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想》 第1页 《不堪想》作者：笑不活了【完结】 文案 【双男主+狗血虐受+酸涩文+文学+双洁he】 自卑抑郁可怜受vs霸道戏精恋爱脑攻 许寒x程虞 许寒自卑敏感，胆小嗫喏。 人际关系差的可怜。 可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曾经，他也可以跟一个普通人一样，虽然性格内向，但也有自己要好的朋友，合适的社交。 可后来，他的朋友离开了。 再后来，有个人用了四年的时间将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四年的折磨与侮辱。 精神变的很差。 一次一又一次的想结束生命，可又一次又一次的被救回来。 对许寒来说，这并不是幸运，而是另一种折磨。 …… 那是二十岁的许寒，本应熠熠生辉的眸子，灰败死寂，整个人散发着行将就木的默然 他站在楼顶的天台边缘，发白宽大的衬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露出一小节瘦的突出腰骨，以及周围还未消退的陈伤 没有恐惧，没有紧张，胸腔里持续跳动的依然心脏平和的鼓动着，他只是有点担心，待会见到奶奶，可能会不太好解释 想到这，许寒笑了笑，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他张开双臂，像困于囚笼的鸟儿，终于逃离，即将归于天际 一切都将结束 终于他始终破碎的人生 总：一个畏畏缩缩小可怜慢慢被他亲亲大暖攻拯救的故事，本文节奏较慢，剧情狗血，文笔稚嫩，不喜勿喷 标籤：已完结 双男主 he 双洁 第1章 与老婆相遇啦 痛... 好痛啊... 许寒呜咽着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睁大了眼睛，迟钝地摸上去，才发现眼前被裹了厚厚的纱布。 怎么会？ 他不可置信地触碰着，那生生的疼痛像是要把他搅碎。 不要... 不要这个梦... 许寒趴伏在地上，颤巍巍地伸出手在四周摸索。 在哪里… 他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跪起来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 在不知道被磕到多少下后，他终于用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摸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果然在这里。 他可怜地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欣喜。 慢吞吞地将杂物下压着的一把水果刀拿出来，竟觉得意外的安心。 许寒勉强坐正，将刀放到怀里，手指缓缓拂过去，笨拙地擦去它身上的灰尘。 擦完之后，他将刀放到手腕处，要割下时却忽然顿住。 不行... 这样不行... 他想了想，手缓缓覆到胸膛那处鼓动着无限生机的位置。 割手腕还能救回来... 这里才会完全结束... 许寒摸索准位置，半点没有犹豫地刺过去。 啪--- 却被人勐地踢倒在地。 刀从手里脱落，许寒重重倒在地上，嘴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点痛唿。 「想死？」有人踩上他的肚子，冷冷的嗤笑着：「你做梦！」 许寒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身上的血液就被冻住了，冷的他浑身打颤，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冷。 恐惧席捲理智，他不断往后躲着，直到后背抵上什么再也无处可躲。 他听着不断向他走近的脚步声，有些崩溃地悲鸣着。 「滚...滚开...」 男人凑过来，摸上他的眼睛。 「许寒，你永远都学不乖。」 许寒推开男人，拼命想逃到一边。 男人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耳鸣声阵阵响起。 他脑袋昏昏沉沉起来，迷茫地想到底怎么才能结束这场噩梦。 男人不知他得到所想，拽过他的衣领。 「还敢不敢逃了？」 许寒死了一般没有反应。 男人冷笑一声，像扔破布一般将他丢下，携着一腔怒火喊来人。 然后就是一如往常的折磨。 许寒紧紧抱住自己，不知过了多久，对疼痛的感知越来越浅，意识越来越薄弱。 …… 「呃.....啊！」 许寒勐地从床上惊醒，胸腔剧烈的鼓动着，眼里还带着未消退的惊恐。 他捂着胸口，喘息了好一阵平息噩梦带来的心悸感。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才凌晨两点多。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披上厚厚的外套，下床倒了一杯热水。 小口小口将热水喝下，温热的暖流顺着食道一路向下，缓和了浑身的冷意。 重新躺回床上时，脑子还是乱的，怎么也睡不着。 他有些焦虑地闭上眼。 要赶紧睡过去才行... 经理已经警告过他很多次状态差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份工作也会丢掉的... 许寒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很缺安全感似的蜷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很不安稳的睡了过去。 夜里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状态就很差。 许寒本来是想要请一天的假，但没有批下来，他只好拖着疲惫地身体赶到公司。 一放下包，就有人叫他。 「小许，帮我沏杯茶来，麻烦快一点，我嗓子有点不舒服。」 第2页 「帮我也接一杯。」 面对同事的请求，许寒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沓资料，有些为难的张嘴。 「那个，我还有资料要复印......」 但他微弱的反驳仿佛石沉大海。 许寒尴尬的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手里的资料放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往外走。 平日这一层人员少，走廊里也没什么人，谁知今天偏偏发生了意外，走廊拐角处突然走出一人。 等许寒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两人猝不及防，砰的撞在一起。 「嘶---您哪里被烫到，我先带您去沖一下冷水。」 许寒刚才迅速用手盖住杯口，因此滚烫的热水只有一小半泼了出来。 「不用了。」 程虞脸色发青的躲开眼前单手护着杯子要凑近拉他的狼狈男人，退了几步。 热水并没有溅在皮肤上，但西装外套没法穿了。 程虞给助理打电话，叫人拿身新外套来。 许寒突然想到口袋里有袋纸巾，便急忙拿出来递过去。 「我这里有纸，可以先擦一擦……」 「我不需要。」 接连的拒绝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一个劲的给人低头道歉。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您的医药费跟衣服我都会负责……」 部门经理闻信率先赶来，瞧见这一幕胆都要吓破了。 揪着许寒怒斥道：「你负责？你负责的起吗？做事情这么莽撞，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公司！」 训完许寒，经理马上对程虞关心备至。 「程总您怎样？有没有伤到？要不我带您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的人马上就到。」 程虞冷着脸刚拒绝，他的助理便同这公司的王总一行人匆匆赶来。 程虞将湿衣服递给助理，换上新外套，便一秒钟也不想再多待下去。 李助理知道自家总裁不喜人近身，便自觉当起了人形挡板。 「王总，您看今天出了这种意外，合同的事看来需要推一推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这合同一推想再签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王总一听就有些着急。 「程总，今日确实是我方员工的犯下的过错，这样，为表决心，我方今天就把那个叫，叫……叫什么？」 「许寒。」部门经理提醒道。 「啊对，今天就把这个叫许寒的员工给辞……」 原本大步往前走的程虞突然停了下来，视线落到急得满头大汗的王总脸上。 「你刚刚说那个员工叫什么？」 「叫，叫许寒。」 王总虽说比程虞大一旬，但仍被这略带压迫感的眼神震得一惊。 程虞像是想到什么，眉头忽然就皱了起来。 ... 那边人群散去后许寒先是呆愣了一会儿。 直到手上传来灼烧一般的痛感，他才勉强有了反应，愣愣的垂下目光。 手上被烫的皮肤已经红肿起了水疱，看着很是骇人。 他动了动，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他握紧杯子的手却很明显的在颤抖。 不想处理。 许寒脑子乱闹闹的要再去接水，结果没走两步路，手抖的越来越厉害，最后连杯子都快要拿不稳了。 他不得不停下脚，放下杯子后去了洗手间沖了沖凉水。 感觉好点后，他重新拿起杯子接好水，然后慢慢往办公室走去。 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在公司传开了。 许寒一进来，嘈杂的办公室里的立马冷凝下来，安静的连根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并没在意，只是兀自将两杯水各自放到对应的主人身边。 但没想到的是，两人全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看许寒就跟看瘟疫一样。 他们撇着嘴撵人，还将桌上的水杯全丢进了垃圾桶。 许寒直接愣住，眼睛盯着垃圾桶里的杯子迟迟移不开视线。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周围尽是嘈杂又不加修饰的诋毁声，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委屈跟羞愤。 整个人死气沉沉，像是深深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程虞在门口静静看着，黑沉沉的眸子映着许寒那清瘦的影。 李助理头一次见自家老闆这么专注的看一个人，一时有些好奇，瞅了一眼。 只觉得那个男人平凡不已，也没什么亮眼的地方，放在人群里估摸都瞅不着影子。 而就是这副平凡到一点不起眼的模样却让程虞越发眼熟在意。 他看着男人一点点走到角落，听着里面人对他不留情面的诋毁，皱眉开口。 「这人你们既然要辞退了，那我带走你们没意见吧。」 在场的各位谁不知道程虞的性子，心狠手辣，喜怒无常，这小员工要是落到这人手里多半是没好果子吃了。 不过这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只能怪他自己倒霉冲撞了贵人。 于是殷勤道：「自然没问题，我立马让人事安排。」 「李辉，等结束后把人带走。」 「是。」 李辉跟着人事办完相关手续，就带着仿佛失了魂似的许寒上了车。 许寒整个人还笼罩在失业的黑暗中，他抱着收拾好的东西，呆呆坐着没什么反应。 「程总，我们现在要回公司还是」 第3页 程虞瞥了一眼身边男人已经肿的没法看的手，道：「先去最近的医院。」 一听要去医院，许寒回过神来。 扭头忐忑的看向身边这个矜贵优雅的男人，整个人就像是被迫甦醒过来似的。 他以为男人因他受了伤，因而愧疚不已。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您所有的医药费跟损失我都会负责的。」 看着男人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以为对方不相信他。 就急忙在口袋里摸索出手机来，磕绊的说。 「我可以先把手里的钱转给你，大约有两三千，我的银行卡里也还有两，三万块钱，剩下的我会想办法......」 程虞原本正在看手下刚传来的男人的资料。 谁知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这人就跟丝毫感觉不到痛一样，用两只伤痕累累的手颤抖的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你——」 程虞胸腔里的火刚烧起来，就瞥见这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没忍心骂他。 他将手机拿过来重新给许寒塞回去，半哄半敷衍道。 「行，我知道了，这事不急，等到医院再说。」 等许寒乖乖坐好，程虞才安下心继续看手机里的资料。 因为要的急，这个资料很短并不详细，除了基本的年龄，家庭住址之外剩下的就都是照片。 程虞刚才就将看了个大概，这次他不断向下滑动，直到一张许寒十来岁的照片映入眼中，内心深处的那段蒙了尘的记忆才渐渐清晰起来。 他扭头看向身边畏缩忐忑的男人，眼神轻缓的打量着。 乌黑的瞳仁，瘦削的面容，以及额角的疤痕都与记忆里的那个笨傢伙重合起来。 果然是他。 第2章 把老婆拐回家啦 到了医院，许寒跟在程虞他们的身后，想着在后面缴费。 结果没想到最后钱没交成，看医生的倒成了他自己。 他极力解释自己并没有事，不用这么劳烦医生。 可身边的男人压根充耳不闻，强硬的把他拉进外科门诊室。 许寒这手伤的有些厉害，整个手背几乎都被殃及，红肿不堪，烫伤严重的地方还起了很多水泡。 医生先将体积较大的水泡使用消毒针挑破，然后对烫伤部位进行清创。 「嘶———」 给伤口消毒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许寒被激的红了眼眶。 好不容易消完毒，医生又给抹了烫伤药膏包完扎，这场酷刑才算结束。 许寒疼得脸色煞白，却还没忘给医生道谢。 「不用谢。」 医生朝许寒摇摇头后又看向旁边的程虞，叮嘱道。 「你是他朋友吧？他这手伤的重，一个人换药可能够呛，你要是平时没事就过去帮一下。」 「我开的药每天擦个三次，擦药前先用碘伏消毒，然后在上药包扎好，约摸擦个七八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许寒原本是要给医生解释程总并不是自己的朋友的，但医生说的太投入他一时间也插不进话，只能忐忑不安的看着两人。 好在程总并未在意，安静听着，神情还有些认真。 许寒听他回医生了一个好字，看着也没有什么不耐的情绪，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程虞出了门诊室，刚想把手里的单子给李辉，就被许寒拉住。 「程总，单子给我吧，我可以自己去拿药。」 男人巴巴望着他，仿佛他手里拿着什么绝世珍宝一般，程虞几乎都要被逗笑了。 「就你这手现在还能干什么？」 许寒有些侷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别说拿单子了，连握拳都费劲。 「行了，你先跟我回车里，等李辉拿药回来再说。」 男人如同债主，说出来的话许寒也只得听从。 惴惴地跟着程虞坐回车里，想着一会儿可能难以负担的债务，他不由得发愁。 也不知道得还到几时。 车里安静无声，程虞的目光始终放在恨不得将自己缩进车门里的男人身上。 男人眼皮耸拉着，缩着瘦削的肩膀，双手规矩地放置在大腿上。 对着他的那只耳朵被车里的温度熏得发红，浑身发散着忧虑愁容，看着格外可怜。 找了这傢伙这么些年，一直杳无音讯，如今找到了，却以这样糟糕的方式。 程虞在心里嘆了口气。 两人坐在车里等了有五六分钟，李辉才拿着单子和药回来。 程虞拿过药跟单子后，看了一眼，先对驾驶座上的李辉说。 「开车先回我的住处。」 等车缓缓开起来以后，他才对旁边坐的战战兢兢，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赴刑场的许寒说。 「不要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啊，好。」 男人愣愣说着好，可身上的肌肉还是紧绷着，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单子。 看着有些心酸的可怜。 他将单子递到许寒的面前晃了晃。 「一共八十，现金还是手机支付。」 「我，我用手机。」 许寒看清了金额，急忙伸手掏口袋里的手机。 只是如今他的双手都被包成了粽子，掏手机的动作十分笨拙。 「你坐好。」 程虞怕他倒腾到伤口，便直接俯身帮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 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那陌生强烈的气息还是让许寒下意识僵直了身子。 第4页 直到男人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他才回过神来，惶恐道：「谢谢程总。」 「没事。」 程虞摩挲着手里的手机，想了想，对许寒说：「你手不方便，我帮你吧。」 其实像手机这种私密的物品，一般人多多少少都不太喜欢别人动，更何况还事关个人钱财。 但许寒没什么心眼，人又老实。 他一听程总这么为他着想，连忙说好，心里只觉得自己又给人添了麻烦。 程虞自然不是惦记许寒的那三瓜两枣，也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爱好，他只是为了转帐方便顺势加了好友，只是顺手而已。 他面不改色也将自己的电话也存进许寒的联繫人里，然后才调到支付界面递到对方面前。 许寒将钱转过去后，看着程虞犹豫着开口：「那个，程总，你那件外套...」 「那件外套？」程虞想了想，恍然道：「你是在担心那个？」 「放心吧，那件外套只是沾了水，没什么大碍，我自己拿回去晒一晒，明天就能穿了。」 李辉在驾驶座面无表情的听他家老闆胡诌。 是沾了水，可那是茶水啊！ 那么大一片，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晒不干净啊！！！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别人。」 程虞将皮球踢给了前面开车的李辉：「李辉，你说。」 李辉：「......」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下，麻烦不要带上他，谢谢。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很给面子的附和：「是的许先生，那件西装外套并未损伤，如果擅自让您赔偿的话，我们是要付刑事责任的。」 许寒没想到这么严重，他连忙说：「我相信你们，我不赔偿了，不赔偿了。」 这个争论告一段落后，程虞盯着许寒的手忽然说：「你现在手伤成这样，平时生活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 「我如今要短暂的在d市待一段时间，如果你没什么问题，不如先搬到我家，我可以照顾你。」 李辉：！！！！！ 好傢伙！这么直接的吗？！！！！ 「不用不用了。」许寒惊讶感动之余连连拒绝：「我自己可以。」 「这样啊。」程虞垂下了眸子。 许寒以为他放弃了这种想法，刚要跟前面的李辉提在下一个路口放下他的事，视野里就多出一条手臂来。 「既然你不让我照顾你，那你就去照顾我吧。」 程虞指着自己手臂上指甲盖大小，看着很像当场捏的红痕，一本正经的胡说。 「我也受伤了，很疼。」 许寒：「......」 李辉：「......」真六。 第3章 给老婆坦白身份啦 许寒还是跟着来到了程虞家里。 「你老实在这坐好。」程虞俯身将拘谨不安的男人摁在沙发上。 「我先上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吃完晚饭我再带你去房间换药。」 他说完，又起身倒了杯水，插了吸管放在许寒面前的茶几上。 「渴了就先喝点水。」 许寒对于程虞的好意完全不知如何招架，只能惶恐着点头应下：「好的好的，您去就行。」 程虞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 人一走，周遭就立刻安静下来，许寒看着面前的水杯，不知不觉的就发起呆来。 脑子太乱，想的也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在干什么？」 许寒被程虞的怒声惊醒，愣愣的看着男人朝他飞奔过来，勐地摁住他的手腕。 程虞强压着怒气，尽量平稳着声音的又问了一遍：「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寒顺着看向自己的手，手上的纱布已经被他扯的松松垮垮，露出丑陋的伤来。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许寒语无伦次的道着歉，方才消极的情绪还未完全退去，因此他显得畏缩又小心，生怕惹人不高兴。 程虞刚想训斥一番，却发现男人的情绪不太对，被他摁在手里的手腕正微微发着抖，脸色白的叫人心惊。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许寒抬头看向程虞略显焦急的脸。 「啊...我没事...」 程虞见人的脸色稍稍正常了些才略微放下心来，坐在许寒旁边帮他将纱布重新包扎。 「你是嫌你这伤的还不够彻底，想干脆废了一了百了？」 「多大人了，怎么竟做这些叫人担心的事？」 许寒被训的满脸通红却丝毫不敢反驳，乖乖低头受着。 「行了。」 程虞松开手，板着脸气仍没消干净：「先跟我去吃饭，回头再换新的。」 等两人吃完歇了一会，他才起身带人上了楼。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你的衣物明天我会叫人收拾好给你送来。」 许寒越往里走越拘谨起来，直到整个房间映入眼底，他心里的不安到达极限。 「程总，您这里，有别的客房吗？就那种普通一点的就行。」 他侷促的盯着自己洗到发白的棉鞋，觉得自己像是闯进华丽宫殿的老鼠。 程虞转过身直直的看着许寒，没答话，半晌俯身下来，强硬的抬起了他的下巴。 「许寒，你仔细看看我，就没有感觉到很熟悉吗？」 许寒被迫看向程虞，如此近的距离，连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 第5页 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嗫喏道：「没，没有。」 程虞皱眉一字一顿提示道：「我姓程，叫程虞。」 程虞，程虞…… 好熟悉的名字。 许寒的思绪发散开来，脑海里渐渐显现出一个模煳的身影来。 突然，他像是记起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长相锐利俊美的男人：「你是...程少爷？」 见人想起来，程虞微微挑眉，放开钳着对方的手，淡淡道：「是我。」 许寒没想到多年后竟然会再次见到旧人，一时间还呆愣着，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原来…你是少爷，怪不得…」 怪不得会对他这么好。 程虞牵着还有些呆愣的许寒走到床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然后他抽了个凳子坐在许寒面前，伸手把柜子上的放着的药膏跟碘伏从袋子里拿出来，准备给许寒换药。 「我自己来吧少爷，我自己可以。」 许寒不自在的挣了挣被程虞抓住的一只手，想用另一只手去拿柜子上的碘伏。 程虞约摸着两人都说开了，也不揣着了，按住许寒的两只爪子一点不客气的训他。 「你也不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惨样了，还夺，夺了你能干什么？！用嘴上药吗？！！！」 这声音分贝着实高，逼得许寒打了个颤，缩了缩肩膀。 等人说完才小声道：「我错了，错了...你别生气...」 程虞冷哼一声，皱成一团的眉头可算是舒展了些，攥着许寒的手腕朝他这里拉了拉。 「你这傢伙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样，不讨人喜，就知道惹我生气。」 「我...」 许寒想说自己哪有，却被程虞瞪了一眼。 于是又灰熘熘的低下了头，看着对方帮自己拆下纱布，然后用棉签蘸取碘伏轻轻涂抹着。 一瞬间的刺痛感叫他下意识就想把手收回去。 却被程虞拉的死紧，动也动不得，只得受着，脸都白了一个度。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程虞知道许寒不好受，却也没法子，只能温下声哄他。 等消完毒擦完药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许寒疼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了。 程虞收拾好东西，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走到许寒面前时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来，他剥了一个塞到许寒嘴里。 是奶糖。 许寒尝到熟悉的味道眼睛微微亮了亮，惊异的看向程虞，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 「看什么看，只许吃一块，多了没有。」 程虞又剥了一个，当着许寒的面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幼稚极了。 许寒看着有些想笑，却忍住了，含着糖坐在床边，脸色好看了些，含煳的说。 「少爷你也没怎么变呢。」 程虞正屈尊纡贵的帮许寒从衣柜里抱出一床厚被子，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 将被子铺好后扭头对许寒说：「走，我帮你去洗澡。」 「咳咳....」 许寒突然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得心肝肺都快移位了。 半晌才平復，摇着脑袋拒绝：「少爷，少爷我自己就行。」 「行？」 程虞看着许寒包成球的手眉头一皱。 许寒被程虞直勾勾的目光刺的毛毛的，迫于威压，口不对心道：「不行...」 程虞眉头一舒：「那还不快走？」说完抬脚便走。 许寒下了床，踌躇了半晌，才默默跟了上去。 第4章 回忆：与老婆不美好的初遇 「少，少爷....好了....」 许寒全身赤裸的僵坐在浴缸里，双手被保鲜膜包着搁在浴缸边沿上。 而程虞则在他身后帮他抹着沐浴露。 陌生的手掌在皮肤上游离。 让许寒感到十分不自在，耳根都烧了起来。 程虞勐然回神，感觉手下的触感不太对。 他低头一看，顿时尴尬的收回手，轻咳一声。 「那个，差不多了，我给你沖水，擦干净。」 程虞已经很少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他手忙脚乱的将人身上的泡沫沖洗干净，又匆匆拿毛巾给人擦干净身上的水。 最后把人打包进提前准备好的浴袍里带出浴室才松了一口气。 「你，你今天就先穿着这个，你的衣服明天就能送来，我...你早点睡吧。」 许寒呆愣愣的被程虞摁到床上躺下。 一床被子从头盖到尾，连根头髮丝都没避免：「......」 这多少有些夸张。 程虞也反应过来，伸手将被子往下拽了拽。 露出许寒那张红通通的脸来。 这人明显还懵着，眨着眼看着他不知所以。 「天气冷，盖严实点才暖和。」 程虞煞有介事的又给人掖了掖被角。 「......」 许寒没出声，默默扭头看向墙上的空调。 室内温度二十五摄氏度，是再怎么说也冷不了的温度。 程虞看见了许寒的小动作，想都没想的将人的脑袋扭正。 「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 然后啪的将床头这边的开关给关了，自己摸着黑往门口走。 许寒听着对方窸窸窣窣出了房间门，才忍不住轻笑出声。 没想到看着已经很成熟稳重的程虞，身上还带着些孩子气。 第6页 就跟小时候一样。 傲娇嘴硬，掩耳盗铃的招式练得炉火纯青。 许寒回忆着，又忍不住想笑。 真好，还能再遇见少爷。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漆黑的虚空，半晌，平静又惋惜的嘆了口气。 只是，他变了。 许寒慢慢闭上了眼睛，深深的疲惫感涌了上来，瞬间将他的意识淹没。 …… 「滚出去！」 十三岁的许寒端着粥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一脸兇狠的少年，有些被吓到。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想起管家的要求还是慢慢向少年靠近。 请求道：「少爷，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这样，对身体不好，您多少吃点.....」 「你耳朵是聋了吗？我说让你滚出去！」 少年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许寒吓得一颤，但咬了咬牙，还是厚着脸皮往前走了几步。 离的近了，他才看清兇狠暴躁的少年眼中竟然蓄满了泪珠，他一时愣住了。 「谁准你这么看我的？给我滚出去！！」 少年死死坚守的骄傲剎那崩塌，登时大怒，失了理智。 随手摸了个物什便朝这个胆大包天的傢伙砸去。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许寒来不及躲闪，直直被砸中了额头。 「嘶--」 手里的碗脱手落地，摔得四分五裂，他痛唿一声，捂着刺痛的伤口蹲了下来。 少年闻声看向蜷缩在地上颤抖的许寒，勐地愣住。 半晌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他竟然....伤了...无辜的人。 许寒蹲着缓了一会儿，待那阵晕眩过去他才回过神来。 捂着伤口的手有湿润感应该是出血了。 他恍惚的想着。 这个工作大约是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他一点一点将碗的残片捡起来，想将这残局收拾干净再离开。 「你在干什么？」 程虞好不容易从阴影里挣扎出来，便看见许寒捂着额头艰难捡碗片的模样。 一时又惊又难以理解。 许寒侷促的看向程虞。 「我，我想收拾干净，是我弄撒的，我就想收拾干净再走...」 程虞觉得这人脑袋上应该是少根筋，行为简直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想。 他看着对方还在渗血的额头，暴躁的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你先用纸按好，别捡了，跟我去把伤处理一下。」 「我，我这伤没事，不用的.....」 只是破了点皮，现在也不疼了。 许寒压根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程虞如今愧意飞升，哪能再看着人犯蠢。 于是皱眉冷声道：「我说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少年的声音虽然还很稚嫩，但那种不容人反驳的气势却令许寒不由得听从。 他乖乖跟在程虞身后下了楼。 「少爷，这是怎么了？」 管家诧异的看着自从来了老宅便从未出过房门的少爷，带着今日苦苦求他留下来的许寒走到他面前。 程虞将人拽到身前，含煳道：「他不小心的受了点伤，你让齐叔给他处理一下。」 管家没说什么，只叫人去喊。 齐医生就在别墅里住着。 不一会儿便拎着医疗箱小跑过来。 有条不紊的帮许寒处理好了伤口包扎好，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纪叔，你让厨房准备些饭菜，我有点饿了。」 纪叔点了点头便去安排了。 人一走，客厅里就只剩他跟许寒两人。 程虞扭头看向坐相很是僵硬的许寒。 目光扫视一圈后，缓缓在对方的额头上惹眼的纱布停下。 「…那个…这次的事......对不起。」 他眼睛闪烁了下，扭捏半天才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口。 许寒愣愣的看着这个金贵的小少爷愧疚的摸样。 「我会弥补我的过错，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许寒回神，红着脸有些急促的拒绝：「不，不用，我不需要补偿的。」 这件事他也是有错的，在进去之前管家就叮嘱过，如果少爷情绪异常牴触的话就立马出来。 只是他带着侥倖心理，如今出事，也算是为他鲁莽的行为负责。 「这次的事情原本就是我自己太自以为是，不怪您。」 许寒说着冲程虞愧疚道：「让您受到惊吓了，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这下倒换程虞懵神了。 这，这人脑袋多少是有些问题吧。 放着该得的便宜不占反而拼命往身上背担子。 哦，也对，被砸伤后还想着收拾残局的傢伙能多聪明。 程虞抽了抽嘴角，干脆摊开来。 「行了行了，你不用这么惶恐，终归是我砸伤了你，你就当是给了让我安心，有什么要求提出来。」 「我.....」 「我什么我，说话说利索，这么大个人了，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程虞打断了许寒的话，板着一张脸道：「让你提你就提。」 听着对方强硬的话，许寒嗫喏了半天才小声开口：「那，少爷，我想在这个暑假期间留下来工作....可以吗？」 说完他又怕这个要求太过分便又立刻改口：「那个…如果不方便…我，我只做一个月也行的......」 第7页 「......」程虞再次抽了抽嘴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这个呆头鹅。 「就，这？」 「嗯嗯。」 呆头鹅亮晶晶的看着他点点头。 「行行行，知道了，你从明天开始过来就行，我会叫管家安排的。」 程虞一言难尽的转过头，生怕多看一眼也会变成笨蛋。 第5章 回忆：老婆是个又倔又死板的笨蛋 「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待着吗？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许寒手里动作一顿：「我，我没做什么。」 看着人默默将手里的抹布藏进背后，程虞都快要气笑了。 「行了，别藏了，我都看到了。」 他真的是头一次见许寒这种又犟又蠢的笨蛋。 都说了他的工作是陪在他身边当个跟班，结果这傢伙总是三天两头挑他午休或不在的时候再去找事情做，生怕清闲着。 「不是给你说过了吗，这些事情用不着你。」 许寒抬头看向程虞，忽然撩开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结了痂完全大好的伤疤：「少爷，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你不用这样...」 「而且，我不做点事情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谁管你恢復的怎么样，自作多情。」程虞像是被看穿了心事，急慌慌的否认：「你心里安不安稳的关我什么事。」 许寒以为是自己的话冒犯了对方，便急忙道：「我...我，对不起，是我自己想多了，对不起。」 不知道说什么他就将对不起当成自己的护身符，这么一句一句的冒出来淹的程虞牙疼：「对什么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许寒呆愣愣的看着站在高处的男孩：「可你生气了啊。」 「你是不是傻？」程虞站在二楼栏杆处表情一言难尽：「生气就是你的错？你就这么喜欢往自己身上揽错？」 一连串的问句砸下来令许寒更不知所措了，他踌躇着不知怎么回话。 「行了，你别在那杵着了，赶紧上来。」他真的昏了头了，就这傢伙稍微逼紧一点就愣的跟个柱子一样。 「好的，少爷。」许寒从刚才的思考中缓过神来，他一扯嘴唇，应了一声。 少爷午休完会去书房看书，他端着泡好的茶水敲了敲书房的门，等里面的人应答才进去。 将水杯轻轻放到书桌一旁，许寒便走到沙发坐下，拿起搁置在地上的书包，掏出作业放到茶几上。 许寒尽量将声音放的近乎于无，生怕会打扰到另一边专注看书的人。 窸窸窣窣写了一会儿，他抬头伸了伸腰，有些僵了。 正巧这时程虞看书看的也有些累，他看着许寒停了笔便放下书大步往沙发处走。 许寒愣愣的看着枕在他腿上闭目养神的程虞：「少，少爷？」 「别乱动，我看书看的有点头疼，让我歇一会儿。」 「哦，好。」 虽然不太明白少爷为什么放着沙发不躺非要躺在他身上，但依然老老实实的坐好不敢乱动。 其实认真问起来程虞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是觉得待在这人的身边很舒服，很平静。 大概是这傢伙太呆太傻太好骗，温温吞吞很好欺负。 平时有事没事逗一逗心情都能变好了不少，除了有些时候固执的让人冒火其他都挺招他的稀罕。 许寒也是能够感受到这个小少爷的善意，从担心他的伤口不准他干活到准许他在书房里安稳的写作业。 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少年别扭的关心着他，明明他只是一个佣人而已。 这么好的人竟然被他遇到了，真的是莫大的好运。 「你在笑什么？」 程虞睁眼便瞧见许寒浅浅的笑着。 平常黯淡的眸子如今像是被擦拭过水亮亮的，连带着这张平凡的脸都添了不少的光彩。 许寒被吓了一惊，脸上的表情就凝滞了。 「不准收。」眼瞧着这笑就要淡下去，程虞伸手就支棱起来。 许寒两边的嘴角被挑起，说起话来也很不利索：「少...少爷...我没...笑...什么...放开...我...吧。」 这么滑稽的表情令程虞一下子就笑出声。 他一边笑的眉眼颤抖一边也没放过许寒，顺势捏起对方有点肉的脸颊逗弄：「来，再笑一个让我看看。」 「少...爷...」 控诉的眼神落到对方眼中又是一阵闹：「好啊，许寒，胆子大了，敢瞪我了。」 「唔----别挠，痒，哈哈哈哈哈哈，错了，我错了，别挠了。」 许寒被挠胳肢窝挠的大笑不止，蜷着身子来回躲避，连泪都逼了出来。 程虞得了趣，那肯轻易放过，自然是乘胜追击，再接再厉。 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底下：「你这认错认也太快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许寒被制得死死的，两只手都没有避免，这下子就成了案板上的鱼，怎么也扑腾不开。 谁能想到先前还高贵俊逸的人现在不顾身份跟他打闹。 许寒看着对方开怀的笑怔了怔，嘴巴不受控制的说：「那，那我晚一点再认错，这样行吗？」 这话一说出口，许寒的脸刷的一下就囧红了脸。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失了脑子，迷了心了。 「哈哈哈，行，怎么不行啊。」 程虞笑的更甚了，毫不客气的揉着底下人的脸：「许寒你可真有意思，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玩的人。」 第8页 「窝...窝布斯....哈哈哈哈哈哈，痒....」 程虞对于对方还能说话表现出莫大的不满，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于是他瞅准时机，立马上手，一招制敌。 闹腾了一阵两人都有些累了，全都摊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餵。」程虞缓了一会儿，勉强动了动手指拉了下旁边的许寒。 许寒显然还没缓过神来，呆愣着没什么反应。 直到又被拉了两下后才堪堪动了动，声音很倦怠：「怎么了？好累，少爷别闹。」 尾音带着点小翘舌，听起来跟平时很不一样。 程虞还想听，他坐起身，戳了戳许寒红彤彤的脸。 这次并没有如愿，许寒像是被他咬了，呲熘爬起来：「对不起少爷，我，刚刚有些迷煳，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 程虞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对方是怕他怪罪太放肆。 肚子里的无端生出了一股火气，直直烧上心肺。 他头一次同别人闹的这样开心，第二次试图同人亲近，结局却是这样的。 程虞黑着脸恨不得把许寒给撕了，结果却只是抓过手边的东西狠狠砸了出去。 是许寒的洗的发白的书包，因为没关口，里头的东西哗啦全掉了出来。 许寒闻声看过去，脸色蓦的白了，瞳孔颤了颤，到底还是没敢说话。 这副样子更叫程虞生气，他死死盯着怕的已经开始颤抖的许寒，脸色更黑了，嘴里的软肉咬的生疼：「你，真是.....好样的。」 这呆子可真有本事，一天能让他气个十来次。 许寒垂着脑袋感觉到那束恨不得化成钉子的目光倏然消失。 坐在他身边的人起了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最后留给他一声气力十足的关门声。 程虞离开了，许寒喘了口气，捂住怦怦直跳的心脏。 缓过劲来以后，他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慢慢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默默捡起地上的书包，书，本子，笔... 还少了一只黑色中性笔，是他前些天刚买的。 许寒蹲在地上扫视四周，终于在靠门最近的那个大书架的底下看到了，只是滚得太靠里，他跪在地上伸直了胳膊捞还差些。 书架的底座同地面的空隙很窄，许寒堪堪伸进去胳膊却卡的生疼。 其实那支笔也并非非要不可，他再穷，一支笔也是买的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生出了些执拗来。 许寒跪着又往前挪了挪，膝盖也疼得很厉害，只是他顾不上，一心只想够到那支笔。 只差一点点的时候，他旁边的门忽然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许寒！…你，又在做什么？」 程虞去而復返，没消下去的火被许寒匪夷所思的行为暂时压下。 他靠近许寒，用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说话！」 「啊，少爷，我在够我的笔，我的笔掉里面了。」 「笔怎么还能掉...」看到许寒身边放着的书包，程虞把话又咽回了嗓子眼。 许寒怎么也够不到，再加上程虞站在旁边，心里便有些着急。 「你...」程虞想说实在够不到就别够了，但看着许寒样子又住了嘴，停了半晌，实在没忍住，又踢了他一脚，道：「你起开，趴在地上碍眼死了。」 许寒一愣，低着头闷闷的说了个嗯，然后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程虞看他跟个宝贝似的把自己的书包抱在怀里啧了一声：「你靠边站站，离我远一点，脏死了。」 这话纯粹是假话，书房这里天天有人打扫又有纪叔时不时盯着，别说脏了，连个灰尘都难见。 许寒侷促的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本想等着程虞的下一个指示，结果片刻后却听到很轻微的声音。 那声音很熟悉，刚刚他跪在地上，膝盖跟大理石地面相碰的声音就是这样。 许寒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刚才他的位置。 此时，程虞，他的少爷，正跪在地上伏着身子帮他够笔。 许寒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顶破了他坚硬胆小的土壤，冒出一小截新芽来。 头脑已经跟不上身体，等反应过来，他已经跪在程虞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却说不出话来。 「拉我做什么。」程虞攥着笔疑惑的抬头：「看，我帮你够...」 声音戛然而止。 「许寒，你...哭什么？」 许寒擦了擦脸上的泪，接过程虞手里的笔，又将人拉起来，语不成句的说：「没...没什...么，谢谢...少爷...」 「还有，对不起...又惹你生气...」 「行了，别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程虞怪他大惊小怪，手上却很诚实的替人抹眼泪：「这次就原谅你了。」 「谢谢，少爷。」许寒情绪好了一些，但说话还有些哽咽：「我以后一定少惹你生气。」 话是好听的。 但要是能意识到到底哪惹他生气再道歉那就好了。 程虞嘆了口气，也知道这呆子把脑子抡冒烟也想不到这处。 他拍了拍许寒的脑袋，无奈道：「行，我收到了。」 第6章 回忆：吃上老婆给我烙的饼啦 「奶奶，我走了啊。」许寒沖屋里收拾案板的奶奶打了声招唿便急急揣着刚烙的菜饼跑了。 第9页 十二三岁的孩子正是活力旺盛的时候，两条细腿有劲，跟个小旋风似的，一熘烟就就没了影，许奶奶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做起手上的活计来。 程家的老宅卧在山腰处，离着村子并不算远，他顺着公路往上爬了十来分钟便到了。 许寒轻车熟路的进了大门，穿过偌大的花园跟庭院里那个大型石雕喷泉，径直往屋里跑。 一进门就看见纪叔站在客厅，看见他温和的笑：「小寒来了，怎么跑的这么急，快先去喝点水缓缓。」 确实跑的太急了，身上薄薄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许寒的嗓子火烧火燎的，他喘着粗气，跑厨房拿了杯子倒了口水喝，才似活过来。 他喝了两大杯，嗓子还疼着，就忍不住磕磕绊绊问道：「纪叔，少爷，在哪？我，有东西，想给他。」 纪叔这才看到许寒怀里像宝贝一样揣在怀里的袋子，顿时哭笑不得：「少爷在书房呢，快去吧。」 「谢谢，纪叔。」许寒一听立马也不喘了，迈开腿就往楼上窜。 「跑慢点，别这么急。」 「知道了。」 到了二楼的书房门口，许寒缓了口气，敲了敲门：「少爷，是我，许寒。」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程虞声音：「进来。」 许寒一进门，就见少爷坐在那扇非常大的百叶窗前的沙发上看书，斑驳温柔的光落在他的身上，让原本长相就出色的少爷衬得越发好看，就像天使一样。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程虞将手里没看进去的书随手放到旁边的小圆木桌上，抬眸看着愣在原地的傢伙，皱眉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刚才就在窗前看着这傢伙蹦蹦跶跶的进了门，结果过了这么久才上来。 许寒刚回神被程虞有些幽怨的眼神看的有些不知所措，以为是自己刚才的眼神太过冒犯惹得人不快了，于是他的心情也肉眼可见的消退，嗫喏道：「啊，好。」 他慢吞吞地往前挪了两步，坐在程虞身边却拘谨起来。 程虞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木头一般杵着不动的人，最后实在没忍住自己找话：「......这次又带的什么？」 「是我跟奶奶烙的馅饼，这是刚出来的一锅，少爷你要不要尝一尝？」许寒将袋子敞开，露出里头金黄的饼，还冒着热气，光看着就很有食慾。 「你请半天的假就只是回去烙饼？」程虞撇了撇嘴：「看你这么宝贝的样子我以为是什么，原来是馅饼。」 「嗯，奶奶一个人忙不过来。」 许寒听程虞的语气以为不喜欢，便尴尬的合上袋子要收回去。 「谁让你收回去的，我有说我不吃吗？」程虞青着脸想要夺。 「少爷，你要是不想吃就不吃，不用这么勉强......」 「我什么时候说我勉强，我喜欢的很！」 「那，那好吧。」见程虞坚持，许寒倒也没再说什么，抽了几张纸将饼仔细包好才递过去：「吃的时候小心一点，还很烫。」 程虞接过来咬了一口，含煳道：「我知道了，真是的，这么啰嗦。」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克制不住的上扬，整个人倒也有了平常小孩的娇憨气了。 「怎么样？」许寒坐在一旁问，眼睛亮晶晶的。 程虞看了他一眼，哼哼唧唧道：「还行吧。」 「啊。」许寒瞬间低落下来，像个霜打的茄子：「这是我特地让奶奶做的，是少爷喜欢的猪肉白菜馅。」 程虞看着颇受不了的大咬一口馅饼，装作非常喜欢的样子：「啊好吃好吃好好吃，太好吃了...」 许寒被程虞拙劣的演技逗得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像两弯月牙，一口的大白牙漏了出来。 傻死了，程虞看了一眼扭回头，继续吃他的饼，吃着吃着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 看程虞吃的急，许寒怕他噎到，接了杯水放在他旁边。 「少爷，我下去把这些给纪叔送去，来的时候忘记了。」 程虞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早点上来。」 许寒应了一声。 纪叔笑眯眯的接过许寒手里的袋子，打趣道：「没想到居然还有我的份，多谢小寒了。」 许寒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说：「我来的时候太急，忘了先给纪叔您了。」 纪叔听了笑的更甚了：「小寒这心里就只想着少爷，哪里还有我这老傢伙的事。」 许寒一听这话便急忙忙的解释：「没有没有，纪叔您也很重要，只是这次确实没想这么多。」 纪叔看着一脸认真的许寒忍不住发笑，这孩子真是不经逗，太实诚。 他不禁想，这两个孩子相遇也许是上天定下的缘分吧， 这么些年来，老爷因为夫人的事对少爷心有芥蒂，态度淡漠到了极点，平常基本上连见一面都很难。早些年少爷还试图跟老爷亲近，笨拙的制造动静想要吸引老爷的注意，但一次次的冷漠呵斥到底还是浇灭了少爷对父爱的渴求。 自小失去了母亲，又不得父亲的喜爱，最后还因为一件莫须有的过错被丢到这里，少爷虽不说，心里到底是受了伤。心伤本来就不容易好，再加上少爷不同平常孩子一样，受了委屈会露于言表，从来都是藏在心中，不肯在外人面前露出分毫的懦弱。 好在如今有小寒这样温柔赤诚的孩子在少爷身边，多少能够让少爷紧绷的精神得到松缓。 第10页 纪叔拍了拍许寒的肩，笑眯眯道：「好了，不逗你了，你抓紧上去吧，晚了上面的那个祖宗又要闹腾。」 许寒估摸着下来的时间确实不短了，在待下去少爷真的就得下来揪他了，于是便没再多说，应了纪叔一声就上了楼。 第7章 回忆：与老婆闹别扭了 眨眼之间，假期就这样悄然过去。 「许寒，回神了。」程虞看着马上要溢出的水，毫不客气的弹了下许寒的脑门：「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啊，抱歉，我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许寒放下手里的茶壶，声音也没什么精神。 程虞拉住想要退到一边的许寒，扭捏道：「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给我听，说不定能帮你解决呢？」 许寒抬眸看了程虞一眼，愣了几秒后，沖他笑着摇了摇头：「少爷你想多了，我没有什么烦心事。」 也许没有人给许寒说过，他其实特别不会伪装情绪，白纸一样一眼就能看透，与他相处了两个月的程虞自然也能察觉到，对方那种明显带着隐瞒的神情有些烦躁。 他松开握着对方的手腕，皱眉冷声道：「怎么？你是觉得我不配听你讲？」 许寒顿时惶恐的摆摆手：「没，没有。」 可程虞再问，许寒却含含煳煳什么都不肯说，程虞倒也没再逼问，只是之后再没搭理过许寒，平日瞧见也只当透明，显然是真的气的不轻。 眼瞧开学将及，程虞还是半点没有消气的样子，许寒坐不住了，头一次没经允许就踏进了对方的房间：「少爷......」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程虞连头都没抬，张嘴就将人往外赶。 「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别生气了。」 「出去。」程虞烦躁的看着紧张的许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极了他之前苦苦追寻父亲的目光却始终不得的失望心寒，是种搅得他心里浑浊不堪的讨厌情绪。 「少，少爷......」许寒看着情绪明显不对的程虞，担忧道：「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我去找齐医生！」 「我难不难受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出去！」 程虞的话狠狠将许寒的心敲了个窟窿，他不知所措的喃喃道：「少，少爷....你别这样……」 「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会改的......」 「谁稀罕你改！你出去！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程虞吼了一句，背过身，缩进被子里。 许寒僵在原地一时失了语，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果然啊，他这样的人，除了奶奶根本不会有人会喜欢自己的... 许寒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门，机械一般一步一步的走着，边走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他只需要奶奶一个人对他好就行了，别人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只是这样想，他还是在自己惶恐的密鼓般的心跳声中缓缓湿了眼眶。 纪叔对这几天许寒两人的别扭也略微知道些，但他向来不插手两个孩子之间的事，就没过度关注，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发酵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他看着红了眼的许寒，安慰道：「小寒，少爷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他心情不好时说的都是气话，不能当真，这样，你也快开学了，就暂且别过来了，在家里休息休息收拾收拾东西，等少爷气消了，我再联繫你，好吗？」 许寒胡乱听着，脸上的愁容丝毫没减，等纪叔说完默默给人鞠了个躬，便魂不守舍的离开了。 ...... 「我都说了，我不吃了，你们耳朵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出去！」 「谁让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进我的房间的！出去！」 「......」 自打许寒离开了之后，程虞的脾气是越来越差，越来越暴躁，老宅里除了纪叔，估计连条狗路过都得无端挨一顿骂，搞得佣人们战战兢兢，气氛紧张压抑到了冰点。 早知少爷会后悔，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算算日子，小寒也不过才离开三天。 仅三天便闹得天翻地覆，少爷这也算是头一次。 纪叔嘆了口气，这两个孩子一个又傲又犟，低头堪比砍头，一个看似温顺实则倔坳敏感，只要思维陷进死胡同，没个十天半个月可能都想不明白。 他头疼的想，这两个人出问题解决，估摸得是个长期战，主要还是看谁先忍不住先走出第一步。 纪叔本来压的是小寒，心想着找个时间将人哄骗来，结果，他低头看着自家少爷别扭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 果然世事无常，古人诚不欺我。 「少爷，这个时间小寒估计都放学了，要不明天再....」 「谁说我是去找那傢伙。」程虞不承认：「我是提前看一下未来的学校环境。」 「行行行，那少爷你走慢一点，学校在那又跑不了，我这老骨头跟不上。」 程虞头也不回的上车：「纪叔，你就别跟去了，我自己就行 。」 「哎哎哎，别。」纪叔收起了打趣，连忙跑了几步赶着点上了副驾。 一路驱车到学校，果然，放学已经有一阵了，已经没什么人了。 「少爷，下去看看吗？」纪叔打趣道：「这么看着挺普通的，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第11页 说来看学校的程虞仅看了一眼就转口：「我累了，不想进去看了，回去吧。」 等司机刚启动发动机，程虞又道： 「来时的路腻了，换一条走。」 纪叔听着好笑，心里明白少爷心里念着小寒，想去找他。 他没多说只给司机示意了一下。 司机人机灵，当即明白过来，握着方向盘掉头往许寒家方向开去。 这次的路就没来时的这么好走，地面不平，坑洼比较多，司机为了开的稳当速度就放缓了些，程虞扭头看着窗外绯红的夕阳天愣起神来。 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到许寒了，不知道等会见到该怎么开口。 说起来他还是有些生许寒那傢伙的气的。 虽说自己上次确实有点失去理智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谁让许寒丝毫没把他放在心上，有什么烦心事也不跟他说，只会一个劲的道歉，明明根本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只是想要对方将他当成一个朋友对待，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 可这傢伙又笨又呆还怂，无论他说什么都相信，哪怕是气话。 气愤愤的程虞忽然又想起吵架那天，许寒那诧异伤心的表情，心里却不是滋味起来。 说到底那次，他确实话说的重了。 那傢伙被他一凶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缓过来，程虞熟练的自我催眠，再说了，冷了三天那傢伙肯定不好受，他到时候勉强低个头，许寒肯定不会再计较的，他这么好脾气。 像是突然打通了穴道，程虞豁然开朗，脸上好歹有了点温和气。 第8章 回忆：亲眼看到老婆受欺负，气疯了 「停车！」 司机被程虞的急迫的怒吼声吓得勐地踩下剎车，不明所以的停在路边，好在这个时间点没什么车。 纪叔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程虞就已经飞快下车往后头的小巷子跑去。 哗啦----- 自行车连带着后座上一袋子的塑料瓶撒了满地。 「我就说这小子得在这边捡垃圾吧。」顶着一头黄毛的高瘦男生慢悠悠的收回脚，双手插兜不屑的看着摔在地上的人。 许寒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来者不善的这群人，脸色刷的白了，声音有些颤：「怎么是你们？你们不是...」 这两天上下学一次都没碰到他们，许寒以为，前些日子那些他们被放出来的消息都是谣言，都是假的... 「不是什么？以为我们哥几个还在局子里蹲着？」领头的黄毛弯下腰，盯着许寒惧意的眼神恶意满满道：「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就出来找你报仇了？」 许寒抖抖索索的站起身，往后缩挪了几步，感觉自己小腿上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 看他像只老鼠一样在垃圾堆里挪动的可怜样子，一群人笑的前仰后合。 「放...过我吧...」许寒断断续续的求着饶，想起当初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奶奶，只觉得浑身发冷。 「想让我们放过你，也行啊。」黄毛不怀好意的拍了拍许寒白如纸的脸：「学个狗叫听听，把我们逗乐了，就考虑考虑放过你。」 人高马大的几个混混堵在许寒面前，乌压压的恶意让他的心脏像是浸满水的海绵沉闷的要命，后背处的布料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许寒扣紧了手掌，力道之大骨节都泛了白。 硬碰硬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一次了，那样惨痛的结果他承受不起。 要是再留下满身的伤，奶奶她..... 许寒看着这群笑的十分恶劣的混混，肩膀微微颤动，半晌，他闭了闭眼，将自己的自尊亲手抛去，哑声叫了两声：「汪...汪...」 「哈哈哈哈哈哈哈，叫的不错。」 「还是这怂包有意思，哈哈哈哈。」 这群混混笑的人仰马翻，恶劣的起闹：「再来，多叫几声啊！」 黄毛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朝着许寒吐了口烟圈，看着对方呛的天翻地覆的狼狈样笑的更邪了。 他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捏住许寒的后脖颈，歪着头恶意道：「狗怎么能站着呢，跪下叫。」 灼烧的菸头离皮肤不过半指，有菸灰带着热度落下，许寒略略颤抖了下。 「你们，不要太过分。」他受不了的挣了挣，咬牙挤出几个字来。 「这就过分了，那还有更过分的呢。」黄毛恶狠狠的笑着，手下一用力，将还未燃尽的菸头死死按向许寒后颈，轻微的烧焦味传了出来。 「啊！」许寒痛的脸都扭曲了，他双手拼命推搡着后面仍在捻着烟的黄毛的手臂。 待烟完全灭了，黄毛才不以为意的收回手，装模作样惋惜道：「既然你不吃敬酒非要吃罚酒那可不能怪我们了，这么对你，我们也很痛心的。」 许寒被放开后捂着伤口往后跌了几步，还没等他站稳，迎面的一脚就将他重重踹倒在地，他疼得咬紧了牙，视线模煳了一阵。 他挣扎的想站起来，就又被踹了肚子倒了下去，这一脚很重，当即叫他卸了力，虾米一样蜷在地上，接着就是无休止的漫骂殴打，他无力招架，只能尽量护住脑袋，像一个破烂的沙包一样。 散落的塑料瓶在地上被来回碾压滚动，发出哧啦哧啦的声响，磨着许寒不堪重负的神经。 看到这一幕的程虞滔天的怒火直冲大脑，身体比意识更快行动，愤起一脚踹翻了离他最近的一个，趁着这群人还未反应过来，手肘狠狠撞击左边人的肚子，转身时毫不客气的踩上旁边人的脚，他人虽不大，但动起手来刁钻凌厉，刚刚还嚣张不已的混混如今哀声一片。 第12页 许寒听到动静迟钝的抬头，他愣愣的看着前面的人，空茫的眼中忽然颤动一下，后慌忙埋下了脸。 他不甚清醒的脑子如今更是浑浊。 少爷，少爷怎么会来这里？他，他看到了，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了，怎么办？怎么办…… 程虞蹲下身看许寒的功夫纪叔跟司机已经跟了上来，纪叔一看情况立马让司机将这群蠢蠢欲动的混混完全制服，紧接着报了警。 「许寒，许寒，是我，是我来了，别怕。」程虞轻轻揽过许寒的肩，只是这一个动作地上的人便像触电一般，极轻的抽了口气。 他当即收手探头去看，那后颈上被菸头烫出的血窟窿当即叫他炸了理智，勐地站起身，眼圈发红的往那群混混那边走，几乎是咬碎了牙怒吼：「这群杂碎！混蛋！」 纪叔一看程虞的状态连忙叫司机拦下。 「滚开！放开我！」程虞满脑子都是许寒身上骇人的伤口，拼命想挣开：「你们竟敢这么对他！混蛋！」 「少爷冷静些，小寒还受着伤，先去医院比较稳妥。」纪叔提醒：「我刚才已经安排人在外面候着，少爷您现在带小寒过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处理。」 程虞闻言看向仍然紧紧缩在纪叔身边的许寒，最终还是咬牙听下，冷冷吩咐道：「不要轻易放过他们。」临走时瞧了那群混混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叫人心生寒意。 纪叔扶了扶镜框，面色如同他的镜片一样冰冷，唇边的笑也阴寒不已：「少爷请放心，交给我。」 去医院的路上程虞一语不发，只是沉沉的看着快要与车门合二为一的许寒。 这样的视线直到了医院才有所缓解，许寒躺在病床上轻轻唿了口气。 做完检查鑑定拿完药，又去派出所录了口供，许寒被直接带回了别墅。 晚上纪叔回来时告诉他学校跟他奶奶那边都已经打好招唿了，这几天只需要好好养伤就行。 尽管并不想再给人添麻烦，许寒也不能拿着这满身的伤出现在奶奶面前，他默默将这份好意记下，等自己以后好好报答。 程虞强硬的将许寒安置在他房间，连带着上药这种活计都揽了过来。 他慢慢掀起对方的上衣，青紫斑驳的伤痕就这么直直刺入眼球，有些疼。 沉寂一路，他终于还是开了口：「这就是你瞒我的事情吗？」 许寒抿着唇，低垂的眼眸抖动一下，到底没说话。 对方不说，程虞也没在逼问，只抿唇专心上起药来。 第9章 回忆：给老婆上药，心疼疯了 程虞擦药的手很轻缓，耐心十足，只是脸色却很难看。尽管许寒在尽力节制，他还是能够感受到手下的身躯轻轻瑟缩着。 这么单薄的嵴背如今是连一块好皮都看不到了，程虞轻手轻脚的动作着，眼眶却不知不觉的红了。 许寒忽然感受到有什么滴落在自己后颈的皮肤上，凉凉的，他呆愣了一会儿，慢慢有了反应，想回头去看却被拦了下来。 「不许回头。」程虞的声音闷闷着，手下的动作没停，冰凉的液体也像是断线的珍珠接连砸下来。 猜测到是什么，许寒一整个僵住了。 少爷，少爷他...哭了... 怎么会... 「少爷...」 「不许说话...」这时候程虞的嗓音已经有些哽咽了，他克制着嗓音还是很明显：「...你，老实坐好。」 「…少爷，不值当的。」许寒喃喃着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为了我，不值当的，我这个人，很差劲，你不要这样......」 身后人的动作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传来细小的声响，像是在擦拭这什么，半晌，才又出声：「你管我，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着身后人喑哑低迷的嗓音，许寒忽的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程虞红着眼眶很伤心的模样，后来才知，那天是少爷的生日，也是他母亲的忌日。 少爷只肯在无人的角落默默舔舐伤口，不肯在外人面前落下一分一毫的懦弱，如此骄傲的人却因为他伤心，许寒恍惚中觉得自己是不配的，可这样的怜惜却叫他生出些留恋来。 走神间，程虞已经收拾好情绪绕到许寒的身前。 「少，少爷，前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给我吧...」应该是许寒坐着的原因，程虞弯着腰上药很不舒服，因此干脆半蹲下来，略略抬手就很方便，只是吓坏了回神的许寒，急忙忙的想伸手把药膏拿过来。 程虞哪会给，瞪着眼瞧许寒，还红着的眼睛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话说的咬牙切齿：「许寒，你还嫌身上不够疼是吗？怎么就学不会老实一点，总叫人担心！」 看着这张平时张扬傲气的脸沾上了忧色，许寒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顺从的将手收回，僵硬坐着。 上完药程虞也不许许寒动弹，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见皮肤上的膏药干透才勒令人上床休息。 许寒贴着床沿侧身躺着，这样的姿势能叫他好受一些。 躺了没一会儿，身后响起轻微的摩擦声，等这阵动静将歇，传来少爷不怎么高兴的声音：「靠里一些，这么大的床非要靠床边，晚上不小心再掉下去摔出个好歹来。」 「不会的，我晚上睡觉很老实的少爷。」许寒弯了弯手指，闷闷的说。 「老实什么？你就没有什么老实的时候，你要是万一掉下去还得麻烦我照顾。」程虞不满道。 第13页 「把脸也一起转过来，我又不是什么野兽，有什么不敢看的。」 程虞嘴上不客气，脸上也没什么耐心的样子，可身体却是实打实的诚实。 坐起身打开灯，替许寒掀起被子，又扶着人坐起来慢慢往里挪了挪。 要不是实在是担心许寒晚上一不留神跌到床下，程虞也不愿让他遭这罪。 将人安置好，程虞重重唿出口气，这才关灯重新躺了回去。 直至半夜，许寒都没有丝毫的睡意，他听着近在咫尺的唿吸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借着外头那微弱的月光看着程虞那张酣睡中的脸，有些疑惑。 「为什么呢？」他小声喃喃着，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为什么他没有跟别人一样看到他卑贱难堪的样子而厌恶躲避？ 明明很多人都会避之不及的，会讨厌他这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胆小怯懦吞吞吐吐的废物模样的。 为什么他一个高高在上的金贵少爷却对这些视若无睹，对他这么好呢？ 许寒睁着眼睛，眼神却逐渐空茫。 他有些不太理解，就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亲生父母抛弃一样。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初见时被他砸伤而产生的愧疚，那如今伤也好了，补偿他也收下了，一切都该结束了，为什么这个人对自己还是这么好呢？ 许寒缩了缩手指。 其实他不怎么习惯别人对他好，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东西回报，真的是很可笑的事情，他根本不敢直面这样的好意。 像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一样。 在很久之前就明白了。 忽然感觉很冷，那种冷在心口蔓延至四肢，许寒往被子里缩了缩，却不小心牵动伤口倒吸一口气。 「许寒...」程虞睡得浅一听到动静就醒了，他揉着眼迷愣的看许寒，声音还有些倦：「怎么了？」 「没，没事...」许寒没想到会吵醒程虞，呆了一秒，看向程虞时有些愧疚，轻声道：「对不起少爷，吵醒你了，你继续睡...」 「你哭了？」程虞迷迷煳煳看到许寒眼里闪烁的光勐地清醒过来。 「啊...」许寒闻言眨了眨眼，感觉到凉凉的液体被挤压滑了下去，才发觉自己确实哭了。 程虞支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檯灯，借着这暖光看向许寒，有些无措的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许寒听着程虞那明显担忧的声音却越发酸涩起来，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眼前很快被泪模煳了视线，只剩一片晕黄。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程虞看着擦不尽的泪水有些慌，他想起身去拿些卫生纸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许寒攥的紧紧的，动弹不得。 没办法，他只得往前靠了靠，小心避着对方身上的伤口将人揽在怀里。 许寒哭起来也跟他的性子一样，很小声很隐忍，看着让人很心疼。 程虞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揪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担忧着看着，既无力又急躁。 第10章 回忆：老婆由我来保护吧 许寒哭了许久才平息，他睁开肿胀的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枕上了程虞的大腿，侧面被他压着的布料已经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好点了？」上方传来略疲倦的声音，许寒抬头去看，正巧同程虞的视线撞在一起，看到了那眸中还未退却的忧虑。 「好，好了...」许寒有些不好意思的想从程虞的腿上挪开，却被程虞制止。 「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吗？还敢乱动！等着，我帮你。」 借着程虞的力，许寒慢慢躺回自己的枕头上，睁眼看着程虞揉着酸麻的腿，很是愧疚道：「少爷，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只要你...好点了就行。」 许寒这个姿势，看不到程虞的脸，但听到对方满藏关心的话语，心中一暖，忽然觉得自己那些忐忑，惶恐，自卑...的负面情绪全都一抹而尽。 他想，没什么配不配的上，还不还得起，只要少爷没有厌倦他一天，他就合该拼了命掏出满腔的热情来好好对待少爷，好好报答这份真挚的感情。 许寒伸手攥住程虞的衣角，轻声道：「少爷，谢谢你，待我这么好。」 「你这傢伙总爱说这种客气话，你是我的跟班，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啊。」程虞怪许寒大惊小怪，拍了下他的脑袋。 「你这哭一场倒也好，省的我总担心你委屈憋心里会出毛病。」 程虞说着伸手将灯关了：「你身上有伤要抓紧休息，夜里要是有事就叫我，别扭捏，明早我再让齐叔给你看看伤。」 许寒嗯了一声，乖乖合上了眼。 两日后餐厅。 「多吃点肉。」程虞夹了块排骨放到许寒的碗里：「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细的跟个竹竿似的，风吹一吹都能折了。」 哪有这么夸张，许寒看看自己碗里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肉，又看了眼毫无所知仍要给他夹的程虞，咬着筷子低头说：「少爷，已经够多了，我吃不下去了。」 「才吃多少，鸟都没你吃的少。」 「真吃不下了。」许寒揉了揉肚子，确实已经很撑了，再吃下去估计连路都走不动了。 「行，不吃就不吃吧，下午再叫人给你煲点汤。」 第14页 看着许寒一脸要不得的苦瓜样子，程虞选择选择性忽视并以对方吃撑为由勒令他去一边遛弯消食，等人走远程虞才对从刚才就对他示意的纪叔道：「说吧，什么事？」 纪叔有些犹豫：「是那几个混混的事...」 「韩律师他们为了能死压住不让那些混混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便去查他们的劣迹，结果查到...」说到这里纪叔有点不忍。 「曾经小寒被他们打的断了腿，当时许寒奶奶听到消息当场晕厥过去送到医院抢救，虽然抢救及时也落下了病根，那几个混混跟上边有点关系，赔了点钱坐了三年牢就被放出来了...」 「那点钱根本不够，小寒跟他奶奶这三年为了还上剩下的钱过得很艰难...那群混混...真是该死！」 纪叔从小在高门大户的程家培养起来，教养是丝毫不输那些贵族子弟的，鲜有失态的时候，如今听到这些却实在是忍不住。 三年前，许寒也不过才十岁，这么小，他们怎么下得去手，真的是畜生！ 程虞一字一句的听着，那张稚嫩的脸上冷冰冰的。 半晌，他看向纪叔，眼神中透着股不符合他年纪的成熟阴冷：「告诉韩律师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纪叔自是答应：「韩律师他们那里已经查到不少把柄，相信到时候自然会有一个满意的答覆。」 程虞没再说话，他扭头看向客厅的方向，许寒正绕着茶几慢吞吞的走着，手放在肚子上，显然是真的撑得不行。 就这么一个呆呆愣愣的笨傢伙，却莫名承受了这么多他不该承受的。 程虞突然想起，那天在那群混混手下救出许寒时，明明被打的浑身是伤，一直颤抖，脸上却是麻木的，他当时不懂，如今却心疼的连唿吸都觉得酸涩。 他并不是一个脆弱感性的人，他的性子随了他那冷情的父亲，除了他母亲的忌日平时没有什么能叫他伤心的落泪，哪怕是小时候在父亲那里屡屡受挫也仅仅是不理解很委屈。 而许寒却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揭开他的伪装，带给他完全不同的感受。 也许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第一个真心待他满脸赤城一眼就能看透的同龄人，因为唯一，所以才显得格外不同吧。 程虞远远看着，恰时许寒遛弯累了伸了伸懒腰，抬眼间正好撞进那目光中，他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那笑很纯粹很耀眼，让人看了都不由得心情舒畅。 程虞起身对纪叔吩咐了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他后便抬脚向许寒走去。 他边走边想，以后有他护着，一定不会再让旁人再欺负了去，只要这人一直在他身边，只要这个人不像他的父母一样捨弃掉他... 许寒在程虞家足足住了四天，其实身上除了后颈上的烫伤其余的在第三天便消的差不多了，他一心挂念着独自在家的奶奶想走，但程虞霸道，硬按着他不放，只说他奶奶那有人看着，叫他安心把伤养全乎再走，纪叔也跟着劝，无法，他也就多留了一天。 说起来，养伤的这几天许寒感觉程虞好像跟平时好似不太一样，虽然粘人霸道嘴硬样样没落，但总觉得某些细枝末节上的东西不太一样了。 可能是对他的耐心更高了些，平常是不是都要莫名生几次他的气，如今次数明显降低，脾气好的简直跟以前判若两人。 大约是真的心疼他，不愿意跟他计较，许寒想着，不仅笑出声来。 「许寒！你在笑什么！给我站起来！」生物老师是个暴脾气的中年女教师，为人极其严肃，讲课时教室里基本安静如鸡，谁都不敢触她的霉头。 许寒走神间被吓了一跳，抬眼看到怒目圆瞪的生物老师当即抖了下身子，红着脸在全班同学看热闹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将人揪出来之后生物老师便没在管，她拿着书敲了敲讲桌：「行了行了，都别看了，把头都转过来，继续往下讲了。」 许寒都要臊透了，站在座位上连脸都不敢抬起来，也不敢想别的了，老老实实的看着课本听老师讲课。 第11章 回忆：与老婆做同桌啦 程虞就是在这种时候进来的，他站在班级门口，在班主任和里头的生物老师交流的时候，匆匆扫了一眼，毫不费力的找到拔高的许寒，那副窘迫难为情的样子简直有意思极了。 简单介绍好自己后，程虞在满堂的鼓掌声中直直走向已经呆愣住的许寒，带着些调笑道：「同学，可以让一让吗？我要进去。」 许寒回神，连忙出来给程虞让路。 「谢谢同学。」 「没，没事。」许寒低着头不好意思的重新站回去，薄薄的面皮都要蒸透了。 程虞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逗弄许寒到底，课上不是拉拉对方的衣角借书就是借本借笔，一句句谢谢同学快把许寒淹没了，要不是顾忌着自己被罚站已经够显眼了，不敢再多动作，不然许寒多少是要控诉一下程虞这些行为的。 「少爷，你怎么会到学校来上学？」一下课许寒就立马坐下凑近程虞，小声的问。 程虞往后撤了撤凳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道：「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吗？」 许寒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他知道平日里程虞的学习都是由专门的教授教导，学习的进度不知比同龄人快了不知几倍，如今在到学校里来多少有些多余，于是有些犹豫的说：「高兴是高兴，可少爷你的进度跟我们一点也不一样，上学会耽误你的。」 第15页 「你这脑瓜也想太多了。」程虞习惯性的弹了下许寒的脑门：「这些都用不着你管。」 许寒摸了摸被打疼的地方，到底是熟稔了，胆子也大了，撇着嘴道：「少爷，总打脑袋会变傻的。」 程虞听的好笑，手痒又打了一下，随口说道：「傻了也好，傻了就不能抢我的东西吃了。」 许寒刚要反驳自己什么时候抢吃的，就见程虞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奶糖来，他的话头瞬间被掐灭，一双眼睛跟亮起的灯泡一样。 这是他最喜欢的糖，平日里轻易吃不到，前些天养好伤骑着他的自行车回到家他奶奶从兜里掏出了一小袋递给他，许寒奶奶不善言辞，对许寒却是实打实的疼爱，知道他今天回来就提前备菜，做了一桌许寒喜欢的菜然后搬着板凳在院子里等他。 他奶奶并不知道他是受了伤，只以为这么些天只是跟学校出去旅游了，许寒也是那天才知道程虞纪叔他们为了逼真竟真向学校捐了款安排全校学生都去旅游了，晚上因为这个事连觉都睡不好，第二天一早就跑去找程虞了，临走也没忘把糖揣上。 程虞可懒得听许寒谢来谢去的，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糖坐一边眼不见为净去了。 其实程虞并不喜欢吃糖，但许寒带来的他总是格外感兴趣，这些小物件并不值钱但却能看出对方对他的关心来，他剥了一个丢嘴里，倒也没这么甜，奶味更重一些，没这么难吃。 许寒正想说自己寒假的时候过来打工还债，嘴里就被程虞塞了块糖堵住了嘴。 「快吃块糖歇歇吧，你说的我头疼。」 许寒瞪大了眼睛，还不怎么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里那股子奶甜的味道在舌尖上绽开，一下子就甜到心里了。 「原来你喜欢吃这种东西啊？」程虞看着许寒的神色捏着奶糖的尾巴尖晃了晃：「跟个姑娘一样。」 许寒耳根瞬间就红了，是被囧红的，他吃着糖含煳反驳：「我只是喜欢吃怎么就成姑娘了，要我说，少爷这样唇红齿白的才像姑娘。」 「哟！许寒你胆子肥了，都敢这么说你少爷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许寒被程虞按住手脚压在沙发上挠痒痒，为了躲闪扭得跟个麻花一样，笑的口水都要被呛出来，最后不得不低头连连认错这才算结束。 许寒回忆起那时的感觉就浑身一颤，他回神想从程虞那里摸一块却被毫不留情的拍开，力道不重，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想吃？」 许寒看着程虞捏在指间的糖点点头。 「说两句好听的，高兴了就都是你的。」 「......」许寒看着幼稚无比的程虞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忍辱负重道：「少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少爷，少爷长得好看脑袋也很聪明...」 「停停停。」程虞牙疼的制止许寒的长篇大夸，受不了的把糖一股脑全推过去;「给你给你都给你，可别再夸了，你夸的跟唐僧念紧箍咒似的，听着头疼。」 许寒得了糖还不用再卖乖心里很是高兴，他将糖圈起来立马塞到口袋里，末了留了两颗，剥了给程虞塞一个，他一个。 「拿着我给的东西再送给我，许寒你真是好样的。」程虞瞥了许寒一眼，咬着嘴里的糖咯吱咯吱的。 许寒缩了缩脖子，笑了两声。 下午大课间，程虞被班长带着去领课本跟资料书了，许寒就安静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班上的同学皆两两聚在一起嬉戏打闹，平日里看到总会生出些落寞羡慕，如今却不怎么在意了。 其实刚上学那阵他也是交了几个朋友的，不过自从班上有人看到他在学校外面捡垃圾后，就没大有人来同他玩了。 许寒也习惯了，小学时因为是也没少受到排挤欺负，毕竟他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孱弱的奶奶，性子还这么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比起小学时要强多了，至少不会无缘无故的受欺负，他已经很满足了。 许寒这样想着，旁边却过来一个人拽了下他的衣服，他诧异抬头，看到到是班上经常过来找他的女生后皱了皱眉。 「许寒，晚上我有点事需要早点走，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下值日？」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值日排的每周一次，这个女生每次都要找理由要他帮忙，要不是上次从办公室回来在教室偶然听到这个女生对自己的朋友说他，又蠢又傻，随便找个理由都能骗的他团团转，许寒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怀疑。 第12章 回忆：没忍住骂老婆了 如今知道了对方只是找的藉口把自己当成打白工的傻子，许寒自然不答应。 只是心里坚定拒绝的话却还是斟酌小心翼翼的才说出口：「那个，我今天也有事，抱歉，不能帮你...」 这个女生的笑一僵：「你能有什么事？许寒，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帮我的忙？不想帮你就直说好了，为什么还要找这么敷衍的理由？」 面对这么咄咄逼人的话许寒一愣。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女生鄙夷的看着许寒：「早就听说你是个孤儿所以小家子气，我还不信，这回见到了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就这么点小事你都...」 「都什么？都跟你一样无耻倒打一耙吗？」程虞是真没想到，自己就个搬书的功夫，回来倒是看到了这么大的一场戏，他『啪』的一声把怀里的书拍在桌子上，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女生，嘲讽道：「九年的义务教育都上一半多了居然还有你这种垃圾，真是脏了我的眼睛。」 第16页 程虞可不是许寒那傻子，脾气好到拒绝别人还要斟酌着伤不伤人，他从来都是只管自己心里舒不舒服，别人的死活，抱歉，骂的就是你。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女生说着就要掉眼泪，可怜兮兮的样子跟方才张牙舞爪的模样大相迳庭：「我只是，只是想叫他帮个忙而已。」 「帮忙？」程虞这下子连眼神都懒得给她：「那你这忙真金贵，只准人答应不准人拒绝。」 班上的人听到动静纷纷看过来，那个女生的几个朋友也急忙凑过来将人护下，一脸警惕的看着程虞。 许寒怕程虞刚来再在班上留下个不好的印象往后跟自己一样受人漠视，便拉了拉他的衣角，眨了眨眼，示意叫自己来。 程虞看了他一眼倒真没再说什么，只是仍不善的看着那个女生。 安抚住了最难搞的，许寒长舒一口气，随即看向已经委屈哭了的女生，心下已经平静下来：「李同学，我并不欠你的，帮不帮你我都没有负担，也不该有负担，如果你再无缘无故辱骂我的话，我就上报给班主任了。」 解决完这桩糟心事，他让出道叫程虞进去，然后筋疲力尽的摊到桌子上。 程虞坐到座位上，伸手将自己的书拉过来，看到许寒的样子啧了一声。 「你说你呆在我身边也不短了，怎么就没什么改变呢？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老实巴交的不敢吭声。」 许寒枕着手臂抬眼看程虞，小声反驳：「少爷，其实我有吭声...」 「闭嘴！」程虞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就你那说话声还没蚊子哼哼的声音大，别人见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是个软柿子，好欺负。」 许寒也知道自己确实太过懦弱，因为平时孤僻没什么朋友，导致他很在意别人的目光，又很怕别人更加厌恶他，长此以往，他也就更加敏感自卑。 其实程虞的出现已经对他有了一些改变，至少他能够直言拒绝了，不再向之前一样，连拒绝的念头都不敢想，只是他不敢将这些说给程虞听，怕被骂没出息。 「好了，少爷别生气了，我以后会强硬起来，不当软柿子，我给你保证。」 程虞不置可否，戳着他的额头恶狠狠道：「从今天开始我会亲自规范你的行为，下次要还是这样任人宰割的样子我就亲自将你架火上烤！」 听着没什么危险的威胁，许寒笑眯眯的保证：「不会了不会了。」 因为如今，他也是有关心在乎他的人了。 没什么怕的，少爷，就是他的后盾。 ... 「少爷，下雪了哎！」许寒做作业做累了，就放下笔伸了伸懒腰想休息一下，结果却看到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他干脆将旁边正看书的程虞拉到窗边。 「下的好大。」许寒看着外头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雪感嘆道。 程虞被生生拽过来，手里的书还在手里，他看着许寒那没出息的样子，抬手拿书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大惊小怪，不就是一场雪吗，看你兴奋的样子，要是你学英语也有这劲头哪还能不及格。」 许寒自从拿了英语的成绩单程虞就自发给他补起课来，可怜他是真的对英语一窍不通，学的很是勉强，为此没少受程虞的嘲讽，如今更是一听英语这两个字都头疼，他怕程虞喋喋不休起来没完便赶忙转移话题：「啊，少爷，你看这雪一时可能也停不了，不如我给奶奶通个电话，今天就不回去了。」 程虞哼了一声：「随你，但我这里可没客房给你住。」 相处两年多了许寒对程虞的了解不算十拿九稳至少意思还是能明白的，他熟练道：「没事，反正少爷不嫌弃我，我跟少爷睡一间也行。」 程虞瞥了许寒一眼，脸上很嫌弃的样子：「谁要和你一起睡。」 许寒心里道又来，脸上却再次熟练的灿笑：「是是是，少爷不愿意跟我一起睡，是我死皮赖脸非缠着。」 一番话把程虞拿捏的死死的，他扭头傲娇道：「那还等什么，抓紧给奶奶打电话去，早些说好叫人不惦念着。」 许寒拿他没什么办法的顺从道：「成成成，我这就去。」说完抬脚就下楼打电话去了。 这两年许寒没少留下住宿，都是跟程虞挤一张床，也没什么忌讳，两人好的就差同穿一条裤子，就是离一小会儿心里都躁得慌，许寒还成，能忍住，程虞却不行，缠人缠的紧，比早年刚遇到时还厉害。 纪叔在一边听着许寒通电话，一边无奈的摇摇头。 他家少爷如今这可比之前难伺候多了，事多还娇气，一副口是心非玩的炉火纯青。 不过这也怪不了别人，许寒那副事事以程虞为先的模样，惯得人都快没边了。 许寒打完电话，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外头的雪已经积的很厚了。 他忽然就想起来村里的那些孩子凑在一块打雪仗堆雪人的场景，不由得生出些羡慕来。 「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虞下来站在许寒身边，他好奇的瞅着窗外，结果什么都没看到有些扫兴。 「看雪呢。」许寒答了一句，忽然眼睛一亮，抬头看向程虞：「少爷！你打过雪仗没有？」 看对方皱眉的样子就知道没有。 许寒拉过他，兴致勃勃道：「我们也打一场吧？」 「不去！」 第17页 「少爷，很好玩的，真的！」 「不去！」 程虞坚定的将自己的衣服从许寒的手里拽出来。 外头这么冷，雪这么脏这么凉，能有什么好玩的。 「那，那你不愿意的话，我就自己去了。」见人真不愿意，许寒也不再勉强，他想，既然打不了雪仗，那堆个雪人出来也挺有意思的。 只是他刚迈出一只脚，就被人拉了回去。 许寒抬眼看到程虞青黑的脸，条件反射就要顺毛。 「少爷，不去了，我不去了...」 这人说着不去，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外瞟。 程虞皱眉把人拽近了些，揪着他的衣领就往楼上走，边走边数落：「穿着一件破毛衣你也敢往外头跑，你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冻死吗？！！！」 「你这脑子长着就只是为了让你像个人吗？！！！」 每吼一句许寒的小身板就随之打一个颤，最后实在没忍住，反驳了一句：「少，少爷，其实，我是准备穿袄再出去的...」 「就你那薄的跟纸似的的衣服也能叫袄？！！！」 算了算了，还是不反驳了。 许寒决定安静闭嘴保命。 第13章 回忆：与老婆打雪仗啦 许寒被裹得严严实实才被放到外头。 他拉扯了下脖子上缠得紧紧的厚围巾，多少有点不服气的看向旁边只套了件羽绒服的程虞。 没胆子正面槓。 那就来个迂迴点的。 许寒悄摸摸在背后团了个雪球，拉远了点距离，趁着程虞一个不注意『啪』的砸他身上。 程虞上一秒还在皱眉看着自己沾了雪的鞋子，下一秒就被拳头大小的雪球砸中了肩膀，摔散的雪有些溅到皮肤上瞬间化成了小水珠，凉丝丝的。 「许寒！」 看着罪魁祸首歪歪扭扭逃跑的背影，程虞不怒反笑，也不嫌雪脏凉了，伸手捞了一把，攥着就朝许寒跑去。 「你有本事别跑！」 许寒闻声扮了个鬼脸：「少爷，我又不傻。」说完，将手中的雪球又砸了过去。 程虞简直气炸了，瞄准准头砸了过去，正击对方的屁股。 「哈哈哈哈，不疼。」 许寒占了厚衣服的便宜，被砸也不痛不痒的。 「不疼是吧？」程虞阴恻恻的掂了掂手里的雪球。 看清对方手里的雪球大小，许寒笑不出来了，拔腿就跑。 妈呀！ 这么大的雪球砸过来他还有命吗？ 救命啊！ 程虞应声追去。 「管家，晚饭已经好了，您看还将少爷他们叫进来吗？」 纪叔看着外面疯玩起来的两个孩子，笑着摇头：「让他们玩尽兴再说吧。」 在人要走时又吩咐了一句：「让厨房煮些红糖姜水。」 这次玩的真的是很尽兴，许寒心愿得偿，沖完澡后懒懒的摊在床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我很高兴，我很幸福。 「你真的是越发没样子了。」程虞擦着头髮从浴室里走出来，绕过床尾去拿柜子上放着的吹风机，路过许寒时轻轻踢了他一脚。 许寒不置可否，坐起来先程虞一步拿过吹风机，讨好道：「来来来，少爷，我帮你吹头髮。」 程虞拿一个不信任的眼神看他。 许寒摸了把自己短短的寸头，又看了看对方的有些挡眼的碎盖短髮，确实和自己不怎么一样。 看着许寒若有所思的样子，程虞啧了一声，很不耐烦的坐到他旁边：「别傻看了，要吹就赶紧点，一会儿还得下去吃饭。」 许寒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侧了侧身子，笑着保证：「少爷放心吧，我肯定能做好的！」 程虞轻哼一声，没反驳。 等吹完头髮，两人一块下去吃了饭，之后还被逼着喝了一杯红糖姜水。 准确来说只有许寒，程虞压根不在乎，一口闷掉非常利索，反倒是许寒犹豫着难以下嘴的样子。 「你讨厌姜？」程虞好整以暇的看他抿了一小口，脸皱成一团。 许寒点点头。 「不喜欢啊？」程虞装作很是无奈的样子道：「那也没办法，不喝会生病的，一口气喝下去，长痛不如短痛。」 许寒举着杯子举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让一旁想要叫人煮些羊汤的程虞动作一顿。 看着对方一脸痛苦的摸样，多少有些心疼，他只顾着逗人开心把许寒这人单纯的属性给忘了，他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客厅还剩几块糖，起身跑过去拿过来赶忙剥了塞人嘴里去了。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我就开个玩笑，你还真当真了？」 许寒吃了糖嘴里股子味道散了大半，看程虞又数落他的样子有些愣，眼神中透露出『这也怪我？』的疑问。 程虞轻咳一声：「那什么，这只是个意外，你不喜欢喝就不喝，没人...我不逼你。」 「少爷，我喝是因为对我好不是因为你逼我，你现在怎么也喜欢往自己身上揽错？」许寒将手里最后的一块糖塞到程虞嘴里，起身一伸胳膊搂上对方的肩，好笑道。 程虞脸色一变，不承认：「说什么？我没有！」 「啊对对对，少爷你没有你没有，是我想岔了。」许寒顶了顶嘴里的糖，敷衍道。 看程虞还要反驳他当机立断将人往楼上拖，便拖边说：「好累好睏，想睡觉了...」 第18页 程虞青着脸挣了挣，没挣开，脸色更难看了。 其实他用些狠劲是能挣脱了，但出于对许寒这小身板的不信任，没怎么用劲，但让他生气的不是这个，是他居然比许寒还矮些，平时没怎么注意到这个，如今并了排看的倒清楚。 说什么也不能叫许寒这傢伙发现，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从心里怎么嘲笑他呢。 于是程虞全程半踮着脚跟着许寒进了卧室。 qz 「咦，少爷，你走路怎么还踮脚？」 可惜还是被发现了，程虞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最后咬着牙根一字一句道：「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吗？」 「对对对对对，是的是的！」出于压力许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道。 心里却好笑，其实他一早就发现自己的个子要比程虞高一些，只是明白对方的性子，一直没敢说，如今借着这个机会逗一逗程虞他觉得也蛮有意思的。 只是从这小老虎身上拔鬍鬚的事也就只能做一次，再做一次估计今天是没法安稳睡觉了。 程虞满意对方的识相，哼声道：「行了，你不是困了吗？快睡觉吧。」 许寒麻熘的脱鞋卷进自己的窝，要有多迅速有多迅速。 程虞关了屋里的顶灯，那边许寒探过身子将程虞那边柜子上的檯灯打开，橘色的暖光没这么亮也足够让他看清方向。 不知怎么，心里有种淡淡的满足。 「少爷，快上来。」许寒见人迟迟不动作，催促道。 「知道了。」 许寒这傢伙说困也迟迟没闭眼，总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聊天。 程虞倒也没什么困意，便听他说着，偶尔应上一句。 「少爷，快过年了，从明天之后我可能就没有时间过来了，要忙着大扫除买年货什么的...」 程虞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装作无事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这次大约也得到大年初二，虽然我没什么亲戚要走，但奶奶自己我总不放心。」许寒盘算着。 程虞没说话。 「少爷，很快的，到时候我再送你一个我亲手做的枣糕，这次我做的好看一些，吃糕吃糕，步步登高呢！好不好？」 知道许寒不容易程虞也没多难为他，只是心里倒是是有些失落的，其实他很想跟许寒一起过年，去年提过一次，想让许寒跟他奶奶一块来过年，可许寒不愿意，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不想给人添麻烦，后来他提出想去许寒家过年，许寒也不同意，支支吾吾的说什么也不同意，气的他不轻，后面也没再提。 其实他哪能不明白，不管现在这人显得多开朗，骨子里还是自卑的，这是无论他怎么也触及不到改变不了的。 「行了，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吧，闭眼睡觉吧。」 确认程虞语气没什么变化，许寒安心了，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听着旁边轻缓的唿吸声程虞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这个没良心傢伙的气，结果根本忍不了，伸手拧了把对方的脸颊。 许寒睡觉睡得死，这番动作居然也没醒，照样睡得呵呵的。 程虞本也没想着吵醒他，小消了下火，才转正身子准备睡了。 第14章 回忆：老婆清醒过来啦 许寒没想到再次返回时别墅时，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他被拦在门口，呆呆听着保安说程虞他们在过年前两天就被匆忙接走了。 「那，少爷他还能回来吗？」 保安有些为难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估计不会回来了，这几天来了好几拨人收拾东西，眼瞅着里头得没剩多少物件了。」 「而且我听主家他们的意思，似乎好像要将这个别墅给卖掉了...」 卖掉了... 那肯定是不回来了... 许寒脑袋空白一片，忽然失了所有力气，手里的花糕渐渐滑落，砰的掉在地上。 「小寒，你怎么了....」 耳边嗡嗡作响，保安的声音渐渐被模煳掉，许寒突然感觉什么都听不到了。 明明这不是一定的，程虞也是有希望回来的，但不知道为何，他却能异常肯定，对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脑袋里搅得好难受，好像有谁在拉扯着他的意识，想将他拖进无尽的黑暗中。 「唔...」 他痛苦的呻吟一声，意识慢慢消散，被迫合上了双眼。 ... 许寒是在病房中醒过来的，外头的天才刚蒙蒙亮，周围也没什么人。 脑袋乱的厉害，像是被猫抓乱的毛线团，想什么都很模煳混沌。 静静缓了几分钟才觉得好了些。 病房里安静极了，许寒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大约是见到了长大后的程虞勾起了他心底的那些记忆。 原以为都忘了的，没想到在梦中又重新回忆起了。 许寒苦笑一声。 也是，他怎么会忘记呢，这是他这寥寥半生屈指可数的美好回忆了。 遇到程虞前他胆小懦弱，遇到后有了的一点改变却也随着对方的离开渐渐消散，兜兜转转他依旧还是那个孤僻自卑噁心的人。 毫无长进。 许寒有些难受，不是委屈，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活得这么窝囊？会这么废物？ 护工刘嫂就是这个时间来的，她端着炖好的鸡汤开门进来，见人醒了有些欣喜：「您可算醒了！」只是等看清许寒的动作大惊，赶忙放下汤过去拦：「哎呦！您这是做什么？！！您手上的烫伤还没好全可不能这么扯！」 第19页 许寒一愣，发觉自己在想事情时又不自觉的扯开了手上的纱布。 刘嫂看顾昏迷的许寒时间也不短了，也算有了点感情，如今看到这人醒了居然这么作贱自己，心里多少有些恼：「您这伤可不兴这么折腾，要是有个万一留了疤以后可怎么找女朋友，现在的小女孩眼光高，不仅看家庭条件，这脸跟手不顺眼也是不成的。」 许寒看着对方替自己将纱布包好，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句，却发现嗓子干涩沙哑的厉害，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清。 「您等等，先别说话。」刘婶起身将许寒扶起来，又倒了些水餵他喝下。 喝了水，许寒才感觉好了些。 「谢谢。」 刘婶慌张的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说着她拿打湿的干净毛巾替许寒擦了擦脸，又把带来的鸡汤盛出来，一点一点的餵许寒喝下。 从刘婶口中得知。 原来他在程虞那住的第一天晚上就发烧进了医院，退烧之后却一直没醒过来，做了各项检查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思虑过重，休息几天就好了。 