻着就好香，尝尝去！」
「这螺蛳还挺肥的，咸淡适中。」
「辣度也刚刚好，不呛嗓子，大厨可以啊！」
戴眼镜的男士被夸得面色微红，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镜：「你们喜欢吃就好，我还怕太辣了！」
俞心吸了一颗螺蛳，悄声对林蓓儿说：「看样子，他对你有意思……我记得他好像是规划局的，工作不错。」
林蓓儿摇着头：「人看着还不错，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俞心惋惜道，「你今天都跟申佳明玩一块儿了，难道是看上他了？」
「他？算了吧！」林蓓儿撇嘴，「我可不喜欢弟弟，谁让今天没遇见我的crush呢！」
「那今天算是白来了！」
「不白来！」林蓓儿见俞心一脸不解，故作高深地说，「你没白来啊！你看程警官那模样，一看就是常干家务的，真贤惠。」
俞心顺着林蓓儿手指的方向看去，申佳明正忙碌地往土灶里添柴。程屹则戴着深蓝色围裙，拿着锅铲，娴熟地煎着鲫鱼。油锅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她不由看得入了神，直到林蓓儿喊她才将思绪收回。
「被迷住了吧？」好友打趣道，「哎，做程警官的朋——友也是很有福气啊！」
俞心刻意忽略了被拖长了音的「朋友」两字，推着林蓓儿去方桌上等着：「快开饭了，咱们去那儿坐。」
柴火灶烧得旺，一小会儿后，鱼汤也出锅了。程屹将满满一大盘奶白色的鱼汤放到桌子中间，然后去一旁的土灶里盛咸肉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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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哥，快坐，就等你了！」申佳明积极地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让程屹落座。
美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小小的餐桌笑声不断。
吃过午饭，周若若又带着大家参观了清溪村中的美术馆和茶园，这一日的行程可谓非常丰富。
临走前，俞心几人在当地茶园里购买了一些茶饼，算是为促进乡村经济做了贡献。
「上次你送我的那盒白茶还挺好喝的，阿姨哪里买的？」程屹突然问道。
俞心愣了愣神，回他：「是吗？我平时不喝白茶，所以没尝过味道，改天回家问问我妈。」
「嗯，秦队也喜欢。」
程屹话还没说完，申佳明像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一样提高了声音说：「原来屹哥办公室的茶叶是俞老师你送的呀？怪不得秦队……」
后半句话申佳明没机会说出口，因为程屹已经迅速将他拽了过去并牢牢捂住了他的嘴。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程屹用眼神警告申佳明。
俞心好奇道：「怪不得什么？」
申佳明蔫蔫地咳嗽一声说：「没什么，怪不得那么好喝，俞老师下次也送我一盒呗！」
「行，等我回家去看看还有没有，有的话改天让程屹给你带去。」
申佳明的眼神在俩人间徘徊，他眼中八卦欲强烈，似在无声询问程屹：你和俞老师已经进展得如此迅速了？
林蓓儿看了半天热闹，走上前来拍了申佳明的头，笑得一脸得意：「你不知道吧？程警官就住我家楼下，俞心现在住我家……」
「哦——」申佳明恍然大悟，眼中的火苗更雀跃了。
暮色西沉，漫步乡间多了几分凉意。返回停车场的途中，俞心默默将毛衣外套的扣子扣了起来。
程屹无声地看着她扣完扣子，主动走到迎风一侧，落后她半步跟随其后。
他们身后的霞日山连绵着翠绿的竹海，一轮通红的落日倚挂山头，染红了半边云霞。
作者有话说：
相亲会终于写完啦！程警官在小俞老师心里好感度+1+1+1
第一次写小说，感觉写着写着就发现自己语言匮乏。
不过我一定会把它好好写完的，不砍大纲，认真写。
第51章 一封情书
◎「如果喜欢能成为你成长的动力，那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相亲会那天傍晚，程屹和申佳明同俞心他们在区政府门口分别后直接去了队里值班。
俞心和林蓓儿则约了孙恬恬一起去小区附近吃了个夜宵才回家，彼时已月上柳梢。
俞心念着要给两位好姐妹要偶像签名照的事，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大着胆子敲开了徐之礼的微信头像。
当然，在此之前，她给自己做了很多心里建设。毕竟毕业多年都没怎么联繫过，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上一次徐之礼刚出道，被群黑的时候。
【班长，微信还是你本人在用吗？】在「大明星」和「班长」间纠结了好一会儿，俞心还是决定用「班长」这个称唿，显得热络一些。
原以为业务繁忙的大歌星无瑕顾及微信，谁知很快便有了回復。
【是本人在用，俞老师有何贵干？】
原来他还在关注老同学的动态啊！俞心惊讶于徐之礼对自己的称唿。
她选择再绕会儿弯子：【打扰了打扰了，前几天还在某台的综艺上看到你和林大美女同台，真是男帅女靓。】
【这么久不联繫，就为了夸我几句？】徐之礼发了个暗中观察的表情过来。
俞心尴尬极了，决定捨弃客套的寒暄单刀直入：【我有两位好朋友，都是你的粉丝，喜欢你好多年了！】
【要签名？专辑？还是？】徐之礼十分爽快。
【想要to签！】俞心激动地打了几个字。
【好说。还以为你找我有什么大事呢！像这种小事，不用拐弯抹角，咱们班好多同学都找我要过。】徐之礼显然没当一回事。
【只要不拿去某鱼上出售就行……】
俞心不怎么追星，自然不了解跟娱乐圈相关的事，她惊奇地问：【还有人拿你签名去倒卖的？】
【自然……谁让我现在还算红呢。】「还算」两个字真是谦虚了。
俞心向徐之礼表达了感谢，随后把林蓓儿和孙恬恬的暱称发了过去，一併发过去的还有小区地址。她知道大明星时间宝贵，所以也没继续打扰。
反倒是徐之礼，似乎没想结束话题。
【俞心，你后来和程屹还有联繫吗？】
俞心不明白徐之礼为什么这么问，仅是实话实说：【好多年没联繫上，不过最近在h市遇上了。】
【是吗？我以为你们……算了，等我有空去找一找旧手机里的照片，找到了再发你。】
徐之礼有所保留的话语勾得俞心不是滋味，她本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又强行摁下了心头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只平静地回了一个「好」字。
第二天是周一，又恰逢俞心值周，因此她起得格外的早。值周教师不仅要提早一个半小时去学校食堂验菜，签字，还要在校园里巡逻。
为了让林蓓儿多睡儿，俞心这周自己开车。她素着一张脸出了门，长发扎成马尾甩在脑后，整个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下到地下车库门口时，单元楼另一边的电梯「叮咚」一声，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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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今天怎么这么早上班？」有声音自身后传来。
俞心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打着哈欠头也不会地嘟囔：「值周啊，还要验菜！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让老师去验菜……」
程屹控制住想要抚摸她后脑勺的冲动，放缓了声音问道：「那早饭吃了吗？」
「没呢，办公室囤了面包，随便垫点肚子就行了。」话刚说出口，俞心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她应该是又同程屹遇上了。
程屹将自己手中那袋还冒着热气的饺子递给俞心：「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吃吗？我包的。」
手指触碰到热乎乎的饺子皮，俞心一点也不迷煳了：程屹怕不是「田螺姑娘」吧？怎么随手就送吃的？
「这不好吧，我吃了你怎么办？」俞心推拒道。
程屹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她，柔声说：「我们队食堂提供早饭，不碍事。」
「我们食堂也……」俞心本想再次拒绝，无奈想起自己并没有在食堂订早饭，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大好的清晨，起早去食堂验菜已经够悲伤的了。如今美食当前，本能再一次战胜了理智。她不由地伸出手，接过了那袋香气扑鼻的饺子。
「谢了，改天有空请你吃饭。」俞心说着扯开袋子尝了一个饺子，脸上浮现出惊艷的表情，「比速冻饺子好吃多了，程屹你的手艺深得阿姨的真传啊！」
听着俞心由衷的夸奖，程屹扯了扯嘴角，算作回应。两人在一个路口分开，各自开车离去。
早间在食堂验完菜，又巡视了一圈楼层，俞心才回到校门口站着值岗。
距离校门开启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她的钉钉私信通知一连响了好几声。俞心望了眼站在身旁的副校长，举起手机报备：「校长，我需要处理下家长的问题。」
照理说，校门口站岗期间是不得使用手机的，所以俞心主动报备了。在徵得同意后，她便走到一旁的传达室查看家长发来的消息。
发消息的是班里语文课代表吴茜的妈妈，一连好几张图片。俞心点开大图，细细看了会儿，心中大致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吴茜妈妈又发了一大段文字过来：【俞老师，早上好。上面这封「情书」是我今天送茜茜出门前在她书包夹层里发现的。虽然没写什么露骨的话，但是我能够感受到她对那个男孩子的喜欢。茜茜平时不怎么跟我们交流，但我知道她喜欢你……】
俞心明白吴茜妈妈的潜台词，她希望老师出面，和孩子沟通青春期的感情问题。
【说来惭愧，我和她爸爸平时忙着赚钱，眨眼间孩子已经长大了。早上我发现这封情书的时候，情绪比较激动，和茜茜闹得有些僵。】
俞心思忖了好一会儿，回復道：【吴茜妈妈，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件事情我会找机会和茜茜沟通一下。另外，青春期对异性产生好感是一件十分常见的事情，家长要平常心对待，做好恰当的引导。】
安抚好家长的情绪后，俞心再一次站到了校门口和同事一起值周。
她脑海中浮现出吴茜的身影，这个小姑娘十分文静，说话轻声细语的。因为文採好，字又写得漂亮，所以班里学生推荐她当语文课代表。
一个多学期相处下来，俞心也十分喜欢这个小姑娘。课堂思维敏捷，文静却不怯懦，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是自己的得力小助手。
吴茜有好感的男生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顾睿泽，长得高高瘦瘦，眉清目秀，学习成绩也好，班里人称「顾大才子」。
俞心思考着该如何找吴茜谈一谈，又不引起她的牴触情绪。
校门缓缓打开了，门口排着长队的孩子们鱼贯而入，热情地和值周老师打着招唿。俞心在人群中瞥见了吴茜的身影，小姑娘眼圈红红的，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今天的大课间轮到副班主任带队，俞心可以安心留在教室里批改作业。等其他学生都走出教室排队时，俞心叫住了吴茜：「课代表来一下，我这儿有点任务要派给你。」
吴茜的眼眶仍有些发红，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俞心身旁问：「俞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俞心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来，转头望了一眼门外，见副班主任已经带孩子们下楼了，她便将压在作业底下的一张a4纸递给了吴茜：「来，把上面的文字认真读一读。」
因为是突发事件，俞心准备得匆忙，a4纸是她临时列印的。
吴茜不疑有他，一字一句认真读着，一开始声音还挺响亮，慢慢地越来越小，脸也渐渐红了。
「怎么了？你刚才读得很好听。」俞心温柔地说。
「老师……」吴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觉得有点肉麻。」
俞心笑着解释：「肉麻吗？我觉得写得很美啊！这些话都出自作家王小波和李银河的情书集《爱你就像爱生命》。知道老师为什么让你读吗？」
吴茜默默点头，整个人不似先前那般有朝气：「俞老师，我妈妈跟您告状了吧？那封信我没有想送人，我就是留给自己看的……」
见小姑娘颓唐的模样，俞心不忍，伸手抚上她的肩膀：「老师没有要批评你的意思。老师让你读这些话，就是想让你明白，爱情是非常美好的。如果一个人能被别人放进心里爱着，那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俞老师您不用敲打我，我都知道，小孩子不能早恋。」吴茜低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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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恋是不可以的，但青春期，对异性有好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俞心安慰道，「所以，不必介怀你妈妈早上发的脾气，她只是担心你。或者说，她忽略了你的成长所以感到害怕了。」
「刚才你都说了，你只是对他产生了好感，并没有付诸行动对吗？」
「嗯……我知道对自己来说，现在最终要的是什么。」吴茜肯定地点点头。
「当你对异性产生朦胧的好感时，证明你又长大了一些。老师相信你能将这份喜欢的幼苗藏在心底，像呵护珍宝一般认真浇灌。」俞心静静地注视着吴茜的眼眸认真道，「直到有一天，你有足够的能力照料这朵爱情之花时，再将它捧起来。」
小姑娘清澈的双眸中蓄起泪水，她颤着唇说：「我明白了，俞老师。」
俞心不由地轻松一笑：「别哭，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你的人生道路还长，你以后呀，肯定还会被许多异性身上的优点所吸引，说不定你就不再喜欢顾瑞泽了。」
气氛不再凝重，吴茜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许多，小姑娘比较早熟，她小声道：「不过目前来说，我还是觉得顾瑞泽很优秀。可是我们都太小了……而且他学习比我好，我以后想跟他考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
「如果喜欢能成为你成长的动力，那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不过你要记住，不要内耗，也不必自卑，因为你也很优秀！」俞心鼓励道，「改天老师把家里那本情书集拿来送给你，这算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哦！」
「谢谢俞老师……」小姑娘吞吞吐吐道，「其实早上我很不开心，来上学也怕您严厉批评我。结果……您跟我之前遇见的老师不太一样！」
「有没有更喜欢俞老师一点？」
「嗯！」吴茜重重地点头。
望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俞心开怀地笑了。
晚上准备入睡前，俞心突然收到来自徐之礼的微信消息。
【to签我已经交代助理寄出了，顺带放了两张签名专辑。】
【效率一级棒！谢谢班长，祝星途坦荡！】俞心狗腿地吹着彩虹屁。
【那张照片我找到了。当初怕你伤心，所以存在手机里没发给你。既然现在你跟程屹又重逢了，那我还是发给你吧！】
紧接着，俞心的手机屏幕上便出现了徐之礼传过来的照片。
那是一张写了一半的「毕业旅行计划单」，上面列了目的地，人员，行程安排等等条目。泛黄的纸张上有许多褶皱，像是被人用力揉挤过。那不太美观的字迹，俞心一眼便能认出。
不知为何，她的鼻尖微酸，突然眼眶就热了。
【高考前某天中午，我找程屹去打球。那时他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全神贯注地写字。我原本想看看他在写什么，谁料他立马紧张地将纸张揉成团，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那天恰好是我值日，出于好奇我捡了那个纸团。】
俞心又一次礼貌地回了句「谢谢」，随后摁灭手机，将被子一拉，把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
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作者有话说：
程警官是「田螺王子」啊！要想俘获她的人，得先俘获她的胃。
本章起名「一封情书」其实是一语双关吧，对小俞老师来说，程屹那张未写完的旅行计划单，也如同一封未写完的情书一般。
第52章 祭英烈（1）
◎俞心眼底有炽热的光滑过，她暗暗对自己说：哪怕是蜉蝣撼大树也无妨！◎
连着好几天，俞心都能在小区地下车库碰上程屹。
并且十分凑巧的，程屹每次都会将自己手中的早餐分给俞心。
不同于第一天，这几回他都准备了两人份的早饭。
俞心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后来的心安理得，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事。
程屹的早饭式样还挺丰富，今天饺子，明天馒头，后天粢米饭。这让俞心生出「他是不是背着大伙儿悄悄开了家早餐店」的荒唐念头。
距离清明假期还有一周的时间，关于清明节的学生活动倒是已经早早安排好了。
这天早上，德育主任交代俞心和王沁负责清明前一天带学生代表去烈士陵园扫墓的事，这是老传统了。
「大巴车已经预定了，到时候大队委员加上五六年级的学生代表，一共二十几个人，坐一辆车正好。」德育主任交託道，「俞心你还是负责拍摄视频和照片，王沁你负责对接各位班主任以及烈士陵园工作人员。」
「好的，主任。那扫墓需要的纸花是我们採购还是让学生自己准备？」王沁在本子上记录着事项问道。
「这个你去跟德育副主任刘老师对接一下，以往都是她安排的。」德育主任思索道，「俞心，视频尽量多拍些素材，到时候公众号上要用。」
俞心点头表示明白。第一节 上课铃声响起，王沁本想拉着俞心一块走，却发现根本拉不动。她不解地问：「俞老师，怎么还不走？」
俞心杵在办公桌边上，面露迟疑之色。她欲言又止：「主任……我有个想法……」
「还有什么事吗？有想法大胆说。」德育主任一边整理文件一边鼓励道。
俞心神色闪烁，沉默了几秒后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学校里的很多活动，都只是大队委和个别学生代表参与，这样起不到很好的教育意义。比如说这次清明祭英烈活动，能不能将它变成一个集体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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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育主任神色微变，手中的文件也不整理了。俞心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仍旧坚持己见：「过段时间全校学生有春季综合实践活动，我在想，能不能把五六年级的实践活动和清明祭扫结合起来，这样会不会比去动物园更有意义？毕竟动物园他们常去。」
见没人打断自己，俞心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强调思政教育融入课堂，像这样的祭英烈活动是不是就是非常好的实践拓展课堂？况且烈士陵园离我们学校不远，才8公里，如果带着孩子们集体徒步去扫墓，一定能给他们的小学生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完心中所想，俞心不由地长舒一口气。德育主任的手指一下一下缓慢地敲击着桌面，俞心原以为她会批评自己，未曾想她只是和蔼地笑着。
「小俞啊，你的想法很好。十几年前，我在别的学校任职的时候，也带学生徒步去过烈士陵园扫墓。」她语气温和。
俞心乖巧地点头：「我小学在浔州区读的，我们那时候就是徒步去扫墓的，我至今还印象深刻。」
王沁站在门口，没有离去，她插话道：「可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交通发达，孩子们都是家长的宝贝，要是出点意外，你能担责任吗？」
「王沁说得没错，后来这个活动为什么停了，肯定是出过什么意外。家长投诉多了，学校的胆子也就小了！」德育主任语重心长道。
「可是……交通问题也是能够解决的啊！如果我们学校能够重新拾起清明祭英烈的集体活动，那将是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俞心反驳道。
「就算交通问题可以联合交管部门协助，那家长的思想工作呢？还有，像这样的大型活动还需要教育局提前审批，你能连夜出方案吗？」到底是当了很多年的老主任了，顾虑的点每一条都能戳着要害。
只是俞心年轻气盛，竟毫不示弱，她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声「能」，声音响亮而清脆。
惹得站在门口听热闹的王沁瞪大了眼睛。俞心瞧着王沁讶异的表情，瞬间明白：她那表情大概是觉得我疯了吧？
德育办公室里有片刻的沉默，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面对这样的沉默，俞心还是没了底气。
她咬着唇，执着地望着德育主任，等待她发话。等到她以为毫无希望之时，德育主任却松口了：「那这样吧，我今天先把你的想法报告校长室，如果你明天一早能交出完整的活动方案，那咱们就试一试！」
说到此处，德育主任面露欣慰之色：「小俞啊，刚才在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可惜现在我老了，顾虑也多了。是该让你们年轻人崭露头角了……」
选择了这一行，自然是有理想信念的，俞心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淡淡的「谢谢」。
出了办公室的门，她后知后觉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一手的汗渍。
王沁走在俞心前面，她步子很慢很慢，似在等她。见俞心迟迟不赶上来，她后退一步，意味深长地说：「你可真牛！如果活动方案通过了，还得去做学生、班主任以及家长的工作。如果活动过程中出了意外，肯定要追责到策划人身上……」
「嗯」俞心低低地应一声，忽略掉王沁的话里有话，「我知道的，但我当初选择来德育处做事，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对现如今的教育状况作出一些改变。」
说到此处，俞心眼底有炽热的光滑过，她暗暗对自己说：哪怕是蜉蝣撼大树也无妨！
王沁专注地听俞心说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到底还是年轻，没经歷过职场的毒打。她无奈摇头，委婉道：「有理想抱负挺好的，咱们的教育事业总得……嗯，总得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德育主任的动作很快，下午她便通知俞心，已经把清明祭英烈活动的初步设想汇报给校长室了。除却负责安全事务的副校长极力反对外，其他几位分管校长都没明确表态。
而负责德育的副校长是站在俞心他们这一边的，私底下特地交代德育主任活动策划要好好写。
俞心自然是雀跃的，写一份活动策划对她来说并不难，况且心中其实已经反覆构思千百回了。她答应主任，一定保质保量完成。
下午放学前，俞心主动联繫了秦立的爸爸，询问如果学校组织集体扫墓活动的话，交警大队是否能够抽派人手全程护送。
「学校的活动我们当然是全力配合的，不过虽然只有八公里，但学生经过的路段是交通拥堵路段……如果活动确定，我们还要提前召开专题会议，部署交通安保工作……」秦立爸爸回答得十分耐心。
俞心又把自己有疑虑的一些点摘出来一一询问，得到明确回答后，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交通安保事务是可以解决的。
当晚，她在学校食堂匆匆吃了几口晚饭，便扎根在办公室埋头赶活动策划案。每一个流程，每一个细节都深思熟虑。写完一稿，她便把文档传给林蓓儿，让她帮助查阅并提出修改意见。
就这样来来回回反覆修改了十多次，她才将定稿发给德育主任。
【主任，这是我写的活动策划案，您看看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地方，或者不妥的地方？】
聊天框里一直没有动静，想必主任在忙其他的事情。俞心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走到窗边。
外头月明星稀，高大的香樟树枝繁叶茂，黑黢黢的树影落在地上，寂寥而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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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九点，这偌大的校园里只有一盏灯亮着。俞心瑟缩着脖颈将头转向办公桌，聊天提示框依然没有消息。
她打开保温杯，喝了几口热水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随手拿起被摆放在最角落的交警小熊自言自语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突然，天花板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俞心吓得一把将交警小熊扔到了桌上。她苦着一张脸给林蓓儿打电话。
「蓓儿，办公室里有老鼠！大晚上的整个校园漆黑一片，吓死个人……」
「那你赶紧回来吧，也九点多了，一个人不安全。」林蓓儿催促道。
俞心犹豫：「主任还没回我消息呢，我想等她回復我修改完，列印好再回来。」
「那得多久啊……你不是害怕吗？要不我来找你？」
「别了……现在挺晚了，我再等一刻钟，如果主任不回我就马上回来了。还好传达室的大伯还没休息，不然真就我一个人在了……」俞心嘆了口气回復道。
她挂了电话，发现德育主任回自己消息了，激动地凑到电脑屏幕前，认真地咀嚼主任提出的意见，开始了又一次的修改。连将才心里的那一丝害怕都忘却在脑后了。
林蓓儿倒完垃圾往回走，心里还担忧着俞心的安全问题，犹豫着要不要找孙恬恬一起去学校找俞心。
说实话，让她一个人去她还真有些害怕，毕竟学生时代也看过不少恐怖电影，关于学校的血色传说那是如数家珍
就这样思考着，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林老师，巧啊。」
林蓓儿抬头，见来人是程屹，面露惊喜之色：「程警官，才下班啊。」
「嗯，最近比较忙。」程屹问道，「林老师一个人吗？」
林蓓儿笑了，这潜台词不就是在问俞心嘛！她装作十分苦恼的样子：「是啊，俞心又加班了，拼得很！这会儿估计一个人在办公室跟老鼠作伴呢，刚才还打我电话说害怕……我正想着要不要去学校接她。」
程屹脚步一顿，面色沉了下来：「林老师，我去吧！」
「你不是刚下班吗？赶过去也要段时间，这……不好吧？」林蓓儿假装客气道。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出门也不安全，我没事，这边去学校也不远，交给我吧！」程屹坚持。
林蓓儿在心里偷笑：聪明人就是懂得把握机会。面上却十分感激：「那谢谢你了啊，程警官。门口保安室有守门的保安在，如果灯熄了，你记得打这个电话。」
说着林蓓儿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程屹匆匆记下保安室的电话便头也不回地往小区大门走去。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的灵感来源源自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一则新闻。
为了教育理想认真工作的小俞老师会闪闪发光啊……
程警官又有机会了！
第53章 祭英烈（2）
◎他下意识地望了眼俞心道：「嗯，今晚月色很美。」◎
俞心修改完活动策划案后立即将文档发给了德育主任过目，得到肯定答覆后她才点开「列印」键。
明天一早要去校长室汇报，因此她列印了五份文件，到时候人手一份，方便领导仔细查看整个活动流程。
办公室里的印表机开始工作了，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也就是在这时，手机来电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正全神贯注站在印表机前的俞心被吓了一大跳，拍着胸口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竟然是程屹的来电，她有些吃惊。
他们早已交换过联繫方式，只是此前一直用微信联繫，打电话还是头一回。
俞心不清楚程屹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程屹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如果细细听，还能察觉出些许疲惫：「俞心，你现在还在学校吗？」
「在的……」俞心下意识应着，又很快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
程屹解释说：「正好在你们学校附近办点事，听林老师说，你今天加班，所以想问问等会儿能不能顺便搭个车回去。」
「蓓儿连我加班的事都跟你说？」俞心小声嘀咕着。
印表机停止了工作，她腾出一只手拿起策划稿，慢悠悠整理着：「你自己没有开车吗？」
她明明记得俩人早上是在小区地下车库分别的，这回程屹又说要搭车，实在令人费解。
「下班的时候回了趟小区，出来办事同事开的公车。」程屹略作停顿，继续道，「他要回队里加班，我下班了就不回队里了。」
其实这个理由听上去十分牵强，但程屹也不想直接告诉俞心自己是特地来接她的。这样明显的意图，他怕把姑娘吓跑了。
夜风吹过，他站在实验小学偌大的校园里，望着那唯一一盏亮起来的灯，故作平静地问：「你还要多久加完班？需要我来办公室等你吗？」
俞心听得稀里煳涂的，忽略掉心头那抹异样，回道：「要不你在校门口等我吧！我这边很快就能结束了。」
「外面挺黑的，风也大……车停在地下车库吧？你一个人去地下车库……」程屹的声音幽幽地在耳边迴荡，听似稀松平常的话语却让人忍不住胆寒。
窗外树影摇曳，俞心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承认，自己有些害怕了。策划稿被一份一份用夹子夹好，整齐地塞进办公桌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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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俞心答应了：「那你进来吧，跟门口保安室说一声进来找我的就行。我的办公室在望学楼……就一盏灯亮着。」
「好。」程屹干脆地回復她，迈开步子朝前方走去。通话未被挂断，俞心能够清晰地听到「嗒嗒嗒」的脚步声以及轻微的唿吸声。
「程屹？」
「怎么了？」
「你还……没挂电话。」俞心提醒道。
程屹轻笑一声：「哦，校园里太黑了，想着有个人说话可以壮壮胆。」
俞心惊讶地坐回办公椅上，一本正经听他胡说八道：「你确定，是我给你壮胆？」
「呵，开玩笑的，我不怕。」程屹心情愉悦，「就当给你壮胆吧！」
「你……」俞心口是心非，「我才不害怕。」说着，她立马摁下了挂断键。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方才的对话像极了很多年前，两人同桌时的相处日常。
俞心有些气鼓鼓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瞄了好几回。
终于，脚步声临近了，有人在门口站定，礼貌地敲了几下门。俞心走到门边，将原本反锁的门打开。
一道高大又熟悉的身影将自己笼罩，她抬头对上程屹在黑暗中透着水光的眼眸说：「走得挺快的啊。」
程屹蹙眉，面色严肃：「怎么都没问一声是谁就开门，如果是坏人呢？」
俞心一愣，定定地看着他，委屈的神色一闪而过：「大晚上的，不就只有你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过来办公室嘛！」
一见面就兇巴巴的责怪人，讨厌！俞心低下头，在心里吐槽。
程屹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或许太过严肃，立即舒展开眉头，放缓了声音：「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女孩子一个人谨慎一点，提高安全意识。」
「哦！」俞心辩解，「我也没介意。」她关了办公室的吸顶灯，打开手机手电筒来照明。
月色当空，俩人各自开着手电在校园的石板路上走着。夜风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大约是因为有人作伴，俞心不再感到害怕了，竟有了赏月的闲情逸緻。
「今天的月亮还挺好看的，可惜看不见星星。」
程屹顺着俞心的话，抬头望向夜空。一轮明月虽不圆满，却有薄云缭绕身旁，添了几分朦胧之美。他下意识地望了眼俞心道：「嗯，今晚月色很美。」
俞心哑然，当有人向你诉说「今晚月色很美」时，或许那人是在委婉地向你表达爱慕之意。
她忍不住撇头去看程屹，只见他面色沉静如水，丝毫看不出什么情绪。霎时，俞心又打消了将才那个荒唐的念头：他大概真得只是在赞美月色吧！
「怎么了？」程屹的声音携夜风一同响起。
「哦，没什么。你来得还真巧，恰好赶上我完工。」俞心转移了话题，「再晚些时候，你大概只能自己打车回去了。」
「运气好。」程屹接话道。
去往地下车库的门后有一处落差较大的台阶，俞心刚上班的时候被绊过好几次，因而每次路过这里都会格外小心。
此刻，她正想开口提醒程屹「当心点」，却听见程屹提醒自己「小心」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比我这个本校职工还要了解地形？」俞心调侃一句随即说道，「这儿我熟，这个台阶落差大，之前吃过好几次亏了。所以我每次走这一处都非常小心。」
「视力还行，正巧提前看到了，天黑怕你看不清路。」程屹说着提醒俞心，「扶着楼梯扶手走，我就在你身后。」
通往车库的楼梯间空空荡荡，两人交谈的声音不算大，却有回音。俞心只觉得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往下方看去，忽然不敢往前迈步了。
见俞心踟蹰不前，程屹开口：「害怕了？」
「突然……有点……慌兮兮的。」俞心重重点头，「虽然知道那道绿光是刷脸机发出来的，但是……」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程屹二话不说走到俞心前面，声音温柔：「那我走你前面，你要是还觉得害怕……嗯，可以拉着我衣袖走。」说着，他将手臂伸向俞心。
俞心自然不好意思去拉程屹的衣袖，她尴尬地摆手，谢绝了好意：「没事，你在前面走慢点就行。」
就这样，俩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停车场，俞心的小车孤零零地停在中间。她打开车门径直坐上了主驾驶。
见程屹仍没有上车的动作，不禁降下车窗询问：「怎么不上车？」
「要不要我开？」程屹反问她，「夜路不好开。」
这难道是对我的车技没有信心吗？俞心直接曲解了程屹的关心，回道：「大路挺好开的啊，路灯也亮，你快上车吧！」
见俞心催促自己，程屹配合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他腿长，座椅前方的空位略显狭窄。俞心自作主张按下调整键帮他调整了座位。
程屹顺势舒展开双腿，系好安全带，随后向俞心道谢。
俞心开车的时候习惯性听电台，晚间十点，电台里播着深夜情感节目。
主持人正耐心地解答观众留言的情感问题，不过此刻的俞心是没有心思听的。她只觉得主持人絮絮叨叨的声音聒噪无比，于是关掉了电台广播。
车里十分安静，程屹眼见俞心目视前方，专心致志开车的模样也没有贸然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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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汽车开进地下车库，俞心熟练地倒好车，随即开门下车。锁车门的那一刻，她整个人松弛下来，不似刚刚开车时那般紧绷。
副驾驶上坐着一位交警，任谁都会紧张吧？
程屹几步走到俞心身旁，再次关心道：「听林老师说，你最近好像加班挺多的。」
「也还好……大部分时间都是回家加班的。」俞心紧了紧肩上的背包带说。
「下次在学校加班的话，别那么晚，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虽然怕俞心觉得自己关心过界，但程屹依旧忍不住劝慰道。
「我知道的，今天情况特殊……」她补充说，「我们学校今年清明可能会组织五六年级学生徒步去烈士陵园扫墓，如果明天我的策划案能通过的话。」
俞心如此说着，清亮的眸子里透出夺目的光彩，脸上写满了斗志和期待。
「怪不得秦队今天召集组里提前开会讨论关于学生扫墓的事了，原来是你策划的吗？」程屹的眼中暗含赞许，「挺有意义的活动。」
得到了旁人的肯定，俞心眼中的水光更明媚了：「是吧？我总觉得，既然当了老师，就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起码要在孩子们的心里留下点什么！」
「那就，祝你的方案能顺利通过。」程屹望进那一双笑眼里，真诚祝愿道。
到时候，我也会申请参与交通安保工作，为你和学生的安全保驾护航。他将后半句话咽进心里。
作者有话说：
程警官为了能搭上小俞老师的车，竟然心机地打车去学校！
行吧行吧，不然怎么能追到人呢！
每天下班路上，各个繁忙的路口都能看到好多交警和辅警，他们都是程警官的缩影啊。
第54章 祭英烈（3）
◎心里泛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喜意，她很确定，程屹是特地等着给她送早饭的。◎
第二天一大早，俞心照例在小区地下车库巧遇了程屹。
不，是她特意等着程屹的。
或许是因为早上要去校长室汇报的缘故，神经仍处于兴奋状态，闹钟还没响她便醒了。
洗漱完出门的时候比平时早了十分钟，俞心走到电梯口，原本想按下「下行键」的手却忽然顿住了。她突发奇想：程屹是否还是会准时出现在地下车库？
于是她斜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后，只听见楼下传来电梯门响动的声音：「八楼到了，门要开了。」
果然，电梯在八楼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又快速下降直达地下二楼。
俞心继续等了几分钟，掐着时间点和往常一样赶往负二楼。不出所料，在地下车库入口处碰上了提着早餐的程屹。
心里泛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喜意，她很确定，程屹是特地等着给她送早饭的。但望着程屹那挺拔的背影，俞心犹豫了：这样的举动似乎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只是她还来不及思考更多，程屹便循着脚步声转过头来。
「又这么巧啊！」俞心挤出一抹刻意的笑容打着招唿。
程屹反倒十分坦然：「反正都要做早饭，多做一份也不费力。正好你这礼拜值周，就顺带帮你解决早餐问题了。」
「下礼拜你不值周，咱们早上也碰不上了。」为了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合理一些，程屹又淡定地补充道。
理确实是这个理！俞心很快就接受了程屹的话术，成功说服了自己：人家只是看在朋友的情面上顺带多做了一份早饭，就跟高中那会儿帮同桌带早饭的性质是一样一样的。
可一旦接受这样的设定，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不过那一丝小小的失落很快便被早饭的香气搅散了。
「那还真是沾了老同学的光，」俞心好奇地问道，「今天吃什么？」
「喏，乌米饭糰，里面裹了白糖。」程屹把饭糰递给俞心，「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吃甜食，所以没敢多放糖。」
俞心的嘴巴微张，显然是惊讶极了。她讷讷地朝程屹竖起大拇指：「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吗？」
程屹默然，一双星目中含着几分愉悦，他潇洒地越过俞心，朝自己的车位走去。过了许久，他才转身朝愣在原地的俞心喊道：「俞心，祝你成功！」
俞心举起胳膊，晃晃手中的乌米饭糰，大声回覆：「借你吉言！」
早上大课间，俞心又和副班主任调了班，前往校长室汇报。
她谦和有礼地将文件发放到每一位领导手中，然后将整个活动流程细緻地汇报了一遍。面对领导的顾虑和疑问，也一一做出了解答。
德育主任和德育副校长原本就更倾向于俞心的活动方案，因此对于她胸有成竹的回答十分满意。大校长和其他几位副校长也逐渐表露出肯定的态度。
唯有负责安全事务的副校长还顾虑良多，怕学生在徒步往返的路上生出意外，难以收场。
「要你这么说，春游就没有风险了？也是一样的啊！况且如果真举办徒步祭扫活动，交警大队肯定会全程开路的，整个路段也会进行交通管制。」德育副校长看了一眼俞心朝安全副校长反驳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八公里来回走走起码要三个多小时，学生能承受吗？家长会同意吗？」安全副校长眉头一皱。
「吴校，这事还是得您来决定。」校长室里的几人一齐看向正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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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校长年过半百，是个看上去十分和蔼的小老头。
他将俞心的活动策划案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语气平和地对俞心说：「小俞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很好。现在的孩子是该锻鍊锻鍊了……这样吧，一会儿我们几个人投票表决一下，如果通过，今天就把方案申报上去。」
「如果投反对票的多，那此事就作罢，还是按原本的预案来。」
「谢谢校长，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准备上课了。」俞心点头告辞。
「去吧，听李校说这是你熬了个大夜赶出来的方案，辛苦了。」
听吴校这么说，俞心不由地望了对面的德育副校长李悦薇一眼。
李悦薇原本紧抿的双唇弯了弯，算作回应。俞心报以感激的微笑，随后离开了校长室。
这天下午俞心有晚托，连着一下午的课，她将手机放在办公室，根本顾不上看。
还是钱老师路过俞心班的时候，传来了小道消息。
「听说，咱们学校今年五六年级春游不去动物园改徒步去烈士陵园扫墓了？」钱老师倚在门口小声问着，「据说还是你的主意？」
俞心难掩激动的心情，不住地点头：「师父，方案确实是我提的，我也没想到校长室真得能通过！」
钱老师无比欣慰地说：「年年去动物园，也该换换形式了。有你这样的徒弟，师父很开心。现在就等区教育局批覆了。」
走廊上恰好有隔壁班的班主任路过，她靠过来凑热闹：「你们俩神神秘秘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就是……」俞心才刚开口，就被钱老师一个眼神制止了，她随即改口道，「没什么，我师父说要给我介绍个男朋友……」
钱老师在一旁附和：「我老公单位有几个青年才俊还是单身，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给我徒弟介绍介绍。」
「怪不得刚才见着俞心红光满面的，原来是有人做媒啊！那感情好，年轻人嘛，就该谈谈恋爱……」隔壁班的薛老师边说边往自己班走去。
见薛老师离开了，钱老师才告诫俞心：「这事，其他老师都还不知道，等正式文件出来了再说。而且，新活动出来的时候，总会有人有意见的……所以先不要声张。」
「嗯嗯，师父，我明白了，凡事谨慎行事！」和钱老师交谈，俞心总能受益良多。
区教育局的批覆很快下来了。当天，校长室连同德育处率先开了个会。会议的最后，吴校长郑重其事地说：「区教育局很重视这件事，如果做得好，那就是全区的典型。明年，其他学校也会组织这样的活动，所以希望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会后，德育副校长李悦微又召集德育处的老师和五六年级的班主任及副班主任开了个短会。重点布置「清明祭英烈」活动的安排，要求班主任做好班里学生和家长的思想工作，尽量做到全员参与。
消息一出，整个五六年级一片譁然。叫好的有，抱怨的自然也少不了。
「一年到头，就德育处事情最多。领导们倒好，任务一布置就完了，跑断腿的还不是班主任！」
「你说这次活动又是哪位领导的主意？尽量保证全员参与，说得倒是轻松……」
「往年春游都是大巴车往动物园送，说实话我都去腻了。今年去烈士陵园扫墓倒是挺有意义的。就是走路去……」
「反正啊……咱们抱怨也没用。任务都下达了，还能不做？」
俞心悄悄跟在人群后面，听着各位班主任的小声交谈，内心忐忑万分。
她自己也是当班主任的，对于同事们的讨论深有体会。只是抱怨归抱怨，同事们依旧会好好地完成学校下达的任务，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班主任们陆续离开了，会场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俞心，你的告家长书修改检查过了没有？一会儿我要去文印室列印了，得趁放学前发下去。」王沁关了投影屏幕问俞心。
「修改好了，已经检查过错别字和病句了，我这就发你。」俞心回味过来，立马点开手机钉钉将告家长书发给了王沁。
「那你等下记得把告家长书电子稿发一份到学校班主任群里，记得帮他们编辑好措辞，方便大家转发。」王沁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主任还说，你明天中午得抽时间去趟烈士陵园，和那边的工作人员对接一下。」
「好，谢谢你，王老师。」俞心感激道。
王沁毕竟年长俞心两岁，对于学校事务更有经验：「刚才他们的抱怨你也别往心里去，实在是学校活动太多了。你也是当班主任的，应该明白。」
听着王沁安慰自己的话，俞心甚是感动：「我知道的，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李校明天应该会去区交巡警大队参加活动前的联合会议，你要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点尽早跟李校提。」王沁提醒道。
「好的……那我去忙了，王老师。列印的事辛苦你了。」俞心和气地笑笑跟王沁告别。
当晚放学，苕溪实验小学五六年级的家长们都收到了来自学校的告家长书。各班的钉钉群炸开了锅，大部分家长都是担忧学生安全问题的。
班主任们把活动的具体安排细緻地发到了钉钉群里，还特地註明活动当天会有警车开道，各个路口会施行交通管制，铁骑队也会一路护送。
有了安全保障，许多家长的疑虑消除了。但仍旧有少数家长觉得八公里来回，步行时间长，自家孩子无法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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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的家长，班主任自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鼓励孩子参与。
俞心班里也有这样的家长，他们家孩子是个小胖墩，平时四百米经常跑不及格。
【俞老师，我们家天天体力不行，我申请不参加活动。】
俞心耐心地回覆：【天益妈妈，这次活动是一次很好的社会实践活动。不仅能培养咱们孩子的意志力，还能增强他们的责任感。追思英烈，激励自己。】
只是家长依旧担忧：【俞老师，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就怕他有个意外。】
【天益妈妈，你的考虑我也理解。不过这件事情，希望您能尊重天益的想法。毕竟是集体活动，或许，他也想和同学们并肩作战呢？另外我们也有紧急备案，徒步过程中，会有校医随行。如遇突发情况，交警队会护送孩子提前离场。】
【学校考虑得十分周全了，谢谢俞老师为我解惑，那我们再商量一下。】
除了像高天益家长这样犹豫不决的，还有像秦立爸爸这样全力支持的。
作为家委会成员之一，他在群里唿吁家长们让自己的孩子积极参与，也将活动那日交巡警大队的交通布防讲得清清楚楚。
班级钉钉群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班里有位学生的家长是专业的摄影师，他私信俞心，活动那天能不能申请担任家长志愿者随行，将整场活动通过航拍的形式记录下来。
俞心自然是欢迎至极。想到明日还要继续为这场「清明祭扫」活动东奔西走，她决定今晚早点睡觉。
不过入睡前，她没忘记给程屹发消息。
【谢你吉言，活动方案通过啦！】
她以为程屹还在忙工作，却发现手机屏幕顶端很快出现「正在输入」几个字。
手机震动两声，程屹的回覆映入眼帘。
【活动当天见。】
作者有话说：
程警官的小伎俩被小俞老师识破啦！
话说，小俞老师的事业是不是太顺了一点？等着吧，肯定不会一帆风顺的……
第55章 祭英烈（4）
◎ 他喜欢的女孩是如此的耀眼！他想。 ◎
清明前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前一会儿还在下着濛濛细雨，到了下午天空又放晴了。
虽然天气预报预测清明前一天是阴天，但为了避免突然下雨的情况发生，学校还是给每个参与活动的学生发放了雨衣。
天空阴沉沉的，苕溪实验小学的校园里却十分热闹。
五六年级的班主任正在班里交代孩子们检查书包。
俞心站在自己班教室的讲台上，嘱咐孩子们整理好必带的物品，她的胸前也佩戴着鲜艷的红领巾。
「检查一下你们的书包，书包不能太沉。雨衣，一瓶水，外加一袋面包。小组的药品由各组的组长保管。」
她有些不放心，走到孩子们中间一一检查，确保无误后才重新走回讲台。
「同学们，今天这次实践活动意义非凡，老师希望大家在徒步的过程中能够发挥互帮互助精神。」俞心看了眼窗外布满阴云的天空道，「八点半，集结号会通过广播准时发出，大家一定要迅速集合到位，按照四纵队在大广场上排列好队伍。」
早上八点半，嘹亮的号角声通过校园广播传遍实验小学的角角落落。五六年级的学生在各班班主任的带领下整齐有序地跑下楼来到操场外边的大广场上集合。
每位学生胸前佩戴着红领巾，头上戴着明黄色的安全帽。他们双手捧着自制的纸花，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平日里，每个班都会有集会时讲悄悄话、吊儿郎当的学生。可此刻，孩子们却像忽然间长大了一般，各个精神饱满，严以律己。
校长和几位副校长站在队伍前方的台阶上，做着活动前的最后动员。
吴校长手拿话筒，说话中气十足：「同学们，同志们，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们的春季实践活动有了新突破。今年的活动主题是——徒步追寻英烈足迹，做自立自强新时代少年。目的是感悟曾经英烈们的一往无前，从歷史中汲取营养和力量，坚定信仰……」
紧接着，六年级的学生代表也上台做了发言，发言的最后他带领全校七百多名五六年级学生背起了梁啓超的《少年中国说》。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广场上的学生一个个跟着背起来，声音整齐响亮，无形中有一种少年人独有的蓬勃力量向上迸发。
俞心站在班级队伍的前头，鲜红的队旗迎风飘扬，那一刻她的眼中满含热泪，不由自主地跟着学生一齐唿喊起来：「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泄汪洋……」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孩子们的声音一声更比一声高，在校园上方久久迴荡。
两名大队委员走到整个队伍的最前面，展开活动横幅。红色的宽幅上，写着本次祭英烈活动的宣传标语。
校长再次激动地举起话筒：「现在，我宣布，本次春季实践活动正式开始。」
大部队开始动起来了，随行的教师和家长志愿者们也在其列。孩子们步伐矫健，整齐有序。
避开了早高峰，再加上临时交通管制，道路十分畅通。俞心和一名年轻的交警领着自己班的孩子往前走，副班主任和家长志愿者跟在班级队伍的最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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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及各中层领导，走在学生队伍的外边，交警铁骑队一人在前方开道，其他几人在队伍后边及周围护航。
「同学们，这一次徒步，是一堂行走的思政课。心中有梦想，脚下就有力量。相信自己，坚持到底，用我们的双脚去丈量土地，用我们的毅力去慰问英灵……」
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走在城市宽阔的马路上，不时能听到学校大队辅导员深情而充满力量的话语，激励着学生勇往直前。
道路两旁的人行走道上，有家长关切地巴望着队伍，试图找寻自家孩子的身影。有好奇的围观群众，随着学生队伍前进，拿出手机录起了视频。更有鼓掌叫好的热心市民，对着人群吶喊，给孩子们送来鼓励。
俞心慢慢改变位置，走到队伍外侧，与高天益并肩，她步履不停，关心地问着：「觉得怎么样？咱们单程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你一会儿要是觉得体力不够，就把你妈妈给你准备的登山杖用起来。」
高天益并无喘息，声音里满是兴奋：「俞老师，我觉得自己现在有使不完的力量。你放心，我会坚持到底的。」
俞心展颜一笑，欣慰地说：「老师相信你，如果有困难，跟你们小组的组长提出来，组员会帮助你的。」
班里没有一位学生缺席的，最初摇摆不定的高天益家长最终还是选择了尊重孩子的意见。只是在活动开始前再三嘱託俞心，要时刻关注高天益的变化。
俞心边走边环视队伍，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打算走到队伍的前面去。下一秒，一位交警铁骑队员从她身边缓慢驶过。
她不由地转头看向那人，一身亮色的骑行服，头戴白色安全头盔。肩背宽阔，英姿飒爽，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心头隐隐跃动，那人撇头扫过人群，隔着面罩，俞心依旧能认出这双缀着星光的眼睛。程屹真得来了！她想。
无声地对视片刻后，俞心移开视线，迳自走到了班级前方。
安全头盔下，程屹望着俞心纤瘦的背影，眼角微颤。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默默地跟随在队伍旁边。直到快要抵达目的地时，才越过人群，往最前方驶去。
路程的后半段，孩子们开始放松下来，一边小声地说说话，一边相互鼓励着往前走。通往烈士陵园的路并不都是平坦的大马路，越接近陵园，路越不好走。
「同学们，这里有一段泥路，大家可以搀扶着走。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都不怕，这么一段上坡的泥路你们怕吗？」大队辅导员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不怕——不怕」孩子们的回应气势十足，足以证明他们的勇气和决心。
俞心再次走到高天益身边，了解他的身体状态。高天益的小胖脸红彤彤的，额头也满是细密的汗珠。他一手拿着登山杖，一手用纸巾擦着汗。
「老师看你刚才都是自己走的，这会儿才用登山杖做辅助。天益，你比老师想像中的还要厉害！」俞心由衷夸奖道。
高天益「嘿嘿」笑了两声，，腼腆道：「谢谢俞老师，我本来还以为自己能不靠辅助走下来的……」
俞心温柔地摸摸学生的发顶，鼓励道：「加油！再走十几分钟，咱们就能到目的地了。」
家长志愿者一路跟随，用无人机拍下了一幕幕动人的画面。长长的队伍行走在泥路上，鲜红的队旗缓缓飘扬，色彩亮丽的安全帽组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一路流向英烈们长眠的地方。
不知是谁带头吟唱起动人的歌谣，最后竟演变成了全队的大合唱：「少年自由少年狂，心似骄阳万丈光。千难万挡我去闯，今朝唯我少年郎……」
一曲歌罢，烈士陵园的大门也已经为学子们敞开。七百多名师生及家长志愿者恭敬地站在园中，为逝去的英烈默哀致敬。
低头沉默的三分钟，回忆起战争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的光辉事迹，有人不禁泪流满面。
俞心眼角湿润，她想起了学生时代，老师带领他们走路去扫墓的日子，也是这样的庄严肃穆，也是这样的心灵激盪。
而如今，她从前辈手中接过理想的旗帜，践行着自己的使命。她想，这一腔热血，她付出得心甘情愿。
身着制服的警察，抬着区政府和教育局送来的祭奠花篮，步伐整齐地走向烈士墓碑。那一步一步迈向阶梯的沉重步伐仿佛敲在莘莘学子的心头。
而后是学生献花环节，孩子们走上台阶，循着英雄的墓碑缓慢往前走。那一块块石碑上刻着的名字或许他们从前从未见过，那些英雄的事迹也许只是模煳地听过。
但这一刻，他们穿越了时空，与地下长眠的人面对面，从那过往的歷史中汲取了力量。
轻轻地擦拭墓碑，在碑前摆上亲手制作的纸花，记住英烈的名字和故事。和亲爱的同学老师们席地而坐，一起啃着干粮。
这些，都将会在七百多位少年人的人生中刻下鲜明的印记。
「俞老师，今天的活动真是太有意义了。我敬献鲜花的那个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正好是我了解的一位英雄！我爸爸还给我讲过他的故事呢……」秦立靠到俞心身边，激动地说。
「我也认识！」
「我打算回家去好好了解一下那位英雄的故事，我记住她的名字了……」
「俞老师，我决定暑假让爸爸妈妈带我去山西看一看，我要去探寻先辈们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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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七嘴八舌议论开了，一群人围着俞心，有说不完的话。俞心神情放松地坐在孩子们中间，耐心地回復着千奇百怪的问题。
天空中的阴云慢慢散开，太阳探出头来。那一缕温柔的日光照在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上，也照在俞心白皙清秀的面庞上。
程屹站在人群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眼底盛满炽热的爱意。
他喜欢的女孩是如此的耀眼！他想。
作者有话说：
写完这一章，感觉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艷了。（这章抒情有点多t-t）
本章涉及《少年中国说（节选）》——梁啓超歌曲：张杰《少年中国说》
这章程警官的剧情有点少，但他们是一路相伴的啊，这样想想，是不是还是很甜？
第56章 祭英烈（5）
◎俞心眼神真挚地看向校医，「你看我俩要是熟识，也不会称唿得那么生疏了◎
厚厚的云层散去，阳光照耀着烈士陵园，更显庄严肃穆。热闹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返程要艰难的多。虽然大家席地而坐吃了干粮充飢，也休息了一段时间。但逐渐升温的天气给步行增加了阻碍。
这一回，俞心走在班级队伍的最后面，她一边放眼观察班里孩子们的状况，一边默默拭去自己额头的汗珠。
「再坚持一下，希望很快就在前方了！」孩子们气喘吁吁，步子也渐渐慢了下来。俞心不得不时不时分散精力鼓励大家。
同样这么做的还有许许多多的班主任和家长志愿者。大队辅导员随身挂着喇叭，悦耳悠扬的歌声从喇叭中传出来：「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动听的声音如一股沁人心脾的春风，拂过每一位实小学子的耳畔。慢慢地，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许多孩子和着节拍开始跟唱。
就连路人也被这深情的歌声所吸引，情不自禁朝行走的人潮大喊道：「孩子们，加油！」
「苕溪实验小学的孩子们，好样的！」
言语的力量无形中激励着学生，竟没有人喊累，也没有人想要放弃最后的几公里。
队伍行至闹市街区，远处汽笛声声，近处歌声嘹亮。
俞心十分庆幸家长志愿者中有专业的摄影师，帮她解决了拍摄问题。倘若摄影摄像工作轮到她头上，这几斤的单眼相机也会成为巨大的累赘。
俞心这么想着，举起手机，边走边拍摄了一些活动照片。恰好，高天益略显苍白的面庞闯进镜头。
俞心顾不上其他，第一时间小跑到队伍中段，高天益的身旁。她忧心地问：「天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高天益肉乎乎的圆脸更白了一些，嘴上却十分倔强：「俞老师，我还可以坚持！」
俞心不贊同地摇摇头，将他拉出队伍与自己并排。她第一时间给校医打去了电话，请求校医的协助。
很快，校医便跑着赶来了。她将高天益牵到一旁的人行道上检查了一番，告知俞心没什么大碍，但是不建议该学生继续徒步了。
俞心不顾高天益的无声抗议，准备给高天益妈妈打电话，让她将孩子接回去。
只是高天益家里人都在工作一时走不开。身旁的队伍继续往前挪动，俞心已经脱离自己班好长一段距离了。好在有交警、副班主任以及家长志愿者在。
就在她准备报告校长请交警帮忙把孩子送回学校时，摩托车的轰鸣声在身旁响了起来，没一会儿又停了。
「怎么样，需要帮忙吗？」来人的声音沉着冷静。
俞心抬眸，对上程屹关切的脸，他已经掀开透明面罩，正耐心地等待自己的回应。
「程警官，麻烦你把这个孩子先行送回学校去，他有点体力透支了。」俞心看了眼一旁的孩子和校医说道。
程屹眸光微动，只淡淡说了一声：「好的，俞老师。」便立马下了车，将高天益扶上了铁骑。他细心地帮学生戴上安全头盔，交代了几句便发动机器朝学校驶去。
俞心吁了口气，加快脚步去追班级队伍，校医也随着她一起小跑。
「俞老师，刚才那铁骑可真帅，你们认识啊？」校医兴致勃勃地边跑边问。
俞心一个趔趄，差点崴脚。
「嗯，朋友……」她实话实说。
「他有女朋友吗？」校医打听道，「诶，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啊！哦……想起来了。二月份在公众号上见过他的宣传报导……」
俞心没打断校医的自言自语，想要赶紧回班级队伍去。
「我记得，那篇报导下面的留言可大胆了，都是求小哥哥微信号的……」校医看上去年纪跟俞心差不多，此刻神情兴奋，「诶，俞老师，你还没告诉我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俞心无奈应付：「应该没有。」
「那……你能不能帮我要个号码啊！嘿嘿，想认识一下……」
「不好意思，我跟他……嗯，不是很熟。」俞心眼神真挚地看向校医，「你看我俩要是熟识，也不会称唿得那么生疏了对吧？」
校医明显是相信了俞心的说辞：「是哦，不好意思啊俞老师，刚才是我冒昧了。」
俞心浅浅笑着：「那我先回班级队伍了，刚才麻烦你了。」
半个小时过后，大部队陆续抵达学校操场。学生们累得东倒西歪地坐在翠绿的草坪上，更有孩子直接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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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们也没有阻止学生这样肆意的行为。大队辅导员干脆站到绿茵场中间，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对这场活动做了总结。
「至此，苕溪实验小学五六年级春季实践活动圆满结束。」随着话音落下，操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而俞心呢，她怔怔地望着这掌声雷动的场面，悬在肩头的心也安然落了地。
这天没有额外的主课，也没有晚托班，学生在教室里待了两节自习课，休整了一会儿便放学了。
俞心放完学又和家长志愿者对接，将拍摄的活动视频拷贝了过来。她得趁着仅有的空闲将视频剪辑出来发布在学校公众号上。还要往区、市进行新闻投稿。
作为学校宣传口的一份子，自学剪辑是必备技能。因此，仅仅上任德育处干事一个多月，她已经能够熟练运用剪辑app了。
深夜，俞心打着哈欠出来倒水喝，碰上了来厨房觅食的林蓓儿。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林蓓儿倒是没什么困意。
俞心迷煳地点着头：「嗯，视频剪完了，刚把公众号文章排版好，明天定时发送。」
「都说当班主任苦，干行政也苦，你倒好，两者兼任，想累死自己啊……」林蓓儿不客气地吐槽道。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俞心委屈巴巴地瘪瘪嘴。
「这活动举办得这么成功，也没见公开表彰你来着。一开始大家不知道是谁组织的活动，好多都在抱怨德育处想一出是一出，也没见领导回应。现在活动办得这么声势浩大，领导就开始揽功了……」林蓓儿继续阴阳怪气。
俞心听出林蓓儿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如果活动出了什么意外，她肯定就是那个背锅的。但现在活动圆满办成了，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晚间副校长李悦薇在学校钉钉群里，发了一长串的感谢词，大致是因为有了老师们的全力配合和付出她的想法才得以实现，全然没有提及俞心。
林蓓儿作为俞心的闺蜜，看着她加班熬夜，心惊胆战，忙前忙后自然是心有不平。
德育主任、王沁、钱老师以及几位校长是仅有的几个知情人，但他们也没有在群里反驳李悦薇，而是点赞附和。俞心完全能够理解，毕竟李悦薇是副校长，大家都都是同事，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而且她把话说得很漂亮。
只是回想起那天李悦薇帮自己反驳安全副校长的架势，俞心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就是，职场吧！
「我都不往心里去，你好像比我更生气啊！」俞心捏了捏林蓓儿气鼓鼓的脸，云淡风轻道。
「你就是……一包子！」好友忿忿。
俞心蓦地沉声道：「那你觉得，如果我跟她硬刚，对我有好处吗？况且她只是揽个功劳而已，我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就行。毕竟她管着德育处啊……」
「咱不跟着她混了呗，行政工作也不好做，就是帮人打杂……」
俞心眼前浮现出学生们一路高歌的画面，释然道：「有意义的，我想继续做下去。」
「行吧行吧，未来的俞校长……」林蓓儿揶揄她。
俞心将手中的水杯放到桌上，不再理会林蓓儿的玩笑话。心中却有一个大胆的念头萌生出来。
那是前段时间她在德育处整理文件时听来的消息。
当时李悦薇和德育主任闲聊，提到下半年区里打算培育一批年轻的后备干部。年龄要在30周岁以内，教龄一年以上即可。
俞心十分清楚，虽然德育处是晋升最快的部门，但是从干事到副主任再到主任，就需要熬好多年。前提还得是在位者升职了或者调离了。
而直接参加区里的选拔，虽然很难，但不失为一条「捷径」。她暗自决定要试试这条路。
第二天就是清明小长假，俞心美美地睡了个懒觉启程回自己家。父母亲已经准备好祭奠的礼品，在家等着俞心一起去给过世的爷爷奶奶扫墓了。
苕溪实验小学上午十点发出了新的一期公众号，反响热烈，家长纷纷留言夸奖。
俞心的朋友圈也被这条公众号推文刷频了。毕竟学校有要求，教职工需要转发学校公众号的文章，肩负起宣传学校的重任。
而德育主任和副校长李悦薇的消息也在中午时刻来临。
【德育主任：小俞啊，好样的！咱们的活动上学/习/强/国h市专题版面了，区教育局和区公会都相继转载了。】
【李校长：辛苦了小俞，忙了一天还连夜赶视频编辑公众号。你现在可是我们德育处的得力干将了，加油哦！】
俞心沉默着读完他们的消息，斟酌着组织语言，礼貌而不失稳重地一一回復。
祭扫完亲人，林女士一路沿着草地走出墓园，她嫌弃地望着自家女儿说：「好长一段时间不回家，你的黑眼圈怎么越来越重了？」
俞心打着马虎眼：「哦，是吗？天天熬夜追剧呢……」
「上次不还跟我抱怨上班忙的要命，现在又闲了？」俞母狐疑道。
「适应节奏了，就轻松多了呗！」俞心面不改色地说。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天天熬夜，熬出病来就知道后悔了。我可在短视频里刷到了，教师的平均年龄才59岁，你给我悠着点……」林女士开始吓唬女儿。
「知道了知道……妈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以前熬夜写你的儿童文学，不也没个度？」俞心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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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跟我比吗？况且，自从手术后，我也没怎么熬过夜了……」林女士瞬间觉得委屈。
俞心亲昵地挽起母亲的手，又拉过看热闹的父亲，做回了乖乖女：「开玩笑的嘛，我这是关心你的身体。爸，妈，我现在工作忙，你们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俞母多愁善感，抬手抹起了眼泪：「她爸，你瞧咱闺女，现在都知道关心人了……」
h市某个墓园外，俞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y市乡下某个墓园中，程屹正弯着腰，细緻地为母亲修剪着墓前的杂草。
作者有话说：
这一部分终于写完啦！清明小长假都过了，校运会还会远吗？
小俞老师已经学会不动声色「扫除」情敌了。
领导揽工什么的，不要太常见哦……
第57章 差距
◎「真没时间还是假没时间？」程父严肃道，「看不上人家姑娘的条件？」◎
工作以后，程屹很少回y市。这次清明小长假他只放一天，因此，前一天晚上刚下班，就连着开了几个小时夜路回了家。
扫墓要用到的物品都是年迈的奶奶和父亲准备的，他只匆匆去了个人。
程母的墓修在乡下，虽然也是墓园，但到底不像城里的墓园那样有专人管理。
周边长满了荒草，程屹使着劲用镰刀割着杂草和矮树枝条。因为工作忙碌，他鲜少回来看望母亲，心中歉疚万分。
程母刚去世那两年，程父每天都要往墓园跑，就为了跟妻子唠唠家常，一个人一坐就是大半天。而今，墓地周边荒草丛生，想必程父是好久都没来过了。
程屹反倒觉得是件好事，起码父亲是在慢慢走出来了。
程父已头髮花白，人也比从前干瘦了许多，只是眼神依旧清明。
他一边用干净的帕子擦拭着妻子的墓碑，一边自言自语道：「阿巧，好久没来看你了……我虽然退休了但还是闲不住，找了个保安的工作。现在在工厂门口给人家看大门呢！」
他望了眼程屹又说：「阿屹这孩子很懂事，这两年家里的大事都是他在处理。前段时间他奶奶摔了一跤……就是工作太忙，不能常常回来。家里怪冷清的……」
程屹无声地听着父亲絮絮叨叨地同母亲说话，眼前蓦然浮现出母亲在世时，一家三口在早餐店忙忙碌碌的情景。心中酸涩，眼眶也跟着热了。
他在母亲的墓碑前跪了下来，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跪着，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临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妈，我来看您了。」他动了动嘴唇，喉咙干涩。
远处是寂寂群山，飞鸟展开翅膀一掠而过。程屹抬头望向高远的天空，似要将天空盯出一个窟窿来：「妈，我和爸都很想你。」
扫完墓，程屹和父亲走在窄窄的田埂上。油菜花开得正盛，扑鼻的芳香引来了蜂蝶。
程父指着大片油菜花田道：「你小时候最喜欢往田里跑了……转眼间，你都工作好几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程父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望着油菜花田的目光转向了程屹：「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没见你带个女朋友回家？」
程屹脚步一顿，含煳道：「工作忙，没时间。」
「时间嘛，挤一挤总是有的。前几天，隔壁邻居张阿姨还说要给你做介绍。她有个侄女，当护士的，也在h市工作，年纪跟你差不多……」程父边回忆边说着，他像这世间万千父母一样，操心着孩子的终生大事。
程屹蹙眉，又很快归于平静，他回绝父亲：「你帮我跟张阿姨说声抱歉，我没时间去相亲。」
「真没时间还是假没时间？」程父严肃道，「看不上人家姑娘的条件？」
面对父亲的盘问，程屹只觉得头疼，只得实话实说：「不是，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我哩！爸——我有喜欢的姑娘了。」
程父喜出望外：「真的？多大年纪，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
程屹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h市人，当小学老师的，跟我同岁……是我……高中同学。」
「同学好呀，知根知底……诶？高中同学？」程父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问道，「是那个叫俞心的小姑娘？」
这回，轮到程屹讶然了：「您怎么知道？」
程父一副瞭然的表情：「当初城里那套老房子出售的时候，打包了好多东西运回乡下。你妈帮你整理房间，无意间见过你跟那姑娘的合照。」
「那姑娘不是还来咱家店里吃过好多次早饭吗？我跟你妈都认得。开家长会的时候也见过，你俩还是同桌吧？」
程父的一席话勾起了程屹的无边往事。确实，俞心去程家的早餐店吃过好多次早饭。
当然，她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同秦好雨、胡跃然一块儿去的。
周末的早晨，程屹总会在自家早餐店帮母亲忙活，招待客人。
俞心他们去早餐店，除了光顾生意，更是为了和程屹一起温习功课。
程母的手艺很好，早餐店门面虽小，客人却络绎不绝。周边的街坊邻居都是这家店的常客。
俞心和秦好雨两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长得可人，嘴也甜。每回去程屹家店里，都是「阿姨长阿姨短的」，十分讨人喜欢。
人手不够的时候，他们会主动帮忙收拾餐桌，端端餐盘。因此程母非常喜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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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自然是最了解儿子的，程屹清楚地记得有天俞心他们几人离开后，程母神神秘秘地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人家姑娘。
彼时的程屹还不像如今这般，他仿佛被人戳中了心事，洗着餐盘的手一个打滑，差点把餐盘砸碎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嘴硬道：「没有！妈，你别乱说……我们就是好朋友。」
程母也不揭穿，只告诫道：「小姑娘挺优秀的，喜欢人家也不是什么丢脸事。不过我警告你，高考前可不准谈恋爱。要是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学习，我可饶不了你……」
程屹一边洗着盘子一边抗议：「我怎么会耽误别人学习，没看见我们都成立互帮互助小组了。有你儿子的辅导，他们的物理成绩可是突飞勐进……」
「好多年没听你提她，还以为你们早不联繫了……」程父话语里满是意外。
程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嗯，七年多没联繫了，去年刚碰上。」
儿子话里低落的情绪被父亲敏感地揣摩了出来，他嘆了口气：「要是当年我没出意外，你也就不会放弃高考去復读，你妈或许就……说到底，是我们拖累了你啊！」
程父这么说着，面上更显苍老了几分：「你妈当初悄悄跟我说过，说你准备高考后带俞心他们出去玩的。民宿还是你妈托人订的呢……」
「爸，都过去了！」程屹提高了音量打断道，「现在这样，也很好。」
不知是在安慰父亲还是在安慰自己，程屹无奈地笑笑：「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现在既然缘分又来了，我会好好把握住的。」
程父贊同地点点头：「倘若你和俞心成了，相信你妈在天上也会开心的。等我回家去翻翻你妈的配方本，你带回去吧……」
程屹怔愣地看了父亲一眼，有些不解。
程父却自顾自道：「上次的红糖包子，是给人家姑娘做的？你从小就不怎么爱吃甜食，我说怎么突然要做红糖包子了！」
「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人的胃。你妈当初一手好厨艺俘获了我，你可要加油……」程父乐呵呵地说。
「行，我努力！」程屹语气轻松，一手搭上了父亲的肩头，「要是追上了，第一时间带回家来给你们看看。要是追不上……」
「还能追不上啊……人姑娘家条件是不是很好？」程父忧心地问。
「嗯，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作家，外公外婆都是退休医生……」程屹隐隐有些自卑，面上却不显露半分。
程父心中对比着两方家庭的差距面露难色，只觉得自己对儿子的愧疚更深了。
良久，他对程屹说道：「真心喜欢的话，那就加倍对人家好……市区还有套小房子，赶明儿我找个中介挂网上去。」
听着程父话里的意思，都已经在为自己考虑结婚的事了，程屹苦涩一笑：「爸，不急。」
「要及早考虑的，爸不能给你拖后腿！」程父坚持，程屹也就不再劝了。
程屹是清明当晚回的y市。三天小长假，小区里许多年轻人都出去短途游了，或者回老家扫墓去了。
明知俞心回家去了，每天下班回家，程屹还是会下意识地望向电梯门。想着下一秒，那个温温柔柔的姑娘会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别扭地和自己打招唿。
清明小长假第三天，天空又下起了雨，起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下午，雨却渐渐大了起来。
最近施工路段较多，程屹被安排去小区附近的一个路口疏导交通。由于雨势较大，他穿起了亮绿色的雨衣，帽子戴在头上，雨水仍旧止不住地向下淌。
程屹无暇顾及，依旧站得笔挺，哨声响亮。
不远处的公交站台上，有许多行人在焦急等待着。一辆公交车缓缓停下，一群人挤上了车。
只是五分钟过去了，公交车仍未启动。确切地说，公交车抛锚了。
司机只得抱歉地安抚乘客的情绪，让车上的所有乘客下车，等待下一班公交。
程屹见此情景，和同事交代了几句，便小跑着跑向公交站台。
确认公交抛锚后，他拿着对讲机联繫了周边的同事。
没一会儿，公交车前集齐了六个人高马大、体格健壮的年轻交警。
申佳明也在其中，他苦哈哈道：「不是吧，又要推公交车啊！上回推了辆公交车，我的肩膀痛了好几天。」
「我看你是缺乏锻鍊吧！」一位同事吐槽道，顺手往申佳明肩膀上重重一拍。
「屹哥，你看他……」申佳明委屈极了，本想让程屹帮自己找回场子，熟料程屹只递给他一个「少说废话」的眼神。
申佳明瞬间乖乖闭了嘴，伸出双手，贴住公交车尾部。
「123，123」程屹喊着口号，六人一齐用力，慢慢将公交车往前推。
亮绿色的雨衣在黄昏的雨幕中格外显眼。有人拿起手机记录着这一幕，不禁发出感嘆：「他们的力气好大啊……公交车全靠人力推！」
同样望见这动人一幕的还有俞心，她从家里回来。雨下得大，雨刮器正一停不停地工作着。
本地电台广播里播报着路况信息，主持人念着各方车友发来的路况。
「映霞路附近有公交车抛锚了，交警正在推车，大家注意避让，为我们敬职敬业的交警点赞！」
映霞路，不正是自己现在开的道吗？俞心转头观察了左右，透过车窗和厚重的雨帘，果真望见不远处有几个高大的身影正缓慢地推着公交车冒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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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几个背影，她却觉得格外熟悉。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标题起不好了……t-t
程警官要加油啊，程爸爸都在给你准备老婆本了……
第58章 比赛
◎「不客气……举手之劳。」沈莹无声地打量了俞心几眼，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白色小轿车缓慢驶过街口，俞心瞥了眼侧视镜，一张熟悉的侧脸一闪而过。
当你对某个人心生欢喜时，即使隔着茫茫人海，你也能一眼认出他的身影。
恰如此刻的俞心，只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直觉便肯定地告诉她，那是程屹。
清明小长假结束后的第二天，俞心独自驱车开往苕溪区工人文化馆参加宣讲比赛。
她到得早，场馆内几乎没什么人，只有现场几个工作人员在调试音响话筒，摆放桌牌。
最前面是评委席，清一色的红色姓名牌摆在上边，俞心抬眼看去，有几个评委的名字是经常在各类报导里见过的。
到得早也有好处，有充足的时间调试ppt和温故宣讲稿。她礼貌地与现场工作人员作了沟通，提前拷贝了ppt到电脑桌面上，细緻地一一查看，修改投影显示有出入的地方。
调试完ptt，她默默走下讲台，随意在观众席找了个位置落座。
渐渐地，场馆里人多了起来，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有些人穿着职业制服，一下子就能辨别出他们的职业。
俞心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的米色套装，心想应该还算得体。
服装是林女士特地拉着她去商场试的，上身米色西装，剪裁别致，下身及膝短裙，端庄得体。
为了搭配今天的服装，她脚上配了一双米白色的高跟鞋，头髮也优雅地梳了个低马尾。整个人看着比平时的装扮成熟了些。
比赛开始时间是上午9点半，临近9点，会场热闹起来了，选手们大部分都到了。
俞心将宣讲稿摆放在座椅前面的长桌上，边看边背。虽然备赛时间不算紧张，但学校工作繁忙，她其实并没有许多时间来准备这场比赛。
好在ppt是林蓓儿友情贊助的，讲稿也由学校宣讲队的前辈们帮忙修改过。所以落到她头上最重要的任务，大概就是把这个故事演绎好。
「宣讲非常看中参赛者的个人状态，从你入场的那刻起，评委就在心里给你打分了。走路姿态，站在台上的身形，脸上的表情，手势……这些都是你要注意的。」俞心回想起前辈们叮嘱自己的话，不觉仰了仰脖子，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桌上的保温杯里装着热水，盖子没盖上，俞心的手臂擦过保温杯，下一秒保温杯顺势倒下。
好在里面的水不烫，盛放得也不多，只一些沿着杯璧流出来。俞心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眼疾手快抓起保温杯，盖上盖子，重新放正。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懊恼地自我埋怨。低头准备去包里找纸巾。
「我这儿有纸巾。」
「你需要纸巾吗？」
两道悦耳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清冷，一道温柔。
俞心一时间不知该回应谁的，她左看看，右瞧瞧，干脆将身旁两位女生手中递来的纸巾都接了下来，嘴里感激地说着「谢谢」。
「不客气。」左边的女生一头乌黑的长髮，一张脸长得明艷动人，话语中透着淡淡的疏离感。
「你的裙子上有一点点水渍，记得也擦一擦。」右边的女生身着交警常服，整个人英姿飒爽，声音却温柔似水。
俞心擦完桌面，又仔细地擦了擦自己的短裙。好在水渍只有裙角的一小块，不细看也很难分辨。
做完这些，她将用过的纸巾塞回自己包里，随后低头继续看宣讲稿。可是，眼神却不由自主往邻座两位女生身上跑。
左手边的女生胸前别着姓名牌，上面写着「顾微雨」三个字，一袭素色掐腰长裙，衬得她整个人清冷动人。俞心觉得她不像是来参加宣讲比赛的，倒像是某个刚出道的明星去参加什么现场活动。
右手边的女生名叫沈莹，头髮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低低地挽了个光洁的髮髻。虽是单眼皮，眼睛却不小，很有神。
俞心不是个擅于同陌生人攀谈的人，即使将才俩人都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她也并没有主动同他们继续搭话。
反倒是沈莹，察觉到别人打量自己的目光，转头朝俞心友好地笑笑。
俞心当场被抓包，有些赧然，想着自己该不该找个话题同对方交谈几句，又觉得太过刻意。好在现场工作人员的声音及时解救了她。
「请各位参赛选手到前面的抽籤台上抽取比赛序号，我们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没有拷贝ppt的选手请尽快上台拷贝。」
参赛选手们一个个走向抽奖台，默契地排起了长队。全场一共30位选手，俞心抽到的是16号，排在中间的位置。她自觉地将序号别在腰间，返回座位。
沈莹和顾微雨的序号很靠前，一个3号，一个5号。俞心打消了和两位攀谈的念头，静静地在座位上等待比赛开始。
评委都是大忙人，这会儿姗姗来迟，终于在评委席落了座。六位评委准备就绪，时间也刚好来到了9点30分。
比赛的锣鼓敲响，活动主持人款款上台，做了简单的开场白，第一位选手便上台了。
不同于学校里的比赛，区赛十分正规，选手讲演完评委会即刻打分，主持人当场报分，以示公平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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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两位上场的选手发挥稳定，全程脱稿，精神也十分饱满。俞心在心里默默给他们打了分，发现评委打出的分数与自己的预估十分接近。
她有些期待顾微雨的宣讲，从注意到她开始，俞心便发现顾微雨与在场的其他选手不太一样，甚至与整个会场格格不入。
大家都穿着正装或者制服，只有她打扮得清清冷冷，仙气飘飘。大家拿着稿子在默背，也只有她稿子都没拿出来过，反而一直把玩着手上的车钥匙百无聊赖。
随着掌声的落下，顾微雨出场了，雪白的皮肤，修长的脖颈，衬得她像一只美丽的白天鹅。从外形气质上来看，她是十分占优势的。
俞心细细听着她的宣讲，知道她来自一所规模较小的初中，是一位美术教师。宣讲的开端从她的从教故事开始讲起。
故事质朴，话语也很流畅，只是相比于前两位参赛选手，顾微雨清冷的声音和平静的表情缺乏了几分激情，感染力弱了许多。
俞心遗憾为她嘆了口气，不出所料，主持人报出的分数也比前两位选手要略低一些。
不过这分数对顾微雨丝毫没有影响，她淡定地走下台，面上无波无澜。还未等下一位选手上台，她便要背上包走人了。
俞心讶异，压着声音问她：「顾老师，你这就要走了吗？」
顾微雨大约没料到俞心会询问她，意外地转过头解释道：「任务完成了，你加油。」说着，她悄悄弯下腰，猫着身子离开了会场。
哦，原来是为了应付任务来的，俞心瞭然。她将目光再次投向讲台，四号选手的宣讲已经过半了。右边的座位也是空空如也，五号选手沈莹已经前去候场了。
沈莹那身交警常服十分亮眼，因为是区里的比赛，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俞心便猜到她应该就是之前程屹提到的「有同事去参加」中的那位同事。
四号选手发挥平平，五号选手沈莹迈着步子走到讲台中央。一身制服给她添了几分英气，温柔动听的声音又让她充满女性魅力。
她讲述的是自己的职业故事，交警工作中的细枝末节在她亲和力十足的声音中娓娓道来，感动着台下的每一个人。宣讲结束，博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
当然，评委也给她打出了高分。俞心在脑海中对比了自己的故事和沈莹的宣讲故事，觉得大概是比不过的。思及此，她的心中既佩服又生出一丝紧迫感。
毕竟是工作一年不到的职场新人，参加的比赛也不算多，紧张自然是情有可原。俞心默默安慰自己，做了几次深唿吸调整情绪。
每人五分钟的宣讲时间，说慢也不慢，15号选手在台上宣讲的时候，俞心站在布帘后面等候。
临上场前，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出现了问题，好在俞心还没有上台，她耐心地等着工作人员拿新的话筒过来。
耽搁了几分钟，却也给白热化的比赛做了调剂。俞心步态沉稳地走上讲台，往中间站定，姿态得体。
比赛过的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当你真正位于赛场中央时，人反而不紧张了，曾经的练习变成了肌肉记忆。
俞心就是这样，真正投入到宣讲故事中时，她言语从容，激情洋溢，讲至动情处，声音也跟着变化。真挚的情感自然能够打动人，当她宣讲完，台下也响起了不少的掌声。
台下的评委交换着意见，没一会儿主持人拿着卡片走上讲台报分。得分排在中上的位置，俞心舒了口气，在她的预料之中。
整场比赛持续了大约3个小时，算是一场拉力赛。听到最后，评委也有些疲乏。俞心坐在椅子上，听得心不在焉。
活动的最后，主持人上台宣布了本次比赛的一二三等奖，并提醒获得一等奖的选手做好参加市赛的准备。
沈莹是一等奖里的第一名，实至名归。俞心是二等奖里的头一个，与一等奖失之交臂。虽有小小的遗憾，但也已经满足。毕竟前来参赛的除了顾微雨，其他人都是各单位的宣讲能手。
俞心刚领完奖状，就接到了搭班老师的电话，说午休调换不过来，询问她什么时候能够回学校。
她看了眼时间，急匆匆将奖状塞进包里便快步走离会场，连身后有人叫她都没听见。
比起喧闹的会议室，会场外安静许多，她正要打开玻璃门往外走，有人追上来气喘吁吁地喊她：「俞老师，你的水杯忘拿了！」
俞心回眸，沈莹站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将保温杯递了过来。
她难为情道：「走得匆忙忘记了，谢谢你哦，沈警官！」
「不客气……举手之劳。」沈莹无声地打量了俞心几眼，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
俞心，原来这就是申佳明口中的俞老师啊！
作者有话说：
顾微雨人美歌甜，明霁 傲娇敏感 有喜欢看姐弟恋的宝子嘛！新坑 《下一站，雨过天晴》求收藏呀！半娱乐圈文
这章让顾老师出来客串了下，沈警官前面出场过，隔了这么久才出来，后面还有出场，算是男女主情感的催化剂吧。
故事已经进入后半部分了，预计五月份结束掉，完结后如果有宝子喜欢的话，再更点番外。
第59章 校运会（1）
◎程屹诧异：「那我哥消息还挺灵通的。是有这么回事。」◎
四月过了中旬，江南的春天算是真正来了。h市的高架上月季花竞相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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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下旬，玫红色、橙黄色、深红色的月季花铺满了高架两侧，像是一场迎接春天的盛大典礼。
某天，徐之礼突然给俞心发来消息，除了询问俞心是否收到助理邮寄的快递外还带来了一个内部消息。今年的七夕节，他将在h市举办个人演唱会。
【到时候我让助理给你寄四张vip票，两张给你朋友，剩下的两张你可以带着男朋友一起去看。】
看到徐之礼的消息，俞心受宠若惊。
她忍不住打趣道：【大明星这么宠粉的吗？我朋友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当场尖叫起来！】
徐之礼倒是客气得很：【应该的，恰好在h市嘛！那天还是七夕节，虽然你不是我的歌迷，但是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上，要来捧场哦……】
【班长说笑了，你的歌我也常听。不过……我没男朋友，你寄三张票就可以啦！】俞心也客气地回復。
【程屹不是也在h市吗？你们现在常联繫？到时候把票给他，一块儿来捧场呗……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要赶通告了，回聊。】徐之礼并未给俞心推却的机会。
就这样，今年的七夕节，算是提前有了安排。
对于学校里的学生和教师来说，整一个四月都过得十分充实。清明小长假过后，教学进度加快了，因为月中有期中考试。
俞心参加完宣讲比赛后短暂地得到了休整。除了每周参加夜校之外，工作变得有序了许多。
每天按时上课，带领学生进行课业的复习，空闲时间处理一些学生之间的矛盾。这对她来说，是难得的清闲时光。
只是这样的清闲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四月下旬要举行春季田径运动会。
俞心作为班主任要训练自己班孩子走方阵，练广播体操，排演入场式节目。作为德育处的干事要协助体育组和学校教务处做好运动会开幕式的相关事宜。
校运会分两天举行，第一天上午是开幕式外加三到六年级广播操比赛。个人赛共持续一天多时间，第二天下午有学生团体接力赛，教师趣味运动赛和家长趣味运动赛。
五一劳动节放假前召开春季田径运动会是学校的传统，期中考试一结束，学生们早已翘首以盼。
体育老师更是早早地在班里选好了运动员，以便孩子们能够针对自己的项目提前训练起来，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入场式的节目表演在俞心班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学生各抒己见，纷纷献出自己的巧思，力图在入场式上一展班级风采。
俞心也试着提出了几个方案，没成想都被学生pass了。
「俞老师，你说的这些点子前几年都已经有班级用过了，今年咱们得换点不一样的。」
经过激烈的讨论，最终敲定开幕会入场式表演为「舞龙」。俞心其实有些讶异孩子们会选择这么传统的表演方式。
「那……这龙该怎么制作呢？会不会很费时间？」俞心问道。
李霄韵高高举起手，站起来为俞心解惑：「俞老师，我们可以用明黄色的气球做龙的身体，这样制作成本也低。至于龙的头嘛，可以用硬纸板来制作。咱们班可是有好多手工达人的！」
见学生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俞心觉得自己可以放手了，她故意问道：「那俞老师可以放心地把道具交给你们完成吗？」
「可——以！」学生异口同声大喊道。
解决了道具问题，又要统一演出服装。班里学生纷纷觉得穿校服舞龙舞不出气势，所以决定购买全新的服装。
俞心趁着午间吃饭的时间，上某购物软体帮学生挑选了几套物美价廉的中国风演出服。随后在午休期间让学生投票作出选择。
「那今天放学，俞老师会把服装的连结发送到群里，大家和父母沟通一下尽早购买，尺寸不合适还可以调换。如果有家长有意见或者家庭有困难的，请让你们家长提前私信我。」
演出服装选定后，俞心交代班里学生回家与父母做好沟通。
可即使她提前交代了，还是有家长提出了异议。
【@俞老师，请问校运会的演出服必须要买吗？年年都买，买了也就穿一次，虽然价格不贵，但真觉得没必要！】
见有人大胆发声，其他人也跟着发表意见。
【确实，演出服价格便宜质量一般，算是一次性服装了。】
【感觉穿校服也不错啊，整齐统一。】
……
俞心半个晚上没看班级钉钉群，一打开就被突然跳出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她将家长的对话细细看了一遍，有反对买演出服的，也有贊同买演出服的，还有觉得买不买都无所谓的。
家委会成员在俞心不在的时间帮助维护了群内的讨论秩序，还顺便给有异议的家长解了惑。
【各位家长，校运会上各班进行节目表演也算是老传统了。每个班的节目都别出心裁，为的是展示班级风采。咱们班的孩子很有集体荣誉感，我家孩子回家后就跟我说，服装是大家一起决定的。】
【确实是这样，孩子们自己觉得校服太过普通，想要买演出服。】
俞心删删改改，编辑了好久才将回復发到群里。
【各位家长，不好意思刚才在忙。咱们班的孩子很有想法，对于校运会也特别积极。作为班主任我感到十分荣幸。】客套话免不了要先讲几句，后面才进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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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装的问题，我们也集体讨论过，在班里进行了投票表决。同时，我也交代了孩子一定要好好和爸爸妈妈沟通，如果父母有疑问的希望能够私聊我。介于刚才有几位家长对服装的购买有疑问，那我在这边发起下「接龙」，根据大家的反馈再决定买不买服装。】
俞心果断地发起了「接龙」，随后将手机放在一边洗漱去了。
等她洗漱完回来再看手机，只有个别几位家长还没有填写。正当她要@他们时，十分戏剧的一幕发生了。
班里吴郝的妈妈干脆地填写了「不购买」三个字，只是没过两分钟，又被吴郝爸爸改成了「购买」。
一分钟后，吴郝妈妈不服气地改回了「不购买」。岂料吴郝爸爸不甘示弱，重新改成了「购买」。就这样来来回回修改了好多遍，最终停在了「购买」两个字上未再改动。
班级群里的其他家长都默不作声看戏，连俞心这个班主任也吃起了瓜。她乐呵呵地将这件事分享给两位好友：「你们说，这一个小小的运动会开幕式，是不是还挑起了家庭纷争？我们老师也真是难做啊！」
林蓓儿嗤笑一声：「说到底，现在的运动会开幕式确实过于标新立异了。不过每个学校都这么搞啊，大家都不想屈居人后……」
「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买服装了……那时候我们班主任还大老远跑去服装批发市场统一购买呢！」俞心有些恍惚，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不过运动会是最开心的时候了。」
趁着和好友闲聊的片刻，俞心翻开手机，发现没「接龙」的几个家长都已经「接龙」完了，且都填写了「购买」。
她心下瞭然，吴郝妈妈是一开始提出异议的人，他们家都同意了，其他摇摆不定的自然也就同意了。
当然，此刻的俞心是不敢去私信吴郝家长的，她怕撞在对方枪口上。
所以第二天，她将吴郝叫到了跟前，进一步了解情况。
「吴郝，老师昨天晚上发现你妈妈对校运会买演出服的事情有些疑问，后面是怎么解决的呀？」俞心当做是随口一问。
吴郝却答得认真：「俞老师，最后是我拍板的！我爸爸也支持我，昨晚我们和妈妈唇枪舌战了好几个回合，最终妈妈败下阵来……」
吴郝黝黑的小脸上洋溢着骄傲，又浮现出半分委屈：「不过，虽然妈妈妥协了，但是买演出服的钱要从我压岁钱里扣。」
俞心微笑着颔首：「你是个有集体荣誉感的孩子，老师为你点赞。」
「嘿嘿，」吴郝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有好多压岁钱呢……」
经歷了买演出服的风波后，俞心在群里发类似消息时更谨慎了些。
运动会上的广播操比赛，学校要求所有学生穿夏季校服，这倒省了许多事。
但副班主任却和俞心商量：「咱们要不要再给学生增加点仪式感？」
「每天练习广播操，把动作练标准，起到锻鍊身体的作用不就是仪式感吗？」俞心不解地问。
副班主任虽然是英语老师，却带了这个班级好几年了，对班里的学生比俞心更了解。
「是这样的，前两年广播操比赛，前班主任都会给学生准备白手套。一是为了更加整齐好看，二是为了让咱们班区别于其他班。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俞心恍然大悟，「谢谢你啊，金老师。那这个传统咱们就延续下去吧……」
因此，运动会开始前的那个周末，俞心拉着林蓓儿满h城跑，寻找白色礼仪手套。
也是在那个周末，程屹窝在表哥沈睿家的沙发上陪小侄女写作业。
于欣然切了一盘凤梨端到茶几上，贴心地放上牙籤，方便叔侄俩人食用。
「谢谢表嫂。」程屹看了眼摆盘精緻的果盘。
「听你哥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于欣然看着程屹面露疲倦的脸问道。
程屹诧异：「那我哥消息还挺灵通的。是有这么回事。」
「女孩子的心思比较难猜，要是……要是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表嫂可以帮你分析分析。」于欣然尴尬地咳嗽一声，她其实觉得程屹大约不需要自己的掺和。
只是沈睿千叮咛万嘱咐地让自己问问，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了。
「好……」程屹惜字如金，转头去看小侄女的作业。
沈芸面上瞧着是在认真抄生字，其实思绪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等她妈妈一离开客厅，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向程屹：「叔叔，你终于有喜欢的人了呀！长得好看吗？有照片吗？」
青春期的女孩子，尤其关注外貌。程屹见沈芸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无奈打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哼……我才不是小孩子了呢！」沈芸气鼓鼓地转过头继续写作业，脑海里却有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
一路轮空到现在，终于上了一次榜单，可是收藏一个不涨……
t-t卑微小作者在线发疯，比没榜的时候还凉t-t
第60章 校运会（2）
◎「爸爸……叔叔喜欢……」沈芸一时脑热，朝卧室门内大喊道。◎
小姑娘抄完一课生字，捏起茶几上菠萝胡乱地吃着，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她顾不得擦手，急切地翻开语文书看了一会儿，随后一脸苦恼地望向程屹。
「叔叔……我预习新课有好几个知识点不清楚，能借你手机查个资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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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挑眉：「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给你讲。」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沈芸在心里撇嘴道。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无辜真挚：「语文不是你的薄弱科目吗？叔叔，你确定不会误人子弟？」
程屹被沈芸一激，原本气定神闲的声音沉了沉：「先拿来我看看……」
沈芸将语文课本举到程屹面前，小手一指：「喏，这篇课文《刷子李》，选自《俗世奇人》。我想了解一下作家冯骥才和《俗世奇人》这本书里的内容。」
程屹语塞，好吧，他确实答不上来！只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沈芸。
「自己去查，我不误人子弟！」最后几个字加重了音。刚说完，他便觉得自己也太沉不住气了，跟小侄女较什么劲。
沈芸小计谋得逞，正在心里偷笑。她一面点开手机页面一面花言巧语：「谢谢叔叔，叔叔你最好了！」
程屹闭目假寐，装作不再理她。
沈睿从外面回来，恰巧撞见叔侄俩斗嘴的一幕，抿唇笑着走进房间，同妻子悄声说：「阿屹也就跟芸芸在一块儿时偶尔露出几分从前的孩子心性……对了，我让你问他的事问了没？」
「问了！」于欣然反手掐了一把丈夫的腰，「你再三交代的，我能不照办？不过，我看他目前应该没什么要咱帮忙的地方……」
「那就好……希望他早点成个家。姑姑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
一扇小小的木门，隔绝了房内的声音。
客厅里，沈芸悄无声息地瞥了程屹好几眼，见他闭着眼睛便大着胆子划开了手机相册。
她原本是不抱希望的，既然叔叔能够如此大方地将手机交给自己，那手机里应该没有什么秘密。
但事实告诉她，有！
程屹的相机收藏夹里，有好几张女孩子的照片。沈芸满眼兴奋，激动地点开小图，照片在眼前慢慢放大。
这……这不是俞老师嘛！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叔叔喜欢的女孩子难道是俞老师？可上次植树节活动，他们明明跟陌生人没两样啊！那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芸的脑瓜子转了又转，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看什么呢！不是说查资料吗？」程屹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侄女吓了一跳。
「爸爸……叔叔喜欢……」沈芸一时脑热，朝卧室门内大喊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程屹捂住了嘴巴。
「沈芸……你要是瞎说，下次我就不带你出去玩了！考差的卷子也别想着让我给你签名。」程屹威胁道。
沈芸「呜呜」几声，掰开程屹的大手。其实程屹只用了一分力气，虚掩着侄女的嘴。
「芸芸，怎么了？」沈睿从房里出来疑惑地问道。
程屹眼底暗了暗，无声地盯着沈芸看了几秒，又垂眸。
沈芸有些发憷，乖巧极了：「哦，没什么，爸爸。就是想问问你，下周我们学校运动会，有家长趣味运动赛，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去，名额还有很多。」
沈睿略一沉思，面露无奈：「芸芸，爸爸下周要出差。」
沈芸失望道：「又出差，好吧！那妈妈呢？」
「我也没时间，下周台里有播音主持培训班，我要去当导师给学生上课。」于欣然抱歉道。
「那……让叔叔去，行不行！」沈芸退而求其次，指了指程屹，「我还是运动员呢，报了800米和接力赛！这两个项目就在家长趣味运动赛之前，到时候叔叔还能一展我的风采。你们是没机会了！」
小姑娘说得神气，但低落的心情大人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沈睿急忙顺着话往下说：「是爸爸没福气一展芸芸的风采了！不过……等我出差回来，会给你带一份大礼物哦！」
「五一咱们一家出去旅游，去你最爱的迪士尼乐园。妈妈都已经预定好了……」于欣然温柔地安抚女儿。
果然，小姑娘的情绪高了许多。等父母各自出门工作后，她跑到程屹面前，邀功道：「叔叔……你该怎么感谢我？」
「感谢你什么？」程屹装傻充愣。
小侄女急了：「当然是让你去我们学校运动会参加家长趣味赛的事啊，我爸爸刚才已经找班主任报好名了！」
「哦，你都还没问过我的意见，就自己决定了。我工作可是很忙的！」程屹傲娇道。
「就半天时间……不，才三个小时！叔叔，这可是你接近俞老师的大好机会……毕竟，她就在我们隔壁班。而且，我听说，俞老师也要参加趣味运动赛哦！」沈芸晃着程屹的胳膊说着。
程屹低头望了望侄女，低声道：「那……我考虑一下。」
这回小姑娘生气了，鼓着腮帮子撒气：「不去就不去。我这就让我爸爸跟老师去请辞。俞老师又温柔又漂亮，偷偷告诉你，我们学校喜欢俞老师的男老师就有好几个呢！」
程屹拉下脸来：「又没说不去，考虑一下都不行？」
沈芸尾巴翘上天：「叔叔，但凡你犹豫一秒钟，就是对俞老师不够喜欢！」
「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程屹面上恢復了淡淡的笑，「行，下次带你去电玩城玩。」
「耶！叔叔你真好……你高大帅气，心地善良，多才多艺，一定能追上俞老师的。要是追不上，我就帮你去追……」沈芸激动地朝程屹击掌。
程屹被她逗乐了：「记住，别声张，不许告诉你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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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嘛！」沈芸点头如捣蒜，「我明白的，这是咱们的秘密。」
程屹失笑摇头：「赶紧写你的作业吧，我先补个觉。写完你喊我签字。」
苕溪实验小学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终于来了。
清晨下了一场牛毛小雨，没一会儿雨止转阴，太阳也从云层后面探出半个头来。
全校师生松了口气，假使落雨不止，运动会将会延期择日再举行。
校园广播里如约播放起节奏明快的进行曲，整个校园开始蠢蠢欲动。
各班的学生身穿各色服装，手握千奇百怪的道具，排着队伍向操场进发。
开幕式的第一项活动是走方阵，虽然已经排练过好几回了，但学生的兴致依旧很高。
班级入场词是俞心和语文课代表一起写的，「气球长龙」是全班学生共同綑扎的，龙头是班里几个动手能力强、绘画好的孩子合作完成的。
俞心这个班主任当得还算省心，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带领学生在课余时间进行舞龙走位的练习。
主持人在广播里激情澎湃地念着各班的入场词，俞心带着自己班方阵跟在五年级队伍的中间。
前方各班的入场式表演五花八门：cosy，扇子舞，街舞，音乐舞蹈串烧……操场上热情的吶喊声此起彼伏。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现在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当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俞心带着班里的学生出场了。走在方阵最前面手举班牌的是体育委员胡月颜。
小姑娘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裙摆飞扬，长马尾在脑后有规律地一甩一甩的。她昂首挺胸走在深红的塑胶跑道上，浑身散发着独属于青春的气息。
班里的其他学生则穿着米白色上衣，深蓝色下装，一个个举高双手，将长长的「气球龙」擎在手中。音乐响起，班长李霄韵一声令下，长龙开始舞动起来，变换出各种形状，甚是壮观。
绿茵场上掌声不断，俞心看着主席台上校长们面色和蔼地为孩子们的表演鼓掌，看着其他班的班主任朝自己竖起大拇指，自豪感油然而生。
学生们的心血没有白费，她这个班主任也跟着沾了光。
走完方阵后，所有班级回到绿茵场上分两列纵队排列，等候裁判员代表和运动员代表致辞宣誓。
隔壁班的班主任和俞心一同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掩着面悄声道：「俞老师，你们班今天这条气球龙还真是别出心裁，主要是经济实惠。」
俞心憨笑两声：「都是孩子们的主意，这么一条龙用了600多个气球，今天早上好多孩子早早到校，就为了能早点把龙做出来！」
「前段时间看见你带着学生在操场上走队形，手中空无一物的，还以为你们要表演什么。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啊！」
俞心听出对方的恭维，也没急着揽功：「都是学生能干，让我舒心不少！」
「你这么一说，我可更加羡慕了。学生能干，还能听你指挥……就连我们班许多孩子都喜欢你，话说你也就在我们班一周上一节社团课啊！」
「秦老师你说笑了……」俞心觉得这天是聊不下去了，于是指了指主席台，「裁判长致辞了，咱们仔细听听吧。」
开幕式的最后，一众校长和运动员代表在主席台上放飞了白鸽，寓意着「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当鸽群随着哨声在蓝天中翱翔，五颜六色的气球挣脱手腕集体奔赴天空，操场上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声。
学生们高兴得蹦啊跳啊，将欢乐传染给在场的所有人。操场周围的铁质围墙外，围满了早起锻鍊的市民，男女老少都挨着铁栏杆看热闹。
连刚在学校附近值完勤的交警铁骑，也忍不住停下摩托车，走到围墙边，驻足围观了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摘自《人民日报》
程警官的秘密被小侄女发现了，获得助攻+1+1
距离程警官告白还会远吗？
第61章 校运会（3）
◎下一秒，她微凉的手掌被人牢牢握住，一股强大的力量直直将她拽了起来。◎
开幕式过后是广播操比赛，太阳越出云层挂上天空，天气一下子暖和了许多。
阳光有些刺眼，学生们在绿茵场上站得笔直，静候广播体操比赛的到来。
「第三套全国小学生广播体操，七彩阳光，现在开始……」随着音乐声响起，学生开始伸展手臂，认真做广播体操。
一个年级一个年级轮着做，前一个年级做的时候，后面的年级需要安静地站好等待。这对爱玩爱闹的小学生来说，比较煎熬。
班里总有几个调皮或者意志力差的孩子，没法笔直地站立，尤其是在阳光热烈的情况下。
俞心沿着队伍边上的草坪来回走动，用眼神制止了几个讲悄悄话的女孩子。又小声批评了几个伸手偷偷打闹的男孩子。
三四年级比赛完，评委老师评完分后，五年级的比赛才正式开始。
这回，倒没有捣乱的孩子出现了。阳光比将才更加炽热，学生的脑门上有亮晶晶的汗珠。
但音乐声响起的那刻，所有学生都投入进这场比赛之中，没有人伸手擦汗，也没有人做小动作。
直至最后一节放松运动结束，学生才松懈下来，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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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现在队伍的前面，心中说不出的感动。白手套搭配着白色校服上衣，甚是和谐。一双双小手在空中舞动，像极了一只只飞舞的蝴蝶，灵动而齐整。
比赛完，学生脸上抑制不住地兴奋，似乎都想要冲到俞心面前诉说内心的感受。好在俞心及时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提醒他们还有六年级的同学没有比赛。
班长李霄韵主动走出队伍，一路往后维持秩序，十分负责。
所有的年级比完赛后，德育副校长走上主席台，当场宣布了比赛结果。不出所料，俞心带领的班级获得了五年级组的一等奖。
「耶！一等奖是我们的！」秦立激动得跳了起来。
「俞老师，奖励！」
「俞老师，奖励！」
班里几个性格活泼外向的学生开始走上前来围着俞心起闹。
俞心一张秀脸染上潮红，不知所措地看着越聚越多的学生。
边上有老教师见到这一幕，羡慕地感慨道：「还是年轻老师好啊，有激情，有学生缘……咱们已经老了。」
副班主任从队尾赶了过来，及时解救了俞心：「俞老师还得上台领奖呢，你们一群人围着她转，奖状不想要了？班长呢……赶紧让同学们归队。」
到底年长几岁，又带了这个班三年了，金老师的威严是在的。学生立刻识趣地让出一条路将俞心请了出来，然后乖乖回了队伍。
俞心不忍扫学生的兴，走到几个起闹最厉害的学生身边，安慰他们：「奖励一会儿咱们回教室再商量，别的班都看着呢，大家注意场合。」
随后，她又将上台领奖的机会让给了副班主任：「金老师，白手套是你提醒我去准备的，广播操也是你带孩子们练得多，这个集体奖状，理应你去领。」
「这怎么行，别的班都是班主任去领的！」金老师推辞。
「也有副班主任的……」俞心记性很好，她指着四年级一个班说，「喏，他们班也是副班上台的。」
「人家那是班主任外出培训去了……」
「我代表班级领的奖已经够多的了，这回你去吧，别推辞啦！」俞心轻轻推着金老师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将她送出跑道。
金老师拿俞心没办法，便不再推却，「嗯」了一声大大方方地朝主席台走去。她领了奖状，合了影，便下了主席台走回自己班。
奖状又回到了俞心手中，她双手捧着，亲昵地凑近金老师说：「刚才多亏了你，不然我都拿他们没办法。」
「你们新老师啊，就是太随和了……小心学生骑到你头上来哦！」金老师告诫道。
「嗯嗯，我有分寸，尽量改……」俞心虚心地接受了建议。
下午学生比赛正式开始，五年级的看台在主席台右侧，恰巧阳光晒不到，正适合观赛。
学生们带着水杯，课外书，作业等前往观赛场地。家委会特地贊助了一些加油打call的大型手牌，班里的气氛组人手一个，已经准备就绪。
俞心将号码簿发放到每一位运动员手中，还耐心地帮他们一一别在胸前，反覆检查，确定不会掉落了才放下心来。
学校的运动会赛场是迸发生命激情的地方，也是见证集体力量的地方。运动员们在赛场上不断突破自己，创造奇蹟。看台上的观众们扯着嗓子发出吶喊，给自己班的同学加油打气。
作为班主任的俞心不断穿梭在看台，检录处和各项比赛场地之间。短短半天的功夫，微信步数竟然有两万多步，可她却不知疲倦。
五六年级的径赛决赛放在了比赛日的第二天，除了热门项目短跑外，400米和800米也十分有看点。
对于小学生来说，400米既考验耐力又考验爆发力，而800米是耐力的比拼。
男子400米决赛结束后，秦立和林朝辉从终点处向班级走去，脚步沉重，走路带飘。边上有几个班干部正搀扶着他们行走。
离班级大部队更近了些，秦立朝众人露出他的小酒窝，嘴巴一张一合，似在问俞心：「俞老师，我拿了冠军，是不是很厉害？」
俞心忍不住小跑向他们，抑制住想要拥抱他们的冲动，抬起双臂，摸了摸两个孩子冒着热气的脑袋：「你们俩都很棒！刚才大家都在为你们吶喊，俞老师的..嗓子都快扯破啦……」
下午女子800米预决赛的枪声即将打响，班里有两个女孩子参加，分别是李霄韵和胡月颜。
俞心近来每个周末空闲时都会在小区里慢跑，因而她决定咬一咬牙给学生做陪跑。
起点线处，五六年级的女孩子排成一排，做着赛前的热身运动。
俞心站在最内圈里边的草坪上，给学生做最后的思想动员：「长跑考验的是耐力，一开始咱们不需要冲太前面，保持在中段就可以……俞老师会陪着你们一起跑，即使跑不完也没有关系……」
这头她刚叮嘱完，那头就有个小姑娘欢唿雀跃着朝一旁的家长喊：「叔叔，等下我就要跑800米了，你记得给我多拍几张照片……」
俞心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那个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隔壁班的沈芸。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着一身浅色运动装，几粒小雀斑在春光的映衬下更显俏皮。
她刚才喊「叔叔」，难道？俞心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被沈芸高声喊着「叔叔」的人不是程屹是谁。
他怎么又来了！交警工作难道很闲吗？她将目光从沈芸脸上移开，继而转向程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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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吹开云层，露出湛蓝高远的天空，阳光散落在人的头髮上，毛绒绒的泛着金色的光泽。
程屹穿着黑色连帽衫，深灰色运动裤，目色沉沉地凝望着若有所思的俞心。见被望之人目有所感，他旋即弯起唇角。
这样阳光清朗的程屹，和高中时的模样可真像，俞心呆呆地想。
女子800米预决赛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绿茵场上观赛加油的人越涌越多。学生、老师、家长纷纷大声唿唤着参赛选手的名字。
俞心正准备抬脚往前走几步，却被突然窜出来的一个娇小身影撞了一下，大约是某个满场跑窜的低年级小朋友。
正当她身体不稳，即将倒向一旁之时，一道急切的「小心」骤然响起。下一秒，她微凉的手掌被人牢牢握住，一股强大的力量直直将她拽了起来。
「好险！」俞心有些后怕，比赛现场人很多，如果刚才她摔下去，说不定还会被拥挤的人潮踩到。
程屹的手掌温热，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将最后一丝力气收回，在俞心感到不自在之前很有分寸地松开了手。
「这儿人多，俞心你走这边来。」他面色平静地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只是心里忽然痒痒的，女孩子柔若无骨的修长手指带着风的微凉，与他粗糙的手掌相贴，在他滚烫的心间捲起涟漪。
乌黑的长髮带着果味的馨香侵入他的鼻尖，程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他隐藏得很好。
好到俞心察觉不到他的异样。
「谢谢，比赛要开始了，我答应了学生要陪跑的。」俞心匆匆应道，眼睛却一眨不眨望着跑道上的胡月颜和李霄韵，眉宇间满是鼓励。
程屹挤过几个挡在身前的人，不着痕迹地挨到俞心身旁，将她护在身侧。
「各就各位，预备——」红旗一扬一甩，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剧烈枪响，比赛开始了。
赛场上的女孩子们卯足了劲往前沖，鲜红跑道上的角逐异常激烈。
耳边是唿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震破天际的吶喊声，以及有节奏的唿吸声。
俞心这个班主任不算拉胯，虽然平时锻鍊的时间不多，但也没被学生落下。她一边跟着学生跑，一边还抽出精力鼓励她们几句。
400米的操场跑两圈，对成年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五六年级的孩子来说仍旧非常具有挑战性。比赛进入后半程，好几个孩子被落在了队伍的后方。
李霄韵跑在中间靠前的位置，一张小脸渐渐苍白，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俞心跑在她身侧，询问身体状况，知道李霄韵还能坚持后安慰她名次不重要，跑完全程就是突破自己。
胡月颜在最后大半圈开始发力，突然加快了脚步冲到了第二的位置，与位于第一的沈芸争夺冠军的宝座。
眼看着学生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往终点冲去，俞心顾不得自己的教师形象，激动得和观赛的孩子们一样挥手大声唿喊起来。
程屹步履轻松，一边小跑一边举着手机给沈芸照了几张相。镜头右移，年轻女子神采飞扬的模样闯入镜头，他眸色渐深，修长的手指按下拍摄键，定格下这令他心动一幕。
作者有话说：
让一个人无法忽视你的存在，自然是要制造各种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程警官是懂追女孩子的……
第62章 运动会（4）
◎但程屹小臂上的热度，成了她无法忽视的存在。◎