而今天是他住院的第四天。 「哎对了。」刘姐放下碗，忽然想起什么，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我这脑子，忘了给程先生个信了。」说着就找到号码拨了过去。 对方接的很快，电话也就才响了两声的样子，就通了，里面传来程虞有些疲惫的声音：「怎么了？」 「程先生，你叫我照看的许先生今天醒了。」 许寒明显听到对方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传来询问声：「他，在你旁边吗？」 「在的在的。」刘婶赶紧将手机放到许寒的耳边。 「许寒？」程虞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一下子灌到许寒耳朵里，震得有些发痒，他低垂着眼眸，轻轻应了一声。 「你感觉怎么样了？好些没有？」 「嗯，好多了。」 许寒听到对方轻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许寒，这两天我比较忙，暂时回不去，不过我会安排人明天将你接回去休养。」 隔着电话许寒都能听到对方那快要溢出来的烦躁与恼意。 他原本是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自己可以回家的，但直觉告诉他这么做可能会让对方更加烦躁生气。 许寒想，不过三四天，等程虞回来再说也不迟，所以他将心里的那些话咽了回去，嗯了一声。 之后程虞又对刘婶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看起来是真的很忙。 刘婶是个很朴实开朗的人，不过小半天就同许寒熟稔起来。 两人聊着天，不知怎的就聊到程虞了，刘嫂大概是早就有些惊奇，说起来有些止不住话柄，她道：「小寒你跟程先生关系一定很好吧？」 「我还是头一次见程先生这种花着钱还亲自伺候人的，我都插不上手。」 「你说，少...程先生他亲自照顾我？」 「是啊，从你住院开始他就一直在这住着，要不是昨天有事不得不走，小寒你今天睁眼就能看到人。」 许寒刚睁眼就将病房的陈设看了个透，他住的是个比较好的单间，但并没有多余的陪护床，整个房间仅剩一个一米多长的软沙发能睡觉休息。 他睡上去都勉强更不要说如今比他还要高半头的程虞。 许寒心中酸涩，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这份恩情。 他慢慢看向窗外，眼中阴霾渐起。 可... 现在的他，真的能还的起吗？ 次日下午，刘婶帮许寒套上厚衣服，陪着他到医院的花园逛了逛，等逛完回到病房程虞安排的人已经到了，是个看着很严肃精明的男人，带着银边金丝眼镜，穿着很正式，规整的站在那很挺拔。 拜别了刘婶，许寒跟着人坐上车，路上偶然得知，这个人居然是纪叔的孩子，如今跟在程虞身边工作 他到底是心里在意，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问道：「纪叔他这几年怎么样？身体什么的都还好吗？」 「嗯，挺好的，我爸前两年退休后就跟我妈到乡下养老去了，身体什么的都很好。」说起家人纪诏那张严肃的脸有了些许波澜，嘴角隐隐带了笑。 「那就好。」许寒得到回答便缩了回去，不再言语。 纪诏不经意扫了一眼后视镜，见人窝缩在座位中，看着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原以为能让老闆这么在意的人至少也得是个高贵的金丝雀，没想到却是个灰扑扑的麻雀。 看着平凡又可怜。 第15章 老婆又回我家啦 在回程虞的别墅前，许寒麻烦纪诏绕了下路，回了趟家。 要下车时，他拒绝了想要上去帮他搬东西的纪诏，告诉他自己只是拿几件衣服，不重，他自己可以。 纪诏没再坚持，收起了放在安全带的手。 在寒风里许寒裹紧了棉袄，轻车熟路的走进这个老旧的小区。 纪诏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知怎的却看出些寂寥来。 正想着，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他老闆。 一接通，对方就问道：「接到人没有？」 纪诏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刚刚许寒走过的地方如实道：「不过还没到别墅，许先生说要回家拿几件衣服。」 对面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疲倦：「我知道了，我后天赶回去，照顾好他。」 第20页 「好的。」纪诏知道这两天公司的事情比较多，李辉那傢伙没少给他打电话抱怨，说整天累的跟个死狗一样，连口气都喘不利索。 程虞知道纪诏做事稳妥便没再多说。 电话被挂掉之后没一会儿许寒就提着衣服回来了。 等到了别墅，已经半个小时了，天也渐渐暗沉下来。 许寒向纪诏道了谢，便先回了他那个临时的房间，将拿来的衣服放下。 因为想着过两天程虞回来他就离开，所以就没用衣柜，放在了床边的地上。 这个袋子是前两年超市买东西送的，虽然丑但大又是布的质量很好就一直用着，上面的水印已经被洗的很淡了，袋底也被磨得脱了线，放在发亮的地板砖上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何止是这个袋子，连带着他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污秽。 骯脏卑贱的像一只避光的老鼠，还敢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真是不自量力。 忽然之间，许寒的脑海里又响起那嘈杂，尖锐的嘲讽，刺笑，一句一句像数把尖刀无情的插进他的不堪重负的心脏，扎的血肉模煳，痛苦不堪。 「唔...不是的…我没有…」他受不了的捂住耳朵慢慢蹲在地上，身体微微发着抖，嘴里却一直小声仓促的解释着：「我会离开的…没有妄想…没有…」 混乱糟糕的思维不足以让许寒做出思考，他将自己蜷缩起来，神经质地一句句的重复『不敢』『会离开』，试图带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直到那些声音稍弱，他才抖着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药来，囫囵吃下。 可能是心理作用，许寒觉得吃下药后好了很多，那些声音退潮一般慢慢消失。 他蹲在地上又缓了会儿才慢慢站起来。 里面穿着的衬衣已经被冷汗打的湿透了，被空调里的暖风一吹，激的直打哆嗦。 从袋子里掏出替换的衣物，许寒脚步有些虚浮的进了浴室。 沖完澡出来，正好赶上纪诏叫他下去吃饭。 自从病了一场后，许寒的胃口就小的厉害，吃了几口些菜喝了半碗人参乌鸡汤便饱了，只是他向来不愿浪费，歇了会儿又硬撑着将剩下的汤喝干净才如释重负。 纪诏看得眉心一皱，忍不住开口：「许先生下次要是吃不下就不吃，不必这么勉强自己。」 许寒怕对方认为他太矫情，连连摆手：「不要紧的，我能吃的下的。」 纪诏没再多说什么，只喊来女佣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 许寒白吃白喝还白住，心里总过意不去，他起身想帮着女佣一起收拾，顺便跟到厨房把自己的碗筷洗了，结果却被纪诏拦下，语气严肃道：「许先生，程总吩咐我要看着您早点休息。」 「我还不困...等我把碗...」 「许先生，程总说八点半会给您打视频电话。」纪诏看了眼时间，公事公办道：「现在已经二十八了，程总说一定要看到您躺在床上才行。」 许寒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纪诏友情提示：「还剩一分钟。」 许寒回神拔腿就跑，倒在床上时刚好赶上时间。 被他搁置在枕头旁的手机应点响起，喘了两口气平稳了一下唿吸才点了接通。 他的手机有些卡，隔了一两秒才屏幕中才跳出程虞那张好看的脸来。 「少...程先生。」许寒原本是想叫少爷的，但想想如今再喊也不太合适，于是临时转了口。 程虞在手机那边拧着眉，张着嘴似乎在说什么但太卡了，他只能听出几个零星的字节。 「程先生？」 不一会儿屏幕严重卡顿了一下，再恢復正常时视频电话已经显示挂断了。 许寒看着聊天界面那个红色的挂断标志，心里有点遗憾。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关心给他打视频... 正想着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是纪诏。 他将正通着视频的手机放在许寒手上，然后就退了出去。 「许寒？」 听到程虞的声音许寒连忙将手机屏幕对向自己：「程先生？」 程虞刚洗完澡，身上穿着雪白的浴袍，皮肤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头髮也是湿的。 「叫的这么生干什么？」程虞皱了下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满的瞧屏幕里傻呆呆的人。 许寒看着里面的人凑近，出色的五官放大了摆在他面前还有些受不住。 「少，少爷你擦干头髮...要不然睡觉会头疼...」 他磕绊说着，原本改了的称唿转了一圈又说了出来。 实在是习惯了，临时改口总不怎么利索。 程虞像是被顺好毛的猫咪，眉眼一展，轻哼着短暂离开了一会儿，再出现在许寒眼前时他头上已经顶上了一块白色的毛巾，还将手里的吹风机在镜头前晃了晃。 「我先用毛巾擦一擦，等跟你打完就吹干，这样总行了吧？」 听他这么说，许寒点点头，放了心。 主要是跟程虞相处那几年，他偶然发现对方竟然嫌吹风机的声音刺耳，不怎么喜欢吹头髮，每次都是他盯着或者帮着才勉强用一用。 「听纪诏说你胃口不好，吃不下了还逞强，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许寒完全没想到纪诏那样严肃的人还会告状，一时有些愣，半晌才摇摇头：「没有没有...」 「我让纪诏给你拿了一盒健胃消食片，不舒服就吃两个。」程虞擦着头髮，顾不上手机，于是许寒能看到的只是繁复华丽的天花板，他听到程虞的话想起纪诏出去时放了个东西在床头柜上。 第21页 扭头一看，果然是一盒健胃消食片。 「谢谢少爷。」 那边程虞擦头髮的耐心告罄，顶着凌乱的一头毛拿起手机重新对上摄像头，忍不住抱怨：「讨厌擦头髮。」 许寒看他微恼的抓了抓头髮，也有点心疼：「以后我帮你吹，你这次耐心一点，头髮不干睡觉真的会头疼的。」 「真的帮我？」这么长的话程虞只精准的捕捉到他想听的，「你要说话算数。」 许寒说完，过完脑子后有些后悔，他打算等人回来就离开的，结果说这话不是蒙人吗？ 看屏幕里的人犹豫了，程虞当即炸了：「你都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我…」许寒含煳道：「等你回来再说好吧…」 程虞简直想把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傢伙叉过来揍一顿，「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这不是欺骗我感情吗？！！」 这控诉的眼神太有实质感，导致许寒越发没有底气，「我没有…」 「渣男！」程虞颇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戳着屏幕里眼神闪烁的许寒怒骂：「你他妈就玩不起！」 许寒吃惊的微张着嘴，他是在是没想到剧情居然会朝着这么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更没想到如今都成大人物的人居然还跟小孩一样冲动幼稚。 这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认知。 程虞那边还在不依不饶，许寒无端生出一丝头疼，无奈哄道：「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总行了吧。」 声音戛然而止。 刚刚在屏幕里泫然欲泣的人瞬间恢復正常：「累死了，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害我装这么久。」 许寒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里的程虞瞬间变脸，愣了一秒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程虞若无其事的擦这头髮：「这次我录音了，你别想赖帐。」 许寒：「……」 第16章 终于可以见到老婆啦 程虞在一个晚上回来的，他独自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风尘僕僕的到了d市这个临时住所，见到许寒时，他正在二楼那个玻璃罩起来的阳台里浇花。 许寒穿着单色的宽松睡衣，弯着腰，慢吞吞地动作着，带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 程虞站在门外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抹被瑰色包围的清瘦身影，心里的那股子躁意慢慢平息下来。 「许寒。」他轻声唤道。 对方闻声疑惑转身，在看到他的那瞬间眼中微不可见的亮了一瞬。 程虞再按捺不住，携着满身的烦躁疲惫朝许寒奔去，将人用力抱紧。 许寒手里的喷壶还未放下，就被抱了个满怀，一时有些懵神。 「少爷，你...」 「好累，你不要动，让我抱抱…」程虞将额头抵到许寒的肩膀上，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闷声道。 许寒顺从地不再动作。 过了半晌，程虞续了些电后才堪堪抬了抬头，对许寒的耳朵吹气撒娇：「许寒，我坐了好久的飞机，现在疲惫的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这话自然真假掺半，累是真的累，不过也没夸张到抬根手指都费劲，只是忍不住想对这人哄骗撒娇罢了。 这人离的太近，话间炽热的气息略过许寒的耳朵，又烫又痒，酥酥麻麻的让他的耳根刷的烧起来。 他微微躲闪了一下，不自在道：「那...我现在去帮你放洗澡水...」 程虞想要的可不是这样，他黏猫一般抱着对方的腰晃了晃，郁闷提醒：「洗头...」 「那，我...我去帮你吹头髮？」 听到想听的话，程虞利落干脆地将人叼回自己的窝。 许寒被迫摁坐在床上，看程虞风风火火的拿完换洗衣服然后飞奔进了浴室，仿佛后头有野兽在追。 等里面传出哗啦的水声，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一会儿。 再回来时他的手中多了一张银行卡。 程虞出来时看到许寒乖乖坐在床上看着一本书，恍惚之间好似又回到了从前，只是那时的许寒要比现在还要放肆自在，如今他实在是太拘谨了，战战兢兢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羔羊。 「少爷，你洗完了？」许寒抬眼看到人，马上放下书，拿起旁边的吹风机道：「来，我帮你吹头髮。」 唿唿的运作声响起，程虞心满意足的靠在后面的许寒身上闭目养神，后面也不知是太放松还是实在是太累了，竟慢慢睡了过去。 吹完后，许寒看到对方平和的睡颜，一时间有些无措，他先将手里的吹风机小心翼翼地放下，又拽了截被子粗略盖在对方身上。 也许是动作的幅度大了些，对方眉心一拧，然后身体慢慢下滑，似乎在找一个舒服的睡觉姿势，最后直接缩进了许寒的怀里。 程虞其实并不轻，倚在他身上这么久他早就麻了半边身子，其实他该直接将人叫醒的，但看到对方眼下淤积的青黑心就软了下来，告诉自己就再撑一段时间就将人叫醒，结果骗着骗着自己也睡了过去。 程虞是在半夜被许寒的哆嗦惊醒的，这个傢伙只知道傻傻的给他当靠背给他盖被子，自己什么也没打算。 真是个十足的傻子。 程虞将人裹进被子里，下床穿了件衣服，到厨房煮了碗驱寒汤。 他记得对方不喜欢姜，但现在也没法子，他那身子刚好点，肉都没长起来，明天要是再感冒，不定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好。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程虞还是在找预防感冒发烧的药时顺手拿了两颗糖。 第22页 他不管到哪都会备上几盒糖，倒不是喜欢，只是那些年被孤身丢到国外，只有这个能带给他一丝慰藉，这个习惯也就一直保持到现在。 「许寒，醒醒...」 许寒被程虞的动作弄醒后眼神并不清明，乌黑的瞳仁还蒙着雾气。 「来，把汤跟药喝了再睡。」程虞看他这副不甚清醒的样子就忍不住压低了嗓音，哄道。 许寒这时已经坐了起来，虽然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但闻到那股刺鼻的气味下意识就拒绝：「不……」 「不喝又得生病，你听话。」 如果说刚才许寒还没醒透，那现在是真的清醒了，他模煳想起睡之前的事明白过来，不再抗拒，接过药片，就着姜汤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脸几乎要皱成一团。 程虞将备好糖递过去。 许寒一点没犹豫，飞快填进嘴里。 程虞见人好好的把姜汤跟要喝下，放了心，刚打了个哈欠要上床睡觉时，却瞥到了许寒枕头旁边放着的银行卡。 许寒察觉到程虞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想起正事来。 他将银行卡递过去，声有些倦：「少爷，这个卡里的钱不多，你收下，就当抵了我这些天的住宿跟住院的费用，」 「我不要。」程虞一听他算帐就头疼，一把给他拍回去：「我又不缺你这点钱，你自己收好就行了。」 「可...」 「别可了，你就好好待着，什么都别想。」 程虞最烦许寒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点温和气都没有，好似两人关系一点都不近。 看人一脸的不耐烦，许寒沉默着将卡收回去，然后默默躺下去盖好被子，最后默默转过身背对着程虞。 一副不收下就再不搭理程虞的样子。 程虞的脸板不住了，飞快将卡拿回来，郁闷的囔囔：「好了好了，我收，我收总行了吧，真服了你了。」 又折腾了一会儿，两人真正睡下时已经很晚了。 第二天早晨。 许寒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死死禁锢在程虞的怀里。 怪不得昨晚做了一宿的噩梦。 许寒嘆了口气，准备下床洗漱，只是他刚轻微活动了一下，耳边就传来程虞沙哑的闷哼。 「困...再睡一会儿...别闹...」 「......」被当成大型抱枕的许寒脸都憋红了。 在多次尝试挣开全都失败后，他放弃了，睁着眼破罐子破摔。 第17章 用美色勾引老婆啦 程虞回来后就把纪诏撵回了a市跟李辉作伴去了，省的李辉整天嗷嚎说被压榨的没有感情生活。 别墅里除了定时过来做饭跟打扫的阿姨便再没外人，程虞心安理得地粘在许寒身边。 「许寒，帮我捏捏肩膀好不好？累。」 程虞长相绮丽明艷，眼眸光泽流转，两片薄唇殷红似血，他着一身宽松的白色毛衣斜靠在沙发上，垂下的刘海略微遮盖了眼，显得很乖巧无害。 许寒的心倏地软了一块，放下手里的水杯就朝程虞走了过去。 「来，坐在这。」程虞非常自觉得让出身后的位置，待许寒坐下后直接枕到了他的腿上。 如今许寒在他身边越发自在了，李辉那傢伙说的法子倒真的管点用，不枉他费嘴问了一句。 另一边的李辉正扒着自家老公央着亲亲抱抱，纪诏清淡着一张脸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将这个八爪鱼从自己身上揭下来，问：「你这次又是怎么说服程总把我放回来的？」 「唔...」李辉被纪诏推着脸说不出话，只能拿眼神示意。 纪诏思索了一秒，放开了手。 李辉得了空立马踮脚凑过去波了一口，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纪诏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淡淡道：「今晚我睡书房。」 「哇！不要啊！我错了老公！」李辉的脸立马耸拉下来，苦哈哈的攀上对方无情的肩。 纪诏不理他，也不听他嘴里毫无诚意的歉言歉语，拉过行李就往书房的方向走。 李辉一口一个老公的叫，什么话好听就往外蹦，腻的纪诏想堵住他的嘴。 「好啦老公，我真错了。」李辉抢过纪诏手里的行李，抬脸沖人放电：「我这不是因为太想你了嘛，才没忍住，谁叫老公你长得这么对我胃口。」 纪诏嘆了口气，揉了一把李辉的脑袋，无奈道：「给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我一回来就先亲我，你知不知道我接触了多少人身上多脏。」 「这次记住了，真记住了。」李辉从善如流道，然后推着人跟行李拐回了主卧：「走走走，咱们进去再说。」 洗完澡，纪诏听着李辉手舞足蹈的描述，脸色一言难尽。 他消化了一会儿，不怎么相信现实的问道：「你真的是这么给程总建议的？」 李辉闻言没听出什么不对，反而很自豪的挺起了胸膛，「老闆问我怎么样才能快速跟人联络感情，我自然是把当年追你的那一段光荣经歷浓缩了一下精华传授给他。」 纪诏冷清的脸裂了，抽了抽嘴角道：「精华？」 「当然是我坚持不懈的...」 「死缠烂打？矫揉造作？厚脸皮？还是一整颗流氓心？」 李辉恼怒的给了纪诏一巴掌，横眉道：「瞎说什么大实话！」 纪诏：「......」 怪不得他这次看程总待许寒的态度怎么有一种迷之熟悉的感觉，感情始作俑者在他身边呢。 第23页 「老公？纪诏？纪诏！你踏马想什么呢？！！」 纪诏被迫回神，见李辉坐在他腿间，一双鹿眸瞪得极圆。 「......」 纪诏眸色渐深，他盯着李辉葱白的一截脖颈，喉结微动，一把拉过人翻身压在身下，待李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亲的荤素不知。 …… 程虞推门进到许寒房间时，对方正在洗澡。 他百无聊赖的坐到床上，视线略过那间哗哗作响的浴室，轻飘飘地落到脚边地上的袋子上，袋子上面掏空了正干瘪地歪着，只有最底下是鼓囊囊的。 这是什么玩意？ 怎么丑儿吧唧的？ 程虞拿脚尖挑了挑，布袋的口开了大半，露出里头装着的衣物来。 他有些纳闷，这人怎么放着好好的衣柜不用非得搁地上，这还没琢磨出什么来，浴室那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程虞闻声看去，顿时一愣。 许寒穿着一身宽松棉质睡衣，胸前的扣子并未扣到头，裸露出的大片的肌肤，许是刚洗完澡，红扑扑的，那双清澈的眼也泛着粼粼水光。 程虞微微眯了眯眼，目光自对方胸前略过，最终停靠在那抹清晰可见的锁骨上，眸色渐深。 他脑海里不可抑制的想起那次帮许寒洗澡时，那种温热细腻的皮肤触感，明明看着灰扑扑不甚显眼的人，被衣服掩盖下的皮肤却是那么的白皙滑嫩，叫人忍不住... 「少爷？少爷？」 「咳咳咳咳咳咳...」程虞被突然凑近的许寒吓得一惊，那些旖旎的想法因为心虚反噬到身上，顿时呛的昏天黑地。 许寒连忙伸手过来帮忙顺气。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 程虞渐渐缓过来，只是脸颊浮起绯红之色，眼眸带着水光，像只修炼千年的妖狐，抬眸看向许寒时，异常勾人。 倘若纪诏在这，估摸着也会瞧着眼熟。 因为李辉那傢伙勾引他时就是这番模样。 程虞将李辉的招式学了个十成十，且得了他这脸的便宜，效果更佳，瞧，许寒那张脸都要红透了，看着更垂涎欲滴了。 趁着人还呆愣着，程虞不动声色地圈住了许寒的腰肢，将脸埋进对方的怀中。 好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少爷？」 许寒不自在地挣了挣，他穿的单薄，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温度，仿佛要灼伤自己一般。 「别动，我就想抱一抱你。」 许寒没再动，只是身体僵着。 过了一会儿，程虞才松开许寒，表情餍足，像只吃饱喝足懒洋洋的波斯猫。 而许寒则低头抚着被程虞弄皱的衣服。 看着怪乖的。 程虞的视线轻缓地放在那敞开的领口处，他不由得想，倘若穿一件深色绸缎的睡衣，那片皮肤应该会被衬得同玉一般温润。 他脑海里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赶忙止住逐渐飘远的想法。 「少爷你怎么了？怎么总是走神？」 许寒有些担忧地伸手在程虞面前招了招。 程虞刚意淫了人这会儿子正心虚着，他躲闪着许寒的目光，一心想找个别的事给拐过去。 正巧，他低头又瞅见了地上那个丑包，便张嘴问道：「你这衣服不放衣柜里，怎么搁地上？」 勐地提起这个许寒有些心虚，不知怎么开口。 他总不能对着程虞说自己是为了离开的时候方便吧。 依着对方的性子可能下一秒就要大发雷霆。 他正斟酌着要怎么解释，那边程虞的手机便响了，对方看了一眼，对着他做了个出去接电话的手势，便大步开门出去了。 许寒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袋子渐渐有些出神。 程虞走到阳台那接了电话。 「程总，确实同您所想，这些年一直有人在隐藏许先生的消息。」 程虞原本松散搭在栏杆上的手慢慢收紧，眸色冷下来：「是谁？」 「暂时还没查出，请再给我们两天时间。。」 程虞应了一声，知道他们的能力也没再多说。 会是谁呢？ 这么大费周章的安排，瞒着许寒的行踪。 程虞的眸色深沉，像是无尽的深渊，阴郁的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他倒要看看是那些不长眼的傢伙在搞鬼。 他与许寒浪费的这么些年就拿这些人开刀吧。 第18章 还没到手的老婆飞了 两天后书房。 「程总，您吩咐的事我们已经查出来了。」 程虞处理文件的动作一顿，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问道：「是谁？」 「是…您的父亲。」 程虞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握着滑鼠的手指因为太用力骨节凸出的异常明显。 电话里汇报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什么，原本就低着的脑袋不自觉又下压了几分，嵴背也渐渐绷直。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里才传来声音。 「我知道了，之后的等我回去再安排。」程虞眸中冰冷，已经黑屏的电脑屏幕映出他那张阴郁讽刺的脸。 怪不得这些年他派出寻找的人全都一无所获，怪不得当年他这么匆忙的将自己丢到国外，原来他父亲一早就察觉了，还真是干净利索。 要不是他临时起意去一趟d市，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许寒了。 第24页 真是没想到他那父亲如今都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了还有本事给他添堵。 程虞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闪过一抹寒光。 还真是讽刺。 平復好心情从书房走出，程虞在里里外外搜寻两圈也没见到许寒人影后，心情瞬间坠入谷底。 在尝试多次拨打对方的电话都没人接后，程虞又不信邪地跑去微信发消息，发现对方已经删了他的好友。 他愤然丢了手机，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拉开许寒房间的衣橱，里面规整挂满了他给许寒买的衣服，他视线一件一件的扫过去，看到最后，眼里的冰碴几乎要刺破眼球。 果然，一件都没动过，吊牌都规规矩矩的挂着呢。 程虞勐然合死柜门，发出不堪重负的沉闷声响。 他转头看着床上那叠放整齐的被褥，矮柜上他给许寒买的新手机，以及床边脚底消失不见的丑袋子，几乎要气翻了过去。 许寒原本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留下来，那天答应下来只是为稳住他。 想到这程虞心口就火烧火燎的难受。 他捞起被摔在床上的手机，大步迈出去，砰的摔上门。 另一边。 许寒才刚刚找到公交站牌，他仔细看着各个公交的路线，看准哪班次个能稍一段后他松了口气，放下了装着自己衣物的袋子，在站牌处的公共座位上坐了下来。 寒冬日里，冷风肆虐，街道上一眼望不到人。 许寒紧了紧身上的厚袄，又将两只手揣进了口袋，方才觉得暖和了些。他一边等着车来，一边看着唿吸间散出的白雾出神。 不知道少爷现在有没有发现他离开了。 其实他也不想不辞而别的，只是这些天一旦提到要回家，程虞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脸色难看冷硬的厉害，说的多了，他还会不耐烦的拒绝搭理他，时间长了他就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对方是不希望他走的。 况且，程虞曾说要带他去a市工作生活。 a市...那个地方，他是万万不能踏足的。 许寒放在口袋里的手微微蜷了蜷。 他已经打算好了，如今没有工作他就先回出租屋，在周边临时打点零工，等稍微攒些钱他就回老家，虽然老家不如大城市发展好但总归是不愁吃穿。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他可能一辈子都会扎根在那里。 而他跟程虞，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怅然了。 能再遇上已经是老天爷怜悯了，知道对方过得很好，他也放心了，至于他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不叫人厌恶，平平淡淡好好的生活下去，养好精神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突然，手机在口袋里嗡鸣振动不止，许寒掏出，屏幕只露了一半，见是程虞的电话，便像烫手山芋一般摁了回去。 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拖到最后，大约过了得半个小时的样子，手机终于停歇。 许寒僵直的嵴背在这份安静中渐渐放松，但心脏却依旧紧缩着，喘不过来气。 他在这一通通锲而不捨的电话中窥见了对方愈燃愈烈的怒火。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没事的，没事的。 气总有消了的一天，只是时间问题，等过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没事了。 许寒不怎么确定地缩了缩，下巴压着厚实的毛线围巾，眼眸低垂着颤了颤。 一定会没事的，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能一直叫人惦念着。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这番想下来心里确实好受了些。 公交车到了，许寒拿起地上的袋子上了车。 不知兜转了多少趟车才终于到了他所住的小区。 自打上次回来拿东西如今都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看着熟悉斑驳的大门，有一种让他安心的归属感油然而生，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许寒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眼，却愣住了，手里的钥匙压根插不进去。 他看了眼门牌号，没走错，钥匙也是他随身带着的... 许寒后背有些发凉，他掏出手机，颤着手指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谁啊？」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那边的人是个尖锐的女声，大概是心情不好，说话非常沖。 许寒握紧了手机，道：「王姐，我是406的租户许寒，我想问一下这个房子的锁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房子的锁是我换的，忘了给你说了，房子不能租给你了，等我一会儿下去把门开了，你抓紧收拾收拾东西搬走吧。」 「王姐，我不是签了三年的合同，房租也一次没差的交了，为什么要这么突然...」许寒怔愣着，脑袋一下子全空了，只剩嘴巴还在运作。 对方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回道：「你别问了，我这房子反正是不能租给你了，至于合同上的违约金我会赔给你的。」说完便挂了电话，没给许寒丝毫回话的机会。 许寒机械地将手机从耳边挪开，眼中茫然无措。 工作丢了，住处没了，身上的钱基本上都还给了程虞，吃住都成了问题。 王姐拿着新配的钥匙下来开门时，许寒没办法，请求她宽限两天，却被拒绝。 许寒黯淡了眸光，略带愁容地迈进了房间。 因为王姐没走，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的监督他，许寒的动作就更快了些。 第25页 等大包小包收拾完，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外面的天也暗沉了下来。 「我刚才已经把违约金转到你手机上了，你确认一下，没什么问题就抓紧走吧。」王姐在屋子各处转了转，看着确实没缺和损坏什么东西，这才缓缓将早已算好的钱转过去。 许寒闻言慢吞吞的掏出手机来，摁了开关却发现手机没电已经关机了，他看王姐那副急促的模样，默默将手机放回去，朝她点了点头，拿上包推着行李箱就朝外走。 临下楼梯时，他还是转过身沖王姐道了声谢：「谢谢您这三年的照顾了。」 王姐背对着他，没什么反应地拧着钥匙上了锁，直至许寒提着行李下了几节台阶，后面才传来声音：「许寒你，仔细着点身边，看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学聪明点。」 许寒转身仰头去看，却发现早已没了人影。 他皱眉边想王姐的话边走，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倒不是说他人缘好，找不到一个看他不顺眼的人，而是他这个人太差劲了，压根找不到一个对他有好感的人。 除了...程虞... 不过这次过后也会讨厌他吧。 少爷最讨厌欺骗他的人了... 许寒苦笑一声，推着行李箱走出了小区。脚步略微停顿，想了想离他最近的小旅馆的位置，才重新抬脚。 深蓝的天失了光渐渐暗沉，深沉地压下来，街道上的灯接连亮起，惨白的光打下，投射出许寒笨重的影子。 行李箱下的车轮有一个坏了，滚不动，在粗粝的沥青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许寒只能歪斜着拉着走，有些费劲，不过好在很快便到了地方。 他抬了抬头，看着破败的灯牌没头没尾的亮着光，往前走了几步，方才从这堆零星残缺的字中辨别出旅馆两个字。 进去后先借里面的插座给手机充上电，他这手机电池不怎么撑电了，等了好一会儿才开了机。 打开微信收了王姐的钱后她才发现对方多给了他五百，他愣了片刻，随后打字发过去表示感谢。 做完这些，许寒才跑前台办理好了入住手续，交了押金跟费用，拿上钥匙跟行李往上走。 第19章 去火车站抓老婆了 许寒搁置好自己的行李就准备先下楼买了点东西，跑了这么远的路他的肚子早就空了，他有些撑不住，拿到手的煎饼热腾腾的咬了一口，胃里才舒服了些。 他的胃不太好，一饿就会疼。 他慢吞吞吃着，在底下又买了点粥才回了旅馆房间。 吃完饭收拾完，他躺在旅馆的床上，盯着房间里唯一的窗，窗外绚烂的灯光融入了漆黑的夜幕，有些怔然。 这样匆忙又混乱的一天让他一直都处在一种不清醒的恍惚当中，直到现在才略微有些实感。 许寒眼珠微动，视线停留在墙角的行李箱上，思绪万千。 如今住处没了，重新找需要时间，虽说手里有了些钱，但要撑到找到房子那个时候还是有些艰难。 这样的情况，倒不如直接回老家安定下来。 这样想着，他的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些许茫然来。 这个城市他生活了三年，即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走，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舍，即使这里没有半分属于他的羁绊，除了这些少到可怜的行李就再没有什么能与他相关联的人或者物件了。 想想还真是可怜。 脑中那些嘈杂的声音隐隐有了上涌的意思，他咬紧下唇，像只受伤的刺猬，一点点把自己圈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 一个人也没什么。 至少...没给别人添麻烦... 等许寒缓过神，唇瓣已经被他咬破了，有点疼，但他没管，先从被子里挪了出来。 房间的灯并没有关，他被晃到眼模煳了一阵，等好一些，才拿过枕头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默默关了灯，规矩的躺着，却没闭眼。 唇瓣刺辣辣的疼，嘴里淡淡的血腥味，都叫他格外清醒。 许寒的思绪一缕缕的发散开，他想着回到老家之后的生活，想着奶奶盼他能够成家立业的期盼，想着想着，脑海中却勾勒出程虞那张好看的脸来。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那个人都像是照亮他的光，那样的温暖明亮，以至于...让他这样卑劣骯脏的人也生出了妄想。 不过好在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不自量力，早早想通。 这样...就不会受伤了吧... 许寒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多了，他匆忙洗漱完，下楼买了早餐吃下，便收拾好东西退了房。 他昨天睡觉前就从手机上订好了回老家的火车票，是今天中午十一点多的。 因为早上起的晚了，时间便赶了些，他只得放弃坐公交过去的想法，临时打了个车，到地方检完票进了站时间倒还充裕。 许寒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提着两个包，抬头看着上面的提示，慢吞吞地寻找着自己的候车厅。 这个季节下，人穿的都一个比一个厚重，火车站的人流又多，许寒看到自己候车厅的牌子心里稍安定下来，慢慢随着人流往里走。 他稍稍低下头，注意着与前面人的距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 注意力全部放到人与人距离上的许寒刚好错过了那道冰冷愤怒的目光。 第26页 程虞一眼便瞧见了匿在人群中艰难迈步的人，他就这么看着那个明明已经答应要陪着他的人现在拖着所有的行李离开，心里止不住的愤怒。 他不明白自己已经向对方掏出了真心为什么还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这人走得时候连一句告别都不屑于说。 不过，如今也没关系了，他也不在乎对方是否愿意待在他身边。 程虞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人，脸上的执拗露出了头，眼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许寒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走到自己的候车厅，正扫视哪处有空座位能歇歇脚时，视线却顿住了。 程虞在一众行人里显得格格不入，他松散的坐着，身前背后是来往的人流，仿若他待得并不是什么嘈杂拥挤的火车候车厅，而是某处高档酒店。 许寒有些不敢走了，因为他看到那人锐利的眸子深沉的望着他，那样熟悉又冰冷，像极了当初那些人欺辱他时的眼神，仿佛在看蝼蚁一般。 他不由得生出些惧意，密密麻麻地爬上他的嵴背。 他呆呆看着男人站起，步定神闲地朝他走过来，目光却始终锁着他。 明明那人在笑，明明对方的脚步声在嘈杂的大厅中本应该微不可及的，可许寒却觉得对方走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神经上，让他不由得震颤，害怕。 身后有人催促，有人在往前推他，但他的感知却弱了下来，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快走。 于是他拖着箱子转身拼命往后走。 可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这般跟疯了一样的动作令许多人不满，有几个脾气爆的大哥直接将他按倒在地，手里的行李箱握不住了，脱落后不知被谁踢了一脚，箱子直接坏了，因为塞得太满，有物品直接挤了出来。 许寒的瞳孔微震，下意识就要去捡，却浑身动弹不得。 「我的东西...放开我...」 他越挣扎压着他的人就越觉得他有鬼，劲就用的越大，直至最后许寒连抬个手指都不能。 视野中有人将他的东西拾了起来，他正要说那是他的，就见那人朝他走来，那双穿着锃亮皮鞋的脚堪堪停在他面前，他抬不起头，只能小声请求：「您好，这是我的东西，能麻烦你还给我吗？」 头顶迟迟没有传来声音，许寒有些着急，便又道：「麻烦您还给我，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这次终于有声音传来，不过并不是对着他的，且是他熟悉的人的声音，是程虞。 「不好意思，这是我哥哥。」程虞心疼的看着地上的人，眼中却很凉薄，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他这里不太好用，今早因为我不让他见爸妈的事跟我赌气离家出走。」说到这他解释道：「我们的爸妈早没了，只是碍着他精神不好一直没告诉他。」 众人瞭然，看着地上的人多少也生出了些同情，怪不得看着就有些不对劲，原来原本就是个傻的。 这时广播里也开始提示要检票了，于是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再顾不上，乌泱泱地退去，连带着压着许寒的几个人也纷纷松了手，朝程虞叮嘱了一句将人看好便赶忙跟着人潮走去。 没有人在乎程虞嘴里的真伪，即便是看到两人截然不同的气质，也没有怀疑。 许寒听着广播念着熟悉的车次，慢慢爬起来，一点点地将东西捡起，塞到包里，他也想跟着人流走，但程虞站在这里，他不敢，一点都不敢。 只敢远远望了一眼已经空荡的检票口。 「你是想被我拖着走还是自己跟上？」 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嗤笑声。 他瑟缩了一下，拉过身边的箱子，像是寻找安全感似的将包抱在怀中。 「许寒，不要逼我。」 许寒原地踌躇了一下，在听到程虞不耐烦的催促威胁时才缓缓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第20章 准备带老婆去a市了 当天下午两点。 d市机场贵宾室门口忽然传来动静，有人闻声好奇的瞥了一眼，却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强硬地拽着身后稍矮的狼狈男人快步走进来，脸色很是阴沉。 被拉着的那个男人始终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从他抗拒的动作跟踉跄勉强的步伐中可以看出这人是不愿的。 程虞感受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停了步子，抬了抬下巴，漆黑的眸子微动，不虞冰冷的目光像毒蛇的尖牙，堪堪停留在每个人的颈间。 众人看热闹的脸色当即白了下来，忙不迭地敛眉收目。 方才离得远只模煳瞧着前面的男人容貌不凡，如今这人离得近脸也能看清了，他们却不敢再看了，反倒忐忑害怕起来。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程虞啊！ a市巨头程家最年轻的家主！ 各市有头有脸的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个人物。 喜怒无常，睚眦必报，手段凌厉... 这尊大佛不好好在a市待着跑d市干什么？ 还有后面被拉着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种强抢民男的既视感... 众人心里纳闷好奇面上却装着口观闭鼻观眼眼观心的老实样子，只竖着耳朵细细听着动静。 程虞收回警示的目光继续拽着还没放弃挣扎的人往里走。 许寒原本借着方才程虞停下的间隙试图掰开对方紧攥着他手腕的手，一时不察对方的动作，往前重重跌了一下，他的右眼狠狠磕上对方的肩，生疼，眼眶瞬间便蓄满了生理泪水。 第27页 前面的人只顿了一下，并没有停下来。 许寒用那只自由的手捂住了隐隐作痛的眼眶，跌跌撞撞地跟上。 他最后被摔在一个柔软的沙发上，因为痛意还未消便缩着肩膀没有动作。他能感觉到程虞灼灼的目光，那样沉重的压迫感令他不由得打起颤来。 许寒克制不住心里的寒意，这像是刻进了他骨子里的一种避害反应，他其实并不害怕程虞，只是对方身上那种熟悉疯狂的气息勾起了他心底那段最悲痛黑暗的经歷，让他不由得想起那些恶魔... 他如今就像是陷进了某种阴暗痛苦的记忆中，大脑迟钝到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身体。 程虞看着许寒蜷缩在沙发中紧闭着眼，被咬紧的下唇渗出血来，他忍不住攥紧了拳，青筋暴起，脸色同样难看。 他真的很想拽着这人的领口问问，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变得这么大。 明明前两天还好好待在一起，还在关心照顾他... 现在不仅坚持要离开还避他如蛇蝎... 程虞收起眼里那一抹受伤茫然的情绪，看着沙发上的人冷冷道：「别装了，不管怎样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对方听到他的话将下唇咬的更深了。 程虞面无表情的弯腰捏紧许寒的下颚，让他在吃痛间松了那已经血肉模煳的唇瓣。 许寒的眸子始终是垂着的，就算是程虞用力抬起了他的下巴，他的目光始终没落到对方的身上。 程虞沉沉看了许寒半晌，然后像是丢破布娃娃一般松了手，冷着脸转身，迈出两步后顿了顿，警示道：「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你的手机跟所有证件都在我手里，就算离开了也那都去不了。」话落才抬脚真的离开。 这时候许寒的神志已经清醒许多，他听着对方渐远的脚步，那只没受伤的眼眸微动，却像是看不到似的，目光涣散着始终定不下方位。 他捂着右眼摸索着慢慢坐起来，眼前一片漆黑。 他的左眼在六年前就瞎了。 许寒松开捂着右眼的手，尝试着睁开眼，有些胀痛充血，每每眨眼还是会流下泪来，眼前更是看不清东西，又缓了一阵才好些。他站起身，看了看门口，慢慢走了过去。 周围有人频频看过来，许寒不适应，加快了步子跑了起来。 手机跟证件都可以重新办理的，他不能跟程虞去a市，不能... 「准备去哪？」程虞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拦在许寒身前，语气无波无澜，却透着股冷意。 许寒的眼里映着对方袋子里的冰袋跟毛巾，后知后觉对方是为他买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希翼，他抬头，小心翼翼请求道：「少爷，能不能不去a市...」 「我会好好待在d市的...」 回答他的是程虞冷漠的不信任的目光。 许寒重新被拉进贵宾室，此时有工作人员过来，要带他们上机，他再次挣扎起来，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不断掰弄着对方的手，嘴里不停地说：「我不能去a市...我真的不能去a市...」 许寒再瘦弱到底也是个成年男人，不管不顾起来程虞也废了不少力气将人拖上飞机。 上了飞机许寒也没消停，一直闹到飞机起飞才认命一般安静下来，缩在座位里不言不语。 「先生需要碘伏消毒吗？」 程虞低头看了眼刚刚被许寒抓出的几道口子，伤口很浅，只渗出一点血来，他沖乘务员示意不需要后再次将目光放到旁边的许寒身上。 此时对方背对着他身体蜷缩地更紧了，还微微打着颤，像只受伤的刺猬，密密地将自己包裹起来，只是身上的刺并不坚硬，扎不透人，保护不了自己。 程虞收回视线，知道许寒这次是真的翻不出什么水花来便微微松了心，他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d市终归不是a市，有些事做起来到底没这么得心应手。 他一点点的往上通消息，布下层层眼线，用最快的速度掌控了许寒的行踪，不过半个小时，对方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屏幕上。 他看着对方辗转了好几趟公交车最后站在老旧的小区门口，脸上很是。 屏幕里的人并不知道他早已经下好套，毫不意外的看着失魂落魄地那人搬着行李走出小区，他以为以对方如今的状况会重新回来，结果对方十分干脆的买了火车票。 程虞简直要被气疯了，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来。他觉得之前费心巴拉讨好的自己根本就是个傻逼，蠢透了，原是想叫人慢慢习惯他的亲密，结果人直接跑了。 他烦透了，几乎想把许寒给活撕了泄愤，结果真逮到人却还是不忍心，伤了一点心里都跟针扎一样，活似在自顾自的折磨自己。 许寒窝在座位中死死按着不断翻涌的腹部，脸色煞白。 他从没坐过飞机，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晕机，那种不断往上溢的呕吐感让他不得不拼命咬紧牙关，他想着忍忍总会好些的，结果这种情况却愈来愈烈，到如今他已经快撑不住了，额间冒出的冷汗打湿了他的眼睫，几乎要睁不开眼。 他缓慢地撑起身体，转过身体轻轻拽了拽程虞的衣角：「我，想去找洗手间，想吐...」 一开口那股想吐的感觉越发重了，吊在喉咙里，口腔里已经冒出酸水来。 许寒等不及程虞回应，颤巍巍地站起来就想迈出去。 程虞同样站起，皱眉扶住了捂着嘴很是难受的许寒，快步带着他走向洗手间。 第28页 一挨到马桶边许寒便脱离了程虞的臂膀，再忍不住蹲下吐了出来。 程虞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片刻又回来了。 许寒吐了一番倒舒服了些，至少脑袋清醒了些，视野也没这么晃，他正要起身旁边却递来一杯水，他一愣，接过漱了漱口，然后杯子又被接了回去。 程虞将许寒扶起来，给马桶沖了水后一言不发地将人带到座位上。 有个乘务员过来，将刚找出的晕机药品跟水递过来。 程虞接过餵许寒吃下后帮他调平了座椅，让人平躺下，又将毯子盖在他身上。 许寒大约是还难受着，精神恹恹的，愣愣任程虞动作。 第21章 老婆被我吓哭了 许寒吃下药躺着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的时间很长也很不安稳，醒时脑袋仿佛灌满了铅沉的厉害。 视野光线暗沉，许寒坐起来，依稀能够看清周遭，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他眼神发愣，半晌才明白他已经被带下飞机，现在这个地方大概是程虞a市的住所。 a市... 只是想到这个城市，便忍不住恶寒。 这里承载着太多浑浊痛苦的记忆，哪怕只是翻出一丁点都足以叫他精神崩溃痛不欲生。 手中的棉被攥的深陷下去。 许寒克制着从腰间直直窜上来的寒意，嘴巴内里的软肉几乎要被他咬烂了。 程虞进来时，许寒正蜷腿抱着被子缩在床头。 头低垂着，听到他的脚步声也不曾有任何反应。 「许寒。」 他开了灯，走到床前，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许寒没应，沉默着，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程虞被无视心里隐隐冒火，他拽了拽对方的衣角，语气略微有些沖。 「起来，别装可怜。」 其实他本没想这样说话，只是一时被许寒的态度刺到，火气一下来才这么不管不顾。 许寒颤了下眼睫，慢慢抬起头，明晃晃的灯光有些刺目。 他不自觉的眯了眯眼。 程虞那张不耐烦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于此同时脑海那些杂音消退，意识逐渐清明。 他咬了咬唇，哆嗦着伸手拉住程虞的一截衣角，抬头仰视程虞。 乌黑的瞳仁微微颤动，带着近乎卑微的哀求。 「我，不想留在a市…」 他是真的怕极了这里，每一根神经都像是在恐惧里战慄。 那些人的脸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恶狠狠的嘲笑声几乎要刺破他的耳膜。 药装在行李里被程虞收走了，除了远离这个对他来说噩梦一般的城市，他想不出其他方法可以缓解这种折磨。 程虞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许寒还抱着要离开的想法。 他掰开那只手，冷冷道：「你做梦！」 许寒顿时像被失了魂，一丝生机也没地重新缩回去。 程虞看着他这副样子简直气的发抖。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就两天的功夫这人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先是一声不吭的离开，再到如今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张嘴闭嘴就是离开。 胸腔的火像是要把他活活烧死。 程虞盯着心如死灰的许寒一种近乎病态阴狠的想法一闪而过。 这人既然一直想走，那就让他再不敢生出这种可笑的想法。 「放，放开我...」 许寒被程虞攥着手腕扯到跟前，对方的手劲很大，像是要生生将他的腕骨握碎，疼痛让他不自觉的用另一只手推搡挣扎。 程虞毫不费力地将他的另一只手箍在身后，然后俯身下压。 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一种很微妙的距离，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对方因为恐惧而颤抖的眼睫，直挺的鼻樑。 他腾出一只手捏上许寒的下巴 ，强硬地抬起对方的脸。 那双乌黑的瞳仁紧缩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兇勐野兽似的。 「怎么？只是这样就害怕了？」 程虞用指腹轻轻在许寒的唇瓣上摩挲着，垂下的目光有些深沉。 许寒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程虞，明明脸上没有怒意，可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透露着不虞冰冷。 在这种毫不掩饰的压迫感下，心脏有些不堪重负，耳边尽是扑通扑通的声响。 他有些不安，张嘴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却愣住了。 程虞慢条斯理地将手指滑进许寒的口腔。 许寒瞪大了双眼，一股寒意自尾椎股窜上后脑，他不可置信地向后躲，可身后被程虞死死箍着，半寸都难挪。 「唔...」 因为对方挣扎的厉害，程虞收了手。 只是眸子里情慾之色几乎要将许寒灼透。 他面无表情地将缩着脖子躲闪的可怜傢伙拉过来，凑到对方的耳边轻声道。 「我不希望以后再从你嘴里听到离开这两个字，明白吗？」 说着他松开身后一直扣着许寒的手，威胁似的探进对方的衣摆，贴上微微发凉的腰肢。 许寒勐地瑟缩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红。 「说话！」 感觉到背后的那只手在缓缓向上滑动隐隐要探到前面。 许寒有些崩溃的妥协，哑涩的嗓音隐隐带着哭腔：「明白了，我明白了...别这样，别这样...」 程虞松手，看着许寒脱力倒在床上，眼神仍是冷的，霜雪一般。 第29页 「不要再试图再激怒我了，许寒。」 许寒将脸埋进被子里，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泪水渐渐洇湿了一小块被罩。 他不敢相信刚刚的话是程虞说出来的，那个被他高高坠在天际对他好到无以为报的人说出来的。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许寒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小块，他试图修復掩盖过去，却被程虞拽着生生认清现状。 他的手被拉下来，被迫听下那些对他来说难以接受的话。 「不要再挑战我的怒火了许寒，你知道的，我没有太多的耐心。」 程虞抚摸着许寒的眉眼，眼睫颤动的样子像是欲飞的蝴蝶。 他用了些力道擦过去，蝴蝶停止了振翅，乖巧地停靠下来，像极了如今他主人的状态。 程虞关门走出时，脸色倏地变得比方才在房间里的还要难看。 他拿了盒烟走向阳台，烦躁地点了一支，看着空中飘散的白色烟雾眼神有些涣散。 许寒厌恶恐惧的目光不断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尽管早就知道对方是这种态度他还是忍不住难受，心脏有一块酸涩的厉害。 他，喜欢许寒那傢伙。 好像还喜欢的不得了，程虞苦笑一声。 只是一想到对方离开便忍不住想发疯，暴虐的心压根止不住。 现在搞成这种鬼样子，折磨着许寒也折磨着自己，谁也讨不到好。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放手，锁着也好，威胁也好，好好待在他身边就是他的底线。 程虞在阳台站了许久。 久到旁边藤编圆桌上放着的菸灰缸里的菸头满的快要溢出来，他才慢慢有了动作。 开窗散了散身上的烟味，等味道淡了才走进屋。 许寒自程虞出去后便一直保持着那副呆呆愣愣的样子，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情景中缓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微动了动眼珠，面色灰白。 程虞近乎羞辱戏弄地动作让他又难以置信又难堪到了极致，他宁愿对方将他狠狠揍一顿泄气，也不想被这样对待。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明明只要他离开了，就可以一直好好活在程虞的心里，至少到了最后也能保留最后的一点体面... 为什么？老天爷连他这唯一可以留恋的都要一併剥夺走... 为什么所有的心愿都要与他背地而驰？ 他不过只是想让程虞与自己的记忆停留在那些美好的相处。 而非是与一个即将崩溃疯掉的精神病人逐渐磨掉最后的一点温情。 这是他仅剩的一点自尊了... 许寒抱着膝盖，无措惶恐地胡思乱想着。 明明房间里的灯光那样明亮，蜷缩在床上的人却始终笼罩着一片黑暗，始终无法驱散。 明明正处在最意气风发锐意进取的年纪周身却散发着一种行将就木颓废腐朽的感觉。 按程虞吩咐上来送粥的阿姨在看到许寒的第一眼。 仿佛看到的是一截折断的枝条，正缓慢流失着生命力，让人看着不由得心尖泛疼。 第22章 老婆被我关起来了 许寒被彻底关起来了。 在他养了三天终于有了些精神试图走出别墅门的时候。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冒出两个长相威严冷漠的人拦住了他。 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墙。 「许先生，请回去。」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屋里太闷了。」 许寒试图给这两个人解释。 可对方嘴里却只会重复的吐出那句。 「许先生，请回去。」 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大概是今天那两个人告了状。 消失了数天的程虞在晚上快九点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地赶了回来。 拽着装睡的许寒就狠狠地压下来，那双精緻的桃花眼再无往日的朦胧暖意，反倒是淬了冰一样。 许寒闻着对方身上浓到呛人的菸酒气，有些惊慌不安。 手脚并用地试图从怒火中烧没有理智的人身下爬出去。 「跑什么？」 身后的人箍紧了他，像猫戏老鼠一般咬着许寒的耳朵缓声说。 「今天早上不是还耐着性子同人理论要出去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真的有些闷而已...」 许寒像是被电到，身体不自觉地就开始发抖，摇着头试图解释。 身后的人冷笑一声，握着许寒的下颚微微施力。 让他被迫露出小半张脸来，情绪不明道：「是吗？」 因为角度原因许寒依旧看不到程虞的脸，只是感受到对方正缓缓向他靠近。 将原本就很近的距离拉到一种看似亲密的堪比情人的位置。 他根本不清楚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但心底却又忍不住有些害怕，因此只不断小声小声的说。 「是真的，是真的，你相信我...」 回应许寒的是带着狠意的一个吻， 对方活像是要将他吞分入腹。 他愣了一瞬便惊惶的拼命挣扎起来。 程虞一时不察被许寒胳膊肘捣到，叫他挣脱开来。 腹部的阵阵钝痛加上因为醉酒烂的稀碎的意识进一步刺激了心底的暴虐。 他双目赤红地扼住许寒那截细白的脚腕，用力一拽，将人重新捉回来面对着他压在身下，又低头咬了上去。 第30页 「不要...唔...」 嘴巴被咬出血火辣辣的疼，许寒紧紧闭着眼睛试图麻痹自己。 直到对方试图撬开他的口腔，崩溃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 他睁开红通通的眼，无神地看着完全陌生的程虞，泪珠大颗大颗的滑下来，喉咙里传出很小声的悲鸣。 好痛苦... 仿佛整颗心都要被撕碎了。 那天许寒哭的很厉害，像是被人残忍的揉碎了美梦的小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程虞轻柔吻着对方脸上的泪水，说出的话却无情到了极致。 「厌恶吗？要是再有下次我会叫你习惯这种滋味。」 许寒伤心透顶，只觉的腹中上下翻涌，一时再忍不住，推开程虞直奔到卫生间干呕起来。 好可怕... 好噁心... 那种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任人摆弄宰割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 从心底蔓延出的噁心恐惧让他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于此同时，内心深处那盏名叫程虞的灯暗了下来，烛火在一片漆黑中摇摇欲坠。 程虞酒醒后面无表情的听着里面传出的呕吐声，扣紧的手掌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丝挫败悔色。 「程先生？」 阿姨收拾完东西正要回房休息，正巧看到下楼的程虞，有些吃惊。 在这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程先生这样狼狈的样子 对方妥帖规整的西装如今皱的不成样子，浑身散发着一种既悲伤又颓废的气息。 程虞开口：「姚姨，麻烦你端杯水上去照顾一下许寒。」 她没多问，应了一声，端着杯水就上了楼。 程虞目光跟随着对方踏上二楼才缓缓收回来。 步伐不稳地歪在沙发上。 胳膊搭在额前，略微遮蔽着照眼的灯光。 他喝了不少酒，现在方清醒，脑子涨的像是随时都能炸开。 他垂目脑海尽是许寒那张哭的悽惨的脸。 耳边不断重复着对方因为他的亲密触碰而噁心至极的呕吐声。 心尖就像滴血一样的疼。 姚姨安抚许寒睡下后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她没想到程虞居然还在客厅里。 对方听到动静看过来喑哑着问她：「许寒，他怎么样了？」 「许先生刚刚已经睡下了。」 程虞嗯了一声，让人下去休息了。 他起身，慢吞吞地上楼。 脚步停在许寒的房间顿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转身拐到另一间客房。 自那天起许寒再没看到程虞一面。 只是每次早晨醒时枕头旁边总会放上几块糖，他只偏头瞧了一眼，便收了目光。 时间长了姚姨以为许寒不喜欢吃便都收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直到有天她偶然看到许寒剥了一块糖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嘴里塞，眼神微动。 许寒被看的有些悻悻然，捏着糖块始终没塞进嘴。 姚姨嘆了口气，替他找台阶下：「吃吧，都剥开了，不吃该浪费了。」 许寒这才塞进嘴里。 也是从他吃下糖的那天起，别墅里渐渐也能看到程虞的身影了。 有时候是在客厅的沙发上，有时候是在餐桌上。 有天他晚上被噩梦惊醒时发觉自己窝在一个炽热的怀抱里。 程虞的手臂以一种安慰保护的姿势怀抱着他。 他愣了一小会儿，僵着手脚想从对方怀里脱离出来。 可只要他一动，对方就像是设置好似的将他搂紧，眉头还微微皱起要被惊醒的模样。 许寒不敢真的将人惊醒。 他不知道究竟到底该怎么面对这个他又在乎又害怕的人，所以他逃避似的佯装不知，想要维持现状。 两人不冷不热了一个月。 许寒再没开口离开，也从未主动跟程虞说过话。 只是对方偶尔提到他的时候会反应很大的缩着肩膀不敢同人对视。 像是被老师揪起来回答问题的差生。 说出来的话结巴的要命。 每到那个时候程虞的眼睛总会很深沉的看着他。 然后像是克制着什么似的垂下眼睑，仿佛被打落的桃花。 飘到他无波无澜的心海，撩起一点波澜。 在许寒带到别墅里即将满两个月的时候。 他第一次主动坐在程虞身边吃饭。 在程虞照例问完今天做了什么的时候，也会慢吞吞的主动关心对方。 只是那双黑眸依旧躲闪，但也比之前要好多了。 自此之后。 程虞便更加不遗余力的耐下心对待这个被自己吓到缩进壳里不肯出来的人。 终于，直近年关。 许寒终于可以正视他自若地坐在他身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回到了刚相认的那段时间。 第23章 后悔重新追老婆了 除夕夜那天程虞做了一桌子的菜，又开了两瓶红酒。 两个人就坐在茶几前守着春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也算融洽。 许寒酒量不行，便没有多喝，反倒是程虞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 他犹豫着劝了几句，对方倒是真的停下没再喝，转而给他夹起菜来。 眼瞧着碗里的菜冒了尖，许寒有些无奈。 正想要提醒却见人已经醉了，歪在沙发上眼神迷离的看着他，面上浮起绯红之色，撒娇似的一声声唤他：「许寒，许寒，许寒...」 第31页 其实男人撒娇一般都会很违和，但从程虞这却一点都不会，他那张脸生的太好，一颦一笑都很牵人心弦，是那种人潮里一眼惊艷的长相，女孩子应当会很喜欢。 思绪游离到这，许寒忽然就想到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够成家立业，生活的幸福美满。 他也时常艷羡公司里那些已婚有孩子的男同事，他们谈论起家庭妻子孩子眼里总是闪着幸福的光。 他很渴望那种平淡的生活，可他这副软弱窝囊的样子，别说是女孩子，就连他自己看着都厌弃，更别说他还有精神病。 许寒走神间程虞已经凑过来粘人猫一样环住了他的腰。 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那，灼热的唿气撩着耳根，酥麻的感觉令他一下子惊醒，条件反射地将人推开，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那一瞬间他又不可抑制地想起对方咬着他的唇瓣吮吸的情景，肩膀忍不住发颤，根本无法克制。 「疼...」 许寒回神，看到被他推至沙发边的程虞身子慢慢滑下，最后脸朝下摔在地上，可怜的小声哀叫。 他顾不得心里那点别扭赶忙将人扶起来。 程虞的额头被磕红了，高挺的鼻樑也遭了殃。 许寒看着他孩子一般捂着伤处喃喃的喊疼心里的愧疚丛生，当即想去拿热毛巾给他热敷消肿却被拉住。 程虞这会子缩到他怀里，没什么安全感的抱着他，嘴里不断喃喃着什么。 许寒忍不住绷直了肩背，到底没将人再推出去一次。 「妈妈...别走，不要...不要爸爸...」 稍一凝神，许寒就听到程虞略带哭腔的声音，心尖微颤。 程虞和自己不同，他虽然是孤儿，但被奶奶捡了回去当亲生外孙一样疼爱。 即便他们过得清苦，即便他因为孤儿身份被嘲讽欺负也从未怨天尤人，因为他至少身边有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程虞却不同，他的母亲因生他而死，所以被亲生父亲厌弃。 直到现在他仍记得当年初见时，对方哭到发肿的眼睛，整个人脆弱的像是一件精緻易碎的玻璃制品。 程虞那样骄傲，从不肯透露出半分脆弱的人，也会被禁锢在亲人这个字眼里痛苦不堪。 他蜷缩着的手掌微微动了动，半晌回抱住正小声啜泣的人，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有我在...」 「不要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害怕...」 程虞哭声渐大，很没安全感地攥着许寒的衣物不放，许寒的心被揪的更厉害了，抚着对方的背哄道：「不离开，别怕...不离开...」 不知哄了多久，程虞才渐渐平息，许寒听着那略不平稳的唿吸声，还是重重松了口气，好在是不哭了。 好不容易将人扶回房间，照顾妥帖后正要离开却又被拉住了手。 他看着闭着眼睛还在落泪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留了下来。 许寒只是松手脱衣裳关灯的功夫，床上的人眉心就快要皱出一座小山来，那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掉。 重新躺到床上时对方就仿佛有意识似的挪过来缩到他怀里，被程虞的脸蹭过的的衣服全都被洇湿了，粘着皮肤。 他从不知道程虞这么能哭，水做似的，泪流起来不管不顾的。 许寒揽着他，哄孩子似的抚着背。 「许寒...」程虞不知梦到什么，在他胸前断断续续梦呓着：「对不起...不要离开...别走...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许寒愣住，手上动作一顿。 怀里的人看起来很不安稳，像是在梦中经歷着很痛苦的事， 在这一瞬间，他的脑中涌现了许多想法，像风一般轻轻拂过却丝毫没有留下，他心里也很乱，有些无措跟惶恐。 「别走...别...」 程虞还在喃喃着，很无助又委屈哭腔。 许寒犹豫着，手下安抚着轻声道：「不走，我不走...不要怕...」 他的安抚起了作用，渐渐地，程虞安定下来，但手仍紧紧抓着他不放。 如此脆弱，可怜的模样，是他从不曾见过的。 原来除了奶奶之外，他也能在别人心里，如此的重要吗？ 许寒嘆了口气，眼睫落下，遮住了那漆黑茫然的眼珠。 有什么决定悄然落到心头。 只是希望他可以支撑的久一点... 再久一点... 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平稳下来，唿吸浅浅扫在颈间，程虞睁开了眼，眼神清明。 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一直没醉，只是面上装出不甚清醒的模样来罢了。 真没想到他居然也有扮惨卖可怜的一天。 不过只要能触动到许寒，这并不算什么。 程虞调整了下姿势，反客为主，将许寒纳进怀中。 许寒这个人最是重情心软，尤其对他，平常只要他装模作样的撒娇对方便会无一不应，像是身心只有他一人。 之前是他太过冲动，人跑了总能找回来的，温和又不伤感情的方法多的是。 偏他当时怒火攻心理智全无选了最偏执后果最严重的那条，不过好在还没一条路走到黑，还有挽回的余地。 程虞轻轻将吻落在许寒的额间，时间还长，总能撩动这个傢伙的心的。 第24章 老婆选择留下陪我啦 「许寒，我不会再关着你了，你想要离开a市的话我可以随时安排，行李证件手机之类的东西我一直放在二楼最边上那个空房间里，门没有锁。」 第32页 程虞这么说，头却很落寞地低着，很克制着自己的样子。 「之前的事情是我的错，对不起。」 没有其他过多的说辞，也没有出言挽留，只是手边攥着的筷子微微发颤。 明明昨天还胜券在握，信心十足，但真的实施出来，还是忍不住慌张。 要是许寒没有如他所想拒绝怎么办？ 要是就此顺着他的话立刻就要走怎么办？ 程虞不敢再深想下去。 因为他根本不会放对方走。 表现出大方的模样，只是为了让许寒进一步放下戒心，对自己激起更多的在乎来。 许寒在乎他。 毋庸置疑。 只是，这份在乎到底有多重... 「我，我决定暂时先不离开a市。」 程虞蓦然抬头：「真的吗？」 「嗯。」 许寒没看程虞，握着小勺在豆浆碗里搅了一圈又一圈。 「我会去找个工作，我会付你房租，可能钱并不多，但请你不要嫌弃。」 「好。」 知道这是许寒最大的让步，程虞应下，只是在工作方面提议道。 「要不要在我身边工作，我那里还有几个适合你的岗位。」 许寒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程虞瞭然，没有再多说，只是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 人终归是在a市，他可以暗箱操作的地方可太多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 年后许寒入职后程虞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 tmd，偏偏进的是他死对头楚晏行的公司！ 其实许寒自己都没想到找工作的事情会这么顺利。 他只是刚巧从网上看到有一家口碑不错的大型公司在招聘文员。 离着程虞家里也不算远，薪资要比他之前那个公司还要高一些。 有五险一金，朝九晚五有双休，待遇很好。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面了试。 当时去的人很多，加上他嘴笨面试环节回答的并不完美。 他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 结果隔天上午就有人打过电话来说他被录取了。 一时还有些不敢置信，直到进了公司签了合同踏踏实实地坐进了办公室里才真的有了实感。 他先前的职务就是文员，所以工作上手的很快，没什么特别磕绊的感觉。 办公室里的氛围很好，前辈们的热心险些让他招架不住。 中午下班，办公室里三三两两聚到一起商量中午在哪吃，而许寒则坐在位置上没动。 他已经入职一个星期了，一开始的时候他中午还赶回去吃饭。 可试了几次后发现时间有点紧，于是干脆直接留在公司里了。 「陈姐，听说咱公司附近开了一个新的饭馆子，小齐他们昨去吃了一次，回来给我说不错，要不咱们也去搓一顿去？」 「行啊，正好最近嘴淡吃什么都没什么滋味。」 陈英这样说，一撩眼却瞅见角落里的某人，心下一动，走了过去。 许寒刚掏出姚姨给他准备的便当就被笑吟吟的陈英给按住了，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小许，整天中午躲在办公室里吃便当有什么意思，走走走，姐请你吃顿好的。」 「我...」许寒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两个人拥着往外走。 「别我了，走吧走吧。」 「陈姐平常可小气的很，这次好不容易大方一回小许你就应下吧。」 踉跄着被拉到电梯那，电梯还没下来，陈英就同后面拥着他的那几个同事嬉笑调侃。 「哎吆，小许，你怎么这么不禁逗，脸都红透了。」 许寒被簇拥着，听着一群女同事的笑声，有点无所适从，只能窘迫着往前躲了躲。 这副可怜见的模样更是引得众人频频失笑。 身后有个年纪小点的女孩没忍住捂着嘴笑道。 「你们看许哥这样像不像是进了盘丝洞的唐僧？僵的连手脚都快动不了了。」 「感情咱们成妖精了？」 「那可不？咱姐妹几个长得还不够漂亮吗？是不是，小许？」 许寒被逗得面红耳赤，根本无法招架，只能配合点头。 那乖巧呆愣的样子直激的众人母爱泛滥，忍不住对许寒上下起手。 对，就是母爱泛滥。 主要是许寒长得虽不出色，却有一双圆熘熘的杏眼。 人又呆里呆气，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你时叫人忍不住心软，想把他搓圆揉扁。 平常逗弄两下就害羞的跟个姑娘似的，特招她们办公室里女同事的喜爱。 许寒脸都要被捏变形了，电梯才姗姗来迟。 他看着电梯缓缓打开，也顾不上什么，一熘烟先迈了进去。 进的时候不知道被谁给拽了一把，他往前踉跄了几步，一头莽到电梯里的某个人身上。 许寒当即往回退了两步，低下头就给人道歉：「对不起，我刚才进的太急了，不小心撞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几乎是他话音刚刚落下，头顶就传来对方的温和的声音：「没事，下次记得小心一些。」 陈英她们这会子也上来了，刚才因为被许寒挡着没看清被撞的那个人的模样。 这回许寒因为愧疚躲到一边了，她们这才发现电梯里面的竟然是她们的总裁。 许寒刚进公司，自然没见过楚晏行。 第33页 只是听到陈英她们异口同声的一句楚总好好才后知后觉的抬起了头。 男人眼型细长，眼神温柔深邃，垂眸看向人时眼睫微翕，落下一小块淡淡的阴影。 同程虞相比，这人的气场似乎要弱一些，更平易近人些。 可许寒却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在男人觉察到他的目光静静看过来时，后背有些发冷。 他慌忙低下头，不敢再多看。 在电梯里，许寒都始终保持着透明人的样子，不看不言不语。 直到出了公司门，看到这个楚总开车离开，他才真的放松下来，恍然感知到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第25章 被老婆气到，没忍住低头了 晚上下班回到家，程虞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对方刚洗完澡，头髮还湿着，软趴趴的垂下显得整个人很乖。 「这次怎么下班这么晚？」 程虞眼神一扫，带着些许抱怨。 「今天下午的工作有点多，就下班晚了一会儿，错过了公交车。」许寒低头嗫喏的解释。 程虞将包放在沙发上，闻言转身探了探他身上的温度，眉头紧皱：「你这是在公交站等了多久？」 「没等多久。」许寒缩了缩脖子，心知又逃不过一阵数落。 「没多久？」程虞不信：「没多久怎么身上凉成这样？」说着握了握他的手，也是被冷的一惊，更不悦道：「你看你这手僵的，给你说多少次了，等不到公交车就打车回来，你怎么一句都不听，你上辈子是头牛吧这么犟！」 许寒压根不敢说话，一路受训，直到进了房间，程虞那边才堪堪住了嘴，坐在床边瞥着人，显然气的不轻。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许寒老实回答：「我觉得你说的对。」 「既然你觉得我说的对那从明天开始让司机接送。」 许寒一愣，连连摇头拒绝：「不用不用，我不需要。」 程虞有些牙疼，忍了半天还是破防将人轰走：「走走走，快洗你的澡去吧，再跟你多聊几句我都能被你气死！」 于是许寒很听话的走了。 洗完澡出来时程虞已经不在房间了，他擦干头髮后下了楼，看到餐桌旁坐着的程虞，走了过去。 两人吃完饭，满足的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个时间电视上演的尽是狗血恋爱剧，程虞一边嫌弃一边将电视节目停到某个正冒着粉红泡泡的恋爱剧。 不到十分钟，男女主就亲到了一起。 许寒立刻不自在起来，尤其是听到后面那暧昧的声音，脸瞬间烧了起来，他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程虞，看他无波无澜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这只是很平常的事，没什么。 虽然这样想，许寒的脸依然自顾自红着，还是觉得很难为情，并且无法控制的想起他唯一一次的亲密。 那次被程虞压在床上亲吻。 时间过去这么久再加上许寒有意不愿想起，如今那种被禁锢着害怕的情绪已经微乎其微了，剩下的只有那种羞耻暧昧的感觉，像是过电一般。 为了克制自己不再想下去，他掩饰性的问：「程虞，你之前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啊？」 程虞转头眼神很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 许寒有些吃惊：「怎么会？你这么优秀，长的又好看，还不缺钱，女孩子应该会很喜欢你这样的啊？」 程虞有些烦躁的别开脸：「我不知道，你别问了。」 「好…」许寒有些尴尬。 到底是对方的私事，他这样问起来确实不太好。 他反省着：「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故意要问及你的私事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过问了，你别生气。」 就在许寒说完着句话后，周遭气温骤降，气氛也冷凝起来。 程虞冷冷地看向如此低三下气费劲讨好的男人，从胸腔涌上来的怒火瞬间化成最尖锐的话语只冲嘴边。只是触及对方那微微弯下的腰肩，像是已经完全担不起一丝丝伤害，只得生生忍下。 没再多说什么，他别开脸，粗暴起身，带着满身的烦躁恼怒走开。 晚上两人不欢而散，第二天早晨吃早饭时也没见到程虞。 对方显然是生了气。 想到这一点，许寒有些茫然无措。 心不在焉的到了公司，在坐电梯的时候又碰见了楚晏行。 他看着里面温文和煦的人犹豫了几秒，还是抬腿迈了进去。 电梯空间很大，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礼貌喊了一声楚总好便小步挪到了角落，低垂着头不看人。 「你是昨天那个小许？」楚晏行看着头都要低到地上的许寒，眼中情绪意味深长。 许寒应了一声，依旧没抬头，只是目光飞快掠了一眼电梯的显示器。 「姓许，那你叫什么？」微风一般的嗓音轻轻飘过来，许寒握着手里的公文包回道：「许寒。」 「许寒，许寒。」楚晏行在嘴里细嚼了几遍，看着许寒那畏缩的样子兴趣斐然：「是个好记的名字，不错。」 不知为何，许寒听着对方嘴里念着他的名字却生出一种被毒液黏住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的办公室在五楼，不过一会儿电梯便停了下来，许寒略略打了声招唿便飞快逃离了电梯。 这个楚总裁总带给他一些不好的感觉，像是有剧毒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蛇，深邃的目光打量着他时仿佛在考虑在哪处下嘴合适，又惊悚又可怕。 第34页 因为心不在焉，工作出了些岔子，被经理狠狠批了一顿，又重新做了一遍后，时间点已经有些晚了。 错过了最合适的那趟公交车，站牌那人又多，没有坐的地方只能站着，让劳累的身躯更加雪上加霜。 真正回到程虞家时，时间要比昨天还要晚，原以为会开门会受到程虞的数落，没想到家里根本没有对方的身影。 平时这个时候程虞早就回家了，他以为对方是因为什么事给耽搁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结果洗完澡又等了两个小时，门口丝毫没有动静。 考虑到对方在忙，就没敢打电话，只发了消息，可手机握了大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许寒坐在唯一开着灯的客厅沙发上，眼神涣散，没什么目的地等待着。 这个月姚姨家里老人生病住院晚上要去换班照顾，程虞也不在，偌大的房子只剩他一个人，一点声响都没有，可他的耳朵里却像是灌了风，唿啸着磋磨着耳膜。 他已经很少陷入消极情绪中抽离不出来的状态，夜里也很少做噩梦，白天也能打起精神。 许寒以为自己已经变得正常了，现实却是狠狠地给他打了一巴掌。 耳鸣声越来越刺耳，震得脑袋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紧紧闭着眼睛，难受地蜷缩成一团。 脑袋好像要炸裂开... 好痛苦... 绷紧的神经震颤着，身体小幅度地抖着，像个破风箱般吐出断断续续地沙哑的音节。 许寒紧抓着胸口处的衣衫，额间有汗珠冒了出来，这样的痛苦不知持续了多久，等他稍稍清醒时已经墙上的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八。 餐桌上姚姨备的饭已经凉透，他的胃正紧缩着深搅着，而程虞至今还没有回来。 许寒强撑着起身，步伐绵软地走向餐桌，吃了两口饭菜，胃里才觉得舒服了些。 将剩下的饭菜裹上保鲜膜放进冰箱，便慢吞吞地上了楼。 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子时，里面的人眼神虚浮无神，嘴唇干燥起皮，面若苦相，是自己看到都嫌弃的模样。 许寒舔了舔唇瓣，喉咙发干，半晌默默低下了头。 到了第二天程虞依旧没有给他发消息，他盯着手机里寥寥无几的联繫人好久，终究还是没有按下通话键。 一直到了第三天周五的时候，程虞才姗姗来迟的有了消息。 出差勿念。 很简短的一句话，却叫等了很久的许寒长舒了一口气。 他攥着手机一番犹豫下还是点开了聊天框。 手指慢吞吞地敲打着字，心里思绪万千。 想为之前的唐突道歉，又想问对方是否还在生气，出差多久才能回来。 聊天框不断被撑大着，许寒一字一句斟酌下来，最后竟一句话都没能发出去。 正处在国外的程虞低头看着某人状态栏里的「正在输入中...」倏然而止，没有丝毫消息发来，顿时有些失望，又有些恼怒自己这番在意的傻样子。 他足足等了三天，对方除了消失那天发了一条怎么还没回家的消息，连通电话都没有打来，信息也是空荡荡的。 说实话，他早就想到这种结果，只是真的摆到眼前还是有些失望挫败。 这人总是这样，平时那种淡淡的拘谨疏离就像是一根看不见的小刺扎在眼里。 程虞沉默半晌，最后妥协颓然地在聊天框里打下长长的一段话。 李辉敲门进来送文件时，刚好看到他家老闆垂头丧气地将手机丢至桌边，他走过去时屏幕还亮着，不经意撩到一眼后，其中几个字眼被捕捉到，他微微有些震惊。 真的好温和琐碎的语气，姿态像极了跟家里的妻子报备行程的丈夫。 想起那个只见过一面的普通男人，他其实还是有些不理解，对方到底是哪一方面吸引了老闆，让人生着闷气坚持了整整三天按捺着不理人，最后还是忍不住放下身段不要钱的妥协。 啧，爱情使人幼稚啊。 许寒刚想要放下手机时对方发来的消息叫他一怔。 长长的一段话，告诉他大约还要四五天才能回来，前几天因为太匆忙一直没来得及给他回消息，后面还叮嘱他如果自己一个人待得无聊的话可以在没事的时候出去走走，不要老待在家里，最后还附上了纪诏的电话，说如果不知道去哪可以让纪诏安排。 放置在屏幕上的手指有些颤抖，心里像是被棉花堵满了，胀胀的，有些酸涩。 第26章 有人找老婆麻烦被我解决啦 程虞有消息后的第二天，别墅里突然来了不速之客。 「原来你就是程虞养的那个小情人啊？」一打开门许寒就被噼头的一句话砸的头昏眼花，他看着面前这个长相精緻的男人像是扫量货物一样打量着他，然后嘴角一耸，不以为意道：「长得也不怎么嘛。」 「我不是程虞的情人。」许寒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慢吞吞地反驳。 对方显然一点也不信，推开他便毫不客气地往里走。等许寒走进去时对方已经坐到沙发上，吃着他洗的车厘子，见他过来还撇着脸吐槽难吃。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从言语中能听出这人与程虞的熟稔，所以他没有开口赶人，只是很侷促地看着对方。 看到对方咬了一口就吐到垃圾桶里的车厘子有些心疼。 这是他前一阵子为了给程虞赔罪买的，花了六十多，对方一直没回来就一直在冰箱放着，放到现在坏了很多，姚姨要扔掉被他拦下，挑了挑，昨天解决了一些，今天就剩下这些了。 第35页 「你那是什么眼神？」陆曜接收到许寒的眼神，有些不满道：「不就吃你几口车厘子吗？至于吗？」 许寒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冒犯了对方，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要是不喜欢吃车厘子，我可以去给你洗点别的水果。」 陆曜狐疑的看着他，像是在怀疑着他的用意。 半晌后，才开口：「行，那你去洗点别的吧。」 正准备抬脚走的许寒，看着这人将手里捏着的熟透了的车厘子无比嫌弃地想丢进垃圾桶，实在是没忍住，拦道：「能不能，别丢。」 陆曜转头疑惑的看过来。 「那个还没坏...你要是不吃，可以重新放回盘子里，过一会我可以吃掉。」 「没坏？这这一半都软透了。」 「没事没事，我等会吃的时候可以不吃那一半。」 陆曜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许寒这样的人，对方那种低三下气的姿态衬得他活似什么鬼煞，虽说他是来找茬惹程虞不自在的，但这不是还没找呢吗？这人这样好欺负倒叫他摆不起谱来了。 他一摆头，将手里的车厘子丢进盘子里，用很不耐烦地语气道：「谁管你吃的烂不烂，自作多情。」 许寒再次听到那个字眼，身体一抖，面色微微发白，他掩饰性的笑笑：「对不起，我这就去给你洗水果。」 见人走了，陆曜才撂下了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摊在沙发上眼神复杂。 他是真没想到被程虞看上的傢伙，居然是这副唯唯诺诺的小白样子，搞得他都不怎么不忍心了。 许寒出来时不仅洗了水果，还沏好了一壶茶。水果切得整整齐齐，插着叉子摆在果盘里，茶也是程虞买的好茶。 人也就刚出厨房门，听到动静的陆曜立马戏精附体装起了大爷。 原本是该再挑挑刺的，但他面对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普通男人实在是下不去嘴。 「你在那杵着干嘛？搞得跟我欺负你似的，坐下。」 「哦，好，好的。」许寒正犹豫着接下来要做什么，陆曜这样一说他便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陆曜吃了口苹果，含煳地问：「你之前说你不是程虞的情人，那你是谁？怎么住在他家？」 这明显的质问语气叫许寒愣了下：「我真的不是他的情人，我们只是小时候认识，住在这里...是因为，他看我可怜，而且，我们两个都是男人...这怎么可能...」 「真的？」 许寒没骗人，只不过省去了很多枝节，让他仍有些心虚，所以很轻微的点点头：「真的。」眼神并没有看人。 这也就叫他错过了对方脸上五颜六色的复杂表情，像是有些恼怒又有些失望。 他妈的，还以为抓到哪狗东西的心上人，结果人就是一个落魄小可怜借住而已。 陆曜想起方才许寒连坏掉的车厘子都不捨得扔的姿态便更信了几分。 他失望透顶，兴致阑珊，干脆丢了那副蛮不讲理的强硬样子，歪在沙发上看那边吃着车厘子的人。 「怎么了？」许寒被看的很不自在。 陆曜打量着这个普通男人，看来看去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没什么，只是看你怪可爱的。」 「啊？」 陆曜最烦一句话说两遍，所以恼道：「看你长得不如我！」 「哦。」许寒慢慢地收回视线，没再说什么。 这确实是实话，对方长得确实很耀眼，是那种很张扬肆意的帅气，眉目间全是傲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被爱簇拥着长大的人，他很羡慕，因此先前对方说话再沖他也不曾生气。 或者说，按他的性子，真的很少会因为什么生气。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跟程虞是什么关系？不好奇我怎么会气沖沖地跑过来找你的麻烦？」 「你，是他的朋友？」许寒猜道。 「这样说也对，不过不是普通朋友。」 看着许寒稍显疑惑的表情，陆曜也没多卖关子，很自豪的说：「我是他男朋友！搞对象的那种！」 许寒惊住：「男，男朋友？」 陆曜触及许寒如此诚挚单纯的眼神，有点心虚的改了口：「咳咳咳，嗯...是未来的男朋友。」 许寒即便是听到这个结果人也还是震惊的，他从没接触过同性之间的恋爱，一时有些懵神。 「你喜欢，程虞？」他咽了咽口水，小心问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谈恋爱吗？」 陆曜给了他一个怎么不可以的眼神。 「可是男人跟男人之间不能结婚啊？」 「你是个乡巴佬吧？」陆曜嗤笑道：「这都什么时代了，男人跟男人怎么就不能结婚了，再说了，我喜欢程虞就不能单纯的想跟他谈恋爱想跟他滚床单啊？爽过不久行了，哪还管这么多。」 「噗！」许寒刚送进嘴里的茶水就被这样大胆的发言给吓得全喷了出来，而且还都喷到了陆曜的身上。 「你这个乡巴佬想死吗？！！！」 最后许寒怀着愧疚好声好气的将人劝到楼上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还得伺候着这位大爷的臭脾气。 「你这衣服确定没穿过吧？我有洁癖，受不了穿别人的衣服。」 许寒再三保证确实是新的，对方才勉强住嘴。 浴室里终于没有了动静，许寒松了口气，他坐了一会儿，手机突然亮起屏来，是程虞打来的视频电话，他愣了一下，点了接通键。 第36页 屏幕跳出程虞那张脸来，他看了看对方周围的环境，偏商务，看起来还在忙工作，他问：「怎么了？」 「许寒，陆曜有没有找你麻烦？」 许寒没问程虞是怎么知道陆曜在这里的，只是摇头如实道：「没有，他没有找我麻烦。」 程虞看许寒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被威胁的样子，略微放了心，但还是说：「你别怕，他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弟弟，我已经叫他哥过去逮他了，大约十分种就能到。」 这句话刚好被洗完澡推门而出的陆曜听了个底透，他夺过许寒的手机，冲程虞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程虞，我不就过来拜访了一下你的小情人嘛，又没做什么至于把我哥搬来吗？！！」 程虞看着陆曜暴怒的一张脸轻描淡写的威胁：「如果再有下次，我会直接让人把你绑到你哥屋里，我想你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这么做的，对吗？」 陆曜这下子不怒反笑了：「那你大可以试一试。」然后飞快挂了电话，很嫌恶的骂了一句晦气。 许寒隐在边缘，虽然听不清程虞的声音，但看到陆曜恼怒的样子就知道对方聊得并不愉快，这让他多少有些吃惊。 这两人看着半点不像是和被暗恋的关系，反倒是像仇敌。 「还你。」陆曜骂完，就一把将手机塞到许寒手里，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跑。 这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他哥那张冷漠严肃的脸，一阵头疼，也就没细想他也就才刚见到许寒的一小功夫，程虞就跟被触了逆鳞一般，着急忙慌地把他哥给搬来。 许寒愣了一小会儿，等回神追上去，门外的招摇的紫色跑车飞快扬长而去，只留给他一抹极淡的影子。 也就是他刚刚进门，还没走出玄关的功夫，门就又被敲响了，他开门，外头站着的是一个长相英朗，神色严肃的高大男人，他先是礼貌问了好，然后就直奔主题问陆曜还在吗。 许寒说人刚离开，对方就没再多停留，开车就走了。 他再次站在门口看着车影渐远，莫名有种一丝猫捉老鼠的既视感。 第27章 找麻烦的人给老婆道歉啦 陆曜逃了半天还是被他哥逮了回去。 被没收所有通信工具关在他哥房间被迫看公司文件，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怨气直冲天灵盖。 他颇受不了的啧了一声，对他身后当狱警的老哥抱怨：「不是哥，我刚才说的真的都是真话，我只是想去认识认识那个叫程虞这么在意的傢伙长什么样子，真没找对方麻烦。」 陆行止听着并没有什么反应，连头都没从文件上挪开，只用一句知道了堵死了陆曜的嘴。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烦死了。」陆曜将文件丢到一边，很烦躁地扑到床上。 摊下没一会儿，他的衣服就被人拉了两下，他哥撵他起来，他充耳不闻，装死。 陆行止看着青年陷在柔软被褥里的模样，手指微动，喉结无意识地滑动了一下，他再张嘴去催人起来，声音便带了些哑。 「起来，这算什么样子。」 陆曜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他有些恼的起身：「什么什么样子？我不就躺了躺你的床吗，至于吗？这么小气！」 青年磨蹭起身的时候，身上的布料有几瞬被撩起，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陆行止被晃了几下眼，有些狼狈地挪开脸：「你拿着文件回你房间看，明天一早交给我，交不了你明天也不准出门。」 「凭什么？！！我不！」陆曜几乎要跳起来，气不平的要同他理论。 「那我今天就给你订机票去加拿大陪楚姨。。」 陆曜一下子就蔫了，烦躁地挠着头：「别别别，我看总行了吧。」 他一边捞过文件一边小声抱怨：「公司都有你还不行，还非得把我拖进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陆行止瞥了他一眼：「整天不务正业，无所事事。」 「这次你跑程虞家的事又是哪个人给你出的馊主意？」 陆曜原以为这事早就已经翻过篇去了，他有些心虚的握紧了手里的文件：「没谁，就是我自己好奇。」 陆曜最不善撒谎，一撒谎心脏就突突跳，耳根子也红。在那热气要卷上脸的时候，他逃一般急道：「哥，我想起我 还有点事，就先回房间了，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把文件完完整整地交到你手里。」 说完就脚底抹油手忙脚乱的跑了。 陆行止也不指望从他嘴里吐出什么话来，他在程虞打过电话后就叫人去查了，这会子早把背后的人查出来了。 他这几年一直把精力放到公司上，疏于了对陆曜的教导，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拽着他衣角坠在身后的小尾巴了。 整日无所事事，跟着a市的那群纨绔鬼混，他也严加看管带在身上教导过，结果人越发怕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当初答应楚姨看顾好陆曜的，如今人却成了这副样子，陆行止也隐隐有些头疼，不知道拿人怎么办才好。 许寒再次见到陆曜，是在公司团建的最后一天晚上，他吃完饭觉得很热，就想去外面吹吹风凉快一会儿，结果就遇到脚步虚浮喝的烂醉的陆曜，他身边还有几个也同样一脸醉态的青年。 许寒原本是装没看到避开的，可没想到都醉透的人撩了他一眼便嚷囔着缠了过来，怎么拉都拉不开。 第37页 明明连眼都抬不起来，偏偏又跟清醒着一般，沖他身边的那群人道：「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了...这人我认识，他会送我回去的...」 众人倒没多说，勉强告完别，便你扶着我我扶着你扎堆走了。 「喂，收留我一晚。」陆曜考拉攀树般抱着许寒，声音被酒浸的有些沙哑：「我哥出差去了，我不想回家，也没带身份证。」 话说的跟无赖一样。 许寒纠结了一阵，想到对方是程虞的朋友，所以还是用胳膊撑起对方的重量。 将人扶到路边，一边等车一边给经理那边打了声招唿，做完这些，他再看陆曜，对方已经抱着他的胳膊，抵着他的肩睡了过去。 他不怎么敢动，僵僵站着，脖子梗着，很难受的姿势，好在车来的很快。 楚晏行坐在车里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瘦弱的男人艰难的将陆家的小少爷扶进计程车，直到那辆车消失在眼前才堪堪收回目光。 「有意思，我们公司的员工居然跟陆家小少爷关系匪浅。」 「严渡，去查查。」 驾驶座的男人应道：「是。」 许寒好不容易将人扶到家里，对方就急急奔向卫生间大吐特吐起来，折腾了半夜，对方才喝了醒酒汤在客房迷迷煳煳睡过去。 他实在是有些疲惫，回到自己房间喝了药，匆匆沖了下澡便倒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对方还在睡。 给姚姨提醒了下家里多了个人，他便放心的离开了。 许寒以为陆曜醒过来就会离开，却没想到下班回来对方还在。 「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不欢迎我？」 许寒摇摇头。 陆曜啧了一声，似乎对他这副温吞的样子格外有意见，但却并没说什么。 许寒去了厨房，看到姚姨做了比之前还要多一倍的饭菜，他重新热了热，便端了出去。 陆曜倒是并没有客气，被许寒一叫就抬腿走到了餐桌前。 原本熟悉的环境中突然插进了另一个人，许寒忍不住就有些拘谨。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对方重新窝回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手机屏幕。 许寒收拾完想回房间洗澡，却被叫住，依旧是居高临下的语气，却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不客气。 「喂，先别走，陪我说会话。」 许寒愣了一下，坐到了陆曜旁边的那个单人沙发上。 他以为对方是要找他麻烦所以没敢抬头。 「我又不欺负你，把头抬起来。」 对方很不耐地用脚尖轻踢了一脚。 许寒颤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只是眼神还是躲闪着。 陆曜似乎是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跟那些和他玩闹的纨绔们完全不同，于是他尝试用那种稍微温和一点的口吻道：「哎，我不敢拿你怎么着的，你不用这么害怕。」 「上次跟你说的那些都是逗你的，我跟程虞不是那种关系。」 许寒带了些疑惑的看着喋喋不休的人，不太能明白对方的态度怎么忽然就来了个九十度的小转变。 陆曜简直有苦难言，他总不能说是被他哥关怕了吧。 这么大的人了，还怕哥哥，说出去不是叫人笑掉大牙嘛。 「咳咳，总之，我要为之前吓唬你的事情道歉，对不起，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许寒最受不得别人这副样子，连连摆手惶恐道：「没事没事，我我并没有怪你。」 既然当事人不追究，陆曜自然是乐得将先前的事翻了篇。 他并非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虽说平时做事脑热冲动，但也没蠢到辨不轻局势，前几天被他哥一点拨，他恍然明白自己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有人是拿他当枪使。 当年他轰轰烈烈追求程虞不成反相看两厌的事a市贵圈基本人人知晓，拿程虞情人的幌子来钓他，他自然上钩。 一边可以试探程虞的态度，还能挑拨一下他们两家的关系。 程家跟陆家两大巨头一旦出现裂缝，后果不堪设想。 靠！这招是真的损啊，一箭双鵰。 他只是讨厌程虞那狗东西想找点小麻烦给他，可没想要搞成这副样子。 想明白后，他其实是想立马跑回来跟许寒道歉的，可他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他哥也不带松口的，直到昨天他哥出差才被放出了大牢。 原本是该马不停蹄地飞奔到程虞家的，可他那堆狐朋狗友不知从哪得来他哥出差的消息，非要拉着他喝酒庆祝。 也是巧了，喝完刚好碰到了许寒，勉强回了一丝意识拦住人，赖着跟回了程虞家。 醉醺醺的能感受到对方对他的照顾，他那时还隐约想着这人可真是个老好人，再之后便真的睡了过去。 第28章 出差想老婆啦 对方的态度随和下来后，许寒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也还算融洽。 「哎，你可不知道，就我上次那回，回去可被我哥给修理惨了。」陆曜撇着脸吐槽：「整整两天，我不是在看文件就是在学习管理的路上，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要不是我哥临时出差，这种非人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陆曜说着不经意看到许寒的表情，愣：「你笑什么？」 「啊。」被这样一问，许寒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笑了。 第38页 他只是听着对方那絮絮叨叨的话生出了一丝艷羡。 「你跟你哥哥的关系真好啊。」 陆曜嘴硬道：「好什么？我最讨厌他了，老古板。」 话虽这样说，眼里却藏不住的亲昵爱护。 「你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许寒摇摇头：「我是个孤儿。」 「啊。」陆曜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抓了抓头髮：「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我从小被奶奶收养，也是有亲人的。」 忆起奶奶，许寒的眼中多了许多神采。 两人渐渐熟络，聊着聊着竟也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这还是许寒第一次对除程虞之外的人聊这么多。 他没想到表面骄傲如斯高高在上的人，竟能对他跟个普通朋友一般自如的聊天。 陆曜这样的人，自信朝气，像是在发着光。 跟他说话很容易会敞开心扉，不由得被他的情绪感染。 很舒服的感觉。 程虞忙完回到酒店。 洗去一身的疲倦后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基本全是他问许寒答。 对方的话官方的跟手机里自带的自动回復一样。 一板一眼。 程虞一条一条的翻看下来，几乎要被气倒。 两人发消息的频率不高，只是划了两下的功夫就到了底。 跟许寒的最近的聊天停留在两天前。 是一句很没有营养的晚安，还是他发的。 程虞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有些溃败地将手机丢到一边。 明明他早过了出差的时间，对方也没有丝毫反应。 李辉加的这两天班还被纪诏关心的的不得了呢。 偏他家里没良心的那个，一点动静都没有。 程虞越想越气，重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推测了国内大约得时间点后才放心的给许寒打过去视频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那边才有了反应。 在看到卡到没边的人脸时，他那点心火立马熄了，转而变成深深的一道嘆息。 这人就没有听话的时候，犟死了。 明明给他换了新的智慧型手机，偏不用，非要说他那不知哪年买的杂牌机还能用。 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 程虞看着对方卡了有二十秒的脸，默默截了个屏，然后点了挂断，打了电话。 这次对方接的就快多了。 他听着对方略带疑惑的询问：「程虞？怎么了吗？」 「没事，就是想你了。」 程虞侧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有点委屈。 「啊。」对面的人似乎是被惊到了，久久没有回声。 「许寒，我都出差这么多天了，你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繫过我。」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许寒脸通红的看着旁边凑过来竖着耳朵吃瓜的陆曜，想躲到一边听电话又觉得太刻意。 明明这些话放在平时并觉不出什么来，可被陆曜这样看着，他却莫名生出一点羞耻来。 「我是怕打扰到你工作。」 他放小了声音微微躲了躲，还默默将手机的音量调低了些。 程虞显然是对这个解释很不满意：「你就是不在乎我，要是在意早一天一个电话打过来嘘寒问暖，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了。」 许寒的脸烧的有些厉害，他感觉旁边陆曜那双八卦的目光快要穿透他了，一时间很不自在起来。 「我，我现在还有事，等一会儿再给你回电话好吗？」 陆曜的耳朵几乎要贴到许寒的手机听筒上，要是有点贼胆他其实还想打开手机录下来。 哈哈哈哈哈。 太他妈好笑了。 没想到程虞那睥睨天地唯我独尊的自傲性格，还能做出这么跌份的扭捏茶味姿态。 陆曜的脑子里仿佛有个穿着女装扭捏作态喊着「哥哥」的程虞小人在跳舞。 这嗨着嗨着，一时没忍住，泄出两声笑。 「陆曜？」 听筒那传出冰冷刺骨的两个字。 陆曜的脑袋里彷佛凭空噼了一声雷，笑不出来了。 心道，完犊子了。 又得无期徒刑了。 心里的那个程虞的小人顿时停了舞步，斜靠着冷冷的瞧他。 电话里的人一个比一个说的含煳，程虞一边冷笑听着一边有条不紊地调出家里的监控。 实时监控中，沙发上的两个人贴的很近，很亲昵的姿态。 程虞看着隐隐冒火，当即截了图发给陆行止，然后翻看前几天的监控，发现陆曜已经住了一天后，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行啊，挖墙脚都挖到他头上了。 将电话挂掉后，陆行止那边也很快有了回復。 「我明天就会把人带走。」 「那最好。」 程虞面无表情发过消息，立马联繫李辉订回国的机票。 这边的工作其实早就结束了，只剩一点收尾，随便安排个人盯着就可以，只是他想等等许寒的消息，便一直拖着。 没想到这一拖二拖的反快将人给接了胡。 他是真的很少看到许寒能在哪个人面前这样放松，他跟陆曜说话时眼里都微微泛着光，很轻松自在的姿态。 就连在他面前也还是带了些拘谨。 这简直要让他嫉妒的发狂。 第39页 另一边的陆行止刚开完会。 手机被设了静音，有消息发过来只是闪了闪屏。 他撩了一眼，见是程虞，便点了进去。 看到发来的图片是陆曜，有些皱眉，放大了图片后看到里面的人十分亲密的凑在一起，眉头皱的更紧了。 隐隐有些不悦。 这样的姿态太扎眼了。 陆行止抿着唇给程虞回去消息后，马上打电话吩咐人明天一早将陆曜接到他这里来。 他放下电话后，觉得自己有些失控。 但这种情绪很快被压下去。 他只是不想对方再鬼混下去，只是为了让对方走上正轨。 仅此而已。 程虞赶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坐了六个小时，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赶回了家。 洗完澡后，他有些疲惫的躺到许寒的床上，将朝思暮想的人揽住。 许寒睡得沉，这番动作下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醒过来。 很长时间没见，程虞的思念疯涨，还有些很隐晦的想法微微冒头。 怀里的人好乖，安静地靠在他胸前，清浅的唿吸落下，像在拨弄着他的心弦。 放在对方腰身上的手掌搁着薄薄布料能清晰感受到底下温热的皮肤。 隐在黑暗中的眸色渐深。 手不规矩地探进对方的衣服，摩挲着柔软的皮肤。 底下的人毫无防备的睡着，即便是再过分一点也丝毫不会察觉。 程虞的喉结滑动了两下，微微调整了下位置，低头贴上了他朝思暮想的唇瓣。 许寒无意识地轻微抗拒着，却被尽数压下。 程虞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到许寒的脑后，呈一种全然压制的状态，叫人不能挪动分毫，只能被迫承受他炽热的吻。 这样激烈的吻仿佛是将人吞吃入腹，许寒睡梦中的姿态越发可怜，缩着身子想逃开却被箍的越来越紧，最后只能皱着眉头承受。 在情慾即将烧尽理智前，程虞堪堪停下，抵在许寒的颈间低低的喘息着。 这样炽热滚烫的唿吸似是灼到了怀里的人，很不安的躲了躲。 他喉结滚了滚，抓着人又贴近了些，鼻尖蹭了蹭对方的脖颈。 许寒... 喜欢你... 第29章 听老婆谈论别人，我吃醋了 「嗯，啊...」 被关的严严实实的门，泄出一丝带着痛意的呻吟。 守在门外的人站的笔直，像是一尊雕塑，稳稳的立在那。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动静渐渐歇了下来。 「进来。」 严渡闻言，推门走了进去。 浓重的欢愉淫靡气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微不可及的皱了皱眉，又很快恢復正常。 目光触及到熟悉身影的一瞬，他低下了头：「楚总。」 楚晏行半敞着浴袍坐在一边的黑色真皮沙发上，指间还燃着一支烟，那张温煦的脸在裊裊的烟雾下迷离阴悚的厉害。 在他旁边的那张床上横着一个光裸的青年，青年身上狼藉不堪，一道道血痕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扎眼，一边的手腕上还缠绕着松垮的细皮带。 「收拾干净。」 「是。」 严渡熟练的给昏过去的青年披上衣物，送到外面同样守着善后的人手中便又重新返回了房间。 「吩咐你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许寒六个月前被程虞带到a市，目前住在对方家中，更为详细的资料已经传到您的手机上。」 楚晏行看完，静静吐了一口烟圈，想起那个总是微微勾着背很呆很普通的男人，眸中带了些兴味。 他的喉咙里微微颤动，发出极轻的一声哼笑。 「居然还跟程虞有关系。」 「呵，有意思。」 许寒夜里睡得并不好，不是被什么压的透不过气，就是神经微栗，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盯上一般。 他很疲倦的掀开眼皮，入目是一片深黑，他呆怔着眨了眨眼，才迟钝的发觉他是窝在一个人的怀里。 他勐然一惊，缩着手脚往后退。 「别动。」 有力的臂膀禁锢着他，连同那带着慵懒哑意的嗓音传到许寒耳畔。 是程虞。 他微微抬头，看到熟悉的面容后眨了眨眼，有些懵。 昨晚还在国外给他打电话的人现在竟躺在他身边睡着觉。 许寒觉得就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这么长时间没见，说不思念那是假的。 他每次下班回来时，都在默默期盼程虞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一次次的失落浇灌着思念，叫它如同藤蔓一般疯长。 手指曾无数次停留在程虞的联繫界面，却始终没点下去。 他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影响耽误对方的工作。 许寒很挫败地缩在程虞怀中，眸子深深地垂下来。 有的人真的能怯弱到连倾诉感情的勇气都没有。 就跟个废物一样。 不经意间，他又陷进了消极的情绪当中，嘴角缓缓耸拉下来，直到清晨的曦光挤进厚重窗帘的缝隙，一缕缕的落在房间，订好的闹铃一丝不苟的响起震动，许寒的意识才艰难的爬出来。 闹钟仅响了五秒就被关掉了，也许是太累了，程虞并没有被惊醒，只是颤了颤眼睫又恢復了深睡的样子。 第40页 他拉开背后揽着他不放的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穿好衣服洗了漱，下楼时正好瞧见睡得昏天黑地的陆曜被两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搬着往外走。 正想说什么，却被刚从厨房出来的姚姨拦住。 「许先生，您不用管，这是陆少爷的哥哥派来的人。」 许寒愣了一下。 姚姨解释道：「陆先生打电话来要陆少爷马上赶到d国出差。」 可陆曜这副样子丝毫看不出知晓的样子。 倒像是先斩后奏。 「许先生，先吃早饭吧，再晚一些就要赶不上车了。」 许寒一看时间果然比平常晚了一些，便再也想不得什么，赶忙坐下吃起来。 出门的时间将将好，跑到公交站时正好赶上车。 将公文包放在腿上，他开了窗，清凉的风灌进来，吹在身上很舒服。 当刚才因奔跑而不稳的唿吸渐渐趋于平整，许寒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湛蓝明朗的天空飘着丝丝缕缕的云，在此之下是苍翠的碧色，明艷的绯色连成一片，一切的一切都泛着清新的气息。 他的神色微恍。 好像从没有这样好好注视过这个城市。 原来...这样美吗... ... d国。 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异国且身边还坐着他那要命老哥的陆曜表情相当炸裂。 干瞪眼了好一阵后，他像是接受不了现实似的又拽着被子一头栽了回去，听到他哥喊他也不应，主打就一个自欺欺人。 「起来吃饭。」 陆曜不动。 陆行止拽了拽他的被子。 陆曜翻身，背过身去，还把头给缩进被子里了。 陆行止眼中闪过一点笑意，面上却仍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波动。 「时间不早了，吃完饭你还要跟我去开会，抓紧时间。」 陆曜掀被而起，怒视他道：「凭什么？我不去！！」 「不行。」 「不是，哥。」陆曜抓了两把头髮，用很操蛋的表情道：「你看我像是能安稳坐那开会的样子吗？！！！」 陆行止对他的暴躁一无所动，道：「倒也没让你坐着。」 「什么？！！」陆曜更炸了：「感情我还得站着！！！」 「这次你过去只是想让你在一旁好好适应一下，毕竟你也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接手公司的事了。」 「别别别别...」陆曜撇嘴拒绝：「我不要，公司还是您掌着比较好，您还是多劳累劳累，等我吊儿郎当苟完这辈子您就轻松了。」 陆行止没忍住，敲了他一棒子。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陆曜不以为耻反以为傲，挺着胸脯道：「就我这条件，这辈子不啃哥一辈子混吃等死简直亏大了。」 于是满脑子咸鱼思想的某人被拖下了床，被迫吃了两口早餐然后被丢上了他哥的车，开启了为期一个星期的魔鬼生活。 许寒在接到陆曜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 对方的声音一丝活力都没有，像是没磋磨的太厉害了，萎靡不振的。 「许寒呜哇...我给你说...我可惨了...」 许寒一字不差的听完，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原来陆曜这几天被他哥随身带着，过起了朝九晚五的工作生活。 在他哥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太放肆，滴酒不沾，什么消遣都不敢做，一番下来憋屈的要命，就给他那群朋友打电话苦诉，结果一个两个非但不同情反倒落井下石嘲笑起来。 他不信邪，追着联繫簿里的电话一个个打过去，最后竟打到他这来了。 跟小孩子一样。 许寒平常话不多，安慰人的时候更是屈指可数，他不怎么熟练的安慰了两句，却叫电话里的人感动的哇哇的，听起来是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程虞刚好赶上许寒挂掉电话的时候出来，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微微眯眼。 他走过去，问：「刚刚是和谁打的电话？笑的这么开心。」 许寒回道：「是陆曜。」 「你很喜欢他？」 许寒没察觉出什么不对，犹豫了一会还是从心的点了点头：「他人并不讨厌。」 程虞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表情并不算好。 「你怎么了？」 过了好半晌，许寒才迟钝的发觉出身边人的低气压。 程虞还醋着，眼盯着电视不理他。 许寒只当对方没听到，所以就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服。 程虞这下表现的更明显了，身子一倾，靠上了最边的沙发扶手上，嘴巴抿着，不高兴的样子。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生起气来了？ 许寒不明所以，但还是凑过去，哄：「怎么生气了？别生气，我去给你洗点樱桃吃好不好？」 「不需要。」 「我今天才买的，个头很大，颜色很鲜亮的，我尝了一个很甜的。」 程虞依旧不为所动：「不稀罕。」 「那，那好吧。」许寒吃了两次闭门羹，悻悻的坐回去，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了。 他正低头思索着是哪里惹了人，耳边就传来程虞的声音。 「你同陆曜之间的关系倒好。」他将话一摊，酸熘熘的：「我出差的时候也没见你跟我打电话这样高兴。」 许寒抬头，看向程虞那张不满的脸，看了一阵，实在是没忍住，蓦的笑弯了眼：「这怎么能一样。」 第41页 「你那时候打电话来，这么累，我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你这都是借……」 程虞一低头跌进了那双清澈含笑的眸中，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眼中的一切事物好似都散尽了，只余下这一人。 他从未见过这样生动的许寒，笑起来的样子整个人都明亮起来，让他无比动容。 对方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他却听不清了 目光滑下，擦过挺直的鼻，浅浅落到那略淡的唇瓣上，情愫在胸腔慢慢发酵。 好想再吻上去，描绘出浓重的绯红色。 让人不得不小口小口的喘息。 程虞越想越歪，越来越无法描述，眸色也越来越深，仿佛即刻就要将人吞分入肚。 许寒一无所知，他说完突然想起来姚姨走的时候嘱咐他小火温炖着的鸡汤。 这好一阵没进去看，不知熬没熬干。 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了，急慌慌地就往厨房跑。 ... 「跟谁打的电话？」 陆曜跟许寒吐槽完，心里的那股子气可算是散了些去，他放下手机，身体一滑，摊平在床铺，正当他要闭眼小憩一会儿的时候，陆行止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 被奴役了这么长时间，陆曜如今对陆行止的怨气颇大，隐隐盖过了对他的畏惧，于是他闭着眼装聋。 「不想说话？」陆行止淡淡道：「那正好，你今天就别跟我回国了，在这里多玩一阵吧。」 陆曜一个鲤鱼打挺，喜形于色：「哥，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能回去了？！！」 「不能。」 「哎呀，哥哥哥哥哥哥哥，我错了，我不该装聋，我给你道歉，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陆曜一把拽住抬腿就要走的陆行止，特别能屈能伸道。 「油嘴滑舌。」 陆行止停下步子，又道：「给谁打的电话刚才？」 陆曜不怎么明白他哥的注意力怎么老是放在一个电话上，但为了脱离这种痛苦的日子还是老实道：「跟许寒。」 陆行止的眼神微微一沉，开口却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害，这不是相处了几次发现人还不错嘛。」 「你很喜欢他？」 陆曜是个gay，他自然听出了他哥言外之意。 「感官不错，但许寒不是跟程虞有关系嘛，我可不敢作死。」 「这么说，要是人与程虞无关，你还要试一试？」 陆行止垂着的手微微蜷了蜷，眼神也变得有些危险。 陆曜没发觉，他被陆行止的问的话一怔，进而真的假设思索起来，想起许寒那张虽平淡却叫人看着很舒服的脸。 这人温吞又好欺负，待人真诚眼中总是清澈赤城，像是怎么都不会生气的绵羊。 不得不说，他确实很喜欢这一挂的。 要是没有程虞，说不定他还真的会将人收入囊中。 「或许吧，毕竟我还蛮喜欢这种类型的。」 陆行止面无表情的听完，蜷缩着的手指勐地握紧，青筋暴起。 他冷冷道：「我突然想起来这里的工作还有一些没收尾，你留下陪我再加几天班吧。」 省的整天闲的没事老是想些不该有的念头。 陆曜怎么也没想到不过短短十来分钟他的情绪就经歷了大起大落，他怒视已经走至门外的人，愤然道：「陆行止，你是不是单纯就是来耍我的？！！！」 「我给你说，这活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我今天就买票回国！」 陆行止脚步一顿，留下一句：「你要是敢走，我就冻结你所有的卡。」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笑话。 他陆曜会怕这些。 陆曜拿出手机找到合适的飞机票，正要下单却发现付不了，换了另外几个卡依旧如此。 靠！ 还真给他冻了！ 这么速度的吗？！！！ 陆曜愤然丢了手机，躺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滚了得有半天，最后还是为金钱低了头，踩上拖鞋嗒嗒嗒走向了隔壁。 第30章 给老婆带礼物啦 程虞这次出差回来，虽然匆忙，但给许寒带的礼物却是一个没少，满满一个行李箱。 其实在国外出差的时候很少有空闲的时候，但偶尔看到顺眼的很搭许寒的物件便都买下了，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多。 地上的行李箱打开，各式的物件摆的规整又拥挤，多到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这些是给我买的？」许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往回退了一小步：「只是借住这里我都已经很感激了，这些你还是拿去自己用吧。」 程虞起身将人拉回来：「本来就是给你买的，里面的衣服都是你的码，我可穿不了。」 说着，他将另一边的隔间拉开，也是塞得满满的衣服，有整套的睡衣，西装，还有两身休闲的运动装。 「你快试试。」 许寒怀里被塞了两件，他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吊盘还没拆，三位数的价格明晃晃的落在眼中，他手有些抖。 一把将衣服还回去，有些心疼：「我自己有衣服穿，这太贵了，我不能收。」 「这些吊牌还没剪，你看看还能不能退。」 「退不了。」程虞一本正经的给他掰扯：「先不说这是我在国外买的，就这买的时间也早超过可以退还的时间了，吊牌还在也没用。」 第42页 「这...」 程虞将衣服又塞了回去：「你要是不要那我只能让姚姨扔掉，毕竟我也穿不了。」 许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你下次就不要给我买衣服了，我不缺的。」 「好，知道了。」程虞口不对心的敷衍：「你快去试试。」 许寒耐不住他再三催促，干脆直接脱掉了身上的背心换上了那件衬衫。 青年赤裸的上身落在眼中，清瘦单薄，程虞忽然有些渴，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许寒正低头繫着扣子，在扣到底下第二个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手。 他有些诧异的看向手的主人。 「看你笨手笨脚的，我来帮你。」 程虞面上正经，全然不显自己的私心。 许寒其实是想拒绝的，奈何对方的手都已经伸过来了，再说什么反倒显得拖拉矫情，于是松了手。 修长的手一丝不苟地从下到上繫着扣子，不知怎的，竟让许寒觉出一点异样。 他们的距离过于近了些。 他好似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微烫的体温。 程虞的指尖不经意擦过许寒微凉的皮肤，更渴了。 好想抱紧人吻上去。 可是，对方会哭吧。 脑海又闪现出许寒那张惊惧害怕的哭脸，程虞的手指微微一缩，手底最后的一枚扣子竟脱了手，没繫上。 他重新系了一遍才好。 程虞后退了两步，看过去，有点心不在焉道：「嗯，很合适。」 许寒见他这状态以为自己穿的很差强人意，于是勉强笑了笑：「害，我早就说过了吗，这衣服太贵了，我配不上...」 「什么配不上！」程虞抬眼，面上有些生气：「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许寒有些发怔，心口有些温热。 程虞说完就自发自的将行李箱的衣服全都拿出来挂进了衣柜，里面一多半都是他一手添置的衣服，如今塞了满满一橱，看着竟生出些自豪与安定来。 「这些衣服不算什么，要是不喜欢就换，别再这么贬低自己，你要比这些身外之物要重要的多。」 这样高贵的人正不厌其烦地替他整理衣服，许寒看着对方弯下的腰身，嗓子忽然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自从奶奶离世后，他的世界忽然就像是倒塌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他有的只是一直折磨着他的痛苦记忆，他浑浑噩噩的活着，只等着某一天撑不下去抹消掉自己。 这时候程虞突然出现，像是上天垂怜他的一束光。 他曾惶惶对方识透了他腐朽的灵魂，对他厌恶，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在别人的心里也能这样重要。 程虞对他，像朋友，像亲人，无微不至的关心一点点修復他残破的情感。 因为这一个人，他在这个噩梦般的城市渐渐有了家的概念。 温暖的，沁进骨子里的安全感。 「许寒，明天我带你出去逛一逛吧？」程虞收拾完将行李箱推到角落，走向许寒：「总待在家里你的精神气都不太好。」 「我...」 「权当陪我散散心。」 许寒张了张嘴，看着程虞的眼，还是应了下来。 ... 来a市这么久，许寒基本一直维持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平常假日就待在家里，程虞不是没有想过带人出去走一走，但无一例外都被各种理由推脱，没想到这次许寒竟答应了。 「老闆，既然是散心，您不如带人去看看风景。」李辉在电话里给程虞出招：「比如，看看海？」 「看海？」 李辉显然是深谙此道，他道：「在a市，您名下不是有一处私人度假村吗，那片海在夕阳下风景极美，许先生也许会喜欢。」 程虞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提议尚可。 许寒被他带来a市后，精神状态就一直不怎么好，看看风景逛一逛或许能让人稍稍放松些。 定下了地点，其余就好办了，程虞很快安排完，便走进许寒房间，轻车熟路地上了床。 许寒原本正在看手机，在听到门口的动静时就看了过去，看程虞躺在他身边还有些懵。 「我认床，不是这张床睡不好。」 如今许寒住的这个房间是别墅里唯一的主卧，也是程虞曾经的房间，许寒刚被带来情绪不稳定，他就搬到旁边的副卧去了。 这事许寒早就知道，他惶恐着要换过来却被程虞拒绝，现在这种状况倒让他有点无措。 「那，我去客房睡。」说着许寒就要掀被子下床。 程虞伸手将人捞在怀里，猫似的拱了拱：「不行，我现在还认人，你在身边才能睡得好。」 「这，怎么可能？」许寒别扭地挣了挣：「我们两个男人在一张床上总觉得怪怪的。」 「有什么怪的？」程虞抱着人往下拖了拖：「这样才能显出我们更加亲密的关系。」 「离的太近...热...」 程虞从床头柜那摸过空调的遥控器：「那我把温度调低一点。」 降了两个度，又把灯关了，他美滋滋的又搂了过去。 「这样不热了。」 这明显的揣着明白装煳涂叫许寒有话难说，只能尽量忽略对方身上温热的体温。 不知怎的，程虞这些日子总爱抱着他睡，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感觉非常怪，太亲昵的姿势让他很别扭，主要是他们已经不似年幼，两个硬邦邦的大男人这样腻歪，实在是让他很难适应。 第43页 「好了，快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出发了。」 许寒嘆了口气：「好。」 第31章 带老婆去海边散心啦 许寒一早被程虞叫醒，被带到副驾时人还有些迷煳。 程虞覆过身替他繫上安全带。 「谢谢。」许寒打了哈欠，还是很睏倦的歪靠在一旁。 到达目的地时许寒还在睡，被程虞叫醒时那半边脸都压出了印子，他缓了一会儿，清醒下车时被清凉的海风吹得怔了一下。 他抬眸望过去。 广袤无垠的碧海纳入眼底。 泛着波澜的海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被撒了一层银色的闪粉。 就在他怔神的时候，耳边传来清脆的咔嚓声。 程虞从手机处挪开眼，笑着看向许寒。 「走，我们一起过去。」 两人光着脚一同漫步在沙滩上，沙子细软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踏着很舒服。 打过来的海浪撩过许寒的脚面，又很迅速的退回去，像是故意捉弄的顽皮孩子。 他往前迈了几步，抬头，将这片辽阔的海域纳尽眼底。 许寒长在北方，见得多是高耸巍峨的高山，即便是考到了离大海这样近的a市也不曾看过一眼。 碧色的天，碧色的海，这样轻盈的色彩美的让他窒息。 程虞在不远处举着手机，镜头里的青年站在浅滩，微微仰着头，浅色的衬衫被海风吹得飘荡着，跟周围碧色的天海相融，说不清的感受在心脏蔓延开来。 这样的许寒仿佛要碎掉了一样。 「怎么了？」 程虞回神，发觉自己竟跑过来一把拉住了许寒的手腕。 他看着对方眉眼间的舒朗，不知怎的心里松了口气，他没放开手，反倒将人往回拉。 「虽说现在天气暖和了，可这海水还是很凉，你...」 「哎...」这边话还没说完，许寒就短促的惊唿了一声。 他被拉的退了两步，不知脚下绊到什么，没站稳当，一屁股摔了下去。 时间太短程虞也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许寒带的也摔了下来。 一人坐了一个浅坑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阵，许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他笑的开怀，那双略圆的杏眼都眯的只剩一条缝，捂着肚子停不下来。 程虞鲜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他无奈的看着大笑不止的人，单手撑地站了起身，又伸手捞许寒：「快起来。」 许寒勉强收了笑，用胳膊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生理泪水，这才借着他的力也站了起来。 屁股那一块湿透了，贴着皮肤凉飕飕的，他拍了两下黏了一手沙子。 「别拍了，我带你去换衣服。」 两人在不远处的别墅里换好衣服后，程虞又带着许寒逛了逛这里的其他地方。 因为是私人的，所以除了工作人员并没有什么人，安静的不带丝毫喧嚣，恍若世外天境。 临近晌午，日头渐渐晒了起来。 许寒亦步亦趋地跟着程虞往回走，像个小尾巴。 一踏进门，浑身都清凉了不少。 「今天有开心一点吗？」 程虞给许寒倒了杯水，抬眸看他。 许寒接过来，嘴唇刚碰到杯沿却顿住了。 也就一两秒的时间，他弯起眉眼，抬脸笑道：「嗯，有，谢谢你。」 程虞眉心微不可及的松缓下来，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客气什么，这里的日落很漂亮，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常带你过来。」 许寒喝着水，垂下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 这里的日落确实漂亮。 太阳跃入海洋，天空荡开浓烈的色彩，由火红渐渐向淡粉延展，层层渲染，海面被染成极梦幻的颜色。 许寒仰头将这美不胜收的万丈霞光纳入眼中。 「许寒。」 身后传来程虞的声音，他转身看过去，轻微的喀嚓声再次响起。 抓拍成功的程虞挪开手机，露出那张俊美的面庞，许寒看着，忽然就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美好。 真想永远这样生活下去... 周日那天晚上，许寒想着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便准备早早休息，却被程虞强拉着进了二楼那个观影室。 他挣不开对方的手，又拒绝不动，只好无奈问程虞要带他看什么电影。 一听要看惊悚片，他的眼神当即就有些躲闪，语无伦次起来。 「我...程虞，我想起今天的花还没浇，我得先去...」 程虞长臂一伸，将拔腿就要往门口逃的人圈到怀里拖到沙发上坐下，好笑道：「许寒，你不会是害怕鬼吧？」 「没，我...我不怕...」许寒有些底气不足。 还真害怕？ 程虞伸手捏住许寒的下巴转到他面前。 这眼神都不对了，颤颤巍巍的，跟被捉住的小白兔似的，可怜兮兮的。 程虞在心里啧了一声。 原本没想做什么，如今看许寒这副样子，只觉得不狠狠欺负一把简直太可惜了。 程虞想着两个小时前李辉教他的语气，有样学样道：「那我害怕，你要好好陪着我。」 说着程虞将李辉发给他的片子打开，然后飞快抱紧了许寒。 许寒：「......」 光线昏暗的房间，影幕上阴森恐怖的画面不断变换着，许寒早已窝缩进沙发里，怀里还抱着一脸紧张一脸害怕一脸好奇的程虞。 第44页 阴沉森然的音乐节奏越发紧凑，一听便知有鬼要出来了。 许寒不敢看了，偏又被程虞央着不得不看，那张脸快皱成苦瓜了。 音乐声渐渐大起来，程虞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旁边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嘴角微微翘起，然后紧紧箍住许寒的腰身，脑袋埋到对方的颈间，「许寒，鬼是不是快出来了？」 话音刚落，影片突然冒出一张放大的残缺血腥的脸，令人恶寒的眼神直直看过来，许寒瞳孔微震，当即被吓得抱紧程虞，身子都僵了。 「好了好了，都是假的，没事了。」 程虞听着许寒砰砰的心声，当即将影片关了。 许寒确实是被吓得不轻，缓了半晌，才堪堪模煳掉那张渗人的鬼脸。 他回神后发觉自己八爪鱼般攀着程虞，当即羞耻地松开手，脸庞浮起一层绯红，耳朵更是烧的慌。 「这，不好意思。」 他慢慢收回手，却被程虞给反抱住。 「抱我，我害怕...」 害怕？ 男人眼中清明，面上没有丝毫怕意，只是抱着许寒的手臂装模作样的打着颤。 许寒看不到对方的神色，只听程虞的声音发抖，便也真信了。 「这，不怕，不怕，都是假扮的...」 程虞惬意地搂着许寒的腰肢，语气却很小可怜：「许寒，我晚上会害怕，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他凑到对方的耳边吓道：「我怕晚上床底下也会爬出女鬼。」 许寒听了不由得想起刚才的画面，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整个心尖都在打颤，连话都有点抖。 「怎，怎么可能？不会的。」 程虞压低了声线又多说了几句，许寒便直直入了套：「那，那好吧，我们一起，总不会怕了。」 程虞搂着人，满足的弯了嘴角。 第32章 去酒吧抓老婆了 马上就是五一长假，陆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哥放出了山，心血来潮接许寒下班时还将人吓了一跳。 极其显眼的紫色跑车停在公司门口，引得不少人的关注。 许寒当时看了一眼后只觉得眼熟，却没细想，躲过人潮，正要走开，却被人喊住了。 陆曜降下车窗，露出那张带着墨镜的脸来。 「许寒，走，我送你啊！」 被迫成为人群焦点的许寒极不适应地低了低头。 这车，他真的不想上... 可耐不住陆曜催促，只得攥着公文包快步走过去上了车。 待车开起来，远离的人群，他方才松了口气。 「陆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陆曜开着车，浑身上下都发散着老子终于脱身农奴把家唱的朝气。 「今天你家那位是不是有事回不来？」 许寒被他的话搞得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陆曜说的是程虞，他应了一声，却有点疑惑对方是怎么知晓的。 「看来我这消息库很准嘛。」陆曜放了心，从开去程虞家路上一拐：「既然不在，那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半个小时后，许寒站在陆曜口中的「好地方」，当即就想走。 「陆曜，我还是回去吧，这里，不适合我...」 他没想到，陆曜嘴里说的放松的地方居然是酒吧，里面火辣动感的音乐泄出来，鼓动着他的耳朵，有些慌。 「别啊，来都来了，咱们就去玩一会儿就回去，反正程虞那傢伙今天又不回来，你怕什么？」好不容易将人哄骗来，陆曜怎么可能会将人放走。 许寒被陆曜硬拉着往里走，连目光都不知道要往哪放。 刻意调低的暧昧光线倾落下，像是给人着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言语目光下皆似含着情，牵动着一颗颗情慾闪烁的心。 陆曜将人带到吧檯。 「你说你整天三点一线有什么意思，活的跟退休的老干部一样。」陆曜点了两杯酒，将那杯酒精度数低点的推给许寒：「你好好放松放松，等玩够了我就完完整整的送回家。」 「你放心，这是个正规的酒吧，安全系数很高的。」 陆曜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觉得许寒这仿佛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的日常太过没滋没味，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所以才叫他来瞧瞧不一样的风景。 陆曜都这样说了，许寒也不好再拒绝。 他跟陆曜还没喝完一杯酒，对方就被人搭讪走了。 陆曜皮相好，一进门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许多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进了狼窝里的兔子。 反观许寒倒是要清净的多，他握着酒杯，侷促的看着被簇拥着迈上舞池的陆曜，像是鱼入了海，肆意扭着腰肢，很快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 他看了一眼便仓促的收回了目光，安安静静的缩在吧檯，小口小口的喝着酒，等陆曜玩完带他回去。 「帅哥，自己？」 就在许寒杯中的酒快要见底的时候，身边忽然凑过来一个女人。 略重的香水味传来，他稍稍有点不适应，不自觉的躲了躲。 这避之不及的姿态惹笑了旁边的女人，她笑的花枝乱颤，瞧许寒的模样跟看什么极有趣的物件似的。 「帅哥，在这只坐着喝酒多无趣啊，姐姐带你玩点有意思的。」 「不，不了，谢谢。」许寒第一次被人搭讪，僵的连话都说不清了，窘迫的只想缩起来。 第45页 湘姐一点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倒凑得更近了，那甜腻的香水一下子又重了：「帅哥你确定吗？」 看文会员裙vx（maeve-0） 刻意勾人的声线落在耳边，许寒吓了一跳，目光下意识地去寻陆曜的身影，没找到人后就很无措的又往后躲了躲：「我真的不需要。」 长相艷丽的女人吃吃的笑着：「倒是个老实的。」 临时取消行程回到家的程虞，买了甜品打算给许寒一个惊喜，却不成想家里空空荡荡，姚姨做的饭菜规规整整的摆在桌上，一点没动过的样子。 这个时间点了，按理说，许寒就算是公司加班也该回来了。 程虞放下手里的一堆甜品，给许寒打去电话。 电话嘟嘟嘟响了很久，没人接。 又连着打了几个，还是无人接听。 程虞退出通话界面，转而拨了另一个号码。 这次电话很快就通了。 他没等对面开口，冷声道：「马上查出许寒现在的位置发给我。」 对面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后，他攥着手机有些躁的踱着步，手心冒了汗。 这么晚了，人还没回来... 他不敢再想下去。 等手机传来叮的消息声，他飞快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气血开始上涌。 酒吧？ 趁着他不在跑酒吧去了。 程虞的脸色勐地一黑，太阳穴那突突的跳。 他竟不知道许寒还有这爱好。 ...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女人目光扫过眼前这个男人的衣着，颈间，暧昧地用染了艷红长甲勾了勾对方的下巴。 许寒顿时就跟被调戏的唐僧似的，反应极大的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找藉口：「不，不好意思，我，我想上个洗手间。」 说完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一头钻进人潮中，四处找洗手间。 「湘姐，你怎么看上那样的木头，看着平常，长得也不算好看啊？」 画着烟燻妆穿着大胆前卫的女人走过来，无骨似的搭上湘姐的肩，不怎么明白的问。 「你个不识货的。」湘姐笑骂她：「你只瞅见他穿的平常，可仔细瞧，那可都是国外有名的牌子货，单他外头穿的那件外套就够咱姐妹半年的伙食了。」 「啊这，还真是我看走了眼，还以为是个捞不到油水的便宜傢伙，却不成想是个有钱的少爷。」 「那可不，你这眼力还是得多练。」 两姐妹谈笑间，许寒已经磕磕绊绊躲到洗手间去了。 走过来的路上，看见许多不能看的，以至于他的脸烧的厉害，往脸上扑了两下水，稍稍降了降温。 镇定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本想瞧一眼时间，却发现程虞给他打了好多电话，他顿时有些心虚，正想着要重新打回去，却听到类似痛唿的声音。 「嗯...」 许寒迟钝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轻微的黏腻水声传至耳边，意识到是什么，他刚才消下去的热度轰的烧了起来，空白着大脑夺门而出。 心跳扑通扑通的，快到难以抑制。 这些人...也...太... 许寒羞红了脸，躲到角落里平缓着气息。 这里实在是不适合他，想给陆曜发消息说自己有事先走，却发现除了电话他根本没有对方其他的联繫方式。 走前他总得给人打声招唿的，许寒犹豫了一会儿，在人群中颤颤巍巍找起人来。 他小心翼翼躲着人，看着脚下，一点点靠近舞池，就快到了的时候，他却被人拉住了，香水扑鼻而来，是之前搭讪他的那个女人。 「帅哥，想去舞池跳舞？一个人多孤单，我陪你啊。」 许寒连连拒绝：「不不不，我不是去跳舞，我是去找人的...」 湘姐顺势攀上他的肩，沖他耳边吹气：「来都来了，陪姐姐跳一个嘛，跳完再找也不急。」 许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要挣开对方的手，却被人抢先一步，拽这他的手拉到一旁。 一阵眼晕目眩后，他忽然靠进了别人的怀里，正要挣脱，耳边却响起熟悉的声音。 「许寒。」 许寒僵着身子一阵呆滞。 程虞？ 他怎么会在这？ 第33章 老婆替别人遮掩我生气了 「想跳舞？」程虞弯下腰，几乎贴着许寒的耳畔在呢喃：「我陪你。」 男人这样说着，眼神却冰冷的看着湘姐，带着杀气。 湘姐打了个寒颤，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仓皇退去。 「我没想跳舞。」许寒被程虞纳在怀里，根本看不见对方的神色，只是看到刚刚的女人离开了，才浅浅吐了口气。 程虞刀子一般的眼神一触到许寒就钝了下来，他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酒精味：「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不知怎的，被程虞这样一问他有些心虚。 平常在家滴酒不沾，出来了他不在身边了倒是喝上了。 一想到刚才许寒与其他女人在一块的样子程虞就怎么也压不下火气。 「走，回家。」 许寒被他拽出酒吧，因为步伐不一致，所以有些踉跄。 「程虞，程虞...」 腕骨被攥的生疼，许寒不由得挣扎起来。 程虞窜着火，可听到许寒小声的抽气声还是松了力道，步伐稍减。 第46页 许寒被带上副驾，知道程虞正生着气，于是繫上安全带后也不敢乱动乱说话，就老老实实待着。 两人沉寂一路。 到了家，程虞才开始发作。 他将许寒甩在沙发上，两手狠狠压下，再也遮掩不住怒气。 「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你知道这么晚了找不到你，查到你在酒吧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因为太激动，他的眼红了一片，握着许寒肩膀的手微微颤抖着。 许寒被吼的一愣。 「程虞...」 程虞身上还穿着正装，只是现在已经发皱了，有些狼狈。 他的胸腔不断起伏着，久久无法平息心里的怒火。 「那里太乱了，电话声音我没听到，看到时想给你拨过去，但被耽搁了。」 许寒攥着裤子的布料小声解释着。 「...以后，我独自出去，一定给你发消息...你，别生气了好吗？」 又是小心翼翼的姿态，程虞闭了闭眼，挫败的松开手，扶着额头跌坐到一旁。 他拉平了嘴角。 「我有什么生气的资格，是我管的太宽了。」 确实是管的太宽。 两人说到底只是被他一厢情愿的感情牵着线，他没有资格去插手别人的生活。 现在不过是去酒吧而已，他就这样止不住情绪，还真是没出息。 「不是的不是的。」许寒着急否定：「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你生气是应该的，我，是我想的太少，害你担心，是我的错...」 越发急切的想表达在自己心中对方的重量，就越吞吐不清，以至于他的鼻尖都冒了汗。 「你怎么会没有资格？」不知是不是之前的酒精在作祟，许寒比平时要坦诚大胆许多：「你最有资格，我...我喜欢让你管着我...」 直白的话语一下子撩动了男人的心，他转头看向对方，眸中情绪复杂翻涌。 程虞干涩的吞咽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许寒的眼神有些迷愣，但还是很听话的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管...」 说的话被直接截断，他整个人被程虞紧紧抱在怀里。 贴紧的身躯，可以清晰的感知对方的心跳。 许寒感觉程虞的心跳声密集剧烈的仿佛要蹦出来。 而他好似也被这样的情绪感染，心率渐快。 「程虞...你怎么了？」 「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虞拉离了些距离，直勾勾的看着他，眼里的翻涌的情绪许寒有些看不懂。 借着微微熏脑的醉意，他没怎么顾忌：「奶奶去世之后，我就一直一个人，从没有人这样关心我...你对我这么好，我都知道...在我心里，你早就成为我的亲人了...」 「亲人」程虞：「......」 要是这个亲人能再亲近一些就好了。 虽说早就清楚是这样的答案，可真听到程虞受到的打击还是蛮大的。 他咬牙切齿的看了懵懂的男人，恨不得将人就地正法，好让人瞧瞧他的感情。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半死不活的又靠回了沙发，像个戳破的皮球，皱巴巴的失了活力。 许寒知道程虞这是有一点点消气的意思，于是小心的挪了挪屁股，离对方近了一点。 「你身上的味道很重。」程虞扭过头：「我不喜欢。」 许寒低头嗅了一下。 有股淡淡的酒精混着香水的气息。 「那，我先去洗澡。」 正要起身走，他的肚子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咕噜——」 先前在酒吧里垫的两口吃的已经被消化的差不多了，许寒捂着肚子，脸刷的就红了。 程虞直勾勾的看过来，黑沉沉的眸子闪过一丝挫败的妥协。 他扯松了领口，站了起来。 离开许寒视线一小会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甜品袋子。 「先吃这个垫垫。」程虞拿出里面的抹茶蛋糕，搁在许寒面前，然后又转身走了。 许寒实在是饿的紧了，胃已经隐隐有了些痛意，他拆了包装盒，吃了一口，方才觉得好了些。 蛋糕很小，两三口就被他解决完了。 程虞在厨房热着菜，察觉到许寒的视线，还气着，没理。 对于对方要帮忙的请求也一律驳回，他现在一看见许寒脑海就是一大串重复的亲人字眼，头疼。 将菜端上饭桌。 许寒看着桌上的两碗饭：「程虞...你，也没吃饭呢？」 程虞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这都是谁惹的。 许寒心虚低头扒饭。 吃饭吃到半截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是陆曜。 程虞的眼神略过来，他更心虚了：「我，我去接个电话。」 跑到客厅，偷摸摸的接了电话。 「许寒，你跑哪去了？」 陆曜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他压低声音：「我已经回家了，是程虞接我回来了。」 「什么？」陆曜勐地拔高了声线：「那那那那...」 「放心，我没给他说是你带我过去的…」 「我不是说这个。」虽然知道许寒跟程虞的关系不一般，但陆曜还是有些担忧：「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许寒小声说：「就是有点生气。」 「真没事？」 电话里传出烦躁的脚步声，听着还不放心。 第47页 「这本来就是我的主意，你直接告诉程虞是我将你带出去的，将火转移到我这里来，反正我有我哥挡着又碰不着面，省的你受这无妄之灾。」 许寒听了有些感动又有点好笑。 开口小声安慰了他几句，勉强将人哄放心，又加了平常聊天的联繫方式，这才挂了电话。 许寒将手机放回口袋，一转身，看到光明正大听墙角的程虞，身形一颤。 「程...程虞？」 程虞板着一张脸：「你不是说自己去的吗？」 「骗我？」 「我...我...」 「又是陆曜？」程虞压不住心里的嫉妒：「连这个你都要给他打掩护？你就这么喜欢他？」 「没有，我只是，只是怕...」 许寒一紧张就容易咬舌头，他现在这个状态就像是被大人抓包做坏事的小孩，嗫喏的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人消气。 「怕我找他麻烦？」程虞脸色更差了，那双眼几乎要冒火：「你倒是护着他。」 许寒搞不清楚为什么程虞为什么在谈到陆曜这个话题上就这么反常，牴触。 他手足无措的试图解释：「我不是护着他，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会生气。」 「知道我生气你还跟着他去！」程虞像是钻进了牛角尖里：「你才跟他认识几天就这么相信他！他带你去哪你就去！怎么我之前劝你跟我出去就一直推脱！」 「你就是更在乎他！你...你...渣男！」 巨大的醋罈子被打破，浓浓的酸味在空气中瀰漫，许寒一时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 第34章 我装醉咬到老婆啦 事件在朝向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方向飞驰。 许寒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程虞...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 屋里的人拒绝的斩钉截铁。 「我给你蒸了鸡蛋羹，你吃点吧，晚上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许寒耐心哄着。 「不需要，反正我也不重要，你还是留给陆曜吃吧，你这么护着他。」 明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偏在有些时候小心眼的紧，说出来的话是一句比一句酸。 许寒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外，又哄了几句，里头的人还是不松口。 平生能想出的好话全说了一遍，他实在是没法子了。 「...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先回房间了，鸡蛋羹给你房门口，你多少吃一些...」 许寒说着将碗放在门口，起身正要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门突然被勐地打开。 「你哄人就这点耐心？」 身材高大的男人垂视着他，那张不满的脸似乎带了些委屈。 许寒再一眨眼，却又瞧不见了，仿佛只是错觉。 「端着你的认错饭进来。」 等不到回应，顷刻间程虞的耐心就见了底，他大开房门，踩着拖鞋哒哒哒回了房间。 许寒这才回神，将地上的鸡蛋羹端起来，忙不迭跟了进去。 走进去，程虞已经靠坐在沙发上了，手边的小桌上还有一瓶酒，已经下去了一半。 在离人堪堪半米的距离，他停下了步子，有点无措的看着程虞。 「程虞...你别生气了...这次是我错了。」 男人弯着嵴背，姿态实打实的真诚，程虞轻哼着，仍不满意：「错？你有什么错？」 「我不该骗你，让你担心...」 翻来覆去也是这些说辞，程虞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行了，别说了，过来吧，我饿了。」 许寒见人态度有点缓和，松了口气。 他坐到程虞旁边，想将鸡蛋羹递过去，对方却迟迟不接过去。 「我刚刚开门的时候扭到手了，你餵我。」 这么拙劣的藉口，这样浮夸的演技，许寒再迟钝都能看出假来。 可又没办法，毕竟他是来赔罪的，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没脾气的拿起勺子，当真一口一口餵了起来。 程虞被伺候的十分顺心，心情很快大好，临末了，还嚷嚷着说鸡蛋羹不够多。 许寒闻言要再去给蒸一碗时，对方却又不让了，改口说已经饱了，抱着他哼唧个没完。 这样子有点反常。 直到程虞凑过来跟他咬耳朵，鼻息又热又烫，再看过去，眼神迷愣，果然醉了。 许寒浅浅的嘆了口气。 这人一醉就更喜欢粘着他不放，近一米九的大高个非要勉强自己当挂件，走哪跟哪，在厨房刷着碗还要费心哄着，实在是有些无奈。 许寒正给餐具沥水，突然间，脖子一疼，他嘶了一声。 「程虞...你松口...」 他推了推身后的人，对方却纹丝不动，照着他脖子上的那块肉就跟小孩磨牙似的细细的咬着，偶尔舌头略过，引起一阵战慄，不多时，那个地方的皮肤就滚烫起来。 「程虞...程虞...」 许寒推不开人，只能小声小声地叫对方的名字，试图唤醒他片刻的清醒。 可惜，这只是无用功罢了。 程虞桎梏着人，嘴唇若即若离地扫过微微颤抖的皮肤，像是在找寻新的领地一般。 男人随着他的动作战慄着，可怜地想缩起来，却与他靠的越发紧了。 程虞感受到许寒开始不安的挣扎，眸色一深，张嘴又狠狠地咬了上去，丝毫没有留情。 第48页 让你跟着别的男人去酒吧！ 让你偏心向着别人男人！ 就咬你！ 许寒长吸了一口凉气。 薄薄的一层皮被咬破，程虞嘴里尝到了血，他愣了一瞬，随后像是安慰似的舔舐了两下。 兴许是疼，许寒轻轻抽着气，单薄的肩令人怜爱的颤抖着。 程虞原本是借着醉酒的名头做一些更为过分的事，可到了这，下一步却迟迟迈不下去了，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气，忍了下来。 算了算了，咬的这两口就当是泄愤了。 再弄下去，估计要把持不住了。 他放松对许寒的桎梏，头也挪离了一些，用鼻尖亲昵地蹭着对方的下巴：「好吃...好大的樱桃...」 一流的装醉本领。 许寒也没法跟一个酒醉的人一般见识，捂着被咬疼的脖子有些委屈的看着扒着他不放的程虞好半天，认命的要将人带回房间睡觉。 上了二楼，都站在房间门口了，程虞却又耍起了性子，死活不进去，许寒又是哄，又是劝，最后连推带拉人都岿然不动，这叫如此好脾气的他都有些气。 「乖...回房间休息吧，听话。」 「不要。」程虞缠着他：「我要跟你睡。」 「你陪着我...」 男人吐字如此清晰，许寒心头闪过一丝异样，但还未来的急细想，就听到对方颠三倒四的控诉。 「呜--许寒不喜欢我了--」 「他不要我了--」 「他背着我和其他人去酒吧--还骗我--呜--」 委屈巴巴的人在他脑袋上蹭啊蹭，许寒被他的下巴杵的有点疼。 刚想说点什么，男人小声抽噎了一下，口齿不清的哭诉：「他还不跟我一起睡了...以前他都是陪我的...变心...渣男...」 许寒现在都快被「渣男」这两个字给搞怕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疼的要命。 程虞这喝了酒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软硬不吃，只认他的死理，许寒想想这人平时几乎总要跟他一起睡，一次两次睡下来，也习惯了，索性也就应了他。 粘上许寒的床，程虞满意了，不闹了，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许寒任劳任怨的伺候他。 「睡衣，要换。」他拉住要走的人，指指自己身上的衬衫。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程虞这种人。 许寒从衣橱里拿出程虞的睡衣，看人在床上成大字躺开，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 一颗一颗的将扣子解开，匀称紧实的身材暴露在面前，程虞的肌肉不夸张，看起来很赏心悦目，是身为男性也很羡慕的类型。 不是像他这般瘦弱，既健康又充满力量感。 许寒好奇地戳了一下，硬梆梆的，跟他身上的触感完全不同。 程虞瞧着许寒的小动作，顿时有些口干，眼尾泛红。 他一把将人拽到身上，勾着人一歪，稳稳将做坏事的小东西跟逮了个正着。 许寒视线一晃，再回神，已然到了程虞的身下。 第35章 老婆说我是粘人精啦 「你摸我，占我便宜，我也要占回去。」 男人理直气壮地将手掌伸进了他的上衣，贴合的皮肤隐隐有些发烫。 只是好奇戳了一下而已，没想到反击如此剧烈，不规矩的手擦过腰侧缓缓向上，让他有一瞬间的僵滞。 这远远要比啃脖子还要难以忍耐。 许寒推拒着：「我给你道歉好不好，程虞，你先起来...」 「不要。」男人视若罔闻，醉红的脸上带着有些恶劣的笑意，邪气不讲理。 「不接受你的道歉，我要摸回来。」 再次抚上这朝思暮想的身躯，程虞把握着两人之间十分微妙的距离，说是摸，其实是跟玩闹一般，挠着对方的痒痒肉。 「哈哈哈哈哈哈...痒...放开我...」 按住双手被他牢牢禁锢下的人蜷缩着身子左右拼命躲闪着，手下的皮肉都在微微颤抖，眼角都被迫挤出泪来。 许寒被闹得频频扭动，笑的肚子都要岔气，身上的人才跟玩累了似的，嘟囔了两声，两眼一闭，「啪」倒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程虞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重量不轻，之前有腿在支撑，觉不出什么来，现在人没了意识，压在身上，许寒这下连喘息都有些艰难。 废了一番力气将人从身上挪开，坐在一旁浅浅的喘着气。 被折腾了这么久，浑身酸软疲倦，看着睡的不知有多香的人，有些愤愤。 喝了酒这么能折腾，哄不好哄，还咬人这么疼，这以后有了老婆，叫人家可怎么受得了。 「这么难缠，小心以后讨不到老婆。」 仗着人醉的不省人事，许寒泄愤般捏着程虞脸颊上的肉晃了晃。 酣睡的人些微感觉出有人对他上下起手，微微拧眉，眼睫仿佛要惊醒一般颤动着。 许寒顿时心虚地收了手，怕人真醒了又要折腾。 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他睏倦地打了声哈欠，看着程虞可怜的睡姿，考虑着是趁机将人搬回房间，还是就此在他这睡下。 有些头疼。 他尝试着搬弄，可一动，男人就皱眉嘟囔，不愿挪窝的样子。 算了算了，要是明早程虞看不到他又不知要怎么闹。 「粘人精。」 小声吐槽了一句后，才将人妥帖地扶正，脑袋好好地枕上枕头，盖上薄毯。 第49页 忙完这些，他揉着眼睛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好睏... 得洗完澡再睡... 咔嚓---- 浴室的门关闭，躺在床上装睡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 「粘人精...」他轻轻呢喃着，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来。 这应当就是李辉说过，感情深到一种程度，自然而然产生的亲暱称唿。 礼尚往来，他也是要给对方起一个的。 程虞翻了个身，轻轻将嘴里快要含化的两个字推出来。 「老婆...」 带着点隐忍又异样甜蜜的感觉。 「老婆。」他又呢喃了一遍，心尖泛起阵阵酥麻，心情愉悦到几乎要忍不住笑。 当真是一副好不值钱的模样。 后天就是五一的大长假了，许寒在公司里收到了陆曜发过来的信息。 说是想邀请他一块出去玩几天，可能是因为前几天酒吧那件事，这一阵子陆曜总像是弥补他似的，有事没事就会发几条关心简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更好了一些。 看着手机里对方发来期待的表情，许寒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婉拒了。 性格使然，比起外出，他还是更喜欢安静的待着。 看了一眼陆曜的回覆，许寒手指一动，滑进了与程虞的聊天框。 最近的消息是程虞在抱怨堆积如山的工作，下面还附带着一张照片，内容只有握着笔的手，底下压着辨不清文字的文件，潦草的画面可以看出拍摄者很随意。 程虞的手细长，骨节分明，跟他的相貌一样优越。 「小寒，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许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刚在外面吃完午饭的陈英。 对方戏嚯道：「好漂亮的一双手啊？看的这么入迷，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不，不是...这是我一个朋友...」 「是嘛？我看你刚才那眼睛都黏屏幕上了，还说没什么？」程英拍着许寒的肩，一脸不相信：「别怕，你不用紧张，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陈姐支持你！」 这样类似的话，许寒上次还是在陆曜那听到的，没想到，这次主人公换成了自己。 他被误解的有些哭笑不得：「陈姐，这真是我一个特别好的朋友，你就别打趣我了。」 「好好好好，不闹了，瞧你耳朵红的，真不经逗。」 被放过的许寒在心里松了口气，待陈英走后，他又重新打开手机，小心翼翼的，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照片。 片刻后，他没忍住，将照片保存进了相册。 做完后又忙不迭的按灭手机。 奇怪，只是存张照片而已，怎么搞得跟做贼一般。 许寒一边这样唾弃自己，一边却又长舒了一口气去。 心里也觉得鼓鼓囊囊的，像是被棉花盛满了似的，有些满足。 ... 奢华的房间，繁复厚重的窗帘半遮，使得四周不甚明亮。 虽说还未黑夜，但房间仍开着灯，灯光也很暗淡，浅浅落下来，平添几分暧昧气味。 身着黑色丝绸睡衣的男人慵懒地靠在黑皮沙发上，大腿上正趴着一个乖顺的年轻男子。 他一边抚着男子的髮丝，一边问着不远处垂眉站立的男人：「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办妥。」 「不错。」男人嘴边浮出一丝笑来，眼中阴寒：「既然程虞这么在乎那个男人，那我夺过来的话，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楚晏行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底下跪着人的脸，对方乖乖蹭着他的掌心。 严渡站了一会儿，在听到轻微的衣物摩擦声传来时，他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慢慢退出了房间。 还未完全关上门，呻吟声就熘着门缝传出来，攥着门把的手出了汗，他顿了一下，才轻轻合上了门。 第36章 接老婆被别人抢先了 今天的天气闷的厉害，许寒透过办公室的窗往外头望。 厚重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聚集，黑沉沉地压下，有些闷热的风渐渐颳起，一看就是酝酿着一场大雨。 果不其然，晚上快下班的时候，不到六点，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许寒正在电脑上打着表，突然轰隆一声响雷噼下，随即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瓢泼大雨。 绿豆大的雨珠子噼里啪啦的砸下，一直到下班都没有减弱的迹象。 许寒撑伞走在大雨中，强劲的风携着雨滴斜刮进伞中，调皮似的打湿了他的脸。 打了伞，好像跟没打的没多大差别。 伞外下大雨，伞内下小雨，等到了家估摸得湿透了。 正想着，一阵大风唿啸而过，许寒手里的伞一个没攥紧，伞面噗的一翻，忽的被刮到地面上滚了几圈。 「哎...」 伞掉了，许寒被囫囵个的暴露在大雨中，不过一个低头捞伞翻正的功夫，身上的衣物大半都遭了殃。 好不容易站稳当，一辆大货车轰隆轰隆地开过来，轮急速压过积了水的路，激起了很高的水花，被迫照单全收，这下子，许寒已然成了一只正儿八经的落汤鸡。 他握紧了伞，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脸。 这下可真的是淋透了。 这要是回家被程虞看到，估计要被骂惨了。 他不由得有些发愁。 一边小心避着水洼，尽量不再给半湿的鞋袜造成二次伤害，一边握紧伞柄往前走，等到了公交站那，他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第50页 这样的天气，等车的人少的可怜。 许寒看着乌压压的天，苦中作乐般地想，至少今天公交车上的座位可以任他挑选。 在站牌这等了一会儿，他有点无聊地低头拧着正在滴水的上衣。 伞面遮蔽住视野，他抚平满是褶皱的衣衫，忽听到外面有车停靠的声响。 「许寒？」 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传至耳边，他抬起伞看去，是楚总，楚晏行。 「...楚总好。」 雨声很大，模煳掉许寒极轻的声音，他刻意躲避着男人那双看似柔和的眼神，显得有些不太尊重。 不过楚晏行并不在意，反倒是颇有兴致的邀请许寒上车。 「不，不用了，谢谢楚总，公交车马上就要来了。」 「你家是住在槐阳区那边吧？上来吧，正好顺路。」 说话间有辆公交车即将要停靠，看到停靠的楚晏行的车，司机按了两下喇叭，催促离开。 许寒看了眼不远处的公交车，又焦急的转向楚晏行那张平静的脸。 楚晏行静静的看着他，阵阵鸣笛声传过来，对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 许寒知道对方不会妥协，只好在公交车即将抵达站牌前，收伞坐进了楚晏行的车。 看人上来了，楚晏行这才真心实意的露出一抹笑，吩咐司机开车。 尽管并非所愿，许寒还是沖楚晏行道了声谢。 「不过一件小事，不算什么。」 自然是不算什么，对于他要从许寒身上索取的回报来说。 楚晏行瞧着许寒这张无甚特点的一张脸，竟意外的又感觉出几分顺眼来。 或许，一些事情，也并非完全不可做。 相比于一旁楚晏行的心怀叵测，许寒这就显得拘谨安静许多。 全身都湿漉漉的，他不敢乱动，连屁股都没有坐实板板正正的坐着，再加上他刻意规避着楚晏行的目光，因此姿势维持的格外的辛苦。 「别紧张。」楚晏行笑着：「我又不会吃了你，放松些。」 许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只是楚晏行在旁边，他总是没缘由的感到害怕。 像是一种对未知危险的警示。 没得到回应，楚晏行也不恼，轻笑两声。 许寒战战兢兢地坐了一路，到地方下车时，外头的雨势已经渐歇。 「楚总，谢谢您捎我这一路，麻烦了。」 男人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谢，楚晏行低头帮他拿起地上的伞，倾神递给他：「客气什么？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这距离稍近了些，温热的唿吸撒过来，许寒皱了眉，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肩胛骨撞上身后的车门，砰的一声。 这副避之不及的姿态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打楚晏行的脸，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旋即又恢復了正常。 「不...不好意思。」许寒也觉察出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太妥当。 「没关系。」楚晏行看起来一脸的云淡风轻：「等我们相处的久一些，你就不会这样拘谨了。」 这话…听着总觉得有点太过笃定。 像是十分确定他们之后一定还会有牵扯。 许寒刚想说些什么，背后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了。 凉风裹挟着濛濛细雨飘进来，凉飕飕的感觉从尾椎骨一直窜上后脑勺。 转头，是一脸阴沉的程虞。 他下压的眉冷的如同冰霜，淋湿的西装下隐隐勾出紧绷的肌肉，目光凌厉又兇狠，像是被触碰领地的勐兽。 「程虞，你怎么...」 看人连伞都没打，身上淋了个七分透，许寒也顾不得什么，连忙下车撑伞将程虞纳进伞底。 「程虞，这是我公司的老闆楚总，他只是顺路送我...」 话还没说完，程虞就握着他的手腕拉向身后：「是吗？那还真是谢谢楚总的多此一举了。」 「这怎么能是多此一举呢？」楚晏行轻笑，慢条斯理道：「该说，荣幸之至。」 程虞眼底寒光一闪，以勐兽捕食之势俯身而入。 「程虞！」 「楚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楚晏行气定神闲的姿态有些绷不住，笑容卡了半截。 程虞整个人呈一个蓄势待发的弓状，箭锋直指楚晏行。 他厌恶地靠近对方，用两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别打他的主意。」 「不然...」 程虞阴恻恻的盯着楚晏行，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兇狠，邪恶，阴冷。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楚晏行瞳孔微缩，却又瞬间镇定下来，他伸手制止想要维护他的司机，抬头看向程虞时，他已经恶劣的笑起来，彻底撕裂了那张虚伪伪善的面具。 「那我倒要看看，程总要怎么让我后悔。」 「你可以试试。」程虞冷嗤一声。 第37章 逗老婆遭报应了 许寒站在车外，因为视线被遮挡，他只能焦急的看着程虞的背影。 「来了。」 话尽于此，程虞转身退了出去，冷冽的目光在即将要迎上许寒时倏然变软。 「我跟楚总是旧相识，刚才只是聊点悄悄话。」 程虞解释着，将许寒圈进怀里，然后又转身冲着楚晏行敷衍道：「楚总，再见。」 没等车里的人回復，他就干脆利落的将车门一关。 第51页 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彻底隔绝。 「你身上都湿透了，走，上车，回家。」 许寒撑着伞，还没转过脑子来，就稀里煳涂的被揽走，等回过神来转头去看，楚晏行的车已经开走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程虞的车竟停在了刚才楚晏行车的后头，正好一前一后。 程虞打开车门，让他坐进去，好委屈的开口。 「本来是去接你的，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许寒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避重就轻：「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程虞将车一路开到地下车库，外面的雨声一下子变轻。 「我怕你不同意。」 「每次给你说指派司机或者是去接你，你都不愿意，索性这次就没告诉你。」 「好不容易瞒着去接你一次，还被人给抢了先。」 眼瞧着男人越说越委屈，许寒理智地想岔开话题：「是我的错，要是我再多等你一会儿...」 「这跟你没关系。」 两人下了车，走出车库，外头还下着小雨，程虞拿过伞撑开，又将许寒往怀里一揽。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伞内的空间狭隘，程虞默默将伞面倾到许寒那边，对淋着的半边肩膀视而不见。 离着别墅还要走一段路程，许寒忽想起刚才程虞见到楚晏行的反应，觉得两人之间的相处有些奇怪。 虽是旧相识，言语中却句句带刺，氛围也低沉中带着剑拔弩张。 他小心瞧了程虞一眼，想问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怎么了？」 程虞觉察到他的纠结，好笑问道：「想问什么就问吧，看你憋得脸都红了。」 许寒被他这么一调侃，脸不热也热起来了。 他搓了搓脸，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想问，你跟楚总...是不是关系不太好啊？」 「怎么这么说？」 「就是看你们之间的气氛有点怪。」 程虞举着伞慢慢往前走，思索着开口：「嗯...怎么说呢？不好不坏吧，只是认识而已。」 「要说关系不好，也没到那个程度...」才怪。 他信口胡诌。 「公司与公司之间，难免会有一些经济往来，小摩擦，但都无伤大雅。」 许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大大的眼睛冒起一个个疑惑的小泡泡。 「好了，听不懂就不要勉强自己了。」两人这时候已经走到家门口，程虞左手揽人，右手撑伞，只得辣手戳泡：「许先生，快伸把手，再不进门，你亲爱的程先生就要感冒了。」 说着，他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许寒被他这一吓，手忙脚乱地开了门。 程虞一边关伞进门，一边忍不住要笑。 又好煳弄又不经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个娇气包。 得好好护着才好。 两人衣物尽湿，就先各自回房间洗漱换衣。 下来时姚姨已经备好了驱寒的姜汤。 许寒捏着鼻子喝光后，程虞顺势递上一块糖，他一口咬进去，甜滋滋的味道一下子沖缓了口里的辛辣，微拧的眉慢慢舒缓，这才像活了过来。 姜汤下肚，热浪顺着肠道一路滚到胃，搁着肚皮都觉得暖唿唿的，身上的潮气也像是被蒸没了。 过了一会儿，姚姨就招唿他们吃饭。 自打姚姨前两天回来，饭菜的精细程度比之前更甚，许寒原是不在乎这些口腹之慾的，却也真正拜倒在姚姨的厨艺之下，胃口是越来越好。 程虞眼瞧着某人的食量蹭蹭上涨，也是十分欣慰又大方的给姚姨上调了工资。 总归是养肥了些，腰腹也长了肉，捏着也不只有薄薄一层。 他玩似的捏着许寒肚子上的软肉。 「哎...」许寒触电一般，连忙拽下程虞的手躲向一旁。 「躲什么？」程虞好笑地将人拉回来：「我只是检查一下。」 许寒被抓着手腕倒在程虞的怀里，一时还懵着：「检查？检查什么？」 「当然是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长肉啊。」放着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想法，程虞又趁机捏了捏许寒的肚子。 然后在对方即将起身控诉反击的时候，立马说：「嗯，确实是胖了，手感不错。」 被这样说，许寒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他赶忙从程虞怀里爬出来，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是姚姨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总忍不住。」 恰逢姚姨这边又洗了些餐后水果端过来，刚好就听到了这话，于是笑道：「既然许先生喜欢，那我就多做点。」 许寒本是想将吃胖的锅稍微甩一甩，却正好被正主听到，因此红着耳朵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姚姨，您这些菜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不用再麻烦了...」 「够了？」程虞挑眉，很不给他面子的拆他台：「不知道今天是谁跟我抢最后一块糖醋排骨。」 当着姚姨的面，许寒被调侃的面红耳赤，扭头看着程虞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这的确是事实，于是只能愤愤躲到一边，避着程虞吃水果去了。 姚姨笑的眼尾多了好几条皱纹：「喜欢吃，姚姨明天就再做。」 程虞看着吃的跟个松鼠似的傢伙，眼底含笑：「多做些，少了，这傢伙可是要跟我抢的。」 许寒闻言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这怎么说的他跟个贪吃鬼一样？ 第52页 这人是越发喜欢调侃自己了。 实在是过分。 程虞则笑的前仰后合，显然是玩的正乐。 有些时候，人真的不能笑的太开心，会遭反噬的。 这不。 两人夜里看完电视，程虞前脚跟着许寒上了楼，后脚就被关到了房门外。 「你...你去你房间里睡吧。」房间里的人残忍将他拒之门外：「我今天想自己睡。」 完了，玩脱了。 程虞笑了一晚上的脸一下子破裂。 第38章 生病被老婆照顾啦 静了有两三秒的时间，他尝试修復两人今天晚上摇摇欲坠的感情。 「许寒...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就让我进去吧。」 可怜兮兮的语调传至屋内，却得不到里面人一丝丝的同情。 程虞不信邪，「没有你，我根本睡不着，让我进去吧，许寒。」 屋里静默五秒后，「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程虞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想回到一个小时前给自己一巴掌。 许寒的脸皮薄他又不是不知道，还这么逗他，这下好了，连门都不让进了。 他挫败的嘆了口气，知道今晚同床无望，只好转身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许寒躲在门后，听到渐远的脚步声，搓着脸轻轻吐出一口气。 走到洗漱台，往脸上扑了把水，感觉温度降了些才抬起了头。 洁净光亮的镜面，里面投映出的人面红眼迷，额头上未干的水珠顺势滴下，恰好穿过眉毛滚到眼睛的位置，他眨了下眼，还是痒，于是伸手抹了一把。 再次抬眼看时，镜中的人眼周泛红，脸上的仍有余红。 太奇怪了。 许寒扑到床上，整张脸陷进柔软的被褥中松了一会儿心，片刻后又跟焦虑着似的左右蹭动着，眉头轻皱。 折腾了一小会儿，他才摊煎饼熟了一面后又翻了一面。 昏暗的光线，并不清晰的视线，更容易让人揣思。 他将手掌缓缓覆到腰腹，尝试着捏动了一下。 完全不痒，也没有什么旁的感受。 跟程虞捏他时的感触完全不同。 好奇怪。 他将手覆上心口。 当时程虞猝不及防的触碰，让他的心脏瞬间鼓动个不停，脸颊也飞速热了起来。 好在当时姚姨突然出现，总不至于他被这种异样弄得手忙脚乱。 明明之前的相处都好好的，偏偏这回怎么就出了岔子。 许寒不明白，又心慌的又翻了个面。 难道是淋雨淋的出了问题？ 探了下额间的温度，也不烧啊。 许寒找了一会儿原因，找着找着，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像是一个引子，不过一个揉眼的功夫，浓浓的困意就兜头罩过来。 算了，还是不想了，兴许就是当时太过突然，程虞的手温又太灼热，因此反应才这样剧烈，应当就是有点被吓到而已。 他睏倦的又打了个哈欠。 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许寒强打着精神，将抽屉里的维c瓶里的药倒出来一片，就着桌上的温水喝下，这才关了檯灯，躺下睡下。 尽管是休息日，但平时起床的生物钟依旧准时准点的叫醒了许寒。 洗完漱下楼，姚姨扎着围裙正准备着早餐。 「许先生怎么没有多睡一会儿」 许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平常上班的作息没调整过来，醒了就睡不着了。」 他看到姚姨旁边调好的馅料，又见她不慌不忙的揉面，于是问：「姚姨，包包子吗？我可以帮忙。」 「哎？」姚姨不愿麻烦他：「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我起来也不知道做什么，您就让我打打下手吧，也不费什么功夫的。」 许寒走过来，洗了手，拿起面板上压好的包子皮就动起手来。 填上馅，在顺着边捏起来，动作熟练的捏好口，包出来的还真挺规矩。 姚姨瞧着，倒是吃了一惊。 「您这，倒不像是没干过活计的少爷。」 听姚姨这么说，许寒赶忙解释，「我，我不是什么少爷。」 「我老家是在邯夏那的一个小山村，能住在这里...」他顿了一下，语气稍显低落：「也只是借着程虞的福。」 「怎么能这么说呢。」姚姨劝道：「您的脾气这样温和，跟程先生的友谊，就我老婆子看了都觉得羡慕，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是您自己的福气。」 「嗯。」许寒沖姚姨笑了笑：「我知道了，姚姨。」 擀完包子皮，姚姨又去看了看旁边熬得粥，已经开了锅，之后只小火慢慢熬的粘稠就好了。 将包子全部包完蒸上，两人总算能歇一歇了。 「奇怪，这时候，程虞早该醒了。」 三屉小笼包出了锅，皮蛋瘦肉粥也熬好了，时间一转一个小时过去了，楼上却丝毫，没有动静，许寒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姚姨，我先上去看看，您别等我们了，先吃早餐吧。」 「程虞。」上了楼，敲了敲程虞房间门，却没有丝毫动静。 他又喊了两声，依旧没有任何应答声。 许寒心里忽的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程虞，我进来了。」 推门而入，房间里的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一丝光都透不进。 第53页 眼睛看不大清东西，他顺着墙一路摸过来，也没摸到开关。 视野里的东西都模模煳煳的，越往里走光线越暗，他揉了揉右眼，「程虞？程虞你在吗？」 「唔...」 不远处忽然传出点声响，他寻着声往那边走。 「嘶---」 走着走着，许寒意外踢到床脚，一阵刺痛传来，疼得他立马蹲了下来。 「嗯...」于此同时，床上也传来细小的声响，只是他疼得太厉害，没太注意到，直到「砰--」的一声玻璃制品落地碎裂的声音在周围传开，随即，头顶上的灯倏地亮了起来。 他闭了闭眼，在顺着出声处看去。 程虞半个身子探出床外，无力的喘着气，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程虞！」 许寒焦急起身，将人扶回床，却被他身上的温度烫的一惊，视线再一转，程虞的脸红的滴血，唇瓣也干的起了皮，人已经烧的迷迷煳煳了。 他赶忙下楼找姚姨，姚姨找来医药箱跟他一块上了楼，用体温计探了体温，三十八度六，中烧。 「先喝包退烧药，过一会儿再看看情况。」姚姨将沖泡好的药递过来。 「程虞，程虞，醒醒，先把药喝了。」许寒接过药，轻轻摇晃程虞。 程虞皱起眉，缓缓睁开眼。 「许...你...怎...样？」 烧了这么久，嗓子早就干了，因此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断续的寻不着含义。 许寒听不懂，就先把药抵到程虞的嘴边，哄着他先喝下。 「来，程虞，先把药喝了再说。」 程虞看了眼黑乎乎的药，抿了抿唇，又看了眼一脸忧色的许寒，听话的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了。 姚姨在一旁递过一杯温水，让程虞沖了冲口腔里的苦涩。 喝了水，他嗓子显然是好了很多，于是他看着许寒又问道。 「你的脚怎么样？」 许寒这才明白程虞问的是方才他不小心碰的那一下。 看着男人烧红的面容，他心口那处好似被人轻轻撩了一下，「嗯，没事，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程虞轻轻吐出一口热气。 可能是真的烧的很难受，程虞说完这句话，就没什么精神的合了眸。 第39章 生病看到老婆就不难受啦 许寒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又给程虞掖了掖被角。 为了能快速降温，他下楼找姚姨要来一瓶白酒，倒在手心擦在程虞的身体各处。 「嗯...」程虞烧的迷迷煳煳，感觉到身边有人照顾却睁不开眼，只能从嗓子眼哼出几个音节。 许寒以为他要说什么，就低头靠过去：「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热...难受...」 程虞嘟囔了着，想要掀开被子，许寒忙伸手按住，哄道：「捂一捂，发发汗，把汗发出来就好了。」 「过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程虞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不过之后确实是没有再动了。 许寒松了口气。 这时候，姚姨推门进来，压低了嗓音小声说：「许先生，我在这里看一会儿，您先下去吃点东西吧。」 许寒看了眼昏睡的程虞，又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沖姚姨点点头：「那我吃完马上就上来。」 姚姨顾忌着程虞，没在多说，只是沖他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着急。 许寒点了点头，正要起身时，却出了岔子。 「哎？」 他诧异的低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竟被程虞给握住了。 许寒轻轻挣动，发觉对方握的很紧。 他的视线飞快地滑动到程虞那张睡的很不安稳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小会儿，转头看向一旁的姚姨。 他不知所措的眼神被姚姨接收后，她有点哭笑不得的小声建议：「既然如此，那我帮您将早餐端上来吧。」 胃部已经开始隐隐抽痛，许寒按压了两下，才不太好意思道：「谢谢您，麻烦了。」 待姚姨出去，他坐回床边，用手背测了测程虞额头的温度，还有些烫，但比刚才要好很多了。 许寒微微松了口气，用刚才姚姨带上来的酒復擦了一遍他的左手心和两臂腋下的位置。 至于右手心跟脚心，他无奈的看着相握的两只手，还是等姚姨上来请她帮忙吧。 胃部疼的又厉害了一些，他咬了下唇，伸手又重重的按了按。 好在姚姨回来的很快，她端着保温箱上来的，里面是粥跟小笼包，除此之外，她还拿了包湿巾，知道许寒现在许寒走动洗漱不方便。 在姚姨的帮助下擦了手，顺利吃上饭，许寒的胃才不甘心的平息不满。 他慰藉的唿了口气。 程虞是在下午快四点的时候醒的，昏睡了好几个小时，刚睁开眼的他感觉脑袋沉甸甸的，昏沉了一段时间，视线才渐渐清晰。 他动了动手指，察觉手边有人，微微偏头，是许寒趴在床沿睡着了，一只手还被他握在手心。 许是对方睡得浅，刚才很小的动作也惊醒了他。 「程虞？」许寒睁眼时正好与程虞四目相对，他一怔，忙直起身观潮对方的状态：「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嘶---」他伸手要探程虞额头的温度，却没想到手臂一麻，瞬间酸麻的动不了了。 第54页 「我没事。」嗓子依旧沙哑。 程虞说自己没事，许寒还是不怎么放心，低头抵上程虞的额头，测了一下，确实感觉不出差距后才真正撂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他手臂还麻着，不敢短时间内再牵动到他，所以，许寒就直挺挺的，滑稽地回归原位。 片刻后，右胳膊针扎一般的麻渐渐退去，他想活动一下，却想起自己还被程虞牵着，他挣了挣：「程虞，手…」 「哦...」程虞不知何时呆住了，听到许寒的话后迟钝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有点不太自然的放开。 许寒没发现他的异常，活动着手腕问他：「要不要喝点水，嗓子干不干？」 「嗯...要。」 许寒起身去倒水，程虞看着他的背影，呆呆的抬手碰了下额头。 刚才相碰的地方仿佛在发烫。 听到许寒那边声音渐歇，他又忙不迭的将手恢復原位。 等许寒端着水杯走过来，他才恍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太痴傻了些。 「来，我先扶你起来。」 程虞乖顺的撑起身子，靠着枕头坐起来，随后又就着许寒的手喝了水。 生病的程虞透出一种与平常不同的很脆弱的乖巧来，大概是嗓子烧的不太舒服，他不怎么说话，只是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你。 像一只特别粘人的大狗狗。 许寒不知哪里生出的胆子，鬼使神差地就摸上了程虞的脑袋。 迎上对方直勾勾的眼神，他尴尬的轻咳一声，迅速将手藏到身后，目光躲闪的找补丁：「咳咳---那个，程虞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这就下去给你端点粥上来...」 「许寒...」程虞说话还是有些勉强，他拉住许寒的一截衣角，不让他走：「陪陪我。」 湿漉漉的眼这样看着你请求，叫人捨不得看他失落。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等一会儿麻烦姚姨上来给我们带饭。」 程虞依旧精神不佳的样子，他点点头，手却仍不放心的捏着许寒的那一截衣角不放，生怕人趁他不注意熘走。 许寒也都依着他。 程虞似乎很缺乏安全感，攥着他的衣角还不够，他还要侧过身来，朝他这边挪了挪。 他思索了一阵，犹豫着坐的更近了一些，然后将手轻轻放到程虞的背上。 「我会陪着你的，你好好休息。」 程虞看过来，睫毛颤了两下，眼睛里的情绪翻涌滚动，随即又很快敛下，片刻后才从喉咙处发出一声「嗯」来。 许寒看着他慢慢睡了过去，眉头却始终不展，像是在梦中也睡的很不安稳的模样。 他有些心疼的用指腹抚平，顺便又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温度是完全降下来了。 只是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程虞。 眼下泛青，脸色煞白，下巴上有鬍渣冒出来。 苍白，脆弱，狼狈... 许寒有点不习惯地枕着双臂趴下，上衣那处被握住的部分微微掀起，露出一小截腰来，裸露的皮肤凉飕飕的，他低头扫了一眼，没怎么在意。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声响。 他侧枕着，眼神复杂地看着程虞紧闭的双眼，一下一下的揪着床单。 快点好起来吧。 快点好起来吧... 第40章 陷进梦魇，老婆不是老婆了 好吵。 听不清的嘈杂声音一直缠绕着他。 程虞想睁开眼，眼皮却沉重不堪，脑袋也昏昏沉沉。 啪！ 重重的一个耳光打下来，他勐地清醒。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程父怒目圆瞪，胸腔鼓起：「道歉！」 周围有几个孩子摊在地上在嚎啕大哭，程虞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最后又将打量的目光放到面前这个中年男人身上。 呵。 原来是一场旧戏。 他活动了一下被打僵的脸，近乎恶劣的冲着程父道：「想让我道歉？除非叫他们给我磕十个响头，我再考虑考虑。」 他这样嚣张肆意的气势让程父更加生气，他怒不可遏的指着这个不孝子：「好好好，你既然这样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老纪，现在马上给少爷收拾东西，去老宅休养。」 「老爷，少爷他....」 程父不耐烦的打断老纪的求情：「什么时候他认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其他免谈。」 他这个父亲，还是这么无情，还是这么不辨是非。 程虞冷眼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 重新再经歷一次这个场景的他，早已没了当年那些委屈不解的心境。 曾经他也哭着沖他的父亲解释，可得来的也不过是一声不耐的训斥，没有丝毫的信任，他与他之言，除了这身血，再没有其他羁绊而言。 他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註定是要被抛弃的。 「父亲。」在走到程父身边时，他忽然顿下脚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父亲。」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不顾程父惊诧的神色，程虞决然地走去，像是给这么些年缺憾情感的自己一个了断。 经年已过，年少的缺憾已成疤痕。 没什么...可痛的了... 程虞一脚踏进屋，忽然眼前一黑，厚重的晕眩包裹上来，他又变成了那艘飘荡的孤舟。 第55页 不知晃了多久，意识渐渐平稳，再睁眼时，却见到了年少的许寒。 他颤颤巍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副单薄的肩背弯的不能再弯。 程虞立刻就想将人扶起，可他挣扎许久，这副身躯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听到自己开口说：「既然你愿意跪就跪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虞多次想要尝试控制这副躯壳，却始终无果。 在即将推门而进时，他勉力朝着许寒的方向看了一眼。 许寒那张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那低垂的眸子，微颤的肩，依旧还是暴露了他的心境。 恍惚中，他想起，幼时他的一些行径，于许寒而言，已是一种伤害。 心脏仿佛被密密麻麻的小针刺过。 悔意骤然翻涌，程虞突然又是一阵晕眩。 「谁需要你这种廉价的礼物！」程虞勐地拍掉许寒手上的木质手串。 手串落地，穿绳突然断裂，木珠四溅。 许寒瞪大了双眼，看着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被他的主人践踏，只一瞬间，便红了眼，委屈酸涩下，他一句话都没说，默默蹲下身，一颗一颗的捡回来。 像他们初见，他被砸破了脑袋，还傻愣愣地要收拾地上的残骸。 他温吞，绵软，即便是别人欺负到了头上也不曾大吵大闹，只将委屈默默吞进肚子。 对不起，对不起... 程虞拼命想要张开嘴，想要给许寒道歉，可尽都是徒劳。 他只能看着许寒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将珠子捡在手里，然后强撑着，沖他道歉：「少...少爷，对不起...」 「你...请你别开除我...」他磕磕绊绊的说着：「以后，我再也不做这种事了，我再也不敢了...」 程虞被碎掉的心扎的五脏六腑都在刺痛。 幼时总觉得许寒是个不倒翁，肆意的伤害后他总能重新恢復原样，是独属于他的宝藏。 怎么样也不会生气。 不怎么哄都会放下芥蒂不与他争辩的傻子。 可他怎么忘了，即便是傻子，也是有心的，也会委屈，也会难过... 对不起... 猝然，眼前闪过一道灼目的白光，身体忽然失重下落。 脚下再次踏实的那一刻，他听到了许寒崩溃的哭声。 他的心一抽。 睁眼，果然是刚被他强带回a市囚在家中的许寒。 他惊恐的看着他，眼尾湿红，唇红肿不堪，靠着床头身体缩得不能再缩。 这场梦，说是诛心也毫不为过。 程虞苦笑。 「许寒...」 他张了张嘴，喑哑的声音传出。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尝试动了了动手指。 可以，动了。 程虞马上看向床上的许寒，朝他踏了一步。 许寒听到动静，骇然往后躲，望着他像是看到一头兇勐的兽，惊恐不已。 再往后缩，人就要摔下床了。 程虞不敢再动了，心疼，懊恼，悔意扑朔朔的飞进心脏，勾起了他藏匿在最深处的后怕。 「对不起...」 许寒掩耳盗铃地低下了头，不知静了多长时间，他重新抬起头，那张哭红的脸染上了厌恶之色。 「我讨厌你。」他如是说：「你让我感到噁心，程虞。」 「我恨你！」 程虞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之色。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能说些什么呢？ 说我喜欢你，许寒，我做的这些混蛋事都是因为想把你留在身边，想让你也喜欢上我。 他说不出口，说不出口... 没有人的喜欢，会是这个样子，一塌煳涂，噁心到让人害怕厌恶。 那不是喜欢... 程虞黯然的垂下眼眸，忽又听到许寒的声音。 「呵～这样就伤心了」 他的语调轻浮且带着万分的恶意。 「那你还真是没用。」 程虞抬头，却见许寒的那张脸已经因为兴奋再也看不出一丝丝真正许寒的样子。 他恶劣道：「程虞，你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害死了你的母亲。」 「不被父亲所喜。」 「就连喜欢的人也厌恶你。」 「许寒」兴致勃勃的说下去：「没有人会期待你的，程虞。」 他不知何时走到程虞的面前，冒用着许寒的脸一举一动却透着邪性，他轻佻地勾起程虞的下巴，慢悠悠地蹭上去，带着扭曲的割裂感。 「不如，你留下来。」他的唇似有若无的要贴上程虞：「我可以用这副皮囊，永远陪着你。」 「只要你留下。」 第41章 老婆带我去医院啦 「怎么好端端的，夜里又烧起来了？」姚姨端着水杯忧虑的站在床边。 许寒低头又探了下程虞的温度，烫的惊人。 不行，温度始终降不下去，不能再等了。 他转身立刻同姚姨说：「麻烦您帮我拿件外套进来，我带他去医院。」 「好。」 他不会开车，这个时间点打车也不方便，程虞这边又不能耽搁。 许寒一边给程虞套上衣服，一边焦虑起来。 穿到鞋子的时候，他忽然想起程虞当初叫他存过纪诏的电话。 他马上去摸手机，翻找出来后尝试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有五六秒，对面才接。 第56页 「餵？」声音压着困意：「哪位？」 许寒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但他现在实在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好，请问是纪诏先生吗？我是许寒，是这样的，程虞他发烧了，有些严重，需要去医院，但我不会开车...」 纪诏彻底清醒，他一边听电话，一边打开床头边上的那盏小夜灯，调暗了光线，就开始轻手轻脚的穿衣服。 「嗯，好，我大约需要七八分钟就能到。」 挂掉电话，就在他穿袜子的空档，背后有人缠上来。 「这么晚了，去哪？」 「许先生打来电话，说程总发烧了，我接他们去医院看看。」纪诏动作没停：「你继续睡吧。」 「老闆？」李辉一下子就清醒了，他从床上弹起来：「你稍等我一会儿，我也去！」 他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套上鞋就跟着纪诏出了门。 夜里凉，程虞烧的出了很多汗，许寒扶着他出门时，特意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生怕灌一丝凉风进去。 副驾上的李辉探头过来：「老闆怎么样？」 许寒抱着仍未醒的程虞，脸颊紧紧贴着对方的额头，声音有些抖：「出门前测得体温三十九度四，明明晚上的时候已经退烧了，不知怎么半夜又烧起来了。」 李辉见他神色有些不对，连忙安慰：「没事没事，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别太着急。」 路上颠簸，许寒护着程虞，半晌从喉咙传出一声嗯来。 四人赶到医院，看了医生，挂了点滴吃了药，折腾了两个小时，程虞的体温才降了下来。 许寒松了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出去换一盆清水，眼前却勐地黑了一阵，身体不可控的往一边倒。 好在李辉刚好站在旁边，搭了把手，稳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许寒捂着胸口，心绪不稳的大口喘着气。 「...还好...吗？你怎么样了？」 一瞬间的晕眩感退却，脑袋里还是嗡鸣不止，即使很努力的去听，还是空耳。 他甩了甩头，缓了一会儿，才堪堪回力。 松开撑住李辉的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 李辉有点不放心的看着他煞白的脸跟唇瓣：「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医生？这里有纪诏看着。」 许寒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这是老毛病了，坐着歇一会儿就行。」 看他这么固执，李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叫他好好坐着，按着他不让他操心。 「哎...」