终点处的欢唿声骤然间响起，已经有人跑完全程了。俞心离得远，看不清是谁得了冠军。
李霄韵也开始了最后的冲刺，俞心加快步伐跟着她一起往前跑。
终点线只一步之遥，俞心率先跑到终点处等待，看着李霄韵抵达终点，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霄韵你是第七名，已经很了不起了！」俞心不住地安慰学生，又环视四周寻找胡月颜的身影。
终点处因为有教师在维持秩序，所以人不多。胡月颜和沈芸正背靠背坐在草地上休息。
两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神却不见疲态。
「俞老师，我是第二名！」对上俞心的目光，胡月颜举起手臂大幅度挥舞着。
「太厉害了！俞老师都追不上你……」俞心朝胡月颜夸张地比划了一番，又拉着李霄韵一齐坐下，「你们俩都是好样的！」
被冷落的沈芸忍不住出声：「俞老师，我是第一名，你也夸夸我嘛！」
「你可是我们班的强敌……」俞心故意拖长了调子，「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有个『飞毛腿』的称号，当之无愧啊，沈芸！」
小姑娘神气地扬扬眉，脸上的小雀斑更闪耀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班里同学没人来扶你回去吗？」俞心关心地问。
沈芸微笑着指着前头正奔向自己的程屹道：「我叔叔给我送水来了，一会儿他扶我回去。」
俞心闻言转头去寻程屹的身影，青年男子手里抱着好几瓶矿泉水，正大步流星地走来，极短的寸头衬得他整张脸更加刚毅俊朗。
「叔叔，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快渴死了！」沈芸接过程屹递来的水，撒着娇抱怨道。
程屹一边将手中的水递给胡月颜和李霄韵，一边提醒沈芸：「慢点喝，剧烈运动后不要大口喝水。」
他贴心地将怀里最后一瓶水的瓶盖拧开，顺手递给俞心。
俞心脸上浮现出一抹慌乱，因为程屹方才的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曾经做过许多回了。她赶紧扫了眼身边的三个小姑娘，发现他们正低头喝水并无异样。才佯装镇定接过了矿泉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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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心意自然不能拂了，俞心也低头小口小口喝起水来。陪着学生跑了800米全程，此刻确实喉头髮紧，口中干涩。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沈芸抬起头来，冲程屹贼兮兮一笑，满眼看戏的神色。
程屹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走到沈芸身旁，一把将她拎了起来。他向俞心告辞：「俞老师，我先送芸芸回看台去了……一会儿见。」
俞心转着矿泉水瓶盖子，应了声表示知道了，脑中仍在回味那句「一会儿见」，连边上学生小声八卦的声音也没有听清。
程屹拖着沈芸慢吞吞朝看台走去，心绪却仍旧停留在那方绿草坪上。
「诶呦，俞老师……叔叔，你怎么叫得这么生分啊！」沈芸大着胆子说。
「学校是公众场合，他们班的学生还在呢，不然你让我叫什么？」程屹松开扶着沈芸的手，「小孩子，大人的事情少掺和，知道没？」
程屹的话音刚落，沈芸的嘴角立马耷拉了下来：「哦！少掺和……本来我还想告诉你点内部消息，你不想我掺和，那就算了……」
她故意卖着关子看程屹的反应，程屹哪能不知道侄女的心思，顺着竿子往下爬：「是叔叔小瞧你了，军师请讲，我洗耳恭听。」
沈芸得瑟地朝程屹招招手，让他弯下腰来。自己则俯到他耳旁嘀嘀咕咕说着：「下午的家长趣味赛和教师趣味赛有合作项目，俞老师参加的「多人多足」就是……」
侄女的意思不言而喻了，「多人多足」项目由家长和教师共同参与，一个年级为一组，一组有10个人，程屹如果参加这个项目，就又能与俞心多接触了。
到了下午，运动会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班级接力赛最为壮观，看得人心沸腾。
潮水般涌动的欢唿声消散后，迎来了孩子们期待的家长趣味运动赛和教师趣味运动赛。
「俞老师，你参加了什么项目呀？我们一会儿给你加油！」学生围着俞心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卖个关子，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俞心神秘地笑着回应。
绿茵场上战况激烈，欢笑声不断，加油声此起彼伏。多人跳绳，蒙眼互打，无敌风火轮，竞速毛毛虫……有趣又不失观赏性。
最后进行的项目是「多人多足」，学校工会主席站在绿茵场中间，手举话筒：「接下来，是考验咱们家校合作的项目——多人多足。以年级分组，每个年级派出五位教师五位家长……」
现场热闹极了，比赛项目其实老早就通知了，因此教师代表早已选定，家长代表是现场选的。
俞心弯下腰来紧了紧鞋带，然后迎着风跑向场地中央。班里的学生在她身后拼命喊着：「俞老师加油……」
各组的队伍恰巧是按班级顺序排列的，俞心的左手边是隔壁班的副班主任赵清宇，右手边是家长代表程屹。
「俞老师，真巧啊……」赵清宇朝俞心打招唿。
俞心面上喊了声「赵老师巧」，心里却嘀咕：表格上早就填好了，还要特意说「巧」嘛！
她这样的直女心思赵清宇是听不见的，他依旧热情地拉着俞心东聊西扯。
程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冷不丁提醒道：「裁判要发绑带了……」
赵清宇这才停止了闲聊，斜眼打量了眼程屹，客气道：「感谢提醒，一会儿咱们加油，争取拿个第一。」
工会主席又重复了一遍比赛规则，裁判员就将绑带发了下来。相邻两个人的脚踝绑在一起，其实这游戏就是「两人三足」的放大版。
小学里女教师居多，前来参与活动的家长也是妈妈居多，因此每个组里仅有两三名男性。
而五年级组里的两名男性恰好一左一右位居于俞心身侧。大家快速套好绑带，商量着一会儿要维持什么样的姿势前进。
考虑到男女有别，女性和女性之间採用搭肩或揽腰的姿势，而男性和女性之间则相互挽胳膊。
俞心穿着薄薄的长袖衬衫，左右两侧同时有人挽了过来，即使隔着衣服布料，她也不太自在。白皙的脸颊上隐隐有红霞浮现。
程屹低垂着眼，瞥见俞心泛着粉红的修长脖颈，以及无所适从的双眸，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的胳膊虽然挽着俞心的胳膊，但手掌却很有分寸地握成了拳头。
正当他考虑着该如何开口时，赵清宇的声音再次响起。
「俞心你脸怎么红了？不会是害羞了吧！就一个比赛……你看，我手都没抓你胳膊……」赵清宇的话里藏着调侃之意，说得俞心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口是心非道：「谁说我害羞了，太阳那么大，晒得多热啊……一会儿你可别拖后腿！」
「我说嘛……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玩个游戏就难为情的……」赵清宇心直口快。
这「嘴炮」怕是没完没了了，俞心干脆扭头不理他。转头的一瞬间，直愣愣对上了程屹那双深邃的眸子。
「扑通……扑通……」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程屹的衣袖挽起了半截，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整个手臂都硬邦邦的。赵清宇的手臂挽在胳膊上，俞心可以选择性忽略。但程屹小臂上的热度，成了她无法忽视的存在。
难为情归难为情，比赛还是要继续的。俞心迫使自己清醒一点儿，投入到比赛中去。
哨声一响，所有人开始往终点沖。有的年级组为了快一点，直接跑了起来。可惜临时组建的队伍默契不足，中途有人摔了一跤，反而拖慢了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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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组属于稳扎稳打型，一路快走，所有参赛选手整齐划一地喊着口号，步调一致走向终点，最终和二年级组并列第一。
林蓓儿拨开人群朝俞心奔来，激动地将她一把抱住：「耶，咱们都是第一诶！听说第一名有奖金……程警官今天竟然来运动会，你今天可是左拥右抱啊！」最后一句话是抵着俞心的耳畔悄悄说的。
俞心一时语塞，只得拍拍林蓓儿的肩膀：「撒手……绑带还没拆呢！」
「哦，差点忘了这事了！」林蓓儿朝程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巧啊，程警官。」
程屹应了声，跟着俞心一起蹲下身来解绑带，同样蹲下身的还有不明所以的赵清宇。
「林老师你怎么没参加？」赵清宇又一次发挥他自来熟的本质，「要是你参加，你们二年级组说不定走得更快。」
林蓓儿捂着嘴「嗤嗤」地笑：「你可太抬举我了，本人运动废柴……」
俞心默默望着俩人插科打诨，目光又不由自主瞥向程屹，怕他尴尬，所以主动找了话题：「今天怎么有空来参加活动？」
风声大太，程屹没听清，低下头来「嗯？」了一声，高挺的鼻樑擦过俞心的乌髮。
「我是问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参加运动会？」俞心略微踮脚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
程屹无奈道：「沈芸爸妈工作忙，没空来参加活动。怕她失落，所以我调休了半天。」
「你这个叔叔还当得挺称职的嘛！」俞心打趣道。
程屹但笑不语，就这么安静地侧身立在风中。
边上两位早已停止了互侃，赵清宇敏锐地觉察到俞心和程屹之间不同寻常的暧昧气息，朝林蓓儿眨巴着眼睛。
林蓓儿大大咧咧地拉过赵清宇往操场另一边走：「瞧出来了？」
「他俩认识啊？在交往？」
「快了吧……」林蓓儿又往后望了眼，露出一脸姨母笑。
「那我是没戏了？怪不得俞老师每次都对我那么客气……」赵清宇假意哭丧着脸。
「你少来了……人家本来就对你没意思。我可听说了，你最近不是交了个女朋友了嘛……」
「得，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俞心跟那位……看着还挺配的。」
「那当然……」
风声将两人的闲谈淹没在喧嚣中。
操场的另一边，程屹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同俞心并肩走在草地上。
「马上就五一小长假了，打算去哪儿玩?」程屹问道。
俞心的长髮在风中飞舞，她伸手撩向耳后：「不想出去人挤人了，准备回乡下外婆家度个假。你呢？」
「我们没得休息，你知道的，大家都出行的时候我们是最忙的……」程屹解释道。
「也对，上次清明小长假，你是不是也在执勤？我回蓓儿家那天，似乎看到你在路上徒手推一辆抛锚的公交车。」
程屹原本平静的目光里闪过一抹惊喜的亮色，他转头看她：「眼神这么好？是有这么回事……那天雨下得挺大的。」
「就……恰巧遇上了，看着身形像你……」俞心本想给自己找补，但好像越解释越显得对人家上心，于是干脆噤了声东张西望起来。
「叔叔……今天我不参加晚托班了，你能不能提前送我回家?」不远处，沈芸飞奔着跑来。
及至两人面前，她乖巧地喊了声「俞老师好」。
俞心见到沈芸像看见了救兵，她匆匆跟程屹告别：「既然你要提前送沈芸回家，那就快些走吧。今天不参加晚托的孩子挺多的，一会儿校门口肯定很堵。我先回班里了……」
「好……回见。」程屹看着她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暧昧，是爱情最好的调味剂。
太清水了，太慢热了……程警官赶紧告白吧，我们好进入新阶段。
第63章 突如其来（1）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唿吸。◎
五一放假前一天晚上，俞心忽然接到程屹的电话。电话那头有电梯运行的声音：「你现在在林老师家还是已经回自己家去了？」
「还在蓓儿家，怎么了？」俞心打着哈欠问道。
「八楼到了，电梯上行。」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女声，再来就是程屹低沉沙哑的声音：「有个东西要给你，我马上就到，要不……你来门口等我一下？」
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小长假，俞心早早洗漱过了，身上穿着浅绿色睡裙，一脸茫然。
还来不及多加思考，她随手拿起卧室门边衣架上的牛仔外套穿上，着急忙慌地跑出卧室。
客厅没人，只有一盏廊灯亮着。她匆忙握住门把手将防盗门打开，低头快步跨向电梯。
「砰」的一声，脑袋磕在某个坚硬的胸膛上，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急什么？额头疼不疼？」程屹无奈地扶上她的肩，关切地问道。
俞心面色泛红，捂着额头埋怨：「还以为撞墙上去了，真疼。你怎么这么快？」根本没意识到程屹还搭着自己的肩。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唿吸。俞心这才意识到这样的站位过于暧昧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距离拉开，那种若有似无的紧张感少了许多。
程屹将她的一系列小动作收入眼底，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他将另一只手中托着的精緻小花盆递给俞心：「我们单位发的五一节慰问礼，我养不好，不如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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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君子兰？」俞心盯着程屹手上的盆景问道，「这花娇气得很，我也养不好……」
见俞心犹豫，程屹直接将花盆送到了她手中：「放我那儿估计没几天就得枯死，怪可惜的。你不是要回家嘛？带回去给阿姨或者你外婆养……」
外婆乡下老屋的院子里载满了花花草草，这君子兰带回去给她养护最为合适，说不定明年就能开上花。俞心觉得程屹说得颇有几分道理，便接下了花盆。
「谢了，明天带回乡下去给我外婆养，她铁定喜欢。」她喜滋滋地道完谢才发现程屹身上还穿着骑行服。
亮色上衣栓在黑色长裤里，脚踩一双黑色皮靴，更显得他肩宽腿长。
「刚下班？」此刻是晚间十点，夜色正浓，俞心关心地问。
「嗯，长假来临，忙是正常的。」
见程屹眼下透着乌青，难掩工作的疲态，俞心有些心疼。想到他刚下班就来给自己送盆景，心尖难免动容。她正色道：「程警官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程屹抿唇淡笑一声，即将转身时，忽然举起右手朝俞心敬了个礼。
他看着俞心红唇微张，杏眼圆睁的怔愣模样，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顶：「走了……俞老师，五一快乐！」
人已经消失在电梯口了，俞心仍驻足在门框边发呆，险些将手中的君子兰送出去见大地母亲。
他刚才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但她不得不承认，还真……有点帅。
五一国庆节当天，俞心起了个大早直接开车回乡下。外婆家的老屋位于距离h市约一小时车程的某个古镇上。算是个小众旅游景区，但游客不多。
原以为早起能够避开出行高峰，哪知还是被堵在了出城的高架上。
车辆排起长龙，前方水泄不通。手机导航路线上一段一段的深红色，让俞心头疼。
好在h市的高架让人赏心悦目，缤纷怒放的月季将人的躁意消了大半。
俞心一边盯着前方，一边踩着剎车。既要保持车距，又不给他人加塞的可乘之机，这可难倒了新手女司机。
她瞥了眼摆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君子兰，唉声嘆气道：「这段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警报声响起，前方估计是出了什么追尾事故，好几辆铁骑从窗边唿啸而过。
俞心十分有觉悟地告诫自己：谨慎慢行，别人要加塞也不生气！绝不给交警叔叔们添麻烦。
一个多小时后，她终于在龟速中驶离了拥堵的高架。一进入国道，路就通畅了许多。
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开了足有两个半小时才结束。俞心走进外婆家时，已经闻到厨房飘来的饭菜香了。
「外婆——外公，我来看你们了！」她提高音量朝厨房喊，没一会儿，人便出现在了土灶前。
「哇，酱香螺丝！」俞心欣喜道，「外婆多放点辣。」
「好嘞！就知道你喜欢。你外公前几天去门口的河里摸的，放水池里养着好几天了，螺蛳又肥又干净……」外婆穿着红色条纹围裙，一手拿着铲子，围着土灶快速地翻炒着螺蛳。
俞心弯起眉眼，甜甜地朝正在土灶口烧火的老人喊道：「谢谢外公，外公辛苦了！」
「早盼着你来了……不辛苦不辛苦。还有早上挖的笋，新鲜剥出来的蚕豆……都是时令蔬菜。」外公添了把柴，灶里的火更旺了。
外婆忙碌着用木瓢舀起一瓢水，倒进大铁锅里，盖上锅盖，焖煮螺蛳。
「煮上五分钟，就能出锅了……」她放下锅铲，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这才注意到俞心手上捧着的君子兰：「怎么还带礼物来了？呦，还是盆娇花。」
「给您和外公的礼物在后备箱呢！我爸妈车里应该也有……」俞心美目一转解释道，「这是朋友送给我的，我怕养死了，所以就拿来借花献佛啦！」
一听是朋友送的，俞心外婆的兴致便浓了：「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俞心抿着嘴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男朋友咯？」外婆笑眯眯地低声问，「怎么不带回来给外婆瞧瞧？」
俞心睫毛上下煽动，眼中浸着一丝不自然：「外婆你别说笑了，就是普通朋友。」说着，她转身走出厨房将君子兰摆到了院子里。
古镇上的居民临水而居，房子是清一色的白墙黑瓦。当地政府统一进行修缮过，因此房屋的外立面并不斑驳。
乡下小院不大，却别有风情。粉色的蔷薇爬了半墙，开得正盛。墙角的绣球花叶子翠绿，花苞已早早地冒出了头……俞心觉得，这五天假期，完全可以搬个躺椅在院子里悠闲度过。
当天下午，俞父和俞母也回了乡下老宅，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和糕点。静谧古朴的小院里迎来了久违的闹意。
放假的时间总比工作时间过得快，俞心在小镇度过了悠闲的几天时光。五号傍晚，天又下起了雨，她恋恋不捨地告别两位老人独自驱车回城。
返程的高架也堵，但比五一那天行进得快，俞心一边听着车载广播一边慢慢悠悠地开车。突然，电台主播紧急插播了一则交通资讯。
「现在播报一条紧急路况，通海高速北往南方向217公里路段，发生多车连环追尾事故，涉事部分车辆起火。请提前绕行，避开事故路段。目前公安、交通运输、应急、消防等部门救援人员已赶赴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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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路滑，谨慎行车。现在正值五一小长假返程高峰，大家注意安全，愿伤者平安。」
对于这起追尾事故，俞心唏嘘不已，但很快又被别的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汽车开进地下车库，一瞬间的黑暗后，车厢又很快恢復了明亮。俞心关了发动机，准备下车，电话铃声却焦灼地响了起来，在傍晚安静的停车场内显得格外突兀。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程屹」两个字，俞心第一时间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打招唿，那头急切的声音响起。
「俞心，你回家了吗？」
她明白，这个「家」，指的是林蓓儿家。难道他在担心我的安危？但她并没有途径那段高速啊！
「刚到地下车库，怎么了？」她问。
「我侄女沈芸一家出了车祸……我表哥表嫂都受了伤送往医院急救了，只有孩子安然无恙……」
俞心瞪大了眼睛，一瞬间声音有些哽咽：「通海高速连环追尾事故？」
「嗯……我得去医院看一看，你能不能先帮我照看一下沈芸，她吓得不轻。」程屹的声音不似平日的沉着，「 想着她在学校很是喜欢你，把她交给你我放心一些。」
「需要我去找你们吗？」
「不用……你在地下车库等一会儿。我现在正在回小区的路上。」说着，程屹挂了电话。
独自等待的时间显得无比漫长，期间俞心回忆起每次程屹来学校的画面，好多次都与沈芸有关。想必他们叔侄一家的感情很好。
如若不是情非得已，程屹定不会将侄女交託给自己。
近一个小时后，「滴滴」两声鸣笛声传来，车灯亮得刺眼。俞心迎着亮光抬眼，一辆黑色的suv在她面前停下。她顺势打开车门，走到suv旁边。
副驾驶座的车门紧接着也被打开了，下来的小姑娘头上戴着可爱的米妮发箍，眼睛却红肿得像两颗核桃。
「沈芸，来俞老师这边。」俞心温柔地唿唤她的名字，轻轻牵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试图用手中的热度去温暖这个眼神木然，惊吓过度的小姑娘。
程屹无声地望着，因为俞心方才温温柔柔的举动，他紧绷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
「俞心，这是我房子的钥匙，你带芸芸去次卧休息一下……冰箱里冻着水饺，芸芸还没吃晚饭。」程屹探出车窗，伸手拉住俞心的一侧衣角。
俞心转过身，定定地望着那串躺在他手心的钥匙，只说了一句「好」。她取了钥匙，指腹擦过程屹的掌心，视线转到他的脸上。
他眼下的乌青更甚了，唇边冒着短短的胡茬，眼尾泛着红。
俞心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下，但她没做询问，只是柔声说：「你自己开车注意安全，沈芸放心交给我吧！」
「谢谢！」程屹关了车窗，迅速驶离了地下车库。
那是自重逢以来，他唯二说出口的一句「谢谢」。
作者有话说：
君子兰是不是单位发的，只有程警官自己知道。
房门钥匙都送出去了，进度终于加快了！
第64章 突如其来（2）
◎程屹下意识伸手去拉她，手指擦过俞心的指尖，又很快握成拳缩了回去。◎
俞心一路牵着沈芸来到程屹家门口，那串轻巧的钥匙此刻在她手中显得分外沉重。
钥匙轻轻转动，门应声而开，玄关处的感应灯也亮了起来。她找到客厅吸顶灯的开关缓缓按下，一个冷冷清清的客厅展现在眼前。
落地窗外，城市夜晚璀璨的灯火如繁星闪烁；落地窗内，浅灰色的墙壁，空空荡荡的皮质沙发和茶几让人徒生出一种难言的孤寂。
俞心环视四周，随即将沈芸带到沙发上，她出声安抚：「肚子饿不饿？俞老师给你煮点吃的好不好？」
沈芸的脑袋有气无力地低垂着，无声摇了摇头。
俞心也不气馁，继续道：「你叔叔说你晚饭都没吃，如果饿肚子的话，你爸爸妈妈知道了会心疼的。」
一听到「爸爸妈妈」几个字，泪水便从小姑娘的眼角不住地滑落，像剪不断的珠子。
俞心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帮沈芸擦拭决堤的泪水，动作温柔而缓慢。
「你乖乖坐着休息会儿，俞老师去煮碗饺子，咱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叔叔已经去医院看你爸妈了，等一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帮你问问情况好不好？」
俞心放下纸巾，左手握住沈芸的小手，右手一下一下轻抚她的手背，试图让她的情绪平稳下来。
良久，小姑娘重重地点了下头。她才放下心来起身去厨房，走到半途又折了回来。
「沈芸，要不要看看电视？」说着她蹲下身准备去电视柜里翻找遥控器。
「不用……俞老师。」小姑娘胡乱抹了把脸颊，泪水沾湿了鬓髮。
俞心看得心疼极了，站起身又重新走去厨房。她像是放心不下一般，即便到了厨房，仍时不时往客厅望上几眼。
程屹家的格局和林蓓儿的房子格局差不多，区别在于装修。林蓓儿家客厅卧室都布置得十分温馨，唯有厨房较为简单，陈设也不多。
而程屹家却截然相反，客厅简简单单，甚至冷清，厨房却亮堂得很，内里设施一应俱全。
洁白的檯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调味料，墙上挂着好几把锅铲和漏勺，刀具齐全，有序地摆放在架子上……一看屋子的主人就是个爱下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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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走到冰箱处，打开冷冻室的门，一眼就看到里面码放着一个个透明盒子。她挑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取出一袋水饺。
也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沈芸爱不爱吃，俞心犹豫着要不要换一袋。
不过转念一想，程屹亲手包的饺子，不管什么馅儿的，味道应该都不会差。她也就不再挑来选去了。
俞心虽然平时下厨不多，但基本的菜都会做。她熟练地打开天然气阀门，接了一锅冷水，然后煮饺子。
铁锅底开始冒气泡了，她估摸着水温往锅里加了勺食盐，接着将水饺下入锅中。同时调了大火，轻轻搅动饺子然后盖上锅盖。
水开后，俞心掀开锅盖往锅中淋入半勺冷水，再次轻轻搅动，转中火煮至水开。而后她又加了半碗温水，搅动饺子，盖上锅盖，再次将水煮开。
工序稍显复杂，但煮出来的饺子没有破皮没有涨肚，白胖白胖的很是诱人。
今天以前，她从未这样煮过速冻饺子。这方法还是程屹教的。
俞心准备煮饺子前原本想发个消息问问程屹医院的具体情况，刚打开聊天软体就发现半个小时前程屹给她发来了消息。
是一张备忘录截图，上面细緻地记载着煮速冻饺子的方法。俞心耐心地看完记在了心里。
她在冰箱保鲜层找到了切好备份的葱花，顺手往碗里撒了一把。
「沈芸，需要给你撒点胡椒粉提鲜吗？」俞心朝客厅喊道。
小姑娘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都可以」，她便自作主张又撒了点胡椒上去。俞心端着碗勺走到客厅时，沈芸已经停止哭泣，安静地坐着等她了。
「尝尝，俞老师第一次把饺子煮得这么成功。」她挤出一抹笑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
沈芸伸手接过碗，又拿起汤勺舀饺子。起先是小口小口抿着，后来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显然是饿极了。
「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俞心忍不住出声。
「我吃饱了……俞老师，谢谢你。」沈芸将只留半碗汤汁的碗摆到茶几上，声音急切，「我爸爸妈妈怎么样了？」
俞心搓了搓手，掩下心底的不安和无措。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给程屹发去消息也丝毫没有回音。
「刚才你叔叔给俞老师发消息说，你爸妈没什么大碍了，让你放心，早点睡觉。」她随口说道。
「真的吗？」沈芸喃喃，「妈妈当时在车里晕过去了。我们的车高，爸爸的额头在流血，他把我从天窗送了出来……后来，我看到远处有火光。好多车，好多人……」
那低声的呢喃仿佛将她重新带回了车祸现场，眼见着小姑娘又要落泪，俞心立马出声打断道：「咱们不想了，既然叔叔说让你放心，咱们就相信他好不好？俞老师带你去卧室，你现在需要休息。」
说着，她扶起沈芸往卧室走。小姑娘很乖巧，安安静静地由着俞心拉她走。
次卧的装修十分简洁，依旧是浅灰色的墙壁，没有过多的装饰。窗户半开着，吹起深灰色的窗帘一角。
俞心关了窗，将沈芸安置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自己则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她。
小姑娘盯了天花板许久，讷讷地对俞心说：「俞老师，我……睡不着……脑子里都是车祸时的情景。」
「那……俞老师给你念故事好不好？」虽然沈芸已经五年级了，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念故事是她的看家本领，班里的学生很喜欢俞心的声音，于是她便生出了这个念头。
沈芸点头回应。
「你等一会儿，俞老师去找本书，很快回来。」她拍拍小姑娘伸在外面的手背说道。
客厅的角落有个小型的落地书架，是唯一的装饰。将才进门时俞心便留意过。她快步走出次卧，来到书架边找书。
上面的书大多与天文有关，那本名为《漫步中国星空》的书映入眼中时俞心举起的手滞在空中。她不由自主地将书取出，翻开第一页。
未曾想，一张久违的合照展露在自己眼前。她神色慌乱，「啪」的一声合上书本，将它塞回书架。旋即又重新选了一本故事书。
巧的是，那本书架上唯一的儿童故事书竟是林女士许多年前的作品。
俞心只觉得既惊讶又意外，径直拿起故事书往次卧走，脚步忽而变得凌乱。
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张合照。照片虽然被保存得很好，但还是抵不住岁月的流转，泛着浅浅的黄晕。里头的少男少女面容青涩，笑得肆意。
那是十八岁的她和程屹。
同样的照片还有一张，也被尘封在那本叫做《漫步中国星空》的书籍里。而那本书，是高考前程屹赠送给自己的。
想到沈芸仍在等她，俞心不敢耽搁，她收起芜杂的思绪，做了一次深唿吸才推开房门。
小姑娘看见她，眼中恢復了一丝神采。俞心走到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没找到什么故事书，这本是个探险故事，挺精彩的，想不想听听看？」
「好，谢谢俞老师。」
于是俞心翻开故事书的第一页，开始读了起来。这本书是林女士早期的作品，初读时她才读初中。而今再读，竟觉得依旧有滋有味。
也不知读了多久，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夜雨停歇，窗外灯火暗淡，喧闹的都市开始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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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唿吸清浅，已然入眠。俞心默默放下书本，放缓动作起身离开了卧室。
客厅茶几上剩着半碗饺子汤的白色瓷碗被她收起，一路端入厨房。她着手准备将锅碗洗刷干净，困意来袭，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
也正是这时，外面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俞心的瞌睡一下子被点醒了，她警惕地走出厨房。
人刚到客厅，防盗门便被打开了。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你回来啦，怎么样？」
「还在忙什么？」
两道不同的人声重叠，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们的心头淌过。
程屹静静地凝望着置身于客厅中央的女子，她的目光又温和又柔软，就像三月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了他的心房。
「家里四个老人都在医院，我就回来了。」程屹走到俞心面前问，「芸芸睡了？」
俞心仍微微仰头看他：「嗯，睡了有一会儿了。我本来想着你估计得明天才回来，就打算把厨具洗一洗。」
厨房的灯亮着，程屹先一步迈进去，顺手拿起抹布说：「我来吧，今晚辛苦你了。」
俞心后脚跟进了厨房，站在程屹身侧问：「听沈芸说，她妈妈晕过去了，现场还起火了？严不严重？」
程屹一边洗着锅子，一边解释：「我嫂子还在观察，有点脑震盪，惊吓过度晕过去的。至于我哥，受了皮外伤，看着比较吓人，好在内脏都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俞心抚着心口，又不放心地问，「沈芸的身体没事吗？」
「芸芸当时坐在后排，还有安全坐垫，反倒是最安全的。好在他们的车子高，车里有灭火器……」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着，俞心问完所有的问题，程屹也洗完了厨具，擦好了灶台。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反倒让人有些不自在。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回楼上了。沈芸精神状态不太好，你给她请几天假休息一下吧。」俞心开口道。
说着，她抬脚出门。程屹下意识伸手去拉她，手指擦过俞心的指尖，又很快握成拳缩了回去。
「差点把你当成芸芸了……抱歉」程屹笨拙地解释刚才的失礼，「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也就楼上楼下的距离，哪里用得着送。俞心本想拒绝，但程屹话里的坚持让她打消了念头。算了，随他吧。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又一路沉默着上了楼。这回，程屹是和俞心一同出电梯的，亲眼看着俞心进了门，他才离去。
只是一直到程屹离开，俞心也没把相片的事问出口。
那张合照，仿佛是旧日无法言说的秘密，她既想揭开，又惧怕窥探。
作者有话说：
在程警官眼里，俞老师大约就是那种从小父母疼爱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吧，所以煮个饺子都要贴心地教方法。
但其实，我们小俞老师什么都能做好，又温柔又能干的那种。
今日份糖：让程警官提前感受下「生活」
第65章 气排球（1）
◎可惜，在感情上，二十几岁的俞心和十几岁的俞心一样胆小。◎
第二天一大早，当林蓓儿和孙恬恬坐在餐桌上苦哈哈地就着榨菜喝白粥时，俞心推开房门打着哈欠出来了。
她汲着拖鞋在木地板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惊动了正在吃早饭的两位。
「俞心？你怎么在？」孙恬恬像看见什么特大新闻一般惊讶，「我凌晨十二点多回来也没见你的动静啊！」
「不是说不回来吗？黑眼圈这么重，你昨天摸鱼去了啊？」林蓓儿嘴上笑话她面容憔悴，手上的动作却透着关心。
她从一旁的零食盒里翻出一包吐司递给俞心：「回来也不吱一声，早饭没你的份，吃这个将就下吧。」
「爱你。」俞心还是困极了，走到林蓓儿身边坐下，脑袋压下来，靠在好友的胳膊上，声音倦倦地说，「今天蹭你车去学校，我眼睛睁不开。」
「几点回来的？」林蓓儿嫌弃地望了眼俞心，「还撒上娇了……」
「一点多吧，不记得了……」俞心答得迷迷煳煳。
「我说，你该不会背着我们偷偷跟野男人约会去了吧？」林蓓儿朝孙恬恬使了个眼色问道。
「怎么可能……我昨晚在程屹家帮忙照顾他侄女呢……唔……」俞心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迷濛的双眼「咻」地睁大。
迎接她的是两位室友探究的目光。
「从实招来，长话短说，我赶着上班。」
「挑重点说，你知道我们想听什么。」
俞心双手抓了把披在脑后的长髮，讨饶道：「事实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程屹表哥一家出了车祸，请我帮忙照顾一下他侄女。哦，对了，那孩子是我们隔壁班的。」
说完，她重新闭上了眼睛补觉。放任两位好友不着边际地八卦。
再次清醒，人已经坐上了副驾驶，车都快驶入学校车库了。俞心只依稀记得自己是被林蓓儿架着上车的。
「终于醒了？」林蓓儿斜睨她一眼，「我还在想你要是不醒，就把你丢车里算了。」
「你捨得么？」俞心才不信。
林蓓儿兇巴巴地说：「怎么不捨得，与其被你的起床气创飞，不如留你一人在车里睡个够。」
「我才没起床气呢！」俞心反驳，「对了，上次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你爱豆说八月份要在h市文体中心开个人演唱会。到时候会给咱们寄内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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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蓓儿一脸不可置信：「我爱豆这么宠粉的吗？」
「有没有可能，是沾了我这位老同学的光？」俞心得意地说。
林蓓儿激动地一把抱住俞心，末了又快速下车跑到副驾驶座外拉开车门，贴心又狗腿地将她迎了出来。
「收回我刚才要把你丢在车里的话。」她贴近俞心，心虚地笑两声，「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不过……是个坏消息。」
俞心瞪她一眼，嫌弃道：「既然是坏消息，我能不能不听？」
「反正早晚都得知道，早听见早做心理准备嘛！」于是，林蓓儿一股脑儿都说了。
大意是六月上旬，苕溪区总工会将举行体制内职工气排球比赛。学校选定了入职三年内的新教师参与本次比赛。美其名曰，给予新教师锻鍊身体，发光发热的机会。
「三年内新教师那么多，又不一定能选上我。」俞心并不发愁，毕竟自己运动能力一般。
林蓓儿伸出手比划着名两人小半个头的身高差距：「谁让你个子高呢，体育组的小道消息最灵通了，名单都已经拟好了，就等拉你们进群组织集训了。」
俞心嘆气：「我才刚消停几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看，你这就觉悟不高了吧！年轻人精力充沛，工作之余发挥自己的力量为学校争光，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净说风凉话……我看你挺有当领导的范儿。」俞心拍掉好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气道。
林蓓儿「噗嗤」一声笑，幸灾乐祸地说：「我精神上支持你。大不了，每天晚上给你当免费司机。或者……帮你叫程警官来当司机？」
「程警官」三个字被她念得暧昧至极，俞心蓦地脸颊发热：「少添乱，看学生早读去了……」
五一小长假结束后的第一个上班日，学生还沉浸在放假的余韵中未完全醒来。俞心自己由于前一天熬夜导致整个人头重脚轻不在状态。
出于对彼此负责的缘由，她没有上新课，而是选择了讲评假期作业，和学生分享假期见闻。
当天中午，俞心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批作业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隔壁班的班主任：「秦老师，你们班今天是不是有人请假了啊？」
「好几个呢……有感冒的，有还在外地回不来的。还有个可怜的孩子，说昨天一家人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受了惊吓。」
「通海高速车祸，据说现场挺严重的。」办公室里有人谈论起来，「那孩子他们家怎么样？」
秦老师回忆着早上的通话内容说：「应该是轻伤，只说需要在家休息两天。」
俞心默默听着，又不放心地给程屹发去消息。
【沈芸今天怎么样？你请假了吗？】
消息直到下午快放学时才有回音。
【抱歉，下午忙着处理了几起纠纷，没顾上看手机。芸芸家里老人接回去了，早上去医院看望过她爸妈后，精神状态好很多了。】
【那就好……你自己注意休息。】
想着他连上了好多天班，昨晚又熬夜，俞心忍不住叮嘱。
不知从何时起，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千沟万壑变成了咫尺之间。
月上柳梢，初夏的气息越来越浓。空气中瀰漫的是雨后带着潮湿味道的草木香气。
自昨日不小心翻阅到那张照片起，脑海中好像就时不时掠过两人席地而坐，肆意欢笑的身影。
她甚至开始怀疑，当初路过自习室，听到的那番对话是否是自己的幻听。
可惜，在感情上，二十几岁的俞心和十几岁的俞心一样胆小。她不敢向当事人去寻求一个答案。
十几岁的时候，因为学业为重和害怕失去友情而却步。
二十几岁的现在，因为那个人曾经的不告而别和如今似有若无的暧昧而退却。
她能感受到，程屹对自己的关心，也隐隐察觉出那种关心或许已经超出了友情的范畴。
林蓓儿说，成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如果有，其中一个人铁定「心怀不轨」。
她觉得，自己是那个心里有鬼的人。年少时不懂，长大后却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对于记忆中那个温暖臭屁的少年，她是心存喜欢的。
关于气排球比赛训练的通知到底还是来了。
学校选了六男六女，都是身材高挑的年轻老师。钉钉群建立那天，工会主席在群里做了总动员，鼓励青年教师努力克服困难，积极参与训练。
俞心在办公室里哀嚎一声，不情不愿地成为了气排球队的一员。不管是后备陪练队员，还是正式队员，都要每天雷打不动地留在学校体育馆训练。
时间紧急，周末还有可能加练。
俞心一张脸拉得老长，整个人生无可恋中。对面办公桌老师瞧见了不免问一句：「俞老师怎么了？都下班了还不开心吗？」
「不！下班的只有你们，没有我……」俞心欲哭无泪，瘪瘪嘴，「恭喜我吧，盛夏还没来，就获得了提前减肥的绝好机会——打气排球。」
对面的老师「啧啧」两声：「我看你是在凡尔赛吧，都这么苗条了，还需要减肥？」
话问到一半，她又回过神来捕捉到了重点：「呕吼，气排球啊？恭喜恭喜。想当年，我也是气排球队的一员勐将呢！」
瞧瞧同事这幸灾乐祸的眼神，俞心默了默，在心里悄悄给自己点蜡：那就让工作占满全部生活吧！反正暑假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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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每一日晚上，她都会准时去学校体育馆报导。当然，她还是个十分有良心的人，没有拖着好闺蜜下水，让她每天等自己一起回家。
比赛队伍是临时组建的，除了几个体育老师有基础外，其他的老师都是门外汉。
俞心大学的时候选修过排球课，但气排球和排球不同，所以还是得从头练起。
学校请了专业的气排球教练，对队员们进行一对一的指导。
因此，最初的一段时间，都是教练在手把手教学气排球技巧，讲解知识技能。
每晚8点，体育馆里「砰砰砰」的声音准时响起，那是菜鸟新教师们正对着墙面练习基本功发出的声音。
捧球练习，对墙传球，扣球，拦网跳跃……枯燥乏味的基本功练习让每个人在初夏的夜晚挥汗如雨。
俞心觉得自己的手臂和小腿都变得硬邦邦的。打气排球真可谓是减肥塑形的「利器」。
好在大家都是年轻老师，性格也欢脱，因此虽然训练辛苦，但气氛却十分欢乐。
尤其是体育组的年轻老师，各个人高马大，阳光开朗，说话十分有梗，消息格外灵通。
俞心跟着大伙儿一块训练，倒是津津有味地听了许多八卦。
这天晚上，俞心穿着一身奶白色的运动服走进体育馆，照例开始基本功练习。边传球边等待自己的搭档前来。
教练将队员分成了六个小组，正好一男一女互为一组。俞心的搭档是跟自己同一年进来的体育老师江言辞。
虽是同一年进来的，但江老师是本科生，比俞心小三岁。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却长着一张娃娃脸。每天在外面风吹日晒带体育课，可皮肤却并不黑，甚至比一般的女孩子还要白一些。
俞心练了没一会儿，江言辞便小跑着过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你也太积极了俞老师！」江言辞声音清爽，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
俞心把气排球扔给他，撇撇嘴：「外面蚊子多，还不如早点过来这边。动起来蚊子就咬不到了。」
「今天咱们衣服的颜色一样诶，真巧。」江言辞顺手接了球，又抛给俞心。
俞心像看弱智般看了他一眼，不解道：「这不是咱们队服吗？还能不一样？」
江言辞一个失手，球滚出好远。娃娃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嘛，俞心你真不解风情……」
「行吧，真是巧了。今天大家都穿一样颜色的衣服诶……」俞心揶揄道。
对面的人听了直摆手：「没意思，没意思。还是跟你说点小道消息吧。听说了吗，过几天要组织友谊赛了，是和别的单位打。」
「嗯？」俞心迅速抬眼，「和哪个单位？」
江言辞嬉皮笑脸道：「你感兴趣啊？好像是和附近的几个单位吧。实验中学，交警，银行……」
「交警？」俞心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她不觉恍了神。
作者有话说：
小俞老师好忙，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第66章 气排球（2）
◎程屹无视申佳明的委屈，边走边扔下一句：「她近视，可能没看清。」◎
五月下旬的某个夜晚，实验小学气排球队迎来了第一场友谊切磋赛。
时间倒回至两个小时前，学校食堂一楼的灯光还亮得通明。
俞心端着盘子扒拉着米饭，心思却仍停留在学生作业本的某道题上。
这个学期短，假期又多，因此教学进度很紧张，眼下已经提前进入期末复习阶段了。
林蓓儿坐在她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上周末的体检，你有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嗯？」俞心尚未回神，双眼怔愣，「你刚说什么？」
「想什么呢？我是问上周末的单位体检结果。」
俞心平静地开口：「好多抽血单子不是还没出来嘛，b
超什么的都是正常的。」
「就没个什么结节的？」林蓓儿不信。
「姐姐，你咒我呢！」俞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这回，轮到林蓓儿不乐意了。她哭丧着脸：「明明你比我忙，比我加班多，怎么我就多了个甲状腺结节啊！」
哦，原来是甲状腺结节。俞心不以为意地问：「分级多少？」
「3级，呜呜呜……我害怕。」
俞心把自己没吃过的大鸡腿夹到林蓓儿盘里，解释：「良性的，就当它不存在吧。你要是不放心，三个月或者半年去复查一下。」
「怎么能当它不存在呢，自从看到b超报告，我都好几天睡不着觉了。」林蓓儿嘆着气，「我记得，上次你的相亲对象是个甲乳外科医生来着？」
「我妈闺蜜的儿子。」俞心肯定地点头，「你要找他复诊？」
「有个熟人总归方便点！要不，你把他微信推给我？」
俞心翻出通讯录，随手将对方的名片推给了林蓓儿：「他叫徐行。双人徐，行走的行。嗯，有点儿高冷。」
「谢了，好姐妹。」林蓓儿顺手点了添加好友，脸也立马转阴为晴了。
「嗨嗨嗨，讲什么这么高兴呢？两位美女。」不远处，江言辞顶着一头小捲毛朝她俩的位置走来。
俞心略带嫌弃地瞥了他的新潮髮型一眼，林蓓儿则是掩面和俞心交换了个眼色：「这位弟弟现在怎么变油腻了？难道是跟体育组的那群油腔滑调的待久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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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贊同道：「确实油了很多，还是个话唠。」
江言辞走到俞心边上，长腿一伸坐下，脸上还带着痞痞的笑。
「今天怎么来晚了，不是吃饭最积极嘛？」吐槽归吐槽，招唿还是要打的。不过，和江言辞搭档练球久了，俞心说话也挺随意。
「还不是一会儿要跟交巡警大队打友谊赛，被教练提前叫去开会给耽误了……」江言辞的浓眉拧起来，「好气，鸡腿都只剩小的了。」
只是在坐的无人关注他的后半句话。
「你说跟哪个单位打比赛？」林蓓儿难掩兴奋。
江言辞重复道：「区交巡警大队啊，据说他们很强的。」
林蓓儿故意朝俞心挤眉弄眼：「哦，原来是——交巡警大队啊！」
「幼稚……」俞心无声地望向她。
可惜好友选择性无视，她放下筷子，兴致勃勃地发言：「我决定，今天晚上留下来看你们比赛，顺便给咱们队加油打气！」
「行啊！虽然实力不相当，但气势不能输！」江言辞不知内情，听了林蓓儿的话脸上燃起斗志。
唯有俞心幽怨地在心里默默吐槽：弟弟你不懂，她只是想看热闹罢了！
两个小时后的现在，体育馆的灯全亮了起来。「砰砰砰」的声音响彻整个场馆。
俞心练得手腕酸疼，丢下球跑到休息处的台阶上找正在玩手机的林蓓儿。
「不是来给我们加油的吗？连个水都不送，光顾着刷手机？」她故意损她。
「不好意思姐妹，我其实是来看热闹的。水么……」她环视一周，「喏，自然有人送来。」
俞心顺着她手指的目光望去，只见教练拎着两箱矿泉水走进来。身边还跟着德育副校长和安全副校长。
「力气可真大。」林蓓儿比划着名，「一手拎一箱诶，边上两位怎么好意思不帮忙？」
俞心拍了下林蓓儿的头：「小声点，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看来今天的友谊赛是蛮重要的，鲜少露面的两位大领导都来了。
「教练，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啊？我们都练了好一会儿了，他们怎么还没来？」有人稍显不耐烦。
「比完赛还想去吃个宵夜呢，不耽误吧？」又有人询问。
「大家稍安勿躁，朱老师去接他们了。咱们再耐心等一会儿。」李悦薇站了出来，面上颇有几分威严，「今天来的是一支强队，咱们等下要跟他们多学习学习。」
副校长都发话了，底下的年轻老师自然不敢再问东问西，各自散开继续训练去了。
李悦薇口中的朱老师是学校工会主席，还有两三年就要退休了。但他精力充沛，是个爱运动，思想不落伍的小老头。
俞心仍背对着人群和林蓓儿聊着天，盈白的额头，鼻尖都冒着细细的汗珠。一双杏眼里透着润泽的水光。在体育馆灯光的映照下，让人移不开眼。
林蓓儿脑中不觉飘出两个词：明眸善睐，肤如凝脂。
「我发现，你最近气色变得超好诶。」她羡慕道，「一看就是姨妈超级规律的那种……」
「要不，我不参加训练了，换你来？」俞心俏皮眨眼，「每天回家都跟散了架一样的苦你要吃吗？」
林蓓儿抖了抖脖子，摇头：「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回家练练八段锦得了。」
「俞心，水要吗？」江言辞拿着两瓶矿泉水小跑过来问。
俞心接过水说了声「谢谢」，随机去拧瓶盖，费了点力才拧开。那一瞬，她突然想起学校运动会当日程屹递给自己的矿泉水瓶，是贴心地拧了瓶盖的。
「江老师，不厚道啊，怎么光给俞心不给我啊？」林蓓儿看热闹不嫌事大，拿江言辞打趣。
娃娃脸大男生此刻有些不好意思：「林老师，你这不也没运动嘛！」
如此直男的回答，让林蓓儿人哭笑不得，她继续计较：「俞老师现在不也在休息嘛？我一会儿还得扯着嗓子给你们加油呢！」
江言辞回味过来，伸手将手中的另一瓶矿泉水递给林蓓儿，脸却破天荒地红了：「是我没眼见力了，见谅啊林老师。」
林蓓儿接过水瓶，正要打开，手却停住了。她朝俞心扬了扬下巴，眼神微变。
俞心不明所以，顺势转过身。只见一群身穿白色运动服的人浩浩荡荡地从门外走来。
为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屹。
紧跟着的，是申佳明，还有……沈莹。
俞心的视线停留在沈莹那张清丽恬淡的脸上，有片刻的失神。全然不顾申佳明这个憨憨在使劲朝自己招手。
反倒是林蓓儿，笑着举起手朝申佳明挥了挥，以示回应。
这头俞心还在愣神，那头申佳明放下手，一脸委屈地跟程屹嘀咕：「屹哥，你说俞老师是不是不欢迎我们来啊，挥了老半天手，连个眼神都不给我，太冷漠了。」
程屹无视申佳明的委屈，边走边扔下一句话：「她近视，可能没看清是你。」
「原来是这样……那一会儿我跑近点，给她个惊喜！」申佳明竟然信了，「不过林老师跟我打招唿了，她应该已经告诉俞老师了。」
俞心很快回了神，恰好江言辞催促她回比赛场地，于是就跟着江言辞一块儿返场。
半道上恰好跟交巡警大队的队伍撞了个正着。
朱老师笑眯眯地带着程屹一行人往前走，俞心和江言辞停下脚步礼貌地跟朱老师打了招唿，又朝他身后的一伙儿人微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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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眼睛在江言辞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又转回俞心脸上。他正准备出声，却被身后的人抢了先。
「好巧，俞老师，咱们又见面啦！」说话人是沈莹，声音柔柔软软，还带着笑。
俞心原本平坦的嘴角顺势弯起弧度：「沈警官，真巧。上次谢谢你。」
「俞老师……巧啊！」申佳明也跟着喊俞心，喊完还奇怪地转头问沈莹，「你怎么也认识俞心啊？」
沈莹盈盈一笑：「上次演讲比赛我们见过……」
见沈莹做了解释，俞心便不再说什么，她接住了程屹投来的目光，与他静静地对视两秒很快移开。
人是朝着朱老师的，但话却是对程屹说的：「我们先过去准备了。」
她和江言辞并排朝自己队伍的场地走去，留下一个款款的背影。
程屹跟着朱老师走去对面场地，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俞心身上瞥去。
「屹哥，你刚才怎么不跟俞老师打招唿啊……怪没礼貌的……」申佳明又开始嘀咕了。
程屹心中无语：话不都被你们抢去了？
一旁的朱老师听出了几分意思，脸上笑出一道道褶子：「几位都跟我们小俞老师认识啊？」
程屹低低地「嗯」了一声，并无多言。
申佳明却是个藏不住话的，热情地告诉朱老师：「我们副队跟俞老师还是高中同学，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那感情好，听说程警官的球技很不错，等比赛结束后，给我们小俞老师开开小灶，提升一下基本功嘛！」朱老师脸上的褶子更多了。
「那没问题……」申佳明抢着帮程屹答了。
沈莹跟着走到场地上，目光无声地掠过聒噪的申佳明，又转到程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最后穿过白色的拦网停留在俞心长长的马尾和秀气的侧脸上。
人员就位，双方做了简单的赛前动员。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修罗场？
第67章 气排球（3）
◎咱屹哥，怕不是吃醋了？◎
场上众人扎好马步，微微前倾着身子，双目平视前方。实验小学发球，江言辞将球高高抛起，整个人纵身一跃，右手向球用力拍去。
滚圆的气排球在空中转了个圈，飞往拦网的另一边。只见程屹一个箭步沖了过来，曲膝下蹲，双手平举，轻松接住球后又传给了申佳明。
申佳明接到球，立马勐地跳了起来，右手掌心用力，一记重重的扣杀。
「好球！」林蓓儿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站起来高唿。
没想到收到了隔壁座几位领导的斜眼，仿佛在用眼神询问她：你到底是哪边的拉拉队？
林蓓儿讪讪一笑，捂住了嘴巴，连忙坐了下去。视线重新转回赛场上。
申佳明得瑟地跟程屹击了个掌。开局得分，交巡警大队士气高涨。
不过实验小学也并不气馁，依旧步调一致，稳扎稳打。又是好几个来回的焦灼，程屹一记重力扣杀，球飞得极勐。
不过，实验小学的几位队员也渐渐摸到了对方打球的一些路数，因此早有准备。
网前的两名队员同时跃起，两双手组成「铜墙铁壁」，挡住了对方气势汹汹的球。
球又飞回了对面，那位置恰巧是沈莹的站位处。只见她轻盈地一个转身，稳稳接住了球。
「程屹——」清甜的声音响起。
一个配合默契的传球，主动权再次落到程屹手中。
这回，程屹没再给对方反手的机会，用了全力扣球。他抓住了对手的空档位，气排球斜着飞向对面。
「俞心！」江言辞焦急地喊道。
队中主力都在网前拦网，那片空档失守，离球最近的便是俞心。
其实不用江言辞唿唤，俞心也已经迈开腿迅速跑过去拦球了。
「程警官可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啊！」观众席上的林蓓儿吐槽。
俞心的手臂修长，身体半倾斜着，手虽然碰到了球。可惜，球出界了。
「砰砰砰……」气排球滚出好远，俞心紧跟着应声往地上摔去。
好在即将扑倒前她就有预感，提前做了防护，所以倒在地上那刻也并不太疼。
她正准备爬起来，一只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俞心仰头，江言辞正气喘吁吁地望着她。
「没事吧？能起来吗？」
「没事，谢谢。」赛场上节奏快，俞心不想让大家久等，更不想吸引全场的目光，便立刻拽住江言辞的几根手指，稍稍使劲，站了起来。
比赛继续，虽然交巡警大队的攻势兇勐，但实验小学也毫不示弱。双方你来我往，场面分外煎熬。
沈莹敏感地察觉出程屹情绪的变化。果然，他的目光好几次都在俞心身边环绕。除了救球，传球，他把扣球的机会给了申佳明。
哨声再次响起，第一局结束。实验小学以四分之差落后，但大家仍然兴致不减，围在一块儿分析上半场的形式。
教练一方面叮嘱主攻手江言辞要抓住对面薄弱点击球，一方面又嘱咐防守的队员要学会预判对手扣球的方位，提前作好准备。
考虑到上半场俞心摔了一跤，教练决定下半场替换另一名女老师上场。俞心没有异议，欣然接受了教练的好意。
商讨结束，朱老师热心地给在场的几位老师发矿泉水。一圈发完又支使江言辞去给对手送水：「小江啊，你力气大，帮忙把矿泉水搬过去。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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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辞年轻气盛，嘴上不反驳，但看上去不太情愿。作为一起训练许久的搭档，俞心多少有些看出来了。
于是，替他解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那边有我的朋友。」
江言辞这才扛起一箱矿泉水，慢吞吞地跟在俞心身后。
从场馆的这头走到那头，要不了几分钟的时间。程屹一行人并排坐在看台的休息椅上。
申佳明正扯着嗓门大谈特谈自己的出色发挥，力求队友的表扬。谁知，得到了同事的一阵「嘘」声。
「后半程要不是屹哥放水，能有你什么事？」有人开玩笑。
自然也有人附和：「就是，还不是靠我们几个防守得当，才给了你耍帅的机会！」
申佳明倒不计较，后知后觉地问程屹：「我说，屹哥你刚才怎么划水了？」
「怜香惜玉呗！」有人小声说，「刚才那位摔跤的美女老师不是咱屹哥朋友？」
「对哦，俞老师刚才都摔跤了！」申佳明一拍大腿站起来。见程屹仍不理睬自己，便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
不远处一男一女信步走来。为首的女子是俞心，莹白的肌肤白里透红。跟在后面扛着一箱水的男老师，身材高大，同样白得耀眼。
这么看……还真是般配？养眼？
申佳明默默在心里给程屹道了个歉，为自己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感到羞愧。
可他心直口快，说的话依旧扎人心：「屹哥，那不是俞老师跟刚才拉她起来的那位吗？」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程屹的脸更紧绷了。他脑中不时闪过方才两人相触的双手，白得刺眼。
程屹紧了紧后槽牙，嘴角抿成一道平直的线，眼底晦暗不明。
这回，连神经大条的申佳明都察觉到程屹的低气压了。
咱屹哥，怕不是吃醋了？
他急忙补救：「这么看，后面那个男老师比俞老师都要白了，像小姑娘似的……」
「申佳明，背地里编排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看你是羡慕人家长得比你白比你帅吧……」队里另一位女交警突然出声为江言辞打抱不平。
一时间，两个幼稚鬼你来我往地斗起嘴来。
沈莹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纸巾，一一发给队友，温温柔柔地平息了他们喋喋不休的争论。
程屹虽然坐在沈莹左手边，但她却是最后一个给程屹递纸巾的。
「要不要擦一擦汗？」沈莹举起纸巾在程屹眼前晃了晃，试图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程屹意识到刚才的失态，迫使自己收回目光。他低头清了清嗓子，伸手接过纸巾往额头擦去。
「谢谢。」声音里满是疏离和客气，目光自始至终未在沈莹身上多做停留。
沈莹失望地转过身，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嘆了口气。再回身时，脸上又盛满了明媚的笑容。
俞心只觉得今日的体育馆格外得宽广。不然，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为何像走了几年那般漫长。
尤其是，当她看见沈莹细緻地给程屹递纸巾时。
俞心不觉放慢了脚步，她突然后悔自己一时脑热，替江言辞解围的决定了。
「怎么越走越慢了？」江言辞不解地问，「确定没扭到脚？」
「突然想起来学生的作文还没批改好。」俞心找了个蹩脚的藉口，「没扭到脚，走吧。」
即便内心波涛汹涌，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意。俞心领着江言辞走到程屹等人面前时，还是那个恬静亲和的俞老师。
毕竟是友谊切磋赛，大家也没什么好针锋相对的。几位交警笑脸相迎，对俞心和江言辞连声道谢。末了还不忘夸奖江言辞球技不错。
反倒是江言辞难为情了，觉得自己一开始过于「小肚鸡肠」，对人家怀抱敌意。
沈莹见俞心来了，模样十分热切，她站起身来，关心道：「俞老师刚才没摔到哪里吧？我们程副队扣球有点勐。」说着，她特意瞥了程屹一眼。