许寒歇了一会儿，看李辉跟纪诏两人忙前忙后的，坐立难安，几番要替，全被李辉给摁了回去。 「你就好好坐着歇一会吧，你自己看看你那脸色，白的跟纸一样。」李辉无奈的嘆了口气：「这要是老闆醒了，看到你这样，后果很严重的。」 「再说了，我还想要利用这晚上好好表表衷心，顺便升个职加个薪，你就给个机会。」李辉沖许寒眨眨眼：「好好休息。」 居然当着他的面给别人抛媚眼… 纪诏伸手板过李辉的脸，面无表情道：「那你就好好守在老闆身边，等着升职加薪吧。」 李辉的脸被扭向纪诏，刚才沖许寒露出的表情还没消退，罪证被警察捕捉的一清二楚。 纪诏一眯眼，却没再对他多说什么，松开手，转头对许寒说：「我带你去看看医生。」 许寒察觉出两人之间不同寻常，一时被这冷凝的气氛给镇住了，这会子被纪诏不容置疑的语气一激，脑袋空空，只愣愣地点头应了声好。 李辉瞧着两人一头一尾出了病房，摸着下巴咂摸。 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万年冰居然吃醋了。 还真是，一大美景。 ... 「只要我留下来？」 程虞低低重复了一遍。 假许寒软着骨头，蛇一样的贴着他，呲呲吐着蛇信子：「是的，只要你留下来。」 「我可以爱你，永远爱你...」他的手不安分地顺着程虞的胸膛缓缓下滑，情色慾很重的暗示：「他不接受，不允许，会讨厌，可我不会。」 「我可以任你做所有事...」 程虞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你还在犹豫什么？」假许寒继续撩拨他：「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呃...」 程虞忽然出手，他勐地掐上假许寒的脖子，将人狠狠掼压下去。 一瞬间，假许寒便跟掐了七寸的蛇，再也动弹不得。 程虞冰冷的视线割下，带着明显的厌恶与杀意。 「凭你，也配。」 他不欲再多看一眼，松开手，转身就要推门而出。 「咳咳咳咳....他不会接受你的！你只是在痴心妄想，你只是一个笑话！笑话而已！」 在他握上门把手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尖锐的嚎叫。 程虞手上的动作一顿。 身后的声音骤然拔高，像是掐住他的弱点拼命攀住不放，势必要拖拽着他坠入深渊。 「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好噁心，好噁心啊...」 「好可怕，谁来救救我...」 「如果当初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程虞，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声声啼血，程父与许寒的声音来回相交扭曲异化，诡异到像往耳朵里灌进了滚烫的热水。 第57页 程虞的神情始终自若，仿佛没有收到半点干扰。 他没再犹豫的立刻下压把手，只是在推门迈出的时候，淡淡抛下一句话。 「我不会后悔。」 「永远不会。」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一回，他没再陷进各种情景中，只是一脚落空，跌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失重的感觉让他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为数不多的一点精神也在慢慢消磨，他越发觉得劳累睏倦。 就这样先休息一会儿... 只睡一小会儿... 第42章 老婆说我变丑了 纪诏带许寒查了查，确实是有点低血糖，没什么大碍。 看完诊又拿了点药，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两人回到病房，就见李辉守在程虞床边，一手撑着下巴，眼皮止不住的打架，明显是已经撑不住了。 让人家半夜起来帮忙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还有让人继续受累的道理。 许寒诚惶诚恐，好说歹说才替换上来，将纪诏跟李辉两人给劝到一旁的沙发上休息。 说起来。 这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是奇怪，明明病房里有好几张沙发，偏偏非要挤在一起。 纪诏看着十分不情愿的样子，李辉却是笑脸盈盈的往他跟前凑。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不像普通同事。 倒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许寒微微笑了笑。 他没再继续猜测下去，转而看向仍旧没醒的程虞身上。 看着脸色倒是好很多了。 他俯身抵上额头一测，温度也降下来了。 就连唿吸也比先前要绵长平稳了。 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略微安心了一些，慢慢抬起了头。 尽管疲倦到每一寸骨头都在酸疼，许寒仍强撑着不合眼，就在一旁时刻观察程虞的状态。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悄然跃入病房，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活动了几下因久坐而僵硬不爽利的身躯。 实在是坐了太久没挪动，他仿佛都听到了骨头咯嘣的声音。 他双手撑腰往后仰了仰，又左右扭了两下脖子，才觉得这一身的零件恢復了正常的运作。 病床上程虞还安稳的睡着。 再转眼。 不远处的那张长沙发上，纪诏跟李辉一头一尾曲着腿枕着沙发扶手也睡着。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许寒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洗漱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带着宿夜未眠的疲惫，精神气并不足。 他又撩了把水，狠狠搓了两下脸，再看过去，脸色就显得正常了许多。 粗略洗漱完，他慢下手脚走出去，准备乘电梯下楼买早餐。 今天的空气还是潮乎乎的，许寒走出医院，感觉皮肤都要被浸湿了一般，他抽了抽了鼻子，打了声阿嚏。 回去还是喝点感冒药预防一下。 医院周边开了许多早餐店，许寒摸不清纪诏跟李辉的口味，就各个种类都买了一点，还给程虞买了小米粥。 带着早餐回到病房时，纪诏跟李辉已经醒了。 「你去买早餐了？」 李辉接过油条跟豆浆：「多谢你了。」 「不用谢不用谢。」 纪诏去洗漱了，许寒本想等人出来再问，没想到李辉从袋子里拿了三明治跟热牛奶。 李辉沖他笑：「纪诏这份我替他拿了，不用管我们两个了，你去吃饭吧。」 「哦...好。」 许寒愣了一瞬，之后才拿着剩下的早餐坐到程虞床边去了。 程虞到现在还没醒，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确定没什么事后，给他餵了些水，又用毛巾给他擦了擦身上。 最后他摸着程虞下巴上的鬍渣，轻轻笑了一下。 「长鬍渣了，变丑了。」 这句话完全落下时，角落里程虞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也就是两三秒钟的功夫，程虞的眼猝不及防地睁开了。 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且刚说了对方坏话的许寒瞪大了眼睛。 「......」 他慌里慌张地端水过来，程虞喝了一些，看着他，说出来醒来的第一句话。 「我要刮鬍刀。」 许寒搁置杯子的手一抖。 听到动静过来的纪诏李辉：「......」 不是谁家好人病好了是跟人要刮鬍刀？！！！ 李辉简直无了个大语。 但是他很识相的没有表现出来，并且又十分识相地拉着纪诏麻熘地出去买刮鬍刀了。 可笑！他才不在这里杵着当几百瓦的电灯泡。 更捨不得纪诏当。 李辉跟纪诏一出去，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许寒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这种说别人坏话被抓包这样抓心挠肝的焦躁感。 他看着程虞背对着他一理不想理的模样，尝试补救：「程虞，我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反应。 「你现在还生着病，不能这样生气，这样，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他是真怕程虞再气出个好歹来，几番话下来，心里的懊恼满得都要溢出来。 「我都变丑了，不配跟你说话。」 许寒猝不及防被噎到，卡顿了一会儿才道：「不不不，你不丑，一点都不丑的。」 第58页 「都长鬍渣了，怎么能不丑。」 程虞原本就带着病气，好不容易从梦魇中挣脱，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说他变丑了。 还是许寒说的... 他伤心又郁闷地默默抱紧自己。 哪有这样的，哪有这样的... 「不丑不丑，有鬍渣也不丑。」许寒急得就要冒汗了。 他走到程虞面前，手足无措地反覆解释：「我那是开玩笑的，你怎么都好看，有鬍渣也好看。」 程虞睨了他一眼，委屈巴巴的哼了声：「你也就是随便打发我两句，一点都不真心。」 他团抱着被子缩了缩，瓮声瓮气道：「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果然是真的。」 许寒被他说的哭笑不得。 「我这才刚生一场病你就嫌我又老又丑，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你一准扭脸就把我给抛弃了。」 「你...我没说过这个...」 程虞这借题发挥的能力太强悍了，许寒简直欲哭无泪：「我也不会抛弃你。」 程虞：「我不信。」 许寒：「那...那你怎么才能相信我？」 程虞：「除非你亲我一口。」 许寒：「？？？？？」 他震惊的看向程虞，不可置信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许寒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答案依旧雷打不动。 「亲我。」 「这...这，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许寒无法理解。 相比许寒的慌乱不解，程虞这边就显得格外镇定：「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眼中丑不丑。」 「要是丑你肯定下不去嘴。」 这是什么歪理。 许寒瞪大了眼睛。 第43章 老婆亲我害羞啦 「果然，你还是嫌我丑。」 程虞伤心的看了许寒一眼，默默地又背过身去。 「我没有。」许寒急慌慌地也绕过去，可嘴笨的他哪是程虞的对手。 程虞轻飘飘的看他，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许寒对上程虞那双幽怨的眼神，烫了一下，别开眼，磕磕绊绊道：「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你别说了。」程虞整个人缩到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我就知道你在嫌弃我...」 他怎么会嫌弃他… 这明明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许寒垂下眼眸，手指焦躁的揪着衣服。 病房里静默了许久，久到程虞已经在心里默默要放弃的时候。 许寒出了声，咬唇妥协道：「...好，我答应你。」 程虞身形微微一颤，难以掩饰的欣喜感从心头涌出。 他慢慢拉下被子，语气中带着点不可置信的欣喜：「…真的吗？」 「你…没有骗我？」 这人果然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太过分了。 许寒的脸慢慢烧起来，扭头避开了他：「...没有。」 「那...」程虞居然还有不好意思嘴不利索的时候：「那你现在就要...亲我吗？」 这句话落下时，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炙热起来，烧的两人都有些燥热。 许寒实在是说不出嗯来，他面红耳赤的缓慢点了下头，随后靠近程虞，弯腰在对方的下巴长出浅浅鬍渣的地方飞快啄了一下。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 「老闆！你要的刮鬍刀我买回来了！」 推门而入的李辉纪诏瞬间石化在原地。 李辉僵硬地扭动脖子，和纪诏对视两秒后，相当有默契地后退两步：「那个...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许寒爆红着脸直起身，正要解释。 「不...不是你们...」 砰—— 病房的门被十分粗暴的关上了。 「...想的那样。」 许寒：「......」 完了，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许寒捂着脸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简直无地自容。 「咳...」程虞清了清嗓子，脸上也带着一抹红霞，眼神飘忽的安慰他：「没事，李辉跟纪诏他们嘴都很严实的，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许寒如今还处在大脑十分卡顿的时候，程虞的话听进去，出来的就是零零碎碎的「没事...不用担心...」之类的。 他胡乱应了一声，然后逃到洗手间去了。 不多时，程虞就听到哗啦哗啦的水流声。 相较于许寒的落荒而逃，程虞这边也没好到哪去。 他摸着方才被亲的部位，不自觉地抱着被子笑出来。 许寒亲他了，许寒真的亲他了... 他的脸红晕越来越深，眼尾拖曳出一道艷丽的色彩，整个人都在病床上活泛起来，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病人。 病房外。 李辉在纪诏身边转悠了两圈，最后拽了拽他的衣服，小声道：「你说我们打扰了程总的好事，会怎么样？」 说着拿刮鬍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会拿我们出气不？」 纪诏淡定的将刮鬍刀从他宝贵的脖子上拿下来，「不会。」 「那就好...」 「可能会扣工资。」 「啥？」李辉瞬间耷拉下脸来，苦大仇深的模样：「那我还是选择去世吧。」 「嗯。」 「你居然还嗯。」李辉的脑袋抵到纪诏的肩窝，用力蹭了蹭：「真的好狠的心啊。」 第59页 纪诏揉了两把他细软的头髮。 过了三四分钟，许寒拿着空暖瓶出来，看到门外的纪诏跟李辉一顿，磕绊的打了声招唿然后快步走开了。 「进来。」 许寒离开没一会儿，病房里传来程虞的声音。 李辉心虚的瞧了眼纪诏。 纪诏嘆了口气，先他一步走进去。 李辉原地深吸一口气，才跟了上去。 一进门，他就摆出了一副「臣妾知错了」的表情。 可是摆了有一分钟，想像中的惩罚并没有出现。 李辉疑惑抬头，看到病床上的程总，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不是？ 这是他家老闆？！！！ 掉包了吧... 笑的这样春风得意。 他一脸震惊的跟纪诏对视了一秒钟。 确认过眼神。 都懵着。 「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们，我会将报酬转到你们的工资卡上。」 一说有报酬不扣工资，李辉的眼跟灯泡一样啪的就亮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们。」程虞说：「楚晏行那里可能盯上许寒了，你们安排一些人手远远的保护在他的身边。」 楚晏行？ 那个疯子？ 纪诏跟李辉两相对视，都知道这事的重要性，于是沉声应下：「好的，我们今天就安排下去。」 许寒故意拖沓时间，打了水，没有立刻回病房，反而在走廊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说实话，他现在不太想面对程虞。 说是害羞也好，矫情也好，别扭也好。 他现在的脑子都快乱成一锅粥，想什么都费劲。 不知呆坐了多长时间，许寒忽然听到程虞的声音。 他以为是错觉，没抬头，五秒后耳边出现凌乱的脚步声。 他这才愣愣抬头去看，居然真的是程虞。 程虞见许寒迟迟不回来，当即就有点担忧，不顾护士的劝阻，偷摸摸地就跑了出去。 找到许寒时，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打水怎么打到这里了？咳咳...」大概是有点受凉，程虞轻咳了两声。 许寒立马站起来，听到他的咳嗽声，连忙过去替他抚背：「我就是打完水心里有些闷，坐在这发了会儿呆。」 程虞刚是在急头上，现在稳定下来，气理顺了，倒好了很多，他咽下喉头最后一丝痒意，说：「你迟迟不回来，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个成年人，不是几岁的孩子，还会迷路。」许寒慢吞吞的说，眼里有点担忧：「你这样出来，受了凉再生病怎么办？」 「不会的，我抵抗力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回到病房，迎面撞上负责的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和蔼可亲的脸板起来，很憷人。 许寒这边想替程虞解释两句，结果一个字都还没吐出来，就眼睁睁的看着程虞被丢上病床，还在护士小姐的「监督」下喝完了一包感冒药。 程虞很少能这样吃瘪，许寒实在是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中午的饭菜是姚姨做好送来的。 两人吃完休息好，已经下午三点了。 程虞是下午四点出的院。 原本是可以再早一些的，但程虞非要许寒帮他剃鬍子洗头。 说什么自己虽然好了，但浑身还是没力气什么的。 坐在沙发上的司机李辉选择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这拙劣的手段，也就许寒自己相信罢了。 第44章 给老婆撒娇陪我啦 刚到家，程虞就有些疲倦了，许寒送他上楼休息，安置好想要出去时却被拉住了手。 「别走，陪陪我。」 程虞倦怠的嗓音沙沙的。 许寒回头看他，触及到那束请求的目光，心软：「好。」 见他坐下来，程虞心安的笑了一下，牵着的手往上挪了挪，离他的唇只有寸步之距。许寒甚至可以完全感受到他微热的唿吸，扫的掌面很痒，他有点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却没有抽回去，只轻轻哄道：「那我等你睡着再走。」 「嗯。」程虞用鼻尖蹭了蹭许寒的手，然后噙着一抹笑缓缓合上了眼。 见程虞踏实睡着了，许寒又守了一会儿，才慢慢抽回手，关灯退出房间。 轻轻合上门，转身走到楼梯口，刚要下第一节台阶时，他忽又有些眩晕，好在及时抓住身边的扶手，才没一脚踩空跌下去。 事后他缓过神来，看着底下长长的楼梯，抚着胸口一阵后怕。 要是摔下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站着缓了好大一会儿，许寒才扶着扶手慢慢走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姚姨看到他苍白的面色一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许寒扯了扯嘴角：「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姚姨明显不信，她放下手上的活计，匆忙走过来，在身上擦了擦手才伸过来扶他到沙发上坐下。 许寒心绪仍没完全稳定下来，也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怎的，手脚都在阵阵发软，没大有力气。 在姚姨的搀扶下坐好，他还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对方，感谢道：「麻烦您了，我真的没事，老毛病了，歇一会就能好。」 姚姨依旧担忧：「那你好好坐着休息休息，这两天你守在程先生身边又费心又费力的，大概是累到了。」 第60页 「嗯，我会的。」 看着姚姨走开，许寒嘴边强撑的笑意一下子就散掉了，他抚着胸口有些难受的倚到后面的沙发靠枕上。 心脏跳动的节奏又快又剧烈，耳边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他闭上眼，缓慢的唿吸调整。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鼓动的心跳声慢慢变轻，那股子难受劲也慢慢消退，他重新睁开眼。 这可真是，太狼狈了。 不过被吓了一下，居然缓了这么长时间才好。 许寒嘴角微微下拉，片刻后，伸手有点颓败地盖住了眼。 ... 陆家。 一身休闲装的陆行止坐在沙发上难的悠闲的喝着茶看着电视节目。 偌大的电视屏幕上，雄狮正趴着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身茂密的毛髮在镜头下油亮柔顺，在阵阵微风中浅浅波动。 镜头捕捉到它悠闲舔舐毛髮的画面。 阳光，草地，微风。 将威风凛凛的兇恶勐兽都可以衬得人畜无害。 陆曜轻手轻脚地下楼，狗狗祟祟地躲到一旁想要等待合适的时机熘走。 他一边观察陆行止，一边百无聊赖地看了眼电视节目，十分不忿地吐槽。 这头狮子的状态怎么看着跟现在的陆行止这么像。 啧，真晦气。 他愤愤腹语。 自打上次去酒吧浪被查到，他就一直被关在家里，也不知道这次他哥从哪找来的保镖，寸步不移的看守着他，任他使出十八番武艺也白搭，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管事。 陆曜摸了摸肉肉的肚子。 气的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 人都饿瘦了。 实在是丧心病狂。 不过这次他哥放假回来，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什么的，把人都撤了。 这简直，正中他下怀。 坐在沙发上的陆行止细细品着茶，丝毫没察觉到任何动静的样子。 这时候，电视里的镜头忽的一转，不远处的角落里，忽然冒出一头幼羊来。 它唿扇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看这看看那，然后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地慢慢走了出来。 陆行止饮了口茶，目光落在电视上，看的入神。 陆曜一看，大唿好机会。 他勾肩敛背，偷摸摸前行。 就在他即将要摸到玄关处的墙时，电视里醇厚的男声忽然响起「幼羊很快被狮子锁定...」 陆曜勐地嵴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陆行止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过来：「干什么去？」 陆曜瞬间瘪了脸，暗道一声倒霉。 他转过身直起腰，看向陆行止的眼一弯，假惺惺的笑：「害，没干什么，就是想起上次我穿过的那双鞋好像很脏，我过来看看李妈给我洗了吗，没洗我拿回房间去洗洗。」 「哦？是吗？」 「最真的，哥你相信我，我怎么会骗你呢...」 陆行止不置可否，放下手里的茶碗，叫陆曜：「过来。」 唤狗呢？ 陆曜在心里给他比中指，面上却很识时务的跑过去，亲昵地坐到陆行止的旁边。 「哎哥，怎么了？」 「没怎么。」陆行止淡淡道：「上次交给你的事，你做的怎么样了？」 「啊这...」陆曜烦躁地挠了挠头：「快了快了...」 「还没完成你就想出去？」陆行止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胆子肥了？」 「不是哥。」陆曜反应很大的瞪着一双充满智慧的大眼看他：「那文件足足有我半个胳膊高，你就是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也完不成啊。」 「哥，我已经整整一个一个星期都没有出门了，再待下去我都要长蘑菇了！」 「那你长一个给我看看。」 「……」 眼瞧着这人油盐不进，陆曜只好使出杀手锏。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抱住陆行止的胳膊狠晃：「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最亲爱的好哥哥，你就放我出去吧，放我出去吧...」 「再待下去我真的要憋坏了。」 陆行止被他晃的头疼：「你松开。」 「不松！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松！」 一番对峙后，陆行止无可奈何的先落下阵来。 他轻嘆了口气：「我可以答应你...」 「真的吗！」陆曜停下手下的动作，亮晶晶的看他。 陆行止抽回胳膊，慢慢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我可以让你出去，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得陪同。」 「什么？」陆曜脸瞬间耷拉的老长：「不要。」 这老干部跟着他还能干啥。 他那些狐朋狗友见了不得拔腿就跑，还玩个毛线。 陆行止眸色淡淡：「那免谈。」 「哎别啊。」陆曜不情不愿的喊停：「我也没说我不同意。」 跟...就跟吧，再待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到时候找个机会把人甩掉也行。 第45章 装病老婆生气了 休养了一天，程虞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 早上醒来时浑身都很舒畅，丝毫没有昨天那黏黏煳煳的倦怠感。 他正要起身，却发觉有人环抱着他的手臂睡在旁边，意识到是许寒的瞬间，他马上停止了起身的动作。 第61页 身边的人感受到什么似的哼哼了两声，蜷了蜷身体，调整了下姿势，又睡熟了。 程虞小心翼翼地躺回去，微微侧目。 将许寒酣睡的面容纳进眼底。 窗外吹起的清风撩动着层层叠叠的窗帘，极轻微的沙沙声传到程虞的耳边，竟异常的觉得好听。 他满足的看着安睡的许寒，倾落的阳光衬得他干净的如同一个有温度的瓷娃娃，程虞觉很得温暖，连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 不知过了有多久，许寒的睫毛忽然颤了颤，显然是要醒。 「早安。」 许寒懵懵的样子相当可爱，听到他的声音后先揉了揉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早安。」 程虞实在是没忍住，凑到他额前轻啄了一下。 许寒一下子就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送你一个早安吻，祝你开启美好的一天。」 「啊...」许寒呆呆摸了摸被亲的地方：「那...也祝你...一天都美好。」 「嗯好，谢谢。」程虞应下，反过来又逗他：「那我的早安吻呢？」 听到这话，许寒刚下敛的眉眼瞬间表示为难的皱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也要亲啊？」 程虞被他的反应逗笑：「哈哈哈，逗你的，你还真信了。」 许寒反应过来，微恼道：「你，你怎么能这样，总逗我...我也是...会生气的。」 生气了 真生气了？ 程虞戳了戳背对着他坐到一边穿衣服的许寒。 对方理都没理。 「咳咳咳咳...」 他不得不上杀手锏。 「咳咳...」 果不其然，许寒很快转身，焦急的看过来：「怎么了？还难受？」 程虞装作身上不舒服又异常坚强的样子：「没事，咳咳，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 「许寒，刚才，是我太过分了，你不要...咳咳，生我的气，好吗？」 「好好好，我不生你的气。」许寒现在哪还有心情考虑这些，站起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一听被原谅，程虞火速拦住了他：「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许寒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再看看对方那张笑眯眯的脸，哪还有刚才病恹恹的样子。 「程虞...你又骗我。」 「哎。」程虞抱住许寒的腰身：「刚刚可是你自己答应要不生我气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许寒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生气。 「你...过分！」 他一把抽开程虞搂着他的胳膊，不顾对方的唿喊，转身哒哒哒离开了，一上午没再理他。 中午，程虞在饭桌上试图缓解两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却被许寒一句食不言寝不语给打发了。 他无奈等到吃完饭，再次张嘴，对方却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许先生，这是生气了？」姚姨看着许寒决绝的背影，有些稀奇。 「是啊，生我的气了。」 姚姨边擦桌子边同他说笑：「那您可得好好哄一哄，许先生这样好脾气的，可不轻易生气。」 程虞闻言笑笑。 「不过，许先生能跟您展露出带脾气的一面，说明啊，他是真心将您当自己人了。」姚姨安慰他。 程虞抬眼看向二楼的位置，笑的很温柔：「确实是很大的进步。」 不过，要将人拐进怀中当老婆，还差很多。 还要继续努力才是。 撂下程虞回到房间的许寒摊在床上，心里却忐忑起来。 他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程虞他，会不会伤心啊。 心里名叫程虞的小人孤独的坐在空荡荡的餐厅，远远望着他房间的方向，默默抹着泪花。 许寒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可这次，程虞确实太过分了。 他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逗他。 还拿生病开玩笑。 许寒揪着被子纠结。 但他一上午都没有理程虞，对方给他说话他就当听不见，还凶他... 这样做，也不太好。 两两相抵，就...互相原谅吧。 刚刚想通的许寒正准备出去找程虞，门却被突然敲响了。 「许寒，你睡了吗？」 是程虞。 许寒一愣，开口应了声：「没有，你进来吧。」 他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皱起的衣服，看着程虞慢慢走进来。 「那个...」 「许寒，我...」 两人一对视，一齐开口。 程虞看着他：「你先说吧。」 许寒被他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躲了躲，才道：「程虞，我已经不生你气了...」 「你原谅我了？」 许寒轻轻嗯了声：「是我太过计较了，明明只是一件小事...」 「许寒。」程虞不贊同的打断他：「无论是不是一件小事，生气都是你的权利，没有什么计较不计较的。」 「我过来，也是想给你说，其实我这次很高兴，你愿意在我面前袒露更多真实的情绪。」 他笑了笑：「这说明，我在你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了。」 许寒惊诧的看过来，程虞盯着他的眼睛诚挚的说：「我喜欢你如此。」 这话... 好腻人... 许寒不适应的躲避了一下，眼睛闪烁，耳根微红，「我...知道了...」 第62页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很暧昧的气息渐渐从两人身上弥散开来，温度渐渐上升。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铃声响起，持续升高的温度戛然而止。 许寒摸出不断震动的手机，一看来电人的名字，极小心的瞧了程虞一眼。 「那个，我去接个电话。」说着拿着手机做贼似的跑到了阳台上。 程虞看着他那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还有什么猜不出的。 肯定又是那个整日里闲着没事干的纨绔陆曜。 真是，被他哥关的还是太轻。 要是换了他，早把人踢到外国磨鍊心性去了。 此时正给许寒通着电话的陆曜，聊着聊着忽然打了三个阿嚏，后背感觉凉飕飕的。 第46章 死皮赖脸跟老婆出去啦 下午两点多的a市最为繁华的商业街人潮熙攘，热闹非常。 无数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抬眼望不到顶点，人站立其中，深可感其震撼。 许寒仰头去看这条街上最为宏伟壮观的建筑物，在他这个角度去看，这座高楼直冲云端，数不清的窗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靓丽的光线，那么耀眼，美不胜收。 「不要盯着久看，眼睛会不舒服。」 许寒眼前忽然黑了下来。 他低头将程虞挡在眼前的手拉下，笑：「好，听你的。」 程虞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不算多美好：「那个傢伙，什么时候到？」 许寒看了眼消息，左右扫视了一番，不确定道：「他还没有回我消息，但应该快到了。」 「不守时的傢伙。」 许寒猜：「兴许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住了。」 程虞从嗓子眼推出一个哼，不予置评。 「要不我们先去那边坐一会儿。」许寒怕程虞站久了会不耐烦，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饮品店：「我请你喝点东西好不好？」 程虞瞥了一眼，兴致淡淡，却还是顾忌许寒心情说：「好啊。」 两人一齐走进饮料店，程虞差点被里面呜呜泱泱的人群劝退，他跟在许寒后面，强忍着与旁人的摩肩接踵，眉头很快就蹙了起来。 许寒也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人，想退出去已经晚了，只能顺着人流挤进来。 好在柜檯后面的店员分工明确效率很高，很快就要轮到他点单了。 「程虞，你要喝点什么？」 许寒侷促的看着头顶上巨大的饮料菜单。 他很少来这种地方，因此不怎么熟悉，有些紧张生涩。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程虞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心情考虑喝什么了，只想立刻，马上从这个地方离开。 「啊...」这边已经排上他了，许寒粗粗扫了一遍菜单，对店员道：「给我两杯蜜桃乌茶，常温，谢谢。」 拿了取餐用的小票，许寒退出去，这时候店里忽然有一对情侣取餐离开，空出了两个座位，他便带着程虞坐了过去。 「怎么了？」这时候他发现程虞的面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程虞深深吸了口气：「我没事。」 许寒听他这样说，还是不怎么放心，「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家吧，我自己在这里等陆曜就行。」 「我没事。」程虞坚持说。 笑话，本来就是不放心强跟过来的，他怎么可能回去。 回去等自己辛辛苦苦栽种的小白菜被猪拱了吗？！！！ 「小白菜」许寒看程虞一瞬间活泛起来，稍稍放下心来，但仍是嘱咐道：「要是感到不舒服你一定要给我说，不要自己忍着。」 「知道了。」 没聊一会儿，店员那就喊了他们的取餐码，许寒站起来，拿着小票走了过去。 许寒一走，程虞就兴意阑珊低头玩起许寒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手机没有任何密码，手指一滑就进入了界面。 目光触及到桌面壁纸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壁纸竟是他的照片。 他看了两秒，忽的将手机关死放回了桌面。 许寒，他...会不会... 一点点痴想从程虞的脑海里冒出新芽，心绪一下子就不稳起来。 许寒拿着两杯饮料回来时发现程虞那边围了些人，他不明所以地快步走过去，才明白原是有几个年轻女生在同程虞搭讪，他的脚步缓下来，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过去。 「先生，可以加个微信吗？」 青春靓丽的女生们嬉笑着，红着脸颊询问。 程虞不怎么感兴趣的刚想要拒绝，余光就瞥到了不远处的许寒，他停了停，又改了口：「好啊。」 他大方的亮出手机。 借着女生们的闹笑声，程虞悄无声息的开始捕捉许寒的每一丝表情。 很可惜。 他并没有得到任何他想要的情绪。 许寒的脸上始终好奇中带着些纠结。 没有丝毫吃醋难过的意思。 程虞挫败的收回手机。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许寒他，怎么会对他产生那样的感情。 真是痴心妄想。 因为程虞中途收回了手机，有没加上的女生有些失望的问到：「先生，请问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顿饭。」 程虞站起来，声音有点低沉的拒绝：「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说着他就直直走向许寒。 第63页 两人一块出了饮品店，许寒递了一杯饮料给他：「你的。」 程虞一声不吭的接过来。 默默插管，低头喝了起来。 许寒觉察到他浑身的低气压，不明所以。 「你，不高兴？」 程虞咬着吸管没理他。 「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许寒双手捧着饮料，小心翼翼道。 程虞一声不吭的看了他一会儿，蓦的将许寒手里的吸管抽出来，飞快扯开包装后，啪的插进饮料里，然后强迫道：「喝。」 许寒愣愣的顺从，低头咬住吸管喝了一口，刚要抬头说些什么，程虞又催他：「喝。」 他只好彻底闭嘴，默默低头喝饮料。 程虞稍微满意了一些。 这人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最乖巧。 陆曜是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到的，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沖许寒打完招唿后发现他身后的程虞当场就炸了，他拉着许寒猫到一边，受伤颇大道：「你怎么把这瘟神带过来了？！！！」 「我坐公交过来不太方便。」许寒替程虞解释：「他是过来送我的。」 陆曜的表情从复杂的五颜六色慢慢变成无可奈何，他有气无力道：「天哪，我拖着一个，你拖着一个，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出现他哥的声音：「拖什么？」 陆曜条件反射转头扬起灿笑：「没没没，我没说什么哥。」 许寒站在旁边，被陆曜的川剧变脸给震惊到。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陆曜一把揽过许寒的肩膀，沖商业界的两位想响噹噹的人物道：「那什么，既然人都已经全了，我们就一块去逛逛呗。」说着，也没管其他人的反应，带着许寒就率先跑了。 被撇下的程虞跟陆行止均盯着陆曜揽着许寒的那只胳膊上。 很好，那只胳膊可以砍去不要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一丘之貉。 第47章 跟老婆去游乐园啦 陆曜拉着许寒一走出陆行止的视线就垮下脸来，半死不活的给许寒诉苦：「你可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我哥派了好几个保镖天天蹲在家门口，非要我把那半胳膊高的文件处理完才让出去，这么多天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那，这次怎么放你出来了？还跟你一块。」 「害，别提了。」陆曜撇了撇嘴：「这不是我死皮赖脸求的吗，出门必须带他，我可烦死了。」 「这两天，我那些损友瞧见我哥跟见到猫的耗子似的，一个比一个跑的快，还玩呢，连个毛线都玩不着。」 许寒明白了：「所以你才打电话邀请的我。」 「哎哎哎。」陆曜怕许寒误以为自己把他当备胎就赶忙解释：「我没有第一时间邀你是出于你家煞神也在，谁想兜兜转转你还是把人给带来了。」 许寒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他试图解释：「我没这么想...」 但陆曜没有要相信的意思，反倒是因此对许寒产生了一丝丝愧疚，他揽着许寒的胳膊收紧，让对方离他更近一些，然后说：「哎呀，咱不说这个了，你没怎么来这里逛过吧，我带你好好玩一玩，走。」 许寒被陆曜拥着往前走，听他生硬的转移话题，知道他是一点没信。 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勉强配合道：「嗯好，那就拜託你了。」 「那您就瞧好吧。」陆曜拍着胸脯打包票：「别的不敢说，吃喝玩乐上整个a市我敢说第二就没人敢领第二。」 许寒被他这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姿态逗笑，浑身都轻松下来。 看着前面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两人，程虞手里的饮料杯都快被他捏烂了，目光要是能够化为实质，陆曜搭在许寒肩上的胳膊早被他烧穿成千上百个窟窿了。 相比于程虞这种不加掩饰，陆行止要平静许多，他扫了眼陆曜那只不规矩的手，嘴角一抿，只对程虞说：「今天回去，麻烦再借我些人。」 「好。」程虞眯了眯眸子：「我今天晚上就安排。」 「嗯。」 两只老狐狸一拍即合，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而走在前面的陆曜忽然打了个阿嚏，他郁闷地搓了搓手臂：「奇怪，这么热的天，我怎么还会害冷？」 「是不是想感冒啊？」许寒猜：「这段时间我办公室里有几个同事都热感冒了。」 「可能是这几天我总待在家里吹空调吹的。」陆曜不以为意，重新勾上许寒的肩：「不管不管，走走走，哥带你去玩点好玩的。」 「唉...」许寒想说点什么，但话至嗓子又给咽了下去，有点忐忑的被陆曜牵着走。 记得上次陆曜说要带他去个好地方，结果下了车地方是酒吧。 这次这个「好玩的」... 他悄悄往后看了眼，还好还好，程虞跟陆曜的哥哥都在，陆曜他...应当是有分寸的...吧？ 紧张了一路，直到到了目的地，许寒才算将心稳稳的搁到肚子里。 他抬头看向上方的牌匾，失笑道：「你怎么，带我来游乐园了？」 「这里好玩啊。」 确实好玩，但环顾四周，好像大多都是带着孩子来的父母... 陆曜像是看出许寒在想什么，拍着他的肩道：「哎呀，别想这么多，玩开心就行了，你哪都好，就是顾虑太多，放不开。」 第64页 「这...不太好吧。」 许寒没到过游乐园，对此的印象还停留在只是儿童玩乐的地方，因此觉得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好的。」陆曜拉着犹豫不觉的许寒就往售票处走：「走走走，哥带你重新感受童年的快乐。」 他买了两张成人票，带着许寒走了进去。 两人顺着熙攘的人流，一下子没进人海里，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站在游乐园外的程虞跟陆行止面面相觑，均在各自的眼中看出了犹豫不决。 程虞开口：「...去吗？」 「......」陆行止闭了闭眼，片刻后：「去。」 于是，游乐园的售票口处的人潮里突然冒出两个高出平均身高的严肃面冷的帅气男人，引得人连连关注。 游乐园的负责人估计永远想不到，有朝一日出资建园的两位老闆上自家游乐园居然还会规规矩矩的买票。 出资老闆.程虞.陆行止：「......」 好不容易买上票进了园，两人环顾四周，连许寒陆曜的影都没看到。 陆行止给陆曜打电话，没人接，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程虞难的有点好心情的安慰他：「等我给许寒打个电话问问，别急。」 然后，他打了，许寒也没接。 程虞：「......」万万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陆行止看他五颜六色的脸，心里的郁气散了大半，拍了拍程虞的肩：「别急，我们顺着路找一找。」 而此时的许寒已经在陆曜的怂恿下，繫上了过山车的安全带。 「相信我。」陆曜在他旁边兴奋道：「这玩意，绝对刺激有意思！」 许寒粗略看了眼这弯折幅度极大的轨道，有些紧张。 人都坐稳了之后，车缓缓动了起来。 许寒抓紧了身边的座椅扶手，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过山车慢慢爬上了呈六十度的陡坡，又往前行了几米的距离，然后，勐地滑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车上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急速的下落令许寒有些晕眩的闭上了眼。 「哦吼——」身边的陆曜刺激的展开了双臂：「太棒了！！！」 眼前一片黑暗，失重的感更为明显，许寒跟着车一头栽下后又急速扬首向上，待至高点时又一跃而下，他紧紧咬着下唇，只觉得整个头皮都被刺激的发麻。 在经过几个回合的大起大落，这趟车终于迎来了终点。 「怎么样怎么样？」陆曜边下车边意犹未尽的问许寒：「刺不刺激？好不好玩？」 许寒软着腿下车，白着一张脸回他：「刺激，好玩。」然后在心里默默将这个游乐项目在自己的世界剔除。 「好玩就行。」陆曜一把揽过他：「走走走，哥带你去下一场。」 许寒：「......」 他怎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另一边的程虞跟陆行止两人仍在勤勤恳恳的找人，在找了半个多小时还无果之后，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我去那边看看。」一北一南。 程虞率先点头，体贴道：「去吧，一会儿再在这边碰面。」 陆行止也点点头，两人长腿一迈，相悖离开。 大约走了有二三十米的距离，程虞拿出手机，找到许寒手机上的定位点。 而那一头的陆行止也同样拿出手机，他打开扫了一眼后，转身原路返回。 他到地方时，程虞已经站在那了，两人对视两秒，一齐开口。 「我知道他们在哪...」 「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程虞沖陆行止一颔首：「你先说。」 陆行止看向不远处：「他们快到鬼屋了」 程虞愣了下，后心照不宣道：「那我们过去吧。」 陆行止点头，两人一齐往东南方向走去。 而两人手边还未熄掉的手机屏幕上，各自闪着一个小红点，也正向鬼屋移动。 第48章 跟老婆去鬼屋啦 程虞跟陆行止走到地方时，陆曜正在不遗余力的给许寒安利鬼屋。 「许寒，你就相信我吧，这里面肯定好玩，一定能给你留下非常深厚的印象。」 许寒扭头看了眼黑黢黢的鬼屋入口，面露难色。 或许，这印象也不是要非留不可的。 「我还是不进去了，就在这等你。」 「别啊。」陆曜是个不能缺少同伴的人，他抱住许寒的胳膊晃了晃：「里面除了黑点，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惊吓，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见许寒还是无动于衷，陆曜打起了感情牌。 「你就当陪陪我，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形单影只的，多可怜啊。」 许寒看着他那双渴望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程虞。 他向来受不住别人沖他撒娇请求，拒绝这样的人他会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陪陪我吧，陪陪我呗......」 眼看许寒神色有些动摇，陆曜立马乘胜追击。 「好好好。」实在是抵挡不住了，许寒缴械投降：「我陪你去。」 「噢耶！」陆曜喜悦出声：「你就放心，等进去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说着他刚想抱着许寒亲昵的蹭两下，结果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拦住，然后跟揭狗皮膏药似的把他从许寒身上揭下来，毫不留情的把他拍一边去了。 第65页 「程虞？」许寒惊讶出声：「你们也进来了？」 他以为他跟陆曜他哥哥还在外面。 程虞嗯了声，不动声色的靠近许寒，夺回主动权。 「程虞！！！！」 「你安分点。」陆行止双手扶住连连后退的陆曜，见他还没站稳就要撸起袖子要跟程虞干架的样子，沉声低斥。 陆曜心不甘气不顺的被摁下，盯着程虞那副小人得志的狗样子暗骂。 真不是个东西。 由于程虞跟陆行止的到来，去鬼屋游玩的队直接分为了两组。 陆曜陆行止一组打头阵，许寒程虞一组垫后。 一进去，光线就暗了下来，许寒的眼前黑下来，有点看不太清，他揉了揉眼，还是不行。 「牵住我的手。」程虞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愣了片刻，考虑到眼睛，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手递了过去。 几乎是他这边刚伸过去，程虞那边就立刻握紧了。 干燥温热的手紧紧抓着许寒的手，像是生怕他走散了一般。 有点安心。 四人顺着唯一的通道往前走，陆行止听着先他一步陆曜边走边吐槽无趣。 「我去！」 也就是他刚吐槽完功夫，脚下忽然绊到什么东西，步伐不稳的往前踉跄而去，陆行止眉尖一跳，立刻伸手去拉，却也被拽了去。 「怎么了？」许寒跟程虞落后好几步，以至于陆曜跟陆行止那边发生意外，他们并没有看到，只是听到了动静。 程虞皱眉远远望了一眼，没看到他们的身影，遂说：「他们兴许是在前面遇到什么了。」 他攥紧了许寒的手：「牵好，不要走散了，我们也过去。」 许寒点点头，借着眼前那一点模煳的画面慢慢往前走。 他们走到陆曜跟陆行止出事的那个地方，程虞领着许寒停了下来，低头将地上的踩断的骷髅道具踢到不碍事的地方。 「是有什么东西吗？」许寒睁大了眼低头也去看，却没看到什么。 程虞弄完抬头看到许寒这副样子，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他试探道：「许寒你，是...看不清吗？」 许寒闻言反射性的摸了摸那只伤眼，后反应过来，笑着掩饰：「没有，能看清，只是这里太黑了，模煳而已。」 模煳？ 视力模煳到连地上这么大的一块障碍物都看不清？ 程虞当即皱眉担忧道：「等回去我带你去眼科医院查一查。」 许寒愣了一下，有意模煳：「嗯...等出去再说。」 啪叽----- 因为惯性一路踉跄向前的陆曜终于急剎车失败，整个人成大字狼狈的摔在了地下。 他哎呦了两声，手脚并用地刚想爬起来，就感觉到左手摸得东西触感有点不对。 圆熘熘的，温热，还有轻微的颤动... 怎么跟颗头似的？ 他疑惑看去，正对一张狰狞的，满脸血污的脸。 「哎呀，吓死我了」陆曜象徵意义的喊了一声，然后面不改色地借着npc的脑袋瓜起身。 被当成扶手的npc：「.......」 你礼貌吗？！！！ npc感觉自己被严重挑衅，他扬了扬手里的超大电锯，对陆曜呲牙咧嘴：「赫赫赫！」 然后被整理衣服的陆曜无视了个彻底。 npc：「......」 太冒昧了！！！ 他气急，刚要发动杀手锏，上面就又掉下一个人来。 「哎哎哎...哎呦！」陆曜一眼就看出那是他哥，于是立刻伸手去拦，结果被他哥撞倒压在底下了。 「陆曜？」陆行止皱眉看着底下呲牙咧嘴的人，刚要撑着地面起身，一抬眼，看到站在他旁边面目狰狞的电锯npc，他的瞳孔微缩，身体一下子僵直，又压了下去。 「噗！咳咳咳咳咳...」 这可苦了刚要透口气的陆曜，他被突如其来的二次伤害伤的不轻，咳得昏天黑里。 陆行止反应过来，脸色微白的起身，弯腰又把陆曜给捞了起来。 「不...不是...哥咳咳咳咳咳....你这是...咋回事？咳咳...打击报復啊？」陆曜站起来，一个劲的顺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好。 陆行止看他好多了就收回了给他抚背的手，扭脸道：「没什么，脚滑。」 「咳咳，那你这脚滑，可差点把我害死了。」陆曜吐槽，一扭脸，又看到了在一边看戏的电锯npc，气不顺道：「瞅啥瞅，你咋还在这呢小滷蛋？」 这话问的，小滷蛋...啊不...电锯npc简直目瞪口呆。 「赫赫赫赫赫赫赫！」这是我的地盘，该走的是你们！ 「喝喝喝，喝啥喝。」陆曜夺过他手里的电锯，反客为主恐吓他：「站一边面壁思过去。」 没电锯的电锯npc：「......」强盗啊！ 陆曜玩弄了一番手里的电锯，然后转头对陆行止说：「哥，走吧。」 陆行止站在墙边，一手撑着墙面，脸色有点难看。 他听到陆曜的催促声后，先是嗯了一声，然后慢慢朝陆曜走去。 第49章 在鬼屋照顾好老婆啦 今日鬼屋的npc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职业滑铁卢。 长舌女鬼披头散髮蹲守在柜子里，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敲准好时机，冲出吓人。 「还我...」命来。 台词还没讲完，女鬼眼前就勐地一黑。 啪--- 第66页 柜门利索的被合上了。 长舌女鬼：「......」 搁着薄薄的柜门，她听到外面传来的的声音。 「小心。」程虞牵着许寒慢慢往前走，看到障碍物出声提醒：「往我这边走。」 许寒嗯了一声，往他身边靠了靠。 长舌女鬼：「……」 请尊重一下我的职业，谢谢。 许寒程虞与陆曜他们分开后，就跟上了另外一支玩家队伍。 与其他玩家不同，他们这边格外安静，当周围再次响起尖叫声，许寒有点好奇，他轻轻晃了晃程虞的手，问：「怎么了？」 程虞面无表情的将突然从天而降的数个道具头颅拨到一边，轻描淡写道：「没事，就是一些小道具。」 「来，低头，别碰到，脏。」 程虞这一手掀道具脑袋跟掀帘子似的手法引了不少关注。 刚才受惊尖叫的玩家甲：「......」 不是，大兄弟，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啊！ 「哦好。」许寒顺从的低下头，然后听到程虞说能抬起来的时候才抬起来。 两人避开人群慢慢往前走，闲庭信步的姿态仿佛进的不是吓人的鬼屋，而是自家后花园。。 鬼屋：「......」 请好好的直视一下我好吗？！！！ 尊重一下我的恐怖性质好吧！！！ 这边程虞不遗余力的给许寒清理障碍，将npc无视个彻底，而另一边的陆曜陆行止两人则... 狭窄幽暗的实验室涌进大批的玩家，他们听从指示寻找有用的线索。 队伍中有两个女生大着胆子在这几张冰冷杂乱的实验桌上翻找，剩下的人见此也犹豫的动起手来。 顿时，整个房间充斥着叮呤咣啷的声响。 翻找了有两三分钟的时间，头顶上的灯忽然闪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时不时在哪传来的电流声。 刺啦刺啦—— 生生磨动着人紧绷的神经，在场所有人都神色紧张慌张起来。 有胆小些的玩家害怕的抱头蹲了下来，结果正对上一双正在渗血的眼。 「啊！鬼啊！」她瞳孔骤缩，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飞快往门口逃去。 一句有鬼，瞬间在人群中炸起锅来，纷纷如油锅上的蚂蚁，四处逃窜。 于此同时，藏匿在实验桌之下的npc也钻了出来，呲着他的血盆大口朝玩家跑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场一片混乱。 陆曜搁着大老远就听到这能掀翻房顶的尖叫声，他兴致勃勃的拽了拽身边的陆行止：「哥，咱也去凑凑热闹呗！」 陆行止余光触碰到墙上狰狞恐怖的装饰羊头，触电一般迅速避开，他闭了闭眼，嗯了一声。 陆曜完全没有发现他哥的异常，他晃了晃手里的电锯，兴奋的往尖叫声密集的方位火速前进。 「救命啊！！！！！」 马上要被npc抓到的玩家哀嚎着，心里有点欲哭无泪。 妈的！这么多人，为什么就可着他一个人抓！！！！ 疯了疯了！！！！ 就当npc抓到玩家狂笑着要拖回自己实验室时，一扭脸，偌大的电锯横上了脖子，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笑不出来了。 不是，这一片不就他一个npc吗？ 怎么又冒出一个？！！ npc跟玩家一齐抬头看向来人，表情当场凝滞。 「妈呀！鬼啊！！！！！！」 一人一假鬼在此时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用最快的速度爬起，然后携手一块逃了。 陆曜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玩家吓得直接跳上了npc的背。 「......」 「玩够了？」陆行止的视线尽量只放置在陆曜的身上，嘴唇略白的开口。 陆曜郁闷的摘下头套跟脸上的面具：「没意思，太不经吓了都。」 「说起来，哥，咱们是不是快到出口了？」 「嗯。」 「走了这一路，也没碰见许寒他们...」陆曜说着说着，忽然又发现一个小房间，他眼一亮：「哎，那还有一个我没进过的房间！咱们进去看看…」 说着就跟个泥鳅一样呲熘钻了进去。 陆行止看着破败斑驳带着仿真血迹的木门，内心动摇了一瞬，最后还是抬腿走了进去。 嘎吱--- 推开厚重的门，大量的猩红色强势的刺入眼中，陆行止有些不适的扫了眼四周。 正对这他的前方横着一口棺材，在往前看是贴着囍字的大堂，即将要燃尽的红烛火苗颤颤巍巍，烛光落在灵堂之上坐着的两个纸扎的人身上。 纸人墨点的瞳仁又大诡异，陆行止看过去时好似对方也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 他抿了抿嘴唇，有点狼狈的躲开。 「陆曜？」 陆行止强撑着往里走了几步，发觉里间还有一个隔间。 「陆曜？」 里面安静的过分，没有丝毫动静。 他皱眉挑开深红的帷幔，走了进去。 残破老旧的婚床对着一张崭新的梳妆檯，梳妆檯上坐着正在梳发身着破烂婚服的新娘。 新娘听到声音，僵硬的转过头，露出一张腐烂的脸。 她尖笑，刺耳难听：「你来了...你终于来陪我了...」 陆行止瞳孔一缩，脑中空白了一瞬，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到外间的棺材那了。 第67页 吱呀--- 旁边的棺材震动了一下，然后就是被什么拉开的声音。 「谁？！」 陆行止再也伪装不出镇定的模样，脸色煞白的看过去。 「哥？」 陆曜推开棺材盖坐起来，一眼看到陆行止这副受惊严重的脸。 他当即什么也顾不上了，慌忙爬出来，走到陆行止面前。 「哥...你...」 「我没事。」看到出来的人是陆曜，陆行止的脸色缓和了些，触及对方关切的目光，他不适应的别过脸，不愿再泄露一丝脆弱。 陆曜哪会信：「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害怕这个？」 「胡说什么？」陆行止喝止他，推开陆曜扶着他的手，强撑着往前走：「我没事，你要是还没玩尽兴，我就在外面等你一会儿。」 「不玩了，不玩了，我玩够了。」 陆曜知道陆行止是在硬撑，在心底嘆了口气，赶忙跟了过去。 他哥啊，什么都好，就是太会藏。 他们朝夕相处了十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对方有害怕的东西。 他看了眼对方煞白的脸。 真是，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第50章 给老婆买棉花糖啦 「快到出口了。」程虞提醒。 许寒隐隐看到不远处有模煳的光影，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这种看不见的感觉，实在是缺乏安全感。 程虞低头扫了眼两人相握的手，有点惋惜的感嘆：「嗯，结束了。」 许寒没听出程虞声音里的别样的情绪，只当对方照顾了他一路也累了，于是边走边带着歉意对他说：「辛苦你了，明明...」 程虞一听到开头就猜到了结尾：「要是抱歉的话，你还是别说了，我不爱听。」 「你...」 「好了。」眼瞧马上要见光了，程虞怕许寒一下子受不了，就出言打断了他：「闭眼。」 许寒眨巴了两下眼，还抖着睫毛就被程虞的手给捂住了。 「真是不听话。」 还被定下了这样的结论。 那点歉意噗的就被扎破了。 许寒有点气唿唿的用力回捏了一下程虞的手。 过分！ 这种不痛不痒的反击方式让程虞轻笑。 这确定，不是在奖励他吗？ 差不多缓了有半分钟，许寒眼前的手才渐渐松开。 他慢慢睁开眼，光线涌来，还有点不适的颤了颤眼睫，像是蝴蝶破茧而出时的振翅。 程虞觉得很可爱。 「好美。」 许寒环顾四周，视线停留在湛蓝色的天空时，感嘆出声。 长时间的不见光，导致他再重新看过这世界，感觉一切都是那样的鲜亮，鲜活，充满了美好。 程虞闻言也抬头看了过去：「是啊，好美。」 许寒眨眨眼，侧目朝程虞看过去。 他以为对方只是在礼貌性的附和他，却不曾想对方真的看的十分专注。 这种时时刻刻都有回应的陪伴，真的好温暖。 他看着沐浴着光的程虞，不自觉的露出笑来。 陆曜跟陆行止出来时，太阳已经要西落了。 四人一商量，决定随便找个地方吃饭。 陆曜在这个方面可是行家，他立马联繫餐厅订了包厢。 「你们不知道，这家的海鲜可是一绝。」 程虞瞥了他一眼，冷淡的开口：「要是你能将这些心思分一些在工作上，你哥也能放心了。」 「工作是永远也做不完的。」陆曜发表自己的人生感言：「人生在世，当然还是及时行乐才好。」 「啧，歪理。」 陆曜冲程虞摆了个鬼脸。 陆曜说的那个餐厅离的他们不算远，走路十分多钟就能到。 许寒想走走，程虞也陪着他。 陆曜一开始也是想跟着许寒的，结果余光瞄到他哥那还泛着白的木头脸。 显然还没缓过劲来，仍在强撑。 算了算了。 还是他哥最重要。 他过去勾上陆行止的胳膊，沖许寒道：「我腿实在是迈不动了，就让我哥先开车把我送我去，我们在那里等着你们哈。」 许寒点点头：「去吧去吧。」 而站在许寒旁边的程虞表情就有意思多了，他眉尾一扬，就差没把快滚写脸上了。 陆曜看了简直火噌噌的要涨，但他最后还是顾忌着身边的陆行止，从鼻孔哼出一声气音后跟陆行止开车去了。 「你不累吗？」许寒目送陆曜他们离开后，扭头看向程虞：「你要是累了，就先开车过去，不用顾忌我。」 碍事的人好不容易都走了，程虞美还来不及呢，哪还会累，他攀上许寒的肩，勾着人往前走：「我不累，咱们快走吧。」 「嗯。」许寒笑笑：「我们走。」 两人慢悠悠的往前走，发觉路边渐渐支起了许多小吃摊。 路过一家卖棉花糖的摊贩时，许寒没忍住，多瞧了一眼。 「想吃？」程虞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许寒身上，他多瞥的这一眼自然也被他纳进眼里。 「没有。」许寒看着摊贩前的小孩子，摇摇头。 骗人，明明都在偷偷咽口水了。 真是个口不对心的小骗子。 程虞没搭腔，径直走到做棉花糖的老人那。 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站在一堆小豆丁里，格外显眼。 第68页 许寒看着又感动又有点想笑，索性也不再去拦他。 程虞向老闆要了两个棉花糖，都是许寒爱吃的口味。 付完钱，他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等，然后就被身边被妈妈抱着的小女孩拽了拽衣服。 「哥哥，你也是来买棉花糖的吗？」 他扭过头去看。 小女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沖他笑。 「涵涵，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妈妈发现了女孩的小动作，温柔训斥：「快给哥哥道歉。」 「哥哥，对不起。」 「不好意思啊，孩子不懂事，打扰到您了。」孩子妈妈歉疚的说。 程虞倒是没觉得冒犯，他看了一眼委屈的想冒泡的小女孩，从心道：「没事，孩子很可爱。」 「妈妈，哥哥夸我哎。」小女孩当场就不委屈了，扬起脸来就冲程虞笑。 「哥哥，帅。」 妈妈一下子就逗笑了点着她的小鼻子训她：「你啊你。」 程虞没跟小孩子打过交道，他先是生硬的道了声谢，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许寒。 这副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样子可真不像他啊。 许寒边笑边走过来给程虞解围。 哄了小女孩一会儿，棉花糖就做好了。 程虞一手拿一个，看着还在跟孩子玩闹的许寒，忽然有些不忍打扰。 最后还是等小女孩的棉花糖也做好之后，四人才挥手告别。 「小孩子可真可爱。」许寒一边接过程虞递给他的棉花糖，一边感嘆。 「你很喜欢孩子吗？」 「嗯。」许寒咬了一口棉花糖，含煳的说：「你不觉得，有个孩子在身边，会很热闹吗？」 「你的意思是说在我身边不够热闹是吗？」 不是，这怎么还委屈上了？ 许寒被程虞的茶言茶语弄得手足无措：「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现在有我还不够吗？」程虞的眼神幽幽怨怨：「要是你愿意，也可以把我当成个孩子来看待的，我不介意。」 许寒：「......」 其实我是有一丁点介意的。 话题已经跑偏，许寒已经无心扳正，只得顺着程虞的意思哄下去。 「够了够了，确实有你就够了。」 程虞这才心满意足的哼了一声，跟吃饱喝足的猫咪似的。 第51章 餵老婆吃螃蟹啦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陆曜摊在椅子上捂着肚子抱怨：「我都快饿死了。」 听到这话，程虞瞥了陆曜一眼，然后不留情面的拆除他：「你还是先把嘴擦干净再说话吧。」 陆曜一舔，果然是刚刚偷吃没擦干净的罪证。 许寒：「......」刚冒出的愧疚立马散的一干二净。 他有点无语的看向陆曜：「你这个人啊，真是...」 陆曜朝着许寒嘿嘿笑了两声：「开个玩笑啦，不要这么计较。」 「谁跟你计较，骗子。」程虞拉开椅子让许寒坐下，然后他坐到了许寒旁边，毫不客气的将陆曜跟许寒隔开。 「你说谁骗子呢？！！！」 程虞一边给许寒烫着茶具，一边慢悠悠的刺激陆曜：「谁答应谁就是。」 「程虞！！！！」 「好了好了。」许寒眼瞧着两个二十好几的人跟小学生一样斗嘴起来，好笑的拉了拉程虞：「不要闹了。」 程虞沖陆曜哼了一声，听话的偃旗息鼓了。 这狗东西。 陆曜不服气的冲程虞歪嘴扮鬼脸，然后就被身边一直默默不语的陆行止拍了一下后脑勺。 「安静些。」 陆曜吐了个舌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缩了回去。 服务员很快带着菜单走进包厢。 陆曜先将店里的招牌菜点了个遍，又加了几个他哥喜欢的菜式，然后后仰探头，绕过程虞朝许寒递菜单：「许寒，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菜，放心点，今天我买单。」 「不用了，你们点就行，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的。」 「那就有劳陆小少爷破费了。」程虞拿过菜单翻了翻，点了几样许寒爱吃的口味菜式，又加了个汤。 谁说要请你。 讨厌鬼。 陆曜气沖沖的从程虞手里拿回菜单，然后递迴到服务员手里：「就先点这些吧。」 服务员走后，包厢里瞬间就安静下来，许寒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扫了一眼四周，看了看包厢里的三个人，然后低头盯着自己的衣服发起呆来。 「来，先喝点水。」 发了没一会儿的呆，面前桌子上就被推过一杯倒满的茶，耳边也响起了程虞的声音。 「嗯，好。」 他端茶饮了一口，淡淡的清香瞬间在口腔溢开。 好香的茶。 他的眼睛微微亮起，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好喝？」 程虞问，许寒就点点头：「嗯，你也尝尝。」 程虞也饮了一口，花茶，倒是很好的味道。 他再次倒满茶杯，推到许寒面前：「要是喜欢我给你打包一些回家喝。」 「不用这么麻烦。」许寒的双手规矩的放置在双膝上，整个人显得又乖巧又恬静：「我平时不怎么喝茶，买回去也会浪费的。」 「没事。」程虞不以为意：「你喝不完，还有我。」 「那...那就少买一些吧。」许寒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退而求其次道：「买多了，我们两个也喝不了的，家里橱柜里还有好多你拿回来的茶没喝...」 第69页 「嗯，好，知道了。」程虞笑着：「都听你的。」 听着怎么有种已经结婚数年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这两人不会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吧？ 陆曜在一边暗暗咂摸。 很快，蒜蓉蒸蟹便率先被端了上来。 程虞跟陆曜同时夹走一只，分别放进了许寒跟陆行止的盘子里。 「许寒，来，尝尝。」 「哥，你先吃。」 两个人各殷勤各的。 一个追媳妇，一个追自由。 许寒看着快跟盘子一样大的螃蟹，有点不知所措：「程虞，还是你先吃吧...」 程虞看到他眼里的躲闪，瞬间明白过来，他将螃蟹夹回自己盘里，带上手套，将螃蟹肉一点点剃下来放进了许寒的盘子里：「来，尝尝好不好吃。」 哪有让别人动手自己吃白食的道理。 许寒当场就有点坐不住，他刚拿起桌上的手套想要学着程虞的样子处理螃蟹时，却被程虞制止了。 「你就不要沾手了。」 「那怎么行...」 「那这样。」程虞退一步，无奈张开嘴：「啊，你先餵我一口。」 许寒被他张嘴讨食的样子逗笑了：「好，我夹给你。」 相比于旁边热闹温馨相亲相爱，陆曜这边可谓是有一点点冷清。 自打他给他哥夹了个蟹放进盘子里之后，他就美滋滋的吃起来了。 在飞速嗦完手里的蟹后，刚想要夹下一个，就被身边快低至零下五六十度的冰冷眼神冻得一哆嗦。 一扭脸，是他哥那无波无澜却又能感受到明显不悦的脸。 他哥这是咋啦？ 咋不高兴啦？ 这时候他看到他哥盘子里一点没动的螃蟹，忽然茅塞顿开。 靠，他怎么能忘了他哥不爱吃螃蟹了？！！！！ 这下铁定玩完了！ 陆曜刚火急火燎的找对策的时候，他点的大虾上来了。 这这这这这个，他哥能吃啊！！！ 陆曜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捞过几只就争分夺秒的抢救他那即将死去的自由。 「来哥，趁热吃。」他将扒好的虾沾好酱料递到他哥嘴边。 陆行止扫了陆曜一眼，低头张嘴吃下了。 还有戏。 他再接再厉，又接连扒了几个餵过去，最后还是陆行止喊停才停止。 这下总挑不出什么错来了吧。 陆曜这里刚把心放进肚子，意外就来了。 就当四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就被推开了。 一个男子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陆曜面前，嘴里哭喊着：「陆少爷，求您再帮帮我...」 陆曜嘴里的排骨应声而掉，砸在盘子里，他惊讶的看着底下哭的梨花带雨的人：「何知？你怎么来了」 「程少爷，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求您帮帮我，收了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你先起来。」陆曜有点头大的看看他哥黑如锅底的脸，赶紧过去将何知扶起来：「我...我们出去说。」 「不...不...」何知流着泪直摇头：「我不能出去...他们会打死我的...求求您，再帮帮我...」 「我愿意心甘情愿的待在您身边服...」 「你你你...你还是先别说话了。」陆曜一把捂住何知的嘴，感受着他哥重新降下去的目光温度，有点欲哭无泪。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52章 生气，又一个隐藏情敌 啪---- 许久没做声的陆行止终于放下了筷子，他的视线缓慢的放到神色慌张的陆曜身上后，又挪到了被捂着嘴哭泣不止的何知身上，微不可及的皱了下眉头。 「这像什么样子？」 陆曜感觉到他哥此刻的心情已经差到谷底，顿时脸色骤变，小心翼翼的开口：「哥，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 陆行止敛下神色，然后用纸巾擦拭着嘴角。 此时许寒已经完全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而身边的程虞则是一点没有受影响的样子，还在给许寒夹菜。 「不好意思两位。」陆行止淡淡的看向程虞他们：「我现在要不得不去处理一些家事，就先不奉陪了，这次的单，我会让人记到我帐上，祝你们接下来，用餐愉快。」 程虞一勾唇：「那就不留陆总了。」 陆行止走到陆曜面前顿了一下：「把他一块带回陆家。」 陆曜的头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没了神色：「是。」 三人离开包厢之后，里面的空气才像是恢復了流动似的，许寒喘了口气，总没觉得这么难以唿吸了。 「别人的事，你紧张什么？」程虞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缓一缓。」 「陆曜的哥哥。」许寒喝完，还有点心悸的抚了抚胸口：「好有压迫感。」 程虞不置可否，陆行止，确实是个很有魄力的人。 许寒说完，又有点担心陆曜来：「陆曜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提到陆曜，程虞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浑身炸毛，没好气的样子：「那是他哥，他能有什么事？」 许寒惊觉自己又压到了程虞的火点，于是嗫喏找补：「对，对啊，那是他哥哥，不会怎么样的。」 「吃饭。」程虞拉着好长一张脸，给许寒剥蟹的手却一点没停。 不知是不是饭前喝的茶水太多，许寒忽然想上洗手间。 第70页 出门问了服务员位置，他揉着有些胀的肚子慢慢往那走。 程虞实在是给他加了太多太多的菜了，堆在盘子里高高的都冒了尖，最后连吃都吃不下了。 他心里嘟囔着，眼里却满是笑意。 洗手间的位置离着包厢很近，不过两三分钟就到了，许寒推开门，在看到里面的人的瞬间，冰冷刺骨的寒意便顺着嵴骨一寸一寸的蔓延上来。 他怔在那，脑袋一片空白，睁大的眼睛里布满了恐惧。 是他... 是他... 曾经那些令他不堪，折磨的他每日不得安眠的记忆如同翻涌不止的潮水，一下子冲撞了上来。 许寒的脸色开始泛白，越来越白，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许寒。」正慢条斯理洗着手的男人一点一点直起腰，看着镜子里已经不自觉开始颤抖的人笑了笑，似乎没有任何恶意的感嘆一句：「好久不见。」 「江池。」 许寒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男人很是高兴的样子：「原来你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他向前走了两步，一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的样子。 许寒惊惧的看着他，慌忙退了几步。 「看来我那些年给你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呢。」 江池意味不明的笑着。 「你...你想做什么？」许寒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做什么？」江池喃喃重复了一遍，突然很可怖的看向许寒：「你说我能对你做什么呢？」 许寒脑中的警铃忽然大响，转身想要逃离时却晚了一步。 江池飞快上前一把将许寒拽进来，并将门勐地反锁起来。 「你做什么？！！！」许寒拼命捶打着，想要将江池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拉离开：「放开我！！！」 「嘘。」江池凑到许寒的耳边，心情颇好的轻哼着：「你也不想把程虞引过来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吧。」 许寒的动作一下子凝滞，不可置信的看向江池。 江池的表情已经有些邪气，他伸手掐着许寒的下巴勐地抬起来：「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傍上那样一位人物。」 「让我都不怎么好下手呢。」 许寒的身体紧紧绷起，他有点崩溃的乞求：「放开我...」 「放开你」江池哼笑一声，似乎还在嘲笑许寒的天真：「我找了你这么久，怎么可能会放手呢。」 他抚着这张明明乏善可陈却又偏偏叫他魂牵梦绕的脸：「你藏得可真深啊，我的阿寒。」 「江池...」许寒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睁大了眼睛急促的喘着气：「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求求你...」 「想要我放过你...」江池缓缓摸上许寒那只残缺的废眼，炙热的唿吸落下：「除非，我死...」 怎么还没回来？ 程虞有点纳闷，问了服务员洗手间的位置，就找了过去。 总不能是吃海鲜吃坏了肚子吧？ 程虞有点担心的猜测。 很快到了地方，程虞想开门进去，门却被人从里面反锁住了。 他眉心再次一跳，心头涌上一点不好的预感。 他敲了敲门，皱眉问：「许寒？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他再次敲了敲：「许寒？」 而正在洗手间的许寒听到程虞的声音，整个人打了个激灵，被迫开机一样慌忙看向江池。 江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面色阴沉的压低了嗓音道：「没想到，你这个金主，对你这么在意。」 许寒小声小声的乞求：「不要让他知道...别...」 这时候的敲门声大了一些，他的身体勐地抖了两下，眼眶红的几乎马上要沁出泪来。 「好啊。」江池恶意满满的笑着，有点正中他下怀的意思：「那你...好好的配合我...」 洗手间的门在程虞面前突然被打开了。 许寒尽量表现正常的走出来，克制住还在发抖的腿脚。 「许寒？」程虞紧紧的皱着眉头：「怎么...」 他的视线在扫到许寒身后紧跟着出来的男人时，声音戛然而止。 「我刚刚肚子不太舒服。」许寒有点怕程虞发现端倪，就低着头装作仍不太舒服的样子：「多...多亏了江池的帮助。」 江池适时站出来冲程虞笑笑：「您好，我是许寒的大学同学，今天也就刚巧碰上。」 程虞的视线缓慢的划过他，然后将许寒带到身边，很淡的说：「那，多谢你了。」 「不用谢。」江池的目光落在许寒的身上，很暧昧的说：「这么些年没见，没想到许寒还跟以前一样，胃还是这么不好。」 许寒很勉强的笑笑：「没，没有，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吗？那就好。」 程虞很面无表情的听完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缓缓揽过许寒的肩：「既然江先生聊完了，那我们先走了，希望有缘下次再见吧。」 「程虞...」 许寒被程虞拉着往外走，神色却有些慌张的扭头看向身后的江池， 果然，江池缓慢的勾起笑，恶意的盯着他无声吐出几个字：「晚上有惊喜。」然后做了个电话的手势。 第53章 噩梦：再见 程虞拉着许寒一路走到停车的位置。 与来时的心境不同，两人的脸色都很差。 第71页 程虞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个陆曜，后边紧跟着就来了个江池。 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还就是他这感情之路原本就不顺，这绊脚石是来了一个又一个。 心烦。 尤其，是看到许寒这副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用脑子猜也知道跟那个江池脱不了关系。 也确实也是如此。 自从遇到江池后，许寒就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恶寒，从内心深处攀爬上来的恐惧一点一点扎根疯长。 他开始觉得发冷，克制不住的发抖，脸色煞白。 怎么会又遇见他... 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怎么办，怎么办... 许寒惊恐不安的想着，整个人几乎要缩进车门里面。 他无法控制的想起江池那张疯狂的哂笑的脸，那仿佛在看一只地沟里老鼠得到眼神，内心止不住的心悸。 超负荷的大脑运行的极为缓慢，他又开始畏缩的想。 要是... 要是没有来a市，就好了... 就不会碰到他... 「许寒？」 许寒被程虞勐然叫醒，顿时惊恐的看过去，褪去血色的脸让程虞有些心惊。 「怎么了，是肚子难受的厉害吗？」看许寒不答话以为许寒疼的厉害，于是放低了声音哄他：「不要怕，已经到医院了，我带你去看看，很快就没事了。」 许寒眸中的情绪渐渐消退，他看着程虞这张因担忧而凝起的脸，努力平復心情回道：「我，我已经没事了，不疼了。」 「不疼也要去看看。」程虞见他不动，直接下车跑到许寒那一侧，开门把他抱下来：「脸色这么难看，就不要讳疾忌医。」说着不顾许寒的挣动将人直接抱到了医院门口。 「你放我下来，程虞。」 程虞原本是要将人直接抱到门诊，但许寒挣扎的实在厉害，只得退而求其次，在医院门口放了下来。 许寒脚刚踩到地，立马就跟程虞拉远了点距离，整个人羞愤难加，一时竟连遇到江池的恐惧都暂时压了下来。 「以后，不要这样了，大庭广众的，我又不是腿脚有了问题。」他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 好在大晚上的来医院的人不多，也没什么人看到。 程虞很是配合的点头应是：「好好好，以后不在大庭广众下抱你。」 说完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以后再没人的地方抱总不算是不信守承偌吧。 两人拿完药回到家，已经将近十点了。 这个时间，姚姨已经睡下了，但客厅里仍给他们留着灯。 程虞接了热水给许寒沖了药剂，盯着他喝下后，照旧给他塞了块糖。 许寒吮着糖，却感觉不到甜意。 一想起江池，心头就好像压了万斤铁块，压的他喘不过气。 从医院到现在，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许寒扯了扯嘴角，对程虞道：「我有些困了，就先去休息了，程虞...晚安。」 强撑着走上楼梯，一离开程虞的视线，他就卸下力来，跟百岁的老人一样步履不稳地挪回了房间。 于此同时，江池驱车来到一家高档酒吧。 基本是刚进店，就有电话打过来。 「怎么还没到？哥几个都等急了。」 江池边走边听着电话里嘈杂迷乱的声响，颇好心情的说：「马上就到了，不用管我，你们好好玩尽兴，今天江哥包圊団独鎵场。」 电话里顿时爆出此起彼伏的鼓舞欢喜声。 江池笑着挂了电话后，一脚迈进了电梯。 他扫了一眼电梯里跳跃的数字，然后百无聊赖的玩起了手机。 快十一点了。 这份惊喜也该送到该送的人手上了。 只是对收到的人来说，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 他就不得而知了.. 江池不怀好意的表情被分割成数块映射在光亮洁净的电梯上，显得割裂又邪恶，让人生怖。 许寒一进门，就上了锁，整个人空荡荡地一步步挪到床边，十分缺乏安全感的蜷缩起来。 他脑袋杂乱，碎片化的记忆一闪再闪，胸腔快速且剧烈地鼓动个不停，慌张，害怕，无助，悲切...种种情绪席捲了他，也几乎要冲塌了他。 咚---- 不知到蒙头过了多久，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许寒睁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僵着手将手机拿了出来。 将暗下的手机点亮，他滑进消息界面，点开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是一段视频。 许寒脑中忽然想起临走时江池的嘴型。 晚上有惊喜。 突然之间，嵴背就有些发凉。 他颤着指尖点开这个视频。 黑色的屏幕跳了两秒，就出现了正常的画面，是一张被放大的悽惨惊惧红肿可以算的上可怜的脸。 许寒的视线一下子被凝住，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 他看着六年前的自己从奋力抵抗到卑微求饶，听着手机里震耳欲聋的嘲笑声，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活生生的给扒开一样血淋淋的疼痛。 他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愣愣的自虐一般看着里面那个自己被人一脚踢到厕所的白墙上，然后又被拉着衣领面朝下重重的磕到厕所的马桶上，他身体勐地抽动了两下，忽然就没了声响。 镜头在这时候重重的晃了晃，迟疑的向前，将站在一旁观赏的江池纳进了画面，江池皱眉看着趴在马桶上没有任何声响的人，有点不耐烦地走过来用脚尖将人挑了下来。 第72页 一时怔住了。 满目的鲜血，红的扎人。 视频倏然转黑，跳出几个鲜红的大字。 我很喜欢，你因我而残缺的样子。 我的阿寒。 许寒左眼突然勐地疼起来，他呜咽一声，手机从手里话落，痛苦的将自己包裹起来。 呃...... 好难受...... 他抵着被子难捱地喘息着，细细打着抖，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珠胀痛的好似要炸开，脑袋里嗡嗡不止的杂音一番高过一番，许寒紧绷着无法思考，无法唿吸，像是被人恶狠狠地勒紧了口鼻。 「唔...」 好痛...... 真的好痛啊...... 第54章 噩梦：推至深渊 许寒这辈子遇到两个对他影响最深的人。 一个是程虞。 赠他半生暖。 一个是江池。 推他至深渊。 许寒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倘若没有遇到江池，他的生活大概不会像现在一样狼狈战战兢兢。 或许，他也可以跟一个正常人一样，不会被午夜的噩梦惊醒，不会时时胆战心惊。 他也不会过度自贬，不会常常幻听难捱。 可是，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如果，自六年前的那场相遇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也就註定他要用一辈子去疗愈那血淋淋的伤口。 * 六年前。 许寒报考了a市着名的贵族私立大学，因为这是唯一一所可以免除学费住宿费且比旁处有着更高奖学金的大学。 不出意外，他被录取了。 尽管这并不是他最优的选择，但拿到那薄薄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万分欣喜与憧憬。 临行时，奶奶送他至村口，脸上带着骄傲跟留恋，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的讲：「到了大学一定要好好念书，好好照顾自己。」说着眼里却止不住的冒出泪花来。 从小到大，她的小孙子从未离家这么长过。 她害怕他会吃不好睡不好，害怕他在异地举目无亲受人欺负。 她不舍，却又不得不放手。 许寒看着奶奶湿润的双眼，心里也是酸涩，他一把拥抱住她，既是安抚又是承诺：「奶奶，别担心，我会好好学，以后，等我好好孝敬您。」 拜别了奶奶，坐上通往a市的火车，许寒望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抱紧了腿上的袋子。 里面是奶奶偷偷塞进去的一些零钱，那是她每天捡废品一点点攒出来的，每一角钱都展的整整齐齐，厚厚一摞包在帕子里。 他刚摸到的那一瞬间，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这沉甸甸的包裹一点点落下泪来。 正式开学那天，许寒背着行李踏进学校的那一刻，收到了许多没有善意的眼神。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他浑身疲惫又狼狈，临下火车前换下的崭新衣服因为不小心沾了点油渍，来学校的路上又因为口音和装扮被汽车司机狠狠讹了一笔。 恐吓与嘲讽让他身心疲惫，早早的消磨掉步入大学的喜悦。 大学真的很大，在主动询问路上的同学皆以嫌弃鄙夷的眼神尴尬结束后，许寒选择独自一人在众多建筑中仓惶寻找宿舍的位置。 拖着重重的行李在反覆迷路，他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好在最后还是有好心的同学为他指了路，他才慌忙结束了这场无止头的寻路。 宿舍在四楼，是双人间，他开门进去时，里面有五六个人在玩着手机。 他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走出去好好对了下门牌，才放心走了进去。 「哎呦我可怜的江哥，你居然跟这种乡巴佬是室友，这也太丢人了吧。」 许寒刚将行李放下，就听到背后爆发出很不屑的嘲笑声。 他一愣，手里的包被他攥的起了皱。 「要不然江哥你搬去跟我住，让刘涛那傢伙滚过来。」 刘涛恼怒的给了他一拳：「说什么呢你，我才不跟这种傢伙在一个房间，还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传染病，要我说，江哥你直接找你爹说一说，搬出去得了。」 江池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那瘦小僵住的身影，然后不屑移开：「最近我爹看的严，等等再说吧。」 许寒未来的大学生活好像在入学第一天就定下了悽惨的基调。 晚上躲到阳台，许寒忍不住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其实刚到学校时，他已经给奶奶报过平安了，可短短不到一天，他已经接收到太多太多负面的情绪，他的心很堵很涨，又充斥着不解跟难过。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接通，奶奶的声音慢吞吞的传到耳边，许寒鼻头忽的就有些酸涩，眼眶热热的，忍不住就想落下泪来。 他努力平復好失控的心情，佯装无事道：「奶奶，是我。」 为了不让奶奶发现端倪，他只浅浅聊了两句，说学校很好，很大很漂亮，宿舍环境也很好，饭菜很便宜很美味，同学...同学也很好，都很融洽... 奶奶听了放了心，只说让他照顾好自己不要捨不得吃喝。 许寒喉头哽咽着，轻轻嗯了一声，才装作有事的样子挂断了电话。 眼眶连带着鼻头都红的不能再红了。 委屈，想家，不适应，重重情绪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握紧手机趴在腿间缓了好久，才起身。 第73页 刚推开阳台的门，就听到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许寒疑惑着进到宿舍，视线却凝住了。 地上他还未收拾完全的物品被人恶意踢散，其中几件衣服上辗了好几个脚印，牙缸牙刷毛巾以及被打碎的暖壶，像垃圾一样散落着。 而始作俑者则戴着耳机不以为意地盘腿玩着手机。 许寒先是感觉到愤怒，他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个青年，胸腔里的怒火渐渐烧起，他很想要冲过去重重的打他一拳，提起他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当青年觉察到阴冷又带着蔑视的看过来时，他却退缩了，像个让人唾弃的懦夫。 他咬紧了下唇，僵着身体，一件一件的将他被弄脏的物品捡起，那一刻，他脑子里空白一片，脸因为羞耻烧的滚烫，可面色却惨白如纸。 在新学校的第一天晚上，舍友那边的灯很亮很亮，打游戏的声音一直没停，而程然窝在床铺上缩得很紧，红着眼睛一晚上没睡着。 第55章 噩梦：诬陷 踩着图书馆即将闭馆的点，许寒收拾好东西离开。 今夜的晚风吹得格外冷，空气又很潮湿，他仰视夜空，发现星星格外的稀少。 像是酝酿着一场大的风雨。 他握紧了手里的包，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他已经在学校待了两个星期，因为有意减少与其他人的冲突摩擦，他基本不会待很长时间，一天里，除了上课吃饭，基本都泡在图书馆学习。 可这样也没能避免祸端。 无休止的嘲讽，尖锐的眼神，每一种恶意都像是锋利的尖刺扎的心脏鲜血淋漓。 许寒走到宿舍楼，脚步略微顿了下，深切祈祷今日可以无事发生。 一步步挪到宿舍门口，他再次默默祈祷了一次，这才鼓足勇气低头拧开了门。 可一进门，就被脚下踩到的物品弄得怔住了。 许寒的视线从地上散落的零钱一点点挪到他被人恶意翻弄的书桌，再到他那被掀得乱糟糟的床铺。 就连他放东西的橱子，衣柜也不能倖免。 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呆愣愣的，仿佛灵魂被抽取了一般走过去，将地上那些奶奶一点点存起来的零钱捡起来。 他一边捡，一边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红着眼眶愤恨的看向宿舍里那群肆意妄为的人，再也忍不住了。 「你们，为什么翻我东西？」 「翻你东西？」其中一个人嗤笑着：「我们还想问你为什么要偷江哥的东西？」 偷？ 许寒被他们反咬的一口搞得一下子怔住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偷东西了？」 「还不承认？」这人拿起桌上的一块明显就价值不菲的手錶，道：「这就是在你柜子里翻出来的。」 许寒看着那块他从没见过的表，脑子里充斥着被诬陷的迷惘与委屈。 「不是我，我从没见过这个，我没偷！」 他大声辩解着，可周围却爆出铺天盖地的嘲讽声。 「不是你？这宿舍就你跟江哥两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就是，全校就你一个乡巴佬，不是你偷的，难不成还能是这表长了腿自己跑进你柜子里的？」 「肯定是他见钱眼开，趁江哥不在宿舍偷走的。」 「不，不是我，你们没有证据，怎么能乱说。」 许寒白着脸一边摇头一边忍不住被这些恶意激的后退。 「乱说？」 这时候在一旁默默看戏的江池终于慢悠悠地放下了手里的手机，噙着一抹冷笑看过来。 他说：「敢不敢叫警察来？」 许寒被他的目光刺的生疼，他快速看了一眼周围这群仿佛要把他吞噬入腹的人，眼前有些眩晕，但仍向前走了一步直直面向江池，带着被羞辱的不忿与坚定，道：「敢。」 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他不信对方还能凭空栽到他的头上。 可许寒没想过，有的人想让你死，就算你再怎么挣扎，也终归还是徒劳。 警笛声破开沉静的校园，像是一道声势浩大的惊雷，惊醒了校园里所有的人。 警察推门而入，大开的房门凭空冒出数颗脑袋，直勾勾的看着里头，满脸的八卦。 许寒就像被扒光了丢上了大街，赤裸裸的暴露在众多不怀好意的视线中。 警察问话求证，一系列的流程走下来，他已说的筋疲力尽。 周围铺天盖地的戏嚯声，众人纷纷化身福尔摩斯，捏着他的身份就像是揣摩准了他的动机。 「肯定是他拿的，像他这样的乡下人，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兴许是瞧见了就没按捺住手脚。」 「我猜也是，去年我家招的一个乡下佣人，也是手脚不干净被我妈给辞退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骯脏的人，晦气死了。」 「真是。」 不是我拿的。 真的不是我拿的。 许寒咬紧了下唇，胸腔里的心脏强烈的震颤着。 好想攥着他们的衣领一遍一遍的怒吼。 好想告诉他们，真的不是他。 怎么可以，只看出身，就轻易决定一个人的品性。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 许寒整个人都好像处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里面空气稀薄，他渐渐感到窒息难耐。 第74页 当警察取证调查完成拿着验出的指纹走向他时，那种窒息感瞬间到达顶峰。 「许同学，我们在这块手錶上检查出了你的大量指纹，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怎么可能？！！！」许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嘴里喃喃解释道：「警察叔叔，我从来都没碰过这块手錶，真的没有。」 没有一个犯人会在逮捕时主动告知他就是犯人，就像是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相信疯狂解释的许寒一样。 在众多冷然轻蔑的目光中，许寒被逮捕了。 在警局里待得第一天，许寒拼命朝警察解释他真的没有偷东西，可没有人相信他。 在警局里待得第二天，他狼狈的在拘留所里喃喃，没有人会理他。 第三天，他的神色恹恹，缩在凳子上开始一言不发。 第四天... 直到第七天，江池来了。 许寒瘦了很多，拘留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套在一根枝条上，空荡荡的，看着恹恹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许寒。」 江池双手插兜，闲闲的看着里面青年，一张嘴，就是幸灾乐祸：「里面待得还舒服吗？」 听到他的声音，青年勐地抖了一下，恨极又怕极一般望着他，微微陷下的眼窝瞬间激动的红了起来。 「江，池。」 原来愤懑的兔子急了也是会红着眼睛咬人的。 江池摩挲着手上的表，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点有意思的想法。 他直勾勾的看着许寒，故意刺他：「叫的这么亲密，怎么？想要我放过你？」 「我没有偷你东西！你为什么诬陷我！」 为什么？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只是单纯看不不爽，想磋磨你罢了。 江池笑着，笑他的天真，笑他到现在都辨不清形式。 他探过头恶意低语：「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想做就做了。」 青年被他激的红透了眼，两张薄薄的唇瓣止不住的细颤。 江池盯着他宽大领口下清瘦单薄的锁骨，突然直起身笑起来。 他肆意道：「想被放出去吗？我可以帮你。」 看着青年警戒泛红的眼睛。 恶魔轻轻吐出他的条件。 「只要你求我，求我当你的主人。」 他大发慈悲，理所应当，高高在上的施捨着。 「你做梦！」 被青年坚决激动的拒绝，他也不恼，反倒是给足了猎物选择的时间。 「我给你时间，你再好好的想一想。」 江池心情颇好的走出警察局，眼下闪过势在必得。 因为他知道，对方没有选择。 第56章 噩梦：取乐 江池走后的第二天，有警察过来对许寒说，因为此次盗窃金额过大，失窃者要求立案处理。 立案，就代表他已经被认为有犯罪行为并需要追究刑事责任。 一旦罪名成立，他很有可能会坐牢… 许寒呆呆坐在床边，脑子里吵嚷的厉害。 坐牢... 只要坐了牢，他这一辈子就要废掉了...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悲痛，委屈，不解…… 种种情绪萦绕上心头时，他眼前忽然晃过江池那张嚣张的脸。 原来。 他早知，他没有选择。 消沉的情绪一落在落，许寒像是自我厌弃一般攥紧了拳。 指甲深陷进掌心，缓缓流出血来。 他却感不到一丝痛意，只觉得身上很冷，赤身埋进雪地里的那种冷，仿佛连心脏都要被冻碎了。 在相对温暖含蓄的九月，江池得到了一条灰扑扑的土狗。 他满意的看着浑身狼狈泛着死气的许寒，笑道：「怎么说我你半个救命恩人，丧着个脸干什么，笑一个给我看看。」 许寒迟缓的看了他一眼，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江池没耐心催斥时才僵硬的扯出一点不能算笑的笑。 「真丑。」 江池嫌弃的踹了他一脚：「别笑了。」 这一脚重重的踢在膝盖，许寒疼得蹲了下来，眉眼皆皱了起来。 「真没意思。」江池将他当做一条可以解闷的狗，可得到手才发现，这条狗不仅丑还无趣，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乐子。 他当即就有些窝火，不爽的暗骂一句。 许寒接下来的生活过得异常艰难，经过上次的事，全校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不仅身份上不得台面品性也不行，走在路上，有人会故意来找他麻烦，诋毁鄙夷之语更是数不胜数。 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就连一些老师的眼神里也透出厌恶来。 因为江池，他的世界灰败的不成样子，他渐渐的不爱讲话，越发孤僻，像是臭水沟里的水草。 但即便是他已经匍匐进土里，也有人不愿意放过他。 第一次被打，记忆很模煳，但尽力回想时身体总会控制不住的颤抖，活似得了什么怪病。 已经彻底想不起究竟是因为而挨打，也许是他不小心碰到了某个人，也许是他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碍了别人的眼... 他只记得浑身上下都痛的发抖，每一块骨头都在哀嚎，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只能躺在冰冷的地面听着从水龙头落下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滴答... 第75页 一声接着一声，像是他死亡的倒计时。 除了这点声音，周围都很安静，死掉了一般的安静。 身体好受一些后，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老师办公室，告发了他们。 等了两天，学校的处理结果仅仅是让那些学生开回家一周。 他忽然感觉这一切都很可笑。 「哈哈哈哈...呃啊....呜呜呜呜呜呜...」 他笑着笑着，眼下的红却越晕越深，他再也忍不住了，咬着唇小声哭起来。 撑不下去了，快要撑不下去了... 好累啊... 真的好累... 江池在外面喝了不少酒，回到宿舍时已经很晚了，他刚推开门，就听到很轻很轻的啜泣声，有点像刚出生的小奶猫，细细呜呜的叫着。 