队里另外一位女交警是知道沈莹对程屹有意思，眼下又来了位俞老师。她只觉得几人间暗流涌动，气氛怪异。不由得心中一哆嗦，沉默着看戏。
「无碍，谢谢沈警官关心。下半场也快开始了，我先回去了，你们自便。」俞心背嵴挺得笔直，修长的脖颈亦扬着，笑意未达眼底。
申佳明眼神古怪地看着面前的人，正想说什么，又怕自己说错话，忍着没开口。
等俞心和江言辞人都回去了，才犹豫着小声问程屹：「连沈莹都关心俞老师几句，屹哥你刚才怎么一声不吭的啊？」
「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程屹眼神一暗，压下心底的愠怒低声道。
申佳明自讨没趣：「哦……我的错，不该多问。但你好歹也……」话还没说完，就见程屹已经跑向对面了，徒留一个风一样的背影。
下半场不用上场，俞心倒乐得轻松。她挨着林蓓儿坐下，拿起纸巾轻轻地擦拭额角的汗珠。
林蓓儿挤她，八卦地问：「刚才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俞心装傻充愣。
「那个小白花女交警呀，你们认识？」
俞心回答干脆：「嗯，上次宣讲比赛认识的，人挺热心的。」
「我怎么觉得，她对程警官有意思啊？那爱慕的眼神，我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林蓓儿迟疑着，「你就没点……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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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口是心非：「我干嘛要有危机感？」
「也是……你不需要。我看程警官对她挺客气的，没有半点暧昧。」林蓓儿观察着好友的脸色不动声色地说。
说完，她又喊俞心：「心心，程警官来了。」
「少唬我……比赛快开始了。」俞心仍低着头擦脖子后面的汗渍。
林蓓儿没搭话，手指头悄悄戳了戳俞心的腰间。
「别闹……」俞心抬眼瞪她，余光瞥见程屹的脸。
作者有话说：
程警官内心os：她都没主动拉过我的手，委屈！
第68章 气排球（4）
◎「杀气十足的程警官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啊！」◎
「俞心……」程屹欲言又止，两道剑眉紧拧着，「刚才的事，我很抱歉。」
距离第二局比赛开始没几分钟了，实验小学的老师已经在场地上聚集，交巡警大队的几位队员也陆续走回赛场。
唯有程屹，不似往日平稳的作风，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到自己这边。可想而知，在场其他人的目光都在往哪儿瞧。
俞心还不曾开口，脸倒是「唰」的一下先红透了。她只想程屹赶紧离开，省得自己成为全场的焦点。
「都说没事了，你不用特地来道歉……打比赛，摔个跤不是挺正常的事嘛！」
殊不知这话传到程屹耳中，像带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平日里沉着内敛的男人无措起来，双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俞心只觉得现场气氛异常尴尬，远处是他人好奇的张望，近处是好友无声的挤眉熘眼。她望着程屹那张神情复杂的脸，催促道：「你赶紧去比赛吧，大家都等着呢。」
沉默的男人终于恢復了平静，他点头说「好」，临走前不忘关心一句：「那你好好休息。」
双方交换场地，哨声再次响起，第二局比赛开始了。
不同于上半场的势均力敌，第二局交巡警大队的节奏明显快了很多，球也打得更勐。
比分很快就拉开了。实验小学的老师一个个累得汗如雨下，喘着粗气。
教练喊了暂停，把队员们聚在一起分析走势，调整策略。
「江老师，刚才对方一直盯着你打，咱们的扣球全被拦了回去。一会儿上场你和金老师对调位置，他主攻，你防守。」教练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好的，教练。」江言辞服从安排，乖乖应声。他的能力不算弱，上半场为球队得了好多分。可第二局开始到现在，他一分都还没得。
江言辞有些怀疑人生。刚才那位程警官，怕不是针对自己吧？还是说，第一局他们其实是在放水，这会儿真本事拿出来了，毫不手下留情？
总之，实验小学的小年轻们被挫了锐气，比分差距越拉越大。
由于交换了场地，俞心和林蓓儿坐着的位置正对交巡警大队。
场上跑动节奏快，鞋底板摩擦地面的声音不断地响起。
「屹哥，接球——」申佳明兴奋地大喊一声，一个角度刁钻的球被救起。
程屹应声跳跃，一个标准的扣杀，球顺着江言辞的脸颊边擦过，随后落入空档，又得分了。
「漂亮！」申佳明激动地再次向程屹击掌。
看台上的观众只看得到他们汗渍斑驳的侧脸，林蓓儿「啧啧」几声：「原来程警官这么腹黑的吗？刚才那记扣杀，攻击性挺大，侮辱性又极强！擦着江言辞的脸颊飞过去，真是惊险。」
得不到俞心的回应，她又说起风凉话：「可怜我们小江老师，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就被人贴脸开大。诶呦，这怎么满场醋味儿啊！」
俞心终于忍不住了：「拜託，蓓儿姐。我觉得您适合去讲脱口秀……说起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她一边说一边转头观察着不远处两位副校长的神情，上半场还笑呵呵的，现在已经面色凝重了。她不由地心中嘆气：看来，接下去几天是免不了加练了。
比赛继续，两支队伍实力上的差距在第二局显露无疑，即使实验小学不断改变策略，也难以追平比分。
交巡警大队这边，程屹和申佳明两个攻手配合默契，其他人防守严密，精彩的表现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俞心盯着程屹灵活跑动的背影发呆。他每一次高高跳起，用力扣球，腰间的劲肉都会随着手臂的大幅度动作露出一片。
极致紧绷的线条，小麦色的皮肤与奶白色的外衣形成巨大的反差，给人一种男性气息爆棚的感觉。
「杀气十足的程警官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啊！」
是谁把自己脑子里的话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俞心赧然，脸颊发烫，只觉得望向程屹的视线也烫得灼人。
「有人大约已经被迷得五迷三道了。」林蓓儿坏笑着凑到俞心耳边，悄声说。见好闺蜜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后，又淡淡地来了一句，「哦，我说的是那位小白花交警，你看她休息时眼睛都快粘程警官身上了。」
俞心怎么会瞧不出沈莹的心思。
当初宣讲比赛结束后，沈莹热心地追上来，给自己送水杯，称唿自己为「俞老师」。她心中虽然诧异，但也只以为人家是单纯的助人为乐。
现如今想来，也许不是那么一回事。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沈莹方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向自己宣告：我喜欢程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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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她飘向自己的，若有似无的眼神。看似温柔和善，实则藏着无法言说的敌意。
俞心并不恼火，甚至在观赛的过程中刻意去忽略沈莹的存在。
就像林蓓儿说的，程屹自始至终都和她保持着距离，没有给人家暧昧的错觉。她可以认定：程屹并不喜欢她。
俞心承认自己是个自私又胆怯的人，一方面允许他靠近，享受他对自己的特别照顾。一方面又不愿主动提及当年之事，任心结牢牢横亘在两人之间。
她既不愿程屹喜欢别人，又害怕程屹真得喜欢自己。
哨声吹响，第二局交巡警大队再次获胜，比赛提前结束。
虽然实验小学落败，但友谊第一的宗旨不能坏。双方来到网前，一一握手。
下了比赛场，没了「硝烟」，众人言笑晏晏，说着客套话。
工会主席来到赛场中间，安抚了年轻老师几句，又热情地感谢了交巡警大队的各位。
最后，他大手一挥，决定带全场的年轻人出去吃宵夜。
外面天朗气清，初夏的燥热蠢蠢欲动。
欢唿声响起，一群年轻人兴奋地拥着朱老师往前走。
看台上，两位副校长已经提前离了场。只剩俞心和林蓓儿两人不明所以。
前一刻还有人垂头丧气，怎么下一秒又变脸了。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吗？
「你们先走，我去叫一下俞心。」江言辞倒是个心细的，还记挂着落单的俞心。
人未走出几步，便被一个有眼见力的教师拽住了胳膊。他朝江言辞努努嘴：「你个憨憨，别去凑热闹了。已经有人先一步过去了……」
江言辞原本摸不着头脑，经同事提醒才后知后觉：我说刚才怎么有人专截我的球呢，原来如此！
他看着程屹径直走向俞心，弯下腰凑到她面前，整个人柔和下来。
明明是同样宽大的背影，却和打球时截然不同。
江言辞瞭然，眼底闪过一丝黯淡，很快又嬉皮笑脸地搭上同伴的肩膀，同大伙儿一块说说笑笑出门了。
申佳明站在体育馆外等程屹，他们只开了两辆车过来，其他几位同事已经和实验小学的老师一起，先行离开去大排档了。
「诶，沈莹你怎么没走？」热闹声淡去，外头格外安静，申佳明惊讶地问道。
就着纯白的月光，可以看清沈莹略显落寞的脸。她小声解释：「他们搭车，那边坐不下了。实验小学的老师，我也不熟，就想着跟你们一块走。」
申佳明也没探究沈莹话里的意思，看了眼手錶，只说：「那行，估计还得再等一会儿。」
五分钟后，他收到程屹发来的消息：【别等我了，你自己过去，我坐俞心的车过来。】
【好嘞，/加油】他喜滋滋地给程屹回了个加油的表情，转头对沈莹说：「不用等了，咱们先走吧！屹哥随后就来，他有车坐了。」
「嗯。」沈莹应声跟在申佳明身后，神色难辨。她侧身回望体育馆二楼那排敞亮的灯光，不再流连。
灯火通明的体育馆二楼，林蓓儿把独处的空间留给前排的两人，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说要去吃夜宵，你要不要去？」程屹直视俞心的双眸。
俞心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转头找林蓓儿求救：「蓓儿你去吗？才9点半，还早。」
林蓓儿哪里想当电灯泡，自然摆手。她藉口减肥不吃夜宵，准备回家抄教案去。
「那……要不我也回去跟你一起抄教案吧？」俞心犹豫。
林蓓儿恨铁不成钢：「别呀……你又不用减肥。况且，他们都去，偏你不去，显得多不合群呀！」
程屹听着林蓓儿的话不由地弯起嘴角，背对着俞心朝那位伶牙俐齿的林老师竖起大拇指。
被程屹这么一夸奖，林蓓儿再接再厉：「况且，今天难得交警大队也过来，你不去，有点说不过去哦！是吧，程警官？」
「我没开车，如果你去的话，方便我搭个车吗？」程屹看着俞心的眼睛等她决定，「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能顺路送我回家吗？」
俞心原本举棋不定，现在是不去也得去了。不然，显得她不上檯面。
不过，程屹的意思她也算听懂了，不管她去不去吃夜宵，他都想搭她的车走。
俞心从座位上站起来，动作轻巧地跳下台阶。
「走吧，那我们先去吃夜宵。」她神色坦然地说。人站定了，才发现程屹半举在空中的手还未收回。
他难道是想扶自己一把？俞心为自己心中所想感到慌乱。
是了，以前的她就爱跳台阶。不管台阶高矮，闲来无事，她就会试着跳一跳。
所谓的「又菜又爱玩」，当然有不小心扭到脚的时候。很多次，程屹都在她身旁，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俞心，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可他嘴上虽然嫌弃，却仍会伸出手去扶她。
「还不走吗？」俞心看着他那只大手问。
程屹讪讪收回手，回应：「走了。」他大跨几步走到俞心身侧。
两人走出一段，俞心不放心地回头问林蓓儿：「蓓儿，你一个人开车回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们快去！」林蓓儿催促，「灯我也会关。赶紧走吧……」
俞心见林蓓儿嫌弃地朝自己不停甩手，哭笑不得，只得转回去，加快脚步和程屹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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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接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蓓儿站在楼梯口静静望着，一黄一白两道身影挨得极近。但仔细看，又并非靠在一起。
第69章 迟来的坦白
◎程屹微凉的指尖擦过俞心乌黑的鬓髮，一点一点攥成拳，最终无力地垂落。◎
俞心和程屹抵达大排档时众人已经点好夜宵，围在一起谈天说地了。
见俩人走来，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小声地吹起口哨。朱老师作为在场唯一一位年长者，用眼神制止了其他人的起闹。
「小程，小俞过来坐。」他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俞心他们过去。
程屹率先坐下，随手扯过桌面上的纸巾将隔壁的空座擦拭干净。
实验小学的几个年轻人方才已被朱老师制止过，此刻不敢明目张胆地瞎起闹，仅是相互交换了个「有故事」的眼神。
交巡警大队的几个平时跟程屹插科打诨惯了，反而大着胆子交头接耳。
「屹哥对朋友好贴心哦！」
「咱们怎么就没这待遇……」
程屹选择性无视了同事的刻意八卦，同朱老师小声交流了几句。
俞心右手边坐着队里的一位女老师，她表情兴奋，神神秘秘地凑近俞心，好奇地问：「俞老师，程警官是你男朋友吗？好细心哦……」
俞心对着同事摇头，出声解释：「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看着不像诶……感觉他对你有意思。」同事兴致未减，仍旧抓着俞心聊东聊西。
空气中带着潮热的湿气，俞心也跟着烦躁。她将一盒锡纸豆腐推到同事面前：「李老师，这个你吃吗？味道还可以。」
同事隐约察觉出俞心的不耐，打消了继续探究的念头，识趣地岔开了话题。
桌上摆满了辛辣味重的食物，色泽倒是十分诱人，但俞心没什么胃口，安静地听其他人聊天。
不知是谁提起话头：「光聊天也挺无聊的，要不咱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真心话大冒险，也太老土了……」有人嫌弃道。
「玩啊，好久没玩过了……」更多的人持贊同意见。
于是，除了年长的朱老师未参与，其他人都参与进这个落伍的游戏中来了。
一开始，顾及到领导在场，众人不太放得开，提的问题也都规规矩矩的，没什么意思。
中途，朱老师接了个电话提前走了，现场画风开始突变，问题的尺度也就越来越大。
成年男女的真心话大冒险，无外乎情情爱爱。
申佳明拿筷子敲着面前的玻璃杯，大喊着：「再来，再来。」
上一轮他选择了大冒险，给前女友拨通了电话。谁知，接电话的是个声音粗犷的男人，大半夜被人骂了一句「神经病」。
「你们快点传，小林你给我等着……」他对着上一轮出大冒险题目的人龇牙咧嘴地嚷嚷。
敲击声越来越快，饮料瓶传到俞心手中时戛然而止。程屹一只手已经伸了出去，正准备抓住饮料瓶。
「屹哥，你可不能作弊，瓶子还在俞老师手里呢！」姓林的平头交警出声提醒。
原本蒙着眼睛的申佳明闻声睁开双眼，底气不足地对俞心说：「俞老师不好意思啊，我预判错误。」
「没事。」俞心挺了挺腰背说。
「那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申佳明问。
俞心没有犹豫：「我选大冒险吧。」
有人在申佳明耳边窃窃私语，申佳明心领神会，挑着眉说：「俞老师有喜欢的人吗？给你喜欢的异性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喜欢他。」
十几双眼睛注视着她，俞心慌了神，她撒谎了：「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喜欢的异性。还是选真心话吧！」
闻言，程屹落在桌底下的手指紧了紧。
「那真是……可惜了！」申佳明盯着程屹看，绞尽脑汁说，「真心话也简单，既然俞老师没有喜欢的人，那在场这么多人，说说谁是你可能会喜欢的类型吧！」
「申佳明好样的！」大伙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目光在俞心和程屹之间徘徊。
俞心默了默，秀眉拧在一块儿进退维谷。
「你看俞老师脸都红了，女孩子脸皮薄，申佳明你换个问题嘛。」沈莹突然出声解围。
「这问题还劲爆吗？已经很简单了……俞老师快回答，耍赖可要罚酒三杯哦！」
「我喜欢乐观开朗的，最好还温柔细心会照顾人。在座各位男士自行对号入座一下？」思索片刻，俞心巧妙地把问题重新抛了出去。
「哦——」声音意味深长，「俞老师要求不低呀……」
俞心脑海中闪过少年程屹的模样，她的回答其实是照着那时的程屹来描绘的。
和如今闷闷的程屹不同，那时的他是照亮她枯燥高中生活的小太阳。
主动权回到俞心手中，这一轮清脆的敲击声停下，俞心睁开眼，看着沈莹笑得一脸无奈地抓着饮料瓶。
没等俞心问话，她便主动说：「我选大冒险吧，大家手下留情。」
俞心不想为难沈莹，本想让她唱一首搞笑的网红歌，却被其他人pass了。
「不行，不行，这也太简单了。俞老师别放水……」
江言辞喝了点啤酒，白皙的脸上爬上浅粉的红晕：「沈警官，要不找一位你觉得在场最帅的异性合个照吧。大家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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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页
「我看行——」
沈莹也不忸怩，环视了一圈，拿起手机目标明确地走向程屹。
「最帅的，当然是我们程副队了。」她大大方方地走到程屹身边，目光缱绻，「程屹，拍张合照不介意吧。」
「江言辞你自取其辱了吧？人家觉得程警官比你帅……」有人开江言辞玩笑。
「个人审美不同，我也觉得程警官很帅啊……」江言辞没心没肺地回答。
沈莹笔挺地站着，等程屹的反应。她想，合个影并不出格，看在几年同事的份儿上他总不至于让自己出丑。
在场其他人或许也是这么想的，因而他们开始不动声色地去观察俞心的表情。遗憾的是，俞心面容平静，自顾自喝着玻璃杯里的温水。
程屹端起酒杯起了身，众人的目光跟着挪向那里。事情的走向出人意料。
「抱歉，你的三杯酒我替你喝。」声音干脆，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莹嘴唇微张，未料到他会这样不给自己面子，表情僵硬地干笑两声：「没事，是我唐突了。」
要求是江言辞提的，他见场面凝重便尴尬地站起来缓和气氛：「沈警官赏脸跟我合张影嘛，别光看到一棵树就放弃一大片森林呀！」
一时沉寂的餐桌又恢復了嘈杂，好几个人开始附和。
「对对，我们小江眉清目秀的，也很帅……」
「沈莹你看看我，够格吗？」
当众出了洋相，沈莹算是死心了。她顺着台阶下，潇洒地转身走到江言辞身边：「那江老师，咱俩照张相。」
俞心虽然低着头，注意力却一直紧跟着桌上的动静。她偷偷抬眼看向程屹，只见他无声地落了座，一声不吭灌了三杯啤酒。
这游戏是玩不下去了，他们难道不觉得尴尬吗？俞心撑着头苦恼地想。
夜色渐浓，热闹的街灯暗淡下去。游戏玩到最后，众人终于消停了下来，结伴归家。
离场时，沈莹不再如之前那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程屹，搭上申佳明的车就走。
俞心落在人后，将沈莹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欢欣。
「走吧，别落下东西。」程屹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他提醒俞心。
停车的地方不过几步远，程屹虽然喝了几瓶啤酒，但眼神依旧清明。他熟练地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随手系好安全带。
俞心不紧不慢地倒车，掉头，然后跟着导航往小区的方向驶去。
车载广播和着导航的声音响起，又是深夜情感电台。巧的是，主持人播了一首朴树的《那些花儿》。
一曲结束，主持人的声音低婉动听：「马上就要六月了，六月是毕业的时节。一曲朴树的《那些花儿》是否勾起了你学生时代的美好回忆？欢迎各位听众说出你学生时代的故事，打开app，点击右下角的……」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蜷了蜷，借着后视镜，俞心窥见程屹绷紧的下颌和含情的双眸。
车子在地下车库缓缓停了下来，但她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寂静的车厢里，俞心委婉地问：「刚才，为什么要拒绝沈莹的合照请求？」
程屹停下解安全带的动作，回望她，似笑非笑，目光如炬。他一字一句地回应：「因为不喜欢她，所以不想给她暧昧的错觉。」
咫尺相隔，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气息轻拂脸颊，俞心极不自然地屏息凝神。她和他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俞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天，在你家客厅，我不小心翻到了一张合照。」
程屹半垂下眼睑，耐心地等着下文。
「为什么？隔了那么久，还把它带在身边？」她紧紧咬住嘴唇，克制着心底的无边情绪，「既然当初选择了不告而别，为什么还要保存我们的合照？」
俞心嘴角牵起一抹牵强的笑意，带了些自嘲的意味：「我以为，那时候我们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可我的好朋友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连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我都无从得知。」
程屹闭上眼睛平復内心的汹涌和挣扎：该来的总归来了，她能主动问自己，算不算是一个更好的开始？
「现在，还想听吗？」他的声音又沉又哑，视线落在俞心毛茸茸的头顶。
她亦收回目光，望向别处。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节奏平稳地敲击着方向盘。也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样的动作代表着她内心的惴惴不安。
程屹的故事不长，甚至轻描淡写，可他越是用平淡的语气去叙述，她的眼角便越红。
父亲住进icu，母亲病倒。刚满十八岁的少年独自肩负起照顾父母的重任，甚至放弃了高考。
俞心缩了缩指尖，心下颤动。良久，她红着眼眶问他：「那叔叔阿姨现在还好吗？」
程屹苦笑：「我爸恢復得还行，退休了又找了份清闲的工作在乡下养老。我妈她……」他的声音忽然哽咽，「前两年已经过世了。」
听到「过世」两个字，俞心蓦地瞪大眼睛，心脏一下一下揪着疼。
沈阿姨是个多好的人啊，厨艺高超，性格又温柔。每回去程屹家早餐店，她都会亲昵地挽着沈阿姨的手唠几句家常。
重逢后，自己还好多次在程屹面前提起过沈阿姨的好手艺，那人竟跟没事人一样瞒着自己，瞒得这般好。
俞心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全然没了平日的温婉：「胡跃然都知道，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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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页
程屹无声点头。
「你知道我往你家打了多少电话，给你发了多少消息吗？」压抑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我一个人跑去y市寻你，可你家店铺关门了。李老师不告诉我你的去向，胡跃然也是……」
「程屹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好朋友啊？凭什么胡跃然就可以知道，我就不可以！」
「我本没告诉他，是他自己从报纸上翻到的新闻……」程屹抬头试图辩解，目光触及俞心泪流满面的双颊时，手足无措起来。
「俞心——」他笨拙地抬起手，想要擦去面前女子腮边不断滚落的泪珠。
她却倔强地偏头躲开他的手。
程屹微凉的指尖擦过俞心乌黑的鬓髮，一点一点攥成拳，最终无力地垂落。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磕磕绊绊t_t
其实小俞老师的心结大约就在这里了……有时候男人和女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不一样，虽然程警官有他的苦衷，有他所谓的自尊和考量，但确确实实不该瞒着啊。在小俞老师看来，这是不信任自己的表现，很严重。（/认真脸）
单机码字真得好无聊，有看文的宝子「吱」一声吗？
第70章 他的靠近
◎春去夏来，他替她翻山越岭，前往祖国的大西北，拍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树◎
胡跃然是胡跃然，你是你，又怎么能一样呢？那时候的我连未来在哪里都看不到。程屹的眼中满含落寞。
他浑身僵硬，克制着想要将面前人揽进怀里的冲动，语气低沉：「俞心，别哭。是我的错。」
那声音裹着温柔，像是在哄她。
睫毛上沾着泪珠，俞心停止抽噎，隔着模模煳煳的视线凝视他藏在阴影里的侧脸。仿佛荒原在凝望远处沉寂的雪山。
她绞着的两只手忽然松开，瓮声瓮气地对程屹说：「麻烦帮我拿一张纸巾，在你座位前面的中控台上。」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俞心低下头，不愿再看他。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程屹在扯纸巾。可始终不见他将纸巾递到她手里。
一股重压抚上肩膀，俞心勐然抬头。程屹的脸近在眼前，他一手抚上她的肩，一手拿着纸巾拂上她的脸颊，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
她目光中闪过侷促，人却不敢动弹半分。任由他细緻地为自己擦拭泪水。
纸巾像轻柔的羽毛，触得她面颊微微发痒。眼下，她能看清他滚动的喉结，紧緻的下颌，以及薄薄的双唇。
「轰」的一声，胸中陷落，俞心只觉得自己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自己来吧。」慌乱间，她去扯他的胳膊，唿吸混乱，却扯了个空。
程屹嵴背后倾，人又重新回到了副驾驶靠背上。
俞心语气一滞，尽量忽略脸上余留的触感，声音沙哑地问：「什么时候找个时间，能带我去看看沈阿姨吗？」
他强摁下心中涌起的几分烦躁，神态自若地回：「好。」
那天晚上，程屹照旧将俞心送到家门口。离去前，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她，语气诚恳：「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不会隐瞒。」
明明心结解开了大半，俞心却胆怯了。她开始躲着程屹，慢慢去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
世界说小也不小，当初觉得到哪儿都能遇上他，如今刻意避开后，真得碰不上了。
一来他们俩的工作都忙，二来程屹大概是察觉到了俞心的心思，所以也不敢进一步打扰。只是每天晚上，还是会雷打不动地给俞心发一条问候消息，道一声晚安。
六月上旬迎来了区气排球比赛，实验小学止步于八强，未能闯进决赛。而交巡警大队一路高歌勐进，最后蝉联了冠军。
这期间，他们并无碰面。俞心仅在申佳明的朋友圈窥见有关于程屹的消息。
端午小长假最后一天，正准备下楼扔垃圾的俞心被程屹拦住了去路。
夜晚的楼道空空荡荡，感应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俞心才刚关上门，转头就发现程屹斜靠在电梯门口的白墙上。他双手抱臂，头低垂着，整个人懒洋洋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听见动静，他缓缓抬头，长睫颤动，琥珀色的眼眸里染上淡淡的喜色。
「最近很忙吗？都没碰上你。」程屹主动开口，不给俞心逃跑的机会。
「嗯，快期末考试了，教学挺忙的，行政工作也忙。」俞心勉强笑着，找了个藉口。
「发给你的消息有看到吗？」程屹闷声问，「没见回復，我以为已经被你剔除好友列表了。」
这话问着，倒是让俞心听出了一丝委屈。她继续胡诌：「信号不好，大约没收到吧，你发了什么？」
程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呢喃着：「嗯，信号不好。」接着，他低头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
「叮咚」一声，俞心掌心的手机微微震动。
「现在信号怎么呀？收到我的消息了吗？」程屹用手指了指俞心的手机，站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懒懒地问。
退无可退，她只好划开屏幕，看了一眼微信消息。
【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眼皮「突突」跳动，俞心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心平气和地回復他：「是。」
得到肯定的答覆，程屹下意识顶了顶上牙槽，扬声问：「既然是朋友，那能不能再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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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把垃圾袋从左手换到右手：「什么忙？能帮上我肯定会帮。」
程屹不紧不慢地说：「明天我们单位组织去新疆疗休养，一周的时间。但周日下午恰巧预约了保洁上门大扫除，清洗玻璃。所以你到时候能不能帮我看一眼？」
「不能更改预约时间吗？」俞心反问。
程屹作苦恼状：「清洗玻璃排期很满，如果再改要等下个月了。要是你不方便的话……」他的声音低下去，「算了，就当我刚才没说。」
年轻男人依旧站在自己的不远处，头髮比先前长了一些，显得五官柔和了许多。见他十分为难的样子，她软下心来。
「我也没说不帮忙……」俞心别扭道，「周日下午几点？」
「两点……打扫时间是三个小时。」程屹嘱咐道，「你就帮忙给保洁阿姨开个门，然后在客厅沙发上待一会儿，最后锁门就行。」
「好……那钥匙……」
「现在给你。」程屹终于开始挪动脚步，「踏踏踏」他汲着拖鞋走到她面前，「垃圾袋给我。」
见俞心仍未反应过来，程屹又重复了一遍：「俞心，垃圾袋给我，等下我下去扔。」
俞心也不客气，立马将垃圾袋塞进程屹手里，回报她的是一串沉甸甸的钥匙。
「外面蚊子多，你赶紧进门吧，谢了。」程屹催促她回去。
俞心点了点头，舌尖在口中绕了一圈，吐出一句客套话：「旅途愉快，一路平安。」
程屹颔首，转身的瞬间，嘴角带着的浅浅笑意逐渐放大，口中更是轻轻地哼起歌来。
俞心关了房门，攥紧掌心的钥匙出了神。
客厅里的林蓓儿举着一袋果脯问她：「要吃吗？」见俞心面色怔愣，嘀咕道，「怎么倒个垃圾，就魂不守舍的，你还干什么去啦？」
俞心搪塞了几句回了自己房间。
程屹疗休养大约去的南疆，他每天晚上都会向俞心分享几张美丽的风景照。从郁郁葱葱的森林到苍茫的河谷草原，从五彩的山脉到高耸的冰川。还有古朴斑斓的喀什古城，蜿蜒惊险的盘龙古道……
周五那天，副班主任出去培训听课，俞心包揽了副班的全部工作，等下班时，整个人累得连话也不想说。
就在她有气无力，只想躺平的时候，手机嗡嗡震动两声，新的消息进来了。
俞心以为又有什么新的工作，没成想是程屹。往常他都是在她快入睡前发来消息，今天却提早了。
她照例点开手机大图查看，同前几日不一样的是，今天的风景照不太漂亮，像是随手一拍。
六月的新疆艷阳高照，大片荒芜的黄土上飞沙走石，在黄土中有一抹沁人的绿色。俞心放大图片，细细瞧着，一排排绿色的小树站得笔直，搭起了巨大的屏障。
照片的一侧露出半块告示牌，隐约可见上面的字迹：情满阿克苏。
「这难道是……」俞心自言自语。
话未完全脱出口，聊天对话框顶上出现「正在输入」几个字。
【这是今年新种下的苹果树，有你的一份。】
接着，他又发了几张照片过来，是更大株的苹果树。这个时节，粉白的苹果花早已凋谢，枝头结了青绿色的苹果，沉甸甸地压下来。
俞心抿着嘴，心神恍惚，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他。
戈壁滩上摇曳的苹果树在脑海中久久停留，像清冽的甘泉，给干渴的人带去一片清凉的慰藉。
距离阿克苏六公里外的柯柯牙地区，百万亩荒漠上绿意盎然。程屹专注地给俞心发消息，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帮你看过了，树苗长得很好。等冬天，可以吃到老树上结出的冰糖心。】
那天俞心把公益种树的连结随手往朋友圈一发，刷到连结的程屹默默点开，然后与她合种了一棵苹果树。
春去夏来，他替她翻山越岭，前往祖国的大西北，拍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公益树。
而这些，俞心并不知晓。
「是在跟俞老师聊天吗？这么开心。」沈莹也在拍照，望见程屹鲜活生动的脸，她忍不住发问。
程屹没藏着掖着，坦然承认：「嗯，给她看看春天认种的苹果树。」
风沙吹乱年轻女子的长髮，沈莹怅然：「真羡慕俞老师啊……有你惦念着她。」
程屹还在给俞心发消息，全然没有顾及沈莹的落寞。傍晚七点的新疆，天还大亮。他合上手机，眺望远方：「不必羡慕，我没有你想像中那般好。」
万千不甘化为一声嘆息，沈莹转身离去，将祝福抛在风里：「祝你早日和俞老师修成正果。」
周五晚间程屹的那几张照片成了俞心失眠的罪魁祸首。当她顶着两只熊猫眼回到自己家时，又被林女士嫌弃了一番。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会拾掇自己。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吓死个人了！健康也很重要的呀，一天到晚熬夜早晚要把身体搞垮。」
俞心自觉理亏，乖乖吃水果不搭腔。转头又听林女士问自己：「你们前段时间是不是体检过了？怎么样？」
「嗯，都挺好的。」俞心诧异道，「妈，你怎么知道我们体检了？」
林女士一边擦着台面一边解释：「嘿呦，还不是听你薛阿姨说的。他儿子——就是徐行啊，前段时间经常跟一个小姑娘发微信。盘问了好久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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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页
「蓓儿？」俞心惊唿一声，「他俩有戏？」
林女士点着手指，语气激动：「对对对，就是蓓儿那丫头。有没有戏我说不好，但从你薛阿姨口中是听出点意思来了……」
俞心咀嚼着刚塞进嘴里的荔枝，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给林蓓儿打去电话，竟然是占线状态。
她随即又私信敲林蓓儿。
【听我妈说，你跟徐行勾搭上了？】
及至傍晚才收到林蓓儿的回信。
【怎么能叫勾搭呢，怪不好听的。我们是医患之间的正常交流……】
【你喜欢他那款？看不出来啊……】
【就……那天去医院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一双眼睛看着我时，还挺上头的。等你回来再聊，我得陪我爸妈看电影去了。】
作者有话说：
程警官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离甜甜的恋爱还会远吗？
之前埋了一个关于种树的小小彩蛋，终于写出来啦，疗休养线路很多，程警官特意选的新疆线。
第71章 帮他看家
◎「什么？你们同居了？！」秦好雨惊唿。◎
周日早上，俞心特地跟林女士交代中饭早点吃，下午有事要提前回去。
林女士心生不满：「一个月也就回来一两趟，回来了还火急火燎地要走。真是儿大不由娘啊，我看等你以后结婚了，是不是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面对林女士的灵魂拷问，俞心头疼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求救似的朝俞父撒娇：「老爸你看我妈……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我这不是忙嘛，真有事！」
林女士朝俞心递上一记白眼：「什么事，你倒是说来听听？」
「就……」俞心想，如果说去帮朋友的忙，自家老母亲铁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于是，她编了个理由，「最近在开展防溺水教育，新居民子女必须上门家访。」
这话倒不假，只是上门家访的任务她上周已经抽空完成了。
「学期初不是刚家访过吗？怎么又要家访，就为了防溺水教育？」俞父插嘴道。
俞母放下筷子，神气地看着俞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学生出点什么事，就要启动倒查机制。看看学校里的老师教育工作有没有做到位，所以事事都要留痕。是吧，闺女？」
俞心点点头：「老妈你还懂得挺多的吧。所以最苦的还是我们班主任呀……」
「那是，自从你当了老师，这短视频平台就常常给我推跟家校矛盾有关的视频……诶呦闺女，咱能不能不当班主任了？」林女士担忧道。
俞心长嘆一口气：「语文老师基本都是班主任，我们学校教龄三十年的还在苦苦挣扎呢……」说到此处她语气一顿，「除非……」
「除非什么？」俞父俞母竖起耳朵异口同声地问。
「除非我当上中层领导或者校长呀！不过我才工作第一年，还远着嘞……」俞心也不去看自己爸妈略带遗憾的神色，自顾自吃着菜。
近来气温稳步升高，连续几天都是大晴天。这天俞心吃过中饭，带上林女士给自己塞的零食和水果回了林蓓儿家。
周末大家都有事在忙，屋子里空无一人。俞心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便拿起钥匙出门去程屹家。
距离上一次来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程屹的屋子没什么变化，看上去依然空荡冷清。
唯一的亮色大约是客厅落地书架上的几盆多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俞心颇有闲情逸緻地走到书架边仔细瞧了瞧，都是普货。子持莲华，小球玫瑰，红色浆果……模样倒是小巧可爱，可惜有些长徒了。
外面阳光正好，她自作主张把它们一盆盆端到阳台上，然后拍了照发给程屹。
【多肉要多晒晒阳光，不然会长徒，颜色也不漂亮。】
很快，程屹回復她：【好，出门前忘记把它们放出去了。阿姨过来了？】
【还没，我到的早，估计快来了。】
【客厅有投影，无聊的话你可以看个电影。要教你怎么开吗？】
俞心正想回復「不用」，「叮咚」一声，门铃响了。她急忙跑去玄关处，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女士拖鞋，正是之前程屹给她准备的那双。
玄关显示屏上跳出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大概就是程屹口中的保洁阿姨了。俞心打开门，友好地跟来人打招唿。
保洁阿姨见到俞心的第一眼，先是惊讶，随后瞭然：「小程今天不在呀？你是他女朋友吧？」
俞心慌忙摆手：「不是，我是他朋友。」
保洁阿姨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套上鞋套，拿出工具，边说边往里边走：「我给小程打扫房子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孩子在。你们关系肯定不一般。」
俞心干笑两声，不打算回应保洁阿姨热情的套话，说了声「阿姨你先忙，有事叫我。」便重新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刷手机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回復程屹：【不用，阿姨已经过来了，正在打扫房间呢。我坐沙发上休息会儿。】
【好，次卧柜子里有毛毯，需要的话你可以去拿，新晒好。】
「怎么比我家林女士想得还周到？」俞心低头嘟囔一声，回了声「好」。
房间里传来「嗡嗡嗡」吸尘器工作的声音，听得她昏昏欲睡。
视频通话铃声却热烈地响了起来，激得她整个人一哆嗦。是秦好雨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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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页
俞心迷迷煳煳地点开，就看见秦好雨那张脸挤在镜头前。
「在干嘛呢，发你消息都不回。」
「哦，帮人看家呢……」俞心不假思索地答。
秦好雨又凑近了些，发现房间的陈设没见过，疑惑道：「不对啊，这不是林蓓儿的家。你又重新租房子了？」
俞心揉揉酸涨的太阳穴：「没，我在程屹家。」
「什么？你们同居了？！」秦好雨惊唿。
俞心苦恼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姐姐，小声点，我没耳聋呢！」她人也不迷煳了，调整了坐姿继续解释，「程屹出去疗休养了，保洁阿姨上门打扫卫生，我就顺带帮他看个门。」
「哦——顺带看个门，我明白了」秦好雨意味深长地说。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跟秦好雨联繫了，但她的德性依旧没变。俞心选择性忽视她的语气，忽而提及了那日程屹的坦白。
「前段时间，我主动问他了，为什么要放弃高考，不跟我们联繫。」
那头的秦好雨心里「咯噔」一声，明知故问：「那他说了吗？」
「嗯……」俞心的声音闷闷的，「程叔叔中刀，沈阿姨过世，这些你都知道吗？」
虽然隔着屏幕，但秦好雨脸上的不自然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好雨，你也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见秦好雨沉默，俞心的语气变得激动：「敢情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你们仨才是最要好的？说的也是，你们初中就认识了，我才是后面来的……」
「俞心——你别错怪程屹。我也是今年年初才知道的，撬了胡跃然的嘴，他才告诉我的。」秦好雨放低声音说，「刚知道的时候我也很震惊，胡跃然不让我告诉你。后来我想……这么大的事应该让程屹亲口说更好。」
「等我下次回来，咱们一起去看沈阿姨好不好？」秦好雨的声音更柔了。
俞心眼底的挣扎淡去，她颓颓地同意：「嗯……原谅你了。」
为了让好姐妹的情绪好一些，秦好雨又挑了几件有趣的事情说，就这样，两人聊了快一个小时。手机开始发烫了，保洁阿姨已经把房间打扫好准备清理窗户玻璃了。
俞心看了眼快没电的手机，打算跟秦好雨作别。那头却传来男人清朗的声音，紧接着手机屏幕右下角突然出现半个裹着白色浴巾的男人躯体。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瞪大了眼睛，确认没看错后，震惊地问：「好雨，那人是你男朋友？你们……」
秦好雨神色淡定，也不否认。转头让男人离屏幕远一点，走出镜头。
只听男人不满道：「打个视频电话打那么久……澡都洗好了还没结束，你不打算……」
我是不是听到不该听的了？俞心脸上一红，有些难为情。在这一刻，视频电话恰好被秦好雨掐断了。
不对啊……那个男人的声音怎么那么像胡跃然？可他俩不是一个在国外一个在s市吗？
为了一探究竟，俞心重新给秦好雨拨过去，结果无人接听。她只得作罢，百无聊赖地看保洁阿姨清理玻璃。
程屹的消息再次发过来了。
【阿姨清理好了吗？】
【还没有，快结束了吧。】
新的照片出现在聊天框里。这回不是风景，而是一些小物件。
俞心照例点开大图，第一张照片里摆放着一只做工精巧的铜制杯子。第二张照片里是几个别致的乐器小摆件，她不太认识，看着有点像冬不拉。
她缓缓打了个【？】
接着收到了程屹的一长串语音。那头人声嘈杂，各种各样的口音都有。
「明天下午要回来了，大家都在买纪念品。红铜咖啡杯和胡西它尔小摆件你喜欢吗？」
俞心依旧打字：【挺好看的，不过这怎么好意思呢……】
「咻」的一声，又一条语音消息飞来。
程屹声音轻快：「哪里需要不好意思，就当是你今天帮我忙的谢礼了。果干你应该也喜欢的吧？酸酸甜甜的口感。西梅干和杏子干可以吗？」
听着程屹不断的询问，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俞心忽然生出一种错觉：自己此刻就像一位坐在家中，等待外出远行的丈夫归来的妻子。而程屹就是那个千里之外牵挂着妻子的丈夫。
生出念头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保洁阿姨清理好了玻璃，正忙着收拾手头的工具。她大约和程屹是老熟人了，说话也不顾忌。一脸自来熟地对俞心说：「小程真贴心呀，姑娘你有福气喽！」
将才的语音消息被旁人听了去，俞心有些不舒服。但看到阿姨和蔼真挚的面庞，又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
她温柔地笑笑，没说话。点了点客厅的垃圾桶，示意保洁阿姨走的时候把垃圾一併带出去。
过了一会儿，门「砰」的一声被带上了，屋子里回归安静。秦好雨的消息重新回了过来。
【你猜得没错，刚才房间里的人是胡跃然。他最近在这边出差。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懂的……】
俞心发了个吃惊的表情：【什么时候的事？】
【那还得感谢你啊，我的好姐妹。就你把话剧票给他的那次。】
俞心突然想起自己被困在高铁站的那天。也是一时兴起，才联繫了胡跃然。谁知，真促成了他跟秦好雨的缘分，打从心底里为他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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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页
作者有话说：
秦好雨跟胡跃然的故事，感觉可以在番外写一写。
第72章 突发意外（1）
◎只是当俞心喜出望外地看向他时，他眼底的倦意已经消逝。◎
周日当晚，俞心突然接到领导的电话，通知她周一去别的学校参加德育工作汇报活动。
汇报材料都准备好了，原本要去参加活动的大队辅导员有事去不了，因此让俞心临时顶上。
任务来得匆忙，她刚接完电话就点开手机相册，将自己的课表调出来。周一她有三节课，外加早中午的督班，还有晚托。大晚上的找人换课换班其实是件非常头疼的事情。
这学期，俞心外出多，每次换课换班都觉得欠了别人人情。所以她回来后，会给帮忙代班的同事点奶茶水果之类的以示感谢。
好在同事们都比较好相与，问了一圈下来总算把课和督班都换好了。只剩下晚托班还没有着落。
俞心班里的晚托班除了副班主任外还有英语老师，想到副班主任和自己的时间有冲突，所以她最终硬着头皮去找了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是个还在哺乳期的新手妈妈，刚回来工作没多久，仍在哺乳假内。
原以为她不太愿意帮自己代上晚托，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同意了。俞心自然万分感谢。
一天的校内工作得到了妥善的安排，没了后顾之忧，第二天她便风风火火赶去距离自己学校较远的一个农村学校参加活动。
身为班主任，即使外出活动也牵挂着班里的学生。在休息的间隙，她还时不时点开「掌上看班」瞧一瞧班里的状况。
整整一天，无事发生。俞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惜，白日的风平浪静终究还是被一通电话打破了。
那是傍晚时分，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落日的余晖将半边天空染成了瑰丽的红色。
俞心挂了电话，抬眼望向西边的天空，只觉得这红竟似骇人的血色。
班里有个学生放学没回家，还是个心理普测显示「高危」的学生。
来电是孩子的奶奶，语气焦急，普通话说不利索，情急之下竟用方言骂起人来。俞心是本地人，当然听得懂，可她没法和对方吵架，只好压着怒气不断安抚家长的情绪。
她转头在班级群和学校班主任群里发了寻人消息。
【各位，请帮忙在班级群里问一下，有没有孩子放学见过506班的袁嘉源，如果知道他的去向，请第一时间联繫我。谢谢大家。】
距离放学过去了两个小时，学生的音讯全无，任谁都会着急。俞心刚发完消息，安全副校长就来私信她了。
【小俞，怎么回事？学生失踪是大事啊！离放学都这么久了你才发寻人消息，这班主任怎么当的？】
俞心欲哭无泪，觉得委屈极了，可还是冷静地辩解道：「校长，今天我外出工作汇报去了，晚托不是我放的，所以不了解情况。刚刚接到家长的电话才知道孩子没回家。」
「我现在立刻跟负责晚托的老师联繫，另外我已经让家长去派出所报警了。」
「马上把寻人启事发到朋友圈和学校微信大群。还有，你本人也得来趟学校，亲自去寻人……」领导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回復道。
即使他不说，俞心也打算先回趟学校，沿途去找一找。实验小学是学区房，就读的孩子大部分都住在学校周边，或许会有线索。
只是眼下还得跟英语老师联繫，了解一下情况。俞心一边想着一边拨通了英语老师的电话。
「餵——丁老师，我是俞心。今天放学的时候你有注意袁嘉源吗？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电话那头传来「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英语老师语气自然地说：「没什么异样啊，都挺好的。我记得他是自己走路回家的，走的时候还礼貌地跟我道别了。出什么事了吗？」
「哦，袁嘉源奶奶刚给我打电话，说他没回家。」俞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
「啊？那怎么办！」英语老师慌张道，电话另一头婴儿的哭声更甚了。
俞心定了定心神：「没事，已经报警了。寻人启事也发了，你安心照顾宝宝吧，其他的事我会处理。」
「不好意思啊，我还得奶娃走不开，那就辛苦你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没有打探到什么线索，俞心有些气馁。
【俞老师，我家孩子说，放学的时候看到袁嘉源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部逗留过。】新的消息进来了，是班里一位学生的家长。
俞心道了谢，决定先去学校周边商铺打探下情况。刚走到地下车库，就和程屹打了个正面。
「俞心！」他话语里藏着惊喜。
可惜她注意不到：「你回来啦？」
「嗯，正好，我把纪念品拿给你。」程屹指指手上的黑色行李箱。
「改天吧，我现在有事。」俞心拒绝。
程屹注意到她神色慌乱，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匆匆忙忙地往外赶？」
俞心苦笑：「又有学生丢了……我正准备去找呢！」
话音刚落，只见程屹调转了方向，干脆地说：「走吧，我陪你一块儿去找。」
俞心犹豫：「你不是刚疗休养回来，不累吗？家长已经报警了……」意思是不需要他帮忙了。
可程屹就像没听懂话外之意一般，仍旧解了车锁，引着俞心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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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车带你去吧……女孩子晚上外出不安全。」
再推拒显得自己太过见外，眼下还是找人要紧，毕竟多个人多份力量。俞心顺势上了程屹的车。
夕阳倚着山头落下，取而代之的是蓝黑色的夜幕。城市的街头，华灯初上。
程屹一边开车一边出声询问：「走失的学生住在哪个小区？你们学校门口的路上有好几个监控，派出所着手查看了吗？」
俞心盯着窗外那一排排闪烁的灯光答道：「万家小区。家长应该刚报警，目前还没跟我说具体情况。」
「嗯，既然报了警，那巡逻民警应该会根据片区的监控视频去查找。」程屹瞥了眼面色凝重的俞心安慰道，「说不定像上次那样，孩子只是想躲一会儿引起家长的注意呢？」
俞心讷讷摇头：「不一样。这个孩子比较孤僻，在班里也是独来独往的。上次心理普测结果也不太好，高危预警。我怕他……」
车子平稳地转了个弯，驶入一条近道，程屹又问：「平时有跟他沟通过吗？」
「有的，我本身是学校心理谘询室的值班老师，而且对于普测高危的学生我们也很重视。每周一，我都会找他长谈一次。偏偏今天……」说到此处，俞心有些自责，「今天我外出工作了，所以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说他表现得挺正常的……」
「或许和他的家庭有关？」程屹猜测道。
俞心认同着点头：「也许是，他妈妈过世了，爸爸有女朋友……不怎么管他，平时都是爷爷奶奶带。可惜每次跟他谈话，他都不太愿意袒露自己的心事。」
程屹一边听着一边加大油门，车子朝学校飞去。
夜晚的学校周边很是寂静，只有零星几家店铺开着门。车子停稳后，俞心快步下车跑去询问老闆。
她把袁嘉源的照片放大给小卖部老闆看：「请问，今天放学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个小男孩？」
老闆点头：「刚才有两个民警也来问过，我还特地查了店里的监控呢。这个男孩子在店里逛了有半个小时吧，最后买了盒水粉颜料走的。」
「谢谢，那您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往哪个方向去的吗？」俞心追问。
老闆面露难色：「这我就不知道了，店里的监控视角有限，拍不了那么多……」
「麻烦了，请问民警刚才往哪个方向离开的？」程屹打听道。
「哦，他们往西去了……」
得了老闆的回答，程屹拽了拽俞心的衣角，出声提醒：「既然民警往西去了，那咱们也往西走。我给派出所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拉个寻人的群，方便沟通。」
俞心也没再耗时间，转身跟在程屹身后往外走。在寻人这件事情上，他比自己专业多了，她该听他的。
马路上鲜少有车辆驶过，两旁的人行道上，有三三两两外出消食的人在悠闲地散着步。唯独他们俩的步调和别人不一致。
沿途只要是开着的店铺，俞心都走进去问了，可惜毫无收穫。程屹打了几通电话，随后俞心被他拉进了一个微信群里。
【根据排查各点的监控显示，这个学生最后消失在云安路上。云安路比较偏僻，后半段没有摄像头，所以我们只能顺着这条路找过去。】群里一位民警把情况简单地交代了一遍。
俞心思索着民警的话，回想着自己平日和袁嘉源的交谈，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随即问道：【云安路尽头是不是有一座教堂？】
【有的，俞老师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俞心手指微微颤动，她干脆点了语音：「麻烦你们先去教堂找一找。袁嘉源之前和我说过，他妈妈在世的时候常常带他去家附近的一所教堂做礼拜。应该就是那所！」
程屹站在俞心身后，无声地打了个哈欠。连日舟车劳顿，他确实有点累。
只是当俞心喜出望外地看向他时，他眼底的倦意已经消逝。
夜风中，有一道温柔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俞老师平时对学生很关心啊，不然怎么会记得这些细节？」
俞心听出他在夸奖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兴奋地向前小跑起来。
「咱们赶紧去大教堂吧！」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她的声音不再如先前那般颓唐，似有了新的冲劲。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班主任小俞老师……最小的「主任」，最大的责任……
第73章 突发意外（2）
◎他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从半空中捞了起来。◎
通往大教堂的路静谧又冷清，越往前走，路面越昏暗，相隔好远才会有一盏路灯亮起。
这座教堂有些年头了，房屋的尖顶高耸，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瞧见。俞心是无神论者，因而从没来过，仅仅从和学生的交谈中得知此处。
走得近了，才看清教堂的正面，大门正上方的十字架透着神圣和森然。俞心有些怯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程屹察觉到她的异样，在她耳畔问道。
俞心拢了拢心神：「没什么，群里还没情况吗？」手机暂时没有新的动静。
「嗯，应该还在找。」程屹说着抬起手臂，绕过俞心的左肩伸手去推正门。
可惜大门纹丝不动，夜风吹起俞心如墨的长髮，缠得程屹的胳膊痒痒的。
他不动声色地将撑开的五指握成拳：「门锁了，推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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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皱眉，难道自己的猜测有误，那学生还会去哪里？一时间恐惧丛生。
「嗡嗡」两声震动，她飞快点开手机，群里的消息没让人失望。
【教堂大门锁了，但有个侧门能走，俞老师你们从西面绕，斜后方有个逃生疏散用的小门，可以进来。】
紧接着又是「嗡嗡」两声震动。
【走失的学生我们已经找到了，趴在大礼堂的座位上睡着了。】
俞心激动万分，连出口的话都带着一丝颤抖：「程屹，找到了！」
程屹的视线也恰好离开手机屏幕，转向俞心。两人的目光不期然撞在一块儿，耳畔的风声骤然消失，只留下彼此盈盈的笑眼和悸动的心跳。
俞心不自然地低下头咬了咬唇：「咱们从侧门走吧。」
程屹收起似有若无的笑意，回应着。通往侧门的路有些狭窄，还连着台阶。没有灯光的夜晚全靠月色和星光照明。
俞心脚步走得急，没看清台阶，两步当一步跨上去，右脚被石阶勐得一绊，整个人直直地往下跌去。
「俞心！」夜色中，程屹轻唿，声音又骇又急，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从半空中捞了起来。
「人已经找到了，民警也在里面看护着，你走这么急干什么？」程屹语气重了些，手臂仍揽着她的腰际。
见怀中的人沉默不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有些急，解释道：「我不是责备你的意思……黑灯瞎火的万一真摔着了怎办？慢点走没事的。」
轻薄的衣衫相贴，夜风吹不散初夏的燥热，俞心弱弱地说：「谢谢，我知道。」后半句话她说得犹犹豫豫，「我自己能站稳了，程屹——」
程屹眸色稍沉，目光移到她的腰侧，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后将手臂收了回来：「一时情急，抱歉。」
腰畔的炽热褪去，俞心语气也自然了许多：「我知道的，走吧。」
脚步踩着台阶往下进入狭窄的过道，下一秒手掌被程屹一扯，她不解地回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我走前面，你拉着我。」不等俞心拒绝，他便果决地侧身贴着墙壁走到了前头，顺势牵过俞心柔软的手，默默往前走去。
他的步子和缓，明显是在配合她的步调。夜色温柔，俞心的内心却如汪洋大海，捲起滔天巨浪。可她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只是默默地由他牵着，也忘了甩开。
掌心相贴，她原本带着凉意的手也跟着热了起来。程屹其实并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握着，可俞心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的粗糙纹理。
俩人来到侧门前，程屹松开手去推门，然后示意俞心跟进来。
为掩饰心内的慌乱，她矮身从他手臂下方穿过，率先跑向大礼堂，独留程屹一人站在原地。
可惜她跑得太急，错过了那瞬间程屹嘴角几不可查的笑意。也错过了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手掌凝望的模样。
教堂有着高大的穹顶，内里装饰富丽堂皇。俞心穿过长长的廊道一路来到大礼堂。隔着一排排座椅，她终于望见了两位民警的身影。
「袁嘉源！」俞心叫出学生的名字。
礼堂另一端的三人纷纷转头看向她。两位民警眼神中有欣喜，袁嘉源的眼里写满了茫然。
「辛苦你了，俞老师。」一位民警道着谢，「如果不是你提供了线索，我们应该没有这么快找到人。」
「现在有点麻烦，这个孩子不想回家，我们刚才劝了好一会儿也劝不动。」另一位民警走到俞心身边悄声说。
俞心默默看着脑袋枕在桌面上的袁嘉源，发出一声低低的嘆息。
「麻烦你们先帮忙给孩子家人报个平安。我来跟他谈谈吧……」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劝动面前的少年，但起码比起陌生的民警，朝夕相处的老师更能给孩子带来安全感。
两位民警点头说好。交代了俞心两句便往外走，给师生俩留足空间。他们在过道和程屹打了个照面，彼此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提醒道：「俞老师在跟学生谈心，我们去外面等你们，好了群里说一声。」
「明白。」程屹说着放轻了脚步。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两个单薄的背影。
大礼堂的灯只开了几盏，并不亮堂。那两个单薄的身影一个靠着桌面甚是颓然，一个手撑着腮帮欲言又止。
「袁嘉源，俞老师来了，不跟我打个招唿吗？」俞心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见学生不搭腔，她便又絮叨着说了一堆话。
「老师今天去外面汇报工作了，所以才没能履行咱们的每周一约，你不会是生我的气才不回家的吧？」
「晚饭吃了吗？肚子饿不饿？老师也没吃呢，肚子有点饿。一接到你奶奶的电话我就跑来找你了……」
「你之前说过的话俞老师都记得，所以今天偷偷跑来教堂，是因为想妈妈了吗？」俞心循着袁嘉源的目光望去，她看见一扇拱形的玻璃窗，窗外是蓝黑色的天空，以及忽闪的半缕星光。
或许是「妈妈」两个字触动了学生，他撑起半个身子，木木地睁着迷濛的双眼，神情哀伤而茫然：「奶奶说，妈妈在天上。可天为什么说把她带走就带走了呢？」
「生老病死我们无法左右，你妈妈虽然离开了，但她对你的爱是不会变的。」俞心安慰道。
「是吗？可我已经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要偷偷看几眼照片才能记起来。」他抬手往眼角一抹，眼泪唰唰地落下，「算了，俞老师你有爸爸妈妈，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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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页
「我也没有妈妈了，或许我能懂？」不知什么时候，程屹坐到了俞心身旁，他探出半个头，对少年说。
袁嘉源原本沉寂的眼底闪过诧异，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没有骗我吗？
程屹语气平静，他举起双手交叉着靠在脑后：「我是俞老师的朋友，你可以叫我程叔叔。」他看了袁嘉源一眼，「我妈妈是生病过世的，你妈妈呢？」
「在我二年级的时候，妈妈在上班路上出了意外……离开了。」
「那起码，她离开的时候痛苦只是一瞬间的。我妈妈得了胃癌，在她生命的最后阶段，整个人瘦得像一棵枯藁的树，风一吹就会被折断。那才痛苦……」程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时间久了，她在我心里的模样也会模煳起来。」
拿自己的痛苦经歷去开导另一个人，无异于往伤口上撒盐。俞心红着眼去看程屹，他越是平静无波，她越是心疼。
可程屹却像望不见她的目光似的，自顾自地安慰学生：「离开的人永远地离开了，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下去不是吗？倘若你妈妈看见你如今的样子，她会开心吗？」
袁嘉源无声地摇头，他的眼里又蓄起泪来：「可是，没有妈妈的家里冷冰冰的。爸爸他经常不回家，别人都说他有新的女朋友了，我不信。昨天奶奶告诉我……爸爸要再婚了……呜呜呜。」
喑哑的哭声迴荡在穹顶上方，显得分外无助。
俞心伸手抚上袁嘉源的后脑勺：「虽然你爸爸给你的爱很少，但是你还有疼爱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对不对？」
见少年点头，她继续道，「爷爷奶奶年龄大了，他们经不起惊吓。你奶奶给俞老师打电话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我想，他们一定找你找了很久……」
「俞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让大家担心，可是我真得太难过了……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反正爸爸不怎么管我，可当我真得听到他要再婚的消息时，我还是无法接受。」
俞心继续安抚袁嘉源：「俞老师都知道，你已经很懂事了。你有权利哭泣，有权利表达自己的不满……只是下次如果有不开心的时候，能不能先悄悄告诉老师一声？」
「好。」袁嘉源带着哭腔回应俞心，「老师，我想回家了。这里好黑好阴森，蚊子还一直咬我。妈妈以前都是白天带我来的……」
俞心如释重负般拉起袁嘉源的手：「走，俞老师带你回家。」
晚上九点多，两位民警依旧等在外面。得知俞心要把学生送回家，他们也表示要一路相随。
【俞老师，这个学生后续你们要重点关注一下。最好能找孩子的爸爸聊一聊。我们多次拨通他爸爸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群里突然冒出一条消息，俞心避着袁嘉源的视线点开快速看了两眼，简单回了声「好」。
十几分钟后，孩子被送到了家。等在门口的四位老人泪眼朦胧，一见到袁嘉源便走上前来紧紧地将他抱进怀里。
「源源啊，你到底去哪儿了？奶奶把周围一圈都找遍了。」
「小源，外婆知道你不开心，等这个学期结束去外公外婆那儿住好不好？」
俞心静静地看着他们相拥的画面，默默地退了出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作为老师，她把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至于其他的事，她也只能尽力而为。
她转了个身，走下楼。程屹还在小区门口的停车位上等她。想到此处，她不觉加快了脚步。
「俞老师，俞老师——」身后袁嘉源小跑着喊她。
俞心停下脚步，惊讶地问：「怎么了？」
青涩忧郁的少年声音沙哑：「俞老师，我奶奶腿脚不便，所以我来代她向您道个歉……她说，傍晚找不到我，情急之下对您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让我跟您说声对不起。」
「没事，她说的方言，老师其实没听懂。」俞心开玩笑说。
少年挠了挠头，难为情地笑了：「谢谢你，俞老师。」
前方汽车的车灯亮了起来，俞心往光源处望去，有人打开车窗，朝自己招手。
她会心一笑，迎风跑去。
第74章 慢慢贴近
◎「外卖有我做的好吃吗？」程屹反问。◎
夜幕低垂，月亮落在高大的香樟树顶，洒下一抹柔和的银光。就着车灯朦胧的光晕，程屹眸色深沉地凝视着林荫道上飞奔向自己的年轻女子。
月色如水，照在她随风扬起的长髮上。那舞动的髮丝好像在他的胸腔里来回跃动。
「砰砰砰……砰砰砰……」他心如擂鼓。
空气里隐隐瀰漫着香樟叶的淡淡香气，俞心只觉得车灯晃眼，看不清车内人的表情。
在距离汽车一步之远的地方，她及时收住脚步。连带着迈向副驾驶车门的步子也变得忐忑了许多。
但她也没有犹豫，开门，坐进副驾驶座，一气呵成。
「等久了吧？」俞心满怀歉意地说，「跟学生家长沟通了一会儿，耽搁了时间。」
程屹淡淡摇头，倾身靠近她。手还未触及她的衣角，俞心便应激般将身子往椅背上靠去。
她试图缓解车厢里的尴尬，微微喘口气说：「跑了一小段路，还挺累的。」边说边用手给自己扇风，「这才六月，天气就这么热了……」
程屹原本只是想帮她系一下安全带，觉察出她的不自在后收了手，转而去调试空调：「风扇帮你调大了，别对着风口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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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伸手将自己座位前面的扇叶往下掰，随后调整了坐姿。
眼角的余光仍旧能感受到程屹的注视，她坐得更拘谨了，嵴背僵直，内心哭嚎：还不开车吗？都十点多了！
程屹被她正襟危坐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他指了指安全带出声提醒：「你是不是忘记系安全带了？」
嗨，原来是这个啊！俞心一把扯过安全带，利索地给自己扣上：「瞧我，光顾着吹空调，连最重要的事都忘了。」
程屹调转车头，一脚踩下油门，往小区驶去。夜色中，一排排高大的香樟树从窗边掠过。
车行至小区地下车库，俞心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几声「咕咕」叫。是了，她傍晚连饭都没吃就出来了，哪有不饿的道理？
车厢静谧，因而这动静显得格外大。她赧然：「没吃晚饭，我的胃开始抗议了。」
「正巧，我也没吃……」程屹点头，并发出邀请，「要不，一起吃个夜宵？」
「太累了，只想在沙发上躺着，不想出去了。」俞心摇头，思及程屹帮了自己一晚上的忙又不好意思拒绝，「要不，叫个外卖？」
程屹熄了火，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静静地看了俞心几眼道：「新疆炒粉吃不吃？」
「好吃吗？你想吃？」俞心点开某外卖软体，开始搜索新疆炒粉，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边的正不正宗。」
程屹将她的举动收入眼底，声音带着淡淡的蛊惑：「别搜了，有现成的湿米粉和酱料，很地道。想吃的话一会儿去我家吃，我来做。」
「这——不好吧？」俞心踟蹰，「你不累吗？怪费事的。」
「外卖有我做的好吃吗？」程屹反问。
「外卖自然比不上你的手艺。」俞心嘟囔。
程屹淡笑：「那不就行了。刚才下飞机的时候是有点困，现在倒是清醒得很。走吧，不是肚子饿了吗？」
这么一对比，反倒是自己现在的脑子不甚清醒了。又累又饿，还困。俞心一点儿也不想亏待自己，索性跟着程屹的脚步去了他家。
客厅的灯一瞬间亮了起来，紧接着厨房的灯也亮了。程屹拉开硕大的行李箱，蹲在客厅里翻找。
俞心有些无所适从，也跟着蹲了下来。行李箱内衣物不多，特产倒是塞了不少。
「要帮你把这些都拿出来吗？」她指着好几袋果干问。
程屹点头：「嗯，这些都是给你的，等下给你用个大袋子装一下。」
「多不好意思啊……我一个人哪吃得完。」俞心无措地搓手。
「给你的室友分一分。我还买了很多，行李箱塞不下就寄了快递，过两天到了再给芸芸他们家送去。」程屹自顾自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俞心，「这是咖啡杯和小摆件，你收好。」
俞心讷讷地「哦」了一声，双手接过礼盒，往茶几上一放，不自然地问：「要我去厨房帮忙吗？」
程屹翻出米粉和酱料，起身走往厨房，留下一句：「不用，你先休息会儿吧。」
听他这样说，俞心倒更觉得不好意思了，笑道：「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不人道，饿了你一晚上，还得让你做饭？」
程屹剪开包装袋，将米粉倒进碗里沖洗，眼中溺着温柔：「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帮忙切个葱花和辣椒？」
「我怎么记得你冰箱里有葱花啊？」俞心突然记起照顾沈芸那日的情形，提醒道。
「冰箱里搁一个多礼拜，早不新鲜了。」程屹轻声解释，随后抽出手指了指，「俞心，你去北面的小阳台摘几根葱进来。」
俞心听话地照办，北边的小阳台她之前没来过，大理石台板上除了摆着一盆葱郁的小葱之外，还有一盆薄荷，隐隐散发着香气。
她随手掐了一把小葱，回了厨房。程屹已经煮开水将米粉下锅了。
「你不仅自己种葱还养薄荷啊？」俞心取出菜板，挑了把造型别致的小刀切起葱来。
「笃笃笃……」三两下就把葱花切完了。
程屹捞出白亮的米粉过了一遍凉水：「自己种比较方便。」他从一旁的小篮子里找出几个干辣椒递给俞心，「小尖椒很辣，你切完了多洗几遍手。」
俞心接过干辣椒，麻利地切成几段，撩起滑落的鬓髮问：「还需要帮什么忙吗？」
油锅已经热了，程屹在翻炒酱料，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将他的声音几乎盖了过去，她隐隐听到他说：「不用了，厨房里油烟大，你去沙发上休息会儿吧。刚才不是说只想躺着吗？」
俞心打开水龙头，洗了两遍手，然后把厨房的空间留给了程屹。
她确实困极了，一沾上沙发，便有了睡意。可惜，这股睡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急促地催着她接起。电话那头是安全副校长浑厚有力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威严：「小俞啊，听说孩子找到了，今晚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俞心淡淡地说。
「虽然孩子是找回来了，但他属于心理高危学生，所以往后你还得好好留意他的情绪。另外，明天我和李校会来查看你的《心理高危学生专项疏导手册》。」
「呵呵——不是我们不信任你，出了这样的事，是要启动校内倒查机制的。」副校长干笑着解释
俞心抿嘴：「我明白的。」
「你们年轻老师还是缺少经验，以后不管是外出培训还是汇报工作，都要把学校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做到，人虽然出去了，心还得留在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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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排好了的……」俞心想辩解些什么，但一想到傍晚十分副校长言辞严厉的语气，觉得自己多说无益，便不再挣扎，「知道了，手册我明天会放在办公桌上。」
挂了电话，她烦躁地甩了甩头，困意一扫而空。
「俞心，荷包蛋要吗？」程屹从门内探出头来问她，手中还拿着锅铲。
她兴致不高：「都可以吧。不用那么麻烦的……」
「那我再煎个蛋，就可以吃了。」程屹倒是心情很不错，单手打了两颗蛋送入平底锅。
锅里摆着五角星型的煎蛋模具，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的那个煎蛋翻了个面。
热气腾腾的炒米粉出锅，量多的那盘里卧着的煎蛋煎得焦黄，上边撒了葱花，看起来让人食慾大开。量少的那盘里卧着一颗溏心蛋。
因为她喜欢吃溏心蛋。
程屹端着餐盘，拿着筷子走到沙发边，见俞心直愣愣地盯着地面发呆，问道：「怎么了？可以开吃了。」
俞心回过神来，笑得有些勉强：「这颜色看起来好诱人。」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辣度刚刚好。」
「你喜欢就好。」程屹也拿着筷子大口吃起来，显然是饿极了。
「哇，还是流黄的。」俞心戳开煎蛋惊喜道，眼中的郁色沖淡了许多。
程屹正低头快速吃着，并不搭话。但弯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心思。
「盘子放着吧，等下我放洗碗机里去。」程屹阻止了她的动作，「装了以后一直闲置着，是时候让它工作工作了。」
俞心重新放下盘子，托腮望着窗外。
「不开心？」程屹试探，「因为领导的电话？」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俞心自嘲，「还以为掩饰得很好。」
「领导和你站的立场不同，所以他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在我看来，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程屹一字一句地说，眼神真挚。
「是么？」她轻哼出声，「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除了后怕，更多的是怀疑。毕竟这份工作肩头承担的责任太大了……」
「每个初入职场的人，都会有这样的自我怀疑。」程屹继续安抚，「相信我，往后你会更加得心应手。」
他顺着俞心的目光转向无边的夜色，忽然又开口：「想听歌吗？」
「嗯？」俞心以为他要放歌，于是说，「可以啊。」
「那……等我一下。」程屹蓦地起身，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书房的木门被打开，里边传来些许动静。很快，门又被关上。只见程屹抱着一把吉他，慢慢朝她走来。
四周万籁俱寂，只留下他轻弹浅唱的声音。俞心瞳孔微缩，眼中似有晶莹的光。
时光的长河漫漫，曾经阳光的少年早已成长为俊朗成熟的青年。唯一不变的，是他温柔缱绻的歌声。
夜风吹动窗帘，透明玻璃上人影浮动。
「想见你的时候，我就抬起头看夜空。星星在闪烁连成的轮廓，正是你的笑容……」
这一晚的夜空，如他歌中吟唱的那般，星光闪烁。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520特别篇，原本没有这章的情节，那就让程警官耍个帅吧！
「想见你的时候，我就抬起头看夜空。星星在闪烁连成的轮廓，正是你的笑容。」——《穿过星空拥抱你》黑屋乐队
第75章 发出邀约
◎「那就给林老师也带一份。」程屹的眼神直勾勾的，一直望到她心里去。◎
那晚后来程屹的歌声止于林蓓儿的电话。午夜时分，俞心接到来自好友的问候。
「心心，你怎么还没回来？学生不是已经找到了嘛！」电话里，林蓓儿打着哈欠。
俞心手掩着手机，又看了眼身旁的程屹，示意他别出声：「找到了，你早点睡吧，我很快回来。」
等她挂了电话，程屹才开口：「送你回去？」他将吉他随意地摆在地上，人已经站得笔挺。
「嗯，有点晚了，明天还得早起。我自己上去吧。」她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程屹朝桌上的纪念品努努嘴：「东西蛮多的，还是我帮你提上去吧。别跟我客气……」
推来推去的又是一场拉锯战，不如顺了人家的意。俞心放弃抵抗般地点了下头。眼见着程屹把东西一件一件装进大购物袋里，然后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学生失踪风波」后俞心的生活平静了许多。虽然这件事被当做典型在全体班主任会议上拉出来反覆「鞭尸」，但好在结果没酿出什么大祸。
再加上她确实有在好好履行班主任的职责，将每一次教育和谈话都记得满满当当，领导也挑不出什么刺来。只是每天早午巡视的时候，领导来自己班门口熘达的次数变多了。
对于这些，俞心不甚在意。转眼期末考试结束，也终于迎来了一些好消息。
俞心班里语文成绩考得不错，名列年级第二。这个名次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抢不了老教师的风头，又遥遥领先于其他新教师。
除了教学工作取得成效外，科研工作也四处开花。年初俞心和林蓓儿开发的项目化课程闯入了市赛，且摘得头筹，还有一个区级小微课题也获得了二等奖。
当鲜红的「喜报」发到学校群里时，同事们纷纷点赞祝贺。科研师训处韩主任和分管教科研的副校长都发来私信，大致有付出总有汇报，望再接再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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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转头把消息截图发给了林蓓儿。
【终于转运了，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意/傲娇脸】
林蓓儿回復得很快。
【/摸头，咱们这叫双剑合璧，评中高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虽然科研获奖也没多少奖金，但这些奖状和证书对于评职称还是有用的。为了庆祝这一喜讯，俩人商量着晚上烤肉加火锅。
孙恬恬听闻喜讯，连班都不加了，打算准点下班回来蹭吃蹭喝。
【学生都放假了，最近我们可以早点下班，要不一会儿直接去菜场买菜，回家自己煮？】俞心提议。
其他两人觉得在家吃比店里舒坦，于是纷纷同意。
【正好，厨房柜子里有烤肉火锅一体机，还是搬家的时候我妈给买的，不用也是浪费。菜场走起，菜场走起。】
三人约定了到家的时间，下班铃声一响，俞心和林蓓儿就直奔菜场，买了一大堆自己喜欢吃的食材。
俩人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回到家，往沙发里一摊。大吼一声：「恬恬，洗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孙恬恬殷勤地从厨房跑出来，拎了食材进去，整个人喜滋滋的：「遵命！」
厨房里水龙头被打开了，「哗哗」的流水声很是欢快。俞心闲不住，主动跑去厨房帮忙，和孙恬恬一起洗菜，切菜，装盘。
没一会儿功夫，一切准备就绪。大大小小的盘子摆满了餐桌。火锅开始煮起来了，咕嘟咕嘟冒着泡。
林蓓儿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然后发到朋友圈。
配文：【属于夏天的味道：烤肉冰西瓜和火锅。】
底下点赞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同事，调侃林蓓儿兴致好。只有一人画风与他人不同。
【申佳明：林老师我可以现在来蹭饭吗？星星眼。】
林蓓儿发了个勾手指的小表情：【来呀，还没开吃。】
【申佳明：那我真得来了，你别不欢迎我。】
林蓓儿挖了口西瓜，啧啧两声：【举双手欢迎。】
俞心刷到林蓓儿的朋友圈，默默看着她跟申佳明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朋友圈聊成了聊天对话框。正想加入他们的对话，哪知下一秒，门铃竟然响了。
「你们叫外卖了？」俞心问道，见桌上的两人摇头，她停下调酱汁的动作说，「我去开门吧。」
望着俞心的身影，林蓓儿小声嘀咕：「难不成，真有人来蹭饭了？」
门「唰」的一声被拉开，两个杵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吓了俞心一跳。
「嗨，俞老师好久不见。」申佳明露着憨厚的笑容跟俞心打招唿。
程屹站在他身后，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今天正好调休，他在我家赖着不走，现在又上赶着来蹭饭了。」
听起来好像很嫌弃的样子！俞心瞭然地笑了笑：「正好我们准备了很多菜，现在不用担心吃不完了。进来吧……没有男士拖鞋，鞋套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申佳明接过俞心递来的鞋套，赶紧给自己套上。
「心心，谁啊？」林蓓儿的声音传来。
俞心不紧不慢地走到餐厅：「你邀请的客人啊！」
「啊？我哪儿邀请的客人？不会是朋友圈……」林蓓儿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申佳明？」
俞心看着她笑而不语。
「谁在叫我？」申佳明厚着脸皮走到林蓓儿面前，「林老师不是说举双手欢迎我吗？怎么都不出来迎接？」
程屹看着没脸没皮的申佳明，仿佛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走到俞心的位置旁边坐下。他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来蹭个饭，等下我们洗碗。」
「没问题。」林蓓儿把手里的铁夹子塞到申佳明手里，「烤肉的活就交给你了。」
孙恬恬偷偷瞄了眼正和俞心小声说着话的程屹给林蓓儿递去一个眼色。
林蓓儿心领神会，一边往锅里下菜，一边说：「还没谢谢程警官呢，上次你从新疆带来的杏干真好吃。吃完我还特地去某宝上搜同款了。」
程屹夹了几片五花肉到烤盘里，「刺啦刺啦」地翻着面：「你们喜欢吃就好。我这边还有果干店老闆的联繫方式，需要的话我推给你。」
「好呀好呀。」林蓓儿笑着问，「你给心心带的那个手工咖啡杯好别致，我某宝上都搜不到，店家的联繫方式有没有？」
程屹专注着烤五花肉，烤到肉片微微焦黄时顺手夹到了俞心碗里。他抬起头朝林蓓儿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没有店主的联繫方式，明年要是有同事去疗休养，我可以让人帮你留意一下。」
「诶，麻烦了。」林蓓儿瞧了眼默默吃肉的俞心，捂嘴和孙恬恬交换了个八卦的眼神。
「屹哥，你怎么只给俞老师烤肉，给我也烤几片嘛！」申佳明不满地嘟囔，眼神哀怨。
程屹不理会他，转头将虾滑挤进锅里。
孙恬恬笑容暧昧地咳嗽了两声，在桌子底下对申佳明竖起大拇指。
林蓓儿悄悄凑近他：「要我说，还是你说话比较勇。」
申佳明一开始还不明白，抬头看见正在帮俞心捞虾滑的程屹，终于想明白了：屹哥眼里除了俞老师，大约没别人了。
想到这儿他默默地吞了个鱼丸，试图用新的话题去掩盖刚才的失言：「林老师你们是不是快放假了？」
林蓓儿点头：「嗯，七月初休业式结束后，就正式放暑假了。我已经订好机票，等一放假就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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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羡慕你们，寒暑假太爽了。」孙恬恬一脸歆羡。
「俞老师也出去旅游吗？」申佳明又问。
俞心没抬头，挑着碗里的香菜说：「我不出去，这个暑假要看书，八月份有场考试。」
「当了老师还要考试？」申佳明疑惑，「林老师你不用考试吗？」
林蓓儿摆手：「我跟俞心不一样，她啊，比我上进。」
「哦……明白了。」申佳明表示自己懂了，「我们七月中旬有平安集市，俞老师要不要来玩玩？」
「嗯？平安集市？」俞心喝了口饮料问道，目光却停留在程屹身上。
程屹有所感应，率先开口解释：「就是夜市摆摊活动，在莲湖广场。有各种关于交通安全知识的小游戏。还挺好玩的，感兴趣吗？」
「玩游戏有奖品吗？」俞心好奇。
「有的，安全头盔，帆布袋，交警小熊……」
「程警官你去摆摊吗？」孙恬恬适时开口。
申佳明抢着回答：「那当然，屹哥可是我们队的门面，他在那儿坐镇，肯定能吸引一大波年轻女孩子。」
话音刚落，便收到了来自程屹的眼神警告。申佳明赶紧补救：「瞧我这嘴，俞老师别往心里去啊。程屹是我们副队长，他自然得去的。」
俞心不好意思接话，干脆当没听见，碗里的菜堆了有小山高，她继续埋头苦吃。
等吃得差不多了，几人靠着椅背随便闲聊。程屹悄悄挪了挪身体，离俞心更近了些：「最近下班有没有空？」
「有的，学生放假了比较轻松。怎么了？」俞心目视前方小声回答。
程屹把心里早就组织好的话托出：「芸芸期末考试语文作文离题了。她妈妈有点焦虑，想着找人给她补一补习作。」
俞心下意识地回绝：「不行的，在编教师不能有偿家教！」復又补充，「不收钱的话可以。你都帮了我好几回了，就当是还你人情啦。」
「不让你白教。」程屹笑着在她耳边说，「报酬换成早餐怎么样？这个学期剩下的工作日以及下个学期，你想吃什么早餐提前告诉我，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给你挂门把手上。」
「太麻烦了……」俞心不认同道，「我每天和蓓儿一起出门的。」
「那就给林老师也带一份。」程屹的眼神直勾勾的，一直望到她心里去。
「可是……蓓儿她……」俞心支支吾吾着十分别扭。
程屹见她如此模样，很快猜出了她顾虑的地方，主动说：「你可以跟林老师说早餐点的外卖，是私房早餐。这样，她就不会说东说西了。嗯？」
那声「嗯」带着蛊惑性，听得俞心心中一颤，身体僵硬地同意了他的说辞。
餐桌上的其他人察觉到这头的动静，调侃道：「程警官你跟我们心心在嘀咕什么事呢，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嘛！」
「俞老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今天咱们也没吃辣锅呀，是空调开得太高了吗？」申佳明一脸调笑着问。
程屹朝申佳明投去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申佳明，吃完了还不快去洗碗？属你话多。」
说着他在俞心耳边留下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便加入了洗碗的行列。
第76章 平安市集
◎程屹随手拿过自己办公桌上的交警小熊，笑了笑：【那是自然，随你挑。】◎
自从那晚答应程屹给沈芸补习作文后，俞心便着手准备起来。她找来沈芸之前写的作文一一查看，分析优缺点，有针对性地做了课件，力求补习能真正有效果。
沈芸的爷爷每天下午都会把孙女送到程屹的住处，等俞心下班了就开始补习。
如果程屹值晚班，老人家到点就会来接孙女。如果程屹是早班，通常沈芸会留下来吃个晚饭等她爸爸来接。
同样被留下来吃饭的还有俞心。程屹掌勺，师生俩只负责吃就行。
对于吃晚饭这件事，俞心从刚开始的别别扭扭不好意思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一来二去时间久了，林蓓儿揶揄她：「我看程警官找你给她侄女免费补习是假，留你吃饭才是真吧？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每当好友打趣自己的时候，俞心通常只是腼腆地笑笑，不做反驳。毕竟连她自己都开始这样以为了，甚至还默认了他们之间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工作日早上的早饭也是少不了的。今天生煎包，明天炒米线，后天饭糰……好友大唿：「俞心，你这是从哪儿找到的私房早点，怎么花样这么多?」
为避免不必要的八卦，她将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只搪塞说是林女士帮自己找的，是位曾经在饭店工作过的厨师。
好在这样天天被人调笑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休业式一结束，全体师生就都放假了。
林蓓儿打包了行李急匆匆出了门奔赴机场，据说是和休年假的徐行约好了云南五日游。俞心终于也当了回吃瓜群众，和孙恬恬一起在群里叮嘱她「玩得尽兴，注！意！安！全！」
孙恬恬又要陪老闆出差，一去就是半个月，临走前给俞心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语气真诚地说：「我看你现在每天半个人都在程警官家里待着，有好消息记得告诉我哦！」
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了她跟程屹的关系，觉得他们肯定会越过朋友的身份走到一起。可两位当事人却没有一个吐露心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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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大约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至于什么时候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不知道。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反正不会是自己。
某天半夜她呜咽着醒来，心里空落落的，原因是做了个噩梦。她梦到程屹和自己告白了，只是俩人相处没多久，程屹又一次从她的生活中销声匿迹了。
梦里的她喊得声嘶力竭，却无人应答。因为这场噩梦，她对于俩个人是否真得能进一步发展产生了怀疑。原来自己内心深处对于他当初的不告而别，依旧耿耿于怀。
宽敞的房子里只剩俞心一个人居住，分外冷清。林女士已经打来好几通电话催促她搬回家去了。只是眼下还要给沈芸补习，如果两头赶的话很不方便，所以她顶着老母亲的夺命连环call央求再等她几天。
程屹也察觉到了俞心的异样，有天吃晚饭的时候他状似不经意地问：「放假了你是不是要回自己家去住了？」
俞心顾及着沈芸，便开口说：「我可以晚几天回去，看沈芸要补到什么时候。」
程屹朝自己侄女使了个眼色，沈芸立马放下筷子，乖巧地对俞心说：「俞老师，我觉得自己这半个月进步得挺大的。妈妈说过几天要带我回外婆家去住一段时间。要不，您给我布置点作业，等下学期开学了，我周末再找您补习？」
这番话正合俞心的心意，她点头：「这样也可以，那我回去列个单子，你每写完一篇拍照发到你叔叔的手机上，我会批阅的。」
对于学生的学业，她是一点儿也不马虎。转头又去询问程屹的意见：「你看这样行吗？」
程屹当然没有意见，笑着说：「只要你不觉得麻烦就好。放假了还给你增加工作量，不会耽误你考试吧？」他迟疑，「如果你忙不过来，就让她先写着，下个学期开学拿去给他们班语文老师批改。」
俞心摸摸沈芸的头：「批几篇作文不算麻烦，只要她肯好好练笔，她有进步的话，我这个教的人也有成就感。」
沈芸脑子转得快，听到俞心这般热心，赶忙拉着她的胳膊表决心：「俞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完成您布置的任务的。别说这个暑假，下个学期的任务我也会好好完成。」
俞心面对沈芸露出欣慰的笑：「先把暑假的练笔写好吧。下个学期，俞老师不一定有空……」
就这样，暑假开始后的第五天，俞心搬回了自己家。h市夏季炎热，酷暑天甚是难耐。对于不能忍受高温的她来说，出个门简直是煎熬。
因此回家的第一周，俞心几乎每天都躲在家里吹空调。除了陪林女士看看电视，唠唠嗑外其他的时间她不是在补觉就是在看书刷题。
苕溪区教育系统后备干部选拔的公告已经出来了。选拔採用笔试加结构化面试的形式，笔试时间定在八月二十四号，正好是教师开学的前一天。
俞心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自己报了名，在家反正也没事做，就打算刷刷题好好准备一下。
七月十六号那天早上，程屹给她发来消息，询问晚上有没有空。
俞心简短地回了个【？】
也不知电话那头的人看到一个略敷衍的问号是何种表情。过了十多分钟他才回覆信息。
【之前跟你提过的，今天晚上我们在莲湖广场有平安市集摆摊活动，要来捧场吗？】
俞心忽然想起那日申佳明的话，便酸熘熘地打了一行字：【人家都说只要你往那儿一坐，准有大批年轻女孩子围过来。还缺我一个捧场的吗？】
发完了，她才觉得自己这话酸得不行，赶紧点了撤回。
程屹的手机没有锁屏，就等着俞心回话，当然是早就已读了那条消息。他平静的面容突然变得生动起来，点开表情收藏夹，破天荒找了个搞怪的表情回了过去。
【/让我看看你又撤回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俞心眼神微变，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摸摸瞧了一眼餐桌对面正在喝粥的林女士，也回敬了一个表情。
「咻」的一声一条新的语音进来了。当着林女士的面，她是不敢点开的。于是起身跑去厕所听语音。身后还有林女士的问话：「咋咋唿唿跑那么快干什么？」
其实明明可以转成文字的，她偏偏要立刻听语音。大约是有一段时间没听程屹说话了的缘故。
「你别听申佳明瞎讲，去年我们也摆过摊，挺冷清的，所以当然需要你的捧场。有空来吗？」
对于程屹的颜值她还是有几分认知的，俞心也不去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傲娇地回復道：【既然你诚挚地邀请了，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同意一下吧，记得给我留个奖品哦。】
程屹随手拿过自己办公桌上的交警小熊，笑了笑：【那是自然，随你挑。】
那只交警小熊比他们统一准备的奖品要更别致一些，最醒目的是小熊胸口的一串号码，是程屹的警号。
晚间六点，莲湖广场上的灯全亮了起来。平安市集的摊位是区里统一置办的，各单位只需要稍稍装点一下即可。
程屹和申佳明俩人从地上拿起一块块kt板，用胶水粘到摊位上去。另有两位女交警在整理宣传册，布置游戏场地。
俞心到的比较早，老远就看见了蓝白相间的一排摊位。公安、消防、交警、市场监管等部门都来了，各个摊位都有人在布置。
「头盔一戴，我最可爱。你醉车醉，世界摇摇欲坠……这些标语还挺有趣的，能让人一眼记住。」俞心穿着一身湖水绿的连衣裙来到交警大队的摊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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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忙活的程屹转头：「到的挺早的，晚饭吃了？」
「嗯。」俞心把一缕鬓髮夹到耳畔，莹白的耳垂上挂着一副翡翠绿的耳饰，和她的裙子格外相称。
程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我们还没布置完，你先找个店去逛逛？外面挺热的。」
「不需要我帮忙吗？」俞心跟申佳明打了个招唿又问程屹。
「不用，人手足够了。」
见现场暂时不需要自己，俞心识趣地去了一家甜品店待着。从她的角度看去，恰巧可以望见落地玻璃窗外交警大队的摊位。
程屹正在布置射击盲盒的游戏版面。两位女交警没见过俞心，但隐隐察觉出她跟程屹的关系非同一般。于是向申佳明偷偷打听：「这位难道就是让沈莹打退堂鼓的俞老师？」
果然同在一个单位是不存在什么秘密的，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申佳明平时话很密，这会子却学乖了，他指了指身后的程屹，朝两位女同事无声说：「想知道，你们自己问他去啊！」
两位女同事顿觉自讨没趣，于是打消了继续八卦的念头，专心做起事来。
莲湖广场平日里就非常热闹，大爷大妈们吃过晚饭会来此处跳广场舞。一些大学生，上班族会在夜晚的创意集市上摆摊卖手工甜品。俞心之前和闺蜜来过几回。
今天的莲湖广场同样喧闹，来往的行人却是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好奇。
身穿不同制服的公职人员化身摊主，热情地招揽市民前来参与活动。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反诈小知识了解一下。」
「民以食为天，咱们区本季度餐饮店红黑榜你知道吗？」
「参与学习交通指挥操，多重交通安全周边好礼带回家。」
……
没多久，便有许多市民将交警大队的摊位挤得水泄不通。除了神态悠闲的大爷大妈，还有许多前来凑热闹的大学生。
俞心站在距离人群两米远的地方，看着几位交警笑容满面，手脚不停地配合参与者玩游戏，答题，知识科普。心里气恼：看来我是半点都挤不进去了。
申佳明嘴甜，又深知大爷大妈们的心理，拿着个安全头盔一边给他们普及骑电瓶车必须戴安全头盔的知识，一边大喊着：「大家不要急，咱们今晚参与答题都有机会获得安全头盔……」
程屹呢，正站在射击台面前，耐心地教几个小孩子打盲盒。只见他单膝跪地，亲昵地扶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教他瞄准射击。
每击中一个盲盒 ，盲盒里会落下一条交通安全宣传标语，程屹朗声教孩子们念，孩子们齐声跟着读。惹得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
他那张脸虽然不像申佳明那样笑靥如花，但也不似往日那般面无表情。俞心隔着人海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脸上不觉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
她慢悠悠从广场的东边走到广场的西边，在每个摊位前都驻足了一会儿，哪个游戏玩的人少她就玩哪个。
因此当她最后走到交警大队摊位的时候，手里已经抱了不少纪念奖品。
「呦，俞老师收穫颇丰啊……」此时活动接近尾声，摊位前已经没什么人了，申佳明悠闲地扇着一把印有「文明出行」字样的扇子说道。
俞心眨眼：「你们摊位实在太火爆了，我只能去别的摊位给他们增加点人气啦。」语气里带着一丝俏皮。
程屹把几个套圈递出去，在她面前晃了晃问：「要不要玩？」
好多年没玩过套圈的俞心跃跃欲试，随手将纪念品往申佳明手里一塞，接过了套圈。
「屹哥你可不许放水哦，咱们来看看俞老师的水平如何。」申佳明抱着一堆奖品嬉笑着说。
俞心站到几步之外站定了身子，躬身将塑料圈送了出去，「啪」的一下，竟然套中了近处的一个盒子。
程屹走过去打开盒子，忍着笑说：「恭喜获得答题机会一次。判断题，电动自行车应当在机动车道内行驶，对吗？」
「当然是错的，电动自行车属于非机动车。」俞心脱口而出。
「屹哥，你确定没放水吗？怎么问题这么简单。」申佳明假装不满。
程屹将答题纸往申佳明脸上一拍：「自己看，我怎么记得题目是你出的？」
一句话将申佳明的气焰浇灭了，他乖乖噤了声。程屹淡笑着问俞心：「想要什么奖品，还剩了好多。」
俞心指指被摆在套圈场地最远处的交警小熊说：「那个行不行，和开学第一课上你送我的小熊不一样，更可爱。」
程屹瞥了眼前方，朝俞心摇头。
「不是说奖品尽管挑吗？」俞心嗔怪道，「怎么说话不算话。」
程屹盯着她娇憨的面颊瞧了瞧，也不卖关子了，靠近她低声说：「还有个更可爱的，一会儿拿给你。」
作者有话说：
本章交通安全宣传标语来自网络
第77章 欲盖弥彰
◎夜色朦胧，眼前浮现出俞心的面庞，那微微透出的红晕挠得他心头直发痒。◎
「也是交警小熊吗？」俞心撇头问。
程屹笑着点头：「对，等我收摊。」
「你们俩神神秘秘在说些什么呢？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申佳明不合时宜地把脑袋凑过来，吓了俞心一跳。
她往后退了一步，故意道：「他在说你的糗事。」
申佳明一脸受伤的表情：「屹哥，咱还是不是兄弟了？你怎么能在俞老师面前伤我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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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屹稍稍将申佳明拉开，开玩笑说：「是在说你来着，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后半句话带着气音，听得申佳明没来由地一哆嗦。
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该没眼色地往他们跟前凑，耽误屹哥跟俞老师增进感情了。
这晚云层有些厚，莲湖公园里的夜灯暗淡了几盏。一阵风颳过，带来了丝丝凉意。
俞心只觉得汗湿的后背好受了些，但作为招蚊体质，一晚上小腿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此刻这些红肿的包块正散发着痒意。
她下意识地抬起一只脚用脚踝去磨蹭，其实动作很轻微，但还是被程屹察觉到了。
「被蚊子咬了？」他关心地问。
要不是应了他的请求前来捧场，她也不会大晚上的给蚊子贡献新鲜血液。
「好几个蚊子块呢！」俞心委屈道。
程屹无奈：「知道自己招蚊子，怎么还穿连衣裙？」说着他转身去跟女同事借止痒膏。
「裤子哪有裙子好看……」见程屹走出几步，俞心自言自语道。
「喏，自己涂一涂，我同事说这个效果很好。」
她郁闷地用脚尖踢着路面，还没嘀咕完程屹就拿了薄荷止痒膏回来了。
「谢谢。」俞心不客气地接过止痒膏，蹲下身来快速往几个蚊子块上涂。
程屹原本是站在俞心对面的，看到她蹲下来，未及膝的连衣裙比先前更短了些，遂走到她身侧，背对着站定，帮她挡住他人的视线。
这不经意的动作无人觉察，包括俞心自己。她涂完止痒膏起身，扯了扯裙摆奇怪地问：「怎么涂个药膏的功夫你就站我边上去了？」
程屹没作答，转移话题：「自己开车过来的还是地铁？」
「开车来的，这么大热天的最讨厌挤地铁了。」俞心随口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停车场吧。」程屹双手插在口袋里说。
俞心声音柔柔的：「不是要准备收摊了吗？我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想继续餵蚊子？」程屹挑眉。
俞心双脚在地面上反覆踩了踩：「我多动动，蚊子就咬不着了。」
程屹显然不同意她的说辞，坚持道：「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先送你去停车场，再来收摊。你等我下。」
望着那个穿着蓝色衬衫制服的男人，俞心不禁想：这人现在好像有点霸道。
那个被她贴上「霸道」标籤的男人跟同事交代完，便提着一只礼品袋大步流星地过来了。
「走吧，车停在那里？」程屹与她并行。
俞心的注意力在他手中的礼品袋上：「啊？哦，在南门停车场。」
「怎么不停北门，南门有点远。」程屹疑惑地问。
总不能说自己不停北门是因为不会侧方位停车吧？俞心窘迫地想。于是她找了个藉口：「北门太堵了，我车技差，怕刮蹭。」
程屹想起俞心汽车尾部还贴着「新手女司机」几个字，瞭然道：「嗯，那儿的侧方车位确实不好停，改天有空我带你练练。」
怎么他这就知道我侧方位停车不熟练了？俞心低头鼓了鼓腮帮子，打着马虎眼说：「再说吧，再说吧。」
一路走一路断断续续地聊，通往北门的路竟比平时短了许多。
俞心的车停在显眼的位置，因此一下子便找到了。程屹送她到车边，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她：「给你的奖品。」
「我可以现在就拿出来看一看吗？」俞心好奇已久。
程屹瞧着她眼巴巴的样子，觉得分外可爱：「当然可以。」
俞心撕开礼品袋上面的标籤，手伸进袋子，将毛茸茸的交警小熊拿了出来。和方才套圈的奖品不同，她手上的这只小熊是奶白色的，体型也更大一些。
小熊的头上戴着白色警帽，身上穿着亮绿色骑行服，胸前还有一串数字。
俞心盯着数字仔细看了看，突然惊讶道：「这串数字……是你的警号吗？」
程屹神色闪烁：「对，这只是定制的。你能不能先帮我保管着？」
他的话说得含蓄，但俞心怎么会不明白话里的深意。可她也没有明着戳破，摇着小熊的胳膊说：「那就让它去我那儿待几天吧。」
临上车前，她突然叫住即将离开的程屹，支支吾吾地问他：「八月九号那天晚上……你有没有空？」
程屹拿起手机翻看着日历，八月九日是农历初六，第二天便是农历七月初七。日历上除了标註着七夕节，还有一个日程信息：俞心生日。
「周五一般比较忙，不过我今年的调休假还没用完，可以申请调休。」他注视着手机日程说，「那天晚上有什么事吗？」
「就是……班长，徐之礼他那天在文体中心开演唱会。」说到此处，俞心的脸颊忽然染上红晕。
「你和他还时常联繫？」程屹掩下眼底的半分失落问道。
俞心解释：「也没有常常联繫。蓓儿和恬恬都是他的粉丝，我之前帮她们要过签名照。班长可大气了，不仅给签名照还送了四张演唱会门票。」
「嗯，所以你要邀请我一起去看徐之礼的演唱会吗？」程屹的心恍若坐过山车，失落又被激动替代。他将一只手背到身后去，五指一点一点捏起来，克制着情绪。
俞心挠了挠鼻尖：「班长说，当初咱们一起表演的情景他一直记着，知道你在h市，就让我……和你一块儿去给他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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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程屹郑重道，「我会提前调休，那天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恬恬和蓓儿也去，你直接在文体中心门口的广场上跟我们碰头就行。」
没等程屹说话，俞心便立刻关上了车门。她的脸颊依旧红红的，因为紧张，手心冒着汗。
程屹动了动嘴唇，发现俞心逃也似的将她隔绝于门外，有些无奈。他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她驶离才回过神来。
夜色朦胧，眼前浮现出俞心俏丽的面庞，那微微透出的红晕挠得他心头直发痒。
「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程屹轻笑一声，心中隐隐有了打算。
那晚之后，俞心好几天都没和程屹联繫，只是每天坐在房间看书刷题的间隙会对着床头髮会儿呆。
那只暂住在她家的交警小熊被摆在了床头柜上，她越看越觉得和程屹有几分相似。
程屹倒也不逼着她，只是总有法子让她搭理自己。
比如，批改沈芸的习作作业。
有天上午，俞心美美地睡了个懒觉醒来。看到新消息，以为程屹又给自己分享什么上班路上的风景了。她点开大图一看，发现是沈芸的小练笔。
她将小练笔列印在纸上，然后认真地圈圈画画，修修改改，并在末尾处写上了细緻的评语。
完工后她拍了照重新发给程屹，并让他转告沈芸最近有进步。
就这样，程屹一边感谢她的认真负责，一边又将自己的一些工作日常分享给她。两个人不知不觉从白天聊到了晚上。
虽然俞心每次的回覆都不算热情，间隔的时间也长。但这并没有打消程屹的积极性。
转眼时间来到了八月，坐在徐行值班室休息间里的林蓓儿收到了来自程屹的消息。
【林老师，打扰了。你知道俞心最喜欢去哪家甜品店买甜品吗？】
林蓓儿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吗？】
程屹认真思考了下：【我会的不多，做饭还行。等开学了你可以免费来蹭晚饭。或者，有能帮得上的忙我尽力帮。】
见程屹如此真诚，林蓓儿也不为难他：【心心喜欢吃一家私房甜点，我推给你。这家生意蛮火爆的，买蛋糕的话记得提前五天预定哦！】
作为好姐妹，她当然知道再过一个礼拜就是俞心的生日了。更巧的是，今年的生日撞上了七夕节，七夕节前一天她们还要一起去听演唱会。
所以……这多出来的另一张票一定是给了程警官！想到这儿，林蓓儿竟比自己谈恋爱还要兴奋。
她跑出休息室，将在整理病例的徐行喊了进来。出其不意地在他脸上勐亲一口，又将人推了出去。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了？」徐行推着门，想重新进休息室，「哪有撩完就把人赶出去的道理？」
「当然是天大的喜事啦，我磕的真人cp马上就要修成正果了。」她喜笑颜开。
徐行推开了门，一把将林蓓儿按进怀里，不满道：「你这一天天的又是追星，又是磕cp，还要抽空跟我谈个恋爱，倒是挺忙？」
林蓓儿不服气：「我这是抽空跟你谈恋爱吗？我都来陪你上班了，还不满意？」
「那你补偿我一下。」徐行点了点薄唇，眼里有了波澜，「蜻蜓点水可不够……」
林蓓儿面皮一红，满口应下。她主动环上徐行的腰，在他眼皮底下还趁机给程屹发了条消息。
【程警官，加油哦！我姐妹的幸福就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老舍
磕cp的人已经亲上了，正主竟然还在酝酿表白……程警官要加快步伐啦
第78章 如约而至
◎温热的唿吸喷在自己的脖间，痒痒的，俞心的耳廓瞬间红了。◎
早在徐之礼演唱会开始前的好几周，h市就进行了预热。大街小巷都是宣传海报，就连公交地铁上也播放着他的个人mv。
演唱会门票刚开售就一扫而空，很多粉丝不惜花大价钱去买黄牛票，那价格听起来让人咋舌。俞心听林蓓儿和孙恬恬在群里大谈特谈的时候，盯着自己手上那几张写着内场第一排的门票，顿觉特别富有。
她虽然不是徐之礼的歌迷，歌单里倒是收录了几首耳熟能详的情歌。听说第一排很容易被摄像机扫到，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真歌迷，俞心特地趁着空暇时间去恶补了班长的歌。
演唱会当日，她选了条鹅黄色的短款连衣裙，头髮扎成丸子头，整个人显得很有朝气。
下午，她正端坐在化妆镜前给自己化眼妆，俞母讶异的声音闯入耳中：「平时都蓬头垢面的，今天怎么肯拾掇自己了，去约会啊？」
俞心在镜子里望见老母亲关切的眼神，一边往眼皮上扫眼影，一边回她：「晚上看演唱会去。」
「和谁呀？」林女士伸长脖子问。
「和蓓儿还有恬恬。」独独隐瞒了程屹。
林女士嘆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薛阿姨前几天还和我炫耀他儿子跟蓓儿谈恋爱的事呢，你倒是加把劲儿呀！」
说着又将视线转到俞心的床头柜上，兀自问道：「这毛绒绒的小玩偶看着挺可爱的，有人送你的？」
俞心守口如瓶：「哦，我自己网上买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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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女士狐疑：「是吗，自己买的还能带警号？」
「某宝上什么没有？况且这也不是警号……」
其实俞母老早注意过这个玩偶了，还专门去某书上搜了下，人家小姑娘可不是这般给她科普的。
眼下自家女儿只管搪塞自己，半句真话不说，她也不恼，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摆在化妆檯上，留下一句「既然去看演唱会，那就玩得尽兴。」便走出了房间。
俞心化完眼妆，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对别致的珍珠耳钉，和她今天的连衣裙倒是很相称。她开心地朝门外喊：「谢谢妈妈，老妈你最好了……」
俞母站在门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下楼。
「怎么样，打听出来了？」俞父坐在客厅喝茶，见妻子回来，小声问。
「你女儿的嘴不要太严哦，不过我看是有情况……」俞母坐到沙发上，端过茶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诶……说过多少回了，喝茶别喝那么快。浪费那么好的茶叶……」
「你管我怎么喝？」
「好好好……随你……」
还在房间内佩戴耳钉的俞心自然听不到父母的对话，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又拿起桌上的防蚊喷雾装进包里。
走下楼梯，她见客厅只剩俞父一人，随口问了一声：「我妈呢？」
「鼓捣蛋糕去了，说明天你的生日蛋糕她亲手做。」俞父悠闲地抿了一口茶。
「多麻烦呀，小区门口甜品店随便订一个就行了，您让老妈别折腾了……」俞心边说边往门口走，选了双白色高帮帆布鞋给自己套上。
客厅传来俞父的声音：「大热天的去外面做什么？早点回来！」
「爸，我都多大人了，只是去看个演唱会而已。」俞心不顾俞父的絮絮叨叨将他的声音隔绝在门内。
演唱会在苕溪区文体中心举行，俞心家在隔壁区，开车大约要四十来分钟的时间。
考虑到文体中心那边今夜一定是人山人海的情状，她打消了自驾的念头，转而选择地铁出行。
眼下时间还早，她同两位好友约在了沿途一个站点碰面，先填饱肚子再去文体中心。
虽然错开了晚高峰，但h市是旅游城市，暑假期间的地铁尤为拥挤。
俞心随着涌动的人流进站，列车门打开，车里的人蜂拥而出，门外的人鱼贯而入。意料之中的，一个空位也没有。
她只能拉着把手，感受着夏日地铁潮闷的气息。有人往前挪了挪，不小心踩到俞心的脚背。
脚趾吃痛，她郁闷地转头去寻罪魁祸首，结果对上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
「姐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后面有人挤我。」一个梳着双马尾打扮俏皮的年轻女孩子不好意思地解释。
俞心无声地看了眼面前比她矮半个多头的小姑娘，原本酝酿的怒气消了大半。
「没事，你要是抓不住上面的扶手，可以站到我前面，抓柱子。」她温声建议道。
「不用不用，我抓得稳，谢谢姐姐。」小姑娘头摇得像拨浪鼓。
俞心抿唇投去一抹淡笑，便回了身。恰好程屹的微信消息来了。
【现在在家还是？咱们几点碰头？】
俞心腾出一只手给他回消息：【我出门啦，晚上五点四十开始检票，我们五点半在西广场碰头。】
又一个站点到了，外头一波人冲进来，将车厢内站着的人挤得东倒西歪。俞心没扶稳，险些将手中的手机扔了出去。好在下一站就是她和好友约好碰面的站点了。
终于地铁到站，她长舒一口气，大跨步逃离车厢。林蓓儿和孙恬恬正在出站口等她。
三人一碰面，就手挽着手聊个没完。
「你鞋子怎么了？灰扑扑的。」孙恬恬很喜欢俞心今天的连衣裙，视线移到她的鞋时蹙了蹙眉。
俞心苦着脸：「别提了，早知道我就打车过来，坐个地铁被人挤来挤去不说，好好的白鞋子也踩成了灰鞋子。」
林蓓儿随手递给她一张纸巾：「用点力掸一掸灰，再擦擦。」
俞心弯腰象徵性地擦了几下便作罢，倒是关心起自己的妆容来：「你们看看，我妆有没有花？」
「没有花，美得很！」两位好友异口同声答道。
三个人随意寻了间饭馆吃了个小炒，然后打车去了文体中心。
林蓓儿和孙恬恬都穿了紫色的衣服，紫色是徐之礼的应援色。
计程车平稳行驶，俞心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昏昏欲睡，后座的两位好姐妹却是格外兴奋。
「有生之年，第一次坐演唱会第一排，还是靠中间的位置，我觉得在做梦。」
「到时候阿礼离我那么近，四捨五入等于他站在我面前为我唱歌了！」
「你说今晚的互动点歌环节有没有机会轮到我们？啊啊啊啊……我一定要好好唱。」
「第一排普通粉丝一般都抢不到，咱们的紫色很显眼啊，说不定真有机会……」
后排两位已经开始畅想，前座的司机倒是很淡定，目视前方专注开车。
迷迷煳煳的俞心转头询问：「你们在聊什么呢？看上去好像比彩票中奖还开心……」
「你继续睡……别管我们。」林蓓儿还沉浸在将才的幻想中，一句话打发了俞心。
计程车抵达文体中心西广场时，那儿已经有许多安保人员在维持秩序了。三人好不容易走出车流人海和程屹碰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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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久了吗？」俞心静静地看向程屹。广场上人很多，但程屹身形高大，即使隔着茫茫人海，她还是能快速找到他的身影。
他今天的穿着比平时多了几分久违的少年感。宽松的浅色条纹衬衫敞开着，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下身配卡其色短裤，整个人轻松而随性。
程屹礼貌地同林蓓儿和孙恬恬打过招唿后便带着三人去其中一个入口排队检票。
夜晚的文体中心外立面十分漂亮，鲸鱼造型的建筑散发着暖黄色的柔光。
程屹一边走一边回復俞心的问话，末了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瓶袖珍防蚊喷雾递给她。
「先喷一喷，晚上蚊子多。」
林蓓儿和孙恬恬站在他俩身后，表达自己的羡慕。
「诶呦——程警官真贴心啊！」
「程警官想得真周到，心心等你喷完借我们喷喷。」
俞心左手挎着小皮包，她下意识摸着皮包的右下角，那里也有一瓶防蚊喷雾。
只是程屹如此真挚地望着自己，两位好友又在身后起闹，俞心不得不将那句「我自己带了喷雾」吞进肚子里，转而接下他的喷雾，道了谢。
她打开盖子，往身上喷了一圈，喷到腿部时，瞥见程屹修长有力的小腿，也顺带往他腿上喷了几下。随后她将手臂举过头顶，传给了林蓓儿。
「晚饭吃了么？」俞心出声问他。
他们一前一后站着，周围人声嘈杂，程屹没有听清。于是他又往前进了一步，缓缓低下头来问：「什么？」
温热的唿吸喷在自己的脖间，痒痒的，俞心的耳廓瞬间红了。那对闪着光泽的白色珍珠耳钉愈发亮眼。
程屹蜷着手指，一下一下地刮着掌心，旋即听见她娇娇柔柔的声音：「刚才问你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在她看不见的身后，他眼里涌上笑意，「谢谢你关心我。」
俞心耳廓的红霞渐渐蔓延至双颊。她暗想：他是不是在故意撩我？
程屹的靠近让她局促不安起来，只是身边的人关注点都在大明星身上，无人在意她的小情绪。
轮到他们检票过安检时，俞心觉得自己被解救了。几人走了老远的路，才寻到对应的位置坐了下来。
晚上七点整，演唱会正式开始。徐之礼一身优雅的王子造型出场，排山倒海的欢唿声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如林蓓儿和孙恬恬预想的那般，坐在第一排，除了能近距离看清偶像外，摄像机也频频扫过她们的位置。
每当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中时，她们都会奋力地挥手。
几首全场大合唱过后，来到了互动点歌环节。
「点我，点我，点我……」
俞心听着身侧好友们的碎碎念，忍俊不禁。舞台上，灯光耀眼。徐之礼长臂一挥，摄像机跟随着移动，聚光灯落下，大屏幕上出现了幸运观众俊逸的脸。
「啊……」全场尖叫起来。
「这个小哥哥好帅……」
「天，第一位点到的竟然是男生……」
后排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同时入镜的还有程屹座位两旁的几人。林蓓儿和孙恬恬激动地站起来，捂着嘴唇热泪盈眶。俞心笑得腼腆，略显侷促地站起来充当背景板。
唯有那位幸运观众，反倒成了最淡定的一个。他缓缓起身，嘴角噙着笑，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与徐之礼对视。
「这么巧，随便一指就选到了一位老朋友。」徐之礼一开口，场上的尖叫更甚了。许多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所以这位帅哥是阿礼的朋友吗？果然帅哥只和帅哥当朋友。」
「怎么办，有点好磕的样子……」
「小哥哥身边还站着他女朋友呢，别胡言乱语。」
「边上的小姐姐也好美，所以好看的人才会和好看的人互相吸引吗？」
……
程屹将话筒换到另一只手里，说了声：「好久不见。」
「今天想点什么歌？」徐之礼忽然开起玩笑，「该不会我的歌你都没怎么听过吧？」
程屹神色坦然：「怎么会，歌单里放着好多首呢。」
俞心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程屹一眼，有些惊讶。她原以为程屹平时不太关注徐之礼，毕竟都没怎么听他谈起过。
这一幕恰好被大屏幕记录下来，徐之礼朗声笑：「你看有人好像不太相信你刚才说的话。等下可是要和我合唱的哦。」
舞台下的程屹思考片刻，抬头道：「那就点一首《小雨》。」
全场再次譁然，《小雨》是徐之礼早年出道的一首原创歌曲，比较青涩，讲述的是暗恋故事。近些年，演唱会歌单里都没有出现过这首歌。
「看来，还真听我的歌。」徐之礼笑得惬意，「接下来，一首《小雨》带给大家。」
作者有话说：
下章我一定写告白……
第79章 爱意予你
◎「那你要不要……试着跟我谈个恋爱？」◎
跳跃的前奏响起，钢琴落在琴键上，似一只灵巧的手，轻点着心门。