他脚步顿了一下，再听时声音已经没有了。 混沌的脑子缓慢的转了一下。 许寒哭了？ 他生出点别样的兴趣，踏着虚浮的步子走到许寒的床边，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露出那张哭的红肿又可怜的脸来。 啧啧。 这么悽惨的一张脸。 还真是可怜。 「哭什么？」他缓缓下压腰身，浓浓酒气随着他的唿吸喷到许寒的脖颈，有意思的看着他憷起寒毛害怕的样子。 带着同样浓稠的恶意，调侃道：「在这里，你就是最低等的人，任谁都可以踩你一脚。」 「怨恨吗？」江池伸手按在许寒脸上的伤处，用力的碾磨，听着他细小的抽气痛唿声，眼中满是兴奋：「其实我还蛮想看到你被欺辱的趴跪到地上求饶的样子的，那一定很有趣。」 看着许寒惊惧的表情，他又慢条斯理的说：「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记录下来，好好观赏。」 也确实是像他所说，之后许寒每一次被殴打，他总会拿着相机在旁边孜孜不倦的观看拍摄，仿佛他看的不是什么欺凌而是一场很有意思的电影。 他在许寒身上投射出格外多的视线。 像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一边兴奋的看着许寒悲惨的样子，一边又在事后及时将人送到医务室，送到医院，用最好的药温养着，却又亲手将他推进深渊。 许寒报过警，可这也同上次一样，没有丝毫动静，石沉大海，江池笑他天真好笑，还好心给他科普，那些人的身份，大多是某些大企业的爱子，家财万贯，有权有势。 他一个也惹不起。 许寒一身的伤蹲在阳台，被硬鞋底辗肿的手拿着手机忍不住颤抖，他盯着手机看了好久好久，久到腿都麻的没有了知觉才将电话拨通出去。 手机嘟嘟嘟响了好久，才缓缓被人接起。 「餵？找谁啊？」奶奶哑哑的听着很温暖的声音传过来，让他忍不住哽咽。 他咽了咽，稳了稳情绪，才如往常语气道：「奶奶，是我。」 「是小寒吗？」奶奶的声音一下子有些惊喜。 「嗯，是我。」 「你这孩子，怎么一个月也不给家里回个电话。」 许寒捂着手机上的听筒忍不住抽泣了一声，才道：「是最近太忙了，我没时间打过去。」 「我就知道你忙，就没敢给你打过去。」 许寒拿着手机静静听着，眼里泛着水光。 「小寒啊，天马上要凉下来了，你记得早晚的多穿件衣服，吃饭也得好好吃，奶奶看不到你，你也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奶奶絮絮叨叨的说着。 「嗯。」许寒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煳的声音，他顿了下，然后说：「...奶奶，我想你了...」 手机里忽然没了声响，过了许久才传出奶奶略带哽咽的声音：「...小寒，奶奶也想你。」 时常伴在身边的孩子长大了，离家了，她怎么能不想，怎么能不挂念。 「奶奶，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你自己在家，不要忘记吃药，要是有事就去找李婶...你年纪大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许寒细细嘱託着，电话里的老人应着，祖孙两个又聊了一会儿，许寒才眷恋的挂了电话。 手机在不堪重负的手上滑落，啪的掉在地上，他像是没有察觉又或者说无心察觉的抬起了头。 今天的夜空很美，星星很多很漂亮。 可许寒的眼中只有灰寂，一丝星子的光都没有映进去。 第57章 噩梦：惊醒 「现在他真的是太无趣了。」 嘴里叼着烟的青年没什么意思的用脚辗了辗地上青年的脸。 「别动他的脸。」 原本拿着相机站在角落里的江池突然抬起头，脸上带着微微的不悦：「把你的脚挪开。」 叼着烟的青年表情稍微凝滞了片刻，而后着将脚撤下来，带着刻意的讨好道：「哎好，我不动他的脸。」 江池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反倒是拧着眉头，黑沉沉的盯着地上那个浑身狼狈，眼神呆滞的青年。 青年呈虾米状蜷缩着，污脏的上衣被恶意拉扯，变得松散宽大，尤其是领口的位置，已经快能看到一侧青紫的胸口。 不求饶，不挣扎，仿佛已经放弃掉自己。 不知怎的，他有些不舒服。 将相机随手丢在窗沿，他走了过去，蹲在青年的旁边。 青年的瞳孔微微颤了下，然后一点点抬头，没有神采的眼扫过来，他听到对方的颤抖的声音。 第76页 「如果你也要来，麻烦快一点。。」 这样挑衅的语气，放在平时他应该拽着对方的头髮狠狠抽到对方止不住的求饶，可现在他却一丝教训的想法都没有，反倒是心里有些乱。 他复杂的看着青年泛红灰脏的脸，眸子微眯，感觉有些碍眼。 「啧---」 这时候，叼烟的青年有些看不惯青年这种无所谓又莫名让人生气的姿态，愤起一脚，狠狠地踹向他柔软的腰窝，嘴里还不屑道：「怎么给江哥说话呢！」 「呃嗯...」 这一脚踢得太重，青年当即就忍不住抱着伤处面容扭曲起来。 江池瞳孔微震，一股火突然不受控制的窜了上来。 「谁他妈让你动手的！！！」 他直接起身扇了叼烟的青年两巴掌，眼里满是阴鸷。 叼烟青年被扇蒙了，烟啪的从嘴里掉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发火的江池。 许寒疼得几乎无法动弹，脑子嗡鸣声一阵接过一阵。 他重重的喘着气，紧紧绷起的嵴背却止不住的颤抖。 太疼了。 浑身上下都在疼。 这时候，他感觉有人靠近，僵硬地将他抱在怀里。 是谁？ 他奋力睁开眼，模煳的画面晃了一阵才渐渐清晰起来。 是，江池。 许寒立刻厌恶地推开他，自己则重重地跌下去。 「你想死吗？！！！」 江池被推的往后踉跄了几步，脸色相当难看。 许寒同样也不好受，他强撑着一口气，漠然又讽刺的看向他：「别假惺惺的碰我，我嫌噁心。」 江池的表情忽然一凝，片刻后，他带着阴狠与怒意，咬牙道：「你说什么？」 许寒嘲讽的笑：「我说你，噁心，江池。」 他受够了被当成垃圾肆意欺辱折磨的日子，也受够了江池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一日復一日，他的天始终是暗淡的，浑浊的，从未见过天光。 许寒紧紧握住心口，因为愤恨而红透的眼中满是疯狂。 「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受够了！」 他咬牙切齿看着江池，压抑已久的情绪全然爆发。 「江池，你这个疯子！残渣！」 「伪善的疯狗！」 他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像是濒临死亡最后的反抗。 「好，很好。」江池死死盯着这个满眼写满厌恶的人，胸腔的怒火烧到理智全无。 「还愣着干什么？」他转头恶狠狠的沖旁边的人吼：「去，满足他！！！」 视线里许多脚踏过来，许寒扯了下嘴角，无畏重新躺回地面。 倘若... 倘若我撑不到那时候... 就让我安静的死掉吧... 奶奶，对不起…… 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江池慢慢退回到窗边，拿起冰冷的相机，眼神阴鸷的又开始新一轮的记录。 没什么好痛的了，很快就要结束了。 许寒脑袋被人狠砸到马桶上的时候，他恍惚的感受着血液渐渐流失的痛苦，竟下意识的觉得放松与心安。 疼痛在慢慢消失，眼前也越来越昏暗，他感觉自己好睏好睏，撑不住将要闭眼时好像听到了警笛声。 终于...来了... ... 「许寒，许寒...」 「呃...」许寒勐地醒神，有些迷茫的盯着面前的一脸焦急担忧的程虞，整个人像是还没缓过劲来，眼下还流着泪。 「做噩梦了？怎么这么严重？」程虞一边给他拭泪，一边将人揽在怀里替他抚背缓解。 「程虞...」许寒盯着他喃喃，眼眶下意识又红了两个度。 「我害怕...」 他鼻子酸涩，忍不住窝在程虞的怀里哭：「我好怕...」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程虞眼瞧这泪越擦越多，心疼的不行。 「有我呢，不哭了，眼睛都肿了，一会儿该疼的。」 程虞的哄人手段很生疏，磕磕绊绊的，可许寒却感到难以言语的温暖，他双手抱紧程虞的腰，深陷噩梦的惊惧与后怕缓缓褪去，心脏也恢復了正常的心跳。 好安心，好温暖。 程虞的身上有一种很清淡的香气，他深嗅了一下，却还是无法辨别到底是哪种味道。 像茶香，又隐隐有种菸草气。 「好了好了，不哭了，梦都是假的。」程虞还在轻声哄。 许寒瓮声瓮气的，带着不易叫人察觉的娇，轻回：「嗯。」 程虞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许寒在程虞怀里缓了会神，眼睛盯着对方泛红的颈部皮肤稍稍怔了会儿，然后才突然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近了。 他整个上半身几乎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的缠着程虞。 对方的唿吸近在咫尺，稳健的心跳也传到他这边。 许寒蓦的红了脸，耳根刷的一下热了起来。 「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松开手从对方身上下来。 程虞握了握空空的手，看着挪到一边的许寒低声哼了句，表情十分的复杂。 有点幽怨，又有点委屈的样子。 许寒看过来时，脑袋里下意识的就想起那句话。 渣男。 他登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抵是做噩梦做的，连带着脑子都不怎么清醒了。 第77页 好在洗漱时用凉水一激，瞬间回神，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他擦了擦脸，看着镜子里脸色红到可以滴血的人，不知怎的还冒出一丝恼来。 他现在的状态，越来越奇怪了。 尤其是面对程虞的时候。 许寒垂眸，情绪忽然又低落下来。 他无意识的掐着被衣袖掩盖住的手腕，有些乱乱的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加大药量的问题。 总是控制不好情绪... 第58章 老婆还是没对我敞开心扉 中午吃完饭，许寒跟程虞都有午睡的习惯。 房间里的空调孜孜不倦的运作着，许寒侧躺在床上听着这些细微的声响，而程虞则死皮赖脸的搂着许寒的腰睡在旁边。 午间的日光很明媚，光影落在房间，留下绚烂的光斑。 许寒伸手轻轻覆到床上的一小片碎光上，他眨着眼，看光跃到他的手背，映上灿烂的色彩。 他直直盯着，可那光从始至终都没有映射进那雾霭重重的眼中。 程虞下午醒时，睁眼便看到许寒呆坐在外面的小阳台上。 他起身走过去，喊了声他的名字。 许寒背对着他，像是想什么事情入了迷，没有听到。 「许寒。」 程虞绕到许寒面前，蹲下来看他。 许寒这才如梦初醒般晃过神来。 「程虞...你醒了？」 程虞嗯了声，然后问他：「怎么跑这边来了？」 「我睡不着，想坐在这里静一静。」 程虞摸了摸他晒得红红的脸：「那我陪你。」 许寒一向不会隐藏情绪，不管是喜怒还是哀乐，总是能叫人一眼就能察觉。 他看着这一张心事重重的脸，却没再像以前那样莽撞去问。 他想等许寒主动倾诉。 可对方那双忧虑的眸子始终落不到他身上，就连话语间都是强撑起的无事安宁。 程虞希翼的目光渐渐淡去，唇边的弧度越降越浅，最后拉平，一丝笑意也无。 他有些挫败的垂下的眸子，就像上次看到许寒手机里他的壁纸满心欢喜的试探，最后却也是失望之至。 许寒那扇紧紧闭合的心门，或许从未想过在他面前敞开。 如同那场梦，悽惨着尖叫警告着，许寒永远不会爱上他。 程虞扯了扯嘴角。 心涩难挡。 他强忍着胸腔浮起的不甘与酸涩，对许寒藉口说有事走出了阳台。 心里躁动不堪。 程虞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转头看了眼坐在藤椅上仍在发呆的许寒一眼，然后抿着唇走到离许寒房间最远的健身房去抽菸了。 他的菸瘾其实不大，只是，心中郁结难平的时候，难免会忍不住。 在健身房待了有半小时，程虞摁灭了最后一根菸蒂，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眯着眸子低头看了眼。 是李辉。 他点了接通。 「喂，程总，您安排预约的眼科专家已经回国了，他们那边说空出了明后两天，您看什么时间带许先生过去合适。」 「明天八点。」 「那好，我明天就安排人过去接。」 程虞嗯了声，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颓然的在烟雾缭绕的座位上待了一会儿，开窗散了散烟味，才回到自己房间，拿了衣服去了浴室。 而在程虞出去之后，许寒强撑起的精神气也蓦的散了。 他眼神微微一动，落在双手紧攥到皮肉发白的手机上。 不算亮的屏幕上有一条陌生信息。 上面写着。 阿寒，我终会让你属于我，永远属于我... 许寒沐浴在阳光中，心却像浸在十月寒潭。 程虞洗完澡出来时，人已经恢復到平常的状态。 他嗅着身上沐浴的味道，确认没残留一点菸草味才若无其事地走到许寒的房间。 敲了两下门，没听到声音，他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看到人，他继续往前走了走，阳台也空了。 「呃...」 突然，浴室里突然传出声响。 他快步走过去，正要开门，却听到许寒的制止声。 「不要进来。」 程虞听到许寒的声音带着颤，有些担心的问：「许寒，怎么了？」 「我...我没事...」许寒略慌强装镇定的声音传过来：「就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现在已经起来了...」 「没事吗？」程虞还是不放心：「有没有摔到骨头？」 「没有没有，我没事，我一会儿洗完就出去了，你不用担心。」 程虞半信半疑：「那好，你要是难受就立马出来，不要忍着。」 浴室里传出很小的嗯声。 听到回应，程虞才松了握着浴室门把手的手。 许寒倚着墙，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唇色发白的用毛巾捂着正在往外溢血的手腕。 地上滴滴答答的淌了一小片血水，血水中间还躺着沾了血的剪刀。 听着门外的脚步渐无，然后一声关门声传来时，他才惶然地泄了力，整个人从墙上滑落下去。 耳畔还是乌乱不堪，嘈杂的吵嚷声潮水般翻涌过来。 眼前也模煳晃荡的很厉害。 从拿着剪刀刺向手腕的那一刻到发现自己自残，他记忆都是缺失的。 第78页 要不是程虞突然的敲门声唤醒了他，可能直到死，他都不会察觉。 他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许寒看着毛巾里浸出的血，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向他的心脏。 他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他喉头像是堵了块棉花，哽咽着难受。 还说要多坚持一阵陪程虞。 就这副鬼样子... 怎么坚持啊... 心脏像是被人恶意捏紧，很剧烈的跳动着，模煳掉了腕间的疼痛。 许寒咬紧了唇，用头狠狠往后磕了两下墙。 脑子有了片刻的清醒。 他趁着这个功夫，抓紧回房间找到医药箱，粗粗包扎了两下，然后穿上了长袖外套，袖口正好遮蔽住伤口。 忍着失血后轻微的晕眩，他将浴室里的血迹沖洗干净，又将沾了血的毛巾洗了出来。 他看着洗脸池里的血水一点点变浅，直至完全变清，才安心的松了口气。 这样... 就不会让程虞察觉到了... 不能让他担心... 许寒看着藏得很严实的手腕，仍不放心的向下扯了扯。 随后他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镜子。 里面的人因为失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整张脸上最可取的眸子也蒙了尘，神经兮兮的。 好丑... 他狼狈的别开眼。 有些撑不住的踉跄走出了浴室，一头栽在床上，眼前暗了一阵。 他再没力气挪动，只安静的躺着，感受心脏仿佛要破开他薄薄的胸膛，鲜血淋漓的跳出来。 真的... 太吵了... 许寒有些累的耸拉下眼皮，伴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皱眉昏睡了过去。 第59章 老婆，你疼疼我，也依靠一下我好不好 程虞迟迟没等到许寒出来，就又敲了敲门，喊了声他的名字。 没有动静。 他心里有些不安地推开门进去，发现许寒在床上睡着了之后，那颗心才放了回去。 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 许寒蜷缩着，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半边脸陷进柔软的枕中。 像个婴儿一样毫无安全感的睡姿。 程虞伸手抚上他的眉眼，眼中压抑着翻涌的缱绻情愫。 他克制不住，深深低下头，额角轻轻触碰到许寒的鼻尖，带着挣扎，伤然，小声小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许寒...」 「许寒...」 想着许寒那被心事重重笼罩却不发一言的模样。 程虞的胸口好像被割出好大的口子，空洞的灌着风。 难以抑制的酸涩。 他抚着许寒的面颊，受伤的小兽一般眷恋地蹭着他的鼻尖。 带着愈渐浓郁的爱意跟满腔的委屈，他沙哑的，微微哽咽着泄露出那一点点脆弱。 「许寒...」 「你疼疼我吧...」 「也选择依靠一下我，好不好？」 睡梦中的人当然无法回答。 程虞感受着许寒清浅的唿吸，嗅着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挣扎着拉离了一点距离。 许寒安静的睡着，鼻尖一点微微泛红，他看着看着，不禁苦笑一声。 真是越过越倒退了。 竟还这么感伤起来。 他替许寒盖了层薄毯，又摸了摸许寒的耳朵，在他的面颊上轻轻印上一吻。 许寒这一觉睡得很昏沉，意识飘飘浮浮中隐约听到有谁在他耳边轻语。 模煳的字眼化为烟雾让他触不到，辨不清。 但他好像又隐约感受到这朦胧言语下的黯然低落的情绪。 心脏肿胀。 难受到想要哭泣。 晚间醒时，他起身摸着泪湿的眼眸，神情恍惚。 他...怎么哭了... 明明睡得很好，也没像往常一样做那些噩梦。 许寒有些奇怪的擦去泪水，再回神，却闻到一股很淡的清幽香气。 他的眸子微微一动，视线锁定在床头仍在徐徐燃着的香薰上。 这是... 他正要抬手拿来看，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是上来送饭的姚姨。 「许先生，起来就先吃点东西吧，您中午就没怎么吃，晚上程先生特意叮嘱我给您熬的海鲜粥。」 姚姨将食盒放下的时候，看到燃着的香薰，恍然道：「我说程先生一向不喜欢薰香一类的物件怎么还买了这么多沉香的香薰，原来是为了您。」 「沉香香薰？」许寒偏头呆呆的看过去，没怎么接触过的问：「是做什么的？」 姚姨从食盒里端出一小碟的腌菜跟粥，笑答：「是镇定安神，缓解疲劳的。」 「想来是您夜里睡不好程先生专门买来让您试试的。」 许寒怔怔的看着那细烟裊裊的飘散，缓缓抚上那隐隐发烫的心脏，不知是何感受。 程虞他... 总能在他做好决定后，无声无息地动摇他的想法... 他没什么办法的低头苦笑。 夜里，许寒反锁住浴室的门，然后咬牙将他缠得极为潦草的绷带换下来。 因为他回神及时，他只是用剪刀刺开两指节大小的口子，堪堪避开动脉，因此并不严重，只是现在血肉跟绷带黏在一起，扯下来时，带下了一点死肉。 刺痛传来，他皱了皱眉头，痛唿遏制在喉咙里。 第79页 咬着牙为伤口做了基础的处理，又抹了伤药规规矩矩的缠上绷带，这才抹去额间的冷汗松了口气。 许寒蹲坐在浴室的地上，缓了一阵，拿出手机拨通了联繫人里的秦小姐的电话。 电话嘟嘟嘟响了两秒，干练清爽的女声透过听筒传出来。 「餵？」 「秦姐，是我，许寒。」 电话里的人顿了一秒，然后说：「你给我打过电话来，是做好决定了？」 许寒看着手腕上的伤，低低应道：「嗯。」 「好，这周五上午八点，我在老地方等你。」 「嗯。」 挂断电话，他握着手机，看着通话结束而直接跳转出的主界面，上面的壁纸是程虞的照片。 这是那次程虞带着他去海边玩，他偷偷拍的。 屏幕里的程虞站在沙滩，迎着大海浅浅笑着，风撩动他的衣衫，清爽的姿态与这辽阔淡然的海景深深的融在一起，美的像一幅治癒人心的画作。 当时他去车上拿东西，回来时看到这一幕，鬼使差事的就掏出手机将这一幕永远记录了下来。 小时候，他就觉得，少爷像一个长着雪白翅膀的天使，救赎他的天使。 而如今，他依然还是... 许寒摩挲着屏幕里程虞温暖的脸，眼中有什么在渐渐凝聚起来。 他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一点点往浴室外那沉香氤氲的房间走。 他还不能倒下... 至少不能在这里，在程虞面前倒下... 第二天上午八点，李辉准时到达程家。 他坐在车里，看着他老闆带着许先生出来。 「我...真的不用去...」 「我这眼睛不碍事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许先生似乎很抗拒的样子。 「你上次在鬼屋那个情况，我不放心。」 程虞将人带到车旁，见许寒犹豫着不想上车，于是直接俯身抄起他的腿弯，把他抱了上去。 「程虞...你...」 猝不及防被拦腰抱起，许寒短促的吸了口气。 程虞将人安置好，长腿一迈，挨着许寒坐了下来。 「开车。」 李辉接收到指令，也不八卦了，立马驱车开动。 这下子，许寒是想下车也难了。 他略带愁容的看着窗外快速退去的景，手一下没一下的扯着外套袖子。 程虞不知道，他这左眼是彻底坏了。 这要是被查出来，他怎么.... 刚想到这，许寒就感觉有人拽了拽他的外套。 「车里不冷，你把外套脱了吧。」 程虞怕一会儿许寒热出汗，下车再吹感冒了。 其实，五月的天，已经隐隐热起来了，午间的太阳更是有些灼热。 是只穿t恤就很合适的温度。 可偏偏许寒在外面非要再穿一件外套。 许寒心一颤，反应有些大的将程虞手里攥着的布料拽回来，紧张道：「不用...我昨天就有点凉到了，身上有些害冷...」 程虞一愣。 许寒说完之后，心下稍稍冷静，他缓和了语气又说：「我身上真的很凉，不信，你摸摸。」 他主动伸过手去，触了下程虞微微攥紧的手。 体温确实比他要低很多，程虞抿了下唇，道：「等看完眼睛，正好去他旁边的中医馆，给你拿点驱寒的中药。」 「...嗯。」 许寒含煳的应了声，眼眸缓缓垂下。 第60章 我感受不到老婆对我的在乎，难过 到了医院，许寒心神不宁的被程虞拉着走。 他满脑子想要是查出他眼睛的问题该怎么跟程虞解释...或者说怎么隐瞒。 他不想让程虞知道他曾经的那些腌臜事。 假如被程虞知道了，按他的性格一定会强势查下去... 到时候…… 他的病也会瞒不住... 许寒揪着衣角，神色惶然。 一个备受欺凌折磨，内里痛苦不堪的灵魂彻底暴露在程虞面前会得到什么呢？ 是无法抑制的心疼，愤怒... 还是... 许寒咬唇，慢慢抬起头，复杂的看了程虞一眼。 深深的同情呢？ 可那样，仿佛在看一只伤痕累累苟延残喘的流浪狗的眼神，并不是他想得到的... 他已经接收的够多了。 与其让程虞对他的记忆印象停留在那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无力抵抗的卑微许寒，亦或是那个伤痕累累，一直陷在噩梦无法脱离，精神越来越差的许寒上。 倒不如让他什么都不知，至少，还可以保留下他最后的一点尊严。 思绪流转间，他已被程虞带到一间休息室。 程虞拉着他坐下。 李辉似乎对程虞说了什么，但是，精神极其紧绷的他无心关注。 他只是僵直坐着，双手紧张的放在大腿上，脑袋乱闹闹的编撰着一个个漏洞百出的解释。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听到动静，许寒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视线刚触及到那个身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笑的一脸和煦的医生的脸，身上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了。 身边的程虞眯眼道：「竟然是你。」 江池冲程虞轻描淡写的打招唿：「程总。」 然后毫不掩饰炽热的眼神对着许寒道：「许寒，时隔一日，好久不见。」 第80页 许寒一下子攥紧了衣袖，唇色煞白。 知道是一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好几年没见。 程虞皱起眉头，对江池的种种作态下意识的厌恶：「江医生，夸大也是要有限度的。」 「程总说的是。」江池推了推眼镜，平淡的回道：「那不愉快的寒暄就到此为止，请程总挪步门外，我需要同许寒先生，单独了解情况。」 听听这赤裸裸的挑衅，李辉站在旁边都闻到那浓浓的火药味了。 他悄咪咪的看了看自家老闆的脸色。 我去！这么黑！！！ 不会打起来吧！！！ 程虞脸色黑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復正常，他转头温声对许寒道：「我在外面等你，眼睛的问题一定要如实说，不要紧张。」 许寒下意识地拉住程虞的衣角。 不要... 不要把他留在这里... 眼神中的脆弱的请求还未传达到程虞那里，他的眼前就晃过一片白。 江池站到程虞旁边，笑不达眼道：「我跟许寒这么好的关系，他怎么会紧张呢？」 他手轻轻放在许寒拉着程虞衣服的手上，然后俯身，威胁的看着他：「你说，是吧，许寒？」 许寒哆嗦一下，被蛇咬到一般迅速收回手，戒备又惊惧的看着江池小声道：「...是，是的。」 江池满意地直起身，冲程虞毫不掩饰的彰显他的得意：「没事的话，就请程总出去，麻烦把门关好，谢谢。」 这医生，头可真铁。 李辉瞅着他老闆皮笑肉不笑的脸，默默替这个医生点了个蜡。 望之后，自求多福。 程虞阴郁的看了江池一眼，像是顾忌着什么，什么都没说，带着李辉出去了。 李辉稀里煳涂的跟着老闆走出去。 门被带上时的咔嚓声传来时，他脑子里落下无数个问号。 ？？？？？？ 怎么回事？ 他向来睚眦必报的老闆怎么这次没发作？ 居然这么乖乖的出来，连火都没发？ 奇怪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李辉同程虞坐到医院走廊里的普通塑料椅子上，坐了没一会儿，就听到程虞问他：「如果一个人，他有很多心事，却从没想过要倾诉，是不是代表着，始终没有任何人走进他的心？」 程虞的语气平淡低沉，言语中却带着股不为人知的低落颓然。 李辉闻言一愣。 这种问题，这种语气... 他忽然就有些明白程总为什么有那些变化了。 如果不是在乎一个人到了极点，又怎么会因为对方有所隐藏的消极情绪而郁郁难安。 程总他...当真是对许先生，倾注了真心的，而并非他与纪诏所猜测那种轻浮逗猫般的宠爱。 他忽然就对先前产生那样想法的自己感到深深的唾弃。 李辉整理了一番杂乱的想法情绪，难的正式的劝解：「程总，或许您口中的那个人，太过内向，习惯了自己消化掉负面情绪，不习惯依赖别人，缺乏最基本的安全感，所以才难以与人倾诉心事。」 他简单的举了个例子：「就像是习惯了吃草的兔子，您却想让它吃肉，怎么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这其实是跟交不交心没什么关系。」 程虞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浅浅的阴影。 「可我感觉不到他对我的在乎。」 「我可以看出他藏匿的焦躁紧张难安，我无数次的期待他能够对我倾诉一些痛苦，可他什么都没说...」 「他夜里时常会做噩梦，总会无意识的落泪，痛苦的呜咽，每次醒来时摸着脸上的泪痕，总是慌张又小心的偷偷擦拭掉，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假装不知道。」 「他眼睛的问题很严重，可要不是那次偶然的机会，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他给他买的衣服，他都保留着吊牌，基本不会动，他的行李一直放在房间的角落里，每天我都会担心他会不会带着他的行李悄无声息的又离开了。」 ... 李辉静静的听着程虞一件一件的倾诉着他的不安，心酸，恐慌。 原来，即便是心性强硬如程总这样的人，也会在感情一事上惶惶如此。 他跟随程虞这么多年，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微微泛起点难受来。 他安慰道：「感情一事是很难讲的，虽然我并不清楚您与许先生的事，但我觉得许先生对您并非是没有在乎的，在您发烧生病时，他抱着您的手都在发抖，眼里都是对您的担忧与在乎。」 程虞苦涩的笑了声：「他对我只是亲人之间的情感，毫无逾越。」 李辉知晓感情终究是两个朝夕相处的人来亲自理清的，旁人就是再多说也是没用的，于是轻嘆了口气，没再多言，将他那点猜测埋进肚子里。 那次许先生抱着程总，眼红了一圈，看着程总的眼神，可算不得清白... 第61章 令人噁心地纠缠 许寒坐在沙发上，直愣愣的看着程虞他们离去的背影。 「别看了。」江池被镜片遮蔽下的眼闪过冰冷的光。 他俯身，伸手强硬地将许寒的下巴扳过来，让他不得不得吃痛的看向他。 「别碰我…」许寒将江池的手一把拍开，往后缩了缩，想从江池的压制下逃出。 因为顾忌门外的程虞会听到动静，所以当江池抓住他的手腕，勐地拉回去，死死摁在沙发靠背上的时候，他拼命咽下唿之欲出的痛唿。 第81页 「检查还没做，跑什么？」 江池很勾起一抹令许寒足够心惊肉跳的笑，他惊惧又不忿地挣动着手腕，压着嗓音，沙哑艰涩的问：「你究竟，还想做什么？」 「我已经...被你毁成这个样子...」 「你还想做什么…」 江池对许寒悲切的话置若罔闻，他的视线从对方的眉眼，鼻尖，毫无血色的唇缓慢的滑至那极其清瘦单薄的锁骨。 这样的视线让许寒发憷，他惊慌的挣扎，心里笼罩着重重的阴霾不安。 江池盯着许寒那因为情绪起伏而剧烈伏动的胸口，倏地开口。 「这副身体被程虞碰过了吗？」 这样无耻又羞辱人的话语一出。 许寒勐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池。 「你，说什么？」 江池凑近许寒，在他耳边又恶意的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有没有被程虞搞过？」 耳边好像颳起剧烈的狂风，许寒羞耻的咬紧了下唇，厌恶又噁心地挣扎起来。 「疯子...疯子...」 他拼命挣动着被江池压着的手腕，想远离这个噁心的人。 江池加大了力道，更有力的桎梏住他。 「怎么？做都做过了，还不许人说了？」 许寒手腕的伤处被扯到，他压抑着血痂被撕裂的痛唿，低声嘶哑道：「滚…滚开…」 江池正勾唇再欲说什么，却感觉到手上沾了什么，他低头看去，却罕见的愣了神。 是血。 许寒趁着这个功夫，将手腕挣出，慌忙的躲到一边，警惕又紧张的盯着江池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像疯狗一样扑上来。 江池仍怔愣的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片刻后，他才晃过神往许寒的手腕看去。 刚刚的挣动将原本就已撕扯开的伤口弄得更加严重，雪白的纱布上已经洇出大片的血来。 可许寒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痛意，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样子，对那渗血的伤口视若无睹。 江池抿住唇，卸下三分恶意，皱眉走过去。 许寒瞳孔微张，下意识就要逃。 「要是想让外面的程虞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尽管去躲。」江池冷言威胁。 许寒一下子顿住了脚步，紧绷着肩背，激红的眼还愤懑的怒视着他，忍不住溢出一句谩骂：「卑鄙。」 江池无所谓的耸着肩，一举一动没有半分身为医者的仁善之心。 「我一向如此，只要能得到我想得到的，卑鄙一些也算不得什么。」 他走过来，避开许寒的伤，将人强扯到沙发上。 许寒在他手下轻微的颤抖着，强撑起的坚硬外壳，脆弱不堪，眼里惧怕渐渐压下愤怒。 终究还是一只剪去利爪的猫。 江池拉开许寒外头遮挡着的衣袖，看到还在不断渗血的腕口。 「怎么？在程虞那还会虐待你？」 「玩的这么花？」 一句一句刺耳的话利刃似的捅过来，许寒通红的眼厌恶道：「疯子。」 「翻来覆去的也就是这几句。」江池慢慢拆开沾血的纱布，嗤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丝毫长进。」 许寒别过头，不再去看他。 纱布全部拆开，露出血肉模煳还在滋滋冒血的伤口。 江池没想到这么严重，一时愣住：「这是你自己弄的？」 许寒抿紧嘴巴，不回答。 「在程虞身边待得不好？」江池语气中似乎带了一点点病态的雀跃：「难不成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爱好？」 「没有，不许你这么说他。」许寒听不得对程虞的诋毁，立刻皱眉反驳。 「嘶---」 江池狠狠地按向他的伤处，许寒疼得想要抽离，却被死死按住，眼里忍不住落下两滴生理泪水。 「闭嘴。」江池冷下眸子提醒他：「我讨厌你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不想在我手里吃更多的苦头的话，你还是要识相一些的。」 许寒吃痛却忍着没再发出半点音节，害怕却又倔强的别过了头。 之后江池帮他处理了伤口，没有刻意折磨，没有再张嘴羞辱。 江池的性格一向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被这个疯子盯上，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悲哀。 江池处理好伤口，又绑上崭新的绷带，刚刚松手，许寒就飞快抽回去，扯下袖子将伤藏的严严实实。 他伸手，许寒就像对他留有应激反应似的，立马躲开，僵着身子小心的看他。 真是个好反应，江池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过来，我要检查你的眼睛。」 「你也不想出去对程虞一点交代都没有吧。」 许寒抓着袖口，目光快速略了一眼紧闭的门。 江池静静的看着他不安又不情愿地慢慢挪过来。 「抬头。」 许寒听到江池的声音下意识的攥紧衣袖寻求安全感。 「抬头，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许寒咬紧嘴里的软肉，强迫自己抬头。 笔灯黄色的光照射着左边的那只眼睛，没有任何感觉，他僵硬的任凭对方摆弄。 一个残暴的施虐者竟成为了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还亲手检查着他亲自犯下的罪孽。 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他眼前，他只感觉的到命运对自己的玩弄以及深深的讽刺。 第82页 尤其当江池轻描淡写的告诉他，这只眼睛已经完全没有可以恢復的可能，那种从心底蔓延出的讽刺悲哀几乎能将他淹没。 「因为你....我变成现在这样残缺的样子，江池...你到底，还想对我做什么...」 「我已经够累了，够狼狈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一声声悲泣的质问，却不会唤起施暴者一点点的良知与反省。 江池还是一如当年那般，轻嘆着他可怜的天真，卑劣的凑近他笑：「我都说过了，想让我放过你，除非我死。」 江池恶意的刺痛着他：「你能亲手杀死我吗？」 许寒忽然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江池爱怜地摸着他的脸。 他如同毒蛇一般张开獠牙，迅勐地咬上猎物脆弱的脖颈，乐意又欢愉看到对方微不足道的挣扎。 江池凑到许寒的耳边，情人耳鬓厮磨一般呢喃：「既然不能，那就准备跟我纠缠一辈子吧。」 好冷... 许寒仿佛被人脱光了丢进了漫天雪地里，身体无不冷的发寒。 连带着那颤抖的灵魂。 第62章 暂时生老婆一小会儿的气 程虞跟李辉在走廊里等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那扇门才缓缓被人打开。 江池慢悠悠地走出来，而许寒则跟在他的身后。 程虞走过去，将许寒拉到身边，问江池：「怎么样？」 江池推了推镜框：「他的眼睛几年前受过外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问题有些严重。」 程虞一愣，随即偏头看向许寒低垂的眼，眉头紧锁。 江池也看了低头沉默的许寒一眼，似笑非笑的补充说：「不过也不是没有治癒的可能。」 「今天先做一次详细的检查，先看一下情况再准备后续治疗的事情。」 程虞闻言稍稍安定了些：「好。」 做完相关的各项检查，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许寒全程都像个提线的木偶一样，别人指示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多言也没什么情绪，说是乖巧，倒不如说是藏着重重的心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程虞陪着他坐在休息室等结果，亦有心事。 江池很快带着一沓的片子报告过来。 程虞看过去，问：「结果怎么样？」 视线挪移的瞬间，他完全避开了身边许寒那下意识惧怕的表情，和轻幅度颤抖的身躯。 「目前看来还是有机会的。」江池泰然的说：「我先开些药，每周必须要抽出两天的时间来医院检查，我好依照情况来制定以后的治疗方案。」 许寒静静听着，脸却白了一片。 程虞没察觉，只是微微点头。 这时候，江池笑着走到许寒面前，拿出名片意味深长的递过去：「许寒，这是我的私人电话，要是程总没时间送你的时候，你就联繫我。。」 许寒抿紧嘴巴，没有出声，可瞳孔却缩了缩，带着不易察觉的牴触。 程虞有些不满的伸手挡在许寒身前。 以一种带着绝对主权的姿态，语气低沉威慑道：「江医生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旁的，还是不劳江医生费心了。」 说完，他淡淡的喊来李辉：「李辉，将名片收下，我要是没时间，就由你来负责联繫江医生。」 李辉立刻走过来，微笑着伸手：「江医生，您给我就好。」 江池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阴郁，但迫于某种不可抗的因素，他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将名片递过去，开口道：「真没想到，程总竟如此大方，还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程虞脸色始终平淡，只是眼神犀利：「看来，江医生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你----」 江池没想到程虞的嘴竟然这么毒，一时哑然。 他咬着后槽牙，略带威胁的看向躲在他旁边不发一言的许寒。 许寒睫毛微颤，闭了闭眼，过了有十秒的时间，他才慢慢拉了拉程虞的衣袖，哑涩的说：「程虞...我想回去了...带我走吧。」 程虞的桃花眼微微垂下，深邃的眼神落在许寒身上，沉默两秒，才面无表情的说：「好。」 程虞三人走出医院，坐上车，李辉小心翼翼的问：「程总，还去中医馆吗？」 程虞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回道：「去。」 李辉得到指令，忙转回头躲去开车了。 许寒自上车开始就开始走神，眼神涣散的盯着窗外。 汽车平稳的上了路，程虞在轻微的晃动中，看了一眼身边的许寒，然后心情更差的转了回来。 车内的气氛渐渐凝滞，李辉在前面心无旁骛的开车，都觉得太安静了，安静到每每唿吸都觉得声响太大，多余。 然而许寒完全没有察觉，他自打做完检查，除了被江池威胁的替他说话那次，直到现在他都沉默着，精神很差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次，他被江池吓得太狠，即便是现在已经暂时离开了，可对方带给他的惊悚感还深深印在骨子里，始终挥之不去。 中医馆很快便到了，李辉将车停在路边，车刚刚熄火，程虞就率先下了车。 许寒仍在走神，没发现车停了，也没发现程虞已经下了车，还是李辉见他迟迟没下车，才出言将他唤醒。 待他懵懵下车时，程虞已经走远了。 他一愣，忙追上去。 程虞腿长，没有特意等许寒，走在前面步步都带风。 第83页 许寒一路小跑追着，可跑到一半，眼前忽然有些发昏，腿脚也骤然发软。 偏偏现在。 他强撑着又往前跑了两步，心脏仿佛贴着耳畔剧烈跳动着。 视线中程虞的背影已经开始模煳了。 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昏倒在这里。 许寒不得不停下步子，双手撑着大腿大口大口的喘息缓解着失血头晕目眩的感觉。 缓了好一阵，这种感觉才慢慢消退。 而程虞，这时候早就走进中医馆，没了影。 他咬紧唇，没敢再跑，只慢慢走过去。 进了中医馆的门，一眼就看到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程虞，他皱眉靠着后面的椅背静静坐着，周身瀰漫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疏离与冷漠。 许寒一点点靠过去，带着下意识的小心翼翼。 他坐在程虞的旁边，程虞只扫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脑子乱乱的，不知道是怎么了。 失血带来的晕眩还未完全退去，他实在是分不出一分一毫的精力来思考事情。 更不要说猜测复杂的心理。 他只知道程虞似乎是生气了。 脑袋像是单进程的机器，填进生气的选项，只是粗暴又直白的给出「哄」的答案。 他呆愣愣的听从指示，轻轻拉了拉程虞的一截衣角，待人看过来时，将嘴里单薄干涩的话推出去：「对不起程虞，不要生气。」 听到道歉，程虞的脸色倏地沉下，吝啬的抽回许寒手里的衣服，失望的不去看他。 许寒耳朵嗡嗡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不知怎的，委屈的想掉眼泪。 好在看中医的人正好排到他们，有人喊他们过去。 许寒听到声音，忙将眼泪眨回去，可心里仍不好受。 被江池恐吓，又被程虞冷处理，一天的悲面情绪积攒起来，他很想去抓手腕上的伤口。 第63章 能笑到最后的，只能是他 拿完中药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姚姨见程虞他们回来，就将饭菜都端上了桌。 许寒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吃了两口。 他吃的少，程虞也吃的不多，两人都有心事，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想说，都犟着。 程虞率先放下筷子，没理许寒，只是拿着中药去找姚姨了。 许寒听到他撂筷推椅子的声音，才慢慢地抬头看过去，程虞的身影没入厨房，声音却传了出来。 「姚姨，这些是许寒的中药，饭后一个半小时喝，我平时忙起来可能会顾不上，麻烦您看着点。」 「好，饭后半小时，我记得了。」 许寒颤了颤睫毛，手里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厨房里的声音停了一会儿，然后，他又听到程虞讲：「姚姨，我问过中医了，这药确实苦了些，等他喝完，可以吃块糖，但不能多吃。」 「我知道先生您放糖的地方，我只给许先生拿一块，您就放心吧。」 许寒低下头，眼睛忽然有些酸涩，他吸了吸鼻子，拿着筷子又夹了块排骨放在碗里。 程虞从厨房出来，视线无法控制地挪向那个正慢吞吞吃着饭的男人身上，他复杂又深切的看了一眼，像是透过那单薄的身躯望进那无法触碰的灵魂。 他站了几秒，才转身上了楼。 许寒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咀嚼的动作停下，眼神空荡的盯着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 奢华繁复的包厢，灯光绚烂，楚晏行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悠闲地抚摸着身边的清秀男子，另一只手则握着酒杯轻轻晃着。 杯内液体殷红似血，迷人又危险。 「楚总，小浮来餵你。」 男子仰着白鹅颈凑近那酒杯，面向楚晏行，媚眼如丝，带着不易察觉的引诱。 楚晏行轻笑：「哦？你想怎么餵？」 「小浮自然用楚总喜欢的方式。」男子就着楚晏行的手，饮了口红酒，然后慢慢靠近那张淡漠的薄唇。 就在两唇即将相接的瞬间，门突然被打开，严渡从外面走进来，没有丝毫情绪道：「楚总，人来了。」 楚晏行意味深长的看了严渡一眼，然后将身上的男子推开，似笑非笑道：「叫他进来。」 好事被打扰，男子咽下口里的酒水，不满的瞪了底下的闷柱子一眼。 什么时候报告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真是会坏气氛。 严渡垂下头，低声应：「是。」 他慢慢退出门，余光不经意扫过楚晏行那张欲色渐重的脸，紧紧握了握拳。 严渡走出后不久，包厢就走进一个男人来。 「楚总好兴致。」 男人看到楚晏行身边的人，笑着调侃。 楚晏行将酒杯递向旁边的男子，并说：「你先下去吧，我跟江先生有话要说。」 男子接下，眼神缠绵不舍地瞧了楚晏行一眼：「楚总一会儿可记得再找小浮，小浮会一直等着您的。」 楚晏行模稜两可：「想找你时自然会叫你，乖，你先下去吧。」 男子轻放下酒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包厢，目光在触及到门外的严渡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趾高气昂地走了。 包厢没有了其他人，楚晏行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想必江先生找我，不是专程过来坏我好事的吧？」 江池笑道：「自然不是。」 第84页 他喊来酒保，上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主动给楚晏行倒了一杯：「这次的事情，还是要多谢楚总给的消息。」 楚晏行笑盈盈的接过：「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江池与他对酌一口，然后状似无意的问：「不过，楚总就这么把许寒的消息传给我，不怕程虞知道了报復吗？」 「我跟程虞原本就水火不容，自然不怕再多这一笔帐。」楚晏行摇晃着高脚杯，红酒摇曳，他的眼神深不可测，薄唇意味不明勾了个弧，缓缓说：「难不成，江先生，这是怕了？」 「怕？」江池嗤笑一声：「我既然做了自然不怕他报復？」 「说起来，我还有些好奇。」楚晏行带着兴味，「这个许寒在你眼中真的就这么重要，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的得到他。」 重要... 江池忽然安静下来，心里不断咀嚼这两个字，神色有些异样。 楚晏行得不到答案也不急，只用心品着他的酒，偶尔眼睛飘向门口，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池静了有半分钟，才偏执的开口：「重不重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得到他，不惜一切也要得到。」 看着倒像是爱惨了许寒，可做出的那些事，连畜生都不如。 楚晏行笑不达眼底，语气带着有点敷衍漠然：「那便祝愿江先生可以得偿所愿了。」 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江池要告辞离开，楚晏行将守在门口的严渡喊进来，让他送江池出门。 没过多久，严渡就回来了。 他板直的站在楚晏行的面前，眉眼顺从的低垂着：「楚总，已经按您的吩咐派人时刻关注江池的动静。」 「嗯，很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楚晏行十分好心情的抿了口酒。 有什么能比救人于深渊更快打开一个人的心的。 他要做许寒的救赎，唯一的光。 于此同时，出了高级会所的江池，便撤下了虚假的笑。 他边走边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江先生。」 里面传来醇厚的男声。 「怎么样？」江池皱眉问。 「正如您猜测的那样，有好几拨人在跟踪您。」 江池冷笑一声，眼里阴鸷：「程虞，楚晏行这两个老狐狸，都盯上许寒了，想从他们手里抢人，你们有多少把握？」 「现在的情况我们也只有两成的把握。」电话里的男人也稍稍感觉到棘手：「毕竟a市程家的势力盘综错杂，再加上实力也不容小觑的楚家，只凭我们，很难将人带走。」 交谈间江池已经走到停车的地方，他坐上车，有点疲惫地往后倚了倚：「任何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们能配合我将人带出国，我会在原有的酬劳上再翻一倍。」 电话那边安静了许久，然后才姗姗传出男人下定了决心的声音：「江先生，我们会尽量想办法，帮您将人带走。」 江池按着太阳穴嗯了一声，随即才挂掉了电话。 真是没想到，曾经那个任打任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如今倒成了香饽饽，任谁都要掺一手。 他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不过，能笑到最后的肯定是他，也只能是他。 第64章 越来越严重的病症 许寒在底下喝完中药，拿着江池开的药上了楼。 刚迈进房间，他将药一股脑全塞到柜子里，死死关上了柜子门。 还有... 还有手上... 许寒的目光落在被江池包扎的伤口上，他伸手，有些粗暴地扯着。 好不容易又结痂的伤，又被撕裂出了血。 许寒扯下纱布，手上沾了不少血，应当是很痛的，可他却像感觉不到痛意，脸上只带着胆怯的厌恶。 将纱布丢到浴室的垃圾桶，他才恍然发现，走过来的的这一路滴了不少的血珠，落在雪白的瓷砖上，异常的扎眼。 他抿紧了唇，走到洗漱台那先沖干净手腕，稀释的粉色血水哗啦哗啦的淌进下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时走了神，等再回神，手腕已经不出血了，只是伤口被水沖的泛白。 他收回手，愣了一会儿，突然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传到耳边，终于清醒了些。 许寒咬着嘴里的软肉，出浴室门找到医药箱重新包扎好，这才找了块布浸湿了伏在地上一点一点擦起血迹来。 他擦的认真极了，眼里似乎只有这雪白之中唯一刺目的血红。 将血迹都擦干净，许寒站起身缓了会儿神，这才慢吞吞地走回浴室，将沾了血的布给洗净，晾起来。 这两天实在是失了不少的血。 只是做了这些，许寒就有些头晕目眩，从阳台出来的时候耳朵嗡嗡的，眼前也是时明时暗。 他有些撑不住，扶着墙缓缓蹲了下来。 「呃...」 脑袋像是被人恶意摇晃的晕眩感。 难受到有些噁心。 许寒有点难捱的缓了不知多久，眼前才渐渐正常，不再晃动。 他轻喘了口气，慢慢撑墙站了起来。 刚摸到床沿坐下，手机突然发出震动。 他僵硬地垂下目光。 是一个新信息。 上面写着：亲爱的阿寒，你今天的样子，我很喜欢，期待你下次到来。 第85页 许寒盯着看了两秒，伸手将手机勐地拨到一边。 心脏不堪重负的剧烈跳动起来，带着剥皮抽筋的疼，让他捂着胸口难以唿吸似的喘息。 药... 额间的冷汗滑下，落在睫毛上，模煳了视线。 他费劲眨了眨，手摸索着去够床边的柜子。 摸到后，他拉开了下面的抽屉，翻出那个维c瓶子，哆嗦着拧开，倒出一片，干咽了下去。 药片的苦涩一下子在舌尖散开，掩盖住刚吃下的奶糖的甜。 许寒倒在床上，苦的有些有些难受。 耳朵里满是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 吵。 太吵了。 他用力攥紧了心口，唇色褪下，苍白脆弱。 ... 因为晚上睡得晚，第二天许寒醒时，已经不早了。 他下楼，却没见到程虞。 姚姨说程虞是临时有事出差了。 许寒慢慢喝着碗里的粥，眼神却有些空，又开始走神。 「许先生？许先生？」 姚姨去给定时来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开门，回来看许寒对着空碗一下一下用小勺舀着往嘴里填，忙过来叫醒他。 「啊...」许寒愣愣抬头看向姚姨。 「您这是想什么呢？」姚姨没察觉到许寒的异样，只当他想什么事情想的入了神：「这碗都空了，您也没察觉。」 「啊我...」许寒扯出一抹笑：「就是想程虞他...什么时候回来...」 「哎，那可有些时候呢，我今早听过来给程先生收拾行李的人说，这次是什么国外的分公司出了问题，挺棘手的。」 许寒低头若有所思：「这样啊...」 吃完已经算晚的早饭，许寒走到阳台那里，思索了一阵，还是给秦姐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秦姐的声音传过来：「小寒？」 「秦姐，你今天有时间吗？」 秦姐那边静了一会儿，才说：「下午三点，你知道地方。」 许寒握紧手机，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他松了口气。 下午，许寒早早就到了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很偏的咖啡厅，装潢很干净清新，客人很少。 他点了一杯热的焦糖玛奇朵，将杯子握在手里，看上面漂亮的拉花。 「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喜欢甜的东西。」 身后传来声音，许寒抬头，秦姐已经走到座位上坐下了。 她还是如同当年一般成熟干练，只不过将头髮剪短了，堪堪到下巴的位置，显得她的五官越发冷艷精緻。 「来一杯美式咖啡谢谢。」 点完单，秦苑抬眼看向许寒，细细打量他：「胖了，就是脸色太差。」 「秦姐我...」许寒低下头：「现在有些严重。」 秦苑皱了下细长的眉：「你说说状况。」 「除了幻听，现在我走神时间越来越长，对痛觉的感知...很差...」 「你伤害自己了？」 许寒低着头没有说话。 秦苑沉默下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开始有极端的想法了？」 许寒握着杯子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许寒，如果你还是不配合的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你消失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叫我来，这也说明你是需要我的帮助的。」 「秦姐。」许寒微微抬了抬眼，但还是逃避的姿态：「我...确实在有时候会不受控制的想一想...」 秦苑问：「有没有自残行为。」 许寒睫毛颤了颤：「......有。」 「现在吃的还是利培酮？」 许寒轻微点了点头。 秦苑嘆了口气：「许寒，我早就同你说过药物治疗只是辅助心理治疗，抗抑郁类的药物都是有依赖性和副作用的，更何况你吃这个药吃了这么多年。」 「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只是不对自己负责而已。」 这时候，秦苑点的拿铁被服务员端上来了，她接过，眼神落到这个习惯性逃避不依赖别人的男人身上，这么些年过去，他基本没怎么变。 她忽然想起那年。 她被人喊到天台，第一次见到许寒。 那时候他被江池死死按在天台，露出的半张脸被打的青紫，像是压抑已久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伤害，精神崩溃的哭着，绝望的嘶吼着：「滚开！滚开啊！！！」 他像是一个病入膏肓，受尽折磨痛苦，不顾一切想结束生命的患者，周身笼罩着浓浓的绝望。 身下的人挣扎的太厉害，江池咬紧牙，狠狠地捶了许寒腹部一拳。 许寒疼得呜咽一声，有了片刻的安静。 「镇定剂！」 江池紧张的怒吼声传来，她才回过神，忙跑过去。 她永远也忘不了，针打下时，许寒那双泪湿眼眸。 无望悲怆，又带着深切恨意的眼神。 第65章 秦苑回忆：与许寒的初见 秦苑盯着许寒满脸严肃：「许寒，我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患者对心理医生必须有充分的信任，你这样有所隐瞒，会影响我的判断，也会导致心理治疗的效果大大折扣。」 「如果你再这样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帮助你好起来。」 许寒始终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听没听到秦苑的话，只是手指不自觉的掐着遮在衣袖下的皮肤。 第86页 秦苑看到他的动作立马伸手拦住，下一秒却被许寒手腕处不经意裸露出的一截纱布挪去了视线。 「你......」 她顾不得什么，直接将许寒外套的袖子撸了上去。 当场愣住。 只见细瘦的手臂布满了伤，下方是缠着潦草的纱布，而从纱布中绵延出成片的青紫掐痕，新伤盖旧伤，密密麻麻，几乎整个小臂内侧都殃及。 许寒惶然收回手臂，急忙将袖子褪下，将伤痕尽数遮挡起来。 「秦姐...」 「许寒！」秦苑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她又气又心疼：「都这么严重了，你还在隐瞒些什么？」 「我...」 秦姐打断许寒，她闭了闭眼睛，将语气放缓：「许寒，你实话告诉秦姐，你到底想不想治好？」 「秦姐...」许寒垂目嗫喏着：「我想治...」 他脑子里闪过程虞的脸，捏着衣服沉默了片刻，小声却带着坚定的请求：「秦姐，请你，帮帮我...」 只要还有想要治好的心，就好。 秦苑松了口气，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好，秦姐帮你，不过这次，不要再有所隐瞒。」 许寒点头。 秦苑坐到许寒旁边，用轻松的语气问。 「什么时候有伤害自己行为的？」 许寒低下头想了想。 「...大约一周前。」 「在此之前没有这种情况？」 秦苑见许寒点头，又问：「那幻听，频繁的走神，还有伤害自己，都是在这段时间加重的？」 「嗯。」 「既然是在这段时间加重的，那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亦或是遇到了什么人？」 问到这里，许寒的唇色刷的白了下来，捏着衣服的手也骤然加重，布料皱的更严重了。 秦苑看到他这个神态，心里那个不该有的想法勐地加剧。 难道... 许寒艰难的将那个名字说出来：「是...江池...他来找我了。」 秦苑脑海里瞬间显现出江池那张嚣张疯狂的脸。 果然...是他。 当年她在许寒大学里兼职一名普通的心理老师，入职后的半年里她都很清闲，直到一个周末的下午，彻底打破了她索然无味的平淡生活。 那天，她被学生急急忙忙喊出，说有人要跳楼自杀。 因为警察还没来，学校就想让她过去试试心理疏导，先稳定住跳楼的学生。 她匆匆忙忙往天台赶，路上还被不知道什么人塞了个医药箱，里面有镇定剂，针管... 等赶过去，跳楼的学生已经被人拽下来，死死摁在地上。 那就是她第一次见到许寒跟江池。 许寒被救下来，但精神一直很差，求生意识也很消极，一有机会就要自杀。 按理说，这样的学生本不该再待在学校，应该让他回家休养，但奇怪的是，许寒却一直没有走。 她第二次正式跟许寒见面，是在学校给她配备的心理谘询室。 因为平时没什么人来，谘询室的门被敲响时，她正在看书学习。 等放下书，起身去开门时，外头的人早已开门走进来了。 是江池许寒。 与她上次见不同，江池脸上满是疲累，浑身散发着烦躁又没有办法发火的不耐，他粗暴地拽着身后走的踉踉跄跄的许寒，往她这边走。 「秦老师是吧，你看看他，如果真的疯了没救了，我就把他丢到精神病院去。」 江池将许寒甩到沙发上，习惯性地坐在他旁边，把他的双手扣在一起摁在他的腿上，防止他再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举动。 秦苑忙走过来，蹲下看许寒的状态。 好差。 只是坐着，身体都在细微的颤抖着，眼神也很涣散。 「抖什么？」江池骂他：「疯了之后还得帕金森了你！」 许寒肉眼可见的抖得更厉害了。 秦苑看得不由得皱起眉头制止：「这位同学状态已经很差了，你不要一再刺激他。」 江池似不屑又像是全然不信，冷哼一声，可之后却没再出声。 秦苑这才将注意力彻底放到许寒身上，她尝试跟他沟通，可均告失败，许寒始终不肯开口，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 江池在一旁看着急冒火，他拉着许寒的双手往他这拽了拽，强迫他看过来：「眼睛给你治着，那些打你的人我也替你教训了，你奶奶那里我也出钱风光大葬了，现在连心理老师也带你来看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秦苑对江池这种高高在上嚣张的姿态，有点看不下去。 她刚想伸手去阻拦，就看到许久不动的许寒缓慢地抬起了头，短短几天，他的脸就瘦了很多，显得他那双空洞的不带一丝焦距的眼越发大了。 他一点点往上挪动目光，看向恼火的江池，眼珠微动。 「那...你...呢...」 许寒像是许久没说过话，语速极慢又沙哑。 秦苑在一旁没听懂许寒的意思，可江池却懂了，他直直盯着许寒，在那双呆滞的双眸中触及一点愤恨后，他整个人都冷然笑了笑：「你想教训我？」 他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却能偏偏听出满腔的怒火与不屑。 「也是，你巴不得我快点死呢？」 江池看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神阴狠又疯狂：「可我不仅死不了，还能拉着你在我身边屈辱的活着。」 第87页 「不...不...」许寒像是受不了，一边缓慢摇着头，一边想往旁边缩，可他的手被江池攥着，所以他拼命想要将手从江池那挣出来。 「你们...」秦苑看到许寒痛苦的表情，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忍不住下手阻止。 可比她动作更快的是许寒轻轻的抽气声，像是疼急了才发出的声音。 江池应当也是听到了，他皱着眉看向许寒的手腕，果然，出血了。 「乱躲什么？！！」 他咬牙吼了一声，抓着许寒的手往他这拽。 许寒不配合，拽过来还在往后躲。 血流的更多了，顺着手腕流到江池的手上，然后又滴落到了沙发上。 而许寒一点表情都没有，缺少痛觉神经似的。 江池暗骂一声，眸中躁火难平。 第66章 秦苑回忆：与许寒再次相见 「你别这样拽他。」秦苑看血越流越多，赶忙去拦不知轻重的江池。 她挡在许寒身前，脱下外套死死摁住许寒的伤处。 「这里我看着，你抓紧把医务室的李老师找来。」 江池的目光放在避他如蛇蝎的许寒身上片刻，又转到他一塌煳涂的手腕处，咬牙切齿地松了手，气沖沖地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秦苑感觉到许寒的身躯条件反射似的哆嗦了一下。 她心尖仿佛被电了一下，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她弟弟的影子。 「别怕，你别怕。」她转过身，面向许寒，放低音量安抚他：「他已经走了，这里只有老师。」 在江池不在的空间，许寒似乎会更放松一些，秦苑耐心的看着他一点点抬起头小心翼翼扫了一圈，大概是发觉江池真的走了，才稍微松了心看向她。 「老...师...麻烦...您了...」 他畏缩着又低下头，伸出手来想自己摁着伤口。 「我...自己...来...」 「没关系，老师的职责所在，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秦苑耐心道。 「谢谢...」许寒嗫喏一声，便不再开口了。 江池很快就将李老师给叫来了，秦苑松开手，站到一旁给李老师让出空间来。 外套下的绑带被拿开的那一瞬，李老师看着伤倒吸了一口气。 几乎贯穿整个腕口的伤仿佛被人撕扯过很多次，连带着周遭的皮肤都红肿的不像样，因为反反覆覆的撕扯，伤处好不透，只结了薄薄的一层痂，稍不注意就能撕裂。 李老师也不敢多耽搁，小心翼翼地处理起来。 秦苑在一旁看到许寒手腕处的伤，内心深处隐藏的回忆勐地被触及，她一下子僵住了。 眼前恍然又出现了那大片大片的血色。 搅得她胸口闷痛。 直到李老师将伤口处理好，要走时，她才慢慢缓过神来，再看向许寒时，眼神变得复杂又带着丝暗痛。 因为江池在身边，许寒明显更紧绷了。 缩着肩膀，像只感受到危险缩到壳里的龟。 怕到了极点。 拉许寒出来这一趟，病病没看成，反倒是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江池有些烦躁的要拉许寒回去。 刚拽许寒站起身，却被秦苑拦了下来。 「等等同学。」 江池转身，不耐烦的看向秦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对老师的尊重与敬意：「秦老师，还有什么事？」 秦苑没在意，因为在这个学校，老师的地位还没学生的高，要不是因为需要这份经歷来丰富自己的履歷，她也不可能会来这里。 「如你所见，这位同学的心理问题很严重，他必须要进行治疗。」 江池看看被他拉着还在小幅度挣扎的许寒，见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后立刻僵硬的身躯，讽然一笑：「我现在觉得他很正常，非常正常，不需要任何治疗。」 说完，就拽着许寒要走。 秦苑情急之下，拉住许寒的手臂。 「他不能走。」 江池冷冷的看下来，她喘了口气冷静的说：「你不是他，至少要询问过他的意见...」 「呵。」江池掐着许寒的下巴，迫使他高高昂起头，嗤笑：「秦老师，你看好了，他是我的狗，狗怎么能会有意见呢？」 「你...」秦苑被他这样无耻又侮辱的话弄得说不出话。 江池放开许寒，又强硬拨下秦苑拽着许寒胳膊的手。 「既然秦老师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带许寒同学回宿舍了，老师辛苦了，再见。」 秦苑拦不住，只能气不愤的看着江池带着许寒扬长而去。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她一直在打听许寒的事，可奇怪的是，许寒跟江池两人之间的事情就像是被谁给刻意压下来似的，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她敏锐的觉察到不对，再去网上去搜寻学校这一个月来发生的大事。 果不其然，连许寒上次跳楼的报导也撤的干干净净。 江池的背后，肯定有一个不容小觑的势力。 再查下去，很有可能会殃及自己。 秦苑疲惫地捏了捏鼻根。 为了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当真要这么冒险吗？ 她扪心叩问，脑海里却浮现出许寒那张死气沉沉的脸，跟他割的血肉模煳的手腕。 在许寒身上，她好像看到了弟弟的影子。 同样脆弱，同样挣脱不开，同样都在枯萎。 第88页 秦苑抿紧了唇。 这次，这次必须... 要救下许寒... 就当是，为了自己。 就在秦苑做好决定的第二天，江池忽然叫人过来喊她。 她走进已经被清的差不多的男生宿舍，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一进江池的宿舍，扑面而来就是浓厚的血腥气。 「你就这么想死？！！！」江池的怒吼声传至耳边，她皱起眉头，快走几步，看到了许寒。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才半个月，许寒就已经瘦的脱了相，一点生气都没有。 他的双手紧紧绑在床上，脸上有个很明显的巴掌印，嘴角还出了血。 再往前走，她才看清所有的状况。 地上的血迹从浴室一直滴到许寒的床上，他的左手手腕上的绷带比上次的还要厚，像是防止他再撕扯。 而江池也狼狈的不成样子，满身满手的血，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床上的许寒。 如今的许寒太虚弱了，只是睁着眼睛就已经用掉了他全部的气力，他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江池。 「他又自残了？」 秦苑怕江池再去刺激许寒，于是快步上前，问。 江池像是才发现她来了，他皱了眉，却没像上次那样不配合，只是很不耐的哼了一声，兇恶的盯着许寒道：「自己藏了玻璃片在浴室里割了腕。」 两次了，这已经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第二次了。 这次幸亏他发现的及时，许寒割的浅，没有伤到动脉。 当时他一脚踹开上了锁的浴室，冲进去看到坐在血泊里许寒，血液上涌，脑袋轰隆隆的响。 来不及多想，他马上用毛巾狠狠压在许寒的伤处，那时候许寒还有气力，拼命挣扎拉扯，就是不配合，江池咬牙制住他后，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第67章 秦苑回忆：江池的妥协 许寒的脸被打的歪向一旁，嘴角出了血，整个人被迫安静下来。 江池仍不放心的摁着他，窝着火气打电话叫医务室里的李老师抓紧过来。 「你说你闹什么？！！」挂掉电话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发了火：「之前不是还宁折不屈，现在整天没事作什么死？！！！」 明明他是这一切的推手，可说出来的话却显得他无比高洁无辜。 「我力排众议把你留下来，该补偿的都补偿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许寒偏着头瘫坐着，脸色白到微微发青，眼神呆滞的盯着地面。 江池就这么气急败坏地怒骂着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李老师搬着医药箱火速赶过来，看到情况，片刻不敢耽误的开始处理起来。 仗着有人看着，江池烦躁地到阳台那抽菸去了，怕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再出手。 刚好抽完一支烟，浴室那传来脚步声。 李老师包扎完拿着医药箱走出来。 他将菸头辗灭，皱着眉头走过去，刚要说些什么，耳朵却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声响。 他一瞬间没觉察去什么不对，等寻到那声音是从浴室里传出的之后，他暗骂一声，立马奔到浴室。 果不其然，许寒把刚包扎好的纱布又给扯了。 他过去制住他，想动手，可扬起的手最终还是没落下，转而咬牙将还没走的李老师喊进来。 这次重新给许寒包扎，即便心里的恼怒躁意快把他的理智给沖断了，江池也没有随便出去。 「放...开...」许寒仍在挣扎。 江池摁着他，咬牙切齿的威胁：「你再乱动，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找人把你奶奶挖出来！让你永远见不到她！」 「卑...鄙，你...不是...人...」 许寒苍白的脸因为愤恨和不可置信而泛红，可终归是怕江池这疯子真敢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举动而安静下来。 许寒不折腾了，包扎的难度也小了很多。 李老师到底也是怕许寒后面再扯，就多绕了两圈，还系的死紧。 至少手扯的难度增大了。 再次包扎完，江池直接将许寒抱到床上，将人绑了起来。 许寒刚刚被江池刺激一通，现在又重新窝了起来，头转向墙壁，避开江池。 他这么一转，将红肿凸起的那半边脸暴露在江池的眼中。 他心里暗骂许寒活该，是他自找的。 可目光还是转向不远处等着吩咐的李老师。 他没好气的问：「有没有能消肿的药膏？」 李老师出来的急，没带，但医务室有，于是，江池放他走，还找了个腿子跟着给他捎回来。 李老师刚走没一会儿，许寒微弱的声音响起。 他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 「你...是还没玩够吗？」 「对！」江池骂他：「像是你这种窝囊废少之又少，没了你，我上哪再找乐子去？」 许是江池说的话太难听，亦或是许寒本就没奢求能得到一个答案。 他一点一点蜷缩起来，然后合上了疲惫的双眼，彻底沉寂下来，再也没再开口。 许寒不再说话，江池倒是更加心烦意乱了。 嗅着满身的血腥气躁动的逛过来逛过去，最后表情兇恶地打电话让人把秦苑找来。 秦苑来时，正好撞见江池要给许寒上药，可许寒不让他碰，两相争执间，把药膏给碰到地上，于是才有了她进来时江池恼火的怒骂声。 第89页 她看着神色萎靡的许寒，对旁边的江池说：「你先出去一下，我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来了解他的情况。」 「不行。」江池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你究竟还想不想他活？」秦苑急了，压低了嗓音道：「你在这里，他是不可能好好的接受治疗的。」 看江池还是没松动的样子，她又威胁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围在他身边，只要他还是如此消极，那这样的事情就会从出不穷。」 「你拦得住他一次两次，可能拦住一世吗？你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秦苑的话像重锤一下一下砸在心口，江池眉头紧锁，最后烦躁的妥协：「好，不过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倘若你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没能与许寒顺利交流，那我就要另请高明。」 要不是许寒死活要来学校，他现在也不能这样束手束脚。 另请私人医生来回总不方便。 要是秦苑这里有两把刷子，那他多少也不用再另想办法。 「好。」 能得到试用的机会已是很好的开局。 秦苑心里松了口气。 「那你先出去吧。」 江池冷哼一声，眼珠子瞟向许寒，咬着后槽牙兇恶抛下一句：「别以为我多在乎你的命，我只不过是不想放弃你这么趁手的玩具罢了，等你好了，我才能继续，好好的折磨你！」才恶狼似的虎视眈眈的退下了。 许寒轻微抖了一下，咬着嘴唇别开脸，将耳朵挡起来。 临走了还要给她增加难度。 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子。 难以捉摸。 秦苑看着宿舍的门砰的被江池关上。 才将视线转到许寒身上。 她看着对方身上的血迹，思索了一下，还是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小包湿巾来。 「你别怕，老师只是想给你擦一擦身上的血。」 看到许寒条件反射的躲避，秦苑轻声解释。 如她所想，许寒没感觉到恶意，慢慢放松下来。 她耐心地给他擦着手上的血污。 许寒过了几秒，才迟钝的察觉到秦苑的动作。 他磕绊的说：「不用，不用麻烦，我，一会儿自己...」 似乎是想起自己还被绑着，他一下子就噤了声。 秦苑没有一开始就给许寒解开绳子，而是徐徐善诱，一点一点的引导，最后许寒答应她解开绳子也不会再扯纱布，她才信任的给他松了绑。 之后，她又为许寒餵了点水。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一个小时的时间，还不足以让许寒对她倾诉心事，但可以先搭建起一座信任的桥樑。 让他的潜意识认为她是可靠又可以信任的。 江池掐着点进门时，许寒原是断断续续的跟秦苑聊着，但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他立马躲了起来。 秦苑哄他：「没事没事的，别怕...」 有江池在，许寒下意识地去依靠气息更温和的秦苑。 然后就被江池推向一旁。 「行了，秦老师你先回去吧，我会考虑考虑的。」江池皮笑肉不笑的送客。 秦苑看了眼床上颤颤巍巍的许寒，告诉自己，再等等。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好，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太差，你不要考虑太久。」 江池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 第68章 秦苑回忆：将许寒带出去遭拒绝 秦苑等了有两天的时间，终于等来了江池的妥协。 她再次赶到时，许寒又被绑了起来。 他姿势很别扭地歪靠在墙边，江池气急败坏的骂他，他也不吱声，只留给江池一个纹丝不动的后脑勺。 床下的地面是摔撒在地上的饭菜。 场面一片狼藉。 秦苑早料到会是这个情况，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插手。 江池骂够了，撒够了火，给秦苑甩下一句：「快治好他的疯病！」就气沖沖地走了。 自此，秦苑才开始正式成为许寒的心理医生。 那段时间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因为许寒已经有了很强烈的自杀观念，再加上如今思维迟钝，食慾下降，交流障碍，基本可以判定已经是重度抑郁症。 她只是尝试跟许寒沟通就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更不要说是诱导对方吃药吃饭，前期江池还想要硬逼许寒张嘴，结果许寒惊惧地尖叫挣扎，发着抖不让他碰，被绑住的手腕被他挣出一圈的青紫。 秦苑第二天到的时候，许寒又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论谁过去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秦苑开始跟江池商量，让她带走许寒一段时间。 「不行，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他在这种环境下是根本无法痊癒的，你就这么想看着他这么毁掉吗？！！」 江池将抽到一半的烟捻灭，赤红着眸子莫名的偏执：「不过一个玩具，毁就毁了，我不在乎。」 他这么说着，余光却瞥向床上那个精神十分糟糕的青年身上，对方像是完全听不到他们的争执，面容隐在阴影下，没有任何的反应。 痛苦，隐忍，不忿... 什么都没有。 像是灵魂飞走的空壳。 莫名的恼火。 秦苑听到这，忍不住想给这个傢伙一巴掌：「他也是人啊！！你到底还想把他折磨成什么样子！！！」 第90页 「我是不可能同意你把他接走的。」 「那这段时间你配合我，先不要出现在许寒面前。」秦苑深吸一口气，做出最后的让步；「我想你自己也清楚你的存在会对治疗造成多大的妨碍，要是你再拒绝的话，那你还是直接另请高明吧，我实在是做不下去了。」 说完她深深看了床上的许寒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在赌。 她要赌的竟是一个残恶的施暴者的施捨。 说起来，也可笑。 一点微不足道的施捨。 却能拯救一个人的性命。 当真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秦苑握紧了颈间的玉观音，眸中冰凉又悲哀。 江池向来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尤其是秦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在秦苑走后，他看着床上神经兮兮的许寒，冷脸打电话叫人去找市里最好的心理医生。 第二天预约好时间，江池单单是将许寒从宿舍带上车，就耗去他一半的精力。 许寒连踢带踹地往后躲，明明现在都瘦到快只见骨头的人了，挣扎起来却连他都制不住，他挨了好几脚，才堪堪拽住许寒的脚腕拉过来摁住。 「都说了是带你看病看病！！你挣扎个什么劲！！！想死吗！！！」 如今许寒可不是当初那个稍微吓一吓就缩起来发抖的小可怜，江池一吼他他就惊恐的尖叫。 江池烦不胜烦，将人的手脚都束住，又找了块干净毛巾堵住了许寒的嘴。 世界一下子就清净了。 许寒说不了，动不了，只能小幅度地抖动，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 江池将他扛下楼，塞到车里。 司机已然司空见惯，他等江池两人都坐好，才关上车门，去开车。 许寒被束住手脚，歪斜着靠在车门那边，脑袋随着车的颠簸一下一下撞在车开门的把手那，车行了半路，还是江池大发慈悲想给许寒把毛巾扯下时发现的，额角都被磕红了，中间还凹进去一个小窝。 撞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带吭一声的。 江池一边把许寒扶正，一边骂他是个傻子。 许寒眼神是涣散的，视线一时焦距不到江池，但当江池粗暴地将他的脑袋摁到他的肩膀上的时候，他就跟被火烧到一般，白着脸往后退。 但因为他手脚被束缚，这一下子直接往后仰去，后脑勺砰的撞到后边的车门。 事情发生的太意外，江池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安静的人会突然闹起来，以至于他没来得及拉住许寒。 听到那声不算小的碰撞声，他的脸色蓦的变得差极了，兇狠的表情仿佛要吃人。 他拽过许寒，不顾他的挣扎呜咽，掐着他的下巴往旁边一掰。 果然鼓了个大包。 真是个作死的。 许寒身体还在拼命的想脱离他的掌控，江池看着他被绑住的手，充血泛紫。 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不情愿地咽下肚子里的火气，将人推回挨着车门的那个角落，然后沖司机喊：「开慢点！！！」 许寒的背一碰到车门就立马蜷腿缩了起来，脑袋重新抵到车门上，还嫌撞的不疼似的。 江池磨牙，心道：撞出个大窟窿，嗷嗷哭才好。 但实际上，许寒现在对疼痛的感知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 就算是撞出个窟窿，血淌下来，他也不一定能察觉到。 很快就到了医院，江池旧计重施，一揽腰一托腿，将许寒又扛了进去。 这次许寒没有再挣扎，他半阖着眼，眼下一片青黑，昏昏欲睡的模样。 从宿舍折腾一遭，车上又折腾一遭，夜里又经常失眠，早没了精力。 当到医生那，许寒已经完全闭上眼。 他也不是完全的睏倦，只是从心底泛出来的疲倦与心悸，让他根本遭不住。 江池只以为这是许寒想出的另外的法子来与他抗争。 他将人放到沙发上，毫不留情地将许寒晃醒。 「别装了，快醒醒。」 心理医生都被江池的动作都惊到了，赶忙过来阻拦。 「这位先生，病人不能这么粗暴的对待。」 江池被拦到一边，不爽的看了眼心理医生，但念及这是他找的人，冷冷的咽下这口气。 心理医生没察觉，他的注意力全放到了许寒的身上。 这精神状态，也太差了。 他当即皱起眉头，叫江池先出去。 江池哼了一声，余光扫了一眼呆坐着的许寒，抬腿离开了。 第69章 秦苑回忆：许寒的好转 许寒一直不肯开口，心理医生没办法，只好先从江池这里了解一下许寒的情况。 起初只是问一些许寒最近的状态，江池尚且可以对答，但后面问到对造成这些症状的原因有没有什么了解。 一瞬间，江池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总不能说许寒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派人搞得吧。 把人弄成这样，又四处寻医，这不是贱吗。 江池不说，心理医生只当他也不知道，只能嘆口气说：「现在病人情况实在是有些严重，这样，我先开一些治疗抑郁的药物，你先让他吃着。」 医生边开药，边叮嘱江池，到底是被他刚进门时的架势给弄得不放心：「病人现在的精神是很脆弱的，尽量不要去吼他刺激他，耐心一点引导对治疗效果也会很有效果。」 第91页 说到最后，他又添了一条：「如果病人在平时有特别排斥牴触的人或是事，那尽量还是让病人少接触。」 江池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反覆折腾了这么半天，他还是得离许寒远远的。 捏着单子拿好药什么也没说，只将许寒重新带到车里。 躁郁难平。 他阴狠的眸子刮向许寒，皮笑肉不笑的刺他：「不过一个抑郁症，大不了把你绑了手脚锁在房间叫人日日看着，想死都叫你死不成。」 许寒因为睏倦垂下的眼眸很浅的颤了颤，身体往角落躲了躲。 他混沌难以思考的大脑艰难地挤出曾经江池那些威胁的话。 一句句。 犹如烧烫的滚刀，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重新烙下无数伤口。 江池向来肆意妄为，什么都能做出来。 拎出那些血淋淋的教训，许寒还是会下意识的害怕。 哪怕是连死都克服，他还是会因为江池的威胁感到害怕。 ... 秦苑在当天下午，接到江池的电话。 不知是基于什么样的考量，他还是妥协了。 尽管是那样的不情愿，但人终究是短暂的离开了许寒。 许寒现在身边缺不了人，江池走了，却找了个很有耐心的陪护，负责许寒大大小小的事，同样也是江池的眼线，秦苑曾不止一次看到陪护给江池报告许寒的情况。 她只当装看不见。 少了江池在身边，许寒的状态明显能看出好了很多，话少，时常发呆，但秦苑跟他说话，他多少也会回復一两个字。 治疗了有半个月，江池忽然让许寒搬出了学校宿舍。 大概是看到了效果，对秦苑有了一点信任。 许寒新住处依旧是在学校，但离的秦苑近了，也方便了很多。 江池离开的一个月里，许寒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伤害自己。 他白天很喜欢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小憩。 因为他夜里时常噩梦缠身，总睡不安生，醒了就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陪护对她说，许寒有时即便是睡的沉了，会哭着梦呓，喊奶奶，喊少爷。 枕头天天要换，都洇湿了。 秦苑知道许寒奶奶，但对于许寒口中的这个少爷却了解甚少。 她决定用这个来作为引导许寒的一个突破口。 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效果。 隔天。 秦苑坐到许寒身边，先照旧问了一些日常情况，然后慢慢将话题引到许寒口中的那个少爷身上。 「少爷他...很好的人...」 许寒说的很磕绊，但眸子亮了起来，有了些生气。 「那能多跟我讲一讲这个少爷的事情吗？」 许寒思索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正如秦苑所想，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她以前鼓励许寒要为了自己慢慢变好，为了自己的未来，他的眼中总是灰白不确定的，带着对自己不自信的怯弱。 但现在她只要告诉他，或许未来你跟少爷两个人会有重逢的一天，为了迎接那天，你也要好好爱护，照顾自己。 许寒嘴上不说，可情况确实是越来越好。 他眼里有了些微的光。 会主动跟她打招唿。 现在更是重拾起了书本，白天一有精神就看书学习。 秦苑看着越来越欣慰。 摸着玉观音，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记得许寒曾问过她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她当时骗了他，说这是她的职责。 实际上，并不是。 她只是看着他，想起了那个同样因为抑郁症而选择离世的弟弟。 她曾不解，愤恨，懊恼，后悔，郁郁难安。 不懂弟弟为什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将她抛下。 她守着弟弟的遗物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戴上弟弟留给她的项鍊毅然选择走向心理医生这个职业。 严格来说，许寒是她的首个病人。 她想了解弟弟的痛苦，也想拯救自己。 许寒就是那个介质，也是她自私的将许寒当成弟弟的寄託。 对他越好，就像是在填补心里的那块巨大的缺口。 时间一转已过四个月，江池期间就出现了五六次。 前四次被她拦下，后面三次她并不知晓，想来是夜里避开她来的。 对于江池这个人，秦苑对他那难以捉摸的举动实在是很难理解。 当初主张欺辱许寒的是他。 现在关心许寒状况的也是他。 一手将人推进火堆，另一只手再将烧的遍体鳞伤的人给捞出来。 实在是捉摸不透。 许寒治疗了大半年，已经能勉强迈进课堂了，虽然有江池的示意，没人再敢欺负她，但他仍不轻松。 落下的课业，异样的眼神，时常的走神... 这些都是他暂时还不能克服的困难。 秦苑不逼他，告诉他要是实在是适应不了，可以先缓一缓。 但当时，距离他毕业还有半年，一想到马上要脱离江池的掌控，他的心就忍不住紧绷起来。 远离江池。 顺利毕业。 他的人生才能真正的开始。 第70章 秦苑回忆：看不到的希望 江池那时候已经重新搬了回来。 第92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见缘故，他的脾气收敛了很多。 许寒从一开始的难以忍受到可以自动忽略江池这个人，两人之间也算有了一段难的的和平相处。 好转后的大多时间，他都是在补习以前的知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思维比从前迟钝了不少，学起来很吃力。 最近的一次考试，他的排名也从全校前三掉到了一百名开外。 江池有时候看他学习到半夜会骂他蠢笨。 他也不反驳，只是抿紧嘴巴，眼里的悲伤一落再落。 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无助地捂着脸轻声啜泣。 明明学业是他唯一可以拿的出手的优点。 可现在，这个优点也碎掉了。 许寒开始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有时候躺在床上想想，竟可悲的觉得自己被江池盯上折磨，就是因为太没用。 他现在精神实在脆弱，只需要一点悲观意识就可以瞬间压塌掉他。 但好在有秦苑及时的疏导和即将远离江池这两个线堪堪牵着，他勉强还能支撑。 假如没有江池乍然开口说要将他带出国。 或许他真的看到了曙光。 临近毕业前一个月的一个晚上。 他的耳朵灌进江池理所当然的通知，手里的笔一下子滑落，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将许寒从难以置信的迷濛中拉离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 他不相信，抖着嘴唇又问了一遍。 「毕业之后，跟我去国外吧。」 江池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他裹着浴衣，用毛巾单手擦着头髮，说出话来也是慢条斯理。 「...不...」许寒反应很剧烈地攥紧了手边的书本，粗粝的褶子硌得手心有些痛，可他完全顾不上了：「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江池不在乎他的意见，挑着眉反问：「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利？」 许寒的话语一下子滞住了。 是啊，在江池这里，他哪有拒绝的权利。 悲哀笼上心头，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冷了下来。 「...你不能这样...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你也不能...逼我的...」 江池嗤笑一声：「我逼你的时候还少吗？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天真？」 许寒像是空无一物的乞丐，茫然的翻找过后，发现自己没有一点能够制衡江池的物件，只能残忍的将自己的伤疤揭开，企图劝退他。 「...我...我有病...我还没好...」 「...你带着我...会很麻烦的...」 「即便是...把我当做...」许寒艰涩的顿了顿，眼睑下垂：「...一条狗...我也不合格的...」 江池这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刚沐浴过的身上还带着热气。 他一把抓住过想要躲的许寒，虎口卡上他的下巴，然后像扫量物品似的看着许寒。 他看着对方躲闪的眼神啧了一声。 「现在这么有自知之明，看来秦苑给你治的已经差不多了。」 许寒原本是想挣脱江池的桎梏，但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不...我还没有好...」他有些急迫地拉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他刻意隐藏的伤痕。 江池的视线流离过去，一下子顿住。 许寒的腰侧被他掐的青青紫紫，看起来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因为有的旧伤已经有些发暗，一层叠一层，斑驳刺眼。 「...我真的...没骗你...我还没好...精神还很差...你带着我...会很麻烦...」 他细数着自己的缺陷，想叫江池放弃带他出国的想法。 「我现在...身体也不好...你打完我...还要送医院...」 他想起之前算计江池报警，对方为报復反反覆覆将他折磨到医院的经歷，心里阵阵发寒。 「江池...」 「...放过我吧...」 「...求求你。」 江池听着许寒结结巴巴的说着，自从他搬回来，这还是许寒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 他有些好笑的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我会把你送医院？」 「你要是被我揍得快死了，我会叫人把你丢到国外的河里。」 许寒哆嗦了一下。 「有个词怎么说？客死他乡？多惨啊，你说是不是？」江池凑近，盯着近在咫尺的脸，恶劣的笑：「所以，你才更得乖一些，不要做一些多余的举动惹我不高兴。」 疯子... 疯子... 许寒心里的一条线勐然崩裂。 隔天，许寒被江池的人强带着办了护照证件一干等。 时间忽然被压的很紧迫起来，每每唿吸都感觉压抑紧绷，很痛苦。 他无心学习，脑子又开始嗡鸣起来，梦里奶奶少爷褪去，全换成了江池兇恶的那张脸。 许寒捱不住，就拿藏起的水果刀往腿上划。 没有任何感觉，痛觉现在好像已经离他很远了。 只有血流下来，他才能获得片刻平静。 江池现在看许寒看的很紧，秦苑已经很久没见到许寒了。 找人打听，总算是得了一点消息。 原来是江池要被家里长辈送到国外留学。 毕业就走。 那为什么还要扣着许寒不放。 连例常的心理疏导都停了。 秦苑直觉告诉她，期间一定有问题。 第93页 而这个问题在她再次见到许寒时得到了答案。 那时候许寒被剥夺了上课的权利，禁步在寝室，江池还安排了很多人盯着他。 长时间的幽禁加剧了精神的不济，他觉得自己再也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于是再一次选择了自杀。 江池晚上闻到血腥味醒来时，身体快过头脑，飞快跑到许寒床铺，一把掀起被子，眼一下子被血染红了。 许寒躲在被子里割了腕。 因为带着必死的心，他割的很深，还割了两次，交错着滋滋冒血。 被江池疯了似的带去医院时，许寒其实还带着意识，只是因为失血严重有些神志不清。 晃动的灯光，慢慢褪下的温度，迷濛中感知着生命的流逝。 被推进抢救室时他衷心的希望自己可以一睡不醒。 死亡对他...是解脱...是恩赐。 只是...对不起秦苑老师...还有诚心救治他的这些医生了... 第71章 秦苑回忆：让我安静地死去吧 也不知道说是庆幸还是悲哀，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许寒还是被救了回来。 只是情况还很危险。 人被推进重症监护室，昏迷了四天仍没醒。 江池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直守在门外。 他透过玻璃看着插满仪器脆弱瘦弱的人，脸上再维持不住那种嚣张恶毒的表情。 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尝到这么挫败的感觉了。 明明不过一个懦弱普通到土里的傢伙... 明明是个最微不足道的物件... 死就死了，大不了换一个，何必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救他... 对，不需要在意，死了反倒更清净... 这样想着，心脏却堵塞胀痛，像被万千细针扎着，密密麻麻的微痛。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许寒还没甦醒。 医生皱眉说大量出血对大脑缺血损害比较大，缺血时间长有可能出现脑死亡即植物状态。 江池听着，先是冷笑了两声：「怎么可能？这么多次都能救回来，这傢伙命大的很...」 他的笑不同以往，干涩中带着难以置信，眼底隐藏不住的疯狂：「这只是你们能力不济罢了，我会找比你们更专业的人来救治他！」 医生轻嘆了一声，只说：「我刚才只是说最坏的结果，病人现在还未完全到达那个境地。」 「除了医院这边会尽最大的努力救治，病人这里也需要有亲人在身边照顾，多跟病人说说话，也有助于病人的甦醒。」 许寒现在哪还有亲人... 他那个奶奶...也没了... 江池单手扶着墙难得有些不安地晃晃头。 隔天，秦苑赶到医院，看到病房里昏迷不醒的许寒，当即红了眼眶，转身咬牙甩了江池一巴掌。 「他有什么错！让你这么折磨！！！他不过只是无意踏足了你的世界...不过只是出生差些...就容你这么糟践...」 她越说声音越抖，眼睛再次看病房里的许寒，看着他苍白到让人心惊的肤色。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救过他来...」 江池难得没有发火，他只是正过被打偏的脸，目光快速掠过病房里的人，哑声说：「医生说，多跟许寒说说话，会有助于他的甦醒，你留在这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守在这的人说。」 就算江池不说，秦苑也会这么做。 守着许寒的这几天。 她有时候给许寒敷一敷被针扎的红肿的手背，有时候给他擦一擦脸，做完之后就坐在旁边给他说说话。 「许寒，秦老师没对你说过吧，其实我有一个弟弟。」 「他跟你一样，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因为我的疏忽，他也割腕...自杀了...我时常想，倘若我发现的早一点，再早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拯救我的弟弟...」 「我很爱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很恨自己没能救下他，现在...我也很恨自己...没能救下你...」 秦苑缓了缓，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很悲凉：「你看，老师其实也很没用，两次...已经两次了...终究是谁都救不了...」 「谁也救不下...连自己也是...」 这句话落下时，许寒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动。 秦苑没察觉，只是抹去眼下的泪滴，嘲讽的说：「看我，明明是个心理医生，却藏了这么多负面情绪，真是不合格...」 「呃...不...」 微弱喑哑的声音响起，秦苑一下子怔住了，缓慢地低下头。 许寒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尽管还未完全清醒还很虚弱，他仍费力地又说了一遍：「不...」 似乎是怕秦苑不懂，于是艰难地抬了抬手指。 他手上还扎着针，秦苑忙拦住他，哽咽着说：「我明白你说什么，我不怪我自己，不怪自己，只要你好好养伤...」 刚醒过来，许寒感觉不到身上的痛苦，只是觉得很疲惫，他强撑着听到秦苑不再怪罪自己，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江池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站在病房门外没有进去，只是在玻璃窗那看被众多医生包围住的许寒，他茫然地躺着，身上已经没多少肉了，瘦的让人心惊，整个人就算是已经醒过来，周身还是笼罩着浓浓的死气。 像是一棵枯黄的草。 养了几天，许寒腕间的伤口拆线了。 包上纱布，养了一个多星期，伤好了，只是留下了很难看的疤，与以前割的伤疤交杂在一起，狰狞地如同他这混乱的人生。 第94页 他在养伤期间一直很配合，没有故意妨碍治疗，也没有故意去扯伤口。 只是很安静，比以往都要安静。 江池照例在门外看他。 许寒侧卧着，睁着眼睛呆呆的也不知道再看什么，过了很久，他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刺耳的话一般，哆嗦着捂住了耳朵，嘴里似乎在喃喃着什么。 江池本来想推门进去，可想起秦苑对他的告诫又忍住了。 就在这时候，许寒像是缓过来，身体渐渐松懈下来，他微张着唇轻喘着，眼神呆愣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江池看他伸手探向手腕，理智当即破碎，立马沖了进去，一把攥住他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还想死！！！」 许寒完全没想到江池会出现，他的瞳孔缩了缩。 他现在脑子转的比以前更慢了，连带着挣扎也是慢了半拍：「...放开...放开我...」 江池现在已经是怒上心头，粗暴地拽着许寒的手腕，虎口还卡上了许寒的下巴。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能放过你？我告诉你许寒，你做梦！！！」 许寒愣了好久，像是消化了许久，才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眼里带着迷茫的萎靡：「...不折磨我了也不放过我...我想死你也不肯...」 他似乎对江池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很不理解：「我不明白...你究竟想做什么？」 「为什么非要一次次的救我...让我如你所愿...卑贱的死去不好吗？」 他表情带着不解茫然，目光明明是在江池身上的，可眼睛空洞到什么也盛不下，只是喃喃的说着。 这一刻，他好像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原本就是个疯子，做什么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我现在...不求你放过我了...只求你别管我...就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去...不惊动任何人...」 说到这里，他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很卑微的笑：「...