「总有些温柔的相遇，像书上写的恰逢其时。你那一低头的羞涩笑意，反覆出现在我梦里……」程屹一开口，便惊艷了全场的观众。
不同于徐之礼温润的嗓音，他的声音如同大海边那一阵潮湿的风，吹得人眼框酸涩。
热烈的掌声响起，他继续低声吟唱：「我的爱就像一场小雨，在你的眼前下得淅淅沥沥。多渴望能早点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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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徐之礼的声音也跟了进来，两个不同声线的男人将一首写满「暗恋」心绪的歌曲演绎得恰如其分，竟像是提前排练好的那般。
「我的天，这位小哥哥真得不是已经出道的艺人吗？」
「颜值能打，唱歌气息虽然没有阿礼稳但也很不错了……」
「关键是他唱歌的时候好深情啊！你发现了没，他一直在偷偷看边上的小姐姐。」
有细心的观众察觉到了程屹无意识的举动，兴奋地议论着。
一曲终了，徐之礼笑意更甚了：「唱得不错，比我都深情。」
观众席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徐之礼抬手示意粉丝安静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我那么多歌你没选中，为什么独独选择了这首《小雨》！」不知内情的观众只当是偶像的惯例提问。
唯有俞心，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程屹望着舞台屏幕思考得认真，屏幕上俞心静静地坐在自己身旁，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眼中星光点点，目光流连在她脸上：「因为这首歌最能表达我此刻的心境。」
徐之礼瞭然地「哦」了一声。原本不甚在意回答的观众也跟着起闹，善意的笑声似乎是在鼓励程屹早点表明心意。
俞心隐隐有了预感，今晚或许会有她既期待又畏惧的事情发生。程屹的种种举动，都在暗示她，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单纯的友情了。
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接下去的大半场演唱会，她听得恍恍惚惚。明明耳畔响起的是徐之礼的歌声，目光所及却是程屹俊逸的侧脸，脑海中滑过的也是他们自重逢以来的点点滴滴。
而那个搅动她心头风云的人，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认真地听完了整场演唱会，甚至没同自己交谈。
俞心忿忿，但也不愿表露半分。本着他不动我不动的心态，继续装傻充愣。
两个半小时的演唱会在一曲情歌中宣告结束。歌迷恋恋不捨，不愿离去。
俞心起身问林蓓儿走不走，林蓓儿和孙恬恬却藉口晚点有歌迷聚会，拜託程屹将俞心送回家。
看着满脸歉意的好友，俞心也只是淡淡地点头告别。只是当她不经意间瞥见身后林蓓儿在对程屹不断地使眼色时，才顿觉她俩的歉意大约是装出来的。
从东面出口出来，广场上依旧人员密集。俞心默默地跟在程屹身侧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我的车停在文体中心斜对面的少年宫了，那儿车少一些。不过走过去有点时间。」沉默许久的程屹再度开口。
俞心「哦」了一声，自觉跟上他的步伐：「反正现在这边堵得不行，走远一点也好。」
今夜的天空很有初夏的味道，繁星满天。风中还迴荡着不远处青年男女哼唱的歌声。
路过广场外一个圆形观光喷泉处，俞心细心地注意到有人蹲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停下脚步，扯了扯程屹的衣角。程屹转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俞心无声地指指那位蹲在地上的女孩子，跟程屹对口型：「她好像需要帮助？」
程屹鼓励道：「那你去问问她。」
于是，俞心三两步走过去同样蹲下身来。她低声问：「你好，请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要帮助吗？」
年轻的女孩子听到有人问她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痕。她有些崩溃地抹了一把眼泪，见到俞心温柔的眉眼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演唱会一结束，我男朋友就抛下我自己走了……呜呜呜，人生地不熟的，打个车都排队一千多人了，我手机还有百分之三的电……呜呜呜。」说着，她的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下。
俞心赶紧从挎包里拿出面巾纸递过去，试探着问：「不介意的话，我们送你出去？有预定酒店吗？」说完，她又看了眼程屹，在他脸上看到贊同的神情后松了口气。
「小姐姐你真好……呜呜呜，果然这年头美女都心善。」蹲在地上的年轻女孩激动地攀上俞心的胳膊，抽噎着。
「不过车停得有点远，要走一段路，你不介意吧？」俞心斟酌着问，「你住的酒店在哪个位置了」
年轻女孩起身报了个地址，酒店就在苕溪区。程屹打开地图搜了下，心里盘算着来回赶的时间是否来得及。
「那我们先送你去酒店。」程屹提醒道，「少年宫十点半会关门，咱们得走快一点儿。」
有了陌生人的加入，原本沉默的步行路程反而轻松了许多。被帮助的姑娘很善谈，一边走一边讲自己今天一天的倒霉遭遇，临到末尾哭唧唧地大骂男友是「渣男」。
俞心一面安慰着，一面朝程屹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方才那姑娘情绪激动，连带着把所有男人都痛骂了个遍。
程屹双手插在裤兜里，面色平静，对女孩的言行给予了充分的理解。
暖黄色的路灯下，脚步声踢踏踢踏，他们赶在少年宫关门前取到了车。
俞心主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将后排的空间全部留给了那个女孩子。
程屹打开空调，调到适宜温度后贴心地调整了风扇的朝向，又问俞心：「要不要先睡一会儿？有点路。」
俞心确实感到疲惫，点了点头，见后视镜里年轻女孩情绪已然平稳后闭上了眼睛养神。
车厢里舒缓的轻音乐随之响起，显然是给她助眠用的。
二十几分钟后，汽车在一家快捷酒店门口停下。俞心睡得浅，感觉到车后的动静立刻转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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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排的年轻姑娘真挚地向他们连声道谢，随后下了车。
人走车静，俞心望着那姑娘远去的方向，开口朝程屹说了声谢谢。
「举手之劳……」程屹没有继续开车的动作，而是转头问她，「介不介意陪我去个地方？去完再送你回家。」
脑中闪过白日老父亲的唠叨，俞心低头看了眼腕錶，打算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晚了，再晚一点回家也没什么区别。于是她答应了程屹的请求。
车子再次发动，俞心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途径的道路她都认识，一路往北，目的地应该是江边。
果然，飞驰的汽车最终停在了靠近江边的一处林荫道上。
江边不似城区的闷热，夜风清凉。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江面衬托着跨江大桥的倒影。晚星和薄云相伴，平添了几分柔情。
脚边有一簇簇盛放的绣球花，远处是点点灯火。夜色渐深，只听见哗哗的流水声以及「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俞心跟着程屹走在江边的步行道上，谁也没有打破这一刻的静谧。
他们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静静地凝望夜色中的江面。
「知道我为什么想带你来这儿吗？」程屹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怅然。
俞心摇头。
程屹顿了顿：「因为，这儿和y市的海边很像。」
是了，h市没有海，只有一条大江。海边的风吹来是咸咸的，此刻的江风却夹着花香。
「学考结束后，我就做了个海边旅行计划。民宿都提前预定好了，就等着高考结束咱们四个人一块儿去。」程屹在远处闪烁的灯火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俞心记起徐之礼发给自己的那页布满褶皱的泛黄书页，眼眶一热：「嗯……等下次找机会，叫上好雨他们一起去海边吧。」
程屹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復读后，我的成绩还不错。但思来想去仍旧填报了h市的大学。一来我妈当时需要在h市化疗，我能照顾到她。二来……我也想认识这个有你的城市。」
俞心勐地抬头看他，程屹的眼里满是坦然。这是他第一次彻彻底底地主动向自己敞开心扉。
「我的学校就在江边，我知道……从江水的这头流至那头，便是你的学校。可是我却鼓不起一点勇气去见你一面。或许是因为……我喜欢你。」
俞心不敢置信地望着程屹，他脸上还挂着自嘲的笑，双眸却比今晚的月色更温柔。
「是不是很惊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成了我心里的那株玫瑰。或许是你认认真真帮我写名字那一刻，又或许是你站在玉兰树下朝我挥手的那一刻……」程屹的声音有些哑，但他说得无比认真。
「怎么会……那时候你明明说过不喜欢我的啊。」俞心辩驳，「我亲耳听见你对林晓晶说的。」
一瞬间，懊恼从程屹脸上闪过，他握了握拳，很快又松开：「所以，学考后有段时间你突然不找我问物理题是因为这件事？」
见俞心别扭地点头，他反而笑了，解释道：「因为老李找我谈话了，有人举报咱们在谈恋爱。」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她吃惊地问。
「那还不是……我帮你挡了。」想起这事，程屹竟有几分少年人的得意，「我那时候反驳老李说，就俞心这样的乖学生，怎么敢跟我谈恋爱。」
那时候我们本来就只是好朋友的关系，俞心闷闷地想。又按捺不住好奇追问：「老李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你了？」
程屹缓缓点头，四周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老李一直偏爱你……」她下了结论，话还没说完，就见程屹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拾起一缕被风吹散的长髮，帮她夹进耳边。
她心如擂鼓，仿佛有预感一般，窗户纸要被揭开了。
「俞心——」他叫她的名字，说不出的缱绻动听，「我现在在你心里，有没有比朋友更重要一点？」
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她受蛊惑般地点了点头。
「那你要不要……试着跟我谈个恋爱？」
俞心咬着唇，没有回答。
耳畔是他郑重的告白：「一生很短，不过朝暮与春秋。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自尊，与你错过更多的光阴。未来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心中所愿，不过是想与你相知相伴。」
他的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你始终是我心中的那株玫瑰。你独立，自醒，善良，能独当一面……只是与我在一起时，你不用刻意长高，因为我会为你弯腰。」
碎着银光的江水一下一下推着她的心门，当这一刻来临时，俞心竟出奇得平静。她不再忐忑，不再彷徨，那些青春年少时小心翼翼的情愫也有了依傍。
只是，在踏入爱情这条汹涌的河流前，她慎之又慎。
良久，她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去年我们没有相遇，你会主动来找我吗？」
作者有话说：
告白这一幕写得磕磕绊绊……好吧，真诚最重要，起码程警官很真诚。
第80章 上热搜了
◎网上几十万人在祝你们长长久久，你却告诉我还没在一起？◎
清风摇曳着花枝，远处草丛里偶有几声虫鸣，和着江上若隐若现的灯火此起彼伏。
昏暗中，她听见一声长长的嘆息，紧接着是程屹迷惘的声音：「说实话，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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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锁的眉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个答案无比真实。
「但是没有如果……俞心，命运带我不薄。它虽然让我失去了至亲，但起码又给了我再一次遇见你的机会。」
程屹的话她听得明白，也能理解。只是俞心仍旧想为自己心中那个怯懦的小女孩问一句。
「我知道，人总是得向前看。但我依旧会胡思乱想，为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和缓一些。
「倘若我答应了你，往后再遇到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你会不会选择隐瞒？
「你会不会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再次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我想你应该明白，信任是一对伴侣是否能够走下去的基石。」
他如何会不明白，如若不知晓她的心思，他又怎么会迟迟不袒露自己的心意。
程屹爱怜地望着与自己仅有半身之隔的俞心，眼神坚定：「口头上的承诺永远不及行动来得立竿见影，假使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我可以用余生的所有时光来践行诺言。
「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俞心。」
当一个人说喜欢你时，他满心满眼都会是你。俞心在程屹柔情似水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庞。
江边明月高悬，月亮有繁星作伴，她的身旁，也会有人相依。
「我会认真思考你的话，也会试着抛却那些无法预知的将来。」她的指尖触着微凉的椅背，「等我考试结束以后，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可以吗？」
「好。」程屹突然松了口气，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就像奔腾的江水，满载欢欣，一路流进她的心里。
江边的风渐渐大了起来，有些凉。俞心下意识地双手抱臂。
「再吹下去，该要感冒了。走吧，送你回家，」说着，程屹走到了迎风一侧。
栈道直直地延伸，粉色、蓝色的绣球花一路盛开。俞心只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一条通往未知的梦幻花路上。
「如果不是今天和你一块来，我都不知道这里有一条这么美的绣球花道。」她的声音融进风里。
程屹往右手边一指：「那儿还有一条玉兰花跑道……是你最爱的白玉兰。」
后半句话他藏在心口：等明年春天，我想牵着你的手，一起去玉兰树下散步。
等程屹将俞心送至家门口时，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汽车停在花坛边。程屹熄了火，下车喊住了正要去开家门的俞心。
他开着玩笑：「我是什么洪水勐兽吗？车才刚停稳就跑那么快。」
俞心试图用笑容掩盖自己的情绪：「这么晚了，怕我爸训我。」她也开玩笑回应。
程屹朝她招招手，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过来，有礼物。」
俞心的脚步慢慢朝他挪动，后备箱随之开启。只见他弯腰将手探进汽车后备箱，鼓捣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盒子，上面繫着淡紫色的蝴蝶结。
「生日快乐，俞心。」他将蛋糕盒子捧在胸前，「今年我是不是第一个给你送上生日祝福的人？」
俞心讷讷地说「是」，脚却是挪不动步了。那个蛋糕盒子她十分熟悉，上面有她常去的一家甜品店的logo。
「怎么了？」程屹见她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迈开步子走向她，「是你爱吃的芒果口味，要不要尝一口？」
得到回应后，他又带着俞心一起坐到了花坛边。程屹慢条斯理地解开蝴蝶结，揭去透明外罩，一手托着托盘，一手将叉子递给俞心。
「下午取了后一直放在车载冰箱里，口感应该没有太大改变。」程屹解释道。
见俞心小口小口地吃起来，他也跟着尝了一口。忽而忆起了往事。
高二那年暑假，秦好雨喊他和胡跃然一起给俞心过生日。那时候程屹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物给她，于是包揽了生日蛋糕。
原本打算去蛋糕店买一个，后来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决定亲手做一个。于是在俞心生日的前一周，他每天早上都会往小区门口的蛋糕店跑，一学就是一上午，
可能他天生就有厨艺天赋，短短一周的时间，竟学得有模有样。
最后，当他把亲手做好的蛋糕送到俞心面前时，大家竟然都没察觉出不同来。
而彼时少年心思敏感，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亲手做的。
多年以后的今天，他一边尝着同样口味的蛋糕，一边将这个秘密揭开：「还记得你高二暑假的生日吗？」
俞心微笑着点头：「当然记得，那天好热闹。」
「其实……」程屹话锋一转：「那天的蛋糕是我去蛋糕店亲手做的。」
原来，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心意。
俞心突然心中酸涩，她慢慢放下手中的叉子，笑着回应他，「怪不得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蛋糕了。」
其实蛋糕的味道她已经不记得了，不知道这迟来的夸奖能不能弥补一个十七岁少年的遗憾。
程屹放下蛋糕，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他将手心摊开，伸到俞心面前。
「蛋糕不算，这才是礼物，打开看看。」他扬起下巴。
「是什么？太贵重的我可不收……」俞心给他打预防针，说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然后打开盒子。
入眼是一块散发着光泽的白色玉佩。外圈被雕刻成环状的花瓣形状，里面是头尾相抱的两条鱼，鱼尾镂空，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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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贵。去新疆的时候买的一块玉石料子，回来找朋友刻的，很衬你。」程屹语气淡然。
望着这枚玉佩，俞心想起自己去年在朋友圈分享的一部穿越剧，里面男女主人公的定情信物也是一枚「双鱼玉佩」。
她不敢再问，「啪」地一声盖上盒子：「谢谢。」
这一年的七夕，俞心在自家门前一边餵着蚊子一边赏着月色，和程屹一起庆祝了自己的二十六岁生日。
当天凌晨，她怀着满腔心事迟迟不能入睡。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一群兴奋的吃瓜网友。
徐之礼的超话里，有人深夜发帖。
【礼花们有谁拍了今晚演唱会第一场点歌的小哥哥呀，超帅！】
底下一群人点赞占前排。
紧接着有热心的「礼花」po了照片，放的是程屹和俞心的同框。
【这一对真得好配，小哥哥全程深情眼望着边上的漂亮小姐姐，先嗑为敬。】
【听阿礼和小哥哥的对话，感觉他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有人考古这段友情吗？】
评论渐渐多了起来。一个名为「爱礼爱你」的跟帖：【我记得这个小姐姐，今天下午坐地铁的时候我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呜呜呜……小姐姐不仅没生气还贴心地地问我要不要站她前面去。】
很快，这条评论被超话里的其他粉丝贊到了首页。
过了十几分钟，「爱礼爱你」又在评论里回復其他粉丝：【姐妹们，我总觉得这个点歌的小哥哥也很眼熟，一定在哪个视频里见过，容我去找一找。】
大部分人在楼中楼里留言，表达了自己的好奇，催促「爱礼爱你」赶快去找视频。
只是一整夜过去了，也没见她回来。徒留一群吃瓜网友被挠得心肝痒痒。
直到第二天早上，徐之礼的超话再次沸腾。原因是「爱礼爱你」回来了。
【姐妹们，视频已发，指路某短视频平台。同名，我已经磕生磕死了，大家快去看……】
转眼间，某短视频平台名叫「爱礼爱你」的用户一下子涨粉几万，唯一一个发布的视频，点击量上升至十几万。
视频的标题是「锦绣中学元旦晚会节选」，另外附加了一段博主的碎碎念：当初考古徐之礼高三时的元旦晚会视频，就觉得一同表演的几个人都很不错，没想到昨晚演唱会竟然出现了俩。他们当初还深情对唱了……姐妹们快磕！
追着看完视频的网友们羡慕不已，纷纷留言。
【本纯爱战士应声倒下。】
【为什么人家的高三是如此鲜活青春，我的高三只有枯燥的试卷和灰头土脸。】
【又是努力扮演npc的一天，主角们请尽情虐我吧！】
【看完视频，尸体暖洋洋的，我又相信爱情了……】
……
同时，在某个吐槽分享平台，一个题为【一场演唱会看清渣男前任】的帖子迅速窜红。
帖主义愤填膺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控诉前男友不做人，为了小矛盾争吵几句就无情地不顾自己独自走人。结尾处，她还诚挚地感谢了帮助她的人。
【幸得一位美丽的姐妹搭救，不仅安慰我听我哭诉，还送我去酒店。可惜手机没电了，没法留下联繫方式。在这里祝小姐姐和她的男友长长久久。题外话：小姐姐的男友好帅，虽然不怎么讲话但特别贴心。】
很多人闻风而来，有吐槽渣男的，有安慰博主的……
更有人眼神锐利，仅根据照片中迷煳的穿着和身形就大胆猜测：【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一对很眼熟？】
一些暗戳戳吃瓜嗑糖的「礼花」点赞回覆：【我也觉得，是他们吧？】
【大数据精准推送，果然是有原因的。】
不明所以的路人满脑袋问号：【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指路徐之礼超话。】
好奇心重的路人也跟着去围观了徐之礼的超话，然后又摸到了某短视频平台。
截止下午，「爱礼爱你」的视频登上了热搜榜。
林蓓儿和孙恬恬将视频发到群里的时候，俞心还觉得奇怪，缓缓打下一个问号。
孙恬恬发出土拨鼠尖叫：【姐妹，你跟程警官上热搜啦！好配，真得好配，高中的时候就配一脸。】
林蓓儿也抑制不住地兴奋：【磕真人cp的好处就是，可以第一时间了解当事人的最新进展。怎么样，你跟程警官在一起没？】
老半天后，俞心才回復他们：【还没有，不过我答应他考完试给他明确的答覆。】
当事人不急，看客却急坏了：【这还要考虑？网上几十万人在祝你们长长久久，你却告诉我还没在一起？】
【妹妹，我们想立马看he，姐姐把民政局给你们搬来行吗？】
俞心无奈地看着两位闺蜜耍宝似的在群里疯狂发言，一连发了好多个表情才把她俩的对话盖了过去。
她锁了手机继续刷题，笔在习题册上转了好几圈，一个字也没有落下，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第81章 总有惊喜
◎想见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又重新折回了校门口，小跑着直奔程屹而去。◎
那一日的热搜掀起了「轩然大波」，但也很快趋于平静，成了网际网路中一段逐渐被人遗忘的小插曲。
位于话题中心的两位主角，一个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一边认真备考，一边着手准备开学工作。一个趁着闲暇时间註册了个人帐号，跑去视频底下回復了某位网友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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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对唱《那些花儿》的两位，现在在一起了吗？】
【还在追。】
可惜无人在意，其他网友的评论将他的回答彻底淹没。
时间一晃来到八月下旬，颱风过境了好几波，雨过天晴后天气酷热难耐。
俞心满怀信心地参加了苕溪区教育系统后备干部选拔笔试。或许是将近两个月的认真备考给了她底气，结果令人欣喜。她以笔试第一的好成绩入围了结构化面试。
原本她打算一考完试就找程屹详谈，可惜找不到合适的时间。结构化面试定在笔试成绩公布的一周后，时间紧迫。
一个多月的暑假结束了，正式开学前一周，教师需要去学校上班，参加暑期师德培训并开展家访，布置教室，集体备课等开学前的准备工作。
俞心分身乏术，白天忙于工作，晚上还得利用下班后的时间进行面试的模拟训练。
而程屹呢，像是要给足她思考的空间一般，竟悄无声息地淡出了她的生活。没有问候，没有早餐，进出电梯碰不见他的身影。甚至，当她站在楼下抬头往上望时，他家的灯都未曾亮起过。
俞心觉得，自己有些想念他。她也会在吃饭或者入睡前拿出手机，反覆刷新着聊天界面。只是手机屏幕明明灭灭，依旧等不到他的消息。
心中某个角落空落落的。果然，习惯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她已经习惯了程屹的存在。俞心此刻无比肯定。
电梯往上走时，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8」的按键。可当电梯门真正打开，「八楼到了」的声音传来，她却怎么也跨不出那一步。
她想：不如趁着这段不联繫不见面的时间，看看自己对他的思念到底会有多深。
有了这样的决定后，她打消了去找程屹的念头，着眼于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备战面试。
面试时间是九月二日，俞心提前请了一天事假，学校里的普通老师并不知道她报名了考试，但几位校长是知情的。听到她申请请假的理由后，大手一挥便批了假。大校长还面容和蔼地祝她成功。
当然，学生报导和开学第一天的工作她还是得好好完成。
德育副校长李悦薇在学生报导前一天，特地找到俞心，叮嘱她：「虽然你的面试很重要，开学第一天的始业教育和分发新书的工作你还是不能马虎。」
当时林蓓儿恰好在俞心班教室里帮她一起出迎接新学期的黑板报。等李悦薇走后，林蓓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拜託，她是有多不信任你才要来单独走一趟的。」
俞心连忙抬手捂住了好友的嘴，耳语道：「言多必失。你为我打抱不平我很开心，但人家现在是副校长，小心她给你穿小鞋。」
「哦，知道了！」林蓓儿郁闷地应着，转头继续在黑板上画画。
俞心无奈地摇摇头，腾出手一把揽过还在生闷气的林蓓儿：「我都没生气呢，生气会变老哦，笑一笑。」
「大笑才会笑出鱼尾纹……」林蓓儿嘟囔，「你啊，就是太好欺负。要我刚才肯定得阴阳怪气地怼她几句。」
「她话里有话我能听懂，但师父告诉我，做老师要谨言慎行。」俞心顿了顿，「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林蓓儿将最后一句话认真听了进去，开玩笑说：「谨遵俞老师的教诲。」
正式开学第一天，天阴沉沉的。
为了早点去学校分书，俞心和林蓓儿比往常提早了十几分钟出门。
刚打开家门，俞心便见门把手上挂着一个一次性保温袋。
和上个学期期末每日挂在门把手上的保温袋一模一样。
忽然，心便被填满了。读师范专业要学心理学知识，俞心忆起心理学老师在课堂上说过的一句话：「当你想着一个人的时候，对方也会有感觉。」
所以，他已经感知到她强烈的思念了吗？
脸上是收不住的笑意，俞心拿起保温袋，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是两块蛋包三明治，夹了火腿、生菜和番茄。
「哇，这个学期你也订了私房早餐吗？」林蓓儿冲到门口异常惊喜，「味道那么好，多少钱？咱们分摊。」
俞心嘴角上翘：「不用，请你吃的。」
「这怎么好意思，多破费呀！」
「应该的，我每天赖在你家，当然要对房东多献点殷勤啦……」
……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天上的云层似乎更厚了。
「估计今天要下雨，一会儿校门口又得堵了。」俞心啃着三明治望着车窗外。
林蓓儿开着车，时不时等俞心投餵自己一口早餐。
等快到校门口那条最拥堵的路时，车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
「果然下雨了，还好咱们今天出门早。」俞心将最后一口早餐吞下，心满意足。
林蓓儿打起转向灯准备右转，雨势不算大，但也足以让校门口的交通更为拥堵。
瞬间，东西向通行的道路开始排起长队。
「你看，还有家长和小孩不带头盔的，所以说有些人不注重自己的身命安全，真得跟我们有没有教育到位没有关系。」林蓓儿无奈道。
「不知道哪个班的，被交警记下名字，德育处又该通报班主任了，还要扣班级分……」俞心撇嘴，「上个学期，我每次去联繫不戴头盔学生的班主任，都会被他们拉着好一顿诉苦。」
「现在什么事都要进校园，都得靠班主任教育，发通知……」林蓓儿同样表达着不满，「想简简单单教个书都成了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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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下的教育现状，两个普通新老师的小小吐槽自然改变不了分毫。俞心将话题岔了开去：「今天校门口有交警执勤吗？」
车子慢慢往前移动，林蓓儿伸手一指：「当然有，临时红绿灯都摆上了，交警肯定在啊。你瞧，那不是嘛……」
顺着林蓓儿手指的方向，俞心看到斑马线一端，有位戴着蓝色口罩的年轻交警，将自己身上亮绿色的雨衣脱了下来，罩在一个背着书包，未撑雨伞的男孩子身上。
他细心地将雨衣的帽子盖在男孩头上，然后牵起孩子的手，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穿过斑马线。
雨水落在年轻交警蓝色的衬衣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印记。他的发顶沾了雨水，湿哒哒地垂落下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交警有点眼熟？」林蓓儿显然也关注到了这一幕。
俞心满眼动容，她肯定地点头：「程屹。」
等他们的车靠近程屹所站立的位置时，他已经穿好雨衣，重新在指挥交通了。
林蓓儿不顾雨势，降下副驾驶的车窗，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喊了一声「程警官」。
程屹听到声音，寻到了他们的车窗，他微微屈膝，与副驾驶座的俞心四目相对。
那一刻，四周嘈杂的声音全都消散了，唯有他的一句「早上好」充斥着耳膜。
俞心忽然羞涩起来，下意识地将耳边的鬓髮撩起。汽车缓缓驶过，像是电影中男女主角不期而遇时的慢镜头。
「早。」她眉眼弯弯地回应他，趁林蓓儿转头之际，又无声地对他说：「早饭很好吃，谢谢。」
……
开学第一天，最为忙碌的应该是班主任。五六年级学生是最后一批放学的。
当俞心带领排着长队的学生走到校门口的家长接送点时，又一次见到了程屹。
雨已经停了，他就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人行道前。早上的蓝色衬衫换成了骑行服，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些。
班里的学生都被家长接走了，俞心将班牌放回架子上。她回头望了程屹一眼，见他正拿着对讲机说话。
虽然听不清他的话语，但能猜测到他们校门口的执勤工作应该快结束了。
心里「想见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又重新折回了校门口，小跑着直奔程屹而去。
跑至他跟前，她才后知后觉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该矜持一点？毕竟校门口还有一些学生和家长未离去呢。
「放完学了？」程屹将对讲机别在衣服上抬起头问她。
「嗯。」俞心瞪大眼睛，「你刚才就看见我了？」
程屹眸光微动，忽而笑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交警的必备技能。」
「你好像黑了一些……」俞心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他一愣，又很快回味过来：「前段时间借调去市局了，一级勤务。有点忙，没回过家。你……笔试怎么样？」
「你猜？」听完他的解释，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不见了，俏皮地卖了个关子。
程屹抬手摸了摸下巴：「俞老师这么认真地备考了，自然是进面试了。」
「恭喜你，答对了。我是笔试第一名哦！」俞心骄傲地说，脸上是一副从未向其他异性展露过的小女儿情态
他突然有些恍惚，她站在他对面，好像燥热夏日里的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打湿了他的心房。
程屹注视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忍不住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俞老师真厉害！」
面前的女子蓦地羞涩起来，将手背到身后去。
「什么时候面试？」程屹收回手，略不自然地问。
「明天上午，还要去现场抽籤，等公布成绩的话，估计得等到下午三四点。」俞心正色道。
「嗯，加油。保持平常心就好……」程屹宽慰她。
马路另一边的两位辅警看了半天好戏，终于忍不住催促他：「屹哥，你还回队里吗？要不我们先回去？」
俞心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于是不好意思地往程屹身后躲了躲。
「这就回了，你们先出发吧……」程屹挥着手让他们赶紧走。
在他转身之际，听到了俞心温柔的声音：「明天晚上，有空一起吃个晚饭吗？」
他顿住了所有动作，瞳孔微缩，回味良久，终于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俊逸的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有空，我一会儿回队里就跟申佳明调班去。」
第82章 爱意迴响
◎夏天即将收尾，他们的爱情却刚刚开始。◎
面试这天，俞心的运气格外得好，抽到的三道问答题都是时下教育热点问题，因而她对答如流。
几位评委坐在对面频频点头，听着她侃侃而谈，时不时显露出表示贊同的神色。
入围面试的一共有三十个人，最终取八人入选后备干部。下午场面试结束后，香樟树上的蝉鸣声渐渐小了下来。
一位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来到会议室外，将面试结果当场张贴上去。
会议室里的人一涌而出，面上表情兴奋。
俞心虽然好奇面试成绩，但看到那么多人挤在门外，倒不想提前凑这份热闹了。
成绩已定，晚几分钟知道也没有差别。
面试人员都是各学校的编制教师，其中不乏各校的行政领导，总有几个面熟的。
「俞老师，你面试第三！」一位刚看完告示的青年教师提前向她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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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认出对方是同个片区九年一贯制学校的一位语文教师，她内敛地笑着：「谢谢你告诉我。」
「厉害啊！听说你才任教一年吧？我和你们学校大队辅导员是大学同学……」对方比较善谈，拉着俞心说了好一会儿话。
果然，体制内是没什么秘密的。
俞心谦虚得体地回应着对方，等那位老师收住话势才起身走出门外。
人群散去，落了个清静。俞心伫立在布告栏前，脑子里想起的却是高中某次月考成绩公布那天的情形。
那时的她失落而彷徨，与如今的胜券在握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承认，自己是个要强的人。在这个人人内卷的时代，她被推着不断往前走。既然做了，那就倾尽全力。正所谓「越努力越幸运。」
方才面对别人的赞扬，她也是这般说的：「只是运气比较好。」
面试地点在区教育局，离程屹的单位不远。俞心浏览完面试成绩，随楼梯而下，来到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前。
浓密的绿荫在地上投下深灰色的影子，挡去了日光。俞心拿出手机，准备给程屹打电话。
「俞心——」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抬头，是程屹。他自大门外走来，身旁是一株接一株的墨绿香樟。
「你怎么来了？」她欣喜，脸上的笑容荡漾开来。
程屹望着笑容亮眼的俞心，心情极好，试探着问：「你希望我来吗？」
经他一问，俞心反而腼腆起来，瞬间觉得脸颊一热：「你觉得呢？」
两个人像是在打哑谜。
林荫道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几秒钟，忽而他们同时笑出声来。
「你面试怎么样？」
「想去哪儿吃饭？」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又是默契的轻笑。
「面试第三，总分第二，就等公示啦！」她举起手机，给他展示自己拍摄的公告照片。
程屹走近几步，认真地看了几眼照片：「有幸见证，与有荣焉。」
俞心收了手机，手臂垂落到身侧。薄荷绿的职业套裙衬得她清新雅致，很有书卷气。
「这附近有家本帮菜，环境很好，味道也不错，要去吗？」她靠近他，仰头问。
一缕淡淡的柑橘香钻入鼻腔，程屹将贴近她指尖的手背到身后：「听你的。」
「那就这么定了，老闆娘是我妈的老姐妹，我这就打电话约个包厢。」俞心往前小跳一步，语调甚是轻快。
一有高兴事就喜欢跳几步的小习惯还是没有变。程屹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当心，你穿着高跟鞋。」
「我心里有数，很稳的。」说着，俞心拂开程屹的手，不顾他的提醒又向前跳了一步，「你看——」
她转过身，试图向他证明。
程屹不再劝阻，宠溺道：「嗯，我看见了……」
这顿晚饭开始得早，早到太阳还没有西斜。
包厢不大，可容纳五六人，内里装饰古朴典雅。花鸟图案的屏风增加了空间的私密性。
俞心和程屹面对而座，一张小圆桌显得十分宽敞。服务员帮他们挪走多余的椅子，又给他们添了茉莉花茶。
程屹拿起碗碟沖入开水，认真地清洗。洗完后将干净的餐具放到转盘上。
「你先用这套……把你那边的餐具给我，我再洗一下。」他用手指着刚洗好的餐具说。
俞心乖乖照做，很快又低下头来扫码点餐：「想吃什么？这里的特色菜是油淋虾，干烧大肠，鱼头菌菇汤，椒盐牛排骨……」
程屹随意道：「你先点你想吃的，我一会儿再添。」
等菜都上齐后，俞心望着满桌自己爱吃的食物，疑惑地问：「你怎么什么都没点呀？」
程屹举着手里的白米饭：「这不是点了吗？我看你点的都挺好的，我不挑食。」
「不是我请你吃饭嘛……」俞心嘀咕着，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有些烫。
程屹抬手推动玻璃转盘，将油淋虾挪到俞心面前：「河虾不是你的最爱吗，今天怎么都没怎么动？」
在程屹的注视下，俞心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放进自己碗里：「我已经吃了很多了，是你没怎么吃好吧……」
她嘟嘟囔囔地说着，也不去管程屹的神色。吃了这么几次饭她已经摸出点门道来了。
程屹似乎很喜欢看她吃东西，还特别喜欢在吃饭时帮她做一些琐事。
既然他喜欢，那就满足他的心思吧。这样想着，俞心又舀了一勺油淋虾，津津有味地吃着。
一顿饭吃完，太阳开始落山了。包厢的西侧有一扇大窗户，从俞心的角度可以看见天边泛着粉晕的云彩。
她放下筷子，托腮眺望窗外，淡粉色的云霞渐渐被橙光遮掩，半边天空都是橙红色。
「程屹……」她轻轻地唿唤他。
「嗯？」程屹侧头，望向她的眼眸里盛着期待。
「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她终于准备好回应他了。
程屹放下碗筷，静静地，耐心地等她说完。
「我认真考虑过了，我对你同样有超乎友情的情感，所以我们可以试一试。」她答得肯定。
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在窗外绚烂的天空中：「作为女生，或许我考虑得更多一些，会更容易为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患得患失。但正如你所说，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我们还有多少个七年去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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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好好去爱，想把握好当下。我不想再因为害怕畏惧而错过你。错过路边盛开的鲜花和傍晚落在身上美丽的夕阳。你看……」
她纤细莹白的手指指着窗外令人迷醉的晚霞：「日落真美，我想和你一起去看。」
程屹顺着她抬手的方向望去，远方的夕阳似烟火，跌入橘色的云海。树木的身影幽暗深邃，与晚霞做着最后的告别。
他一时竟说不出任何话来，目光透过此刻的夕阳望见了高考前的那个傍晚。
彼时的他正在卧室的桌子上整理第二天要用的准考证和文具。
楼下传来母亲「滋啦滋啦」的炒菜声。
「阿屹，你爸回来了，赶紧下来吃饭吧！」母亲大声地喊他。
他收好东西转身跑下楼，路过楼梯间窗台时，恰巧一抹晚霞落入眼底。
蓦地，他转身上楼用座机拨通了俞心的手机。
电话很快被接起，女孩子的声音娇滴滴的：「餵？找我干嘛呢？」
「快看，外面的落日美极了！看到准有好运……」他兴奋地朝她大声说。
「真的？那我去瞧瞧……」说着，电话那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女孩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哇……程屹，我觉得我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天的落日。太美了……祝我们都能考上梦想的学校。」
那时的他们站在同一片天空下，怀揣着同一份悸动，望着同一场落日。
而今，她亲口对他说，想和他一起欣赏这日落时分的美。怎能让他不动容？
「怎么了？」见程屹沉默许久，俞心小心翼翼地问。
程屹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他舔了舔唇，说得缓慢，「爱不仅仅是相互彼此凝视，而是两人看往同一个地方。」
俞心心领神会，也跟着轻笑：「说起来，我第一次帮你写名字就写错了。用来遮盖的贴纸还是小王子的。」
她语气一顿：「不过……我不想做那朵被你精心呵护，只知一味索取的玫瑰。势均力敌的爱情才是我所嚮往的。」
程屹的目光黏着她的视线，他起身来到她跟前。一个坐着，一个笔挺地站着。
目光胶着，他弯下身子，朝她伸出手，慎重地说了个「好」字。
她大方地将手落入他宽大的掌心，也站起身来。
程屹五指一收，将她紧紧握住。仿佛她下一秒便会挣脱似的。
「程屹——」她嗔怪道，「你手劲太大了！」
程屹赧然，稍稍卸了几分力气。
「女朋友？」他不可思议地称唿她。
「嗯，男——朋——友——」她把声音拉得老长，似撒娇一般。
他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牵着她的手来到窗边。
橙红色的云霞已经翻作蓝紫色，暮色四合，夜风温柔似水。他依然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我的爱就像一场小雨，在你的眼前下得淅淅沥沥……」程屹目不斜视地望着她的眼，不由自主地轻哼出声。
夏天即将收尾，他们的爱情却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爱不仅仅是相互彼此凝视，而是两人看往同一个地方。」——《小王子》
五月的最后一天，让我们一起为程警官和俞老师的恋情干杯……
这两天工作上有点事，拖慢了进度。正文大概还有几章，其它的都放番外里。
第83章 道阻且长
◎门锁轻轻转动，只是还未打开，那只宽大有力的手就覆上了她的。◎
成为男女朋友的第一天晚上，程屹照例送俞心回家。一切和往常一样，又似乎哪哪儿都不一样了。
比如说，从下车开始，程屹便自如地牵起她的手，一直送她到家门口都没有将手松开。
秋老虎的余威还未散去，天气闷热。紧紧相贴的掌心黏煳煳的。可俞心就这么任由他拉着。
再比如说，前几次他送她，她都是干脆利落地转身进屋。这一回，却生出一股恋恋不捨的滋味来。
廊道里的感应灯亮着，两个人站在门口小声地说着话。
程屹一偏头就能抵住她的头顶，他亲昵地问她，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俞心故作镇定地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回他什么都可以。
「俞心——」程屹忽而松开手，抬起她的下巴，「时间还早……要不……」
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让她涨红了脸，整个人僵硬得不敢动弹半分。
「不……不……早了！」她紧张得不行，「我一会儿还得备课。」
「想什么呢！」程屹伸出食指轻轻地颳了下她的鼻尖，「我是说，时间还早，你可以慢慢想。晚点再告诉我……」
他凝视着自己女朋友比海棠花还红的脸，不禁轻笑出声。
俞心赶紧否认：「没想什么……我先回去备课了，那等想好了再给你发消息。」说着，她羞愤地准备逃离他的视线。
门锁轻轻转动，只是还未打开，那只宽大有力的手就覆上了她的。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程屹倾身靠近她，耳语道。
俞心忍不住捂上自己的心口：男人怎么说变样就变样？妈妈啊……谁来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晚安？明天见？」脑袋一片空白的她随口说道。
程屹摇头卖关子：「不对。」
那……该不会是要晚安吻吧？会不会进展太快了点？不过，偶像剧里好像都这么演……俞心的脸娇艷欲滴，她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行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就亲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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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一头撞进程屹的怀里。他的胸膛坚硬而挺阔，像一堵能庇护人的高墙。
俞心还在犹豫，自己是该亲他左边脸颊还是右边脸颊，结果人家只是长臂一收，将她更紧地搂进怀里。
「抱一下……」程屹的下巴抵在她瘦削的肩膀处，新冒出来的胡茬扎得她肩头有些痒，「好不容易有女朋友了，抱一下不过分吧？」
这么听着，竟有几分小小的委屈。
原来是求拥抱啊！俞心回味过来，敢情刚才白做心里建设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程屹环着俞心纤细的腰，静静地抱着，没有进一步动作。
楼道里的感应灯熄灭了，黑暗中，她慢慢抬起手臂，攀上他劲瘦的腰，作为回应。
年轻的身体相拥，热烈而赤诚。俞心靠在程屹的胸膛上，默默地倾听着他的心跳，大着胆子说：「你的心跳好像有点快……」
程屹坦荡地承认：「第一次拥抱女孩子，没经验……」
俞心十分满意这个答案，喜笑颜开：「彼此彼此。」
良久，程屹往后退了一步，两人相隔一臂的距离：「有没有蚊子咬你？」
感应灯随之亮起，俞心眼神恍惚地摇头。
程屹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带着不舍：「再站下去，你得餵蚊子了。赶紧进屋吧，备课别备得太晚。」
「嗯。」俞心扯了扯裙摆，矜持地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她转身，重新将门打开，然后进了屋。
敞亮的客厅里，林蓓儿正在津津有味地看古偶剧。听见动静，她转头朝玄关处瞥了一眼。
「心心，面试结果怎么样？」
俞心听到闺蜜的声音，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了门：「面试第三，总分第二。」她一面换拖鞋一面向林蓓儿报喜。
程屹站在门外，盯着猝不及防被关上的门，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浸润着道不尽的欢喜。
面试后的第三天，俞心收到了入选后备干部的通知，公示期为一周。
入职三年内的后备干部需要继续在学校基层进行锻鍊，担任职位为「校长助理」，协助学校各类行政事务。
「校长助理」一职考察期为五年，五年期满考核合格及以上者直接升职为「副校长」。
学校里大部分老师不清楚俞心那天请假的原因，但同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是知晓内情的。
本着低调做人，专心做事的原则，她没有同大伙儿说起过自己的面试成绩。但总有人能通过各种方式知道。
师父钱老师的老公在区教育局工作，因此消息比较灵通。面试成绩出来的当晚，她已经给俞心打过电话说过恭喜了。
搭班数学老师是在区教育局官网上看到公示通知的，彼时正值清晨，办公室里的人都还没到齐。
只听见她一声大叫，其他人的目光都朝她投去：「俞老师——你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啊！竟然已经通过后备干部选拔了……」
经她这么一喊，好几双眼睛又齐刷刷投向俞心。
「不够意思哦，请客请客……」
俞心不好意思地舔了舔上颚，解释道：「还没过公示期，怕有变数。原本想等公示期过了再和大家分享……」
「你也太谨慎了，都公示了，入选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人想得简单，理所当然地说。
数学老师佩服地望向俞心：「要是换我，这么大喜事老早忍不住跟人说了……所以俞老师以后是要当校长的，我呢只能当普普通通的小老师。」
大家相处一年多了，平常关起门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因而数学老师这样说俞心自然也不会多想。只当她是真性情流露。
她腼腆地回应她：「李老师说笑了……你也很好。」
唯有最为年长的钱老师出声制止大家的谈论：「小俞说得不错，公示期还没过还是小心为好。咱们自己办公室里说说就够了，别外传……」
钱老师说话不疾不徐，很有信服力。平常办公室里的几个小年轻都很听她的劝诫。
「是是是，钱老师说得在理。」李老师立马结束了话题，「俞老师你看看，你师父多为你着想啊……」
俞心认同地点点头，选择性忽略李老师脸上的羡慕，乖巧地转头对钱老师说：「谢谢师父。」
回头时，见李老师还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由地小声笑道：「刚才你说请客的时候我预约了下午茶套餐……是你喜欢的那家甜品店的糖水。」
李老师眨了眨眼：「够意思！」
开学第一周，班主任工作繁琐，但好在——无事发生。没有教师会议，没有推门听课，也没有学生事故需要处理。
俞心觉得自己度过了非常轻松的一天，因而将学生放完学后，她还特地跑到程屹执勤的地方观摩了一会儿。
校门口人流涌动，汽车和电瓶车都排着长队。俞心悄悄站在程屹侧后方，隔着一小段距离默默地望着他。
他脸上架着一副黑色墨镜，哨声经他口中吹出，警醒着过往行人。偶尔有单独过马路的学生走过，他会走到斑马线中间的位置，护送孩子安全通行。
夏末秋初的傍晚，落日的余晖即将消失殆尽，但高温依旧炙烤着街头的行人。程屹的后背印着汗渍，额角也淌着汗水，但俞心却觉得这样的他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味道。
她在学校里教书育人，他在马路上守护着交通，守护着平安。他们在各自平凡的岗位上默默耕耘，认真坚守，都在努力扮演好一枚「螺丝钉」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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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老师，怎么放完学了还不进去？」
正当她陷入沉思中时，有人将她唤醒。来人的声音甚是熟悉，俞心愣愣抬头，换上和气的笑容：「申警官。」
「你在……偷偷看屹哥执勤？」申佳明把手指向前方那个专心工作的男子，「是不是很有范儿？我们屹哥前段时间在市交警同场比武中获得了个人赛的金奖。」
俞心笑容中带着几分羞涩：「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看啊……」
「屹哥，俞老师在看你！」申佳明出其不意大喊一声。
俞心恨不能捂住他的嘴，眼珠子往四周转了一圈，暗自庆幸没见到熟人。但还是将班牌举过胸前，挡住了那张绯红的脸。
程屹应声转头，恰巧撞见这一幕。他收了哨子，摘下墨镜，大步流星地朝两人走来。
面前的班牌被人轻轻摘下，俞心不得不抬头去面对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刚放完学……路过……」虽然解释等于掩饰，但她依旧忍不住出声。
程屹点头：「嗯，我知道。外面这么热，怎么不早点进去？」
俞心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你头上都是汗，擦擦……」
「关心我啊？」程屹接过纸巾，随意地擦了擦额角。
「最近怎么每天都能看到你站在校门口？我明明记得上次申佳明说你不用路面执勤了啊？」俞心疑惑。
被俩人晾在一边的申佳明原本听得云里雾里，无从插话。突然被提及，立马积极地抢话：「俞老师你不知道吧，屹哥自己又重新申请了，他想……」
「佳明……」程屹硬生生打断他，「叫嫂子。」
申佳明吞了后半句话，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嫂……嫂子……」脸上的惊讶又被激动代替，「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申佳明这颗过于明亮的电灯泡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了场。
周围许多人谈恋爱都会在朋友圈高调地官宣，他俩在一起好几天了，却是什么人也没告诉。起码俞心是这样。
只是今天，他在申佳明面前挑明了，那这件事情算是官宣了。单凭申佳明那张大喇叭，不消半天功夫，就能把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俞心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该尽快向闺蜜坦白比较好。
「不习惯？」程屹以为她在不好意思，笑着问。
「啊？」俞心回神，「没有，我只是……刚才听申佳明那么说，所以你是因为想见我才来学校门口站岗的吗？」
她问得直白，他答得也直白：「嗯，不然，就咱们俩的工作强度，想每天多见一面都不是容易的事。」
俞心被他的说辞逗笑了：「好像也没那么忙吧？」
「我女朋友这么有事业心，每天上班没空给我发消息，下班还要备课做活动方案……」程屹掰着手指煞有介事地说，「要是我再不创造机会，我怕她把我忘了，」
「油腔滑调……」俞心面上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十分受用，「等过了公示期，你叫一下申佳明，大家一起吃个饭？」
「好，叫上林老师他们……」程屹叮嘱道，「我今天还得回队里加班，不能跟你一块儿散步了。要是我到家了你还没睡的话就，再给你电话……」
告别程屹，俞心脚步轻快地跑进学校，半路遇见面色焦急的钱老师。
「俞心……快过来，我正找你呢！」钱老师语气严肃。
「怎么了，师父？」俞心快走几步，走到钱老师面前不解地问。
钱老师侧过头，一只手掩着嘴角在她耳边小声说：「刚从我老公那儿知道的消息，有人举报你违规违纪！」
「啊？」俞心不敢置信，「我才工作一年，也没做过任何违纪的事情，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钱老师面容严峻：「上面要成立调查组调查，说举报人还有录音。你好好想想，平时有没有失言的地方？或者得罪了什么人了？」
俞心欲哭无泪：「师父，你是了解我的。我真没有……」
第84章 初见端倪
◎「啊？」秦睿一拍脑门，「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你小子藏得够深的啊！」◎
原本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焦灼，俞心蹙着眉苦思冥想。作为一个职场新人，她也算是谨言慎行，为人低调。
对待同事虽然不算热络，却也和和气气。至于无意间得罪了谁，她心中暂时没有具体的人选。
是王沁吗？可俩人一直在德育处共事，王沁还给自己出过不少主意。
那是李悦薇？但人家已经是副校长了，和自己并没有利益冲突。
难道是家长？俞心思来想去依旧脑袋混沌，找不到根源。
「依我看，大约是你近半年多来锋芒太露，有人眼红了。」钱老师以过来人之见提醒她，「公示期第一天就举报你，一定是极其关注你动向的人。」
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了，不可能是家长，那就是同事。
俞心朝钱老师投去感激的眼神：「师父，那师公有没有说投诉我什么方面违纪呀？」
钱老师无奈摇头：「没有，不过教师违纪，逃不过体罚，有偿家教，散播不良言论等……」
体罚从来没有过，散播不良言论更是不可能。家教？俞心愣住了，有偿家教没有，无偿家教倒是有一个。该不会……
思及此，原本混乱的思绪有了釐清的苗头：「今天谢谢师父了。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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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师爱怜地拍了拍俞心的肩：「等晚上我再去给你问问内情……如果是无中生有的事，咱不怕！」
俞心「嗯」了一声，心中有了别的计较。
挥别钱老师后，她立即给程屹打去电话。可惜打了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想到他说晚上要加班，大约是没空看手机的，俞心也就不再给他打电话了。
刚知道消息的时候她有些方寸大乱，冷静下来又没那么慌了。仔细想想，即使有人恶意举报，组织上也会进行核实。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那段录音，俞心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录音。
……
距离实验小学十几公里外的广电大厦内，程屹和秦睿正坐在演播室里录一档交通事故分析类节目。
一期节目前前后后足足录了三个小时，结束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程屹一下播便去休息室拿了手机，看到上面好几个俞心的未接来电，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他立马给她回去电话，只是电话没有打通。程屹又发了消息：【怎么了？刚忙完。看到信息给我打电话。】
「程屹，走了。他们说去吃夜宵，就等你了……」秦睿披上外套，从身后喊他。
程屹不放心地又按亮了手机屏幕，见毫无动静后，转头应了秦睿。
夜宵摊子在广电大厦后面，离得近，众人步行前去。程屹和秦睿落在后头。
「听小申说……你交女朋友了？」秦睿在队里一直扮演着老大哥的形象，前两年还给程屹介绍过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女孩子，可惜人家连面都没见。
程屹大方地承认：「嗯，刚追上不久。」
「哪家姑娘啊？我还以为你准备当和尚呢！」秦睿哈哈笑着，好奇地问。
「申佳明没告诉你？」程屹诧异，「我还以为他拿个大喇叭喊过一圈了。」
秦睿取下警帽给自己扇了扇风：「我也就听了一嘴，下午赶着出去办事，这不没来得及细听嘛！」
「你认识的……」程屹斜眼看他，声音忽然温柔起来，「小立的班主任，俞心。」
「啊？」秦睿一拍脑门，「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我记起来了，去年冬天那会她还给你拍过宣传照。你小子……藏得够深的啊！」
秦睿调侃着用胳膊肘撞了下程屹的胸膛，眼里却满是欣慰。
程屹的注意力不在队长身上，他时不时划开手机看几眼。
「等女朋友消息啊？」
「嗯……她刚打电话来我没接到。」程屹认真回答。
秦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那可不行，得赶紧给人家赔个不是。想当年，我忘记给你嫂子回消息，她就罚我三天不许见面。」
话音刚落，程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是俞心的电话。
他第一时间接起，将手机贴近耳畔，又朝秦睿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走。
「刚去洗澡了。」俞心一边擦着头髮，一边开了免提。
「嗯……我晚上在广电录节目，时间有点长，所以没接到电话。对不起……」程屹慌忙解释。
俞心笑了：「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放学的时候你都提前说了晚上要加班啊。」
程屹「嗯」了一声：「那么急找我有要紧事吗？」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也不是特别大的事。就是有人举报我违规违纪，傍晚刚得到的消息。不过咱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核查。」
俞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你要是有工作的话，先忙吧，我还有个活动材料要写。」
程屹心思细腻，又深知俞心要强的个性，因而没有戳破她：「人红是非多，总有人在暗处默默嫉妒你。谁让我女朋友那么优秀呢！」
「就你嘴甜。」俞心拿出吹风机，准备吹头髮，「不跟你说了……」
程屹没有挂断电话，他试探着问：「举报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说再帮我去打听打听……不过检查组肯定会来学校核查的。」俞心不由地嘆了口气。
「好，那你先把头髮吹干，别睡太晚了。」程屹关心道。
挂了电话，他小跑着追上大部队。秦睿慢悠悠地走在人行道上，见程屹赶来了，出声问：「还以为你起码也得煲半小时电话粥呢，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程屹未做回应，脸色比接电话前冷峻许多。
「怎么？俞老师真生你气了？」秦睿提高了几分音量。好在他们离其他人远，倒没引来他人的侧目。
「没，俞心很体谅我的工作。」程屹思索一番问秦睿，「睿哥，你教育局有熟人吗？」
秦睿拍了拍胸膛：「那你算问对人了，我好几个高中同学，都在教育局工作呢。怎么，俞老师想调去教育局？这事……可能不太好办……」
「不是，她考了区教育局的后备干部，已经在公示期了，但有人恶意举报。所以……睿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对方到底举报了什么内容。」程屹语速很快，话里透着焦急。
「俞老师才工作一年吧？后生可畏啊……」秦睿也没光顾着感慨，立即答应了程屹的恳求，「这事好办，我一会儿就打电话问问我的那几位老友。」
「谢了，睿哥。」程屹感激。
「多大点事……即使她不是你女朋友这忙我也会帮。我们家小兔崽子可喜欢俞老师了，在家整天俞老师长俞老师短的。」秦睿说到做到，话音一落就拿出手机，开始给教育局的朋友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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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好几通，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程屹就站在秦睿身侧，手机音量不低，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意是有人匿名举报俞心有偿家教，还往举报邮箱里发了录音文件。
秦睿摊手：「文件人家没法给我发过来，但说录音内容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应该是个学生……」
有偿家教是大忌，俞心怎么会触碰这条红线。所以……程屹第一时间想到了沈芸。
之前表嫂说要给芸芸找个补习老师时，他是动了私心的。没想到却给俞心忍了麻烦，此刻他懊恼万分。
「没事，谢谢睿哥。」夜宵是万万没心情去吃了，他请辞，「我现在有事要回去一趟……台长那边就麻烦你了。」
秦睿不甚在意地甩甩手：「有我呢，你忙你的……俞老师的事儿要紧。」
这一夜没有风，空气沉闷得很。
程屹在夜色中极速奔跑，一路跑回广电大厦停车场，又立马驱车赶往表哥家。
晚间十点多，对于成年人来说或许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作为小学生的沈芸已经安睡在美梦之中了。
「芸芸九点就睡了……要不要叫醒她？」表嫂关了房门走出来，小声问程屹。
「不用……今晚我在这儿将就一晚，明早再问她吧。」程屹心情虽然急切但也不想扰了小侄女的清梦。
「到底怎么回事呀？」于欣然问道，「我们是不是给俞老师添麻烦了？」
程屹安抚了于欣然几句，拣重点说：「芸芸在学校里可能说了一些关于俞心给她补习的话，被有心人录了音。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程屹语气平静，「等她明天醒来再问吧。不早了，嫂子你早点休息。」
「诶……那要真是这么回事，我们该怎么做呀？去教育局解释他们会相信吗？」于欣然杵在客房门口不放心地问。
「先听芸芸怎么说吧……哥，你和嫂子早点休息。」程屹朝表哥使了个眼色。
……
第二天一早，沈芸洗漱完走到餐厅，发现餐桌上有三个大人正襟危坐地等着她。
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叔叔，你怎么来了？你们干嘛都盯着我看，怪吓人的。」
程屹招招手，语气温和：「芸芸过来吃早饭，叔叔有事问你。」
「哦……」沈芸挪着小碎步走过去，「什么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不无尽。」
程屹清了清嗓子，问她：「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和同学谈起过俞老师给你补作文的事情？」
程屹刚问出口，沈芸便想起了开学第一天的语文课。
那天语文老师在班上分享了几位同学的优秀作文，其中一篇佳作便是她的。
介于上学期末她考场作文离题的事，语文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对她大肆夸奖了一番，说她进步神速，一定是花了功夫的。希望别的同学也能向她学习。
午间休息的时候，沈芸和同桌一块儿靠在走廊上休息。
「芸芸，今天语文课上你那篇作文写得可真好。短短一个暑假，你怎么进步这么多啊？」同桌忍不住问道。
还在沾沾自喜的沈芸自然高兴地炫耀起来：「那是因为我有秘密武器啊！」
「什么秘密武器？咱们是好朋友……你快告诉我嘛！」同桌拉着她的手晃个不停。
沈芸瞥了眼隔壁班的班牌：「俞老师，隔壁班的俞心老师在给我补课！从考完期末考开始……暑假里她也远程给我批改小练笔。」
「啊？说得我也好想去找俞老师补课啊！」同桌羡慕不已。
「嘿嘿，你就别想了。俞老师是给我免费补课的，因为……」沈芸骄傲地说。
「还有这么好的事！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呀，急死人了……」
沈芸悄悄贴近同桌的耳朵：「因为她是我未来婶婶，不许声张哦！」
……
当日发生的小插曲被沈芸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眼神闪烁，垂下了脑袋：「叔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俞老师不会是听说了我的话，生你气了吧？」
第85章 一波又起
◎俞心无比庆幸自己放学前戴了口罩，起码这一刻，旁人瞧不见她的脆弱。◎
「没有，俞老师现在遇到些麻烦……」程屹安抚着沈芸，「如果有人来问你这件事的话，你就如实说……」
沈芸懵懵懂懂：「那……要是他们不信我说的怎么办？」
程屹温和道：「你同桌不就是证人？」
沈芸眼神一亮：「嗯嗯，我可以拉她给俞老师作证！」
「更何况……」程屹声音低了一个度，「俞老师现在已经是叔叔的女朋友了……」
在场几人神色各异，于欣然夫妻互换了一个眼神，目光炯炯地望着程屹。
最激动的当属沈芸了，她一改垂头丧气的模样，高兴地仰起头：「真得吗？叔叔你太棒了！我以后可以叫俞老师婶婶了嘛？」
程屹摸摸沈芸的头：「下次你悄悄问问她……不过，在学校里不可以声张。」
沈芸听话地点着头，似乎还有许多话想说，但程屹已经起身往外赶了。
于欣然追到玄关边，问：「阿屹，那俞老师的事情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程屹神色匆忙地摆手：「暂时不用，有需要我会再给你打电话。嫂子你去照顾芸芸吧。」
门「砰」的一声关上，窗外是个艷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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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程屹刚从沈芸家离开，那头俞心已经早早地坐在办公室里批改试卷了。
早晨刚起床她便接到了程屹的电话。
电话里，程屹的声音略显沙哑。除了解释自己昨夜未归家外，还叮嘱她早上记得去小区门口买早饭。
俞心握着手机，不住地点着头，点了半天才想起来人家压根就看不到。于是红着脸回了几声「知道了」。
就这样，昨夜的忐忑被一通电话问候消去了大半。她并不知道程屹在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因此特地提早来到学校，为的是找沈芸了解情况。
第二个进办公室的老师恰巧是钱老师，俞心乖巧地跟自己师父问了声早。还没等她开口问举报的事，钱老师倒是先开口了。
「徒弟啊，你那事我打听到了。人家举报你有偿家教，还有凭证……」钱老师的面容严肃，「你实话跟师父说，到底有没有？」
「绝对没有……」俞心不由地笑了，心中有了把握，「我看是有人在断章取义！」
「那就行……」钱老师嘆了口气走回自己座位，「这人心啊是最难测的，谁能想到有人躲在暗处揪你的小辫子呢……」
是啊，原以为这次选拔从笔试到面试都顺顺利利的，总不会有什么差错，结果都公示了还被人绊了一跤。
俞心无奈苦笑，继续批她的练习卷。
学生到校铃声响起，校园里渐渐热闹起来。
俞心站在自己班门口，双手抱胸，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当学生跟她打招唿时，才会露出标准的微笑。
沈芸背着黑白相间的书包经过班级门口时，俞心喊住了她：「沈芸，等一下……」
「咦？」小姑娘见喊她的人是俞心，喜出望外。她蹦蹦跳跳地回到俞心面前，「俞老师，找我有事吗？」
俞心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将她带到同层楼的一间备课室内。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俞心不经意地问：「最近有每天写小练笔吗？」
「有的，我的假期作文还被我们班金老师表扬了！」沈芸骄傲地说。
「那……你有跟别人提起过我给你辅导作文的事吗？」俞心眨着眼睛。
沈芸瞬间蔫了：「俞老师，我知道错了，早上叔叔已经问过我了……」
「叔叔？」俞心长长的睫毛忽闪，「程屹早上在你家问你这件事？」
「嗯，妈妈说叔叔昨天晚上就过来了……」沈芸又将今早发生的事情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俞心。
小姑娘的声音娇娇柔柔的，还带着一丝歉意。程屹为了她的事情默默奔忙，这是俞心不曾想到的。
她温柔地安抚了几句，便让沈芸回了教室。
既然问题的癥结找到了，那所有的事情便能迎刃而解。从昨晚的焦虑到故作轻松，再到现如今的大石落下，她的心情如同坐上了过山车。
好在除了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都在尽他们的力量帮助她。
俞心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只是，这样的好运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学生嬉闹事故打破了。
这天下午体育课还没结束，班里几个女孩子就着急忙慌地跑来办公室寻她。
「俞老师，体育老师让你赶紧去操场一趟！」
「严子卿把蒋昊天从升旗台推下去了……」
俞心顾不上手里的作业，跟着几个学生一块儿跑去操场。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体育老师已经陪着蒋昊天去医务室了，操场上剩下的学生排成两队，班干部在维持纪律。
脱离队伍，站在升旗台旁边的男孩子是严子卿。他长得人高马大，平时调皮得很，此刻却一言不发地呆站着。
俞心板起脸，让班长把其他学生带回班里自习。自己则带着严子卿回了办公室。
回办公室的路上，她给体育老师打去电话，询问蒋昊天的情况。
「后脑勺擦破了皮，校医正在给他包扎。因为是后仰着地，所以还是得去医院做个ct什么的……俞老师，麻烦你帮忙联繫家长吧。」
俞心挂了电话，又立马联繫了蒋昊天妈妈和严子卿妈妈。
办公室里其他几位老师都在，对于严子卿他们熟得很。
「俞老师，你们班严子卿又惹事了？」隔壁班的老师笑着问。
俞心气道：「这回直接把人推下升旗台了……哎……」
「人没事吧？」
「联繫家长了，得去医院检查检查才知道……」
应付完同事，俞心又开始跟严子卿谈话。她闭了闭眼睛，将怒气压在心底，语气平静。
「说说吧，体育课上发生了什么事？」
严子卿低垂着眼，还是不说话。
「你跟蒋昊天平时不是玩得挺好的吗？怎么动手推人家？」俞心看了眼手机继续问，「一会儿你妈妈就来了。」
听到「妈妈」两个字严子卿终于肯说话了：「后半节课自由活动。我们俩坐在升旗台上玩，我问他敢不敢往后仰，他说不敢……」男孩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就帮了他一把。」
这样的理由像话吗？可即使内心十分无语，俞心还是耐着性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胆大，人家不敢往后仰，你去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做这件事的后果？」
「升旗台也没多高……」严子卿不服气地辩驳。
「一米不算高吗？」俞心诧异，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后脑勺着地，会出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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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孩子，逆反心理严重。面对俞心的严肃询问，他却压根没放在心上：「俞老师，蒋昊天他不是没事嘛，您不用吓唬我！」
俞心握了握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她保持着冷静：「蒋昊天后脑勺破皮了，至于其他有没有损伤，还得去医院做检查。你自己说说看，从上个学期到这个学期，你做了多少危险的事情了？
「俞老师一直在理解你，鼓励你，希望你能懂事起来……可你好像并没有改变。」俞心失望道，「你说你喜欢冒险，嚮往成为蜘蛛侠那样的大英雄。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伤害别人……」
望着学生面无表情的脸，俞心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无力地想，或许自己说再多都是徒劳。
她指了指书柜边的一处角落道：「在你妈妈来之前，你先去那边站着反省一会儿吧！」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没再插科打诨，各自批改着作业。钱老师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来，招唿俞心过去，叮嘱她去找总务处的老师要监控。
起初，俞心不解。直到严子卿的妈妈来到办公室，她才深深地认识到钱老师的用意。
严子卿的妈妈俞心见过好几回了，每次见都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这天也不例外。
她穿着一身套裙，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给人一种压迫感。
听俞心讲述完体育课上发生的事情，她的脸上寻不到一丝抱歉：「俞老师，你能肯定是我们家子卿故意推的蒋昊天吗？」
「别的同学都看见了。」俞心语气冷淡下来，遂指了指书柜旁，「他自己也承认了。」
严子卿妈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子卿，是吗？」
见严子卿不说话，她又转问俞心：「老师，操场那边有监控吗？我们家子卿平时虽然皮了些，但对同学还是很友好的。」
俞心将早已导入手机的监控调了出来。操场上只有一个监控，离得还远。但升旗台是操场正前方的位置，恰好在监控范围内。
体育课上发生的一幕正好被监控完整地记录了下来。即使是两个模煳的身影，也依旧能看清楚是严子卿推的蒋昊天。
实实在在的证据面前，严子卿的妈妈无话可说。她怒气沖沖地一把将儿子拉了过来，点着他的脑门：「你怎么回事，贪玩归贪玩，怎么还推人了？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
巨大的反差震得俞心愣在原地，她吞了吞口水才开口：「子卿妈妈，咱们冷静点和孩子谈。一会儿蒋昊天妈妈要过来了，你和子卿都道个歉，然后蒋昊天的检查费到时候需要你们付一下……」
「好的。俞老师，今天下午还有主课吗？没有的话，我先带严子卿回家去了。」
「没有了。听说他平时爷爷奶奶带得多……」俞心诚恳地建议道，「孩子现在进入青春期了。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爸爸妈妈还是要尽可能地多参与多引导……」
其实类似这样的话，俞心对严子卿的妈妈说过不下十次。
蒋昊天的妈妈是后面赶来的，她整个人情绪十分稳定，没有在办公室大吵大闹。接受了严子卿的道歉后便带着儿子去医院做全面检查了。
晚托班结束前，俞心收到了来自蒋天昊妈妈的消息，说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医生建议观察七十二小时。
悬着的一颗缓缓心落下，俞心立刻将好消息转告给严子卿的妈妈。
这天是她的晚托班，因为排队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她把学生带到校门口的时候，五年级其他班级都已经放完学了。
家长早已拥在接送点左顾右盼，短短五分钟时间，所有的孩子尽数被接走。
俞心收起班牌，准备回去，不料有人突然挤过来，语气不善地问：「你是506的班主任吗？是我们卿卿的老师吧？」
「怎么了？我是506班的，你们是严子卿的家长吗？」俞心不着痕迹后退一步，眼神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两位老人，「他下午已经被他妈妈接走了。」
「你们老师一天天的在学校里干什么？小孩子不管，专门让家长管？我家孩子今天又被他爸爸打了！」颜子卿的奶奶说话中气很足，咄咄逼人。
「老师在学校里自然是会教导孩子的，但也需要家长的配合……」俞心本能地解释，话却被无情打断。
「你们说的管教就是让家长领回家？啊？我孙子今天在办公室被你当着所有老师的面严厉批评，回家又被他爸爸打，已经哭着喊着不想上学了！」严子卿爷爷又上前一步，激动不已。
「这件事我已经跟他妈妈沟通过了……」俞心涨红了脸，「你们冷静一下。」
哪知她的话并没有浇灭两位老人的怒火，严子卿爷爷一个箭步上了台阶，使劲抓住俞心的胳膊：「你伤了我家孩子的自尊心，还挑拨我们家家庭关系，走，咱们今天就去校长室理论理论……」
事情越闹越大，围观的六年级家长有的想要上前劝说，但见闹事的是两位老人不敢轻举妄动。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拿出手机拍起了短视频。
一双双陌生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俞心无比庆幸自己放学前戴了口罩，起码这一刻，旁人瞧不见她无助脆弱的表情。
第86章 及时出现
◎程屹盯着那几道红色的印记，一言不发。◎
手中攥着的班牌被硬生生夺下，右臂被人钳制住，耳边不断地有粗鄙的谩骂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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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立无援。
她试图甩开严子卿爷爷的手，可纹丝不动。
严子卿奶奶扯着大嗓门，面容扭曲，俞心却已经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了。只觉得老人那一张一合的耷拉着的嘴分外刺眼。
距离六年级放学还有十来分钟，周边没有同事。看客们站在围栏外窃窃私语。
她无力地垂下头来，又往传达室的方向看了几眼：巡逻的保安什么时候能回来？
忽的，一道带着愠怒的男声响起：「麻烦你松手！」
紧接着，阴影落下，有人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程屹下午请假去了趟区教育局，因此没有在实验小学门口站岗。
他刚办完事便兴沖沖地赶来学校接俞心下班，顺便告诉她喜讯。谁料，却撞见了这一幕。
无动于衷的家长，高举的手机，一声声无理的谩骂……他的女孩成了众矢之的，任人刁难。
那一瞬，他除了焦急懊恼，周身遍布戾气。他拨开拥挤的人群，大步走向她。
即使对面是老人又怎样？他沉着脸，眼神森冷：「有话好好说，再动手动脚，我报警了！」
严子卿的爷爷奶奶似乎被程屹的怒气震慑住了，方才的嚣张气焰霎时被浇灭，但还在死鸭子嘴硬：「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插手……」
程屹无视了老人的质问，转头低声问俞心：「有没有受伤？我带你回去。」他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白色口罩遮住了俞心的大半张脸，只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沉默地望着他。
那秋水般的眸子里泪光闪烁。她无声地摇了摇头，牵住了程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傍晚的气温明明有三十来度，可俞心的手心却一片冰凉。程屹心口蓦地一疼，面色更加冷峻。
「这儿是公共场合，请注意你们的言行！」他咬牙切齿道，转头看到门口有保安，立马扬声，「保安，这边有人闹事……」
安保人员闻讯而来，整齐划一的「老师再见」再次响起，六年级学生开始放学了。
很快，围观家长们的关注点回到了自家孩子身上。看客渐渐散去，两位闹事的老人被保安请去了校长室。
程屹小心翼翼地拉着俞心的手，快步将她带离了人群。
窗外车水马龙，人声嘈杂，车厢里坐着的俩人却分外安静。
俞心的皮肤本就白，此刻几道指印在瓷白的小臂上显得格外突兀。
程屹盯着那几道红色的印记，一言不发。
良久，他伸手抚上她的胳膊，动作轻柔，声音喑哑：「疼不疼？」
其实当场被紧抓不放的时候是疼的，她胳膊纤细，皮肤又薄，平时稍有磕碰就容易青一块紫一块。
「不疼……就看起来吓人而已。」俞心摘下口罩，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皮肤白嘛，一抓就容易红。」
说着，她还特意将自己的胳膊同程屹小麦色的胳膊放在一起比对了一番：「要是他抓着你的手臂，你肯定都没什么感觉。」
程屹紧了紧后槽牙，不说话。那人的手是自己掰开的，用了多大的力气他怎么会不清楚？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几道红痕上，手掌下移，慢慢同她掌心相贴，然后十指紧扣。
「他们为什么来闹事？」程屹出声问道。
俞心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他家孩子体育课上把一位学生从升旗台上推下去了。老人觉得我不该在办公室里当着其他老师的面批评孩子，伤了学生的自尊心……
「我是语重心长和他分析事情的，没说什么重话。为了保护孩子的自尊心，我甚至没在全班学生面前批评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俞心眼里满是迷茫：「这个学生平时就很调皮，经常惹事。我跟他家长沟通过好几回了，也没什么成效。关键他都不觉得把人推下升旗台这件事很严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作为一名老师，我希望我的学生都能成为真诚，善良，有同理心的人……可到头来我发现我根本改变不了他们。」
内心深深的无力感让她垂头丧气。家长的误解和谩骂更是让她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程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俞心，错的不是你。」他明亮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孔子弟子三千，成才的也才七十几人，我们不是圣贤，不要过分苛求自己。」
「你已经尽到了教书育人的本分，剩下的就是家长需要考虑的事情了。」程屹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她的心上。
「每一个孩子都来自不同的家庭，他们能长成今天的样子取决于生活的环境和身边的人。
「如果单凭你的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改变一个人，那也没有监狱什么事了……
「你是教师，想要把学生培养成才，不想看他们走上歪路，这本没有错。但你也得明白，花是花，草是草，他们不会成为参天大树。所以，俞心你不要钻牛角尖，也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强加在自己身上。」
一席话他说得不紧不慢，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他比她看得更加透彻。
俞心回握程屹的手，眸色深深地凝望他。
「谢谢你——」她哑着嗓子说，心中却还在思索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
程屹仿佛有读心术一般，他从抽屉里找出一颗水果硬糖，塞进她手里，宽慰道：「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不需要硬撑。那两个闹事的家长，学校自然会出面调解。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家去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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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味的水果糖小小一颗，不太甜，但有一股清浅的香气在口中四散开来。
就像坐在她身旁的程屹一样，能够抚慰她的心神不宁。
林蓓儿出市培训了，孙恬恬正在休年假，家里只剩下俞心一人。
程屹将她送至家门口时，神色犹豫：「林老师说她这几天都不在家，你要不要去我那儿待一会儿？」
见俞心眼神呆呆的没说话，他又问：「肚子饿不饿？去楼下吃晚饭好不好？」
她瓮声应了，程屹揽上她的肩，将她半抱在怀里。
楼上楼下几步之遥，差不多的格局。只是这一次玄关处多了两双情侣拖鞋。
蓝色的棉质条纹拖鞋很大，是程屹的。淡紫色的是俞心的。
俞心的目光在新拖鞋上停留了几秒。
「快入秋了，上周去超市採购，顺便买了两双拖鞋。」她没问，程屹上前主动解释。
俞心换了拖鞋跟在他身后走进客厅，又被程屹推着去次卧补觉。
「好好睡一觉，等我做好饭叫你。」程屹扶着她的双肩，将她送至卧室门口。
房间门打开，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上一次她进这间卧室还是沈芸一家出车祸那天。
之前次卧冷冷清清，色调单一。这一回进来，却多了许多软装。
窗帘变成了米白色，四件套换成了碎花的，桌上也增添了一些可爱的小摆件……
「被子枕头都是刚晒过的，如果睡不着，那就躺床上养养神。」程屹在她侧边低语。
俞心受蛊惑一般听了他的话乖乖躺到了床上，她拉起空调被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房门外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紧接着是笃笃笃的切菜声。
程屹有条不紊地在厨房忙碌着。
客厅的灯光温暖而柔和，成为了万家灯火中的一盏。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一则短视频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视频中的主角正是俞心和严子卿的爷爷奶奶。博流量者特意取了个吸睛的标题——现在的老师只会让家长管孩子吗？
当下社会，只要牵扯上老师和学生，总能引起「众怒」。
视频里，家长的愤怒控诉被加上了字幕，尤其咄咄逼人。
而作为对立面的俞心，慌张而没有底气。
短短半个晚上的时间，视频点赞过几万，评论也有好几千。
多数人在讨伐老师和学校，一边吐槽眼下的教育现状，一边要求当代教师向先贤们看齐。
少数理中客在探讨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的关系。
仅有寥寥无几的人真诚发问：【你们不觉得这两个家长很没素质，特别不尊重老师吗？他们家孩子估计就是被爷爷奶奶宠坏的。】
这小小的疑问踩中了某些人的尾巴，他们群起而攻之。
【我看你就是老师吧？天下乌鸦一般黑！】
【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几个真心为学生着想的老师……】
【学校里发生一丁点屁大的事，就要请家长，那我把孩子送学校是为了什么？】
大数据将这条视频精准推送给了俞心的亲朋好友和同事同学。
虽然当时她戴着口罩，穿着普通。但如果是十分熟悉她的人，还是能够从晃来晃去的画面中一眼认出她。
当晚，俞父正在客厅一边看图纸一边喝茶。俞母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突然一条短视频出现在推荐页面，俞母本能地点了进去。
「啧啧啧，现在当老师的也太危险了。你说要是咱们闺女被难缠的家长遇上，该怎么办？」俞母原本平静的脸色突变，「诶呀，老俞！」
她指着手机屏幕，神情激动：「这不就是咱家闺女？快来，咱闺女被人欺负了！」
第87章 为她撑腰
◎他慢慢靠近她，在她微凉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天晚上，俞心的手机被来自亲朋好友的关心塞爆了，就连平时不怎么联繫的几个大学室友也纷纷发来消息。
俞父俞母一连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可惜手机一直无人接听。
他们着急得不行，直接连夜开车杀去了林蓓儿家小区。
可惜彼时的俞心正迷迷煳煳做着梦，静音的手机被放置在床头柜上。
低电状态下的手机耗尽了电量，直接自动关机了。
程屹简单做了三菜一汤，糖醋小排，清炒山药，豌豆虾仁还有一碗三鲜豆腐汤。都是冰箱里现有的食材，他做菜动作快，所以也没耗费太长的时间。
次卧的吸顶灯暗着，只留一盏小夜灯泛着昏黄的光。程屹悄声走到床边，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沉睡中的俞心。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锁着，神色算不上平和。他不禁伸出手抚上她的眉心。
一丁点儿动静便吵醒了梦中人。
俞心缓缓睁开眼，程屹的脸近在眼前，她唿吸一滞。
「本来只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过去了……现在几点？」
「才七点半，还早。」程屹抿了抿唇，「饭做好了，现在吃？」
俞心昏沉的脑门逐渐清醒，她掀开被子起身：「好，突然有点饿了。」
说着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竟然没电了，你家有充电器吗？」
程屹摇头：「我的充电器跟你的手机不适配。充电器在楼上？要不先去拿一下？」
倒是没有那么急迫，傍晚发生的事情闹出那么大动静，想必肯定会有好些同事来找她打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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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滋生了牴触情绪，她遂答：「不用，等吃完饭再回去充电好了。」
程屹点头说好，关了空调和俞心一起去客厅吃晚饭。
餐厅的饭桌是小方桌，铺了米色带暗纹的桌布，面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几道菜。
俞心见了面露喜色：「哇，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程屹先一步跨进厨房，拿出小碗盛饭：「半碗饭够吗？」
厨房里传来他的声音，俞心站在餐厅望着厨房，朝里面的人比了个一：「要一碗，今天中午太忙了，没来得及吃上饭。」
「再忙也要先填饱肚子，不然容易得胃病。」程屹将饭端到她面前，幽幽地说。
「也不是经常不吃饭，就当减肥了。」俞心没当回事。
程屹往自家女友身上瞥了几眼，鹅蛋脸小小的，肩背瘦削，哪里还需要减肥：「够苗条了，可以再多长点肉。」
俞心往嘴里送了块小排，没有理会程屹的话，迳自感嘆：「果然，程大厨做的糖醋小排比我们学校烧菜师傅做的还要好吃。」
程屹轻笑一声：「那你多吃点。」
等俞心吃得差不多了，程屹收尾将最后的饭菜捲入腹中。菜量不大，两个人吃正好。
「光碟是美德，你要是在我班里的话，每天都能得到光碟之星的称号。」俞心吃饱了心情不错，调侃道。
程屹喝完汤，随手取了纸巾擦了擦嘴角：「下午本来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的，场面比较乱没来得及说。现在说也不迟。」
「什么好消息？」俞心托腮看他。
「举报的事应该解决了。有人录了芸芸的话，我今天下午刚去过教育局，秦队帮忙联繫的人……」
俞心的脑袋挨着手掌，整个人懒洋洋的，眼里却透着动容：「早上听沈芸说，你昨晚一下班就赶去她家了。其实我心里也猜到了几分，还想今早问问沈芸，没想到……」
两个人面对面望着彼此，她柔声道：「谢谢啊，还要你特地请假去跑一趟。」
程屹起身拍了拍她的头：「这有什么好道谢的，事情本就因我而起。」他收了碗筷准备去厨房清洗。
俞心后脚跟进了厨房，左看看右看看：「需要我帮忙吗？」
哗哗的水流声盖住了程屹的那句「没有」，俞心自觉拿起一块小抹布，走到餐厅将餐桌仔仔细细地擦了两遍。
程屹清理完厨房出来，看到干净的餐桌，眼里浮上一抹温柔。几步之遥的客厅里，俞心正在摆弄落地书架上的几盆多肉。
「看什么呢？」他走近她，人从身后环住她的腰。
突如其来的男性气息让俞心不敢动弹。虽然俩人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但面对他的亲密举动，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两盆长徒了……」俞心扬起下巴，朝放置在侧边的两盆多肉努努嘴。
程屹一低头，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嗯，前段时间回家晚，忘记把它们放阳台了。」
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俞心只觉得脖间痒痒的，任由他虚虚地环抱自己。
「那……要不，现在就把它们放阳台上去？」她紧张得开始没话找话。
没人回应她。
「程屹？」她撇头，正巧对上程屹凝视自己的眼。
这双沉静的，明亮的，带着几分清冷的双眸里没有别的，只有她。
四目相对，他的脸近在咫尺。俞心紧张得咽了口唾沫，竟忘了自己喊他干嘛。
落地窗外是闪烁的灯火以及高挂的明月。
他慢慢靠近她，在她微凉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唇间的触碰，如蜻蜓点水一般，恍若梦境。
俞心愣愣地站在原地，双颊一瞬间变得绯红。
程屹的手依旧揽着她，嘴唇慢慢靠近她泛着粉的耳廓：「害羞了？」
他带着笑意问她，透着狡黠。
经他这么一问，俞心竟有些恼羞成怒：「才没有！不就亲一下嘛，大家都是成年人。」
说着，她大着胆子转身在程屹脸颊上浅啄了一下，又很快抽身逃离了他的怀抱。
程屹原本含着笑的眼忽而变得幽深，他抚上自己的脸颊，脑海里闪过将才俞心恶作剧般的一吻。
他想将她重新拉回怀里，又怕吓着她，于是只得将目光转向窗外的明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俞心见他望着窗外不说话，别别扭扭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送你上楼。」程屹朝俞心伸出手。
牵手次数多了，她倒是习惯了。熟练地将手交叠上去，与他十指相扣。
俩人手牵手走出电梯，才发现走廊上的廊灯是亮着的。
林蓓儿家门外站着两个身影。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俞心下意识地松开了程屹的手，惊讶道。
原本低头靠着门的俞父俞母抬起头来，望见了自家闺女以及——她身后的年轻男人。
林女士原本焦急的神情却是放松了，看闺女的样子，似乎影响不大？
俞父的脸色不大好看，但碍于面子，也没当场询问。
「诶呦闺女啊，爸妈看到网上的视频了，你没事吧？」俞母率先走到俞心面前，关心道。
「什么视频？」俞心从放学起就没看过手机，自然不知道。
俞父沉声道：「今天放学你们班是不是有家长来闹事了？有人拍了视频直接发到了网上。」他很是气愤，「不看也好，底下的评论你看了会影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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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俞父这么一解释，俞心算是明白过来了。「眼不见为净」，看来手机突然没电，也是件好事。
俞母好奇地打量着俞心身后的程屹，眉清目秀，仪表堂堂，越看越欢喜：「怎么不接电话？我和你爸都担心坏了，还以为你……」
「哦，手机没电了。正准备回来充电呢！」俞心解释。
「这位是……你朋友？」俞母将程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程屹微笑着朝他们点头：「叔叔阿姨，晚上好。」
「爸妈，他是我男朋友，程屹。禾木旁的程，屹立的屹。」俞心倒是没藏着掖着，她抢先一步牵过程屹的手，将他拉到父母面前作介绍。
程屹？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俞母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紧接着朝自家老伴使了个眼色。
俞父接过话头：「小程做什么工作的？」
「叔叔，我在苕溪区交巡警大队事故处理科工作。」程屹一本正经地回答。
「哦，交警啊？那工作挺忙的……今天谢谢你送心心回来。」俞父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网上的视频只放了闹事的前半段，因而他们并不知道是程屹解救了俞心。
俞母上前一步将俞心拉到自己身边，脸上带着抱歉的笑：「叔叔阿姨找心心有点事要谈。小程啊，天色也不早了，今天你先回去。改天咱们再聊？」
程屹识趣地应了，转身离开。
俞心带着父母进了屋，在父母没发话前，她不敢吭声。
客厅的灯光敞亮，俞父一下子就瞧见了她胳膊上的手指印子，竟还没消退。
「家长搞的？」俞父冷声问。
俞心当然知道父亲问的是什么，低低地「嗯」了声。
「闺女啊，你怎么就报喜不报忧呢？爸爸妈妈还是从网上看到的消息，我们多担心啊！」俞母拉下脸来。
「爸，妈，别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们闺女心理素质好得很……」俞心朝他们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人家孩子有父母长辈，我们家闺女就没父母了？咱不能让人白欺负了……还放到网上去被人网暴！」俞父一拍桌子，「这事他们不道歉，没完！」
俞母更冷静一些：「心心，跟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校长还是我朋友圈好友呢，明天妈妈找你们校长说道说道去。」
俞心知道这事不跟父母说清楚，他们是不会饶过自己的，于是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闺女的话，俞父更生气了：「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这种问题孩子果然是家里病得最轻的那个……」
「家长无理取闹，学校肯定得站在老师这边的，不然以后这书还怎么教？」俞母握住俞心的手安慰道，「别怕，爸妈明天去学校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终于有大进展啦！俞老师还大大方方承认了……程警官不容易啊！
第88章 闹剧收场
◎这件事，对我们家孩子，对学校影响都不好。总该有个交代……◎
第二天早上，俞心硬生生被自己父母按在家里请了一天事假。
俞父俞母临出门前，她扒拉在门框上一脸委屈：「爸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别去学校了，我自己能解决。」
俞父眼睛一瞪：「你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
「怎么不是大事了？」俞母附和，「闺女在家等着。」
「请假了谁帮我上课呀？」俞心眨巴着眼睛苦恼道，「请一天事假扣好多钱呢，全勤绩效都得扣……」
「自然有人帮你代课，学校会安排的，你别操心了……」
「不是，那我的班主任工作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门突如其来被关上了。
隔着厚实的防盗门，俞心隐约听见父母的声音：「安心在家待着，今天不许去学校！」
她无奈地在学校办公平台上请了一天事假，并跟年级组长交代了代课事宜，又和副班主任调换了看班时间。
这一天上午，她在家里坐立不安。
苕溪实验小学校长办公室里，却十分热闹。
俞母敲响校长办公室门的时候，大校长正在低头写文件。
「请进。」他头也不抬，以为是哪个中层领导进来汇报工作。
俞父俞母一同走进校长办公室，客客气气地站在办公桌前。
四下安静，只听俞母笑着跟大校长打招唿：「老吴啊，好久不见。」
吴校长这才抬起头，他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老花镜，满是诧异：「诶呦，林大作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坐，快坐……」
说着，他起身热情地给俞母泡茶：「这位是？」又一边指着俞父问。
「哦，我爱人。」俞母施施然坐到会客沙发上。
「好些年前，我还请你来学校给年轻老师做过讲座呢，一转眼时间过得可真快。」吴校长感慨道，「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学校？还是同你爱人一起……」
俞母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老吴，我女儿在你们学校当老师。」
「这么巧！怎么都没听你说起呀？」吴校长面露喜色，又略略遗憾道，「该早点告诉我的……是哪位老师？」
「俞心。」俞母声音稍沉，「这孩子倔得很，刚考上编制那会儿我就想找你聊聊，可惜她不让。」
听到「俞心」两字，吴校长脸色微变，体制内待了那么久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俞父俞母找上门来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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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着太极：「原来是小俞啊，是个好苗子！有责任心，业务能力也强。这不是前段时间还考上后备干部了嘛……前途无量。」
恭维的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但俞父俞母也没有因为这些话转变态度。
「吴校长，昨天放学校门口的事情想必你应该知道了。我们家俞心不仅被家长诽谤还上了短视频热搜，虽然戴着口罩，依旧免不了被好事者网暴……」
俞父语气严肃，手中的茶杯端着，一口没喝。
俞母瞅了老朋友一眼，继续道：「这件事，对我们家孩子，对学校影响都不好。总该有个交代……」
吴校长自知无法煳弄过去，不得不认真回答起来：「老林啊，那两位家长昨天我们已经请来校长室沟通过了。老年人没什么文化，眼下家校矛盾难处理，我们也难办啊！」
俞母美目一转，双手抱胸：「家校矛盾归家校矛盾，面对无理取闹的家长，你们学校是不是该站在老师这边？不然以后还怎么让老师好好教书？」
「有误会好好沟通，大庭广众下又是骂人又是抓着人不放的，这像话吗？」俞父克制着怒气，「我闺女的胳膊都被抓青了！」
「是是是，要换我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我也生气。」吴校长扶额，「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可现在，家长就抓着俞心批评学生导致学生不愿意来上学的事不放……」
吴校长面露难色：「我们已经尽力在沟通了！」
「办公室的老师当时不都在场吗？让他们作证！我女儿又没对学生说重话。学生自己做错了事，批评教育几句都不行，难不成是玻璃做的？」俞母嘴皮子厉害，怼得吴校长不知如何接话。
校长办公室里一度陷入尴尬的境地。
良久，吴校长斟酌着开口：「要不这样，我让家委会牵头，把家长和学生都请来学校。到时候小俞和他们办公室的老师也到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俞父一只手慢慢悠悠地扣着膝盖：「那两位闹事的必须道歉，其他的麻烦学校帮忙处理。」
「处理完后，学校起码得出个公告吧……不然以后其他家长效仿闹事怎么办？」俞母语气凉凉的，「你说是不是啊，老吴？」
「那是自然……」吴校长勉强笑着，「你们要是不放心，到时候来调解室旁听。」
待在家里的俞心，自然不清楚这一天校长办公室里的对话。
只知道学校原本息事宁人的态度有了转变。
休息完的第二天，她去学校上班，刚进校门便得到了来自大校长的关心。
她不明所以地道了谢。
午自休的时候，校长室又打电话来通知她去「家校问题调解室」一趟。
俞心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走进调解室，里面阵仗极大。左边的位置上坐着校长室的一众领导，德育处的中层干部，以及俞心办公室的几位同事。
右边座位上坐着严子卿一家还有学校家委会的几位领导。
调解会开得不算顺利，严子卿全程一声不吭，他的父母也比较沉默。但两位老人却牙尖嘴利，蛮不讲理，多次打断校长的讲话。
场面一度「硝烟四起」，好在有家委会成员打圆场。
严子卿爷爷奶奶质问俞心为什么要对他们孙子说重话，同时也恼怒俞心干涉他们的家庭教育方式。
俞心坐在椅子上木着脸，只觉得无语至极。她压根就没说什么重话！又何来的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办公室的几位同事帮忙做了解释，可惜两位老人根本听不进去。
好在俞心的师父钱老师从外面匆匆赶来了。
「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钱老师步履匆忙，她上午外出做讲座去了，「我这儿有那天办公室的录音，严子卿家长，你们可以听一听。」
钱老师微笑着点开了手机录音软体，外放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足以听清。
俞心忍不住朝钱老师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我师父竟然又留了一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钱老师坐到俞心身旁，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
录音面前，再强词夺理的家长也无法颠倒黑白了。
俞心在办公室同严子卿沟通时，语气温和克制，全程没有半句重话。
反倒是严子卿，那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众人觉得这个孩子的品行确实有一些问题。
真相昭然若揭，严子卿爷爷奶奶的嚣张气焰偃旗息鼓，他们试图去辩驳，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吴校长率先开口：「录音现在大家也听到了，我们小俞老师虽然年轻，但确实是一位关爱学生，认真教书育人的好老师。你们做家长的，也该体谅体谅老师的苦心，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嘛！」
原本沉默的严子卿妈妈还算是明事理的，主动道歉：「俞老师，不好意思啊，我公公婆婆说话比较沖，在这里给你道个歉。」
严子卿爸爸无声地扯了扯自己父母的胳膊，两位老人犹豫许久才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俞心看出他们并非真心，眼神冷淡，但面上却是语气温和地说了「没关系」。
事情至此，也算有了个了结。不过对于严子卿这位学生，她是有些不敢教导了。后续还得请学校其他的心理辅导老师给他做心理疏导。
那天放学，苕溪实验小学门口的电子大屏上来回滚动着一则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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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页
针对前天学校门口的「家校纠纷」事件，本校做以下通报：据调查，五年级某班一学生自身行为偏离，在体育课上对同学造成伤害。班主任老师教育得当，并无出格行为。因此家长在校门口的行为属于无理取闹。现已召开调解会，解开矛盾，该生家长已经向老师道歉。
在此，敬告各位家长，遇事需冷静谨慎。良好的沟通是解决家校矛盾的桥樑。
校门口闹事风波平息后，俞心请自己的师父钱老师吃了顿大餐，如若没有钱老师的录音，她怕是洗脱不了冤屈的。
九月的尾巴上，迎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俞心顺利度过公示期，正式成为了「校长助理」。另一个是严子卿突然要转学了。
虽然那天家长给俞心道了歉，但每天在班里进进出出，她总归还是做不到心无芥蒂。
严子卿大约也是一样的心理，他每天照常来学校上学，可整天吊儿郎当，依旧闹事，也不怎么搭理俞心。
俞心想批评他，又惧怕他的家长会对自己耿耿于怀，于是选择了冷处理。为了这事，她苦恼地与程屹吐槽过好多回了。
每次程屹都是笑着安抚她几句，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尽量让她不再被这些琐事困扰。
因而当得知严子卿要转学的消息时，俞心抑制不住地高兴，她想第一时间同程屹分享这个好消息。
作者有话说：
小俞老师的主角光环那么大！
现实中遇到这样的事，就没那么幸运了，大概还要去登门道歉，请学生回来上课。
还有一章正文大概就完结了，其他的甜甜的恋爱日常放番外里。
第89章 飞奔向你
◎程屹上前牵住她的手：「自然是来见我女朋友的，顺便完成下工作。」◎
思及早晨程屹告诉自己，最近工作事务比较繁忙，不一定能及时回復消息和电话，她还是忍住了。
打算等下班俩人碰面后再说道说道此事。
晚托班的间隙，俞心坐在办公室的座椅上稍作休憩。窗户半开着，隐隐有芬芳的香气传来。
楼下花坛里种着好几棵桂花树，丹桂如细小的星辰，点缀着枝头。
恰巧有学生进来办公室找她批改作业，她随手抓起桌角的一支红笔。
批完作业，瞥见办公电脑旁的笔筒时，她忽然一愣。
原本空空如也的笔筒里挤得满满当当，每一支红笔中都装了满墨的笔芯。
之前那些被她用完后随意堆放在置物架上的空红笔已经不见了。
俞心拿过笔筒，细细摸索了一番，突然无声地笑了。
昨天她在德育处和同事一起加夜班，程屹顺路来学校接她。
因为时间尚早，她让程屹在办公室等自己。
大约是那时候整理的？
俞心抓了抓乌黑的长髮，懊恼自己的神经大条，竟然这会儿才发现。
心中迫切想要和他说说话。
于是她果断地拨通了程屹的手机。
拨打第一回 的时候，无人接听。等拨打第二回时，电话被程屹接了起来。
「下班了吗？」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我记得你今天有晚托班啊。」
俞心「噗嗤」一笑：「记得还真清楚。没下班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能，当然能。」他亦带着笑意。
彼此沉默了一瞬，俞心认真地说：「突然想你了，所以想先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半晌，程屹才开口回应：「我也想你。」
他似乎是在外面办事，背景音有些嘈杂。
俞心握着手机，贴在自己耳侧：「今天晚上不加班，要不我们去看个电影？」
女友主动邀约，程屹自然不会拒绝，只是眼下他却犹豫着未做回答。
「程屹，你在听吗？」俞心等着他回应自己。
「在……」话还没说完，又有别的声音从听筒里露出来。
「屹哥，我取完药了，医生说……」隐隐可以辨认出是申佳明的声音。
俞心蹙眉：「你现在在哪里？」
程屹自知瞒不了她，坦白道：「在医院。」
「谁受伤了？」俞心不禁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别担心，没受什么重伤。」程屹刻意放缓了语调，「下午有个『三车』违法整治活动，出了点意外。」
俞心咬着唇问：「你伤哪儿了？」
「胳膊擦伤，不碍事。」程屹嘆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接你电话了。」
「你敢……」俞心佯装生气，「咱们说好的，有事不准瞒着我。」
程屹轻笑：「哪里敢瞒你……佳明等下会送我回家，你安心上班。」
「好，那下班我去你家。」俞心一边应着，一边收了手机走进教室。
学生在安静地写作业，她人虽然在讲台上坐下了，心却早已飞到了程屹身上。
往常放完学，俞心还会坐在办公室里批一会儿作业，或者去德育处看看有没有事务要处理。
今天她下班格外积极，刚把学生放掉，就背上包急急忙忙往地下车库跑。
最近她和林蓓儿各开各的车，俞心只交代了一句自己不回去吃晚饭了，便赶往程屹家去。
门铃按响，一张熟悉的娃娃脸出现在门内。
「俞……嫂子，你来了啊！」申佳明讪讪道，「急坏了吧？」
俞心微笑着点头，算是同他打招唿，人还没进屋，眼睛却直直地隔着门缝往里头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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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页
「屹哥躺卧室休息呢……你不知道，今天可太惊险了！」申佳明提高了音量一股脑儿朝俞心倒苦水。
俞心一面换拖鞋一面耐心地听着。
「下午屹哥带着我们几个去东大街那片整治违法车辆。好傢伙，有个不要命的驾驶一辆非法改装过的三轮载货摩托车横冲直撞……
「咱们招手示意他停车，你猜怎么着？那傢伙竟然突然加大油门，冲过来试图逃跑！我离得远，屹哥离他也就四五米吧，直接被带倒了。」
俞心微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人怎么样了？」
「胳膊擦伤了一大片，腰撞到地上的硬物了。」申佳明苦着脸说，「好在没伤及内脏，都是皮肉伤，不幸中的万幸！」
「辛苦你送他回来。」俞心严肃地抿了抿唇。
俩人来到卧室，虚掩着的门被推开。
程屹又气又好笑，瞪了申佳明一眼说：「你是准备让整栋楼都知道我受伤的事吗？喊那么大声！」
申佳明不服气：「我可是在给嫂子还原现场，你看嫂子多担心你啊，一下班就赶过来了。」末了，他回望了俞心一眼，寻求支持。
俞心面色凝重，一声不吭地盯着程屹，直看得程屹心里毛毛的。
申佳明见房间里气氛不对，不由地缩了缩脖子：「我突然……想起……我妈今天让我回家吃饭。那嫂子，屹哥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
盯着程屹的视线挪到地上，俞心调整了心情：「那我送你。」
「不用不用，这儿我熟得很，你好好照顾屹哥就行！晚饭我刚打包好了，就在厨房，你们记得吃。」说着，他快速退出房间熘之大吉。
房门被拉开又关上，卧室里只留俞心和程屹。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怎么不说话？」程屹率先开口，他忍着腰部的疼痛撑着床板坐起来，半靠在靠垫上。
由于手臂使了劲儿牵扯到擦伤的皮肤，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那「嘶」的一声像一根细针，嵌进她的心里。
俞心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来，不安地问：「怎么了？」
「女朋友不理我，我只好靠自己起来……扯到伤口了。」程屹慢慢靠近她说，语气里竟带着几分失落。
方才他躺着，手臂被空调被挡住了没看清，此刻整个擦伤的手臂露在她面前，那片斑驳的红让她让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哪里不理你了……明明那么惊险，你还说得跟没事人一样。」俞心气鼓鼓道，「很疼吧？」
她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手臂，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面积擦伤的皮肉。
程屹顺势贴近她，将头靠在俞心的肩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忍不住逗她：「其实也不太疼，刚才是我装出来的。想让女朋友心疼我一下……」
俞心没心情同他开玩笑，眼睛红红的。她正色道：「还有哪儿伤了？腰？」
「嗯……」程屹低沉地应了声，笑着反问，「也要检查？」
「要！」俞心脱口而出，「也擦伤了吗？」
程屹动作缓慢地往后靠，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上衣扯起来。
男人劲瘦的腰闯入她的视线，小麦色的肌肤，结实有力的肌肉……
血气上涌，俞心「哄」的红了脸，可刚才是她自己说要检查的，此刻只得硬着头皮去看。
程屹稍稍侧了侧身子，后腰处有一大片青紫，皮肤上还带着许多细密的红点。
俞心眼里泛起心疼，刚才那股害羞劲也被难过盖住了。
她伸出手，青葱般的手指慢慢拂过他被撞伤的腰部，哽咽道：「摔倒的时候一定很疼吧？那个人怎么这么疯狂……」
纤细的手指带着女性特有的柔软，凉意融化在他滚烫的肌肤上。程屹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拽住了身后的靠枕。
他闭目醒了醒神，再睁开眼已是一片清明。
他轻描淡写地说：「别听申佳明瞎讲，他添油加醋呢！虽然事出突然，但你男朋友好歹也得过市『对抗训练』个人赛的第二名，还是有所防范的。」
俞心情绪有些低落：「本以为交警比其它警种不危险一些……」突然又想起了程屹的父亲，「叔叔当年也是执勤的时候出的意外……」
「嗯，现在恢復得还不错。」程屹拉下撩起的半截衣服道。
俩人在房间里腻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俞心才跑去厨房帮程屹将饭菜端了进来。
「我又不是不能起来……」程屹无奈地看着忙前忙后的女友抗议道。
「多躺躺恢復得快，你先吃，窗户我也开了，味道很快能散出去……」俞心把碗筷摆在床头。
程屹但笑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忙碌。
「你怎么不吃？」俞心吞吞吐吐地问，「要我……餵你？」
见他仍旧不说话，她拉过椅子坐下，一脸认真地端起碗筷准备餵他吃。
程屹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手掌覆上她柔软的脸颊，眼中满含深情：「我自己来……刚才看你为我忙碌，突然觉得很幸福。」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如深谭，吸引着她不断往下坠去。