我死了之后，尸体随你怎么样，不管你想...丢到河里还是...餵狗泄愤，都可以的...」 「闭嘴！闭嘴！」江池像被刺激到，放开许寒后往后跌了几步，胸腔剧烈地颤动着：「别说了！！！」 江池怎么也没想到，曾经那些中伤许寒的话到了今日会反过来刺伤他。 只是听到许寒说了几句，便撑不住了。 第72章 秦苑回忆：决定逃跑 秦苑刚接完水回来就就看到这一幕。 她当即将暖瓶随处一放就挡在许寒身前，怒视江池：「你还想做什么？」 江池在秦苑进来的那一刻就收拾好所有情绪，恢復到从前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 对于秦苑的质问，也不屑于去解释什么，只是看了眼她身后的许寒，抛下一句：「看好他。」就离开了。 江池一走，秦苑松了口气，转身去看许寒的状态。 「不要怕，他已经走了。」 许寒紧绷的背嵴渐渐放松。 他缓慢的将目光移到秦苑的脸上，慢吞吞的开口：「谢谢你，秦老师。」 「不过，您不要为了我再惹恼江池了，他...是个疯子，这些...我可以应付的。」 江池睚眦必报，他自己已经吃尽了苦头，不希望有人因他再吃。 秦苑坐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这些都是老师自己的选择，你不需要担忧。」 「可是...」 许寒想要说什么，却被秦苑拦下：「许寒，你知道的，我的弟弟是我一生的遗憾。」 「而现在，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第二个遗憾。」 她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能够明白吗？」 这句话的含义太深重。 许寒避开，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 可秦苑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她握上许寒骨瘦的双肩，再次开口：「许寒，我希望你答应我，可以好好活下去。」 许寒垂下双眸。 「你还记得，你给我说过你幼时遇到的那个小少爷吗？或许对方也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思念着你，期待着你们的重逢。」 「你的小少爷，对你那样好，你忍心让他希望落空吗？」 「还有你的奶奶，她在天上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她该有多伤心啊。」 一字一句，震耳发聩。 许寒双肩耸动，双手掩住动摇的脸，片刻后，他喑哑的声音才从指缝漏出。 「可是老师，我实在是撑不下去...」 「江池他说要把我带到国外去...」 秦苑这才明白之前江池为什么扣着许寒不放。 原来是为了将人抓在身边，毕业后好将人直接带去国外。 这人竟丧心病狂至此。 将许寒折磨到如此还不够，还要插足未来的人生。 秦苑忍不住咒骂一句。 疯子！ 她心疼地抚着许寒颤抖的背：「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说不定会有转机。」 许寒摇摇头：「...不...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秦苑抿了抿唇，压低声音开口。 「许寒，你有没有想过逃跑？」 听到这话，许寒愣愣的抬头看过来。 「尽管很遗憾，你的毕业证如今可能拿不到了，但等逃离这里，等江池出了国，你再重新拾起学业也不晚。」她说着，深吸一口气，坚定道：「老师会帮助你的。」 第95页 许寒许久没回话，脸上带着挣扎。 「你不相信我吗？」 「不，并不是。」许寒连忙否认，咬了咬下唇，顾虑的说：「我只是...对自己不放心...」 遭受江池欺凌的这几年，他不是没想过逃跑。 只是为了能够顺利毕业，不让奶奶担心，他一忍再忍。 直到后面奶奶意外去世，他仿若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浑浑噩噩地赶回，浑浑噩噩地办完奶奶的葬礼，就被江池强拖回a市。 那是他最黑暗的时候。 挣扎过，逃过，不顾一切想要返回家。 却在即将踏上火车时，被江池的人抓回去。 他被关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储物间，被迫接受着无休止的谩骂殴打。 江池每次在别人殴打结束后，都会问他一句。 还敢逃吗？ 收不到满意的回答，就一直如此。 被打，救治，问话，再次被打… 直到他第一次用碗片割了腕。 这些事情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又好像才发生过。 许寒如今再想起来，只剩下烙印在灵魂的震颤。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再逃一次。 因为不敢保证，他只是对秦苑说，请让他考虑一下。 秦苑没有逼他，给够了他时间去考虑。 在许寒之后的疗养期间，秦苑跟许寒商量过后，就抽空回学校帮他做休学手续。 但却得到对方已经顺利毕业的消息。 再一次去看望许寒时，江池也在。 许寒手里紧紧握着他的毕业证，警惕地看着江池。 江池开口：「毕业证也收到了，我该做的都已经为你做了，剩下的，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会带你离开。」 即便是看够了江池的无耻，许寒还是被激怒，他愤愤地鼓动着胸腔，濒死的鱼一般喘着气：「...你...休想！」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从现在开始我会找人二十四小时看护着你，直到我们一起出国。」 江池轻飘飘的说着，目光放置到一旁的秦苑身上：「如果你再反驳我，那秦老师，我也不会再让她来看你。」 「卑鄙！」秦苑对江池的无耻下限再一次被刷新。 「随你们怎么说。」江池表现的很无所谓，在他心里，只要能将许寒绑在身边，那么一切都不算什么。 他说完转身走到门口时，像是忽然想起，开口道：「对了，这两天我会安排医院做疤痕去除手术。」 他看向病床上的许寒，眼神中带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热切偏执。 「我会一点一点的修復好你，弥补你，我们会回到初见。」 江池想，只要把所有的伤痕都磨消，许寒就会乖乖的，慢慢的适应在他身边的生活。 说罢，他也不管许寒的态度如何，就自顾自地走了。 江池对待许寒，就像是随意对待一个物件。 物件碎了就粘好。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磨平许寒所有受过的罪吗？ 就可以理所应当的让人乖乖听他的话？ 秦苑心中愤郁。 病房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 直到许寒微弱的声音传来。 「...秦老师...我想逃...」 秦苑愣了一下，像是刚反应过来，神情难掩激动：「好，好，老师帮你...不要怕，老师帮你...」 许寒小兽一样呜咽一声。 独自撑了太久，他已经忘记了依靠别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让他依靠这一次吧... 只这一次... 他不会贪心的... 只是现在的许寒并不知道，这一次的愤起挣扎，得到的代价远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终究一切都是蚂蚁搬象。 徒劳无益。 第73章 秦苑回忆：逃跑成功 在做完手术后的第二天，许寒逃跑了。 在夜店收到这个消息的江池当即将身上的女人推开，攥着手机兇狠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手机里的人语气战战兢兢：「对不起江少爷，我们把人给看丢了。」 江池烦躁地起身，咬着后槽牙气沖沖地将手里的酒杯给摔了：「废物！一群人连一个生病的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的怒骂声震耳欲聋，一度盖过包厢里的音乐。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地皆停下动作。 「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马上去给我查！！！必须给我把人给我找到！！」江池气的直踹桌子。 桌子哗啦啦的颤动，众人纷纷噤若寒蝉。 「找不到你们也没必要回来了！！！」 挂掉电话，江池重新坐回沙发，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眼下尽是躁郁火气。 「哎呦，这是谁惹江少这么生气。」刚才被推开的女人重新覆过来，咯咯笑：「要不要我帮您泄泄火气...」 江池不耐烦的推开她：「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毫不留情的呵斥让女人面露尴尬，只得灰熘熘地退下去。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有人实在受不了，小心翼翼的问：「江少，这是怎么了？」 江池又喝了一杯，酒精沖脑，有些丧失理智，他暗骂：「妈的，许寒跑了！」 许寒？ 谁？ 众人面面相觑，想了好一阵，才勉强从脑子旮旯里挖出一个面容模煳的人。 第96页 隐约记得好像是江少的大学室友，是个土包子。 「跑就跑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再抓回来就是，何必这么生气。」 有人不以为意，并劝道。 毕竟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在a市找个人，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确实是易如反掌，可江池气的并不是这个。 「我现在对他这么好，给他治病样样顺着，就这样他妈的还想着跑！！！」 他一想到对方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火就噌噌的往上涨。 「等我这次抓到他，一定先把他那条腿给打折！！妈的！惯得他！！！」 尽管跟江池相识这么长时间，但还是头一次见他被一个人气到失去理智，不顾形象的兇狠模样。 在场的人都有些新奇，对这个许寒也生出了些好奇。 「江少你这么狠，谁能在你手下受住还不跑的。」 有人揶揄。 江池冷哼一声：「那又如何，只要我想要，就算是他千不愿万不愿，我也会搞到手。」 「哥几个还从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过，我记得这个嘶...」说话的人说到一半有些记不起名字，还是靠身边人的提醒才想起：「啊对，就是这个许寒，在你身边待得时间不短了吧？」 江池没反驳。 「你说你整天守着一个男人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把人抓回来，除了折腾取乐又有什么用处？」 「要我说，你倒不如换个人玩玩，什么人作弄三年也得烦了吧？」 江池听着皱起了眉头：「我不需要。」 「哎呀--」那人给他一个不解风情的眼神：「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死板呢？你哪怕找个女的也比这个男的有意思吧，男的又不能上。」 江池下意识的就想反驳：「你怎么知道...」 话说到半截，他乍然截断。 神情像是被雷噼过，红红绿绿，复杂难辨。 众人看他愣住，只当他想明白了。 「你看看，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一个硬邦邦的男人哪有现成的温柔乡好？」这个男人喝的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他脏笑两声，搂着怀里的女人亲了起来。 不能上？ 怎么会？ 沉寂许久的江池蓦的笑出声。 众人皆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这是又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气沖沖的，这怎么又笑起来了？ 江池笑的泪都挤出来几滴，神色亢奋激动。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对许寒的失控，纠结... 原来都不过是对他产生了慾念。 该死！怎么没有早一点察觉到呢？ 江池笑够了，伸手抹去眼下的泪珠，神清气爽地站起身，不见一丝阴郁。 「今天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这次就当是我请客，你们尽情玩，这杯酒就当是我给各位的赔罪。」说罢，将桌边重新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知道江池的性子，也没拦，看着他离开。 只是心里不由得感嘆，对方的喜怒无常。 江池没回家，而是直奔医院。 坐到医院监控室，他一边听着报告，一边看着上面的监控。 「今天许先生对我们说，他在病房里待得太闷，想让秦老师扶着他下去走走，我们的人全程都盯着，中间人被身形相似的人给替换了，他们没有察觉，盯到最后才发觉人逃了。」 江池听完，没做声，只是用指节一下一下叩击着桌子。 「这次是我们做事不力，我们会接受惩罚。」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底下的人恭敬地弯着腰，额头冒出细汗。 直到腰部传来酸痛时，上面才传出声音。 江池情绪不明的哼了一声：「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漏洞，真是废物！」 「请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会用最快的时间找到人。」 江池直勾勾的盯着监控里戴着口罩的许寒，目光比以往都要炽热。 「最迟明天中午，我必须要见到人，你们明白吗？」 领头的人连忙应是。 与此同时，许寒已经跟着秦苑逃到了a市边缘的一处老房子。 他坐在沙发上，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今天的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带着口罩被秦苑扶下楼，逛一会儿后秦苑再以上厕所为藉口离开，他则与提前安排好的人交谈，这个人与他身形相似，等与秦苑身形相似的假秦苑过来混淆对方的视线，他们再悄无声息地改变站位。 等他将口罩摘掉，再板直腰离开，跟秦苑汇合。 而假许寒则带着口罩被假秦苑扶着往他的病房处走。 很庆幸，盯着他的这些人离的远，再加上今天来往的人多，才没有露馅。 「来，喝口水缓一缓。」秦苑给许寒倒了杯热水：「我们先在这里躲一阵子，等风声过一过，我就送你离开，你就真的自由了。」 许寒双手捧着杯子，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他抬头看向秦苑，沖她笑笑：「嗯，谢谢老师。」 「不用谢。」秦苑摸摸他的头：「一会儿吃点东西，就早早休息吧。」 许寒乖巧地点点头，眼里有了希望。 第74章 秦苑回忆：被抓 夜里，许寒刚睡下，就被杂乱的敲门声吵醒。 第97页 嘭--- 还没等他起身，剧烈的破门声就传至耳边。 他的神经一下子拉紧，刚想去叫秦苑一起逃，房间就勐地被人踹开了。 他反射性的哆嗦了一下。 江池噙着一抹很阴冷的笑，不疾不徐地走进来。 吧嗒吧嗒... 一声一声的脚步声仿佛踩在许寒的心脏，他不由自主地往后跌了几步，直至背后抵上冰冷的墙壁，再无可避。 不好，他的唿吸一滞，刚要扭转身体躲到别处，肩膀就勐地一痛，再回神，他已经被狠狠压回墙上。 「呃...」嘴里刚泄出一点痛唿，下巴就被钳着强势掰了上去，被迫对上江池那双阴鸷幽黑的眼。 许寒骨寒毛竖，拼命去掰他的手腕。 「放开我...」 单凭力量，他远不及江池。 在挣扎尽数被镇压后，男人带着一种很冷漠的不屑看着他。 「长本事了，居然敢逃了？」 夜里寒凉的风穿过被恶意破开大敞的门，许寒冷的瑟瑟发抖，赤着的脚绷紧。 他双肩微微耸动，脸上露出悲哀绝望的情绪：「…三年了，玩也该玩够了吧，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 江池听着许寒破碎的喃喃声，手慢慢抚上他颤抖的嘴唇，眸光暗下，逗弄似的摩挲着。 「嘘。」他歪了歪头，降下语调：「谁说我不能放过你？」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门在那边，我不拦你，只要你走出去，我可以向你保证，永远不纠缠你。」 许寒空洞的眸子看过来，里面透着不相信。 为表诚意，江池松开他，往后退了几步。 倒真有几分大发慈悲风轻云淡的姿态。 许寒被江池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措。 难道他真的已经腻了... 要放过自己了... 看着江池慢条斯理地在床边坐下，像是毫不在意地翘起二郎腿。 他心里冒出一丝丝希冀。 或许...或许对方真的大发慈悲...要放弃他了... 他呆站了许久，像只畏缩的蜗牛，察觉不出危险后才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一点点往门口靠近。 寂静无声的房间。 唯有许寒发出声响。 脚步声伴着快到震耳的心跳，犹如走在悬在空中的钢丝。 只要走出去，只要能走出去... 他就真的自由了... 战战兢兢地迈过江池后，他的步伐明显加快，几乎是跑出的房间门，那样的急不可耐。 这时候，江池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响指。 许寒看到被堵住嘴的秦苑被两个壮汉从旁边的房间拖出来。 他的脚步一下子顿住，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愣了有两秒的功夫，他疯了似的冲过去，撕扯着扣着秦苑的两个人。 「放开她！！！你们放开她！！！」 他脑袋里缺氧似的，理智被挤压的聊胜于无。 疯狂地撕咬拍打。 一遍一遍地被踢开再冲上去，体力用不竭似的。 秦苑被堵着嘴跪在地上，看着许寒的样子，流着泪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企图让他放弃她抓紧逃。 江池出来的时候，许寒已经狼狈的趴在地上，他捂着胸口急促的喘息着，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 他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揶揄道：「怎么不跑了？门就在那里，只要你迈出去，我就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不过嘛。」他明晃晃的恶笑：「你是知道我的，睚眦必报，你跑了我得另外找个玩具啊。」 说到这里，他慢悠悠地走到秦苑的身边，懒散地弯下腰，拽住她的头髮往后狠狠一扯。 秦苑嘴里发出模煳的痛唿。 「别碰她...」许寒眼里有泪集聚，手紧攥成拳，指甲几乎要插进血肉：「你别碰她...」 江池笑的更甚了，恶意几乎要蔓延出整个屋子。 「秦老师为了你可是多次顶撞我，之前还甩了一巴掌，我将她当做你的替代品不为过吧？」 「...畜生！！！」许寒咬着唇肉，拖着浑身疼痛的身躯挣扎着站起来：「畜生...」 「对！我就是畜生，可那又怎么样。」江池放开秦苑，兴奋的看着他：「我说过了，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算是不计一切代价，我也要得到。」 许寒一瘸一拐地走向他，泪闪的眼中是满腔的恨意。 啪--- 江池的脸被扇歪，皮肤立马红肿起来。 他愣了一瞬，随即用舌尖顶了顶麻木的半边脸。 许寒颤巍巍的收回痛麻的手，江池阴冷地看过来时，他也没有躲避，下意识缩了缩瞳孔后，依然愤恨的看着他。 「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不要牵扯别人...要是你还想继续折磨我的话...」 江池冷笑：「好，很好...」 跟着别人待久了，他的宠物也染上了讨厌的恶习。 等回去，要好好的，调教乖顺才行。 「我不牵扯她，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他死死盯着许寒，仿佛要把他盯穿：「你是选择你的自由，还是选择救你的秦老师？」 「呜呜...」秦苑突然挣扎起来。 别，别管她... 快走... 许寒笑着对秦苑说：「我没事的...」 「这次，对不起，将您牵扯进来...」 秦苑摇头。 第98页 许寒笑着笑着泪淌下来，砸在污脏的脚面。 真是太蠢了... 直到现在他怎么还能这么愚蠢... 竟然觉得自己能逃出江池的手掌心，竟然真的相信了他会放过他... 还将原本无辜的秦老师拉了进来... 许寒擦了擦住不住的泪，红着眼看向江池：「你会说话算数的是吗？」 「当然。」 「那好，放了秦老师，我会乖乖跟你回去的。」 江池笑出来，走向许寒时沖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在他将人彻底揽进怀里之前，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许寒眼睁睁看着一个壮汉狠狠甩了秦苑一耳光。 「你们做什么！！！江池！！你答应我要放了她的！！！」 「嘘。」江池死死将他按在怀里，对他这副无比关心的样子十分看不顺眼。 「我是说过要放过她，可是她上次打我的那一巴掌，我总要还给她吧。」 「放开我！放开我！！」许寒哭喊着：「你们别动她！求求你了！你别让他们动她了！！求求你！」 江池箍着他的腰，就是故意去刺痛他：「那怎么行，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我还没还呢。」 「我不捨得打你，可这口气总是要出的。」 许寒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泪湿的眼止不住的颤抖：「不...不...我还你...我任你打...你想怎么打都可以，我还给你...」 他崩溃地想打自己给江池解气，可他被禁锢的太紧，连手都伸不出。 「...你放开我...江池...我真的不跑了...真的不跑了...你放过她吧...」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跟你...去国外...我不跑了...」 江池的眉头现在才慢慢舒展：「早这么听话...也不会白吃这些苦头...」 许寒呜咽一声，泪水流不尽似的，沾湿了半张脸。 第75章 秦苑回忆：结束 自从许寒被江池带走，秦苑就再也得不到他的消息。 她四处打听，寝食难安。 直到一个星期后，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餵？」 「...是我，秦老师...」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让她有一瞬间的呆愣。 「...许寒？你是许寒？」 「嗯。」 许寒声音很轻，轻到秦苑都可以察觉到他可以隐藏的疲惫。 这次许寒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他真的自由了。 江池的父母看不得江池再胡搞下去，将他放了。 现在他已经到火车站，准备离开a市了。 许寒说的轻描淡写，对被抓走的那段时间的经歷只字未提，只是道自己这辈子兴许都不会再回a市。 秦苑听着电话里传来唿唿的风声跟嘈杂的人声，轻声问：「那你准备去哪？」 「我准备先回老家看看奶奶。」 许寒脑子到现在还是乱的，他被江池抓了太多次，一次次的教训就像是给他上了一道一道的镣铐，即便现在是真的自由了，他还是疑虑担忧这是不是又一个陷阱。 精神还是紧绷着。 无法再去多想未来的打算，现在只想躲到一个安心的地方疗愈残破不堪的自己。 在临走之前，他给秦苑拨通最后一个电话。 就是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没事了，让她不要再担心自己了，还有，为因自己而受到无妄之灾的事情诚心道歉。 他的存在就是一个麻烦，任谁沾上都会倒霉的。 是他的错。 不管是少爷的离开，被江池折磨，奶奶去世...亦或者如今的受到牵扯的秦苑。 他就不应该存在... 秦苑听出他言语中的异样，急忙说：「许寒，你还记得在医院里你答应过我什么？会好好活下去，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许寒沉寂很久。 秦苑强迫自己将情绪平稳下来：「我帮你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未后悔，也不需要你道歉。」 深吸一口气。 「许寒，我其实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我对你这么好，是因为，我将你看做了弟弟的替身...」 「我才是最应该要道歉的人。」 说到这里，许寒那边才终于有了反应，他受不了别人对他这样放低姿态：「...不，不用道歉...」 秦苑知道有些话说不开，许寒一定会出大问题，所以思虑再三，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许寒，我在很早之前就想问问你，你是否愿意当我秦苑的弟弟...」 许寒坐在候车室，听到秦苑的话，眼眶瞬间热了起来。 秦苑鼻头酸涩，小心翼翼询问：「你可否...叫我一声姐姐...」 许寒捂着手机深深低下头，喉头一直在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哽咽着将嘴里意义不凡的两个字叫出口：「...姐姐...」 秦苑的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下，可她却笑着：「...哎，姐姐在呢...姐姐在...」 火车就要到站了，许寒马上就要上车。 秦苑知道这次一别，两人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她始终担忧许寒的病情，于是细心嘱託道：「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你的病情只是吃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进行心理治疗，只要你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帮助你，明白吗？」 许寒为了让她安心，点头应下。 第99页 可自此之后，秦苑再也没有了许寒的音讯。 许寒从未给她打过电话，她打过去也从未有人接，后半年就直接变成了空号。 只是每半年都会收到许寒的信件，里面还夹带着对方送她的一些礼物。 这些东西一直都是寄到学校，后来就算是她离了职，也托关系好的老师再给她寄过来。 尽管联繫不到人，但知道对方有在好好的生活她也就安了心。 这些年她一直在换工作，换住址，但唯有手机号一直保留着。 她希望能有一天，许寒可以走出迷雾，可以敞开心扉，然后主动出现。 就这样一直等待到现在。 秦苑看着瘦弱的许寒，说不心疼是假的。 明明这么脆弱的人，却又那么的倔强。 「不要自己硬撑，秦姐会帮你的...」 许寒反应很大地摇头：「不，秦姐，你不要插手...我自己有办法解决的。」 当年的事至今还刻在他的脑中，每每回想，他都一阵后怕。 要是当时江池真的不放过秦姐，那这辈子他都会陷进深深的自责与恐慌中，生不如死。 如今，他不想任何人再掺进他与江池的恩怨中，秦苑不能...程虞...更不能... 「许寒，不要做傻事...」 许寒安慰的朝秦苑笑笑：「不会的秦姐，我现在找到了少爷，他对我很好很好，我不愿意辜负他的好意...」 「只要这次能成功，我会好好治病，好好的待在他身边...」 「你准备怎么做？江池他，既然找到了你，就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秦苑不是不相信许寒，而是对江池的偏执有过了解后，才明白从他手里逃脱是多么的艰难。 许寒一下一下的揪着袖子：「我会想办法让江池的父母知道他的所做所为，当年他们不同意江池将我带在身边，那...那现在他们应该也会阻止他的...」 他不怎么确定的说着，尽管知道这个解决方案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漏洞，但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了上面。 「你怎么能确定他父母一定会管？」秦苑皱紧眉头：「我不同意，你这样风险太大。」 许寒安慰她同时也在安慰自己：「没事的...要是失败了，我会报警的...不会有问题的...」 秦苑并不知道当年许寒为了制止江池对他的施暴也曾报过警，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她只是听许寒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并嘱託说：「刚好我这边认识几个警察朋友，我把他们的电话推给你，要是有任何问题，你给他们或者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帮你。」 「好，谢谢你，秦姐。」 许寒点头道谢，眼下却仍带着化不开的浓雾。 第76章 缺失的记忆 从秦姐那做完心理治疗，天色已经渐暗，街边路灯渐起，许寒坐上计程车，望着窗外，眼中灰濛复杂，藏满了心事。 其实他对秦姐，还有一点隐瞒。 他的记忆，偶尔会缺失。 最早是四年前被江池抓回去的那一星期，他始终想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 只依稀记得他那时候被绑在床上，然后被突如其来的江父江母怒气沖沖地甩了一巴掌。 他们似乎骂了什么。 但任他怎么努力回想，这些辱骂都像是被刻意消了音，只记得他们厌恶又狰狞的面孔。 后面江池赶来，场面一度混乱。 再然后，他被丢了出去，听着屋里江池与他父母歇斯底里的争吵，呆愣愣地站在门口。 直到有人推他，他才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逃离这个地方。 跑出花园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江池疯了似的嘶吼。 他在大声叫他回去。 携着满腔的怒火在威胁他。 他没有停下步伐，反而赤着脚加快脚步，最后艰难地奔跑起来。 渐渐地，江池的声音弱下去。 怒吼声彻底消散在风中，再听不见。 他却仍不敢停歇。 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迴荡。 快跑…… 快跑…… 只有跑到江池追不到的地方，才能彻底安全... 跑的足够远之后，他没有联繫任何人，而是马不停蹄地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张回家的火车票。 在火车站打电话跟秦姐告完别，他坐上了逃离的火车。 车厢里的人很多，声音很杂很吵，可他却觉得很安心。 他抱着小小的行李，身体渐渐松懈下来，然后疲惫地睡了过去。 第二次察觉到记忆缺失是他在刚来d市工作那一阵。 初入职场工作的压力再加上因为他不讨喜的性格受到同事的排挤，导致他的生活一团糟。 他夜里成宿成宿的睡不着，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意识很混乱。 那时候他最庆幸的是，当时正值寒冬。 每当他无数次走到窗边，无意识地打开窗时，灌进来的寒风总会刺醒他，无声阻止着他的行动。 但清醒之后，他对于自己走到窗边的记忆一片迷茫。 这个状况直到工作稳定彻底稳定下来后才完全消失。 但那些记忆却再没有回来。 而第三次就是最近自残，这个情况又发生了。 许寒抿紧了唇。 好像每一次记忆缺失，他都是处在一个精神非常差的状态。 第100页 或许这个真的与他的精神状态有关。 许寒不安的猜测着。 倘若这次事情能够解决，那就找秦姐帮忙看一看。 毕竟在程虞身边，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他不能保证每一次都可以瞒过他。 正沉思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许寒一愣，拿起一看，是程虞。 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心虚。 他点了接通。 「许寒？」 听到程虞的声音，许寒下意识将语调放轻，问：「怎么了？」 「没事。」程虞倦怠的说：「只是有些累了，想跟你说说话。」 许寒想起姚姨说对方去国外出差，于是嗫喏问：「是工作很棘手吗？」 「嗯。」 许寒攥紧手机，有点帮不上忙的无措：「那...有我能够帮忙的吗？」 程虞不知在做什么，手机里传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等了两秒之后才重新听到他的声音。 「有...你跟我说会儿话，我的心情就会好一些。」 许寒听得耳朵有些发痒，他将手机稍稍拿远了一些，目光看向外面不断后退的街道，脸有些红。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随便说一些都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程虞都这样说了，许寒只能硬着头皮一板一眼的问。 「...那...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 许寒绞尽脑汁又问了一句。 「你那边…天黑了吗？」 「还没有。」程虞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反问道：「你现在没在家吗？」 许寒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慌乱的否认：「...没有，我在家...怎么了？你怎么问这个？」 「没事，只是听着你那边的声音有些乱。」程虞的语气很平常，像是没起任何的疑虑。 许寒稍微放松下来：「啊...我现在...在看视频，没关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 许寒听到程虞那边传来很小的指节敲击声，一声一声的响起，他很心虚地想要找藉口将电话挂掉。 「…你是还在忙吗？要是很忙的话那等之后再聊也可以。」 「嗯，好，你挂吧。」 不知怎的，许寒觉得程虞说话的语气低沉了下来，听着好像有些不悦。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多问一句时，车到了目的地后停了下来。 他来不及多想，在司机开口之前，立刻将电话挂掉了。 「先生，到地方了，一共是十元。」 许寒唿了口气。 谎话差点就被拆穿了。 还好挂的及时。 他掏出口袋里的零钱，递给了司机，然后心有余悸地下了车。 f国。 纪诏拿着文件敲门进来时。 正好看到程虞将手机扔到桌子上，疲惫地往后面一仰，手指捏了捏鼻樑。 纪诏的目光很轻的扫过桌子上还亮着屏的手机。 上面显示着偌大的地图，还有一个正在不断移动闪烁的红点。 他知道这个红点代表的是许先生，因为这个定位还是他安排人买的。 扫完这一眼，他将文件递过去。 等程虞看完将文件签了，才道：「底下人传来消息，说许先生今天下午三点出门见了一个女人，直到现在才回家...」 程虞皱眉止住他接下来的话：「以后不用给我汇报许寒的一举一动，你吩咐手底下的人将人保护好就行，其他的...他们都不必多管。」 纪诏点头：「好，我明白了。」 程虞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济，他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疲惫道：「辛苦了，你也下去休息一下吧。」 「好的。」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闭。 程虞的眼睫颤了颤，心里有种被千斤大石压着的劳累感。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许寒骗了他。 躁郁气愤混合着委屈不甘，整个人都颓废的不成样子。 好想让许寒只待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可那又会让他害怕吧... 第77章 陆曜的异样 因为许寒并没有直接打车到家，而是停到了最近的公交站，倒了两次车，所以真正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推开门，刚踏进玄关，就听到姚姨亲切的声音。 「许先生回来了？我这刚好做完饭，快洗洗手过来趁热吃。」 「嗯，好的。」 许寒说着换好了鞋，然后去洗了手。 出来时姚姨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 他其实并没有胃口，但还是寥寥吃了一些。 吃完在底下等了半个多小时将中药喝了，才含着姚姨递给他的糖上了楼。 见许寒回到房间，姚姨在餐厅擦了擦手，拿出手机给程虞打去电话。 「程先生，许先生已经吃完饭喝了药回房间了，您放心吧。」 「好，我知道了姚姨。」程虞淡淡回道：「辛苦了。」 这一天许寒真的过得很疲惫，强打着起精神换掉手腕的纱布，就一头栽到床上睡了过去。 他一开始睡得并不安稳。 后来在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人走了进来，轻微的一阵动作过后，他似乎又嗅到了那股很好闻的香气。 蹭了蹭枕头，伴着裊裊薰香，这次他真正安稳地睡了过去。 姚姨轻轻关上门，下了楼照旧跟程虞打电话汇报了情况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准备休息。 第101页 许寒睡了一个好觉，早晨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很轻松。 他起身，偏头正看到床头柜上燃尽的香薰蜡烛，他先是一愣，后感觉到无法形容的温暖。 程虞不在，他独自吃完早餐之后，刚准备出门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是个全然陌生的号码。 犹豫许久，还是接起了。 「餵？找谁？」 「是许寒先生吗？」 里面传出陆曜哥哥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还好... 不是江池... 「是...是的，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陆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寒听着陆行止沙哑的声音竟觉得对方异常的烦躁懊恼。 「没有...」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那个...」许寒斟酌着开口问：「是出什么事了吗？陆曜他怎么了？」 陆行止似乎是在穿衣服，手机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寒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任行止的回答：「...没有，没事，只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问题...如果之后你有他的消息麻烦联繫我。」 听着对方明显带着异样的声音，许寒没再多问，只轻轻嗯了一声。 陆行止那边似乎很忙，听完他的回覆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许寒看着手机，心里有点不安的感觉。 陆曜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 他站在玄关没再急着出门，而是找到陆曜的电话拨过去。 电话一直在响，却没有任何人接。 等了一会儿又连着打了几次，依旧如此。 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顾不上自己手头的事，也顾不上想自己的立场是否合适。 想重新问问陆行止究竟是什么情况。 虽然很厚脸皮，但在他心里早就将陆曜当成自己的朋友，如今朋友那边似乎有事，他怎么也不能安心。 手指刚要将方才陆行止的电话拨过去，就被另一通陌生的号码给拦住了。 他的手指蜷了蜷，还是点了接通键。 然后，他听到了方才怎么打也打不通手机号主人的声音。 「许寒...是我，陆曜...帮帮我...」 半个小时后。 许寒带着从药店买来消肿跟退烧的药赶到了陆曜提到的地方。 他站在酒店的房间外，敲了敲门。 「是我，许寒。」 等了许久，门才被打开一道小口子。 「进来吧。」看到外面的人真的是许寒，陆曜才将门完全打开。 许寒提着东西刚走进去，身后就传来咔嚓的锁门声。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想这些了。 刚才看到陆曜的第一眼，他差点没认出来。 对方眉眼皆是疲惫憔悴，目光中浓浓的警惕。 不过短短几日没见，他的身上却再也瞧不出以往那个肆意阳光毫无阴霾的陆曜的影子，判若两人。 怎么会这样... 陆曜反锁好门之后，步伐极不稳当地走过来。 「你...没有带着手机吧？」 许寒回神：「...没...没有...我听你的，把手机放在家里了，也没跟任何人说你在这里...」 陆曜紧张的眼神这才柔和下来，他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到许寒的肩膀上：「劳驾，扶我一把。」 许寒将手里的药放下，立马去扶他。 一接触到人，他就感受到对方身上异常高的体温以及不由自主的细颤。 「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将人安顿到床上， 心疼的问。 陆曜朝他笑笑：「没事，就是一时被狗咬了一口，嘶——」 不知道他扯到哪里的伤口，许寒看到他的脸疼得都皱到了一起。 「...你等等，我去把药拿过来...」 他摸了摸陆曜发烫的额头，转身去拿买来的药。 拿来以后，他先餵陆曜将退烧药给喝了，随后又拿出消肿的药膏来焦急的问：「你哪里受伤了？」 陆曜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他将脸一埋，半死不活的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可以...」 「...哦...好...那我给你放在这里了...」许寒将药膏放在他床边的柜子上，然后细心地问：「...你现在吃东西了吗？饿不饿？」 陆曜的脸依旧埋在枕头里，声音瓮声瓮气：「饿...」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我下去给你买...」许寒摸摸口袋，因为没有带手机，他带了不少现金。 陆曜似乎是在思考，他等了好久，对方才堪堪抬了抬头。 虚弱疲惫却没有影响嘴皮子跟胃口，陆曜一张嘴就是一大串的菜名。 「...你先等等...」这些菜名许寒连听都没有听过，他迷迷煳煳的听下来，耳朵在记脑子在记，最后却一道都没记住。 他四处扫量了一番，终于在电视机柜子下看到了纸笔。 将纸笔拿过来，他才不好意思的说：「...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我刚刚...没记住...」 陆曜吸了吸鼻子，有些热泪盈眶地将方才的菜单又重复了一遍。 在许寒拿着满满的单子即将出门时，他还很不忍心的添了一句：「我要鲁王府的。」 看着人似懂非懂地在单子上加上鲁王府这三个字。 他才体贴的说：「不用着急，你路上小心一些。」 第102页 许寒点头：「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陆曜刚点完头，许寒就走了。 他强撑的表情才勐然破裂，浑然变得扭曲起来。 后面那处不言而喻的地方疼得厉害。 陆行止... 这个狗东西... 第78章 突如其来的运气 支开许寒后，陆曜将药膏摸过来，难堪地褪下裤子，忍着痛将药膏涂过去。 「嘶----」 后面那个地方被过度开发撕扯疼的厉害，他每涂一层身子就抖一下，在心里就多骂陆行止十句。 真踏马不是东西... 往死里干他啊... 好不容易涂完药，他提上裤子，摆烂似的瘫了一会儿才颤颤悠悠地爬起来，去浴室洗干净手。 重新躺回床上时，他觉得浑身都脱了层皮似的无力起来。 想着许寒差不多要回来，本想睁着眼睛再撑一会儿，但他实在是太疲惫了。 昨天被折腾了一宿，原本就没得到休息，再加上今早又强拖着发着烧的身体逃跑，身体的承担负荷已经到达极限。 睫毛一颤一颤。 没过多久他就趴伏着昏沉睡去。 另一边被陆曜刻意支走的许寒，出了酒店就有些为难的看着手里的点菜单子。 鲁王府... 在哪里？ 因为完全不知道这个餐厅再加上怕陆曜等的急，他就没坐公交，而是匆忙打了个车。 好在陆曜说的这个餐厅似乎很有名，他只是将将说完名字，司机就瞭然上了路。 暗处守着的人一边开着车不紧不慢地坠在计程车的后面，一边问旁边的人。 「许先生的行踪还要报告上去吗？」 「昨天上面来了消息，只让我们保护好人，其他就不用我们管。」 「好。」 而这一切，坐在计程车的许寒并不知晓。 他坐到鲁王府，有些肉疼地拿出五十现金递给司机。 没想到酒店离着这里这么远。 他看着面前装横的金碧辉煌的餐厅门面，不知怎的，心中有些胆怯起来。 站在门口，踌躇地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跟那些西装革履，穿着正式的客人大相迳庭。 他再次摸了摸口袋里的钱，想着酒店里嗷嗷待哺的陆曜，强鼓起了勇气，抬脚迈了进去。 「欢迎光临。」 刚一进门，就有两个面容姣好的女迎宾沖他弯腰欢迎。 许寒被吓了一惊，有些不适应地快步往里面进。 「先生，请问需要帮助吗？」 经理看到许寒生疏紧张的模样，过来礼貌询问。 许寒仿佛是看到了救星，将单子递过去：「你好，我想点这些菜，打包带走。」 经理脾气很好，他接过单子，扫了一眼，全是餐厅里的招牌。 全点下来，价格不菲。 轻扫了一眼许寒。 他好心委婉的开口：「这位先生，可以问一下是几个人吃吗？」 「一个...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的菜的量一般都很大，要是一个人吃的话，可能会吃不下。」经理耐心道：「况且您点的都是餐厅的招牌菜，一个人吃的话，这边还是建议先少点，好吃的话再来，既不浪费菜也不会花更多冤枉钱。」 许寒知道经理是为他着想，可他这不是给自己买的，而是给某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买的。 要是他自己，这辈子可能也踏不进这里。 他咬唇，手伸进口袋，摸着稍微有点厚度的钱，小心翼翼的问：「...可以问一下，如果这些都点，大约需要多少钱？」 经理粗粗算一下，说了个数：「最低消费也要五千。」 许寒瞬间晴天霹雳，震惊的微张嘴巴。 什么？！！！ 这...这一共五道菜... 一道就一千？！！！ 这饭是金子做的吗？！！！ 他身上也就剩了不到两千，连个零头都不够... 要不... 许寒纠结的低垂下眼眸。 要不减上几道...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脑海里病的脸色惨白的陆曜小人给拱开了。 病人提出的要求，他要是不满足，心里好像有种负罪感... 再说了，上次，陆曜跟他哥哥还请他跟程虞吃了饭... 几秒钟的时间，许寒成功pua了自己。 他刚想找经理能不能借个电话问秦姐借点钱。 经理就脸色微变，对他说了句：「先生，请您稍等片刻。」就急匆匆地跑开了。 他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拘谨的等着人来。 好在没等多久，经理满头大汗地跑回来，邀请他去贵宾室等候。 许寒迷迷煳煳地跟着他往里走，听着他说：「先生恭喜您中奖了，您是本餐厅第999999位的特殊客人，礼品是获得餐厅一天的免餐资格。」 经理的一番话，让许寒的脑子更混沌了。 中奖了？ 免餐？ 他被经理安置进一个豪华的包间，还体贴的送上饮料跟水果拼盘。 「先生，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吗？今日餐厅所有的菜式都是免费的，您还需要加餐吗？」 许寒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神色还恍惚着：「...不...不用了，我只点刚才那些就够了...」 「好的，您请稍等。」 经理将倒好的饮料推过来，却不知道是推的太急还是怎的，杯子突然倒了，里面的饮料泼了许寒一身。 第103页 「哎...」 许寒短促的吸了口气，条件反射的就站了起来。 经理忙拿纸巾给他擦拭。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没事...」许寒想接过纸来自己擦：「我自己来就好...」 饮料大半撒在裤子上，黏黏煳煳的不好清理，于是经理愧疚的说：「这样吧先生，您先稍等一会儿，我托人去对面的服装店给您买一套衣服换下来，脏的衣服我帮您清洗干净再还给您，您看怎么样？」 「不用了...我一会儿去洗手间自己洗一洗就好...」 「先生，这是我的过失，要是您不接受我的歉礼，要是被餐厅里的领导知道了，我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 许寒看着经理窘迫为难的表情，只好答应下来。 经理要退出包间时，还在弯腰连连道歉。 许寒受不了别人这个样子，连忙扶住他，说了好几遍没事，才将人安安稳稳的送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时，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看着自己一身的狼藉，不由得苦笑。 这好不容易进了个高档地方。 还出了糗。 看来他真的很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第79章 楚晏行的计划 经理走出许寒的包间后，脚步一拐，走到另外一个包间外。 敲了敲门。 门开之后，他低眉敛目，走了进去。 「办的怎么样？」 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 经理没抬头，恭顺回道：「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妥。」 男人淡淡道：「很好，严渡，把东西给他。」 严渡将放置了定位器的衣服跟一个微型摄像头递给经理。 「你知道后面应该怎么做吧？」 楚晏行似笑非笑的看着经理。 经理腰再一次下压，有些胆颤道：「明白。」 「不错，小心一些，不要让他察觉，事情完成之后，我会升你做餐厅的总经理。」楚晏行慢条斯理的说着，那张雅俊的脸上带着某种兴致勃勃的愉悦。 经理连连应下后，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包间里瞬间安静无声。 楚晏行先是不急不躁地品了会儿酒，后面将视线转到了不远处站的板直的男人身上。 看了一阵后，他朝严渡招了招手：「过来。」 严渡面无表情地走到楚晏行身边。 楚晏行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挑眉：「坐下。」 严渡亦听从。 坐过去后，楚晏行就仰面枕上他的腿。 他身体一僵。 「江池那边还没有动静？」 「嗯。」 「还真能沉住气。」楚晏行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看来不刺激一下，他是不会有什么行动的。」 「嗯。」 严渡目不斜视，看着心无杂念，实则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这还是这么些年以来少爷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自从意外得知自己只是少爷哥哥的替身后，他就被剥夺了与少爷亲昵的权利。 曾经对他依赖亲近的少爷仿佛在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眼神不再温暖，看着他跟看其他人再无不同。 之后的几年，他看着大批大批的「哥哥」来来去去，才终于明白，自己所获得的殊荣，不过只是少爷思念寄託下短暂停留。 尽管这么清醒的知晓一切，他还是一点点的沦陷下去了。 「在想什么？」 楚晏行不悦的声音响起，严渡回神，抿唇：「...没想什么。」 看到对方起身，常年没有多少表情的脸浮现出一点懊恼来。 「你出去看看怎么样了。」 严渡起身，收好所有的情绪，低头：「是。」 许寒在包间里等着的时间，陆续已经有三道打包好的菜送了过来，看着人还没回来，他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毕竟陆曜那边没人照顾，还等着呢。 正想着，门被敲响了。 他让人进来后，看到是经理，松了一口气。 总算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中间出了点小岔子耽搁了一会儿，您等急了吧，我这就带您到换衣服的地方。」 经理一边道歉一边拿着衣服把他往贵宾的换衣间带。 「没事没事...」许寒一边劝慰安抚他，一边说：「脏衣服我自己拿回去洗一洗就行，不用再麻烦你了。」 经理打开换衣间的门，又将手里的衣服袋子递过去：「好的，您换好了将脏衣服放到这个袋子里，我会在外面守着您的。」 许寒接过来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后才走了进去。 经理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心底有些不安的搓着手。 都是男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许寒衣服换的很快，没过多久就提着脏衣服出来了。 经理将人带到刚才的包厢，等他拎上打包好的菜离开餐厅，才抹了抹额头冒出的细汗。 等再返回，想将换衣间的微型摄像头摘下时，却发现严渡已经拿着出来了。 「楚总夸你做的不错，总经理的位置会给安排给你的。」 严渡一板一眼的复述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经理有些怕这个健壮的男人，一米九的个子加上不苟言笑的一张脸，活似讨命来的阎王。 一看就不好惹。 他慌忙点了头，在严渡转身要走的时候，耐不住良心的谴责，小心询问：「你们...要客人的视频...做什么？」 第104页 严渡转头眼神冷冷的扫过来。 「我劝你，不要打听不该打听的事。」 重重的压迫感落下，经理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扯了扯嘴角：「是...是我逾矩了。」 严渡没有再说什么，收回警告的目光，抬脚走了。 拿着摄像头返回楚晏行的包厢时，对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手机上已经传输过来的视频。 画面中的许寒面对着镜头丝毫没有察觉的脱着身上的衣服。 先是最外面的外套。 外套褪下后，露出手腕处包扎的纱布，跟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青紫伤痕。 他眼一眯，兴致更浓了。 里面的人不知道在被人窥视着，仍不停地将身上的t恤脱下。 肤色很白，白的有些病态。 胸腔微微伏动，粉色的两颗小肉球很招眼。 再往下，平坦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看着很柔软。 这时候，许寒已经套上他准备的上衣。 楚晏行不由得轻嘆一声。 要是全部脱掉，一丝不挂，该是怎样的美景。 他如此想着，视频还在继续。 许寒套上新上衣后，才将自己的裤子脱下，露出两条光裸的腿来。 楚晏行扫了一眼，便有些挪不开眼。 明明看着并不出色的一个人，身材却很好，尤其是这双腿，匀称笔直，一静一动都富有美感。 比他那些情人都要合他心意。 怪不得能让程虞江池同时惦念上，到底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他兴致盎然地将剩下视频看完，意犹未尽地同严渡说：「将视频发给江池后，你吩咐底下盯着的人守得紧一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 严渡点头：「是。」 楚晏行又重新播了一遍视频，语气清淡：「还有，查查许寒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是。」 「下去吧。」楚晏行头都没抬，只是沖严渡摆了摆手。 「…是。」 严渡顺从地退了出去。 第80章 好戏，就要开场了 光线昏暗的房间。 染着浓重酒气的身躯不容拒绝的持续纠缠着。 空气都好像被点燃，火烤一般炙热。 陆曜难捱的挣扎着，试图逃脱出来。 可刚伸出手，就被坚决地拽了回去。 翻来覆去的缠绵，身躯已经酸痛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可身上的人仍不放过他。 意识被搅到最混沌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令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小耀...」 男人醉醺醺地亲吻着他的耳朵。 一瞬间，身上的血液一寸寸被冻结。 不...不会的... 不会是他... 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探向向男人撑在一侧的手臂。 小心翼翼地顺着手掌向上摸。 当摸到小臂上明显可以感觉到凹凸不平的伤疤。 他整个人都像是死掉一般僵住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他痛苦地推拒起来，但身上软的像一摊泥，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摆布。 「放开我...放开我....」 「陆...行止...你醒醒...我是...你弟弟啊...」 「啊...」 不管陆曜如何嘶吼哀求，男人始终不知疲倦地折腾着。 他身心都痛苦不堪，眼中蓄满了泪水。 许寒紧赶慢赶回到酒店，就听到陆曜睡得很不安稳的呜咽哭泣着，像是在做一场极痛苦地噩梦。 他将饭菜匆忙搁到柜子上，就疾步跑到床边，蹲下担忧地轻轻晃了晃陆曜的肩膀。 「陆曜...醒醒...」 「呃...」 陆曜深陷进噩梦中，始终不醒。 许寒不由得加大了些音量唤他。 「呃...啊！」 陆曜勐地睁开眼睛，搁浅的鱼一般不断喘息着。 许寒有些心疼地轻拍着他的肩背，小声安抚：「是梦，都是梦，不要怕...」 陆曜呆滞的双眼中还带着没有退却的恐惧，他听到许寒的声音，慢半拍似的，过了许久才呆愣愣地看向他。 他似乎是在辨别着什么，许寒手下的动作没停，就这么担忧地看着他。 「...许寒...」陆曜迟钝的认出许寒，之前发烧，烧的他的嗓子有些喑哑。 许寒回应：「是我...你...」别怕...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截断了。 陆曜抱着他就像是抓住自己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那么紧，紧的让他有些难以唿吸。 但他没有制止对方的动作，而是手足无措的抚着陆曜的背：「...没事了...都没事了...那都是梦...」 陆曜抱着他缓了好一会儿，力道才有所松减。 「还好有你...」 许寒听到很轻的一句嘆息声，但声音实在是太小，他根本就没有听清。 「...陆曜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陆曜不清不楚的嗯哼了一句：「没说什么...」 然后就完全放开了许寒，自己靠上床头。 这一番动作又拉扯到了伤口，他难以抑制地嘶了一声。 「还难受？」许寒伸手摸了摸陆曜的额头，试着温度已经降下来以后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烧了。」 「我饿了...」陆曜等许寒摸完额头，可怜的说。 「那我拿湿毛巾来给你擦擦手再给你端饭来。」 第105页 许寒的身影刚没入浴室，陆曜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 现在的情况真的是无比操蛋。 他竟然被他哥给睡了。 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可他是真的将陆行止当做自己的亲哥哥。 这么些年的感情与亲近，仿佛成了一场令人嘲讽的笑话。 他接受不了，也难以接受。 想刀了陆行止的心都有了。 妈的。 ... 中午眼科医院，办公室。 江池坐在办公桌前，摘下眼镜揉着太阳穴，准备一会儿去吃饭，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就突兀的亮了起来。 他眯了眯眼，随手将手机拿起。 原以为是什么不重要的消息。 可点开的瞬间却愣住了。 陌生的号码发来的视频信息，封面是半褪衣物的许寒。 他点开，完整的视频看下来，眸子被烧的通红。 情慾缠身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不知自什么时候，跟别人亲密，开始索然无味。 即便是为了需求，眼前浮现的也是许寒那张可怜兮兮的脸。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次看向视频里毫无所知毫无防备的人，尽管知道这是有人在激他，还是没忍住拨通了一个电话。 「准备的怎么样了？」 「如果没有问题，就尽快准备行动，程虞那边拖不了太久。」 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江池的神色有所缓和：「好，继续盯着，最迟也要在这个星期将人带走。」 吩咐完，江池挂掉电话，目光锁着手机里的许寒。 不需要等多久，你就会彻底属于我了... 只属于我... 江池这边刚有了动作，楚晏行那边就立刻察觉，严渡将情况报告上去的时候，楚晏行笑了笑。 「看来计划很成功，江池忍不住了，对许寒下手估计也就这两天，吩咐我们的人在暗处悄悄帮江池，务必让他将人带走。」 「是。」 严渡低着头，听着楚晏行边同旁人嬉笑边道：「没有什么能比人在无望中伸出的援手最快打开一个人的心，你说，是不是？严渡？」 「是。」严渡应是，心里波澜渐起。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在残破的孤儿院被少爷带回家的那瞬间，他的灵魂已经不由自主的交了出去。 像一只忠诚乖顺的狗。 身旁的清秀男子不满的嘟囔：「楚总为何不问问我，我也知道。」 楚晏行笑了一声，心情颇好道：「那你也说说。」 男子依偎着他：「我觉得楚总说的对极了。」 楚晏行愉悦地亲了亲男子：「说的真好。」 清秀男子笑着偏过头，和他交换了一个湿热的吻。 房间里的温度持续上升。 严渡闭了闭眼，心口滞痛地退了出去。 楚晏行余光扫过落寞的身影，浅浅的嘆了一声。 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81章 陆曜：抛弃程虞跟我吧 于此同时，丝毫没察觉危险悄然而至的许寒，正待在酒店尽心地照顾着病号。 「你要吃什么？我夹给你。」他看向陆曜，拘谨地问道。 陆曜被许寒逗笑了。 「我是不舒服，又不是手断了，我自己来就行。」 许寒看他笑出来，心里放心了一点。 「那你自己吃，我就坐在旁边，你有事叫我。」 陆曜点头，接过许寒递给他的筷子。 许寒原以为，这么多菜，陆曜会吃不完。 可没想到这完全是多虑了。 对方的饭量是他的好几倍。 明明这么瘦。 胃口却很好。 陆曜一向是个心大的主，遭受多大的磋磨也不影响他的吃饭。 该吃吃该喝喝，烦心事可以先丢一边，但自己的胃是绝对不能受丝毫委屈的。 喝完最后一口汤。 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整个人活泛过来。 「吃饱了？」 许寒过来问，他就乖巧的点点头。 「那就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吧。」 陆曜看着许寒任劳任怨收拾餐盒的身影，不知怎的，眼眶就有点热热的。 这副想哭的样子可把许寒吓得不轻。 「怎么了？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陆曜瓮声瓮气的：「不是，就是有点嫉妒。」 许寒听着呆愣愣的：「嫉妒？」 「程虞那个狗东西哪来这么好的运气遇到了你，真的是要嫉妒死了。」 偏就他遇人不淑。 陆曜牙根痒痒的。 「要不你抛弃程虞，咱们两个私奔...哎呦...」 陆曜一时激动了些，扯到了后面的伤，瞬间痛唿出声。 「你...你别激动...」 许寒语无伦次地将他安置好。 「...我说的是真的...」陆曜跟变了个人似的，拉着许寒的手马不停蹄地拐人：「过几天我要出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许寒听到这话神情都变了，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我不了...我现在挺好的...」 「你相信我，别看我长得不靠谱，其实我还是很可靠的，虽然我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但是我能带你吃遍世界所有美味...」陆曜边疼得斯哈，边不遗余力的推销自己。 第106页 「程虞那傢伙会的...我也会...」陆曜回想程虞在许寒面前的姿态，扭捏着，小声喊了句：「...哥...许哥哥...」 许寒被雷噼了似的，震惊地愣住。 「许哥哥...你考虑考虑我...」 「...呜呜呜...我真的比程虞那傢伙好...」 许寒：「......」 愣了一会儿，他才僵硬地伸出手，摸向陆曜的额头。 好烫。 果然是又烧起来了。 人都烧迷煳，说胡话了。 许寒想去拿退烧药时，另一只手还被陆曜抓着，他想拽出来，对方就更用力的攀上来，跟抱着梦寐以求的大鸡腿似的蹭了蹭。 「别跑...我一定要带着你一块逃走...」 「远离程虞跟陆行止两个大变态...」 许寒：「......」 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的无语时刻，全被陆曜给承包了。 许寒觉得对方再蹭下去，自己手腕处的纱布都要被蹭散了。 于是小声道了声歉，加大了力气将手给抽离了。 陆曜孩子似的哭起来，他也顾不得哄，赶忙将药拿来餵对方喝下。 喝完后，陆曜又闹了一会儿，才沉沉睡过去。 许寒看着陆曜的睡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唿出一口气。 还是程虞...好照顾一些... 陆曜也...太能折腾了... 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已经中午了。 许寒下去买了点粥喝了，之后就一直守着陆曜。 中间替换了好几条湿毛巾，对方的温度才彻底降下来。 烧红的脸颊才渐渐褪去。 他浅浅的松了口气，然后有些疲倦地趴在陆曜的床边闭上了眼睛。 陆曜睡了三个小时，在许寒之前醒了过来。 这次醒来，身上明显舒服了很多。 他看着床边一直守着许寒，小心翼翼地下床，忍着不适将人抱上床。 咔嚓--- 将许寒放下的瞬间，深受折磨的腰非常不合时宜地扭到了。 陆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疼的整张脸都在抖动。 他扶住腰，艰难地挪到床的另一侧，半死不活地趴了上去。 气气气气气死了！！！！！ 陆行止！！！ 不把你头打爆，我就不叫陆曜！！！ 许寒睡醒一睁眼，看到一张龇牙咧嘴的鬼脸。 他当即吓得一哆嗦，差点没从床上掉下去。 「嘶---别...别怕...是我...」 陆曜眨眨眼，很悲催的眼神放到许寒身上。 「我扭到腰了，腰疼动不了了...」 许寒愣了片刻，然后有点无奈地过去给陆曜揉起腰来。 陆曜一开始疼的嗷嚎，后来舒服了，就嗯哼起来。 他再次感嘆。 许寒可真是个宝贝。 撬墙角的想法再次蠢蠢欲动。 「许...寒哥哥...嗷！」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没按痛你吧？」 要不是知道许寒的性子，陆曜都要合理怀疑对方是在故意堵他的嘴。 他强撑着笑笑：「没...没事...」 许寒听着他声音中的细颤，内疚地说：「我这次一定好好揉，不会再走神了...」 「没事，不用内疚，我一点事都没有...」 许寒不信，敛下眉眼认真地帮陆曜松缓疼痛。 揉了有十分钟，陆曜觉得好了很多，于是身子一翻，不再让许寒揉了。 「好了好了，这次我真的没事了...嘿，别耷拉着脸了。」 陆曜逗他，紧缩着菊花毛毛虫似的扭了两下。 「嗯...」许寒笑了：「你没事了就行。」 陆曜定定看着许寒的脸，忽然将脸埋了起来。 靠。 许寒怎么笑起来这么好看。 不对！ 清醒点，清醒点...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现在最主要的是抓紧去国外躲一阵子。 陆行止跟他的事... 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陆曜躁郁地拱了拱枕头。 真是一团乱麻，烦死了！！！ 第82章 陆曜将要出国 「陆曜？」 当严渡将下面的消息报告给楚晏行时，他饶有兴趣的笑笑。 「听说现在陆行止正满市寻找着他这个弟弟，没想到竟藏在那。」 严渡问：「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吗？」 楚晏行摆摆手：「什么也不需要做，我们就安静地看着他们尽情发展就好了。」 程虞... 这次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将你最重要的人抢走... ... 许寒这两天基本都待在陆曜这里照顾他。 因为陆曜不让他带手机，他也就没机会接触到江池给他发来的信息。 看不到，就受不到刺激，也就没再发生自残的情况。 这也让他得以喘息。 直到，在家里李辉给他打电话过来说，到时间该去检查眼睛了。 他的动作一顿，脑海里浮现出江池的那张憎恶的脸。 「许先生？」李辉久久没得到回覆，疑惑开口。 「...啊...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准时在家里等你的...」 许寒的面色苍白，磕磕绊绊地应下。 挂掉电话后，他有点心滞，缺氧似的难受。 果然，想逃避的终究还是逃避不开。 第107页 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一天，他都有点浑浑噩噩。 陆曜在见许寒迟迟没从浴室出来，于是过去看看，却看到许寒惨白的脸，惊了一惊。 「许寒？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就是站久了眼前有些黑，缓上一会儿就能好。」 「我扶你出去坐坐。」陆曜伸出手揽过许寒的肩。 「哎...不...不用，一会儿就能好...我还有毛巾没洗完...」 陆曜充耳不闻，只放慢了步子扶着人走到沙发上坐下。 「不洗了，你歇一歇吧，我正好有话要对你说。」 「那...你说。」 陆曜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纠结再三后，才难堪地藏在心里的话讲出来：「许寒，你知道我一直在躲着我哥是吧？」 许寒点头。 这两天陆曜哥哥打了几个电话来，都是旁敲侧击地问他知不知道陆曜在哪。 他记着陆曜的嘱託，跟谁也不能透露出他的行踪，尤其是他哥哥，于是都是摇头说不知。 「其实，我被我哥...强暴了。」 「什么？！」 许寒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陆曜烦躁道：「而且我好像还发现，他似乎喜欢我。」 许寒震惊到思维都卡住了。 「...你们...不是亲兄弟吗？」 「那倒不是。」陆曜解释：「他是我妈收养的孩子。」 「那你...喜欢他吗？」 「当然不喜欢！！！」陆曜反应很大的反驳：「他是我哥，我们只有从小相处下来的纯洁的兄弟情！！！」 「我虽然是喜欢男生，但我喜欢的是你...呸...是温软那一挂的，不是我哥那种上床恨不得干....呸呸呸...」 陆曜一激动，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他呸了好几声，才正经道：「总之，我不喜欢他。」 许寒这个一个八卦听下来，脑子都恨不得重塑，根本不够用的。 消化了半晌，才问：「...那你准备怎么做？我能帮到你什么？」 「帮我买一张，明天上午的飞机票。」 许寒心情复杂的答应下来。 「那你会一直留在国外吗？」 陆曜摇头，神色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很乱，可能要等我什么时候能够静下来，思索出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法之后再说吧。」 「毕竟他做了再过分的事情，这些年的感情还摆在那，而且我也不想让我妈知道，让她为难。」 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心情同样复杂的许寒：「说实话，现在出国，我真的很捨不得你，你...算是...我在国内陆曜为数不多真心对我好的朋友...」 他平日里交往的那些纨绔子弟，有福同享可以，有难想同当，只能做做春秋大梦。 只要一想起那天，他拖着疲累的身子逃到一个关系还算好的兄弟那里，藉口说他跟他哥吵架跑了出来借住几天，这人前脚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会说出去，让他放一百个心，后脚一出卧室就跑阳台去告发他了。 真踏马的不是东西！！！ 像许寒这种真诚待他的，真的是独苗苗。 许寒的心里有些难受。 心里涩涩的。 「哎，别哭啊...怎么还哭上了...我不让你跟我走还不行吗？我就是说说...我可害怕着你家的活阎王呢，要是真把你拐走，他不得活颳了我。」陆曜手足无措地看着他，跟个说错话的小孩一样。 许寒还是掉泪。 「现在最惨的人是我吧...我还没哭呢...你快别哭了...要是让程虞知道...我就是躲到国外也不好使...他真会活颳了我！他真做的出来...」 许寒破涕而笑。 「可算笑了。」陆曜松了口气：「看来我的小命被保住了。」 「哪有这么严重？」 陆曜沖许寒伸了根手指晃了晃：「少年，你对你家那位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想当年，我可没少在他那吃苦头。」 「明明长得这么明艷的一张脸，做起事来简直狠辣死了...」 意识到自己说太多的陆曜连忙止住话柄：「当然，程虞多少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至少对你还算勉强及格。」 之后，许寒就跟陆曜边收拾东西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给你说，国外有很多优质美男，器/大/活/好，要是有机会，我真的很想带你去见识见识。」 许寒被他露骨的话说的面红耳赤：「...不，我就不了...我不喜欢这个...」 「不喜欢？」陆曜停下动作揶揄的看他：「那你就只喜欢你家程虞？」 轰。 有什么攻到脑子，许寒一下子被激的怔住了。 「...喜...喜欢？」 难道...他对程虞的那些异样... 都是因为。 他喜欢上了他？ 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那种喜欢？ 「你怎么了？」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对许寒冲击有多大的陆曜，看着对方奇怪的神色，问。 许寒压下心底的异样，垂眸颤着眼睫道：「没...没事...」 「那就好...」陆曜没察觉出什么。 两人莫名安静了一会儿。 许寒忽然听到陆曜说。 「许寒...你明天...能来送送我吗？」 许寒一愣，想着明天的计划，有点犹豫。 「我...明天可能...有点事...」 第108页 陆曜的语气低落下来：「啊...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 许寒看着他的模样，咬唇纠结了一会儿，理智最终还是败给了情感。 「...我答应你...一定会去送你的...」 陆曜惊喜地抱住了他。 「谢谢你...许寒...」 许寒抚着他的背，闭了闭眼睛。 不... 是我该谢谢你... 多谢你，又多带给我一些要好好生活下去的意义... 第83章 支走李辉 「许先生，到了。」 李辉停下车，转头看向后座上的许寒。 对方双手紧张地放在双膝，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许寒才如梦初醒。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走神...」 他嗫喏着，有些紧张兮兮地攥起裤子。 「没关系。」 李辉下车后，帮许寒打开车门：「咱们上去吧。」 「嗯...好的。」 许寒看了眼李辉温和的脸，慢吞吞地迈下车。 然后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李辉的身后。 李辉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想。 怎么每次见许寒都是这一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样子。 难不成是他太没亲和力，太吓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电梯。 就在李辉按电梯层数的时候，许寒忽然出声。 「那个...之后做检查，我自己就可以了...你不需要在外面等着我，去忙你的就行...」 说到这里，他才将最终目的说出来：「检查完，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但李辉并没有get到，他只当许寒是不好意思麻烦他。 「不用担心，我今天陪着你检查是程总的意思，相当于是我的工作，是给工资的。」 许寒有些焦虑，不知道再想什么办法来支走李辉才好。 陆曜说他的的行踪要绝对保密，他尤其叮嘱不让程虞的人知道，以免程虞那边火速将他卖掉。 陆曜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 程虞跟陆行止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半斤八两。 都是喜欢在手机上装定位的变态。 不过陆曜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许寒，只是委婉的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机能联繫。 许寒说有，是他之前用的旧手机。 他开视频，指挥许寒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个手机没问题后，才告诉他可以带这个手机跟他联繫。 许寒虽然对陆曜的一番操作一头雾水，但他相信陆曜，对方不让他带手机他就不带，对方让他换他就换。 陆曜搞完之后，仰躺在床上，故意问：「你怎么这么听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许寒这时候正用卡针将电话卡从程虞给他的那个手机上拿下来。 陆曜看不到他人，只能看到晃来晃去的天花板。 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对方轻轻的一声嗯。 又等了一会儿。 才重新看到许寒那张有些呆又有些真诚的脸。 他的眉眼似乎从始至终都习惯性的耷拉着。 温吞，怯弱，又有些呆，神经质的样子似乎很难让人一开始对他产生好感。 他其实之前很难理解程虞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傢伙。 长相併不出众，性格又不讨喜，各项都很平庸。 说话眼神时从来都是躲闪的，声音也很小。 但后来。 他藏在怯懦下的真诚与耐心，感染了他。 渐渐喜欢上许寒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多意外的事。 他轻轻唿出一口气。 扬起笑：「明天一定要准时来送我，知道吗？」 许寒正将电话卡插进旧手机里，闻言，抬眼看他：「我检查完会尽量赶过去的...」 「不许尽量！」陆曜不满：「你最亲爱的朋友就要出国了，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回来，你就这态度？」 「好好好...我一定赶过去...打车去送你...」 「哼，这还差不多。」 许寒看着他傲娇的样子，不由得说：「你跟程虞的性格真的好像啊。」 「谁跟他像！！！」 看着陆曜炸毛的样子，许寒笑，眼中雾霾短暂的散去。 果然是很像。 电梯即将停下，许寒回过神，看着前面的李辉，有些乱。 「我...今天检查完...在外面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会不太方便...」 李辉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瞭然：「好，我明白了，我将你送上去，我就走。」 许寒松了口气：「嗯，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开车。」 「好的。」 李辉将许寒送到江池的办公室，果然离开了。 许寒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精神渐渐紧绷起来，像是防御过当的刺猬。 他紧张地攥着手。 心里拼命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这是医院，江池再疯狂，也不会在医院对他做什么的。 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去送陆曜... 陆曜还在等着他... 更何况，他还带着... 咔嚓--- 突然的开门声，仿佛锤子砸在许寒的神经，他浑身颤抖了一下。 他没抬头，眼低垂着，视线放在放在地面。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第109页 然后一双足以看出昂贵来的皮鞋强势地霸占了他的视线。 「呵~」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仿佛在嘲笑他这种自我逃避的姿态。 「起来。」 许寒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对江池的话充耳不闻。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配合治疗了？」 江池有点可惜的嘆息，可脸上却是兴奋到掩盖不住的样子。 他伸出手，捏着许寒的下巴掰向他。 「这些天我发了这么多消息给你，你一条都不回，还真是让我寒心啊。」 许寒被迫看向他，却紧咬着唇不说话。 拼命忍住想要逃跑的心思。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不能刺激江池，等他玩够了，觉得无趣了，就会快点放过他。 再忍一次，就再忍一次... 等送陆曜离开，他会彻底解决这一切的... 「怎么不说话？」江池摸向许寒的耳垂，像玩一件很有意思的玩具，揉捏玩弄着。 许寒露出有些难堪地表情，下唇已经被咬的泛白。 他忍耐着，原以为这又是一场无休止的羞辱，没想到江池却忽然一反常态，很快收回手，还大发慈悲地往后退了几步，留给他喘息的机会。 「算了，这次就先放过你，跟我走吧。」 许寒能听出江池言语里的愉悦。 虽然不明白对方这回怎么这么大方，但现在这个情况也是他乐意看到的。 他撑着沙发，喘息了一阵后，才缓慢地跟上去。 江池带着他辗转了好多的眼部科室，要不是知道江池的真面目，许寒真的要被江池的这副无比负责的模样骗到。 戴上眼镜的他，模煳了眼里的冷漠跟阴鸷，穿上医者的衣服，将本来那个让许寒害怕到战慄的人隐藏起来。 「怎么？难道你喜欢上我这副样子了？」 趁着科室的医生忙碌出结果，江池很胆大地凑到许寒耳边轻笑。 许寒立刻厌恶地扭脸躲开他。 今天的江池有点不太一样。 但具体说到哪里不一样，许寒又形容不出来。 他看着不远处江池跟其他医生交流的样子，有些茫然不解。 江池敏锐地觉察到他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眼里带着戏嚯，嘴里无声说了几个字。 许寒没看清他的口型，但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一套繁琐的检查做下来，许寒觉得疲惫，他重新坐回江池办公室的沙发，趁着江池不在争分夺秒地休息着， 勉强回了些精气神，他勐然想起陆曜来。 什么时间了？ 他掏出手机，按开屏。 已经九点多了。 陆曜是十点五十的飞机，飞机至少要提前四十分钟检票，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 从这里赶到飞机场，最短也要三十分钟，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在想什么？」 许寒想的入神，竟连江池进来都不知道。 他被吓到，整个身体往后一缩。 江池的眼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恢復正常。 许寒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破口大骂或者是强制扯过他去。 结果，对方罕见的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竟转身走到办公桌那坐了下来。 第84章 许寒被带走 许寒愣了愣，然后慢慢坐正了身体。 看了看时间，有些焦急。 再待下去，真的要赶不上了。 他小心向江池看去，强打起勇气：「我...能走了吗？」 许寒的声音很小，但江池还是精准捕捉到了。 他勾了勾唇，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不理睬许寒。 许寒攥着手机站起来，他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然后很焦灼地走过去：「...我要走...」 江池这时候才抬起头。 他很无所谓地看向许寒，指了指门口的方位：「门就在那边，我又没拦着你不让你走。」 许寒有些不相信对方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难不成，你是捨不得我，不想走？」 江池的话音刚落，许寒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管江池后面有什么等着他。 这次都要准时赶到陆曜身边... 江池看着许寒匆忙离开的背影，将手里的资料放下来，拿起旁边的一直在通话的手机。 「叫人准备吧。」 「是。」 挂掉电话后，江池慢悠悠地踱步到窗边，隔着一层玻璃遥遥往下望，眼中是势在必得的愉悦。 许寒... 你终究还是会属于我... 许寒匆忙跑出医院，站在街道一侧想用手机打车，可手机太卡了，点都点不进去。 无奈之下只好扫视着四周，看看有没有计程车。 「你好，坐车吗？」 就在他迟迟等不到车而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个大哥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寒看过去时，对方给他指指不远处的一辆白色的车：「你去哪？我那边拼车正好缺一个走，我看看顺不顺路。」 「那个，我去机场。」 许寒说话时也在看着街上来往的车辆，生怕错过没拉人的计程车。 似乎是不顺路，大哥就去问了问周围的人，问了一圈回来，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应当是迟迟少一个走不了有些着急。 第110页 这次他在看向许寒时，就明显有些泄气了，摆烂似的闲聊起来：「看你的样子很着急啊，是赶着要坐飞机吗？」 许寒说不是，是要送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登机。 大哥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像是想开了，对许寒说：「哎兄弟，这个时间，你是打不着车的，要不这样吧，你给我凑个人头，我少收你点钱，先送你去机场。」 「真的吗？我十点前就得赶到。」 大哥估摸了下时间：「差不离，保准能将你送到。」 许寒连连道谢，跟着他走到车前。 「你坐后边吧，后面还有一个位子。」 许寒嗯了一声，开了后车门坐了进去。 里面确实已经坐了三个人，都低着头玩着手机，看不清脸。 他匆匆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给陆曜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坐上车在路上了。 陆曜那边回復的也很快。 说知道了，还给他发了候机室的位置。 车子在这时候启动起来了，他将手机放了起来，如释重负。 许寒放松下来，习惯性地靠向车门，静静地等待到达地方。 目光看向窗外。 车速很快，大片的色彩相接，有些头晕目眩。 过了一会儿。 许寒有些睏倦地垂下眼，眼前开始重影模煳。 他想坐起来打起精神，可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么累... 这时候，耳边似乎传来江池的声音。 「他怎么样了？」 坐在许寒身边的男人，看了许寒一眼，对电话里的人说：「药效已经发作，人已经快昏睡过去了。」 「好，看好他。」 「好的。」 后来好像又说了什么，但许寒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惶恐，不安渗透到身体每一处细胞。 冷的让他浑身发抖。 他强撑着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要清醒起来，可最后还是不敌药效，带着满心的恐惧被迫昏睡过去。 ...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 陆曜频频回头看向机场入口的方向。 马上就要检票了，怎么还没到？ 不是早就已经坐上车了吗？ 平时这么靠谱的人，怎么现在偏偏出了岔子。 他还准备给许寒说一堆肉麻点的话，然后好好抱一下道个别。 纪念一下他这次无始无终的爱恋。 等下次再见面。 他们就只是关系好的朋友。 时间一点点流逝。 打过去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陆曜有点焦躁地信息轰炸许寒。 到了吗？ 怎么还没到？ 你看看消息，许老头！ 接电话！！ 快接电话！！！ 你到底到哪了！！！！ 我要检票了！！！！！你到底到了没！！！！！ 听着广播已经开始喊他这一班飞机检票了，陆曜握紧了手里的行李箱。 许寒这傢伙。 不会是堵车堵的太厉害，正哼哧哼哧地跑过来吧？ 眼瞧检票的时间快截止了，陆曜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发现许寒还没到，就放弃地拉起行李箱往检票口走。 走到半路，手机突然忽然来了电话。 以为是许寒，陆曜掏出手机一看，顿时有些失望。 是个陌生的号码。 不会是陆行止吧？ 他边走边想，就在要挂时，脑袋里却忽然有个声音说。 万一是许寒半路跑的时候掉了手机，借了别人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呢？ 于是他接了。 「陆曜。」 陆行止的声音一出来，陆曜皱着眉就要挂。 「许寒出事了。」 动作勐地一顿。 陆曜不相信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许寒被掳走了。」 啪---- 崭新的手机重重地摔到地上，屏幕边缘碎了一小块。 之前还好好的给他发消息... 怎么会现在被掳走了呢... 陆曜愣愣站在原地，怎么也不肯相信陆行止的话。 「先生，先生，检票马上就要结束了，您还...」 陆曜回过神来，他白着脸地捡起手机，慌乱地拉着行李箱跑了起来。 不行... 他得去亲自去看看才行... 不管是不是陆行止的谎言，都要亲自看到许寒才能放心... 于此同时，程虞正在回国的路上。 他坐在私人飞机里，满身的戾气，目光又薄又冷。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查到了，带走许先生的不是楚晏行，而是那个医生江池。」 「觉察到不对后，我们的人马上搜寻了他的住所，里面已经人去楼空，现在正在a市到处排查他的其他藏身之所。」 纪诏敛眉收目，将查到的江池的资料递给了程虞。 江池的家族在a市也曾显赫一时，只是后来举家搬到国外，重点做起国外的生意。 他与许先生确实是大学同学，还是一个寝室的室友。 查到的资料上还写着两人的关系很好，几乎寸步不离。 但奇怪的是，身为商业世家出身的江池，出国留学时并未学习工商管理，反而学的是与这毫不沾边的眼科专业。 而许先生恰好眼睛有问题。 第111页 想到这里，纪诏心里有点异样。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单单觉得这些资料有些逻辑上的问题。 他能看出来，程虞自然也能看出来。 「叫人重新去查，重点查查江池大学这三年。」程虞将这份被抹掉太多信息的资料丢到一边，眉眼中带着狠厉。 「发布悬赏，只要有人提供准确的江池信息，一条赏金五十万，上不封顶。」 纪诏略略有些惊讶。 程家已经近五十年，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过了。 他这样想着，忽然又听到程虞继续道。 「另外将本家所有的人手全部派出去，一寸一寸的给我搜，就是把a市都翻过来也要把许寒找到。」 他正要劝，这样大规模的出动是否太缺少考量，毕竟是在向来暗涛汹涌的a市，这样引人注目的行为，大抵会招来不少的麻烦。 但当他看向程虞时，这种想法忽然就平歇下来。 安逸了太久竟让他忘记了，这个程家歷代以来最年轻的家主曾经的果敢与狠辣。 当初能在在危机四伏鱼龙混杂的险境杀出一条血路，如今又将程家发展到如此的显赫鼎盛。 他足以拥有更为嚣张的资本。 第85章 许寒被绑 许寒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双手双脚皆被缚住，整个人被迫呈大字躺在床上。 在一片漆黑中，他很不安地挣动着，却怎么也挣不开。 这是...在哪？ 他迷惘的想着，昏迷之前的记忆一点点回笼。 打车... 对话... 是江池将他带来的。 恐惧一点点席捲了许寒。 是江池... 他果然没想放过他... 许寒开始拼命扯动束缚着自己的绳子，手腕，脚腕被粗暴的磨磋，不一会儿就勒出一道道红痕，有些严重的地方还破了皮。 床轻微的晃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门忽然被人推开，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房间内灯光大开。 刚适应黑暗的许寒被猝不及亮起的灯闪到了眼，反射性的停下动作闭上了眼。 有脚步声靠近。 许寒眼里还含着被激出的一点生理泪水，强睁开眼，也是模煳的，看不清东西。 是谁？ 他偏过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却仍看不清。 许寒不安地挣了挣。 心脏不堪重负的跳动着，一声一声像是为他敲响危险的警钟。 「醒了？」 声音出来的一瞬间，许寒最后的那点希翼也被狠狠打碎。 江池... 果然是他... 「你想做什么？」 脚步声迫近，许寒渐渐能够看清。 因为姿势的原因，他只能看到对方的腰身，直到江池在床边坐了下来。 江池摘下了眼镜，慢条斯理的看着自己的猎物，浑身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感。 许寒寒毛直竖，却是连躲都不能。 「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呢？许寒。」 他嘆息了一声，拿出一样东西来。 「竟在身上带了摄像头？你是想做什么？」 许寒瞪大了眼睛。 「想留下证据报警抓我吗？」 江池随手将这个小小的东西丢到地上，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可只凭这些，你可没办法摆脱我。」 「这次，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得到你。」 许寒再也听不下去，将头转回去，不去看这个疯子。 「不准躲。」 掐住脸颊被掰回去。 江池不满地看着他。 「你现在只能看我。」 许寒的瞳孔紧缩，但还是强撑着去反驳：「你做梦！」 脸上的手骤然施力。 许寒疼得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不想妥协。 「该说，逃了这么些年，你的胆量倒是涨了不少，是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在我手下痛哭流泣的模样了吗？」 他带着些怀念，抚向许寒白到近乎苍白的脸。 「你别碰我...」 「我不碰，你想叫谁碰？」 江池探过身，直勾勾地盯着许寒。 「程虞？楚晏行？陆曜？」 他一个一个的细数着，带着被别人窥伺宝物的怒。 「我倒是不知道你如今这么抢手，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要你。」 许寒躲开江池的视线，身体在细微的颤抖。 「程虞如今疯了一般的在找你，你就没有什么表示？」 许寒愤恨地看着他。 江池笑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继续道。 「他轻土埯还在命人去查当年我们的事。」 许寒一下子愣住。 「你说，他要是知道你那时候是怎样像狗一样乞求着我，还会不会这么在乎你？」 「...别说了...别说了...」 许寒睁大了眼睛，有些受不了地想蜷缩起来。 「许寒，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丢掉尊严，带着无数缺陷的你。」 「...不，不是的...」 许寒煞白着脸反驳着，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程虞不会的。 但脑海里却浮现出程虞知道他经歷后厌弃嫌恶的表情。 比江池更让他害怕恐惧的是程虞的漠然与厌恶。 厌恶那个怯懦到不敢反抗，任人欺辱的他。 他眼里沁出泪水，胸口不断地剧烈地伏动，濒死一般，急促喘息着。 第112页 江池复杂又偏执的看着许寒无比痛苦的模样。 对，就是这样。 我会将你对程虞的感情，一点，一点的剔除掉。 你的身心，必须完全属于我。 受到刺激再加上身上还没完全消退的药效，使许寒很快就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江池伸手轻轻拭去许寒眼角的泪痕，抚平皱起的眉头。 当视线落到那被磨破的手腕，顿了顿，解开了三处，只留右脚那处的绳子。 替许寒抹好药，临出门时，他手搭在门把手，不知想到什么，又重新走了回去。 江池在衣橱找来一块绵软的布料，垫在绑着许寒脚腕的绳子下面。 做好这些，他才关掉房间的灯走了出去。 刚下了楼，就有电话打来。 「江先生，现在程家跟陆家加大的搜查，我们没办法完全躲开他们的耳目送你们出国。」 江池微微皱眉，但脸上还是很平淡。 像是完全料到了这种情况。 「不过，等躲过这段时间，我们会马上想办法的。」 同时得罪程家跟陆家，江池就像是走到了风口浪尖，稍有不顺，就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 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声。 挂掉电话后，他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看着被装的满满的食材，有点纠结地歪了歪头。 许寒...会喜欢吃什么呢？ 挑来挑去，还是熬了点蔬菜粥。 许寒的胃不好。 这还是当年被他生生饿出来的毛病。 即便是后来他请了许多营养师给他制定专门的菜谱，也没有彻底养好。 但凡一饿就绞痛不止。 中午许寒昏睡着疼起来的时候，他只往他嘴里餵了点糖水。 如今肚子也快要空了。 江池想着，搅着粥的手顿了顿。 虽然之前他做的很混帐，但他现在愿意用一切去补偿许寒。 他会对他好的。 终有一天，许寒会原谅他，会忘记程虞，接受他。 毕竟，许寒对谁都那样心软。 江池熬了一个小时的粥，里面的米跟蔬菜都已经熬得软烂很好消化。 将粥盛出来端上楼时，许寒的胃痛果然发作了。 他的手狠狠按压着腹部，难以忍耐地在床上不断翻动，脸上已经完全褪去血色，嘴唇也被咬的出了血。 江池走过去先将粥放下，然后把许寒扶到怀里。 这时候许寒已经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被他最害怕的人揽在怀里餵粥，也没有任何反应。 江池极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吹凉地餵着许寒。 即便是被弄脏了衣服，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一小碗的粥很快下去。 许寒的神情渐渐舒缓，脸色也没这么难看了。 他靠在江池的怀里，迟缓的眨了眨眼睛。 天花板上的壁灯的光是带点橘调的暖光，许寒呆呆看了没一会儿，眼皮就耷拉下来。 江池见许寒又睡过去，将碗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将人轻轻放回床上。 对方沾到枕头，猫似的蹭了蹭，难的的乖巧。 江池拿手指颳了刮许寒的鼻尖。 大约是觉得有些痒，许寒缩了缩。 江池轻笑，又蹭过去。 许寒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喃喃道：「程虞，别闹...」 江池的笑立马凝住，眼神冷了下来。 他深深的看了许寒一眼，但终究是没有发火，只是端起碗大步走了出去。 关上灯后砰的将门甩上了。 许寒被不小的声响激的颤了颤睫毛，但是并没有醒，缩了缩身子又沉沉睡去。 