俞心突然起身将碗筷重新往桌上一放：「那你慢慢吃，有事叫我。」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落荒而逃。
身后，程屹凝视着她窈窕的倩影，脸上是无尽的春光。
晚风撩起窗帘的一角，揭开无边的夜色。小区里的桂花开得正盛，浓郁的花香醉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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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页
程屹转头望向窗外，他想，还有比花香更醉人的。比如，爱情。
……
尾声
十月，校园里的枫叶染成了鲜艷的红色。
苕溪实验小学迎来了又一个盛大的节日——建队节。
原先的大队辅导员请产假了，刚升任「校长助理」一职的俞心又兼任了学校大队辅导员。
建队节的筹备活动从九月下旬开始，十一小长假一过，俞心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整个国庆假期，交警系统落实一级勤务，保障交通平稳运行。仔细算算看，她跟程屹已经一周多没见面了。
建队节当天早上，作为活动总指挥的俞心早早地来到学校做准备工作。
「小俞啊，今年的校外辅导员换了新面孔，一会儿你去校门口迎接一下。」德育主任站在操场主席台上叮嘱她。
校外辅导员是原来的大队辅导员秦老师对接的，因此俞心不太认识。她一边指挥着鼓号队的孩子们做最后的排演，一边应着。
正式活动上午九点半才开始，时间充裕。俞心带领各中队长，大队委员，升旗手走了一遍场后便走去校门口等待校外辅导员。
电动闸门打开，她往校门外的接待广场上走去，四周没有旁人，只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交警常服，戴着白色警帽，背对她站着。
「请问……」
男人闻声转身，一双如星的眸子神采奕奕地笑望她。
俞心讶然：「程屹？你又来当家长志愿者了？不对啊……芸芸都已经六年级了，也不需要入队……」
程屹捧着一束绣球花，笑容明媚而肆意：「俞老师，从这个学期起，我将担任你们学校的校外辅导员，请多指教。」
恍然大悟的俞心不禁捂住自己的嘴。
程屹往前垮了一步，亲昵地摸摸她的头：「惊不惊喜？」
秋风吹起路边的一片梧桐叶，蓝色的绣球花落到她的手上。
俞心接住花，回过神来问：「怎么还送花？」
程屹带着她往里边走：「第一次当校外辅导员，业务不熟悉，还请俞老师多担待。」
俞心紧跟上他的脚步，同他并肩走在学校的枫树大道上。
「这又是什么？」她好奇地指着花束中央夹着的一个牛皮纸信封问。
「单位办事介绍信，打开看看？」程屹抽出信封，塞到她手中。
现在对接工作，还需要介绍信？俞心狐疑地边走边拆开信封。
介绍信上是程屹的笔迹——
俞心同志：
兹介绍程屹（单位：苕溪区交巡警大队）同志行政职务等1人前来你处联繫工作，请接洽协助为荷。
接洽内容：调取真挚爱慕之心，协助办理定情事宜。
一眼扫到尾，俞心嘴角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她一会儿看看信纸一会儿看看程屹憋笑的脸。
「程警官，你到底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她跑到他的前头，傲娇地后退着问他。
程屹上前牵住她的手，温柔地说：「自然是来见我女朋友的……顺便完成下工作。」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打下「全文完」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十分的不舍。
后续的恋爱日常会放在番外里。
今天的作话比较长。
去年冬天的一个雨夜，我被后车追尾了，在寒风中等待交警前来的过程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故事的几个片段。
于是决定把故事写下来。我属于行动派，决定了就开始写。
存了十多万字的稿才在jj发布，中间因为现实工作太忙还停更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开始只是想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所以申签比较佛系，某天收到过签的站短时，真得觉得特别意外。
正式签约以后，才发现原来过签那一刻才是高光时刻。
在写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曾经也一度陷入焦虑。
发现自己表达匮乏，越写越无从下笔。也会因为没有人看而失落，不知道写下去的意义。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就释怀了，写这个故事的初衷本来就是为了记录，如果有人看有人喜欢，那便算得上锦上添花了。
当读者的时候，看文特别挑剔，直到自己当了作者，才深刻体会到，原来想把一个故事写好写完整，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好在，当初过签的时候编编找我要了大纲，还细緻地针对大纲提了很多问题。所以整个故事是依照一开始的大纲走的。
原本这个故事我设想的是十几万字的小短篇，没想到不知不觉竟写了三十万字。
开始写文后，发现自己比原先更留意身边的事情了，常常会思考，这个情节能不能化用到我的故事里。
这个故事的事业线和情感线是一起展开的，很遗憾我的笔力不够，没能写成群像文。整个故事都围绕着男女主来写。
小俞老师和程警官都是体制内的基层工作者，他们的工作并不容易，甚至很多时候遭人误解。
但他们都是有责任感，有信念，有担当的人。他们在岗位上勤勤恳恳地工作，默默成为一颗螺丝钉，他们是万千基层工作者的缩影。
当然，小说毕竟不是现实生活，小说里的主角会有光环，能够一路打怪升级一往无前。
小说里的暗恋会等到花开的那一天，阔别已久的有情人也能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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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页
我自己的青春有很深的遗憾，所以小俞老师和程警官的青春便不会留有遗憾，而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
感谢每一个看完故事的读者。
如果看完后，你对它有所喜欢，那便是我坚持写完的意义。
第90章 小情侣日常（1）
◎忽然的悬空让本就迷煳的她心中一骇，她第一时间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当约会遇见学生——
因为出色的工作表现，程屹被借调去市局。
刚到新单位，他忙得昏天暗地，连着好几天都是加班到凌晨才回家。
而作为班主任兼校长助理，大队辅导员的俞心也不逞多让，工作日的时间都献给了学校和学生。
就连周末，也忙着在科室和同事一起加班。
别人家的小情侣热恋期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俞心和程屹却一心扑在事业上，活像两只单身狗。
当然，也不是毫无联繫。
只是一方的消息发出去，另一方可能要过老半天才会回復。
回復的消息发出去后又是大半天没有回音。
至于电话粥，不忙的时候还是会煲的。但随着工作越来越多，俩人的作息开始同步不上。
俞心想做一个体贴人的女友，知道程屹工作累，希望他多休息，因此也不会在深更半夜或者午休时间去打扰他，
而程屹呢，也是个体贴人的，只要回家睡觉，第二天的早餐是雷打不动地给俞心挂门把手上。
但他回家晚，不想扰了女友的清梦。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快两个礼拜，同住的两位好闺蜜看不下去了。
「心心，最近怎么都没见程屹来找你啊？」孙恬恬啃着玉米问。
林蓓儿插话道：「你瞧她整天不是搞活动就是参加比赛，什么名师工作室，什么大队辅导员培训的，哪有空见男朋友哦！」
俞心捋捋脑后的马尾，嘆了口气：「也不止我忙，他比我还忙呢！昨晚又没回家。」
「这样下去怎么行？人家都说爱情的保质期才三个月……你就不怕三个月还没过，感情就淡了？」林蓓儿唬她。
孙恬恬煞有其事地点头：「程警官那么帅，要是有别的姑娘趁虚而入怎么办？」
「不会……就他每天的忙碌程度，睡个觉都奢侈！」俞心嘴上毫不在意地回道，心里却有了计较。
虽然她对程屹的人品是绝对相信的，也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但眼下这样连个面也碰不上确实不是办法。
于是，周五晚上，她放弃了加班，在好友揶揄的目光中按亮了程屹家楼层的电梯号码。
早在他们刚交往的时候，程屹就将备用钥匙给她了。
俞心轻车熟路地打开门，径直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
果然，空空如也。
好在她早有准备。她将下班后赶去超市买的鸡蛋，面条等食材放到了冷藏柜里。
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程屹的电话。
一首彩铃快要播放完毕时，程屹才接起电话：「宝宝，怎么了？」声音沙哑而疲惫。
「你今天几点下班呀？」俞心拽了拽身上的围裙问。
程屹轻笑一声：「想我了？今天应该会早一些，八点多下班。回来应该要九点的样子。」
「哦……」俞心有些失落地应了声。
听筒另一端的程屹察觉到了，连忙安抚她：「忙过这个月就好了，一会儿到家了我来找你。」
俞心原本想告诉他她就在他家，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不用，我今天还要加班呢，你到家了早点休息。」
「小程——」有人喊程屹，声音由远及近。
「那你先忙。」没等程屹回答，俞心匆匆挂了电话。
一起吃晚饭是无法实现了，俞心随意地给自己煮了碗清汤面。
整理完厨房后又跑去次卧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长袖棉质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
电影是她随便选的，一部很多年前的爱情文艺片。
俞心一边看电影，一边刷了会儿朋友圈。看到同事们都在晒周末狂欢照。
聚餐，看电影，更有行动派已经在另一座城市看演唱会了……
她突然有点羡慕别人丰富多彩的生活。
电影剧情过半，投影上青涩的少年男主出现在女主家门口，两人客气地寒暄。
俞心盯着画面不禁打了个哈欠。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忘了。
只知道自己睁开眼时，整个人被程屹公主抱在怀里。
忽然的悬空让本就迷煳的她心中一骇，她第一时间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醒了？过来怎么不早跟我说？」程屹幽幽地望着她的眼睛问，眸色深不见底。
「说了就不是惊喜了。」俞心困意未消，眼睛红红的，声音有一丝喑哑。
程屹屏气凝神，尽量平静道：「晚饭吃了？」
「嗯。」俞心望向厨房的方向，「自己煮的面条。其实我今天想跟你一起吃晚饭的，可惜你太忙了。」
柔柔的语气夹杂着不满，程屹哪能听不出来。他俯下身，惩罚似的在俞心唇角边咬了一口。
吃痛的俞心瞬间清醒了，怒目圆瞪：「好疼……你是小狗吗？」
程屹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还不是某个骗子不说实话。明明想跟我吃饭，却骗我说也要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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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贴近她的面庞，如羽毛轻抚一般吻了吻她的唇角：「心里想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最近忙过头了，冷落了女朋友，是我的错。」
他主动挑明，俞心傲娇地「哼」了一声，心里却是熨帖得很。
程屹弯起嘴角，大跨步将她抱进次卧，轻轻放到床上。
「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厨房煮点吃的。」程屹抚摸着她的脸颊说。
「你还没吃晚饭啊？那我给你做吧……」说着，俞心掀开被角坐起身。
却被程屹按了下去：「你不也连着加了好几天班了？安心睡着，等我吃完洗漱完再来陪你。乖……」
那个「乖」字像哄小孩子一般，俞心觉得程屹把自己当沈芸哄了。
可她就吃这一套，沉溺在他温柔的眼眸里。她躺下来盖住被子，低低地回应他：「好。」
不知过了多久，棉被的一角被掀开，俞心纤细的腰肢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环住。
睡梦中的她不由自主地翻了个身，摸索着钻进他的怀里。嘴里还嘟囔着：「人家小情侣都在外面逛街，吃饭，看电影。我们连见个面都难……」
程屹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后脑勺。
房间只留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就着幽暗的灯光，他低头凝视着女友略带不满的睡颜：「明天我们也去吃饭，逛街，看电影……」
他抽出一只手关了床头灯，黑暗中寻到俞心的脸，随后慢慢贴近她，在她额头留下轻柔的一吻。
第二天，俞心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阳光灿烂，窗外高大的梧桐树缀着金黄的叶子，已经是深秋了。
她套上毛衣，松松地给自己绑了个马尾。
厨房里传来「滋啦滋啦」的响声。
俞心打开房门，穿过客厅，一路寻到厨房。
程屹正戴着她昨晚穿戴的那件蓝色围裙炒菜。
盯着看了一会儿，俞心忍不住出声：「我男朋友怎么这么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关键睡得比我晚，起得比我早……」
程屹闻声回头，痞痞地笑着：「大概是……你男朋友身体好，所以熬得起夜。你好久没跑步了吧？」
冷不防问自己跑步锻鍊的事，俞心决定选择性失聪一下。她快步走到厨房：「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菜。」
程屹麻利地关了火，将最后一道素炒三丝盛进盘子里：「先吃个早午饭，中午带你去市里新开的一家电玩城逛逛，顺便看个电影。」
俞心接过程屹递来的餐盘，惊喜道：「你今天不用加班了？」
程屹点着头：「再加班，我该重新打光棍了……」
「看什么电影呀？我同事他们最近都在看一部末日惊悚片，据说还不错！」俞心兴致高涨。
程屹拿起桌上的手机，三两下划开订票界面：「喏，是不是这部？」
「对，就是这部！」俞心眉开眼笑，「你怎么突然要跟我去看电影了？」
程屹转身回厨房去盛了两碗饭，摆到餐桌上：「女朋友连做梦都在诉苦跟我在一起，除了加班还是加班……」
「哪有……」俞心瞪了他一眼，「我可善解人意了。」
程屹无声地笑笑，没有辩驳。
下午，俩人在市区一家综合性商场里闲逛。
程屹先带俞心去电玩城玩了一圈，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些时候，便又拉着她去女装店添置了几套冬装。
原本俞心也想礼尚往来给程屹买套西装什么的，却被拒绝了。
「单位发的工作服就挺好的，保暖耐用。反正我一年到头也穿不了几天自己的衣服……」
俞心被说服了，心里又给自家男朋友贴了个标籤：勤俭持家。
电影开场前，他们在前台买了饮料和爆米花。
正准备去检票口检票时，有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兴奋地朝俞心挥手：「俞老师！俞老师！」
周末的电影院人来人往，休息大厅里坐满了人。
这几声洪亮的「俞老师」叫得俞心头皮发麻，出门在外，特别怕有人喊她「老师」，怪尴尬的。
可学生不这样想，挣脱父母的手往俞心面前奔。
「俞老师，你也来看电影啊？」小姑娘激动地问。
「胡月颜，好巧啊！」俞心看着学生亮闪闪的眼睛打招唿，「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说着，她抬头朝不远处胡月颜的父母点头示意，整个人瞬间多了一丝沉稳。
胡月颜好奇地打量了几眼程屹，大着胆子问：「俞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吗？」
手都牵着，不是男朋友还能是什么？
她硬着头皮说：「嗯……老师的电影快开场了，咱们周一再见哦！」
小姑娘懂事地跟俞心告别：「老师再见。」
她转身往父母身边跑，跑了一半又折回俞心身边，悄悄说了声：「俞老师，祝你约会愉快！」
俞心排在检票队伍里，老脸一红。她下意识去看程屹的脸，程屹笑意盈盈地站在她身后，嘴里无声地说：「俞老师，害羞了。」
作者有话说：
梅雨季节真得太讨厌了，又热又闷……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可以安心更番外啦！
第91章 小情侣日常（2）
◎她惊唿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被程屹拦腰抱进怀里。◎
——关于头像和称唿——
某天程屹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两个情侣头像，兴致沖沖地发给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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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页
结果却收穫了来自女友的问号脸。
【？？？】
程屹委屈巴巴：【你觉得这两个头像怎么样？】
正在彩排学生节目的俞心抽空回他：【还可以吧，网上挺多这种情侣头像的。】
女友语气平平淡淡，似乎不太感兴趣。正在午休的程屹开始去找狗头军师申佳明。
【在忙吗？把你压箱底的那些情侣头像贡献出来……反正你现在也用不上。】
哪有这么求人的？态度不好也就罢了，还顺带损自己一下。申佳明坐在办公室里默默吐槽。
可谁让自己是「屹吹」呢，他不情不愿地将一大堆图片发了出去。
程屹的手机被他扔在桌上，「嗡嗡嗡」地震个不停。他拿起手机划到最后，看见一行大字。
【要我说，网上的情头虽好，但不够独特。屹哥你可以挑你和俞老师的合照找人去画呀！】
程屹眼前一亮，发了个「摸狗头」的表情过去：【下周末来我家吃饭。】
有了申佳明的建议，他决定上某宝找人画情侣头像去。
相册里他们的合照不多，每次出去基本都是他举着相机给俞心拍照。
视线停留在一张年代久远的合照上，那是高三元旦汇演结束后秦好雨给他们拍的。
他还记得自己那天心情忐忑地给俞心唱了一首老狼的《想把我唱给你听》。
因为紧张，弹错了好几个音。
不过她大概是没有发现的。那时候俞心的脸颊绯红，像极了他青春里望见的那一抹迷人的晚霞。
手指摩挲着手机相册里少女羞涩的笑脸，程屹情不自禁地笑了。
指尖轻滑，又一张合照跳入眼帘。那是林蓓儿私发给他的，拍摄时间是交友会那天。
照片里，俞心微微仰着头，和低头的自己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有一种说不出的缠绵。
于是，他选了这两张照片作为头像素材，到时候让俞心自己挑。
午休时间快结束时终于收到了来自女友的问候：【排完节目啦！好累呀……你是想换个情侣头像吗？】
俞心后知后觉地发问。
【不急……等我找个更好看的头像再换。/摸头】
俞心不大情愿：【人家小年轻才喜欢用情侣头像，咱们都这么大人了……】
程屹以退为进：【哦……原来我女朋友一点也不想跟我用情侣头像，那……还是算了吧！】
那心眼子隔十几公里远都能窥见了。
俞心忙补救：【我又没说不换！换换换……总行了吧？】
【下班直接去我那儿吃饭。】程屹心满意足地退出了微信。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晚上九点多，外面天寒地冻，小区里分外安静。
客厅的灯亮着，俞心随手拿起一本书架上摆着的小说看。
程屹洗完澡来到客厅，一侧的沙发塌陷下来。
「在看什么？」他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刚出浴的男人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是俞心喜欢的桃子味。
书页翻动，俞心有些心不在焉地答：「一本挺老的小说，打发时间看看。」
「我怎么记得书架上没这本书，看得这么入神……讲什么的？」程屹姿势不变，目光扫过泛黄书页上的文字，眸色转深。
俞心嘴里说着：「上周我带过来的，讲一个鄂温克族女人的故事……」手中的书却是「啪」的一声很快合上了。
她不自然地往边上挪了挪，这时候，手机正好响了。
是林蓓儿的微信来电，俞心松了口气，立马接起电话。
「你今晚还回来吗？不回来我锁门了……」电话里林蓓儿扯着大嗓门问。
手机音量本就不低，再加上程屹和她离得近，林蓓儿的问话自然被听了个一清二楚。
俞心面露难色，又见程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吞吞吐吐地回了句「不回去了。」
沙发上那个用白色毛巾擦头髮的男人，本就炙热的眼里霎时缀满星光，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俞心赧然，挂了电话，有些无所适从。
手机屏幕仍旧亮着，停留在微信界面上。
程屹撇头扫了眼她的屏幕，发现竟然没找到自己的头像。他无比失落地问：「宝宝，你都没把我置顶吗？」
「置顶，」俞心不解，「什么置顶？」
程屹将手举到她身前：「介不介意把手机给我用一下？」
俞心把手机递过去，看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只见程屹怼着屏幕往下滑，翻出自己的头像，点了进去。又鼓捣了几下，很快将手机交还给俞心。
「好了，以后你点开微信，第一个就能看见我。」程屹语气轻巧，又带着点怨念，「某些人竟然连个备註都不给我改。」
俞心好奇：「那你给我的备註是什么呀？」
程屹拿过手机献宝似的往俞心面前凑。
亲亲宝宝？！
心里咯噔一声，俞心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备註。
完全无法把这么腻歪的备註跟眼前的男友联繫在一起。原来你是这样的程警官？
真是没眼看……不过怎么回事？有点开心！
她嘴角抽了抽：「你喜欢就好……」随即转移了话题，「所以你刚才给自己改备註了？」
程屹肯定地点头。
「改的什么？」
「明天你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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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明天？」俞心准备去翻自己的微信，手机却被程屹揣进了裤兜里。
她惊唿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被程屹拦腰抱进怀里。
「因为现在，我们要去制造点属于自己的风声……」他吻着她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说。
热气唿在她耳廓上，也钻进她的心里。
俞心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她已经被他动作温柔地放进了被窝。
热烈的亲吻落下，砸得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脑海里不断地迴荡着程屹带着蛊惑的声音。
……
清晨，阳光洒进窗台。
俞心从被窝中探出头来。房间里有地暖，因而感受不到窗外的寒意。
她睡意朦胧，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昨晚几点睡着的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临睡前自己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一段动情的文字，那是夜间她坐在沙发上看小说读到的。
「……有一片白云连绵在一起，由东向西飘荡着，看上去就像一条天河。而我的身下，也流淌着一条河流……」
俞心红着脸看向双人床的另一侧，空落落的。
床头柜上贴着一张便籤条，字迹潦草。
【给你打了红枣米煳，包子在锅里热着，如果来不及在家吃就带去学校。】
俞心望着便签怔愣半分，将才的失落被填满。
她摸索到手机查看时间。比平时的起床时间晚了十多分钟。
瞪了一眼手中的纸条，俞心嘀咕着：「都怪你……今天上班肯定要迟到了！」
她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急匆匆换上衣服跑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打包早饭。
来不及化妆，索性就素面朝天地出了门。
果然，一到学校门口便陷入了无尽的拥堵。汽车排起长队，像是一只只缓慢蠕动的蜗牛。
耳边除了滴滴的汽笛声，还有电动车喇叭声以及交警的哨声。
不出意外的，她迟到了。
一到学校就连轴转，先看早读，再陪着学生进行冬季长跑训练。
往常轮到俞心大课间，她都会跟着学生一起绕操场慢跑。今天腰膝酸软，是绝对跑不动了。
她指挥着班长带队，自己则双手抱胸站在内侧的绿草坪上看学生跑步。
虽然俞心班里的孩子都还算守纪律，但总有些调皮爱讲闲话的。
跑得远了，有几个爱聊八卦的孩子便悄悄议论起来。
「我有个内部消息……你们想不想听？」秦立带头说。
「什么内部消息？快讲啊……少卖关子！」有人好奇心重，急切道。
秦立放慢了速度，神秘兮兮地说：「咱们俞老师，谈恋爱了！」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都说是内部消息了……」秦立一脸神气，「俞老师的男朋友我见过，可帅了。」
「你不会是在吹牛吧？」跑在秦立后面的一个女生质疑道。
「说大话，我这次期末考试语文不及格……」秦立转过头去小声喊。
这时，原本默默听小道消息的胡月颜插话了：「他说的是真的，我在电影院碰见过俞老师和她的男朋友。」
「长得帅吗？」青春期小女生的关注点当然在外貌上。
胡月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比你最近追的那个爱豆还帅……」
议论集中在队伍的后半部分，跑着跑着，他们便和前面的同学脱节了。
俞心远远看着，面色严肃。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秦立的名字，督促他们认真跑步，不许开小差。
一圈跑完，班级队伍重新路过俞心站立的方位。队伍后方几个女孩子神情兴奋地打量了俞心几眼。
「如果能在毕业前吃到俞老师的喜糖，不敢相信我们会是多么幸福的小孩。」
「要是能去参加俞老师的婚礼……让我多写一套孟建平我也愿意！」
……
当然，这些孩子们的童言童语，并不能穿透唿啸的西北风，吹进俞心的耳中。
带完长跑，俞心先将孩子们领去班级，随后回办公室准备上早上的第一节 语文课。
办公室里，对面办公桌的李老师从一堆作业里抬起头来，提醒她：「俞老师，刚才你的手机响个不停，可能有急事。你记得回个微信电话过去。」
俞心道了声谢，去找自己的手机，低声嘟囔：「谁打来的？」
李老师偷笑道：「你的亲亲宝贝……」
亲亲宝贝？
俞心尬尴地笑笑，突然记起程屹昨天晚上给自己改了备註名。
该不会是？
她扶额，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程屹的来电！
作者有话说：
前段时间在看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所以这章提到的小说和引用文字出自这本书。
不太会写小情侣腻歪的情节，我已经尽力了，遁走……
第92章 小情侣日常（3）
◎他俯下身，动情地吻住她冻得发红的唇瓣，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冬日约会——
这一年的冬天比以往都要冷。
十二月接近尾声，俞心和程屹去了一趟浮梦镇看望外公外婆。
自从知晓俞心有了男朋友后，外婆隔三差五地给她打电话，催着她把小程带回镇上去给自己瞧瞧。
这场老人家期待已久的见面定在了冬日的某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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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生活气息浓厚，白墙黑瓦的老屋临水而建。河面上结了些许薄冰。
外婆虽然满头白髮，但精神矍铄。
她笑眯眯地指着门前清澈蜿蜒的河流对程屹说:「外婆小的时候，这河面结的冰厚实着呢，都能踩到上面去熘冰玩。」
面对老人，程屹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我家在y市，冬天不下雪，也不结冰。」
老人家拉着程屹的手，瞧着面前长相英俊，为人谦和的年轻人，越看越欢喜:「以后你和心心常来……你看今天这又阴又冷的天气，说不定能下场雪。」
外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眼俞心，小声叮嘱程屹:「那丫头小时候贪玩，蹲在门前的河埠头拿淘米的篮子抓河虾。脚下一滑，生生栽水里去了。」
听到此处，程屹皱眉，追问道:「那后来呢？」
「好在镇上一个聋子站在河对岸看见了，直接跳进河里将丫头捞了起来。」老人家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自那以后，她就怕水喽。所以以后要是去到水边，外婆请你保护好她。」
「我会的，外婆。」程屹郑重其事地应着，宽大的手回握老人家布满皱纹的手。
小院里传出响动，外公站在天井边喊他们:「老太婆，快叫心心和小程进来，红薯和板栗都煨熟了。」
水乡人家喜欢在冬天，就着土灶里的余火煨点吃食。红薯和板栗是俞心小时候的最爱。
因而一到冬天，每逢俞心回浮梦镇小住，外公外婆总会贴心地给她煨好红薯和板栗。
听见唿喊声，原本在给邻居家小妹妹辅导周末作业的俞心飞奔进屋，下意识地牵起了程屹的手。
他们的身后，俞心外婆慢慢悠悠地站起身，笑得合不拢嘴。
外公用火钳将灶洞里的红薯和板栗夹了出来，食物外头被碳火熏得黢黑。
南方的乡野小镇没有暖气，刚出炉的红薯遇着零下好几的室温，白烟往上飘，一股甜糯的香气冒出来。
俞心搓了搓冻红的双手准备去捡。
「我来——」伸出的右手被程屹抓着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他弯下身子挑了个大的红薯，剥开外面碳化的皮，「烫着呢！」
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俞心忍不住低下头去，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好烫！今年的红薯比去年的还要甜……」
程屹盯着女友鼻尖被蹭上的小黑点看了半晌，觉得煞是可爱。他抬起另一只干净的手，指尖轻轻刮过她的鼻樑。
「馋猫变花猫了……」程屹取笑她，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宠溺。
俞心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夺过半块煨红薯，坐到土灶后头自顾自吃了起来。
程屹紧跟着和她坐在一块儿，本就窄小的条凳，显得有些拥挤。
「诶呀，好挤……」俞心不由地娇嗔，「你怎么老是挨着我坐……」
「太冷了，离得近点才能取暖呀……」程屹轻笑，「外公外婆看着呢，你坐安稳些。」
俞心整个人往程屹身上靠了靠，脑袋却探出去悄悄打量厨房的另一角。
外公和外婆围着小方桌坐着，眼尾笑出深深的褶子，显然是在看他们的热闹。
俞心面露羞涩，赶紧将头缩了回去。
厨房另一端，两位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就着茶水聊着。
「我瞧着，小程是个会照顾人的，咱们心心以后有福了。」外婆欣慰地说。
外公虽然对程屹半日的表现较为满意，却仍有顾虑：「再观察观察……这刚谈恋爱嘛，总是蜜里调油的。要是等谈的久了，还能像现在这样，才是真得值得託付。」
……
吃过午饭，俩人在外公外婆的催促下出门闲逛去了。
浮梦镇算是h市一个不太出名的旅游小镇，因此没有像其他古镇那样商业化严重。
程屹对于这里不熟悉，俞心便充当起了临时导游，一路给他讲小镇的歷史和风土人情。
说着，两人来到一条房屋更加破旧的老街前。
街上许多店门都关了，门前晾着腊肉和鱼。唯有一家两开间的店面大敞着门。
突然，门口一个嵴背佝偻，头髮花白的男人拉住了俞心的衣角。
出于本能反应，程屹警惕地侧了下身，将俞心护到身后。
谁知，那人又重新拉住程屹的衣角。
「请问你要干什么？」程屹顾不得面前陌生男子的表情，语气严肃地问。
可男人像没听见似的，想拉着程屹往前走。
「程屹……他听不见。」俞心赶紧上前解围。她一面挥手和男人打了个招唿，一面向程屹解释，「赵叔叔小时候发高烧，没及时医治后来就聋了。」
面上聚起怜悯，程屹突然忆起上午外婆说过的往事，问道：「你小时候掉进河里，是他救了你吗？」
俞心点头：「外婆连这么久远的事儿都告诉你了呀？」
「能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吗？」程屹一脸抱歉。
俞心为难：「我也不会手语……不过，咱们可以去茶馆里坐坐，赵叔叔在店里帮忙烧水。」
程屹这才注意到他们站在一家茶馆前，店名很特别，名叫「二元茶馆」。
于是，他们主动踏入门槛，被俞心唤为赵叔叔的男子很是开心，咿咿呀呀的领他们坐到长条凳上，便兴沖沖地开始烧水。
茶馆里的陈设看上去有些年月了。一边是喝茶的地方，木桌子虽然陈旧，但店家擦得十分干净。另一边墙上有一面大镜子。上头贴着「理髮修面」四个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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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茶馆的年纪，比我还大，有七八十年了。」俞心解释道，「现在的店主是老店主的儿子，我小时候常常跟着外公外婆来喝茶。」
「两元一位？」程屹好奇。
俞心肯定地说：「是啊，几十年都没变过。」她指着高处檯面上一只只造型各异的茶杯道，「你看，这些茶杯都是街坊邻里放这儿的。最边上一红一蓝两个搪瓷杯是外公外婆的。」
「看着生意不多……店主赚不了什么钱吧？」
俞心望着花布门帘道：「这家茶馆开着，与其说是赚钱，不如说是给小镇上的老人安排一个聚会闲聊的去处。咱们刚才闲逛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镇上的年轻人特别少？」
程屹贊同：「嗯，所以开这家茶馆是为了情怀？」
俞心朝忙着烧水的赵叔叔努努嘴：「赵叔叔年纪大了，孤苦无依。店主就收留了他帮自己烧烧水，揽揽客，为他提供温饱。」
听俞心这么说，程屹忽然有些想念过世的母亲。母亲在世时，早餐店面不大，一个人也忙活的过来。
只是有天店里突然多了个帮忙洗碗擦桌子的阿姨。后来程屹才知道那个阿姨是位被丈夫家暴，带着孩子逃出来的单亲妈妈。
母亲怜悯她，才让她来店里帮忙。
「怎么了？」俞心察觉到程屹情绪的变化，关心道。
程屹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见见这位慷慨大义的店主。」
「金伯伯应该在店里的，我去叫她。」说着，俞心走向了那扇蓝花布门帘。
「金伯伯，金伯伯……你在吗？」
「来了……」老人家的声音中气十足，门帘被撩起，「我说声音怎么这么甜呢，原来是小俞心回来了！叔叔给你泡熏豆茶……」
「呦，这位是……男朋友？」
俞心「嗯」了一声：「金伯伯，你给他泡白茶就行。熏豆茶他喝不惯……」
「好嘞……」
不一会儿，滚烫的热水将茶叶沖泡开，崭新的搪瓷杯里盛满了最朴素的茶。
金伯伯憨笑着对程屹解释：「我这店，泡茶工序不太讲究……不过小伙子放心，伯伯这茶叶是好茶叶。」
程屹礼貌地回应老人家，或许是在他身上寻到了自己母亲半分影子的缘故，他热络地和店主聊了好长一会儿天。
临走前，还坐到椅子上，央求金伯给自己修了个面。
人在小镇，仿佛时间走得比城市更为缓慢。
走出「二元茶馆」，天色更为阴沉。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到脸上，程屹惊喜地转头告诉俞心：「下雪了！」
俞心同样面露喜色，她仰起头，用力嗅了嗅冰冷的空气：「是冬天的味道。」
她挽上程屹的胳膊道：「走，带你去个地方看雪。」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啦！」
江南的雪比起北方来更为秀气，一朵朵雪花小巧别致，落到地上便化了。
小镇上有一处绝美的风景——三道桥。
三座弯弯的石拱桥并排而建，横跨在长河之上。
儿时的俞心，或迎着自行车清脆的响铃声，在石桥上跑上跑下。或摇着大蒲扇，和外公外婆一起坐在石桥上乘凉。
那儿有她最为美好的童年回忆，她想与他分享。
白雪落下，飘到桥上，跌进河里。程屹被俞心带到后边的那座石拱桥上。
俩人迎风而立，前方是纷纷扬扬洒落的雪花。石桥一座连一座，偶有行人撑伞走过，像一幅意境悠远的水墨画。
「在这儿看雪，美不美？」雪花落到俞心的长睫上，乌髮上。
程屹心神荡漾，温柔地回应她：「很美……」美的不止是风景，还有他眼前站着的人。
他俯下身，动情地吻住她冻得发红的唇瓣，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这一幅江南雪景图中又多了一对有情人相拥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番外都是糖呀！
第93章 小情侣日常（4）
◎「今年，我是第一个告诉你下雪的人。」他声音低沉。◎
——与有荣焉——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原本打算当日回城的俩人推迟了返程日期。
最高兴的当属俞心的外公外婆。老两口又在灶台边忙活开了。
小院里的绿植大多已经枯萎，一些盆景被搬到了廊檐下，盖上厚厚的塑料膜保暖。
当初俞心带回乡下的那盆君子兰被母亲林蕊女士带回城里去养护了，毕竟乡下没有暖气会把花冻死。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盆娇贵的花是未来女婿送的。只当是自己母亲哪里寻来的宝，特意讨要了去。
俞心的房间在二楼转角，房间里摆放了两张单人床。
床头贴满了电影海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这房间还有其他人住吗？」程屹望着两张单人床问。
「嗯，表姐空的时候也会回来陪陪外婆。」俞心解释，随手指向靠墙的床，「里边的是表姐的，靠窗的床是我的。」
俞心的那张床头贴着许多贴纸，程屹笑道：「你小时候还追星？」
「大部分女生少女时代都追过星吧……」俞心大方承认。
程屹揽过她的肩：「他的歌我都会唱，晚上唱给你听……」
小镇的夜晚早早来临，晚上八点一过，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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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外婆洗漱过后便回房看电视去了，临走前外婆又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心心你睡阿珏的床，小程你睡俞心的床，被子要是不够再告诉外婆。」
俞心乖巧地「哦」了一声，坐在表姐林珏的小床上铺被褥。
木门「吱呀」地关上，程屹大跨一步走到她身边，将刚刚铺好的被褥掀了起来。
「你干嘛？」她压低声音问他。
程屹眼底笑意不减：「一个人睡多冷啊……两个人挤挤暖和一些。」
「房间有空调！」俞心斜昵他一眼，指了指对面墙上的空调说。
「开空调我觉得闷得慌……」程屹手上的动作未停，两条厚厚的被褥都铺到了靠窗的床上。
见女友不情不愿的样子，他伸手去挠她的痒痒。
惊得俞心一脚跳开，哭笑不得：「别闹……外公外婆就在隔壁呢！」
程屹抬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声音清冽而有磁性：「电视机的声音那么响，他们听不见。」
随即他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一带。俞心顺势跌进程屹的怀里。
目光胶着，窗外有雪迎风而落，发出「簌簌」的响声。她以为他会吻她，于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睫毛抖动，等了许久都不见他的反应，俞心遂重新睁开眼。
程屹俊逸的面庞近在咫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眼波流转，像是要把自己吸进深不可测的漩涡里。
忽而，他笑了，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浅尝辄止。
在俞心还来不及作出回应前，他已经离开了她的唇，转头看向窗外。
「还记得高中时做的那篇阅读理解吗？」程屹目光沉沉，「《第一个告诉你下雪的人》。」
俞心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窗外的白雪，一朵轻盈的雪花落在窗台上，那瞬间融化的冰晶将她的思绪带回远方。
她记得这篇阅读理解。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文中有一句话：「传说，第一个告诉你下雪的人是最爱你的人。」
彼时俞心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读到这样的句子难免唏嘘不已。
作为同桌的程屹却十分不解风情：「醒醒啊，同桌。这篇文章明明是在讲母爱……」
……
思绪被程屹的声音打断。
「今年，我是第一个告诉你下雪的人。」他声音低沉。
俞心不由自主地倾身上前，环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坚硬的胸膛：「嗯，我知道。」
她知道，程屹是在委婉地向她告白。
一如当初，他踩着夜色去校园里寻她，望着天上的明月说「今晚月色真美」一般。
那时的她，不敢确定，无法回应。
如今，却是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他的爱意。
……
临近年关，俞心和程屹的工作都愈发繁忙，因此他们不得不在第二天返回城区。
雪仍在下，只是夹了雨，道路结冰，湿滑难走。
好在是程屹开车，没了负担的俞心坐在副驾驶上悠闲地吃起零食。
临近城区时，前方道路排起了长队。程屹将车速放缓，观察路况。
往前开了百来米后，队伍彻底不动了。
俞心用手机点开地图，前方有路况反馈。
「好像是红绿灯坏了，还有车辆刮擦，所以乱成了一团。」她看着手机转告程屹。
「今天路不好走，到处都有事故，等前来支援的交警赶过来估计还要段时间。」程屹凭着自己的经验判断。
又等了两分钟，俞心听见程屹询问自己：「我找个空地停车，你一会儿坐这里等我可以吗？」
俞心抬眼看向程屹，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反正也不赶时间，我没问题的。」
程屹很快驶离队伍，找了个路边的空地停好车。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亮绿色雨衣和哨子。
他边往前跑边将雨衣穿在身上，没一会儿清亮的哨声从远处传来，纹丝不动的车队开始缓慢前进了。
雨水和雪粒子打湿了他的脸庞，可风雪中的他没有一丝懈怠。
俞心撑一把伞，远远地站在人群和车流之外。
她看着逐渐有序的行人和车流，突然觉得无比自豪。
——过年——
农历新年的最后一天，程屹要留守在单位值班。
俞心父母原计划是让自家女儿把程屹叫回家吃个团圆饭的。
但俞心却没答应，这其中也有程屹的意思。
他觉得去俞心家得正式一些，大年三十当天他值班，匆匆忙忙的难免礼数不周。
俞母虽然面上埋怨俞心不懂事，留小程一人在单位加班，心里却觉得这孩子识大体，是个懂规矩的人。
今年外公外婆在舅舅家过年，因而年夜饭没去年那么丰盛，但菜量也不少。
往年俞心家都是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吃年夜饭的，今年却成了例外。
俞母知道俞心在家待不住，早早地做好饭开吃了。
吃前还不忘给程屹打包了几个饭盒。
「妈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在家里了，吃完给小程送去吧！」林女士拎着保温盒摆到俞心面前。
「谢谢妈……今天的菜真得太好吃了……」俞心不忘拉着自家母亲的胳膊使劲夸。
「胳膊肘往外拐！」俞父小声嘀咕。
「爸……哪能啊！」俞心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茶具，「这是给您的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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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路上开慢点！」俞父接过茶具，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模样催促道。
等俞心拎着保温袋消失在门外，家里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
俞父俞母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惆怅。
「儿大不由娘喽……」俞母感慨道。
「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眼看着快嫁人了，我都觉得不真实。」俞父抚着礼盒说。
「没男朋友的时候催着她找男朋友，这有了男朋友又觉得家里冷清……」俞母情不自禁擦了擦眼角。
……
市局离俞心家近一些，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往常大院的停车场里停满了车，今天却是稀稀拉拉只留下几辆。
俞心拎着保温盒往里边走，中途又停了下来。
办公室里，程屹的手机响了，他停下手头的工作接起电话。
「在干嘛呢？」
「处理几份文件。你在吃年夜饭了？」程屹问。
「正在吃呢……我妈今天烧了一桌子好菜，可惜某人没有口福。」俞心故作惋惜道。
程屹哂笑：「以后有的是机会吃阿姨做的菜……」
「你年夜饭吃了吗？」
「食堂阿姨烧了菜，一会儿和同事过去吃。」程屹望了眼空空如也的办公室，「明天早上我先来看你，再回y市。」
电话那头，好一会儿都没有回音。
「宝宝？」程屹呢喃。
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他下意识地喊了声「请进」。
门把手转动，一张秀美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惊喜，怔愣，程屹眼神复杂地问：「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不是在吃年夜饭吗？」
俞心高兴地扬扬手中的保温袋：「自然是给你送温暖来了，刚才骗你的。」她环顾四周，「你同事呢？」
程屹回过神来，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上厕所去了。」
俞心狐疑：刚才也没见人出来啊！不过，她没有深究，而是径直走到程屹身边：「我妈亲自打包的饭菜，开不开心？」
「替我谢谢阿姨……」程屹起身拉过边上的一把椅子，让俞心坐下。
「食堂的饭菜肯定没我妈做得好吃。可怜的程警官，大年三十都不能回家，饿坏了吧？」俞心把保温盒一一打开，摆到桌上。
办公桌不大，一下子便被填满了。
「这个糖醋鱼你尝尝……」
「泡椒鸡胗辣不辣？」
「 生煎肉饼放久了估计不脆了……」
她双手托腮看着程屹吃饭，觉得特别满足。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程屹几乎将几个饭盒都清了空。
吃到最后，俞心慌了：「诶呀，全吃了，不会撑坏吧？」
程屹笑着收起餐盒安慰她：「没事，多吃点后半夜才不会饿。」
俞心起身去开窗散味：「你同事怎么还不回来？」
程屹随口胡诌：「哦，他说去食堂吃饭了。」他望着女友的方向问，「不在家陪叔叔阿姨看春晚，他们会不会觉得冷清？」
「我爸刚才还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呢……」俞心撅起嘴，「在他们心里，我肯定已经成了不孝女。」
程屹洗完手，走到她身边站定：「我还得值一整夜的班，你早点回家去，晚了路上不安全。」
刚吃完饭就打发人回去，这也太……善解人意了？
她扭扭捏捏靠近他，眨巴着大眼睛：「我特地来给你送饭，你就不想让我多待会儿？」
她目光灼灼，仿佛要在程屹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良久，程屹败下阵来：「当然希望你多陪我一会儿。不过……叔叔阿姨也很重要。」
俞心一脸委屈，不情不愿地去拿保温袋：「行吧，那你慢慢值班，我先回去了。」
手即将握住门把手时，程屹忽然急切地叫住了她。
「宝宝，要不要去院子里放仙女棒？」
h市今年终于解除了「双禁」，仙女棒这一类冷烟花可以在市区燃放。
「好啊！」俞心雀跃，「那我去买！」
「不用，我汽车后备箱里囤了一箱。」程屹失笑。
俞心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问：「给我买的？」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
除夕夜，街上的许多店铺早早地闭了店，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有了家的归属。
市局大院里挂着许多红色灯笼以及暖黄色的灯串，年味十足。
程屹点燃一把仙女棒，「滋啦」声在冰冷的空气中骤然响起。
炸开的小小烟花带着细碎的光芒，一路照进俞心秋水般的眼眸里。
那一双含情的眼里，程屹手举燃放的烟花，小跑着向她奔来。
作者有话说：
传说，第一个告诉你下雪的人是最爱你的人。」出自文章《第一个告诉你下雪的人》——杨慧
番外大概快更完了，祝福程警官和小俞老师的爱情和和美美。
第94章 一切尘埃落定
◎「小程身材看着确实不错。六块腹肌都见了，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关于见家长——
两家父母见面的时间挑在了玉兰花盛开的春天。
在此之前，程屹单独上门拜访了俞父俞母。
令俞心没有想到的是，他除了准备了一后备箱的礼品外，还带上了俞母多年前出版的一本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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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吃过晚饭，程屹被俞母拉着坐在客厅沙发上问东问西。临行前，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请求俞母给他签个名。
俞母是怎么也想不到程屹会是自己的书迷，她有些激动地接过书，大手一挥潇洒地签了名。
一开始，她只当是未来女婿装装样子奉承自己一下。可交谈一阵后，才惊觉人家对她的小说如数家珍，连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记得一清二楚。
疑虑消除后，俞母对这位未来女婿更是满意的不行。
……
四月的h城，鲜花盛开，南来的燕子衔着春泥，也衔来了程家人热切的期望。
俞母站在穿衣镜前给自己别耳环，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俞心：「心心，上次小程来咱们家我也没好意思多问，只知道他母亲前些年过世了。是因为什么过世的呀？」
「是胃癌……」想起程母，俞心依旧伤感。
穿衣镜里保养得当的女人秀眉微蹙，话语里有些担忧：「这胃癌……妈听说有些基因容易生癌，小程不会遗传了吧？」
「妈！」俞心提高音量，不太高兴的样子，「程屹他身体好得很，都能徒手推抛锚的公交车呢……」
俞母无奈：「你这孩子，妈这么想还不是担心你？改天要不你要不带小程去做个基因检测？」
俞心黑了脸：「他们家没有其他得癌症的亲戚，应该不是家族遗传。况且，程屹他做过基因检测的，没什么问题……」
察觉到女儿的不快，俞母放下手中的一只耳环赶紧补救：「别嫌妈现实，我们做父母的总会为自己孩子多考虑一些。」
俞心哪能不明白母亲的担忧，吸吸鼻子说：「妈——我知道的。沈阿姨当初胃出问题是因为她一个人经营早餐店，不良的饮食习惯造成的。程屹人很好，身体也健康，体检单子没有箭头。他还有六块腹肌呢……」
「那就好，那就好……」俞母应道，忽然又八卦起来，「小程身材看着确实不错。六块腹肌都见了，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俞心被母亲突然转变的话题一吓，支支吾吾，整个人害羞起来。
俞母倒是很开明：「你妈也不是老古板……都是成年人了，自己注意点分寸就行。」
俞心闻言迅速逃离了房间。
……
对于程父的印象，较为模煳。记忆中，俞心只鲜少见过几面。
多年后再见，却有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
他脸上的褶子比俞父要深一些，生活在海边城市的缘故，皮肤也偏黑。
但从他深邃的五官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高大英俊的人。
程父比俞父年长几岁，为了显得郑重，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他脸上一直笑呵呵的模样，显得很面善。
一顿饭吃完，该谈的也谈得差不多了。两家父母决定先选日子订个婚，再让小两口自己挑结婚的日子。
至于彩礼，孩子，姓氏等难题，都以俞心和程屹的意见为准，让他们自己商量。
俞父俞母对于这样的结果较为满意，一家人客客气气地给程父送行。
至此，关于订婚的事宜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求婚——
香樟树的叶子绿得发亮，蝉鸣声声，六月是离别的季节。
俞心带了六班两年，孩子们终于要毕业了。
六月末期考试结束，六年级还有一场盛大的毕业典礼。毕业典礼结束后，每个班会各自举行班级欢送会。
学校为了增加招生率，特意请来了专业的摄影摄像师，为学生拍摄名为「毕业」的纪录片。
举行班级欢送会的那天早晨，俞心他们办公室里来了一位摄像师。
一问才知道，是专门跟拍六班欢送会的。
对此，俞心有些诧异。因为当初商议的时候是每班拍摄一小个片段。
她随即给领导打去电话。得到的解释是「毕业」纪录片毕竟是要放到公众平台上播放的，对颜值有一定的要求。
几个校长考虑到整个六年级教师群体中，数俞心形象好气质佳，因此拍摄素材以六班为主，其他班为辅。
既然领导们都已经决定了，那她也没什么意见，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办公室的门被敲开，班长李霄韵带着几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进来了。
「俞老师，快来，教室都已经布置完了。」
「同学们都等着您过去呢……」
俞心被几个女孩子簇拥着离开办公室。走廊上，摄像师随机採访几位学生。
「要毕业了，你们最想对俞老师说什么。」
女孩子们捂着嘴，难掩羞涩，晃动的马尾显得她们朝气蓬勃。
「希望俞老师工作顺顺利利，要一直记得我！」
「我希望俞老师身体健康，如果我妹妹以后也能被俞老师教到，那就更好了……」
镜头对准两个窃窃私语的小姑娘：「你们呢，有什么想说的吗？」
「都可以说吗？」
「当然可以……」
小姑娘埋下去的头突然抬起来，对着镜头粲然一笑：「我们希望俞老师爱情美满，早日步入婚姻的殿堂……」
意料之外的答案，听得俞心一愣，她挽着学生的胳膊腼腆地笑笑，不再出声。
教室里装点了彩带和气球，每位学生的桌上都放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班长领着俞心走进教室，顿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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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老师，你今天真漂亮！」秦立带头起闹。
「俞老师每天都很漂亮……」
「要毕业了，我们好捨不得你啊……」
离别总是伤感，站在讲台上的俞心，望着底下一双双真挚赤诚的眼睛，不觉热泪盈眶。
她哽咽着向孩子们道谢，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别赠言声情并茂地读着。
气氛变得凝重，有心思细腻的学生开始掩面哭泣，紧接着更多的学生抽泣起来。
俞心强忍着要落泪的冲动，挤出一抹笑容：「同学们，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分别在即，老师希望你们能记住咱们实小的校训，做一个善良，真诚的人……」
陆续有别的任教老师来到班级，给孩子们送上祝福。
教室里播放着《送别》的音乐。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后门突然被推开，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向后望，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俞心满眼惊喜：「赵卿卿！同学们，卿卿来参加咱们的欢送会了……」
在场所有人，好像都比俞心淡定，他们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李霄韵主动去拉赵卿卿的手，将她引到教室中央。
小姑娘瘦了许多，脸色还有些苍白。她手捧一束玫瑰花站在俞心面前，嘴唇微颤：「俞老师……虽然我不能和同学们一起毕业，但我永远是您的学生，是六班的一份子！」
强忍许久的泪水潸然落下。
「俞老师，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您。」赵卿卿趁着俞心接花的间隙小声说。
「什么？」
「您稍微低下头。」
只见小姑娘踮起脚尖，将一顶白色头纱别在了俞心的头顶。
蓬蓬的蕾丝覆盖在她乌黑的长髮上，圆润的珍珠闪着光泽。两朵绸缎做成的白玉兰组合成蝴蝶结的形状，煞是好看。
低着头的俞心瞧不见，可孩子们的唿声她都听到了。
「哇，俞老师的裙子和头纱好般配！」
「俞老师是我们的仙女老师……」
头纱？她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思及此内心竟忐忑得不敢抬头。
「俞老师，我们也有个惊喜要送给你！」教室里的学生纷纷站起来高声唿喊。
在俞心看不见的角落，某个等候已久的身影渐渐向教室后门靠近。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地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
低沉如大提琴般悠扬的歌声响起，俞心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个身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教室，一步步迈向她。
大家自觉地将教室最中央的位置让出来，留给故事的主角。
程屹身上还背着吉他，一双手紧张地绕到身后。
俞心捂住想要惊叫的嘴，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他取下吉他放在一旁，顾不得周围几十双眼睛的注视，单膝跪地：「俞老师，今天是你第一届学生毕业的日子。我想，这是特别有意义的一天。」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其实对于求婚这件事，我设想过无数的场景。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今天……邀请你的第一届学生来见证我们的爱情，让这一天的离别不再伤感……」
俞心静静地凝视着程屹，那些普普通通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变得深情而缱绻。她泪眼朦胧，只顾着点头。
「所以……俞老师，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声「嫁给我吗？」一落地，更多的「嫁给他」此起彼伏。
几十个孩子激动得跳起来，甚至拍着桌面伴奏。
「我愿你！」俞心破涕为笑，她倾身向前，郑重地接过他递来的戒指，戴到自己手上。
学生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虽然不能参加俞老师的婚礼，能见证求婚也是没有遗憾了！」
「俞老师，虽然我们要毕业了，但记得结婚的时候给我们发喜糖哦！」
……
俞心又感动又羞涩，整个人被程屹拥在怀里。
教室里掌声雷动，有学生的，有同事的。泪眼婆娑中，她瞥见教室外面也站满了人。他们热情地鼓着掌，眼含祝福。
……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莫过于茫茫人海
兜兜转转
我们仍能够相遇
（愿每一个人都能遇见美好）
作者有话说：
本文的番外到这里就结束啦，感谢一路陪伴的宝子们，下本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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