徒留江池一个恼羞成怒地下了楼，心情差到了极点。 程虞... 又是程虞...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个人在许寒的心里彻底抹除。 许寒只会属于他一个人... 也只能属于他... 第86章 反抗 趁着程虞为找许寒而心神俱疲的薄弱阶段，楚晏行联合a市与程家敌对的权势家族一齐打压程氏集团。 尽管不会对程虞造成多大的损失，但能给程虞找找麻烦也算不错。 楚晏行看着平板里地图上闪烁的红点，心情颇好地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 严渡站在他身后，出声：「要我们的人出手吗？」 「不，再等等。」楚晏行勾了勾唇角：「要当一个人的救赎的前提，是这个人要彻底跌进黑暗里。」 他说的那样轻松，语气平淡漠然。 「至少也得被玩个半死。」 严渡低眉：「是。」 他话音刚落，楚晏行似乎是看到什么，表情忽然温柔下来。 「怎么起来了？」 书房的门口站了一人。 这是个男人，身材很瘦小，他怯弱小心的看了楚晏行一眼，听到对方的问话，小声道：「我已经睡够了...」 男人不走过来，楚晏行就亲自走过去。 他牵过对方的手：「怎么这么凉？快回房间再添件衣服。」 「不...不用了...」男人拒绝道：「我不冷...」 楚晏行固执地牵着他就往房间带。 「怎么会不冷，你从小就体寒，不能受冷...」 男人想反驳，转头向严渡求助时，对方向他轻轻摇摇头。 第113页 他只好沉寂下来，被迫多添了几件衣服。 「哥哥，你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餐桌上，楚晏行见男人不怎么动筷子，于是问。 男人看着一桌子甜腻的菜式，有点难以下口。 他最讨厌的就是甜口的菜。 「小时候，哥哥不是最喜欢吃这些了吗？」楚晏行的语气稍稍沉下来。 男人只是一个替身，自然是正主喜欢吃什么，他就必须要跟着模仿。 就当是为了那足以可以让他半辈子都衣食无忧的酬劳。 男人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鱼，忍着喉咙里翻涌的噁心感，强吃下去。 楚晏行的脸色立刻好了起来。 他笑眯眯地给男人夹过菜去。 「这样才对，哥哥不能任性。」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男人立刻跑到洗手间将吃下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从洗手间出来时，他整个人都萎靡了一圈，脸色差的可怜。 严渡等到他，将手里的止吐的药递过去。 「还是不舒服的话，就吃一片。」 说完，他顿了顿。 「楚总在房间等你午睡。」 男人接过药，干咽下去。 「多谢。」 严渡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向楚晏行的房间，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男人刚迈进房间，就听到楚晏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喊他：「哥哥，快来。」 他慢吞吞地走过去，还没触到床铺，就被拽住手腕拽了上去。 意识混沌了一瞬，再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被楚晏行抱在怀里当抱枕。 对方的手伸到他的背后，摸着靠近右肩上的那个陈疤。 男人对此习以为常。 因为他能来到这，也是多亏了这道不起眼的疤痕。 这是很多年前，他跟别人干架时磕到桌角留下的。 听着身边轻微的唿吸声，男人知道楚晏行已经睡过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对方怀里爬出来，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他到处打量了一番，发觉想找的人没在后，又上了三楼的阳台。 严渡果然在阳台那抽菸。 他走过去，伸手要。 严渡眉头微皱。 「楚总不喜欢闻烟味。」 男人从他手里夺来一根，无所谓道：「抽完我会去刷牙。」 严渡没再说什么，将头又转了回去。 「打火机。」 男人找他要，严渡摸了摸口袋，将打火机递了过去。 点了烟，抽了一口，男人才算活了过来。 装了这么久的小绵羊，浑身难受的要死。 「嘿，你就这么喜欢这个楚总？」男人杵了杵严渡。 严渡没理他，他就自言自语。 「这人有什么好的，笑面虎，阴恻恻的...」 这才刚说一半，就被严渡揪过他的衣领，警告道：「时安！」 时安很识时务地举起手，主动认错：「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严渡松开手。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楚总的坏话。」 时安连连说是，可态度却很敷衍。 从严渡着抽完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时安火速刷完牙，麻熘滚回楚晏行的被窝。 小心地把对方的手再塞进自己的背后，立马闭眼装睡。 ... 被囚禁的第二天，许寒已经完全不想进食。 他像个警惕的刺猬，但凡江池靠近一点，他就挣扎着躲到一边。 江池怒急，一把捉过人来，扳着许寒的嘴硬灌。 「唔唔...」 许寒抓上江池的手臂推搡，可江池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他根本撼动不了。 最后只能强迫着吞咽。 江池动作粗鲁急迫，许寒没来得及咽下的汤水，就顺着嘴角流到衣服被子上。 许寒红着眼呜咽着，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的轻颤， 「咳咳咳咳....」 将整碗的小米粥，撒了大半。 强硬餵到许寒嘴里只有三分之一，最后还咳出来了不少。 江池将碗随手丢到桌子上。 冷眼看着许寒倒在一片狼藉，攥着胸口仿佛要将心肝脾胃都咳出来的可怜模样。 「你要是再用绝食威胁，我不介意以后都这么餵你。」 许寒急促地喘息着，眼眶通红，但脸上仍带着倔强。 江池抓住他的头髮狠狠往上拽。 「许寒，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不要再试图激怒我。」 许寒疼得嘴唇发白，睫毛细颤。 「放...开...」 「说话！」 许寒咬着牙偏过头。 好，很好。 江池冷冷一笑。 放开许寒的头髮，反倒一反常态去解许寒脚腕处新换的锁链。 许寒不知江池要做什么，愣住了。 直到脚上的束缚真的没了，他才如梦初醒，马上爬起来往门口跑。 「啊...呃...」 脚腕被人从身后攥住，用力一拽，他重重摔在地上。 骨头错位一般的疼痛使许寒有一瞬间的空白。 意识再次回笼时，他已经被江池扛在肩上。 「...放开...放开我...江池！」 江池一路将许寒带到浴室。 当江池将浴室的门反锁起来时，许寒心里勐地向下坠去。 第87章 他会死的 第114页 许寒被江池丢进了浴缸里。 他想爬出来，但江池死死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困在里面。 压迫感扑面而来。 许寒看着江池，明明对方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他却不寒而慄，惶恐不安。 「...你...要做什么？」 未知的恐惧让他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 「躲什么？」 江池勾起一个足以叫许寒心惊肉跳的笑。 许寒的手摸上后面冰凉的缸壁，眼睛很不安地扫视着四周，试图找寻能保护自己的东西。 江池啧了一声，手下用力。 顿时，许寒的肩膀就像要被捏碎了一般。 脸一下子褪了色。 「许寒，你总是能这么轻易的惹怒我。」 说着，江池的手不断下滑，趁着许寒因疼痛无暇顾及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轻轻撩开许寒的上衣。 陌生的触感传来，许寒怔了一瞬，心仿佛被浸到万丈寒潭。 惊惧的尖叫声扼制在喉间，他拼命拽出那双噁心无比的手。 用力推开江池，膝盖狠狠磕到浴缸上，手刚攀上缸沿要爬起来，背后的衣物就被抓住了。 他死死攀着缸沿，像是抓住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心脏不堪重负的跳动着。 脑子里很乱。 冰冷的恐惧在试图吞噬他。 咔嚓---- 上衣的扣子难以承受这种程度的拉扯，一个一个的崩裂开。 许寒慌忙之中想要去遮，却被江池抓住空子，整个人被勐地扯了回去。 后脑重重撞上江池的胸膛，上衣被拽下半边，露出一侧的肩跟胸膛。 大片皮肤裸露出的一瞬间，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江池的气息像一道道绳索，缠绕上脖颈，他渐渐感觉到唿吸困难。 「程虞到底碰过你吗？」 好噁心... 「你也会像现在抗拒我一样抗拒他吗？」 好噁心啊... 急促的喘息声仿佛要破开耳膜，许寒渐渐缩起肩膀，身体呈一种脆弱的保护状。 指尖颤巍巍地抚上心脏的位置，然后紧紧地攥住了。 浑身都冷的要死。 可五脏六腑却像是被谁泼了汽油熊熊灼烧着。 痛不欲生。 江池感受到许寒的细颤，随手将放水的开关打开了。 热水源源不断地淌出来，漫过许寒的脚面，小腿，膝盖...直到浸没他的胸口。 「许寒，你真是一条脏兮兮的狗。」 江池报復性地侮辱着他，身上沾了脏的衣服被强制脱下。 许寒的一切反抗皆被镇压。 最后只能像一只失去壳的蜗牛，紧紧抱住自己柔软的身躯，可怜又可悲。 江池的手再次伸过来，许寒害怕地整个人躲到水里。 口鼻被水浸没。 唿吸被阻，耳鸣声越来越响。 但他仍不想出来。 与江池相比。 放弃任何思考的窒息感更让他安心。 可这种近乎自虐般的寻求安全感也是不被允许的。 许寒被江池怒不可遏的拽出来。 胸腔内的空气在水里被极度挤压，无可避免地呛了不少水。 许寒被抓出水的那一刻，受身体本能的驱使拼命吸气。 水呛气管。 咳得浑身颤抖不止。 江池原本在冷眼看着，直到许寒咳出一口血来。 他的眼一下子被扩散在水里的血色刺到，脑子难以做出反应。 许寒吐出血来之后，身体再难以支撑。 软倒在他最厌恶的人身上，身体不断痉挛，嘴里小口小口的溢着血。 腹部痛如刀绞。 他的瞳孔难以焦距，濒死一般。 江池愣了一瞬，然后疯了似的将许寒抱起来。 给许寒裹上浴袍准备出门时，脚步却生生顿住了。 不行。 不能出去。 如今带许寒出去，无异于是在程虞的眼皮子底下找死。 他堪堪找回理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边到处搜寻可用的人选，一边将许寒安置到干净的房间。 想好之后，立马联繫了这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医生。 李医生听了江池的描述，带着医药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检查了一番后，确定了病因。 消化性溃疡。 李医生给许寒输上液，又拿了药给江池。 叮嘱他许寒的之后饮食一定要以清淡为主，避免刺激性大的食物。 江池看了眼床上仍在难受的人，抿唇点头。 送李医生离开后，再次返回许寒的身边。 守着对方一直到完全输完液，脸色才有所缓和。 只是许寒始终眉头紧皱。 江池想了想，回到许寒住的那个房间，拿来一身崭新的睡衣。 刚才因为着急，只匆匆给许寒裹了件浴袍，如今睡在床上，自然是不舒服的。 他掀开一半的被子。 先给许寒穿上睡裤，然后才扶他坐起来。 许寒还在昏迷，没有丝毫力气，软绵地歪在他怀里。 将浴袍的带子解开。 浴袍滑落，许寒白皙的胸膛裸露出来。 他只看了一眼就挪开眼。 将睡衣给许寒穿上，像是照顾一个无法自理的孩子，凑近给他繫着扣子。 第115页 由下往上。 原本裸露着肩膀的领口一点点变小。 繫到第三个的时候，江池忽然发现许寒右肩胛骨靠上一点的位置，有个很小的疤痕。 圆形，不明显，已经快要跟周围的肤色变得一致了。 看着像被菸头烫出来的。 几乎是条件反射。 他想。 这是不是他当年留下来的呢？ 江池有些躁郁地闭了闭眼。 一个生来赤裸的恶人，有一天竟会开始反省自己的恶行。 怀抱着被他伤害地已经伤痕累累的人。 近乎唾弃的讽然一笑。 或许，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没有人能摆脱一个疯子。 许寒，你也是。 江池将最后两颗扣子系好，轻轻在许寒一侧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与此同时。 程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说什么？他被江池带走了？！！」 秦苑不可置信的看着程虞，往后跌了几步。 因为到约定心理治疗的时间，迟迟不见许寒的踪影。 打去的电话，也在关机。 秦苑心里隐隐不安。 想着上次许寒告诉她的住址，她找了过来。 却得到这么一个晴天霹雳。 「要赶快去救他...」 秦苑颤抖着嘴唇喃喃着，忽然勐地上前抓起程虞的衣服，带着心悸恐慌。 「快去救他，他在江池手上...」 「...会死的...」 第88章 许寒与狸花猫 许寒已经昏迷了一天。 江池守着他，像是一名十分合格的爱人。 当他伸手，想亲昵地抚向许寒的脸时。 却听到一声猫叫。 喵～ 房间忽然冒出一只棕色的狸花猫。 丝毫不避人。 它轻巧地跳到床上，围着许寒身边绕着了两圈，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用脑袋拱了拱许寒的手。 见许寒没反应，喵喵叫了两声。 然后乖巧地趴在许寒腰侧，一团身子，竟睡了起来。 江池皱了眉，伸手想将猫赶出去时，却瞧着这猫的花色异常眼熟。 在哪见过呢？ 他想着。 脑海里一段灰扑扑的记忆被翻出来。 当年许寒故意激怒他，在警察面前留下罪证。 饶是他这种身份，摆平一切从拘留所出来，也整整用了三天。 在拘留所里，他每每想到一向懦弱至极的许寒竟骂他噁心，骂他残渣，就怒火冲天。 更不要提对方故意激怒算计他。 于是他被放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许寒算帐。 他将还在医院养伤，觉得已经自由的许寒强制带回家。 关到常年不见光的储物间。 当时许寒的两只眼睛都还带着伤，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那时年轻气盛，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的算计。 许寒理所当然的承担着他的怒火。 稍不如意，就会挨打。 对许寒还不如一只狗。 高兴了给他饭吃，不高兴了就让他饿着。 飢一顿饱一顿。 许寒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瘦下去。 有时候踢他一脚，都感觉不到一点缓冲，直击骨头。 许寒的思维和痛感开始变得迟钝。 很多时候，他都是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之后不论他在怎么气急败坏的刺激，许寒也不再有任何反应，像一个灵魂脱离的空壳。 江池已经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寒开始频繁的生病。 只是被风一灌，就会发烧。 只要一饿，胃病发作，就会倒在地上痛如刀绞。 免疫力差。 众多病症接踵而至。 当时的许寒。 被他折磨的不成样子，脆弱的像个易碎的玻璃制品。 再经不起他的任何玩弄折磨。 看到许寒缩在堆满杂物的角落，哆哆嗦嗦，痛苦不堪。 他罕见的心软。 派人将许寒换到了正常的房间。 又花钱请来医生专门照顾。 他是个行为令人捉摸不透的疯子。 想怎么做便做了。 从不多加考虑什么。 像之前，一时兴起的折磨许寒。 像现在，不顾一切的想将支离破碎的许寒拼起来。 被送到新房间细心照料的许寒，表现出了莫大的恐慌。 强将他按到床上，他也只是哆嗦着，始终无法正常入眠。 江池每次出去时许寒都安分地躺在床上，可当他再回来，对方都会固执地缩回房间的角落里。 一次又一次。 他看着许寒抱着膝盖蜷缩着角落睡觉，身上磕碰的淤青越来越多。 无数次的怒骂过后，他找人来，将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换成充气的。 原来的床搬出去，换来一张足够大的榻榻米，推到墙角，足够让许寒折腾。 江池自以为是的施捨，捎带的，是未来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因为许寒的眼睛没有得到好的治疗，情况总是时好时坏，纱布一直缠着。 眼睛看不到，让许寒很没有安全感。 即便是后来他已经不再限制许寒的自由，对方也始终没踏出过房门半步。 第116页 不哭不闹，也不说话，木偶似的待在靠近窗边的充气沙发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段时间，他有事，在外面忙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回来，刚走到花园，就听到许寒的声音。 他一愣，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许寒边摸索着挪着步子，边轻轻唤着：「咪咪，咪咪...」 因为看不见，许寒走的很小心，可还是被一点障碍绊倒在地。 他暗骂一句。 家里的佣人都干什么吃的。 许寒这边怎么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他正要上前。 却见一只棕色的狸花猫从一旁的草丛里钻出来。 小猫瘦弱，毛髮暗淡无光，灰扑扑的。 它先是甩了甩沾了灰跟枝叶的身体，然后才喵呜着跑向许寒。 「咪咪？」 许寒听到声响，脸上露出一点欣喜的表情。 单手护着上衣口袋，慢吞吞地爬起，蹲着等小猫过来。 小猫这时候已经跑到许寒的身边。 江池看着小猫亲昵地用脑袋拱了拱许寒四处摸索的手。 许寒摸到它，笑起来。 江池从不知道，许寒笑起来是那样好看。 即便是被纱布包裹住了眼睛。 即便是脸色依旧苍白。 「咪咪。」许寒轻声唤着，语气是那样温柔。 江池看着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用纸包起来的一些食物。 有掰成小块的饼干，面包，还有小段的火腿肠。 小猫啊呜啊呜的吃着，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许寒大抵是蹲的累了，就坐到了地上，听着小猫大快朵颐的声音。 很温柔的笑着。 江池竟有一些嫉妒。 小猫吃完，就去蹭许寒。 一人一猫沐浴在阳光里，好似一幅治癒的画。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江池没有打扰他们。 悄悄的走开了。 回到别墅里，叫来佣人问。 佣人竟丝毫不知许寒餵猫的事。 他们只知道两天前许寒被一只野猫抓了，但当时那只猫窜的太快，他们并没看到长什么样子。 之后就是请示给江池，江池找人给许寒打狂犬疫苗， 在往后，他们对许寒与猫的事，便一点也不知了。 江池表示知道了，叫佣人出去看好许寒。 他则去查了监控。 这才知道来龙去脉。 那只狸花猫确实是前两天来的。 当时它穿过窗，跳进许寒的房间，直奔许寒未吃完的饭菜。 许寒原本半坐着，听到动静也没什么反应。 直到小猫吃饱喝足，大着胆子跳上了床，踩来踏去竟爬到许寒的肚子上趴下了。 许寒愣了愣，半晌后低下头，手缓缓摸过去。 「喵呜～」 小猫微微抬抬头，似乎是没感受到恶意，便又重新低下了，轻轻叫了一声。 猫？ 许寒歪了歪头。 指尖触碰到柔软的毛髮。 小猫被碰也没怕，照旧舒舒服服的趴着。 江池在监控里，看着许寒似乎是想将小猫赶走。 那双手多次将猫抱离。 可那狸花猫就像是认定了许寒，无论被抱走多少次都锲而不捨地再跳回去。 许寒没法子，只得无奈的顺着它。 这种堪称温馨的场面一直维持到佣人上来收拾碗盘。 许寒听到脚步声，就反射性地抓过手边的被子，盖到小猫的身上。 小猫大概是被吓到了，兇狠地哇呜了一声，飞快给了许寒一爪子，然后逃之夭夭了。 佣人进来时正好看到许寒匆忙将被抓伤的手往后藏。 再看那舔的干干净净的碗盘。 知道是遭了猫灾。 慌忙给江池打去电话得到处理结果后。 佣人赶紧将东西收拾了，然后下去找人去安排封住窗户的事。 许寒听着周遭杂乱的脚步声，抿了唇，重新又变回了那个无声无息的木偶人。 狸花猫再次出现是第二天的下午。 它原本还要跳窗进来的，结果窗被纱封死了。 用爪子扒拉了两下，发现进不来后，它开始喵猫的叫起来。 许寒那时候正在窗边坐着。 听到小猫的声音，迟缓地扭过头。 小猫见有人理他，于是扒窗扒的更厉害了。 许寒咬了下唇。 「你...进不...来的...」 很久没有开过口，声音很哑。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可小猫听不懂许寒的话，始终坚持不懈地扒着窗喵喵叫。 许寒想起昨天摸小猫时的感受。 身上没多少肉。 毛髮也很粗糙。 小猫可怜兮兮的叫着，他有些心软了。 「...不要叫了...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许寒想着柜子那有他没吃的饼干，于是凭着感觉摸索着往那走。 摸到床边，就顺着床一路摸过去，当确定饼干还在，他松了口气。 可拿起饼干，又有了新的问题。 小猫进不来，他该怎么餵呢？ 许寒听着外头喋喋不休的猫叫，脸上浮现出困扰的表情。 这时候，有脚步声靠近。 许寒唿吸一滞。 昨天江池在电话里怒气沖沖的吩咐佣人找到「兇手」就拿去淹死的话还在耳边环绕。 第117页 他有些焦急地转头对向窗那边。 大抵也是在昨天被吓到了，小猫呲熘就逃了。 没有任何动静了。 许寒侧耳听着窗边那安静下来，稍微松了心。 佣人是进来给他送水果的。 许寒在对方即将要走的时候，喊住了他。 「...能麻烦...送我下去吗？...我想...下去走走...」 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许寒开口说话。 佣人有些诧异，愣了片刻后，敛下眉眼，应了下来。 第89章 猫死了 之后就是许寒偷偷藏食物餵猫。 江池看着监控里的许寒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食物匀出来，妥帖的藏到自己的口袋。 然后让佣人扶他下楼。 再找藉口，支开佣人餵猫。 江池想起这两天佣人给他汇报说许寒的胃口变好了，吃的比平日都要多时自己下意识的安心，就不由得冷笑。 这多出的胃口都跑猫肚子里去了。 许寒吃的还没一只猫多。 江池深吸一口气，喊来人。 吩咐他们等许寒上来，就把猫捉了，关进笼子里，之后等他处理。 于是，许寒前脚刚走，后脚狸花猫便被捕了。 但许寒对此丝毫不知。 他只是在被佣人扶着走到玄关时，忽然没由来地发冷。 太安静了。 平时别墅里多多少少还是能听见一点嬉闹声。 现在却一丝声响也无。 许寒抿紧唇，半晌才畏缩忐忑的问佣人。 「...江池...是他...回来了吗？」 佣人看着距离他们只有两步之遥的江池，有点不知所措。 许寒没听到佣人的回覆，以为是自己猜错了，略松了口气。 「...我只是...问问...没回来...那就罢了...」 许寒原本是要说江池没回来更好的。 但忽然想起身边的都是江池的人。 他怕佣人给江池告状。 于是磕绊的改了口。 许寒不说出口，江池又岂能看不出。 许寒在猜测自己没回来的时候，那明显松懈的身躯。 跟个抓了他的猫崽子都能不计前嫌，和平共处。 偏对他，战战兢兢厌恶至极。 江池有些恼怒地走上前，直接抓住许寒的手腕硬硬拉过来。 「怎么？我不回来，你很开心？」 许寒刚踉跄着想站稳，就听到江池的声音，一下子惊骇住了。 被江池抓住的手腕被火烤似的火辣辣的疼。 他不说话，只瑟缩着想挣扎出来。 「跟一只猫你都能和颜悦色，对我就这么避恐不及？」 江池吼着许寒，拽着许寒走了几步，大力将他甩到沙发上。 许寒闷哼一声，脑袋嗡嗡的响。 「我给你吃给你喝，给你治病，给你这辈子都享受不到的生活，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江池不明白，扯着许寒的领子在他耳边怒吼。 许寒脸色白到几乎透明，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他不明白。 为什么世上还会有像江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明明...明明是他毁了他... 他...根本不稀罕...这些所谓的恩赐... 「怎么？你很不满？」 许寒偏过头，想避开江池。 「跟别人都能说话，偏对我不能？很好...很好...希望一会儿你的嘴，还能这么硬。」 江池冷笑着，喊人将那只猫拿去淹死。 许寒一愣，然后抓住江池的手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近乎悲极的哀鸣。 江池威胁他：「说话！」 「...求...求求你...不要...」 许寒眼前的纱布被泪水浸湿，双手死死攀住江池。 「...不要...江池...我错了...」 「我...说话...你不要...不要这样...」 江池听够了，才满意的摸上许寒的脸，冷哼一声：「这才乖。」 猫在江池这里捡回了一条命，还因祸得福做起了吃喝不愁的宠物猫。 打了驱虫的药，洗干净，剪了指甲，买了最好的猫粮，专门养在一间房里。 江池想的，不过区区一只猫，许寒喜欢，那留下也无妨。 平时解解趣，还能拿猫来威胁许寒，一举两得。 只是没想到，这只猫待了一个星期竟跑了。 往常的时间，小猫都会跑许寒房间在他双膝趴伏着打盹。 可整整三天，许寒都没见到小猫。 许寒问佣人，佣人们都被江池提前打过预防针，只说猫生病了，被带去宠物医院看病了。 听到这个解释，许寒没多想。 直到两天后一次偶然的机会。 他听到两个佣人闲聊。 他们说，猫死了。 带着一身的不知被野猫还是野狗抓咬的伤，就死在花园那。 佣人说，这猫流浪惯了，野性未改，享不了福。 佣人说，这不就跟楼上养着的那个人一样，少爷对他这么好，还要闹，不知好歹。 两人聊得津津有味，正要将这一篇翻过去聊些旁的，就听到砰的一声，有什么摔倒在地。 「许先生！」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她们勐地往后看去。 只见离她们不远处的位置，许寒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似是昏了过去。 第118页 心脏勐地被冻结。 许寒在楼梯上一脚迈空，跌下来，腿骨折了。 江池收到消息就怒气沖沖地赶回来，将别墅里所有的佣人都骂了个遍。 人怎么会好端端地从楼梯上摔下来。 肯定是看护的人不用心。 江池坐在沙发上，一脸不耐烦地扫视着站着的一众佣人。 开门见山道：「你们都被辞退了。」 这番话无亚于给在场的所有佣人一个晴天霹雳。 他们震惊要给自己求情，可江池根本没那个耐心听他们乌七八糟的声音。 一甩手，就要走。 「江少爷，等等。」 这时候，有人喊住江池，但江池压根没心情理，连脚步都没停。 直到听到对方说：「许先生受伤另有隐情！」 江池转过身，半眯下眼，沉声问：「你说，什么？」 那人喘了口气，然后手一指。 「是她们，是她们刺激了许先生，许先生才从楼梯上跌下来的，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江池的目光凌厉地看向这两个明显有些慌神的人。 「怎么回事？」 「她们聊到之前那只猫惨死，又说许先生...」 说到这里，他有些支支吾吾。 「说！」 「她们说许先生...不知好歹...」 江池听着，登的笑了。 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 确实是不知好歹... 他盯着不断哆嗦的两个僕人，眼里一片冰冷。 但不知好歹这个词。 从别人的嘴里盖到许寒的身上，他怎么这么生气呢？ 重重将两个人踹倒在地。 心中的火气仍无法消弭。 又踢了几脚后，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我的人，就算是折辱，也只能我折辱，听明白了吗？」 两人被打的涕泗横流，缩着身体只点头。 江池这才厌恶地收了脚，叫人将这两人丢出去。 走上楼梯上时，他忽然想。 许寒被他欺负了这么长时间。 好像一次也没看到他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可怜模样。 明明看着这么懦弱的人。 嵴骨却仍是硬的。 第90章 不过一个玩具，坏就坏了 处理完这两个糟心的佣人，江池上楼去看许寒。 他开门走进去，许寒一只腿打了石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眼睛被纱布遮着，不知道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 江池坐到床边，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许寒。 真的很瘦了。 手放上去都掐不上肉。 他正想着，手下的人却忽然一动，僵硬地偏过头去。 竟醒着。 江池收回放空的手，轻咳了一声。 「那个，猫我已经让专门的人带去火葬入土为安了。」 不知怎的，他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异样感。 许寒没有丝毫反应。 江池又说：「议论你的那两个佣人我也已经辞退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许寒还是不理他。 江池有些恼怒：「我做的够仁至义尽了，许寒你不要不识好歹。」 为了一只骯脏的流浪猫，他亲自挑选了a市风水最好的墓地。 别人抢破了头也要「住」进去的风水宝地，给了一只猫。 他至今想想还觉得荒谬。 但当时他一心只想着许寒倘若知晓之后，不至于如此伤心，便投了大价钱去做了。 佣人对许寒不敬，即便是他父母安排给他的人，他也给打发走了。 一桩桩一件件。 他从未这么对什么人这么好过。 许寒这下子直接将耳朵捂了起来。 江池登的脸色青了又黑黑了又红，咬牙切齿的看了许寒很久。 「行，你行，许寒，给你点好脸色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他伸手想扯过许寒，但目光触及到那裹得严实的腿上就又收了回去。 只是嘴上仍没停。 「我真的是吃饱了撑得给你出气，你这种人就活该被别人议论死...」 即便是被当着面这样羞辱，许寒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江池活像自己一个人发疯，他怒气沖沖不能对着许寒发，就将视野里所有能够到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霹雳哐啷在许寒耳边炸开，于是他更用力的捂紧了耳朵。 江池发够了火，见许寒还是那副死样子，颇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窜在心里的火烧的旺旺的。 他狠狠地剜了许寒一眼，重重摔门而去。 这次，江池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现。 直到许寒的眼睛好的差不多，纱布可以拆了，他才回来。 医生在拆纱布之前，先对江池说好情况。 因为许寒眼睛的伤耽搁的有些久，所以情况其实并不怎么乐观。 「什么意思？」 江池心里一咯噔，有点不好的预感。 医生嘆了口气。 「病人的眼睛，尤其的左眼本来伤的就有些严重，再加上耽搁了最佳治疗的时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完全医好。」 江池一下子就火了，心里躁郁不堪：「你当初可没给我说这...」 不对... 在很久之前，医生确实是警告过他。 第119页 说许寒的眼睛再耽搁下去，很有可能有失明的风险。 他当时不屑一顾。 想着玩坏就玩坏吧。 到时候他说不定就腻了，该换新的玩具玩了。 谁知，一直到现在，他还没玩够。 人却已经快被他玩废了。 江池皱眉，对医生命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治好他的眼睛！」 明明是被自己亲手摔碎的东西，却要让别人去拼好。 医生没什么把握地点点头，嘆气道：「我会尽力而为的。」 慢慢的，一圈一圈地将眼上的纱布拆下。 许寒坐在凳子上，看着平静，可紧攥着手暴露了他紧张的内心。 这么长时间处于黑暗，像个废物一样，衣食住行都要靠别人完成。 他难以习惯，也习惯不了。 如今在这所出不去的牢笼里。 最大的期盼，不过是眼睛可以尽快好过来。 「已经是最后一圈了，许先生不要太着急睁眼...」 许寒轻轻嗯了一声。 待眼上的束缚尽数去除后，他闭着眼睛等候了很长时间，待医生说可以了，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黑的... 什么也看不到... 许寒眨了眨眼睛。 周围还是一望无际的黑... 他不可置信地摸上自己的眼睛，带着一点点希冀地问。 「...是...天黑了...灯...没打开吗？」 这句话已落下，周遭一静再静。 没有任何的回覆。 没有任何的声音。 静到许寒有些害怕，他带着些许的急迫，言语中透着一丝哀求。 「...医生...你告诉我...我的眼睛...没事...」 医生看着许寒这副样子，有些不忍。 但他确实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安抚许寒：「没事没事...只是，没恢復好，等再治疗上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东西了。」 好不容易稳住许寒即将崩溃到底的情绪，医生下楼时碰到装着一脸不在意的江池。 「他怎么样？」 医生沖他轻轻摇摇头。 江池仿佛被定住了。 「你说他的眼睛...好不了了？」 医生边走边跟他解释。 「病人的左眼可以肯定是完全无法恢復，但右眼的话，伤的轻一些，积极治疗的话，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恢復视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过，就算是恢復了，也不可能跟正常人一样。」 「什么...意思？」江池问。 医生看了一眼楼上的位置，缓缓道：「右眼如果能恢復的话，白天的影响可能不大，但夜里，光线暗的时候，可能会严重一些。」 江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有些复杂。 「治，尽量将他的右眼治回来。」 他说完，医生提着医药箱要走时，江池又忽的想起：「你没对许寒说这些吧？」 医生摇摇头：「我按你说的，要是情况真的不太乐观就瞒着他。」 江池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送走医生，江池坐在沙发上脑子杂乱不堪。 他是真没想到会弄成现在在这个样子。 如今...当务之急...瞒住许寒... 能瞒几时就几时... 反正...现在就是不能让许寒知道... 他要是知道了... 想到这里时。 江池的所有想法都勐地戛然而止。 就算是被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玩具，眼睛坏了就坏了，也不耽误他玩。 他怎么会为一个玩具着想，即便这个玩具再深的他心，也只是一个平常逗趣的玩具。 根本就不需要过多的想法... 江池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可脑海里，映着的始终是许寒那双无光无神，死气沉沉的眼睛。 仿佛眨眨眼，人就能轻而易举地碎掉... 可怜，又可悲... 第91章 好累，真的好累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能够掩埋的秘密。 江池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许寒还是知道了真相。 其实在很早许寒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没想到... 会是真的... 他真的...瞎了... 他的人生。 真的...完全的...被江池毁掉了... 「你的左眼确实是恢復不了，但右眼还有希望...」 医生宽慰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许寒无助地捂住脸，悲痛欲绝。 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这么悽惨。 他只是窝囊一些...懦弱一些... 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呜呜呜呜呜....啊啊...」 在医生悲悯的目光下，许寒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江池听到哭声进来时，许寒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被医生手足无措的拍背安抚着。 他的眼勐地眯起。 快步走过去，将许寒扯进自己怀里。 然后态度非常差的问医生。 「怎么回事？」 医生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状况。 他简略向江池描述了方才的情景。 是许寒说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他便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江池听后勐地冷笑起来，看了眼怀里哭的几乎岔气的人，又毫不客气的扫向医生。 第120页 「蠢货！他是诈你的！」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傢伙！！！ 废物！ 许寒听到江池的声音，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 「我已经变成这样...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你还想...怎么样？...你究竟还想...怎么样啊...」 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空洞的眼眶中流下来。 近乎干裂的唇瓣颤抖着，声音是那样的绝望悲哀。 江池死死扣着许寒，耐着性子跟他讲。 「会给你治好的，会治好的，我花钱给你治。」 许寒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一个劲地摇头想退出江池的桎梏。 「不就瞎了一只眼吗，都说了给你治给你治，你还无理取闹些什么？」 江池被许寒折腾的心烦意乱，语气不自觉的尖锐起来。 不过是一只眼... 不过是瞎了一只眼... 他就这么卑贱。 随意的容人践踏，连舔舐伤口的权利都没有。 许寒慢慢抬起哭肿的眼，没有丝毫焦距的停在半空，声音悲怆喑哑。 「...江池...我也是一个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不是你的玩具...」 不是你损毁了，说恢復就能恢復的玩具。 「我也没说你是我的玩具，你自己瞎琢磨什么？」 看着许寒悽惨的脸。 江池的心理仿佛被刀背粗粝的划过。 明知道许寒看不到，却还是将头别开了，语气稍弱的找补。 「说了会治好你的左眼，就会给你治.等你眼睛好了...等以后...」 江池含煳的说。 「只要你乖乖的，我会补偿你的，对你好的。」 他原以为低下脸来说了这一番话，许寒就不会再折腾了。 但没想到许寒突然低头笑了一声。 「补偿...」 他嘴上带笑，可泪水却一直在流。 「补偿...」 仿佛是听到什么巨大的笑话。 「...那你...能...让我的左眼变好吗？能永远...不出现我的眼前吗？」 他的声音很轻，可说出的话，却像是重重给了江池一巴掌。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许寒早就知道不会在江池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于是紧闭上嘴巴，无望地蜷缩起来。 「总之，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你老老实实的等着就行了。」 江池心里也烦躁的不行，沖许寒丢下这句话就带着医生走出了房间。 门砰的被合上， 许寒颤抖了一下，整个人无力的栽倒在床上。 ... 自从许寒知晓了真相，精神就越发萎靡，人也越发消瘦。 眼睛看不见。 腿也还没好。 只能木偶一般躺在床上任人摆弄。 羞耻，难堪，愤怒... 已经渐渐感知不到了。 沉浸在黑暗的这段时间，许寒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幻想。 幻想自己假如没有踏进这所学校。 假如，没有遇到江池。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会被弄得遍体鳞伤。 不会丧失所有希望。 也会拥有一个相对光明的未来。 可江池把一切都毁了。 他如今成了一个行动不便的废物。 一个活着还不如死去的累赘。 许寒平躺在床上，麻木地看着眼前的黑暗。 心里杂乱不堪。 各种消极的情绪接踵而来，压的他闷痛。 活着好累。 真的好累。 好想结束这一切。 好想...拉着江池去死... 最后一个念头传出时，许寒勐地打了个寒颤。 他刚刚...在想什么... 许寒无光的眼眸睁大，惊恐蔓延。 后背冷汗直冒。 他居然...会有...这样极端的想法... 江池对于许寒的状态也很头疼。 耐下性子哄过了，骂也骂过了。 许寒就是一点反应都不给。 气的他已经连发了好几次的火。 江池本不是性情暴躁的，但自从遇到许寒开始，脾气就越来越差。 本来一开始只是打着玩弄逗趣的想法，可渐渐地，那种随心所欲的掌控消失了。 人被玩坏了。 可他还不想就这么松手。 于是就这么不断捡拾着许寒脱落的碎片，尝试着拼一拼，让他再多撑一会儿。 等他玩够了。 他会利索的捨弃的。 现在，还不到时候。 江池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找好充足的理由后，拿着从宿舍翻找了半天才找到的老旧手机进了许寒的房间。 奶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时。 许寒整个人都愣住了。 「奶奶，许寒现在很好，前段时间没给您打电话是因为他参加比赛，学校对他进行封闭式训练，没收了手机...」 江池惯会伪装。 明明眉毛紧皱，没多少耐心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温和至极。 仿佛他不是欺辱许寒的恶魔。 「奶奶，我把手机递给许寒，你们聊吧。」 江池挑眉将手机放置到许寒的耳边。 「小寒。」 熟悉温暖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许寒。 鼻尖酸涩，眼睛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第121页 他指尖颤抖着摸向手机，因缺水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过了好久，才发出声音。 「奶奶...」 「哎。」 听到回復的那一瞬间，许寒觉得自己跌进泥潭里的灵魂，被一双温暖的双手救了出来。 他的喉结滚动着，不断咽下哽咽，可眼里的泪却不断溢出，滚落。 害怕，委屈... 一系列压抑着他的负面情绪最终只化为短短的一句话。 「奶奶...我好想你...」 第92章 你...究竟...要我怎样...才好 许寒跟奶奶通电话的时候，江池就坐在床边。 近距离看着许寒略微有了些生气的模样。 眼眸垂下，敛下其中的思念跟哀伤。 他仔细听着。 听许寒那微微哽咽却又强撑着冷静的声音。 听着许寒对他奶奶保证着，这次放假一定回家。 其实他们两个并没有聊很长的时间。 匆匆，又带着恋恋不捨。 许寒挂掉了电话。 「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江池有些不太理解地看着许寒挂断之后还紧紧攥在手心，不舍地放下的动作。 许寒抽动了两下鼻子，鼻尖红红的，没有讲话。 「不说话？那就把手机还回来。」 江池朝许寒倾了下身子，手指已经摸到手机，作势要抢。 「不，不要。」 许寒迅速将手机收到怀里攥紧，还往后躲了躲。 「那就说话。」 江池只是吓他，没想真的抢。 许寒相当排斥他，仅仅是跟江池待在一个空间，都觉得窒息，更不要提开口说话。 但为了以后可以与奶奶不断联，他不得不鼓起勇气，磕磕巴巴的讲。 「...我不能...再讲了...」 江池看着他那双没有神采的大眼睛落寞的合了合。 他耐下心，问。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许寒咬了咬嘴唇，像个只能每次只能回答一个问题的最低级的机器人。 「我...忍不住...会哭...那样会让...奶奶担心...」 江池如愿听到答案，没再逼问。 神色有些异常。 许寒听不到问话的声音，自以为很小心地，很隐瞒的动着手指。 将这个不到手掌大小的老年机藏到被子里。 他看不见，目光盯在一处，耳朵却敏感地听着身边的动静。 仿佛是怕江池再过来跟他抢。 直到他觉得藏的很严实后，才放松了一点。 殊不知江池一直都在看着他。 看着他掩耳盗铃的动作，傻到极致。 「不用藏了，我不会抢你那个破手机的，你想留就留着吧。」 江池说：「没电了，就拿出来让佣人给你充电。」 许寒闻言将心放进了肚子，肩膀微微放松。 他下意识地就偏头找到江池的位置，轻声开口：「谢谢。」 刻在骨子里的礼貌不会随悲惨的遭遇就被打散。 哪怕面对的是亲手把他毁成这样的兇手。 哪怕这个手机是他自己的。 江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许寒跟他这样冷静平常的说话。 有些愣。 但随即又表情很复杂地站起身，轻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好谢的，就一个破手机，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今天就给你买一箱手机回来。」 这时候许寒却又沉默了。 在江池被忽略的十分不爽的时候。 许寒才缓缓开口。 「...不...不需要...我只要我的...」 江池的脸色好了一点，嘴巴却毒道：「真是没见识，给你买新的都不要，傻子。」 许寒听多了江池的恶毒谩骂，像这种的他已经可以自动免疫。 现在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心里想着奶奶。 想着已经不算光明的未来。 虽然，但是...他还有奶奶...至少还有奶奶... 也不该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 逃避只是懦夫。 许寒想了很久，久到再回神，已经不知道江池还在不在。 「江...江池...」 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什么事？」 不远处传来江池不怎么耐烦的声音。 「...我...想...好好治眼睛...」 他艰难地开口：「...求求你...帮帮我...」 他想回去见奶奶。 想好好的回去见奶奶。 江池以为许寒叫他什么事，没想到是这个。 许寒愿意治，他心里多少也是有些高兴的。 但他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知道了，烦死了，之前让你治你死活不治，现在又这样巴巴的求我，没诚意。」 江池只是随口这么说着，嘴硬几句。 但是没想到，许寒听到他这么说，当了真。 只见他摸索着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床的姿势。 江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这么看着。 许寒的脚没找到鞋子，就光着脚艰难的站起来。 他摸着床边一瘸一拐地走到相对宽敞的地方。 麻木地抿紧嘴唇，想着方才江池发声的位置，就这么面朝那慢慢跪了下去。 第122页 腿还没好，疼。 但许寒脸上没多少痛苦地表情。 膝盖骨触地的声音不算大，但还是重重的砸进了江池的心里。 他方才还戏嚯的表情直接僵住了。 眼睛死死盯着许寒的动作。 「...我求求你...治好我的...眼...」 许寒哀求着，踏着自己的自尊去求江池。 完全看不到，他真的没有一点希望。 奶奶已经年迈，未来还等着他孝敬照顾。 他不能让奶奶亲手养大的孙子就这么毁掉。 许寒想着。 嘴里的肉却咬的越发重。 他没本事，太懦弱。 所做的所有抵抗，都像是在作茧自缚，越挣扎，缠得越紧。 即将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才发觉，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本。 就只是想死也是一种奢侈。 在这个世上。 他不仅只有自己。 还有他唯一的亲人。 「江池...求求你...」 明明许寒再狼狈再悲惨的样子都看过了。 可江池对许寒这样低下头颅，放下自尊的样子，还是很不自在。 反应过来之后，他步子有些怒气，又急迫地走过去。 咬着后槽牙就将许寒扯起来，依旧是没多少的耐心地将人拽到床边，推了上去。 「许寒，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看你现在不仅是眼睛坏了，腿坏了，连脑子也坏掉了吧！！！」 腿没好，就这么直直的跪下去，搞什么？ 江池一边给医生打电话，一边骂许寒。 「你自尊被狗吃了？骨头就这么软，跟谁都这么跪！你以为别人会可怜你！！别做梦了，别人只会觉得你烂到骨子里了！！！」 医生接到江池的电话，还在医院。 因为手边还有事情，就随手将手机的免提打开放到一边了。 结果就听到江池对着许寒那震耳欲聋的大骂声。 他皱了下眉，正要拿起手机将免提关掉。 许寒略微崩溃的哭腔传出来。 哽咽的，已经完全抑制不住的难过。 「...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江池...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啊...」 第93章 对江池的恐惧，深入骨髓 「他的腿没什么大碍。」 医生检查完，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的江池，嘆气道。 「他是个病人，需要静心休养。」 江池冷笑一声。 「静心？我倒是想让他安安静静的养病，可他非要瞎折腾，怪谁？」 床上的许寒睫毛颤了颤，将头偏了过去。 引来江池的一声嗤笑。 不管怎么说，许寒之后确实是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乖巧安静的配合医生的治疗。 慢慢的。 腿好了，能不受人搀扶地走路。 慢慢的。 在夏天即将来临前，他的眼里终于有了丝光亮。 朦胧的亮光出现在眼前时，许寒愣了很久。 不可置信过后，是小心翼翼的拂过眼前。 尽管微弱，但还是能看出一点暗影略过。 巨大的欣喜充斥着大脑。 许寒难以控制地微张嘴巴，鼻翼微翕。 这副呆愣惊异的模样被江池纳入眼中。 「你这是什么表情？做噩梦了？」 原本还算正常的话到江池的嘴里熘了一圈，倒像是很不耐烦的质问。 许寒回神，咬紧嘴唇。 犹豫着，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 「我的眼睛，好像，能看到了。」 「什么？」 江池二话不说噔噔噔走到许寒面前，手指掐上他的下巴。 「你能看到了？能看到我吗？」 许寒移开脸。 「看...看不到...现在只是能看到一点点的光。」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江池有点失望的收回放空的手。 「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别再是空欢喜一场。」 许寒没拒绝，轻轻嗯了一声。 静心养伤的这几个月，江池时常过来，待得时间很长。 许寒没多少精力面对他，一般就装作对方不存在。 时间长了，江池的性子也磨得稍有耐性。 至少是能说些能入耳的人话。 医生来看过之后，对许寒的恢復状态很满意。 他说按照现在的恢復速度，过不了多长时间，许寒就能完全看清了。 江池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这时候倒是听不出喜怒了。 但许寒无疑是高兴的。 他圆圆的杏眼睁的很大，已经养出些肉的脸上，透出薄薄的红。 「谢谢...谢谢...」 对着医生，有些语无伦次，激动的道着谢。 医生刚要回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结果有人就赶在他前面将他的话抢了。 江池不满，推开医生，对许寒说。 「谢他做什么，是我花钱请的他，这本就是他的职责，要是连这些都做不到，他就不配是一名医生。」 医生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对，江少爷说的对，不用这么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许寒不愿与江池起冲突，于是只是轻轻点点头，就敛下了眉眼。 医生走后，江池没走，坐在床边，没轻没重地扯了把许寒。 第123页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说什么？ 许寒不明白，迷茫的将头转过去。 江池像是烦不胜烦的「嘶——」了一声。 「你对医生都说了，对我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许寒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是在意这个。 「谢谢你。」 江池这才吐了一口浊气，满意的收回了手。 「这几天好好吃点东西，供上营养眼睛才能好的快。」 许寒嗯了一声。 「江池...你说过，要补偿我...现在还算数吗？」 两人沉寂了一会儿后，许寒忽然开口。 江池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似乎这真的是自己说出来的话。 「你说来听听。」 许寒难的叫他高兴一回，只要是不过分，满足他也无妨。 「我想等我的眼睛好了，就去学校。」 「不行！」 许寒疑惑为什么江池这么大的反应。 「为什么不行？」 江池敷衍：「不行就是不行，你再想想其他的，要钱或者是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可我不需要...我只是想要上学...」 「我什么都不要...」 刚刚还红润的脸倏地发白。 许寒喃喃了两句后，神情忽然激动起来，眼尾泛起红，胸腔愤愤不平起来。 「江池，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别的，我只想上学！」 江池烦躁地捏了捏鼻樑。 「许寒，你别跟我闹。」 「为什么...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似乎是一下子认清了自己并没有选择的权利，许寒浑身都在难过的发抖。 没有流泪，没有再大声的质问。 他只是抱紧可怜的自己，一下子萎靡起来。 刚刚的欣喜雀跃泯灭，江池看着许寒再次死气沉沉的一张脸，蹙了眉。 没说什么，大步走出了房间。 之后的时间，许寒的眼前果然是一天比一天恢復的好了。 大约半个月之后。 许寒完全可以看到了。 江池就这么直直的凑到许寒的面前，强迫许寒看向他。 「能看到我了吗？」 许寒的脸上没任何的欣喜，相反瞳孔还勐地收缩了一下。 重新看到江池的样子，他还是怕的，怕的骨头都在颤抖。 克制不住，恐惧像是刻入了灵魂。 江池对许寒的反应很不满。 「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鬼煞？」 许寒瑟缩着躲了躲。 看见江池跟看见鬼煞约摸也没什么不同了。 江池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躲吧，再躲，你也别想跟我回学校了。」 许寒愣愣的看过来。 「看什么看，再给你一次机会。」 江池将手臂一摊。 「过来。」 许寒看着江池的怀，像是能将他吞吃入腹的大黑洞。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江池是不是在骗他。 江池到这个时候倒也没这么着急了。 他好整以暇的数：「五...四...三...二...」 在一即将说出口的时候，温热的身躯小心翼翼的靠过来。 江池将手臂一圈，将人纳进怀抱里。 许寒原本是跟江池隔着一点距离的，结果被江池一圈，他立刻被贴实了。 身体一下子僵硬成了石头。 江池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只是没维持太久。 因为他发现许寒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体温也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凉凉的。 难以唿吸般急促喘息着。 身上的冷汗几乎要打湿他的衣衫。 江池不得不放开他。 皱着眉看许寒这副活像得了什么怪病的样子。 许寒一被放开就攥着心口倒在床上拼命的喘息。 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红。 江池以为许寒是生了病，就将医生叫来。 检查也没查出来什么问题。 反倒是听了江池的描述，医生心里有了一点点的猜测。 不过他不敢对江池说出口。 恐惧症。 会对特地的人产生不合理的恐惧，引起强烈的情绪反应及生理反应，会出现一害怕就发抖的情况。 简而言之。 许寒对江池的恐惧。 已经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 第94章 许寒疯了 喵~ 江池回神再次看向趴在许寒身边的这只狸花猫时，心里就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他收回手。 只当是当年那只猫又回来了。 倘若许寒醒来看到，或许会安分一些。 江池捏了捏鼻樑，有些劳累。 此时外头的天阴沉下来，风声渐起，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雨。 窗未关，有风颳进来，凉飕飕的。 他起身走过去将窗关上，又给许寒掖了掖被角，将房间的空调打开了。 看着床上许寒乖巧的睡姿，江池轻笑。 想要俯身去吻许寒。 这时候，猫咪忽然像是被惊吓到发了狠，背拱起，喉咙里咕噜噜的，炸毛作要攻击江池的模样。 方才还温顺的猫一下子这样，饶是江池，一瞬间也被惊到，往后躲了躲。 等反应过来，他有些愠怒。 一只猫也敢同他叫嚣。 第124页 「你倒是护着他。」 江池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沖他呲牙的猫。 终究还是没对猫下手。 推门而出。 ... 陆家书房。 陆曜急迫地推开门，看到里面的陆行止后，直截了当道。 「有许寒的消息了？」 陆行止抬眼看他，神色复杂。 「嗯。」 陆曜两手撑在桌子上，仰头询问。 「他在哪？」 「城郊。」 得到回答，陆曜立马起身要走。 陆行止却叫住了他。 「现在你对我，就没有别的话吗？」 陆曜的身形顿了顿。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就离开了。 陆行止看着被紧闭的门许久，才默然垂眸，将眼中的颓然掩盖起来。 与此同时，楚晏行这边也很快察觉到程虞那边的动静。 「严渡，我们该出发了，再晚，就要被抢先了。」 严渡颔首。 「是。」 … 许寒做了一个梦。 一个让他惊恐万分的噩梦。 梦中他被江池缚住四肢。 脑子像被火烤，烧的昏昏沉沉。 没有丝毫的力气。 江池对他说着什么，听不清。 只感觉到身上有阴冷的陌生触感在游走。 干涸的喉咙没有一丝声音。 害怕到浑身在发抖。 左眼被数万针扎下的刺痛，吞噬了他，神智混沌中彻底陷入黑暗。 ... 江池端饭推门而入时，许寒已经醒了，可床上的猫却跑不见了。 许寒靠着床头半坐着，头低垂着，双手抱着曲起的双膝。 即便是他的脚步声已经足够重了，对方却完全没有反应。 江池走过去，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用还算温柔的语气喊许寒。 「你醒了？」 过了有两三秒，许寒才呆愣愣地看过来。 因为忆起了太多与许寒不太美好的过往，江池不想再重复以前两人不断伤害留疤的过程。 于是难得耐心道。 「我熬了些小米粥，对胃好，你喝点吧。」 像是一台老旧信号不好的电视，许寒刺啦刺啦的黑屏了很久，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脸色刷的褪去了血色，漆黑的瞳孔骤缩，惊恐万状的尖叫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纳进了江池的耳朵。 江池皱了眉，想探身去看看许寒的状况。 却被许寒疯狂地踹打撕咬。 「嘶---许寒，你疯了？！！！」 添了许多伤后，江池的耐心终于告罄，用力扳着许寒的肩膀吼他。 许寒勐地哆嗦了一下，像是被吓到，受伤的小兽似的渐渐将自己蜷缩紧了，嘴里不断发癫般的喃喃着什么。 状态相当不对。 江池察觉出一丝异常。 眉头锁的更紧的想将许寒的头从双膝间挖出来。 许寒惶恐不安地小声哀叫着，身体绷的跟铁一样，江池拽一分，他就紧一分。 江池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许寒被憋红的脸挖出来。 他本气的够呛，张嘴就要骂许寒时，看到许寒的那一刻，却完完整整的愣住了。 许寒满脸的泪，漆黑的眼珠神经质的转着，嘴巴也在不止的抖动。 「许寒？你怎么了？」 江池晃了晃许寒的肩。 许寒像是听不到，又或是反应太迟钝，又是愣了很久，才有了动作。 他睁大了眼睛，可眼神仍是定不到江池的身上。 恐慌布满整个眼睛。 唿吸逐渐粗重急促，细瘦的手紧紧掐着大腿，搁着一层布料，短短的指甲竟就这么陷进肉里。 他的嘴里的话又轻又抖，江池凑近去听，才捕捉到几个模煳的字眼。 「...不...不是...」 「...不敢...逃...」 「...没错...」 之类的话。 不明白，抬头去看神经兮兮的许寒。 这次许寒直接勐地推开他，惊弓之鸟似的四肢并用狼狈地逃开了。 重新缩回他之前待得墙角，蹲着捂紧了耳朵。 江池再追过去时，他就疯疯癫癫的尖叫，扰的整栋别墅都是他的声音。 江池的脾气本来就爆，耐心又不足，别人越不顺他的意，他的逆反心也就越强。 强扯着许寒踉跄着丢上床，一个换手的功夫，人就又跑了。 气的他牙根子直痒。 「许寒！你装疯卖傻些什么？！！！」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过你？！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 江池骂骂咧咧的将许寒抓回来，再次绑在床上。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许寒安静一会儿。 没想到，许寒的反应更大了，疯了一般挣动着绳子，手腕脚腕很快磨出了血。 江池忍无可忍地给了许寒一巴掌。 这一掌很重，许寒的脸直接偏了过去，被打的那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嘴角还溢出了血。 这下，许寒也确实安静下来了。 可也安静的过头了。 许寒一直维持着被打的姿势，眼神逐渐呆滞。 就算是江池用多么恶毒的语言去刺激他，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以往不论如何，至少眼里会出现被刺痛的情绪，如今却一点也看不到了。 第125页 只剩了无尽的茫然。 许寒，好像疯了。 这个想法一出。 江池整个人有点难以置信地往后跌了几步。 怎么可能... 许寒怎么可能会疯... 他这么顽强，怎么玩弄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江池走上前，再去试探，无数次的试探。 许寒仍就是傻呆呆的，对他的动作话语无动于衷，只是像工厂设置好的时间频率一般缓慢的眨着眼睛。 里头，看不到任何的情绪了。 恐惧，害怕，哀伤... 什么都没有了。 许寒。 真的，被他折磨疯了。 第95章 完完全全的毁了许寒 楚晏行先程虞一步，带着大量的人手赶到了江池的住处。 尽管时间紧迫，他却仍不紧不慢地走着。 胜券在握。 楚晏行将偌大的别墅包围的水泄不通时，江池察觉不对，拉着精神崩溃的许寒要逃，却已经太晚了。 房间的门被狠狠踹开。 楚晏行笑吟吟地踏进来，看到如临大敌的江池还饶有兴致的打了声招唿。 「江先生，好久不见。」 江池下意识地攥紧了身边的许寒，眉眼阴鸷。 「楚总这么大的阵仗光临寒舍，总不是来跟我叙旧的吧？」 楚晏行的目光撩了一眼他身边的许寒。 「自然不是，我想要什么，江先生这么聪明，自然能猜的出。」 「想要许寒？」江池冷笑一声：「你做梦！」 楚晏行轻轻嘆了一口气，再抬眼时，温文的脸上浮出些苦恼的表情。 他略一抬手。 「既然江先生不配合，那我只好得罪了。」 楚晏行的话音刚落，严渡便同一众手下向江池冲去。 江池的身手不错，但终究是孤身一人，再加上顾忌着身边的许寒。 他一边护着许寒，一边对付这些训练有素的保镖，便很快落入下风。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口腔里泛出血腥气。 但他抓着许寒的手仍紧紧不放。 琢磨不透楚晏行对许寒的态度，严渡有所顾忌，场面陷入僵局。 直到楚晏行慢悠悠的说。 「不惜一切代价将许寒抢过来，」 他不怀好意的歪头又道：「只要人不死，受伤什么的，随你们便就好了。」 江池怒视他。 「楚晏行！！！」 楚晏行漫不经心的啧了一声：「没看到江先生已经迫不及待了吗？还不快点。」 严渡他们没了顾忌，江池越来越力不从心。 不仅他自己，连许寒身上都多了很多的伤口。 只是许寒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呆愣愣的被江池拖拽，眼里无神。 即便是被打到，脸上也丝毫没有痛意，是完完全全的丧失了一切的感知。 江池混乱中扫了一眼许寒，尽管已经竭力避免，对方仍挂了彩。 他咬牙暗骂了一句。 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被人抓到空子。 许寒被严渡拽住了半边的胳膊。 江池不松手。 许寒像一张被绷紧的纸，两边都被人扯拽着，几近撕裂。 江池被楚晏行的人不留情面的殴打，嘴里溢出血，膝盖跪地，可手始终不松。 眼里红血丝聚集，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重复着。 不能放手... 不能放手... 两股力量对峙，使处在中心的许寒应当是异常难耐的。 许寒的脸跟唇色已经完全褪去，手腕的骨头被两人抓得咯咯作响，两只手因为血液流通不畅，开始发紫。 看着难受。 可许寒本人却没有多余的表情表现。 这副灵魂离体一般的呆愣模样，让人不禁觉得就是现在将他活活撕成两半好像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似的。 但实际上，即便是精神极度差劲，对痛苦地感知极弱，一旦达到某个临界点，肉体也会代替灵魂发出悲鸣。 「呃...」 当江池听到从许寒口中不小心溢出的微弱痛唿。 眼中的坚定微微动摇。 脸上的兇狠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理智在拼命告诫着他不要放手。 可手还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力道。 许寒被严渡扯过去，脚步踉跄地跌过去。 江池被楚晏行的人打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许寒被别人带走。 怒火中烧。 却无能为力。 无法形容的挫败感，笼罩了他。 ... 程虞得到许寒消息的一瞬间，立马安排人赶了过去。 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江池的别墅早已空无一人。 程虞的人从别墅里搜出了许寒的手机。 「该死，竟让他跑了。」 陆曜咬牙切齿道。 他身边站着程虞。 程虞的眉眼冷然，瞳眸里一片嗜血之色。 他单手握着许寒的手机，脸上看不出什么慌乱担忧的情绪。 堪称冷静地下达一个个命令，有条不紊。 看着似乎还没有陆曜担忧许寒的安危。 但实际上，程虞的心已经完全乱了。 担忧，自责，害怕... 许许多多从来都没接触过的情绪几乎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第126页 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拼命压制那陌生的心悸。 因为，许寒还在等着他。 许寒，需要他。 必须要冷静。 必须。 ... 将许寒带回去的路上，楚晏行发现了异常。 许寒坐在车里，双手傻傻地放在双膝，目光呆滞，已经很久没有换姿势了。 楚晏行预料中，对方将他奉为救世主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他皱了皱眉。 有些奇怪。 于是他伸手抬起许寒的下巴，左右扭动看了一番。 被江池折磨傻了？ 确实看着精神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楚晏行轻啧了一声。 虽说猜到许寒在江池的手里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但人被弄成这副样子，还是叫他怪苦恼的。 毕竟这样的许寒，很耽误他的计划。 他想看到的是程虞从内到外的崩溃。 没有什么是爱而不得最磋磨人的性子。 他想让程虞也尝尝得不到的滋味。 念及此，他稍稍按捺下性子。 「严渡，回去后，找个心理医生来。」 严渡透过后视镜，看到楚晏行似笑非笑的脸。 他瞬间垂目，恭顺道：「是。」 许寒被楚晏行带回了家，安排在了副卧，就在楚晏行房间的隔壁。 但许寒本人对此并无所知。 他只是像个木偶一样呆坐着。 表情木木的，眸子暗淡无光。 楚晏行怕人跑了，还安排了两个人守在门口。 其实这多少有些多此一举了。 许寒现在精神确实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刚带回来时，还有吃饭的意识。 但从第二天开始，无论怎么说，许寒也不张嘴了。 楚晏行找来的心理医生开了很多药，却不见任何效果。 他不是程虞江池，对许寒顶多只是有点兴趣，但旁的，例如怜惜，他是一概没有。 照顾许寒，给许寒看病，这一切都是基于对方对他有用的基础上。 可已经三四天了。 没有任何的效果。 他的耐心渐渐告罄。 楚晏行开始考虑，换一种方式让程虞痛苦。 例如。 完完全全的毁了许寒。 第96章 楚晏行可真不是个东西 时安规规矩矩的在楚晏行的别墅里扮着哥哥的戏份。 枯燥无味又让人麻木。 还被强制灌输别人的习惯。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 要不是因为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他早就受不住跑路了。 时安拿出手机。 数着银行卡里多出的一串零。 瞬间镇静。 并开始心花怒放。 笑都要裂到耳根了。 冲着屏幕亲了好几口，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装都能多装好一阵。 就在他在房间里精神充电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好奇心驱使的他扒开一点点门缝往外瞅了一眼。 就见一群保镖围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往楼上走。 时安眯了眯眼，努力想看清。 然后就跟严渡来了个「深情对视」。 妈的。 吓得他直接将门砰的关死了。 严渡那双死鱼眼简直了。 一看一个不吱声。 被眼神警告后的时安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 而严渡这边按照楚晏行的吩咐，将许寒带到三楼的主卧。 严渡对他说：「得罪了。」 然后推了许寒一把。 不知道是脑子迟钝还是身板太瘦弱的缘故。 许寒一个踉跄，直接摔在地上。 身后的关门声传来。 他呆呆的在地上待了很久。 久到夜幕降临，房间光线昏暗。 许寒还是一动不动。 楚晏行带着心理医生推门进来。 看到许寒的姿态，愣了一下。 心理医生过来，将许寒扶起来，坐到床边。 他先是观察了一下许寒的状态，然后在许寒面前试探性的摆了摆手。 眼神溃散。 也没有任何的反馈。 他又开口想诱导许寒说话。 可即便是他说的口干舌燥，对方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得不放弃交流。 心理医生沖站在一旁的楚晏行轻轻地摇摇头。 楚晏行的眉头轻皱。 毫不避讳道：「不是装的？」 「交流障碍，思维迟钝...」心理医生看了一眼木偶一般的许寒，轻嘆了一口气。 「问题有些严重。」 楚晏行听了，没什么反应。 「多久能让他恢復正常？」 医生大概是感到有些棘手。 「这个要看后续的治疗情况...」 「尽快。」 楚晏行没什么耐心的打断他。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刺激还是什么，都要尽快让他恢復正常。」 医生没什么把握的点头。 「是。」 心理医生今天过来只是先了解一下情况。 待了有一个小时，就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许寒跟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楚晏行。 楚晏行看了一阵。 收起手机。 眼神便落到了坐在床沿的许寒身上。 第127页 明明不算矮的身高，肩头可怜兮兮的缩起，到看着小小一团，又瘦又虚弱的摸样。 说实话。 许寒也确实是可怜。 如果没遇到江池那傢伙。 没被那个疯子缠上。 估计也不会被逼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许寒可怜，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在乎这种东西。 他只想争过程虞。 想看到程虞爱而不得的样子。 楚晏行慢慢地靠近许寒。 手指挑起许寒的下巴。 无神的目光被迫交接。 沉寂的像一潭死水。 楚晏行看着却笑了。 情绪不明道。 「许寒，你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 时安是个好奇宝宝。 自打上次被严渡警告之后。 他对别墅里的新客感到莫名的好奇。 尤其是他的金主爸爸很久没让他当抱枕之后。 心里多少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危机感。 难不成是又找了个替身n号。 比他还像的替身？ 不会吧？ 他上岗还没多久就要下岗了？ 这个行业这么卷的吗？ 抓耳挠腮的想怎么也不如自己去亲眼瞅一瞅。 虽说他对这岗位已经厌倦。 但谁也不会嫌自己钱多啊。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时安掏出拿手绝活。 夜黑风高，摸瞎黑爬了窗。 这左脚刚迈进去，还没站好。 一抬眼。 卧槽！ 惊恐的尖叫差点没控制住。 没听说，别墅里还枉死过人啊。 怎么还有男鬼？！！！！ 时安捂住砰砰敲鼓的心脏。 深吸一口气。 重新再看。 等等等等------- 好像不是鬼。 有影子。 「不是，哥，大晚上不睡觉，你猫窗边干嘛？」 半夜爬进别人房间做贼的人，好像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不过显然，时安压根没觉得什么不对。 倒打一耙玩的贼熘。 要是一般人早就气的不行跟时安理论了。 不过，这个人显然完全没有。 因为，他并没有那个能力。 没有生气的能力。 没有任何情绪。 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姿势，僵直的站着，目光落在窗外，黑沉沉的，无光。 假人一样。 时安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餵？」 他凑过去，小声喊了一句。 对方像是没听到似的。 他又拽了拽对方的衣袖。 还是没反应。 怪了？ 这人有毛病？ 怎么不说话？也不动？ 时安疑惑的戳了戳男人的脸。 好凉。 这人还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 体温都这么低了。 时安善心大发，将窗关了，又将人拽到窗边。 还记得自己是做贼。 手脚放得很轻。 男人倒是听话。 让他走他就走。 让他坐就坐。 只是不说话，不看你，像是失了魂，精神有问题。 时安毫不客气地扒了男人的领口。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疤。 我去。 果然。 楚晏行这个畜生。 他哥周边碎片收集上瘾了吧。 连精神病人都不放过！！！ 气愤过后。 怜惜莫名而升。 想想他这样的替身，累死累活的好歹还有大笔的钱安慰。 这孩子，精神有问题。 想着楚晏行给他钱他也不会用。 指不定就半点好处都捞不到。 还整天被关在这个破房间里，病也得不到治疗。 真是可怜啊。 托平时无聊看的那些八点钟狗血肥皂剧的毒茶。 只用了短短几分钟。 他就成功脑补了一场悲惨的大戏。 恰逢此时。 许寒的肚子咕噜噜的响。 一瞬间，时安像是完美pua了自己。 再看向许寒时。 目光心疼又悲悯。 「可怜的娃子，不仅没钱拿，还让你饿肚子，楚晏行可真不是个东西！！！」 第97章 糟糕的梦 时安正准备去找点东西给这个小傻子吃。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后面有很弱的呻吟声。 转身去看。 就见那个小傻子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 这可把时安吓得不轻。 他这也没怎么着啊，怎么还带碰瓷的？！ 「喂，你怎么了？」 时安手忙脚乱的将人扶起来。 小傻子不说话，只是死死攥着腹部的布料，小声小声的喊疼。 他不是医生，也没有药，护着小傻子干着急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他先将小傻子扶到床上躺下。 小傻子一碰到床就可怜兮兮的缩紧了，小声呜咽着，像只受伤的虾。 「你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下意识的时安就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 他边安慰着，一边随手将床头柜上摆着的一盏夜灯推下。 第128页 玻璃制品脆弱极了，一触到地面就摔得四分五裂，声响极大。 这样大概就可以了。 他也该撤了。 听到外面走廊里隐约传来的脚步声。 时安松开拉着小傻子的手，跑到窗边一跃而下。 夜里的静谧短暂的被破开。 划破的风声唿唿的灌进耳朵里。 一只矫捷的猫咪无声无息的回到了自己的窝，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奇怪。 躲回房间的时安揉着耳朵。 明明四周都安静下来，怎么感觉还是能够听到小傻子的痛唿声。 真是魔障了。 ...... 「程总，你不能再跟着出去了。」 纪诏拦住程虞。 「放手。」 程虞声音低哑，目光看似平静，细看却带着深深的疲惫。 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弦。 纪诏冷静的阐述事实：「程总，连着奔波了几天，你的身体已经快负担不住了，医生说，你必须要休息。」 「放手，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程虞布满血丝的眼睛缓慢的看向纪诏，冰冷中隐约又可窥见一丝脆弱。 「程总，我知道你很担心许先生...」 「我没事。」 程虞冷脸打断纪诏的话，将他推开。 纪诏往后踉跄了两步。 他站稳，再次想去拦，只是还没等他向前，就见已经走到玄关的程虞身形一愰，竟跌到了地上。 「程总！」 连续几天心力交瘁，程虞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迷濛昏眩期间，他做了一场漫长又煎熬的梦。 梦中他看到了许寒。 青涩的，只有十七八岁，还在上大学的许寒。 他看着他被人欺凌侮辱，看着他奋力抵抗却仍难以逃脱。 看着他像一只被蛛网缠绕的蝴蝶。 挣扎着却被越勒越紧。 遍体鳞伤。 程虞心痛如绞，却又无能为力。 在这场足够将他凌迟的梦里，他只是一个连行动都不能自如的废物。 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颤抖着，心悸万分的，看着许寒绝望地站上楼顶，然后不带丝毫犹豫的跃下。 风鼓动着衣摆，失重包裹着全身，死亡近在咫尺，却又那样的令人安心。 这是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松弛，连带着耳畔破空的锐响都染上了了结的平静。 一切都结束了。 「不要！！！！」 大片大片的红在程虞的眼前流淌开。 绝望的滋味在胸腔扩散。 「不...」 从身体内部泛出的冷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的嘴唇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许寒。 心脏都仿佛被冻结。 脑海在一剎那就失去了所有的思考。 周围的一切都褪去了色彩，只剩下，那鲜艷的红，乍然纳入眼中。 弥留之际，许寒极缓极缓的眨着眼睛，眼睫如同破茧而出的蝴蝶。 他像是丧失了一切痛感，那双盛满哀愁的眸子映着碧色的天，眸光却越来越亮。 啊... 终于结束了... 唇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却又再下一瞬，僵硬凝住。 风拂过许寒额前的碎发，一片不知名的花瓣悄然落下，刚好掩盖住许寒那只完好现在却已蒙尘的眸子。 不堪重负的心脏终于还是停止了它的跳动。 程虞再也抑制不住，崩溃出声。 「许寒！！！」 纪诏跟医生焦急地守着躺在床上极其不安稳的程虞。 「程总...程总...程总快醒醒...」 眼看程虞梦魇越魇越深，两人只得动手将人唤醒。 「呃...」 床上的人胸腔剧烈的起伏了两下，随着一声短促的类似极其痛苦的呻吟声，程虞整个人被惊醒。 严重缺氧似的唿吸，所有的意识还在那场噩梦中浸泡着。 每一刻的感知都很弱。 直到耳边鼓动的心跳声渐渐缓下，他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程总...程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医生问。 纪诏端来一杯温水，程虞接下，喝了两口，用还很喑哑的声音回道。 「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纪诏点头，带着医生离开了房间。 空间只剩程虞自己一个人时，他才渐渐暴露出掩于人后的脆弱。 攥住心口的位置大口大口的唿吸起来。 就算是拼命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灵魂还是难以平復，仍在震颤不止。 不知缓了多长时间，程虞有些疲惫虚弱地仰倒。 许寒的过去，痛苦，他竟一点异常都没察觉。 更可笑的是。 他如今连重新收集到许寒的资料都没勇气看完。 只是薄薄的几张纸而已。 但却密密麻麻的涵盖了许寒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无能为力。 十多次的住院记录。 一次比一次重的伤情。 间隔越来越短的住院时间。 他已经完全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无法想像，那时的许寒是怎样坚持到现在的。 这是他放在手心好好呵护着的人啊。 怎么敢... 这些人怎么敢... 第129页 怎么敢这么对他... 纪诏原以为程虞多少会再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他刚将医生送出门，再进去时，就见人已经穿戴好从楼上走下。 程虞如今的气质冷沉，锋利的眉眼像一把开刃的刀。 不苟言笑的摸样极有压迫感。 完全让人看不出丝毫虚弱疲惫的样子。 他一边繫着西装的扣子，步子看着不大，却走的极快。 「陆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纪诏明白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听劝的。 只得轻嘆了口气。 「陆少爷那边刚来消息，说是查到了点信息，有人在江池家附近看到楚晏行的人。」 程虞动作一顿，眸光移到纪诏脸上。 「楚晏行。」 一字一顿，念得很慢，其中的肃杀气息却遮都遮不住。 第98章 小傻子气死人了好吧 又是一个晚上，时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楼上一整天也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那傻子怎么样了。 虽说是个隐藏的「夺宠敌人」但是时安却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也是奇怪了。 不过一个傻子，有什么好好奇的。 偏在脑子里怎么也甩不掉。 时安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没忍住。 一掀被子，套上衣服穿上鞋，就轻车熟路地钻了窗。 今夜的月亮很皎洁，月光薄纱一般，披着光踏着夜，时安就苟苟祟祟地爬上了三楼。 好不容易爬到小傻子的窗，扒上窗沿，一抬头。 我勒个去。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面容。 小傻子幽鬼似的站在窗边吹着风，眼睛一眨不眨的。 差点没把他吓尿。 时安抽了抽嘴角，表情一言难尽地爬进去。 明明动作一如既往地帅气，可在小傻子直勾勾的眼神下，他竟感觉到有一点......丢脸。 也真是奇怪了。 蹲在小傻子脚边搓了搓脸，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搓没之后，时安才站起来。 然后他的头顶就跟小傻子的下巴来了个暴力接触。 「唔...」 这一下一点也不轻，撞得时安都有点眼冒金花，倒吸了一口凉气。 泪眼蒙蒙的瞥了小傻子一眼。 我去。 这小傻子是缺少痛觉神经吗？！！！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时安揉着自己的头，压着嗓子囔囔。 「傻死了，连躲都不知道。」 嘟囔着，却没忘伸手去拉小傻子，给他揉了揉下巴，就将人往里面牵。 虽说还未入冬，但夜里的风也足够凉了。 小傻子不出声，不反抗，任由时安拉着他。 昨天来的匆匆，也没怎么仔细瞧，现在拉着小傻子走到床边，才发觉，这个房间还挺宽敞。 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小夜灯，越靠床边走越亮堂。 时安这才看见柜子上摆的满满登登的吃食。 水果、零食、糕点，应有尽有。 这是生怕人饿到的架势。 「坐。」 他按着小傻子的肩膀，强迫他坐下。 小傻子缓慢地眨着眼睛，乌黑的瞳仁干净的不染一丝杂质，可目光却不是放在时安身上的。 除了每次爬进房间偶然的目光相撞，时安发现，小傻子的眼睛里空荡荡的，没有焦距。 呆呆的。 看着没有丝毫自理能力。 换个角度想一想，小傻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因为一道疤被楚宴行捞到身边，那傢伙对他哥的手办向来大方，小傻子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温饱跟人身安全。 「也不知道楚宴行怎么挖到的你？」 像他这种是得到消息自荐的，这小傻子可没能力跑来自荐。 楚宴行再癫也不能让手下的人挨个扒衣裳看吧... 应该......不能吧...... 时安越想越没自信，最后索性也不脑补了。 坐在小傻子旁边随手就从盘子里拿了个点心。 当然他也是很有礼貌的象徵意义的问了问房间的主人。 拿着点心在小傻子面前晃了晃。 「我可以吃吗？」 对方当然没有丝毫反应。 时安只当对方同意了。 咬了口，甜的齁人，不好吃。 嫌弃地丢回盘子里。 「呸呸呸，甜死人了。」 在这里被强迫着天天吃甜食，时安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 想将嘴里的也吐出来，环顾四周也没看见垃圾桶，一低头，倒是愣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小傻子将手伸过来，就横在他面前。 他不明所以看向对方。 小傻子并没有看着他，只盯着自己的手，慢吞吞的说。 「...不喜欢...吐...」 时安不明白：「什么？」 小傻子似乎是理解了一会儿，然后才磕磕绊绊道。 「不...喜欢...吐出来...」 时安明白什么意思，有些想笑。 「傻子，我都已经咽下去了，还有，吐你手里，你不嫌脏啊？」 小傻子大概是听懂了，将手收了回去，放在膝盖上，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看起来有些沮丧。 也不知道是戳到小傻子那根神经了，竟然突然活泛了。 实在新奇。 不过再之后无论时安怎么逗，小傻子也不再说话了。 第130页 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电量的机器人。 尽管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时安也丝毫没有失望的样子。 临走前将小傻子好好安置到床上，钻窗离开时还有些恋恋不捨。 回到房间盖上被子想一想，自己好像跟中了毒一样。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的。 俗话说的好。 再一再二还再三嘛。 再次夜袭的时安如今已经十分心安理得地歪在小傻子的床上。 而正主被他薅到身边。 可能是姿势不怎么舒服，小傻子像一只笨拙的幼鸟，小幅度又低频率地扑腾。 时安挺坏的。 小傻子好不容易扑腾起来，他就一个指头跟摁下去。 被摁回去了小傻子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躺一会儿再接着起。 然后就又被时安坏心眼的摁回去。 来回反覆。 一个玩的不亦乐乎。 一个佛系，连急眼都不会。 最后还是时安逗累了，才放了小傻子一马。 他看着小傻子固执地坐起来。 床边小夜灯的光有些晃眼，眼前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视线里的小傻子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时安略感无聊，转回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总归还不晚，他就躺着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神经松懈，还真生出了一丝困意。 虽不至于睡着，但脑袋里放空，迷迷煳煳的。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的腰间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他瞬间就清醒了。 一下子弹起来，警惕地看过去。 是小傻子。 神色放松下来，重新一屁股坐回床上。 吓死了。 还以为被人发现了。 「怎么了？」 时安挑眉，看着小傻子不明所以的动作。 小傻子没讲话，只是缓慢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然后又同样缓慢地指向桌子上的点心。 时安顺着看过去。 发觉这是与昨天完全不同的点心，看来是今天新送上来的。 「你是想让我吃点心？」 小傻子木木的点头。 时安笑了，摆摆手：「不了，我不爱吃。」 他这样说，小傻子脸上有了些微的变化。 似乎是...有些...焦急？ 一直跟个设定好指令的机器人似的拽拽时安，指向那盘摆的有些潦草的点心。 仔细看每个都有点小缺口，跟被耗子啃过一口似的。 小傻子实在是磨人。 时安有些无奈，几乎要气笑了。 顺着小傻子的意，勉强拿了一块。 很好，指令完成后，小傻子终于消停了。 第99章 游戏...开始了 尝试着咬了一口。 好像...不甜。 还挺好吃。 时安十分勉强的表情瞬间消退。 一口咬掉半块，一边嚼嚼嚼一边看向一旁的小傻子。 「这是你专门留给我的？」 小傻子迟钝的点点头。 时安一下子就笑开了，用指腹轻轻颳了一下小傻子的脸。 调侃道：「不错啊，都知道关心我了。」 小傻子的思维比不得正常人，别人被调侃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到小傻子这里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 他只是跟平常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连眨眼的频率都没变。 慢吞吞的，又让人觉得挺可爱的。 小傻子掉频的线路这时候终于连上了。 他见时安吃完，又去拿，这次，直接将一盘都端了过来。 「...吃...都...给你...」 时安有些哭笑不得。 「你都给我我也吃不了啊？」 小傻子似乎钻进了某个牛角尖。 一直将点心往时安怀里送。 「...你...你吃...你最喜...欢的...」 这碎碎念听得时安有点摸不到头脑。 他虽不爱吃甜的，但也没给小傻子透过自己爱吃什么吧。 「这个...不甜...」 愣神中，小傻子拿起一块递到他手边。 小傻子实在是太缠人了，扰乱了他的思索。 他只好回神都接过。 嘆一口气，无奈：「你怎么知道它不甜？」 小傻子蜗牛似的指指点心上的小缺口。 哦。 时安恍然大悟。 原来小傻子就是那只小耗子。 他有些想笑，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手里的点心填进嘴里，胸口却涨涨的。 「你这个傢伙给我撒没迷幻药了吧，让我都被你牵着鼻子走了。」 放下手里的盘子，转头伸出万恶的爪子，掐了把小傻子的脸。 小傻子也不动也不反抗，就这么乖乖坐着任时安搓圆揉扁。 最后被折腾的满脸通红。 时安玩够了，就拽着小傻子往后一躺。 「你说你一个小傻子，这么招人做什么，惹得我天天念着你。」 因为按小傻子的迟钝反应，他也指望不上对方能和他顺畅交流。 只是自己在那自言自语而已。 「哎，整天就小傻子小傻子的叫你，也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 「...苏...易...」 「哦，什么？！！！」 身旁冒出声音来时，时安惊得眼都瞪大了。 第131页 「你说什么？」 小傻子得消化，讲话也慢，时安看着他极慢的眨着眼睛，大约眨了有五次，他才又听到对方的声音。 「...苏...易...」 然后指指自己。 「苏易？你叫苏易？」 小傻子点点头。 ... 「你想要什么？」 男人姿态矜贵，眉目间含着冰雪，压低的嗓音仿佛是在克制着什么。 「我想要什么？」 对面被发问的男人仿佛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眉头舒展，讽然笑着，连眼尾都沁出滴泪来。 他笑够了，用指尖揩去那点湿润，然后玩味地撑着下巴，望向那个明明恨不得立刻想要杀掉他，却又不得不按捺下来。 这种憋屈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情无比舒畅。 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嘛。 楚晏行勾唇，动作闲适地盘起右腿。 「程总说笑了，楚某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如果程总邀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那楚某还有事，便先不奉陪了。」 他虽这么说，却纹丝未动，敷衍至极，显然是信誓旦旦的等着什么。 果然，上边的那位坐不住了。 蹙眉冰冷的睨着他，那双修长的手攥的跟死人一样紧。 「楚晏行我不想同你废话，许寒在哪？」 楚晏行瞭然地耸耸肩。 「不知道。」 撒谎，却懒得掩饰，眉宇间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楚总找不到人不去找警察倒是来找我，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太合适。」 包厢里的光线明亮，程虞能轻易的看到楚晏行脸上那抹刺目的笑。 他面无表情地掐了下指间。 刺痛蔓延开，头脑瞬间清晰。 「听说你一直在找你哥，不巧，我手里刚好有点消息。」 楚晏行戏嚯的表情立刻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阴恻恻的冷沉表情。 「你说什么？」 「许寒的下落。」 楚晏行冷眼：「不知道。」 「苏易...」 「闭嘴。」 程虞看着他，抛下一个又一个筹码。 「你的母亲，苏易，姜邵人，十八年前失踪...还想让我接着说吗？」 楚晏行眼神尖锐的刺过去，肩背微微绷直。 「告诉我，许寒在哪？」 程虞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不厌其烦的质问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楚晏行。 「呵~」楚晏行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紧绷的肩背顺势放松下来，那副布满尖刺的模样就这样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 「许寒确实在我这里...」注意到程虞难以遮掩的愤郁，他眉尾略扬，故意吊人胃口的顿了顿。 「不过...那又怎么样？」 楚晏行眸子微眯，说出的话一句句往程虞的心窝上刺。 「许寒是我从江池手里救下的，也是我带回家请医生仔细的照顾，你想带走许寒，凭什么？」 「他在江池手底下备受欺辱的时候，你不来救他，现在一切太平了，你倒出来了。」 楚晏行嘲讽道：「你有什么资格？」 程虞抿紧唇，包厢里冷白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显得毫无血色，微垂的眼睫下是厚重又疲惫的影。 片刻后，才听到他略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楚晏行，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放过许寒，不要打他的主意。」 「怎么会呢，我自己的人我当然能照顾好。」 楚晏行轻蔑一笑，眼中精明一闪而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许寒之前毕竟也是程总的人，我也不是那种完全不通人情的人，不如这样。」 他放下盘起的腿，勉强正经地直起肩背，双手交叉放在膝间，是一种类似谈判的姿势。 「十天时间，十天后，还是在这里，我将选择权交给许寒，许寒若是愿意跟你走，我不会再纠缠，若是许寒选择我...」 说到这里，楚晏行顿了顿，像是有十足的把握一般，勾唇一笑。 「那许寒跟我哥的下落，都是我的。」 程虞蹙眉听着，眼眸间霎时暗了下来，半晌才垂下眼，从喉咙挤压出那个字。 「好。」 嗒--- 墙上挂着的表此时发出一声脆响。 游戏，正式开始。 第100章 荒谬游戏 「他怎么样了？」 楚晏行站在房间门口，看了里面呆坐的人，问医生。 医生有些棘手的摇了摇头。 「楚总，这些天我不断尝试与病人沟通，但是...效果不佳...」 「病人现在已经将自己封锁起来，想要让他彻底恢復正常，只能循序渐进...」 「需要多久？」楚晏行打断医生的话。 医生也没多大把握：「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 「太慢了。」楚晏行蹙眉，不耐烦：「我不需要你完全治好他。」 医生一愣：「您的意思是...」 「十天的时间，不惜一切手段，想办法让他十分依赖我。」 楚晏行言语中透出无尽的寒意。 在他眼中，许寒不过是掌心伤痕累累的雀，既然已经已经奄奄一息，那倒不如在最后一刻，帮他一把。 「这...」 医生面露苦色。 「只要你办好这件事，报酬翻一倍，我再派人送你出国进修。」 第132页 实在丰厚的报酬，医生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然后动摇地朝屋内看了一眼。 「您说的是真的？」 楚晏行似笑非笑：「我从不食言。」 时安找不到苏易了。 苏易原来住的那个房间已经空了。 好像是楚晏行的吩咐。 白天就来了很多人，将苏易房间的东西往外搬。 虽然东西已经搬空，但是他却没看到苏易离开的画面。 人一定还在。 只是不知道被楚晏行安排到哪里了。 见不到许寒，时安有些落寞，心里空荡荡的。 但一想到这几天一直在家的楚晏行，他竟疯了似的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毕竟楚晏行对苏易多感兴趣一点，苏易过的也就能更好一点。 「真想不到，我这个傻情敌还挺有本事的。」 时安酸熘熘的低语，脸上却毫无一丝不悦。 往后仰躺下去。 手背附面，眼前黑了下来。 沉寂了两三分钟。 他忽然像是被电了一下，扑腾一下给自己翻了个面，脸朝下陷入柔软的被褥里，然后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 ... 空间相对狭小的房间的角落里窝缩着一个人。 那人的姿势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手臂紧紧环抱着蜷起的腿，脑袋缩在双膝之间。 瑟瑟发着抖。 可怜极了。 咔嚓---- 紧锁的门突然被打开。 脚步声传来，有人走了进来。 角落里的人忽然抖得更厉害了，背部绷紧，头不止的往膝间缩，像是一只感知到危险靠近的龟。 咚--咚--咚--- 人离得他越来越近了。 脚步的主人停在这人的面前，弯下腰，拽着对方的头髮，使对方抬起头来。 「呃...」 吃痛的声音传来，抬起的那张脸正是许寒。 他咬着苍白的唇，脸上挂着不正常的红，眼下青黑，眼周却又红又肿，睫毛湿润着，额头还挂着滑稽的印痕。 「...走...走...」 许寒伸手挥动着手臂，眼神却很散，动作软绵绵的，没多大的力气。 这人的力气显然比许寒的力气大多了，只是单手一甩，许寒就被扇翻在地。 痛唿还没溢出，脚腕就被抓住，他整个人被拖在地上，像是拖一袋垃圾。 许寒被拖到床边，粗暴地丢上床。 床的四边散落着绳索，这人掐着许寒的脖子桎梏着他，然后用这些绳子将许寒牢牢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许寒惊恐地挣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没有焦距一般，有时他的目光能定下，但更多的时候却是飘忽不定的，很神经质的。 连带着求饶的话也是颠三倒四，没有任何逻辑。 「求求...江...池...放...不...敢...」 刺啦---- 许寒身上的衣服被撕开。 「江池」冷静地用撕下的布料，绑住了许寒的眼睛。 这时候，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了风铃声。 时间到了。 「江池」停下动作，退至床边。 房间的门打开。 楚晏行走了进来。 「楚总，药效过了，人已经昏迷过去。」 楚宴行摆了摆手。 手下的人垂首，静静退下。 房间只剩床上昏睡过去的许寒跟楚宴行。 墙上挂着的表，发出很细小的声响。 滴答--滴答-- 像是在谁的神经上战慄。 楚宴行在床边坐下，目光清盪的落在堪称悽惨的许寒身上。 布料粗暴地绑着他的眼，四周被拉扯的皮肤有些泛红干燥，裸露出的嘴唇惨白，干裂的出了血。 再往下，是许寒蹭的不干净的衣裳和紧束的双脚。 嗒--嗒--嗒-- 正看着，许寒的手却轻微的抽搐了一下。 知道对方即将甦醒，楚宴行微微附身，凑过去。 此时秒针走完一圈，发出更为清脆的声响。 「唔...」 许寒的唇瓣微启，发出类似痛苦的模煳呻吟。 他的脑子昏沉沉的，手脚被束缚，眼睛又被遮挡，先前的恐惧又渗透着他每一根神经。 「呜...救..」 许寒如今很难再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楚宴行看着许寒眼前的布料被浸湿，额头冒出冷汗，缚住的手脚不安的挣动。 他眼中尽是玩味，但说出的话却温柔关心至极。 「别怕，是我。」 听到楚宴行的声音，许寒愣住了，身体肌肉稍有些缓和。 「...你...来...」 他话说不清，声音颤抖，却能听出他此时放松的安稳来。 「嗯，是我来了。」 楚宴行格外小心的将许寒的绳子解开。 绳子绑的紧，又绷的直，许寒挣扎中磨得已经红肿出血。 楚宴行装的一脸的心疼温柔，心底却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湖，冻得结实。 全部解完，回头看向许寒脸上的那块浸透泪水脏兮兮的破布，眉头却皱了起来。 许寒精神本就不好，被灌药接连折磨了几天，人已经到崩溃边缘。 他许久未听到声音，就开始害怕。 「...哪....人...」 嘴里含煳不清的呜咽，疯了一般摸索。 第133页 楚宴行只好抱住许寒安抚。 「我在，我在，没走...」 一边轻轻拍着许寒的后背，一边将他眼前的破布解下。 重见光明后，许寒的情绪稳定下来。 他紧紧攥住楚宴行的衣服，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贴近的距离让楚宴行很清晰的能够感受到许寒因为自己而稳定的心跳。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一个人全身心地依赖你，仿佛你就是他的唯一。 楚宴行不知不觉间，似乎也陷入了这场荒谬怪诞的游戏里。 「好了，不怕了，乖...」 许寒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放松，只是手仍紧抓着他不放。 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要消失似的。 楚宴行轻柔的抚摸着许寒的头，这次隐在暗处的表情，却不再冰冷。 只是，无人知晓。 第101章 可以停止了 「楚总。」心理医生站在一旁，看着躲在楚晏行怀中畏惧胆小的许寒，犹豫的说：「药可以停了。」 「嗯。」楚晏行无所谓的应了声。 给许寒餵的是国外的禁药，能使服用者在药效期间，产生幻觉，勾起记忆深处最为恐惧的事，这种药对人的精神损害极大，服用此药者很多都受不住自杀了。 许寒整整服用了三天。 原本心理医生心里有顾忌，原本只打算餵许寒吃一次的。 但因为第一天效果不佳，在楚晏行的要求下，不得不给许寒继续吃。 这种药一般来说，一个月服用一两次对服用者的身体造成的损失就已经很大了。 像许寒这样一连吃了三天的人，身体已然是到了极限。 他开始频繁的发烧，感冒，免疫力差到离谱。 楚晏行也没特意找医生来给许寒治。 「好了，不怕不怕，他只是来给你看病的，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他抚摸着许寒微微颤抖的嵴背。 许寒在他的安抚下，微微放松，但手仍是紧紧抓着出楚晏行的衣角，像个怕生的孩子。 「好了，你先下去吧。」 待心理医生退出房门，许寒才算真的放松下来，方才的唿吸声压制着，微不可闻，如今才能深切的感受出他的气息。 楚晏行捏了捏，骨头硌人，太瘦了。 让人端来些饭菜，哄着许寒吃了些。 他精神不佳，胃口不好，吃的很勉强，没多久，就吃不下了。 楚晏行没为难他，放下碗，再转头，人已经倚着睡着了。 ... 时安闲来无事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叼着一根野草，悠闲地合眼晒太阳。 奇怪，楚晏行那傢伙，居然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我这个手办。 难不成是真的把我淘汰了？ 他腹诽着，心里还暗暗有些可惜。 倒不是可惜被楚晏行抛弃。 只是捨不得这样轻松来钱又快的工作。 就在时安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渐近，刻意压低的谈论声飘到时安的耳朵里。 他不自觉的就竖起了耳朵。 毕竟，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能免俗。 人是往这边走的，交谈的声音也能听清楚些。 「今天那人怎么样？」 「害，别提了，楚总今天不在，又餵不进东西了，怎么也不肯张嘴。」 「啊？不是前两天还能吃饭吗？」 「那两天有楚总在，还能勉强哄着吃一点，现在那人的精神越来越差，现在几乎不能见人。」说到这里，声音停了。 时安听得入了神，正好奇着，却突然断了，心口像是被猫挠了一下，痒痒的。 好在，闲聊还在继续。 只是声音压的更低了，大概是离主宅更近了。 「我这次进去，那人竟立刻被吓得缩进了被子里发抖。」 有人惊唿一声，又立刻止住了：「这么严重了？是不是那药...」 「嘘！」 这话立刻被人制止了。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们只是听从吩咐每日送饭而已，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听明白了吗？」 「好，我知道了，以后不再说了。」 两人走远，时安的八卦也算是听到了头。 有点可惜。 他叼着草，翘着的二郎腿盪了两下。 这才多久，又来新人。 他换衣服都没这么勤。 原本是没多大在意的，但时安忽然却想到了什么。 按着楚晏行这喜新厌旧的劲，不知道苏易怎么样了？ 那人基本没什么自理能力，要是被楚晏行抛弃了，就算是给了他一大笔钱安置，也没办法像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 时安吐掉嘴里的草，不由得有点担忧。 这份担忧，在晚上撬窗一睹「新人颜」之后，消散了一半。 原来，是苏易啊。 可，这份可以堪称喜悦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因为苏易看他的眼神，畏缩，恐惧，是完全陌生的。 他的笑意渐渐凝固，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 苏易立刻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般蜷缩起来。 「...苏易，你怎么了？」时安顿时停下步伐，担忧的看着他，因为怕惊扰到外面的人，声音压的很低：「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第134页 床上的人只是拼命攥紧了被子，掩耳盗铃地将头缩进被子里，时安能看出他在很剧烈的颤抖。 他害怕的这么明显，时安心脏像是勐地被人攥了一下。 他脑子里忽然想起白天那两个佣人的对话。 她们说，现在苏易已经不能好好的吃东西了，畏人的厉害，还说如今他很依赖楚晏行。 可明明之前楚晏行不在时，苏易在自己面前还能好好的，虽然吃的不多，但也没同她们说的这样，给他餵什么也会吃，怎么才短短三天的时间，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苏易惧怕到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他有点不敢相信。 可能是屋里光线暗淡，苏易没认出他，或者是没听清他的声音。 他带着这样的想法，放轻了步子，尽量避开地上的杂物，走到离床还有两三步的距离。 床边放着小夜灯，房间也不大，淡淡的光其实是足够让人看清的。 但时安一开始的注意力全放在苏易的态度上，而忽略了很多东西。 比如，苏易手腕上的勒伤。 比如，窄小铁床四角未解开的绳子。 再重新审视这个房间。 审视这个布局。 苏易，被囚禁了。 时安有点难以接受自己的推断。 苏易不是楚晏行他哥的替身吗？ 他只是一个傻子，又没有剧烈的情感，不会抵死不从也不会反抗，甚至不会说话。 身为一个替代品，他足够合格。 为什么？ 楚晏行要这么折磨他？ 时安想不通，也不理解。 他现在脑子很乱，尤其是他又尝试小声唿喊苏易的名字而得到对方更加害怕蜷缩之后。 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步步离开那个狭隘的房间，等回过神，他站在卫生间的洗漱台前。 洗漱台前有一面镜子，镜中的自己湿漉漉的，眼底的不可置信还没完全褪下，神色惊慌，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窥伺到一个秘密还是因为苏易的处境才会这样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 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关于苏易的事，可以停止了。 时安这样警告着自己。 但，他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攥的这么紧，这么用力，手掌被挤压的发白。 第102章 伪装之色 停了药，许寒却仍旧关在这间令他十分恐惧的房间。 因为神经长期处于紧绷状态，连正常入睡都成了一种奢侈。 他如今敏感至极，一点点细小的声响都会被吓到，如同一只受惊的伤雀。 「这人指定是完全疯掉了。」 走进那间死气沉沉的房间，就有一双灰败的眸子神经兮兮地望向你，像脏兮兮的乞丐惧怕着你对他做些什么，这种感觉简直坏透了。 负责照顾许寒的佣人简直苦不堪言。 更让人烦躁的是，这人现在饭菜一口不吃，她们一进去还会发疯乱跑，磕伤了，还要挨训，不免得心生怨气。 「你小点声。」有人提醒：「你想被辞退吗？」 佣人不满地冷哼一声，却也没再抱怨什么。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墙后有一个人悄然离去。 无意听到这些的时安，没什么胃口吃东西，魂不守舍的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理智告诉他不该多管闲事。 楚晏行并不是个仁慈的主人。 他想做的事情无异于是在以卵击石。 可是。 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苏易那傻愣愣却又真挚的脸。 他见过太多的口蜜腹剑，虚与委蛇，没有人会像苏易一样，捧着一颗真心，就这样随便的摆在他面前。 真的是没法忍下心，将这样一个人抛下。 楚晏行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回到别墅已经很晚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无论有多晚多疲惫，他都要去「哥哥」身边，静静地待一会儿。 但自从跟程虞打了赌之后，他将精力全都放在许寒身上，已经很久没有见「哥哥」，但心情却没什么影响。 楚晏行对此感到一点奇怪，因为小时候的原因，他对哥哥十分依赖，到现在几乎要成了一种心理疾病。 惊讶之余，却也没多想什么。 因为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手段，只是用来清醒的麻痹自己的一种方式而已。 本就是虚假的，也就不太在意。 不知不觉间，楚晏行竟走到了许寒住的门外。 再回神，他已经开门迈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他隐约记得灯开关的位置，稳步走过去，打开，周遭瞬间明亮起来。 耳边响起极为短促的抽气声，楚晏行寻声望去，就看到床上用被子捂住脑袋，掩耳盗铃的许寒。 他缩的像只蜗牛，怕的浑身颤抖。 楚宴行走过去，许寒明显缩的更紧了。 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有些熟悉。 似乎记忆中，有一个人，也像现在这样，曾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过。 这样弱小，无助，可怜。 他有些恍惚，带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急切，掀开了被子。 看到许寒的那一瞬，如梦初醒。 淡淡的失望笼上心头。 许寒有些被吓到，身躯一僵，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脑袋几乎完全埋进膝间。 第135页 楚晏行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他轻抚过许寒绷直的背嵴，目光还带着刚才未褪下的温柔之色。 「别怕，是我回来了。」 许寒的状态很差，人迟钝的要命，连接外界感知岌岌可危。 许久，他才缓慢的动了动眼珠，视线小心翼翼地停在楚晏行身上。 像是在不断确认，又像是始终不敢相信，他的神色依旧紧张。 「呜...」 这个时候的楚晏行表现的出奇耐心，脸上没有任何不悦或者是烦躁的情绪。 只是先前的失控已经被压制下来，他重新变得冷静冰冷，不可捉摸。 许寒终于还是认出了他。 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使他对楚晏行的依赖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勐地扑到对方的怀中，双臂紧紧地环抱住楚晏行的腰身。 「怕...怕...」 「不怕不怕，有我在。」 楚晏行从善于流地安慰着，手掌一下一下轻拍着许寒的背。 许寒渐渐放松，神色渐渐浮现出些许睏倦。 楚晏行不在，他害怕随时会出现的「江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常入睡了。 「睡吧，我会陪着你的。」楚晏行的话，让许寒彻底安下心来，手臂圈紧了楚晏行的腰身，沉重的眼皮勉强眨了两下，就彻底合了起来。 楚晏行感受着怀中人清浅温热的的唿吸，手下未停。 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温柔之至。 即便是许寒已经睡得沉了，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他也没有放手。 他的眉宇舒缓，睫毛下的眼眸溢出满满的的怀念之色。 尽管他清楚的知道，怀中的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但，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他无法克制住自己，他太冷了，在没有哥哥的世界，踽踽独行，无人在乎，无人期待。 楚晏行紧紧抱着许寒，像是抓紧自己唯一的慰藉。 第二天女佣来送饭，推开门，却惊住了。 只见，这座别墅的主人，正缩在那个私下里被她们叫做疯子的人怀中睡得正香。 连她刚才敷衍粗暴的敲门声都没吵醒。 不敢打扰楚晏行休息，女佣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将门轻轻带上了。 楚晏行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安稳，醒时已经快中午了。 这个房间没有窗帘，窗外的阳光可以肆无忌惮的闯进来，尽管有些刺眼，却让人身上暖洋洋的，心情舒畅。 他半眯着眼睛，躺在许寒怀里，没有丝毫要起的意思。 许寒还没有醒，楚晏行撩了一眼，人不太好受的样子，紧抿着唇，眼下青黑，脸上毫无血色，显然是做噩梦了。 他碰了碰许寒紧攥的手背。 许寒的身体一抖，眼睛勐地睁开，坐了起来。 他惊魂未定，不停喘息，牵动着胸腔剧烈的伏动，久久难以平息。 不知是做了怎样的梦，吓成这样。 也许是一夜的好眠，又或许是从许寒这里看到了一点他哥哥的影子。 楚晏行难得带了点真心，起身，真心实意的伸出手臂，想要将许寒搂到怀里安慰。 但没想到。 他的手刚摸到对方的衣角，撕心裂肺的尖叫就差点震破耳膜。 许寒毫无章法的往后退。 楚晏行以为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梦里，黑着脸喊许寒。 「许寒，是我。」 没有获得任何特殊的反应，人仍旧在躲，甚至情绪比刚才更剧烈了。 床就只有这么大，等楚晏行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许寒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从床上栽了下去。 那么大的声响，楚晏行当即下床去看，人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第103章 突生变故 一个电话，陈医生急急慌慌的赶来。 然后被拦在门外。 「楚总只叫你一个人来。」 楚家的安保系统在a市很有名，门卫保安都是一批训练有素的一米九精壮保镖，板着脸凶神恶煞的。 陈医生站在这群人的阴影下，心尖都忍不住打颤。 他抹了抹额间的细汗，解释道：「这是我一个学生，我的手最近受了伤，不大方便，就让他来帮我打下手。」 保镖的目光放到陈医生打了石膏的右臂上，冷冷的，不近人情的的审视。 陈医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于是赶忙又说：「我已经给楚总打过招唿了，不信您打电话问一句。」 那种让人坐立难安的目光之终于消失了。 保镖询问过之后，才给两人开了路。 陈医生松了一口气。 他毫不怀疑，倘若刚才他没有及时解释，大概下一秒就要被拆开石膏验伤了。 「等会儿，见到楚总，不要多话，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到了吗？」 紧紧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看着沉默寡语的模样，听到陈医生的话，轻轻嗯了一声。 程医生知道他这个学生的性子，沉稳不爱说话，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底，总不会给他添乱子。 若不是昨天伤了胳膊，他也不能把前途命运放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陈医生深深嘆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做了丧良心的事，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到的时候，许寒已经醒了，只是人有些奇怪。 第136页 他没再大喊大叫，只是安静地平躺在床上，眼睛呆滞混沌，眼下是明显的乌青，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苍白易碎的空洞感。 虽然陈医生在路上听楚晏行的描述心里就已经有了个大概得猜想，但是真的亲眼看到许寒状态心里还是勐地往下坠了一下。 他拧了眉，先安排身边的学生帮许寒处理一下伤口。 眉头上边，靠近太阳穴的位置肿了起来，还有胳膊上腿上一些擦伤。 在涂药的时候，陈医生一直仔细的观察许寒的神色，状态，越看下去，心就越往下沉一分，直到结束，他皱起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为了验证猜想的准确性，陈医生请求楚晏行让他又单独与许寒接触。 楚晏行同意了。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心理疏导，楚晏行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 终于，陈医生从楼上走下来，神色严肃地停在他的面前。 「楚总，病人应该是过度的焦虑或恐惧导致病人对外界的刺激产生过度牴触，您这段时间是否又安排人...」 「没有。」楚晏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本来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就算是他这段时间又折腾许寒了又怎么样？人本来就是个疯的，在他手里再疯一些又能怎么样，他又不在乎。 可是，在大脑还没来的及思考的时候，他已经飞快否认了，出口的那一刻，他自己也十分诧异。 楚晏行不太喜欢这一刻不受控制的自己，于是敛下眉，垂下的睫毛挡下他一半的情绪，抿紧了唇，看上去更加不近人情了。 陈医生看着心里有些发憷，却又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得人不高兴。 他猜测是因为上边的那个病人不太好掌控，让这个向来不喜形于色的楚总尝到了久违挫败的感受。 「既然排除了这部分的原因，那很大的可能是先前让病人吃的精神类的药物产生的副作用。」 陈医生说的委婉，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有定论了。 那种药物，许寒一连几天的吃，对他精神上的损坏是巨大的。 「你就说，怎么解决？」楚晏行皱着眉，明显烦躁表情。 陈医生不敢在这种节骨眼再惹楚晏行的不快，他琢磨着之前楚晏行对病人的态度，斟酌着开口。 「短时间内让病人彻底恢復到之前的状态基本不可能，现在病人太脆弱，原来的刺激手段不能用了。」 「嗯。」楚晏行听到这些，还算平静，但脸上的不耐意味还是很浓。 陈医生接着说：「之后，最好找一个能让病人能放松，信任的人的照顾，多引导，交流，我也会开一些比较温和的精神类的药物辅助。」 「信任的人？」 楚晏行一反问，陈医生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道：「最好您亲自与病人相处，一来能让病人与您更加依赖，二来，在这里，病人相对更熟悉的也就只有您了。」 楚晏行迟迟没有动静。 陈医生心里咯噔。 毕竟是上位者，哪能屈尊纡贵... 「嗯。」 「...这个，别人的话也是可以...」 意识到不对，陈医生止住话柄，一时之间有点震惊，但还是很快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赌约的倒数第五天。 楚晏行推掉了所有的工作跟应酬。 破格将许寒接到他旁边的房间，又换了几个手脚麻利，机灵仔细的佣人细心照顾。 虽然是降贵纡尊，楚晏行倒没什么不耐，陈医生嘱託的，他也尽量的在完成，尽管生疏不习惯，倒也没直接撂挑子不干，将人丢一边。 陈医生这边受了伤，不太方便常住，便将自己的学生留了下来，说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自己的学生，他本人则会在最快的速度赶来，楚晏行对此没什么异议。 照顾一个完全没有情绪的人是一件不算轻松的活计，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给你任何反应。 这个过程是很枯燥的，像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但是楚晏行却很享受这个过程。 他听从陈医生学生的建议，会在太阳好的时候，领着许寒到外面的花园里走一走，坐一坐。 一开始，许寒是非常抗拒的，虽然没有挣扎，但是楚晏行能感受到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直到踏上草坪，坐在藤椅上，没过多长时间，他自然而然的就放松下来。 陈医生的学生怕楚晏行会厌烦，于是，估摸着时间便下来替换。 但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就被楚晏行阻止靠近。 张封只好安静站着。 他看着病人僵直的坐着，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并直的膝上，眼睛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眨动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楚晏行脸上也没有丝毫烦躁的意思，他碰了下许寒的指尖，感觉到凉意后，才将许寒扶起来，甚至还算温柔地拂去许寒身上粘的一小片叶子。 第104章 让我试试吧 楚宴行刚靠近时，许寒一动不动的，但当楚晏行伸出手来，他下意识的颤了一下，幅度很小，但还是被楚宴行察觉到了。 楚宴行挑了下眉，将许寒头上的叶子取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只是拿走一片叶子而已，别怕。」 说完他也不管对方到底听没听懂，就握住许寒的手腕，稍微用力，将他拉起来：「走吧，该回去休息了。」 第137页 许寒步子缓慢，有些跟不上楚宴行，稍稍有些踉跄，走的有些勉强。 张封看到，正要上前提醒时，却见楚晏行已经慢了下来。 许寒是没有下午休息的习惯的，毕竟他如今这个样子，睡不睡也没什么区别。 但他不休息，有人却是要休息的。 许寒被带到楚宴行房间，半强迫脱掉鞋跟外套盖上被子平整的躺在床上，睁着眼没有丝毫要睡的意思。 楚晏行毫不客气地躺在许寒旁边，看着他缓慢眨动的眼睛，看他的睫毛上下浮动，漆黑的眼珠平直的落在一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安静又平静。 「该休息了，闭上眼。」他捂住了许寒的眼睛。 许寒被强制性的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楚晏行感觉到掌心被睫毛扫过，很淡的痒意传来。 哪怕是精神不正常了，人却还是固执的。 楚晏行移开了手。 许寒眼里陡然进光，瞳孔微缩，稍稍眯起，这一瞬倒跟恢復了正常似的。 一剎那的时间，楚晏行身上的气息就变了。 他半眯起眼睛，盯着许寒直直看了一阵，要是个正常人，此刻应该被这目光刺的毛骨悚然，如坐针毡。 「许寒。」他从嘴里细细咀嚼这两个字，指腹轻轻蹭过许寒的面颊：「我对你这么好，你肯定不会欺骗我的的对吧？」 床上的人自然是没有反应。 楚晏行又仔细的描摹过一遍许寒的面孔，才收回那令人胆憷的目光。 他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的一角，很坦然地躺进去，侧身贴着许寒，手臂搭上他的腰：「既然你不睡，那就陪我吧。」 不得不说，这人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捉摸，明明刚才还用看尸体一样的眼神看许寒，如今盖上被子，一米八九的大个缩在许寒旁边，却又像个拥着哥哥撒娇的孩子。 不过，以许寒现在的脑子，就是楚晏行现在拿着枪杵着他的脑袋，估计也不会给一点反应。 楚宴行的下巴垫着许寒的肩膀，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困意渐渐袭来。 这一觉就睡到了四点多。 楚宴行睁开眼，入目就是许寒那张呆呆的脸。 他不知何时将许寒紧紧抱进怀里。 禁锢下的许寒被憋得脸红红的，唿吸短促，已经有些长的头髮乱糟糟的挡住了眼睛，楚宴行松开许寒后，好心替他拨弄到一边。 灰扑扑的眼睛露出来，没什么焦距，也没什么情绪。 楚宴行却笑了，用指腹戳了戳许寒的脸颊，微微烫，一下就触到了底，瘦的让人心惊。 「怎么傻到这种程度，不舒服不会说话，还不知道弄出点动静来吗？」 许寒自然是不可能回答的，他张着嘴，正小口小口的喘息着，可怜极了。 楚宴行弯着眼眸，没再调侃，搭手把许寒扶起来倚到床头板靠着。 男人的唿吸渐渐平稳，整个人很快安静下来，跟一尊有生命的雕塑似的。 楚宴行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很难感受过的放松，只是简单地待在这个男人的身边而已，内心却难以言喻的平静舒服。 晚上进餐，许寒第一次被允许坐到餐厅里。 往常都是佣人送到房间，许寒的进食慾望很低，她们通常都是不耐烦的强制让许寒吃下去。 这并不是一种好的体验。 楚晏行对此并不知晓，他只是注意到，许寒的眉头好像下垂了一点点，他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抗拒。 许寒在拒绝。 「不想吃吗？」 楚晏行观察许寒脸上微妙的神态，很奇怪，他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在那样一张有些呆滞的脸上，看出了对方的情绪。 「但你现在太瘦了，需要补充营养。」楚晏行开始温柔的像在哄自己的孩子，还端着碗亲自去餵。 但看许寒无动于衷的模样，他没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的说：「不吃饭会生病，你也不想再看到医生了，对吗？」 提到医生，许寒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大概是前段时间，医生来的频率太高，并且还伴着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楚晏行不确定许寒以现在的状态还能记得多少，但想来一些肌肉记忆是不容易退却的。 他满意的看着许寒乖乖的张开嘴，机械地将咀嚼着：「对嘛，这才乖。」 时安下来的时候，看到许寒还有些震惊。 好在他很快调整过来，楚晏行注意到时安的时候，没有暴露出任何异样。 「哥哥，你怎么才下来，饿不饿，这里都是你喜欢的饭菜。」 「不饿。」时安顿了顿，还是往他们那走去。 「不饿，也得要吃的。」楚晏行没回头，专心餵着许寒。 平时都是被别人伺候的楚晏行，哪能做好伺候别人的活。 他脸上云淡风轻，手下却毫无章法，动作快，许寒吃的慢，慢半拍，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 时安看着许寒还未咽下就又被塞饭，脸颊被塞的满满的，嘴边一片狼藉，楚晏行拿纸巾给许寒擦，可能劲有点大，许寒有些不舒服，无意识的闭了闭眼，往后缩了缩。 可凳子就这么大，他就是想躲也躲不了哪去，最后嘴巴被擦得红红的。 擦完，楚晏行端着那还没他手掌大的小碗，凑近许寒，看样子，是想让对方全部吃下去。 许寒的嘴巴抿的紧紧的，眼圈忽然红了。 第138页 这下子是完完全全的抗拒了。 「乖，听话，把这些都吃掉，你吃的还没一只鸟多。」楚晏行不贊同地看着许寒，寸步不让。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楚晏行确定，除了一些威胁刺激，其他的，对方是可以听懂的，只是理解的要比平常人慢一些，情绪的起伏其实还是很明显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许寒的嘴巴抿的更紧了，鼻头也红了。 「你果然是需要医生，不吃饭，就打营养液吧。」楚晏行语气冷下来。 迟钝的许寒理解了很久。 他可能是有些怕的，通红的眼里落下泪来，一滴一滴，后来越流越多，他感受不到，只是有些冷，眼中受损的大脑已经无法向他提供任何帮助，许寒像是沉浮在冰冷的海里，并且越来越冷。 泪水落到楚晏行的手上，冰凉凉的，他一愣。 「嗝--」 大概是哭的太厉害，许寒打起嗝来，有些唿吸不畅，脸色被憋得涨红。 时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让我...让我试试吧。」 第105章 空隙 也许是太突兀了。 楚晏行听到时安的话，稍加生疑的目光瞥过来。 时安早有对策，勾着手小声讲：「你这样是不行的，太粗暴了，他会害怕，你逼他，他更害怕，你就更餵不进去...」 他装作有些忐忑地样子看了抽噎的许寒一眼：「这个人...看着怪可怜的...你还是不要吓他了。」 楚晏行灼灼的看了时安一阵，又低头看了看满脸狼狈的许寒，忽然哼笑一声，他将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上，没反驳。 「既然哥哥这么说了，那就麻烦哥哥了。」 时安摆摆手：「不麻烦的。」 楚晏行没再说什么，看了许寒一眼，退出去，默然坐到一边。 时安也不清楚现在许寒对他还有没有印象，他一边希望对方还记得他，又有点害怕会让楚晏行看出什么端倪。 他走过去。 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时安产生一瞬的失望。 果然，他不记得了。 许寒低着头哭的很安静，除了偶尔控制不住哽咽打嗝，如果不看他的脸，根本就不会想到他在哭泣。 时安不是个共情能力强的人，但此时也有些难过从心底一点点溢出来。 他并不想表现出太明显，引起楚晏行的注意，所以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装不熟。 「...那个...你别哭了...」时安小心翼翼的开口：「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我餵你好吗？」 许寒没有任何反应。 时安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所以心里没有任何震惊，但他面上还是做出无人回復的尴尬神色。 「他没办法回应你。」蓦的，楚晏行说：「他精神上有些问题。」 闻言，时安松了口气，知道楚晏行对自己的疑心稍稍降低了。 「怎么会？他这么年轻。」 「因为一些事，受到了刺激。」楚晏行没说很多，但是现在的语气比刚才还要温和一些：「哥哥，你先去吃饭吧，我来照顾他。」 时安哪能走，他摇摇头，怜悯地看向面前的男人：「让我再试试吧，他...看着太可怜了...」 「好吧。」楚晏行倒无所谓：「尽力就好，不要累到自己。」 时安知道自己这番话取悦了楚晏行，听说楚晏行的哥哥是个温柔又富有同情心的人，他所表现出的，正是楚晏行愿意看到的，毕竟谁不乐意看到自己的高仿品越来越接近于正品。 时安先拿纸轻柔地将许寒脸上的泪擦干净，许寒没有躲避，也没表现出十分抗拒他接近的姿态。 「不哭了不哭了，不带你看医生。」他尝试着抚了抚许寒的背，想让他稍微放松些，减少一些惧怕。 也许是他的安抚起了帮助，许寒渐渐平静下来。 时安重新接替过那碗饭，勺子舀起吹了吹，抵到许寒的嘴边。 许寒一开始并不配合，但时安很有耐心，一直温柔地哄着，不知过了多久，许寒才愿意张开嘴巴，时安顿时笑了。 楚晏行看到这一幕，也露出一点诧异来。 许寒乖乖地被时安又餵了小半碗，之后再餵就不张嘴了，哭红的眼水粼粼就这么看着时安，一眨不眨的。 这是喜欢时安的意思。 楚晏行竟然有点不爽的感觉。 毕竟他精心「照顾」许寒这么久，才堪堪让人熟悉他的存在，还差点前功尽弃。 结果随便来个人对他好，他就这样轻易地相信对方。 真是没良心。 时安不知道楚晏行的心理活动。 他轻轻拭去许寒眼角残留的一点泪，眼角的余光却扫到许寒前几天摔得还没有完全消退的伤。 淤青还没散开，大约还有点疼，时安看到许寒眉头抽动了一下。 他皱眉，下意识想要凑近去看。 「好了，别擦了哥哥。」许久没有出声的楚晏行，蓦然开口，声音有点沉：「他额头那边有伤，你这样会弄疼了他。」 时安将手收回来，稳了稳心神：「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关系。」楚晏行走过来，语气带着不可置疑：「辛苦了，之后我来就行，你去吃饭吧。」 时安只好点点头，坐到一边，心不在焉地吃起来。 他有点想不通，楚晏行跟许寒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第139页 一开始他猜许寒是楚晏行找的另一个替身。 但从许寒被关起来，还被餵了不知道是什么药后，他产生了质疑。 楚晏行虽然人挺不是个东西的，但对待他哥哥的替身，他向来很收敛。 时安的目光悄无声息地从楚晏行跟许寒身上掠过。 他们之间，究竟... 每晚九点，是张封对许寒例行心理调节的时间。 许寒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身板却挺的很直，眼神飘散。 说实话，许寒现在的状态已经比之前要好很多了。 张封温和地同许寒问话，偶尔对方也会迟钝地回復一句。 一切都在好的方向发展。 哪怕是他的老师都有点惊讶于许寒这样的变化，夸赞他的优秀。 楚晏行对他的能力也是认可的。 许寒的些微变化都逃不了楚晏行的眼睛。 张封震惊于楚晏行对许寒不同寻常的感应，并为保险起见，他的行动更加小心翼翼了。 楚晏行今天只陪了许寒一小会儿，他从晚上吃完饭开始，脸色就不是很好看，浑身上下都透着焦躁不耐烦。 在许寒坎坷地回復了第二句话后，楚晏行终于拧着眉头站起来。 「我有事出去一趟，等治疗完，你叫人把他送上去休息。」 张封微微挑眉，抬头望向楚晏行时瞬间恢復如常。 他恭顺道：「好的，放心。」 看着楚晏行快步走出去，关上门，门外传出模煳的声音。 隔音实在是好，完全听不出说了什么。 大约五六分钟，窗外传来车辆启动的声响。 张封站在窗边，小心撩了一眼，看到楚晏行坐上车，然后车辆扬长而去。 第106章 恢復 「许寒。」 熟悉的声音并未引起呆坐之人的一点波澜。 程虞透过张封的手机，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一时间眼里酸涩，连喉咙都黏在一起。 他看着许寒瘦削毫无血色的脸，看他呆滞的眼，看他瘦小的身躯僵硬的像个木偶，心都被揪到一起，刀割一样的疼。 程虞用力闭了闭眼。 很久才艰涩却出声。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落下时，都像是一场精神凌迟：「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男人的声音透过手机的听筒略微有些失真。 而屏幕里那张英俊颓然的脸，被悲伤与自我谴责笼罩。 许寒的手忽然动了一下，但因为幅度太小，程虞并没有发现。 直到，微弱磕绊的声音像一缕风轻飘飘地传到程虞的耳朵里。 周围忽然寂静了。 程虞不可置信地盯着眼皮低垂的许寒。 是许寒。 许寒刚刚开口了。 尽管声音那样微弱，他还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许寒说。 「...不...不是...的...」 许久没有开口，许寒讲话的很困难很慢，嗓子很哑。 程虞看到屏幕里的人慢慢抬了抬眼，许寒找不到镜头，只是看着屏幕里他的脸，一眨不眨的看着，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忽然却流起泪来，晶莹的泪珠一滴滴砸下来，落到腿上，很快渗进布料里。 「...程...虞...」 当清晰的两个字从许寒的口中说出来，程虞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砰的炸开，脑子空白，眼眶又烫又酸。 许寒谁都不记得，谁都不想记得。 可程虞，是例外。 「别...别哭...」许寒还没完全从封闭的精神世界完全脱离，所有的行为都依心而行。 他看到程虞的眼角滑落的凉凉的东西，好像隐约明白对方是因为他在哭，所以为了安慰，他强撑着笑了一下：「你，不要哭...了...」 程虞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脸，果然湿了。 可有些东西根本无法控制。 譬如，他控制不了流泪。 譬如，他控制不了的感情。 长时间封闭内心，突然变清醒，许寒有点受不了。 脑袋昏沉的想吐，视线范围内都在旋转扭曲。 「许寒！」程虞焦急的喊了一声，恨不得立刻到许寒身边去，可他能力再大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这种感觉让程虞无比挫败。 好在张封就在身边，立马注意到，过来扶住了他。 许寒太脆弱了，缓了缓，借着张封的力堪堪抬头对着担忧的程虞笑笑。 「...没事的...别担心...我没事的...」 可他的喘息这么重，声音这么微弱，程虞听着更是心如刀绞。 「许寒，等我，我一定会把你接回来。」 许寒很难受，却强撑着点点头，对着程虞笑：「好，我等你...」 夜。 算计着楚晏行今天不会回来了，时安又爬墙去找许寒了。 只是许寒如今又换了房间，让他一顿好找，差点撞上严渡。 说来也奇怪，严渡之前跟楚晏行形影不离的，最近却看不到他两个走一起了。 闹掰了，楚晏行又腻了？ 时安偷摸摸的腹诽，还有点唏嘘跟幸灾乐祸。 喜欢谁不好，喜欢楚晏行那喜新厌旧的玩意，感情一次性的，拿人当狗看，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想想这两天严渡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安就更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可真是太棒了，他巴不得楚宴行他们两个乱起来，好少盯着许寒，这样，他的计划也能更顺利一点。 第140页 他见严渡走了，就轻巧地翻到左边的房间。 房间里，许寒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不知道睡没睡着。 他往前走了两步，动静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还是吵醒了许寒。 如今许寒的神经好似悬在万丈高的钢丝上，敏感的不得了，在时安即将靠近他的时候，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紧张的急唿：「...谁？」 「是我，苏易。」时安没想到许寒会出声，于是身形一晃，马上窜到许寒床上，凑上去小声嘘了一声。 面对时安的靠近，他缩了下肩膀，并没有记起对方。 「是我啊，你还餵我吃过点心的。」时安瞪大了眼睛，显然对许寒的态度很破防。 得益于江池，许寒对一个人的气场很敏感。 他眨了眨眼，没感到时安的威胁，稍稍放松了些。 「你记起来了？」时安问，隐隐有点期待。 许寒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说，只缓缓摇摇头。 时安的眸子一下子暗了几分。 「但你，很熟悉...」 缓慢落下的一句话，成功挽救了时安失落的心，眼睛忽然就又亮了起来。 许寒说的不是假话，他的确对面前的这个人很熟悉。 汹涌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吞噬了他，尽管窒息，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在慢慢的恢復着。 时安觉得现在的许寒与之前不一样了，他眯着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打量许寒。 「你...和之前不一样了。」他肯定道。 许寒的唇抿成绷直的线，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坦白：「我，在恢復。」 张封说，他恢復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但他愿意相信这个人。 时安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眼里光芒更盛：「...你是说，你不傻了？」 他大概是太兴奋，也很为许寒高兴，拉着许寒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的，确定人确实是清醒的。 「太好了，太好了。」他喃喃着，摸了摸许寒的眼睛，这里面是清醒的。 许寒没有感觉到恶意，所以并没有抗拒。 今晚上楚宴行不会回来，时安索性留了下来。 他对许寒难得的亲近，有很多话讲。 许寒没大有精神，很少说话。 「苏易...」时安忽然安静下来，歪头看向许寒，盯着他额头还没消退的伤，说：「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许寒很安静，眼眸低垂，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反应。 时安却认真起来，翻了身，靠的许寒更紧了些。 「我打算带你逃出去。」 第107章 心软 「不...」 白皙脆弱的脖颈被毫不怜惜的掐紧，胸腔的空气逐渐稀薄，脸上血色褪下，男人尝到了濒临死亡的滋味。 他开始小幅度的挣扎，汗水混着泪水淌下，脖颈上的手仍未松开。 男人怕了。 哪怕权利、地位、金钱已经近在咫尺，可对于死亡的恐惧，不得不让他在此刻打退堂鼓。 「...不...」他想求饶，想说自己不想做了，可身后的人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窒息感渐重，视线内影子重重叠叠，惊惧绝望间，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楚晏行原本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却在男人小兽一般的哀鸣中晃了神。 身下人好似与某个人的身影重合，他一下子顿住了。 桎梏松懈，男人死里逃生般剧烈喘息着，全然不顾形象。 「走吧。」 自从脑子里出现荒谬的画面，楚晏行便觉得索然无味，翻身坐起，朝着趴在床上小声哭泣的男人烦躁地摆手。 男人如获大赦，匆忙套上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房间仅剩楚晏行一人，暧昧旖旎的气温骤降，楚晏行斜倚在床头点了支烟。 尼古丁刺激了大脑，在缭绕的白烟中，稍稍清醒。 怎么会想到许寒。 楚晏行可以很明确的说，若不是程虞，他对许寒这种人完全不会产生任何兴趣。 懦弱温吞到近乎愚蠢。 浑身上下也没什么能引人注目的地方。 程虞与江池为许寒而起的混战，他也是抱着看乐子的想法观战，搞到许寒照顾他也是为了想让程虞失败痛苦。 楚晏行坚信自己没有对许寒付出任何感情，包括怜悯。 可刚才控制不住，脑海里浮现出许寒那张泪湿的脸时，他真的一点都下不去手，哪怕只是一个虚影。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能清醒着安然无恙的在他这里出去。 却是因为许寒，剎那间涌出无缘由的心软。 夹在指间的香菸火星明明灭灭，楚晏行垂眸平静的看着，片刻后，他毫不留情的捻灭了它。 与此同时。 楚晏行别墅。 许寒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时安有点无奈地看着他，无比确定刚才的慎重的承诺被人忽略了彻底。 却生出不出什么气愤来。 时安第一眼看到许寒，就觉得这人很苦，怎么会有人长着这么苦的一张脸，不见一点欢欣。 明明是个傻子，衣食无忧，合该无忧无虑，可每个看到他的人都能触到那悲伤绝望的灵魂。 他是个自私的人，同情心近乎于无。 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两样东西就是眼泪跟同情心。 第141页 但小傻子用两块糕点打碎了他的自私，用他的眼泪，拴住了他的同情心。 「你可真是赚大发了。」 许寒睡了，倚着时安的肩膀，所以时安的声音也小到几不可闻。 许寒自然是听不见的，睡得很安稳。 时安小心翼翼地将人的脑袋放平，离开时又扯了扯被子，照顾孩子似的给许寒掖紧被角。 楚晏行没在外面过夜，回到家已经快凌晨。 许寒那时已经睡熟，安静侧躺着，眉目舒展，睡得很香。 连旁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都没察觉。 楚晏行躺在许寒的旁边，抬手伸向他的脸，从紧闭的眼滑到抿着的唇，最后蹭着那一点点温热缓缓搁置到许寒脆弱不堪的脖颈。 手掌慢慢收紧。 睡梦中的人逐渐因唿吸不畅而露出难受的神色，却依旧没醒，只是嘴巴微微张开，试图缓解窒息。 被指腹按压的某处血管，随着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扑腾扑腾扑腾... 许寒已经快支撑不住，身体开始抽搐。 楚晏行的目光冰冷的如同寒冬冰封的湖，他冷漠又残忍的想。 就让他这么死了吧。 无法控制的隐患应该尽快清除。 「...疼...」 细弱的痛唿声响起，楚晏行脑子一空，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 许寒在梦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剧烈唿吸缓过来之后，眉头一松，很快便安然睡熟。 反应过来的楚晏行一时间还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该说对方神经大条还是命大。 反正是将楚晏行原本浓厚的杀心打的分毫不剩。 下不去手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许寒脖子上留下的印记，最终嘆了口气。 有什么办法呢。 只要心软一次，底线就会越来越低。 人不该有软肋。 当断则断才对。 可楚晏行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反驳他，推翻他。 那个声音说。 拥有许寒可以让楚晏行永远痛苦颓废不堪。 他是个有用的棋子，至少目前还是。 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楚晏行像是卸下了万斤重担，身体放松，手臂圈住许寒的腰身，像是抱着一个巨型玩偶，额头在许寒的肩上蹭了蹭。 「你会是我的。」他的声音阴鸷坚定：「永远是我的。」 许寒好似听进去了，有些害怕，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却因为被楚晏行圈的死死的，两人的距离一度缩近。 楚晏行轻笑一声，总算是有点好脸色，于是嗅着许寒身上清淡的味道慢慢睡了过去。 可怜许寒一大早醒了见怀里多了个人，吓得瞳孔骤缩，差点没把人从床上推下去。 昨晚休息的还好，他的记忆恢復了大半，精神也充沛了许多，只是脖子有些隐隐约约的胀痛。 他摸了摸，顿时「嘶」了一声。 刺痛的厉害，摸上去好像肿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许寒不敢在碰了，缓了缓，目光看向怀中酣睡着人的模样，脸上忽然浮现出复杂让人看不太懂的情绪。 像是在害怕痛苦，又好像是在渴望着什么，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似的。 楚晏行有点感觉到什么似的，发出一点鼻音，眉毛一抖，马上要醒的架势。 许寒合了合眸，将种种情绪一应掩埋。 他还记得昨天张封先生说的，在计划离开前，他还不能暴露自己已经好了。 但他不怎么会伪装，演技也很拙劣，思来想去，许寒还是僵硬地靠近楚晏行，闭上了眼睛装睡。 大概...大概可以等人自己醒了出去，他暂时还没准备好，实在是怕一开始就漏了陷。 第108章 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许寒想的很美好，但他忘记了现在他是一个基本上不能自理的精神病人，平时都是依靠楚晏行照顾，所以楚晏行醒了也会一直等他醒，时间耗的越久反而会更引起对方的注意。 许寒不得不醒来。 睁开眼。 一张近距离放大的脸正含笑看着他。 做好了心理准备，许寒没有暴露任何异样，只是轻微颤了下眼睫。 楚晏行见许寒醒了，顺手将他扶起来。 相触的瞬间，许寒的身躯一僵。 楚晏行奇怪的看过来，却看到了许寒脖子上的淤青。 他以为是因为这伤弄疼了许寒，所以并没有起疑，只是用指腹轻轻碰了下。 许寒没躲，微微瑟缩了下，感觉到疼了。 昨天晚上就该上点药，可惜忘记了。 楚晏行看肿的挺厉害，头一次有点后悔自己下的手太狠，又不够细心。 楚晏行无奈笑笑， 想起他房间里还有之前剩的一些伤药，于是对许寒说：「乖乖等着我，我去给你拿药，涂上药就不疼了。」 许寒不会回答，楚晏行也清楚，只是照常嘱託一句，便下床出去了。 门开了又合，脚步声由重变轻，许寒逐渐松懈下来。 他看着楚晏行离去的方向，有些愣神。 从江池到楚晏行，几经辗转。 他像是落入海面的残叶，已经尽力在保住自己了，结果却总不尽人意。 想起昨天程虞为他而流泪的样子。 不由得苦笑。 第142页 藏了这么久躲了这么久，还是让他看到了。 明明不想让他担心的。 许寒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曾经斑驳的伤口已经结痂，一道道，杂乱丑陋。 真难看。 他总觉得这些疤很刺目，像数把尖刀扎进眼里。 狼狈的别开眼，以平復胸腔不正常的伏动。 楚晏行回来的很快，亲手为许寒涂上药，还缠了好几圈的的绷带，许寒觉得自己就跟带了个很紧的围脖，连活动都有些受到影响。 换好衣服，勉强洗漱完，许寒被楚晏行领下了楼。 吃饭还是楚晏行一口一口餵的，他吃的不多，只喝了小半碗的粥。 楚晏行见许寒不再张嘴，就知道他饱了，也就不再逼他，把他领到沙发那坐下，打开电视，这样也不算太枯燥。 许寒全程绷着，没精力想七想八，生怕被楚晏行察觉出不对劲。 等楚晏行安置完他，回去吃饭之后，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上午太阳出来，许寒被楚晏行带出去走了走，晒了晒太阳。 很暖和很舒服，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眼皮都开始打架。 楚晏行就在他旁边拿着平板在看着什么，大概是在处理公务，许寒不敢去看，只自顾自的放空，最后竟真在外面睡过去了。 楚晏行只感觉半边身子一沉，偏头去看，是许寒歪了身子靠上了他，一开始以为是对方不舒服昏了过去还吓了一跳，后来见人唿吸绵长，面无痛色，知道许寒是睡过去了，也就没管他，只让人拿了毯子来，盖到许寒身上。 许寒的身体太弱，哪怕是小小的着凉，也足够让他病好一段时间。 与程虞约定的日子将近，怎么也不能让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楚晏行默默将盖在许寒身上的毯子拉的更高，裹得严严实实。 等许寒睡醒睁眼，已经不在外面，他被安置在一张长沙发上，盖着毯子，身上暖唿唿的。 这是个全然陌生的房间，楚晏行不知道去哪里了，周围安静极了，只有风吹过窗帘发出的沙沙声。 光线透亮，大概接近晌午。 他睡了大概有两个小时。 正想着，门外传来动静。 咔嚓--- 是有人开门进来了。 许寒立刻闭上了眼睛。 是楚晏行。 他的脚步一向干脆，许寒可以很容易分辨。 他有点后悔刚刚闭眼闭得太快。 楚晏行于他太过敏锐。 很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 楚晏行已经走到沙发旁边，许寒没有再想下去。 「醒了？」 果然。 楚晏行一眼察觉。 许寒只好装作刚刚睡醒，慢慢睁开眼。 「睡了好长时间。」楚晏行看许寒面颊红润，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烫，只是睡觉压的，不由得调侃。 许寒装作听不懂，平缓的眨着眼。 「该吃饭了，起来了。」 许寒被扶起来，光着的脚还没触地就被拦下。 「还没穿鞋，着什么急。」 许寒没有着急，他只是顺势想直接踩在地上放着的鞋上。 楚晏行蹲下来，大概是想替许寒穿上。 「楚总，我来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严渡突然出现，他半蹲下来，嵴背微弯，捡起那双鞋。 脑袋低垂，让人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 楚晏行站起身，没多说什么。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严渡帮许寒穿上鞋，退至一旁，楚晏行甚至没多看他一眼，牵着许寒离开了房间。 中午吃完饭，介于许寒上午已经睡了很长时间，楚晏行大方的没拉着许寒一起午休，只是将人安置在同一房间的的沙发上。 他躺在床上，稍微抬眼就能看到。 许寒简直如坐针毡，直到楚晏行安然睡去。 他慢慢放松下来，幅度很小的活动了一下关节，僵了太长时间，已经发酸了。 「我现在这样，程虞会嫌弃我吗？」 一平静下来，许寒就会开始胡思乱想，这是一件不能够控制的事。 并且有别于正常人自我可以自我疗愈，许寒只会在低迷的情绪越陷越深。 就像是心脏装进不断挤压的袋子里，无法形容的难受。 他不断地想，不断地挤压他的心脏，然后越来越痛苦。 许寒甚至有些怀念前段时间没有意识的自己。 至少在那无知无觉的时候，他不会痛苦，也不会疯了一样的想这想那。 可那里，没有程虞啊... 许寒忽然顿住了，脑子被冲击的轰轰作响。 足足愣了有四五秒，他才缓过来，眼眸低垂，看着自己不受控制颤抖的双手。 怎么会不懂呢，那些害怕，难过，以及重重心事，压下的，其实是他难宣于口的感情。 他早就察觉到了。 不管是在程虞面前不断遮掩，还是在陆曜那被一语戳破。 他从来都是知道的。 他....喜欢程虞啊... 第109章 讨厌楚晏行 让沸腾的情绪平復下来，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所幸今天楚晏行睡得很沉，许寒的时间很充足。 甚至在楚晏行醒了过来找他时，他已经很好的伪装起来，让对方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第143页 「一直这么坐着，很累吧。」 见许寒从他睡觉前到现在一直保持着这一种姿势，连变都没变，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好像从昨天晚上那次心软开始，他对许寒的某些感情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在未知的道路上狂奔不止。 楚晏行也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越接近许寒，就越想和他亲近。 他对许寒不感「性趣」，这是真的，他从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除去情慾这层，他实在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看上了许寒哪里了。 不图色，人也是傻的，还得自己费心费劲照顾着。 哪怕是一个用来对付程虞的工具，也不足以他付出这么多的情感与精力。 这像是一桩亏本的买卖，他楚晏行，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许寒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楚晏行神经质想东想西的时候，他的身体早就诚实的替许寒揉捏身上的肌肉去了。 等他回过神来，手都顺着肩膀，胳膊，手腕，一路捏到大腿膝盖了。 楚晏行：「......」 人有时候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他看着自己不争气的手，卡着不上不下的位置。 捏吧，反正也不差小腿这截了。 他这边想开了，许寒却被他的行为震得不轻。 张封虽然都给他解释过，楚晏行这么对他，是想拿他对付程虞。 但，未免做的太过了。 楚晏行从小娇气，自尊心强，说起来跟程虞的性格还很像。 许寒不知道为什么楚晏行会这么仇恨程虞，不惜自放身价，也要尽心尽力的照顾一个「丧失意识」的「傻子」。 楚晏行按摩的手法很粗糙，手劲很大，捏的并不是很舒服，甚至可以说有些疼。 但他很认真，意外的认真。 连知情的许寒都差点分不清到底是真心还是伪装出来的。 明明小时候最不会伪装，什么都放在脸上，没少受罪来着。 但许寒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当初那个半大孩子的影子。 神志清醒后，他的记忆慢慢恢復，许寒想起了很多事，包括一段他无法分析到底是他臆想出还是真实存在的记忆。 短暂又模煳，几十年来从未出现过，偏偏这时候突然冒出来，将他本就混乱理不清的思路扯得更乱。 无法串联，无法寻找出源头。 只记得，梦里有两个小男孩，一个叫苏易，而另一个，叫楚晏行。 梦里楚晏行喊苏易叫哥哥。 他是苏易，楚晏行是他的弟弟。 这怎么可能？ 荒谬至极。 大概是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受楚晏行的照顾，大脑开的保护机制，自动臆想出的。 除此之外，许寒找不出任何的理由。 他不敢承认这段记忆是真的，也逃避着这种想法。 因为他害怕，又可以说讨厌楚晏行。 他的身体清楚的记得对方对他施加的痛苦，为了达成目的灌下的药品，恍惚中见到江池狰狞的面容，神经被钝刀一遍遍的磨，想忘记的忘不掉，想记得的，却一点点被篡改。 短短几天，他被迫清醒，又再次被逼疯，楚晏行见证了他的痛苦，他的狼狈，他的卑微与渴求，那样的高高在上。 他与江池是一类人。 他们总乐衷于观看别人像狗一样匍匐在地，对他们摇尾乞怜。 为此可以玩笑一般毁掉一个人，一个本可以正常健康生活在世上，活生生的人。 许寒的胸腔里燃烧着恨意。 为了平復，他不得不克制住自己不再想下去。 好在楚晏行被许寒手腕上突然冒出的青紫引去了目光，没发觉许寒的不对劲。 他抓住许寒手，将他身上的薄毛衣袖子往上堆了堆。 果然，刚才被他捏过得地方全青了，密密麻麻，好不吓人。 楚晏行的脸色登的一下就沉了，将许寒剩下的胳膊腿全刷刷的露出来。 无一例外，就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他死死的盯着这没几块好皮的身体，终于也感受了一把江池那种脾气忍又忍不住，发又发不出的憋屈感受。 「你自己怎么也不吱一声？」楚晏行皱着眉头，脸绷的铁直，虽然知道许寒不一定能听懂，还是忍不住说：「疼你还不知道吗？哼一声，又没有被堵着嘴。」 一番啰嗦落了空，他又黑着脸去拿药去了。 脖子上的伤还没好，就又添了新伤，许寒自己没什么反应，倒是楚晏行跟喝了五斤中药似的，难看的要命。 折腾完，都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楚晏行为许寒上药亲力亲为，最后弄得一身臭膏药味，受不了的进了浴室。 他洗的也快，没一会儿就携着满身水汽热腾腾的站在了许寒面前。 弯腰拎起许寒的手臂，四处瞧了瞧，见干透了，才给人放下撸起的袖子。 楚晏行的手掌很烫，他的手则很凉，碰到的瞬间，许寒有些不适应。 对方站的又很近，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缓缓冒出的热气。 很危险的距离，毫不留神就会暴露自己。 许寒紧张的连唿吸都放得缓慢。 好在时间不长，楚晏行很快退去，那种压迫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慢慢唿出一口气。 每天下午两点多，楚晏行都会去书房工作到很晚。 第144页 许寒一直盼望着那个时间快点到来，那是他难得可以松懈放松的时间。 今天也不例外。 越临近那个时间点，许寒倒是越觉得时间流逝的太慢，显得有些焦躁煎熬。 已经两点半了。 许寒趁着楚晏行不注意迅速瞄了眼时间。 怎么还不走？ 许寒嘴唇紧抿，脸上挂上微不可及的烦躁。 这一点点小表情也没能躲过楚晏行的法眼。 他看出许寒心情不好，原本是想要去处理公务的，结果因为不放心许寒，把许寒也带去了。 许寒：「......」 第110章 命运玩弄 楚晏行平常在书房，忙起来基本上一坐就是一下午，可现在他身边多了个需要照顾的许寒，就得随时注意着。 其实也是可以像之前那样，把许寒丢给佣人，可他不想。 即使许寒什么都不能干，但只要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就很安心。 相比之下，许寒则没楚晏行这么轻松，他浑身上下绷的死死的，打着精神留意楚晏行的突击，很累。 他现在很希望，楚晏行会觉得他碍眼，然后让人把他带出去，或者说，快点随便来个什么人，吸引一下楚晏行的注意力也好。 可惜上天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又半个小时过去，他没有被带出去，也没有其他人踏进这间书房。 许寒彻底死了心，准备就这么干熬下去时，楚晏行那边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坐累了吧，我带你走走。」 许寒突然又觉得，自己也许还可以再坐一会儿，他不想被楚晏行牵着一起走。 但他并不能说话，也不能反抗，就连发出抗议的表情都不可以。 所以他还是被带出去了。 没有出门，而是顺着上了楼梯，去了他从未上过的四楼。 四楼除了楚晏行以及每周定期来打扫的阿姨之外，还从没有别人踏足过。 许寒是第一个。 他本人并不清楚其中的含义，只知道四楼很安静，楚晏行牵着他的手蓦的一紧，攥的有点疼了。 楚晏行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人带到了这里。 楚晏行推开走廊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房间。 这间房间空间狭小，位置又偏，所以即使外面阳光很好，也照不到这样偏僻的夹角。 楚晏行开了灯，屋里陈设一下子在许寒的眼前铺展开来。 他愣住了。 微妙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 楚晏行带着呆愣住的许寒坐到窄小的床上。 「这是我哥哥的房间。」他说：「没想到吧，我还有一个哥哥。」 许寒垂下的眸子，微微一颤。 「平时我从不让人进这个房间，但这次我把你带来了。」楚晏行侧目，目光落在许寒的身上。 「知道为什么吗？」 许寒没动，也没法动。 所以註定是楚晏行的自问自答。 他勾唇笑了下，很单纯的笑：「因为你是傻子，听不懂，也不会说，很安静，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楚晏行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扯松领口，勐地向后仰去。 许寒看不到楚晏行了，却没有多少不安，在这个房间，他的一切负面情绪好像都被抚平了一般。 「小时候，我一挨揍就往这跑。」楚晏行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很轻：「我哥就会哄我，安慰我，心疼我。」 「在那个家里，他是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 许寒闭了闭眼，唿吸渐渐沉重起来。 「可是我找不到他了。」楚晏行仰面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有些旧的灯，亮的很勉强，仿佛下一秒就滋啦灭掉。 「我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问遍家里每一个人，佣人们缄默不语，父亲对我一贯冷漠，母亲……」 楚晏行忽然止声，许寒却明白为什么。 母亲…并不爱楚晏行，甚至是恨着他。 他与楚晏行，其实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不是楚家的血脉。 当年母亲怀着他被楚晏行的父亲看上，被强迫来结了婚，生了他两年后才有了楚晏行。 母亲恨楚晏行的父亲，对楚晏行也是厌恶至极。 「母亲根本不愿意见我。」楚晏行的声音比之前稍有些不同：「我找不到我哥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的父亲，丢弃了我哥，还软禁了我母亲。」 「那是我过得最灰暗的几年。」这样软弱的话，楚晏行从不允许说，可他过得真的太累了。 父亲教导严苛，从小到大总喜欢拿他与程虞相比，较量中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变得执拗偏执。 母亲视他如仇人，那样愤恨的目光足以烧穿一个孩子脆弱的心脏。 而唯一疼爱他的哥哥，也不知所踪。 楚晏行的身后，空无一人。 无人在意，无人爱他。 直到母亲、父亲接连离开，支撑他的只有找到哥哥，跟超越程虞。 「其实，把你抢来，是因为嫉妒。」在这样的氛围下，诉说好像也没这么艰难。 「明明我们是一类人，不被父母所喜，都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失去最重要的人，可凭什么...」楚晏行言语忽然充满不甘：「凭什么，他还能找回他珍视的人，还有人这样在乎爱着他？」 背后的声音仿佛给心脏套上一口不断撞击的钟，许寒被震的满心复杂痛苦。 第145页 原来是这样... 源头竟在他这里…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耳朵像是被湿棉花堵住了一样，连眼前都忽黑忽白。 这是在做梦吗？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死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毫不留情的玩弄他。 从程虞，到江池，楚晏行，再到他自己。 最后串成一张巨大蛛网，他被粘在上面，逃不脱，躲不掉，越挣扎越紧，最后几近窒息。 他爱的人因他受苦。 爱他的人却毫不知情的伤害着他。 而他恨的人，仍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许寒有些支撑不住了，放在大腿上的手攥的发白，肩膀在抖，心里也有股情绪在冲撞。 不到一分钟。 许寒脑袋越来越昏沉，眼前越来越黑，浑身发软，只有心里烫的要命，一直有什么在往上涌。 楚晏行看到许寒身体晃动，手撑在床上支撑了没十秒，就抽搐着身体向前面倒去。 身体快过脑子，还没思索，他已经起身抓住了许寒的手腕，正当要将人拽到怀里时，许寒突然面露痛苦，死死攥着胸口处，哇的吐出口血来。 楚晏行一下子惊住了，愣了有两三秒，才将人揽进怀里，慌乱地找手机。 越着急越找不着。 「该死。」 看了眼不省人事的许寒，楚晏行暗骂一声，小心抱起来，快步带人去找楼下的张封。 第111章 请带我走 许寒吐了血，还昏了过去，张封建议去医院，楚晏行锁着眉头沉默了两秒，看着怀中嘴角血迹未干的许寒，最终还是同意了。 许寒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楚晏行也不是张封，而是一脸担忧的时安。 「你可算醒了。」 说来也巧，楚晏行抱着许寒去医院后，公司那边突然打电话来说公司有事，楚晏行推脱不开，就把许寒安排给了严渡。 而时安第二天得到消息得知许寒上医院了，着急的不得了，死皮白赖地让严渡带他来。 严渡这傢伙就一木头，论怎么说也不松嘴，最后还是楚晏行准许后，这才让时安来了医院。 都这么熟了，也不知道通融通融。 时安瘪着脸，小嘴巴拉巴拉的，许寒醒了原本精神还有点不佳，被他这么一逗，心里的阴郁反倒是散去了些。 「你这一下子，可把我吓得够呛，好在听医生说你只是急火攻心，没什么大碍。」 许寒想说话，张了张口，发现嗓子有些干。 「你先等等。」时安把他小心的扶起来，后面靠上枕头，才转身倒了杯温水。 端着杯子是要餵的。 但许寒不好意思，摇摇头，示意自己可以。 时安没坚持，将水递过去。 许寒双手接过来，有些抖，动作缓慢的喝了一口。 嗓子被湿润过之后，好了很多。 但手却越来越抖，杯子里的水晃晃荡盪，还是时安出手稳住。 「谢…谢」 「不用谢，这有啥。」时安笑他太客气，又有点唏嘘。 小傻子不傻了，反倒更内向了。 倒不是不好，就是感觉更让人心疼了。 「还喝吗？」见许寒抬了头，就问道。 许寒先是摇摇头，可能是感觉不太礼貌，就又出声：「不…喝了」 时安帮他将杯子拿到一边。 「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不饿......」 「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许寒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眉眼，就只是这么坐着就感觉很疲惫。 不仅仅是指身上，还有心里。 时安看许寒的状态，有心想让对方稍稍打起些精神，却又无从下手，心里急得团团转。 「我......」 正当时安想讲个段子活跃一下气氛时，许寒突然出声。 时安闻言看向他：「怎么了？想说什么？」 许寒摇摇头，伸出手来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示意让他靠近一点。 时安立刻倾了倾身子。 许寒凑上去，靠近时安的耳畔，目光低垂，有点艰难地小声开口。 「能不能...拜託你...带我走......」 ... 「目标进入医院了，我们有下手的机会了。」 一丝不苟的男音传来，握着手机的手当即握紧，关节处发白，血色全无。 「他...怎么了？」手机的主人沉默了片刻，语气没有等待了许久，抓到机会的亢奋，而是克制不住的担心。 「急火攻心，吐血，休克，听他们说，身上还带着不少伤，精神差的已经不会交流...」 还没说完，手机里就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江池压抑着，沉声制止：「别说了！」 于是汇报暂停。 房间静下，只有江池自己深深的，粗重的，急促的唿吸声。 过了许久，手机那头才听到江池的吩咐。 「我要你们，尽快安排。」 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是。」 手机通话在这个字落下时，也断掉了。 江池随手丢掉了手机，身体后仰，后腰低着沙发，在灯光下暴露出一张长满鬍渣的脸，已经完全看出去任何意气风发嚣张的气焰。 第146页 手肘一曲，手背盖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 随着他的动作，衬衫的袖子被绷紧，扯到了上次被楚晏行的人打的，一直没有处理的伤。 挺疼的，但远远不及他心里那处被撕扯的难受，江池烦躁地踢了一脚。 哐当。 空酒瓶应声而倒，圆柱型的瓶身在地上滚了滚，又撞到了几个。 顿时一阵霹雳乓啷，炸的耳朵要命。 江池早已习惯，他周围摆满了东倒西歪的酒瓶，可见他这几日过的多颓废。 报应吧，应该是报应。 江池喉咙里发出几声短促的笑。 当年他毁了许寒。 而现在，许寒也毁了他。 ... 程虞在许寒进入医院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周围安排好了人。 他已经等了太久，久到内心的焦虑疼痛都已经麻木掉，只剩下安安全全的接回许寒这一个念头。 「人已经醒了。」陆曜拍了拍程虞的肩膀。 程虞跟陆曜现在住在离医院最近的酒店里，尽管都恨不得立刻见到许寒，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克制。 好在医院里也有他们的人，张封也在里面，消息都是第一时间传到这里。 而楚晏行那边的人还蒙在鼓里。 只有那个姓严的不太好煳弄，费了挺大的劲才没让人看出端倪。 「只是精神有点不佳，有人照顾着喝了些水，没吃东西。」陆曜看到许寒现在的样子鼻头就有些酸，说话也有些不自然。 「嗯。」程虞站在窗边，沉沉望着对面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似乎在想着什么，回的话也像是在敷衍。 但陆曜知道，其实并不是的，对方心里比谁都要着急，他只是在尽全力控制自己。 许寒失去踪迹这几天，程虞疯了一样，在外面跟着找人，一找就是一天，不管不顾的架势连他都吓了一跳。 从没见过这么失意又不安的程虞。 眼中的恐惧与害怕满的都要溢出来。 这可是程虞，在程家这么多豺狼虎豹中杀出一条血路，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人。 因为许寒，他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冷静自持，陌生到连跟了他十几年的纪诏李辉都诧异。 这也是陆曜第一次愿意承认且相信，许寒对程虞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重要到失去后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许寒很快会平安的回到我们身边的。」陆曜安慰道。 程虞沉默着，在外面绚烂的灯光下，什么都没说。 第112章 你是他对象？ 「咳咳咳咳....」 病房内突然响起剧烈的咳嗽声。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人推开，时安慌张无助地跑出来，抓住门口守着的严渡。 「快...快找医生来，许寒他又吐血昏过去了！」 严渡一下子皱了眉，没有立刻听从时安的话去找医生，而是走进病房。 只见许寒痛苦不已的蜷缩着身子，可周边并没有什么血迹。 他直觉上了当，正要回头时，脖子一痛，瞬间没了知觉，软倒在地。 「嘶----」时安甩甩砍疼的右手：「大块头就是皮糙肉厚，疼死了。」 许寒此时也睁开了眼。 「幸好我跟这傢伙有点交情，又稍微有点了解他的性格，要不然还真搞定不了。」 时安沖许寒笑笑，然后蹲下来，很利索的把这个跟他有点子交情的傢伙，扒了个底朝天。 「来，先凑活着穿，你这身病服出去太扎眼了。」 许寒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时安摆摆手。 等许寒换好衣服，时安把快扒的一干二净的严渡搬到床上。 为了防止他醒的太快餵了两片安眠药，最后还贴心地盖好被子。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就看在共事过的份上，原谅我一点点的无礼吧。」时安戏精完，沖许寒说。 「咱走吧。」 许寒点点头。 在医院，楚晏行肯定还安排了其他人，但时安并不是很在意。 说实话，这里除了严渡能跟他掰掰手腕，其他人还真不够格。 时安昨天夜里摸透了整个医院的布局，带着许寒七拐八绕，走的都是监控死角，最后从医院东边一处不起眼的矮墙翻出去的。 外面还停着他托人刚买的新车。 「走，上车！」 许寒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以至于上车后还迷愣着。 「怎么，高兴蒙了？」时安心情颇好地开着车：「是不是没想到这么简单？」 「嗯。」就像做梦一样。 「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时安笑笑：「我是从赌场长大的，看不出来吧？」 「从小被人打到大，稀里煳涂的有了个好身手，给赌场看了几年的场子，后来又做了拳击手。」 许寒诧异地看向他。 「有人看上了我，觉得我是个好苗子，不该埋没在那一方狭小的擂台上，他给了我好多钱，让我跟他走。」 时安感觉这么说好像有歧义，连忙解释：「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是看上了我的身手，想让我当僱佣兵。」 许寒知道僱佣兵，只要钱够多就给人卖命，很危险的职业，也是他这种普通人永远接触不到的。 「那时候我还挺缺钱的，就答应了，在那里训练了两年，第一次实机演习时，我退缩了，下不了手。」 第147页 前方道路有些堵车，时安按了两下喇叭，减缓了车速。 「退出后，我又被楚晏行看上，也没什么，还是缺钱，但现在不缺了。」时安眼中有一瞬的落寞。 「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这么顺利吗？」 许寒点点头。 「因为坐在你旁边的人，实力超强悍的。」时安认真的对他说：「你现在自由了，真正意义的自由了。」 许寒的脑子轰的一声，明明很想笑的，很想再对时安说一声谢谢，但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没办法告诉这个费尽心思才将自己救出来的人。 他的出逃，并不是为了自由... 时安见他没讲话，以为是太激动了，所以又主动问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许寒刚想说只要不是a市，随便将他放到哪里也好的时候。 突然出现了意外。 有人在恶意别车。 「苏易，坐好！」时安的神色严肃起来，一脚油门到底，车勐然加了速。 后面的几辆车估计都是沖他们来的。 时安为了离开方便，又不引人瞩目，特意选了条没多少人走的路线，没想到还是被人察觉。 急速飙车，肾上腺素迅速升高，许寒紧紧抓住座位，紧张之余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追逐的车。 几辆车咬的太紧，时安根本甩不开。 车里还坐着许寒，他不敢狠拼，所以当侧后方冲出来的车别在他面前时，不甘心地将脚下的油门换成了剎车。 一阵急剎，许寒被狠狠框了一下，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出来。 「没事吧？」 许寒白着脸摇摇头。 车外很快被数辆黑车包围。 时安以为是楚晏行的人，脑子里还飞速找好了藉口。 就说是他鬼迷心窍，想拿苏易从楚晏行身上捞一大笔。 可时安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来的人，不是楚晏行。 堵在最前面的那辆车，后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时安并不认识的男人。 他缓缓地朝这边走来，目光深深扎在副驾驶座上心悸不止的许寒身上，嘴唇微动。 他说：「好久不见。」 许寒抖如糠筛，恨不得立马藏到土里躲起来。 竟然是江池。 江池来抓他了。 时安原本看到不是楚晏行还松了口气，但当看到苏易如临大敌的状态。 他从没在苏易的脸上看到这么恐惧的表情。 他摸了摸后腰上藏得一把匕首，眼神闪过一抹冷冽的光。 许寒跟时安下了车。 准确的说。 时安是被无数人拖下去的，而许寒则是被江池强挖下去的。 「放开我...」 江池仅用一只手就可以制止住许寒所有的反抗，他把人禁锢在自己怀中，死死的，像是要把他融进骨血。 「是我赢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再从我身边夺走你。」 时安一下车就被一群人控制的死死的，但嘴皮子还可以动。 「哎，看你这样子，难不成是他的对象？」 江池闻言瞥向他，大概是被他刚才的话取悦到了，眉梢一挑。 显然就是很同意这个说法。 时安内心唾弃了一把，呸了一句不要脸。 脸上却笑眯眯的，打起了成算：「哎呀，误会，都是误会。」 「我刚才以为是楚晏行那狗东西发现我带着人跑了，所以来抓我的，没想到是来的是救人的。」 时安从地上艰难地望着江池，真诚道：「我我我，我是自己人，也是为了救人的。」 江池眯着眼扫视了一番狼狈的时安，又看向自己怀里的许寒。 「是这样吗？他是救你出来的人？」 其实江池心里是清楚的，但他就是想听许寒说。 想听许寒更多的声音。 第113章 就是死也不能再落到江池的手里 「不关他的事，你放过他，算我...求你。」 许寒的声音沙哑，挣扎被尽数制止后，他眼中全是疲惫。 江池显然很受用：「既然你求我，我自然是要应的。」 不过他向来不是一个说话算数的。 紧接着话音一转，又说：「不过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总得找个机会好好报答一下吧。」 时安装作口是心非的谄媚模样：「哎呀，太客气了，不用不用啦，就拼了拼小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池厌恶地瞥了地下人一眼，看向许寒时又换了一副面孔。 「恩人实在是太谦虚了。」他的手指在许寒的脸上摩挲，失而復得的感觉充盈着他空荡荡的心脏。 「但我们不能这么忘恩负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不是？」 见他再次出尔反尔，许寒气的眼睛都红了，咬牙道：「江池，你又骗我！」 「这怎么叫骗呢？」江池的语调轻缓，带着戏弄：「你这小朋友，也相当乐意的。」 许寒早就明白的，这个人根本没有信誉可言。 他看着被控制住的时安，仿佛与很多年前的秦苑相重叠。 用力闭了闭眼睛，努力平復情绪，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他已经不能再牵扯无辜人进来了。 在他最后的时间。 「江池...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 平淡的语调落到江池的耳中，瞬间激起千层浪，火气一下子冲上来。 第148页 刚要控制不住恶语相向。 就听到时安的喊声。 「不要！」 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江池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对方抿紧的嘴角有血流下来。 来不及思考，他立刻伸手钳住许寒的下巴，掰开咬的极紧的唇瓣。 许寒咬了舌，但好在江池制止地及时。 他掐紧许寒的脸颊，让他吃痛间张开嘴巴。 「呃...」 咬的还不深，舌面只是出了道小口子，但血滋滋冒的很快，乍一看骇人的紧。 江池松了口气，看着许寒仇恨的目光被刺了一下。 他很想像之前对许寒那样，用最恶毒的话骂醒他，让他看清形势。 但做不到了。 江池只能拿东西堵住许寒的嘴，防止他再次做出极端的事来。 「我放过他。」最终他妥协，示意手下将时安放开：「这次是真的。」 许寒脸上写满了对他的不信任。 「那个，或许我能有个发言权。」时安看苏易没事，担忧的心放下来，忽然开口道。 短短几分钟，他就看清了现在的形势。 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显现。 许寒看过来，江池也随之看向时安。 时安抖抖身上的土，嬉皮笑脸道：「我没说我想走，我愿意跟着你们，我的报酬还没拿呢。」 许寒不知道时安的想法，但听到他这话拼命摇头示意不要。 江池倒是感觉蛮有意思的。 「既然如此，那就跟着吧，这份恩情，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时安得逞的笑笑，露出明晃晃的大白牙。 他三两步走到许寒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言不对心地劝解：「兄弟想开点，干嘛这么要死要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你这对象长得挺帅也挺有钱的，你就从了吧。」 许寒听到后，瞳孔微微颤抖，盯着时安足足看了好几秒，最后像是完全失去希望似的，失望地垂下了头。 江池原本对于时安的靠近还有些戒备，想叫人将他拉开。 但是一听这话，忽然就改变了想法。 觉得这人虽然聒噪了点，让人讨厌了点，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的。 时安抓住江池一瞬的松懈，目光一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揍了江池一拳，把许寒抢了过来。 「别动！都别动！」 许寒被时安挟持，闪着寒光地匕首就抵在他的脖子上，已经有了血丝。 他兇狠道：「谁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江池的手下将时安围得严严实实，并不断地缩小范围，想要将他困死。 「都听他的，别动！」 被揍倒在地的江池死死盯着许寒脖子上正在渗血的伤口，不甘心地叫停。 他捂着胀痛的眼站起来，目光移到时安身上。 「别动他，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放下刀。」 时安哼笑一声：「把你们堵住的车都开远，然后给我现金，越多越好，丢到我的车里，不然...」 他手中的刀又下陷了几分。 「好，我答应你。」江池吩咐一部分手下挪车，一部分去把手头上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 时安看着他的手下将钱丢到车的后座上：「现在，让你们的人都往后退。」 包围圈渐渐稀松扩大，时安得以喘息之机。 趁着一点点往车边走的时候。 时安将匕首稍稍拿远了一点，然后用气音小声对许寒说。 「别怕，我会带你逃走的，再坚持一下。」 许寒麻木的眼中渐渐升起水汽。 两人迅速上了车。 时安根本不敢耽搁，点火加油，立刻离开。 他知道如果还是按照之前的路线走，那个男人肯定很快就能追上，所以他不能再走主路，只能另闢蹊径。 时安扫了一眼后面紧跟的车，对许寒说了句：「坐好！」一咬牙，勐打方向盘，车子直直冲下了公路。 车身一阵颠簸，艰难地在坑洼不平的荒地里疾跑。 因为障碍太多，时安的车四处兜转，车子隐隐现现，一下子甩开了后方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江池。 开了有二十来分钟的车，车后方已经完全看不到追逐车辆的影子。 时安立刻熄火停了车，偏身把许寒身上的安全带解开：「我们不能再开车了，目标太大，我们得下车。」 许寒顺从地跟上时安。 在车上就扫视过四周的地形，时安拉着许寒就往南边跑。 后方能听到逐渐向他们靠近，汽车行驶的声音。 许寒紧紧跟着时安，失血加上身体还尚未恢復，他渐渐体力不支。 跑动间，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唇瓣已经褪去了血色。 但许寒不发一言，眼底的坚毅正熠熠闪烁着。 应该让时安抛下自己的，他是个累赘，只会拖别人的后腿。 其实应该无所谓的。 不就是再被江池抓回去侮辱折磨吗？ 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也不想活了，自我了结跟被折磨疯掉又有什么不一样。 可他酸软的腿脚依然拼了命地在跑。 就是死也不想再落到江池的手里。 许寒的胸腔在发烫髮热。 那是他仅剩的自尊心在燃烧。 第114章 是谁来了 第149页 江池发现时安抛下的车时，他们已经暂时躲到一处破败村落的地窖中。 这个地方很偏，手机连信号都没有。 时安甩甩没毛卵用的手机，有点泄气地丢到一旁。 「你的舌头怎么样？给我看看，还出血吗？」 许寒摇摇头，张开嘴伸出一小节舌头。 时安凑近瞧了瞧，看已经不出血了，放了心，但表情还很凝重。 「下次不要这么冒险，太危险了。」时安压低嗓子，不贊同的说。 许寒垂下头，口腔里上颚抵着舌面，磨得伤口有点疼，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时安嘆了口气，没再多说，只是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许寒看着上方仅漏一点缝隙的出口，心脏扑通、扑通的，手心已经攥的冒汗。 「没事的，这个地方很隐蔽，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 外面搜查的声响越来越大，时安靠近许寒，贴着他的耳畔小声安慰道。 「对不起...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许寒想，自己再次自私的这一次大概也是错的。 「我不会让他伤你的。」他承诺着，眼睛里灰濛濛的，看不到光亮。 时安有心想说些什么的，可外面已经有人靠近，他怕再讲话会暴露，所以只冲许寒点了点头。 好在上方翻找了一阵后并没发现什么，动静已经变小了。 许寒跟时安下意识松了口气，觉得应该暂时安全时，外头有人突然折返。 哐当--- 地窖掩住的石板被掀开，灰暗狭小的空间被涌进天光，藏躲的两人无所遁形。 江池弯下腰，俯视着偷走他珍贵宝石的骯脏老鼠，冷笑道：「真的很会藏呢，不知道把腿卸掉之后，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吗。」 时安打了个寒战。 靠！这傢伙比楚宴行还疯！ 这时候，许寒伸手将时安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 明明自己也很怕，浑身凉得吓人，还是直直迎上江池阴冷的目光。 「不准，动他。」 江池的笑戛然而止，看着许寒眼中不顾一切的执拗，后槽牙都咬的咯吱作响。 他愤然转身，咬牙切齿地吩咐：「把人带上来，不要伤他。」 许寒被安安稳稳回到了地面。 时安紧接着也被拽上来，这些人对他就没有对许寒这么温柔了。 拽着他胳膊都快掉下来了，痛的要死。 这些个眼高手低的傢伙。 时安又被压了起来。 介于吃过他的亏，这次手给绑了，嘴给堵了。 许寒浑身也脏兮兮的，他没有被控制起来，因为江池威胁他说。 「如果你再做那些偏激的事，那对他，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许寒厌恶地偏过头不去看他。 江池被他的态度所刺痛。 为了隐藏这种失控的情绪，他弯下腰，亲手为许寒拍掉身上的土。 他知道自己这样根本不会得到这个人的丝毫心软，但还是忍不住对他讲。 「以后我会对你好，会好好补偿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 许寒勐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江池的动作。 对谁都温和从不与人为恶，甚至说懦弱的人，这次却丝毫没有近任何人情。 他迷茫却又很残忍的说：「江池，你要我接受你什么？」 「接受你的喜怒无常，动辄羞辱谩骂？你以为只要假惺惺的服软，就能抹消掉你对我施加的那些痛苦吗？」 许寒直愣愣地看着江池好似被他伤到的表情，勉强勾起一抹笑。 「我是个正常人，不是你养的一条狗，我也不想当你的狗，让你挥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一字一句，像是用尽全部心力，决然的说：「江池，要我接受你...」 「除非...我死...」 江池顿时有些支撑不住。 心脏像是被许寒拿着刀子捅了一刀又一刀。 向来尖锐的目光暗淡下来，脸色白的像纸，嘴唇微不可见的在抖。 他想说，并不是的，他是真的想要好好对他。 可一旦与许寒那恨不得让他立刻去死的眼神，就心滞到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几年后的自己会对这样人产生这样的感情，以至于当初没留任何的余地。 时安在一旁看着，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面如死灰的男人。 他虽然没完全听懂两人的对话，但从两人对峙的情况来看，这个男人指定没干什么人事。 靠！早知道一开始就给这男的来一刀了。 现在就是想拿都拿不出来了，全tm的给摸走了。 时安正腹诽着，忽然耳朵微动。 得益于之前的训练，他的感官系统格外敏捷。 从动静来看，是有人来了，但听不出多少人。 时安不知道该不该祈祷来的人是楚晏行。 「...我会补偿你的...」江池只能干巴巴地说这些。 受了许寒那样决绝冰冷的话，他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气焰。 江池向许寒走了一步，试图抓住他的手。 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拦住他，掐住他的脖子，像丢什么垃圾似的往后一甩。 江池狼狈地趴在地上，全身上下骨头就跟错了位似的，尤其是刚才被掐住的脖子，咽口唾沫都疼得要死。 第150页 与此同时，周围忽然出现大批的人，每个都身手敏捷，出手狠辣，江池的人很快落入下风，局势几乎是瞬间扭转。 江池被仅剩的还能动弹的手下扶起来，然后只能不断的往后退，眼前却一片血红。 刚才倒地额头磕到了石头，破了，流了血，已经淌到眼睛里了。 他随手一抹。 视线清晰了些。 看到了背后使坏的始作俑者的背影。 是那个他恨不得千刀万剐，饮血吃肉，嫉妒到足以发狂的人。 「程虞！！！」 程虞听到背后江池的叫喊，连眼都没多眨一下。 他的注意全放在面前这个，因为他的到来而震惊到无法动弹的男人身上，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第115章 迟来的真相 许寒防备厌恶的目光剎那间全部消散。 他呆愣愣，全身被定住似的，看着程虞一步步走向他。 直到被紧紧被抱进怀中，感受到对方跟自己一样疾速的心跳，才有了实感。 是程虞。 真的是程虞。 许寒的嗓子哽咽着，难以控制的那种思念，情感，后怕，全都喷涌而出。 他没想再见到程虞，也没想过还能见到他。 感受着对方在身边，许寒庆幸着他的计划还没有实施。 「许寒，不怕了，我来接你回家。」 许寒心口酸涩，眼眶很快热起来：「程虞...」 「嗯，我在。」程虞回应着，眼中只有许寒，再无其他。 「还真是一场令人热泪盈眶的场景呢。」 突兀的鼓掌声响起，暗处缓缓走出一人。 「楚宴行！」时安震惊地看着来者。 怎么会是他？ 「呵~」楚宴行不屑地看着程虞跟江池：「你们真以为你们的动作，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他身后走出应该还在医院里昏迷的严渡，以及控制在他手里的张封。 「靠！你们玩我？」 时安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实则漏洞百出，这简直是拿他当猴耍。 「哥哥。」楚宴行皮笑肉不笑：「回去之后再给你算帐。」 时安打了个哆嗦，躲到许寒所在阵营里，闭上嘴安分了。 「不过，许寒你，还真叫我刮目相看。」 楚宴行直直看向许寒，触及到他冷漠的眼神时，讽然一笑。 「你装的这么像，连我都骗过去了。」 他的眉眼中藏匿着疯狂的病态的勃然大怒，脸上却平静到难以让人察觉。 「楚宴行，你也不过如此。」 身为阶下囚的江池，看着楚宴行，嘲讽道。 楚宴行如今的姿态，倒像是为了自尊不断强撑着的失败者。 楚宴行看向许寒的眼神，他见过。 疯狂嫉妒，渴望，试图将人生生吞下。 说到最后，楚宴行也不过和他一样，是个失败者。 楚宴行根本没有理会江池的疯言疯语，只是死死的盯着许寒。 「你是什么时候变得清醒的呢？」 许寒慢吞吞地开口：「跟你有关系吗？」 「那就让我猜一猜。」楚宴行玩味地将视线移到许寒身边的程虞身上。 「是在我餵你吃饭的时候，还是带你出去散步的时候，亦或是...」楚宴行缓缓说出最后一句。 「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 面对楚宴行的挑衅，程虞的眼神变得凶的可怕，要不是许寒拽住了他，他可能真的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也要将楚宴行撕到粉碎。 「许寒，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楚宴行慢悠悠说：「你应该受到惩罚。」 程虞顿时目光一凛，将许寒护到身后：「楚宴行，你该知道后果。」 楚宴行无所谓地哼笑一声：「程虞，这次，你不可能赢过我。」 话音刚刚落下，时安的耳朵微动，同时看向不远处的房顶。 剎那间，他的表情瞬间变了，冲着许寒喊道：「许寒，有枪，快躲开。」 子弹在许寒脚边落下，炸出细小四溅的火花。 在争分夺秒的时间里，许寒被程虞飞快护到身后。 许寒有种前所未有的心悸与不安，下意识的，他透过程虞看向高处的楚宴行。 两人的目光交接，楚宴行笑的很嚣张，无声道。 「我会让你尝到悲痛欲绝的滋味，你终究还是会属于我。」 子弹的目标，从来不是许寒。 而许寒几乎瞬间明白了楚宴行的意图。 「许寒！！！」 「苏易！！！」 三个不同人几乎同时喊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楚宴行站在高处，本该作壁上观，笑看底下人的悲痛欲绝。 可他却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许寒竟然在最后一刻，替程虞挡了子弹。 倒在血泊中的是许寒。 但最让他震惊到无法动弹的是，是听到时安刚刚喊出的那个名字。 没有了疯狂，没有了阴鸷，没有了玩弄一切的得意与傲慢。 楚晏行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走到许寒身边。 他拽着旁边时安的衣领，失魂落魄的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苏易这个名字的？」 时安狠狠给了他一拳：「滚开！」 严渡护在楚宴行的身边，替楚宴行再次发问。 第151页 「时安，你到底从哪知道的这个名字？」 时安看着已经昏迷的许寒，沖严渡他们吼道：「是苏易自己对我说的！你们满意了！！！」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楚宴行喃喃着，突然不顾一切凑到许寒的面前。 楚宴行颤抖着挂掉电话，面对楚宴行的靠近，他恨不得马上杀了他。 可他还得摁着许寒的出血的伤口，还要拼命克制自己可能会失去许寒的害怕，等待救援。 「让我看看，我不相信。」他想掀开许寒的衣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那个疤。 时安拦住他：「楚宴行，你还是不是人！！！」 到此时，他也终于明白楚宴行异常举动的含义。 「我知道你想看什么，不就是那道疤吗，我告诉你，有，他身上有！！」 楚宴行一下子卸了力。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折磨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他日思夜想最想找到的人。 「我一开始以为你也是拿他当替身，当时还在庆幸，一个傻子，在你这里也算是个好去处。」 时安愤恨地看着楚晏行：「可没想到，你竟然是想毁了他！」 「这是报应，楚晏行，这是你应得的。」 救援很快就到了，程虞从许寒替他挡枪到现在，除了那通电话，什么都没讲。 只是紧紧抱着昏迷的许寒. 许寒被医护人员接过送上担架，他起身快步跟上去。 神色恍惚空白，煞白的脸上嘴唇正微微颤抖。 被控制住的江池，人已经愣在原地好久，直到许寒被送上救援车，才如梦初醒。 他不顾一切地请求着：「带我去，我保证什么都不做，我只想看着他安然无恙...」 可没有人会回应他。 江池第一次尝到绝望到近乎无助的滋味。 不远处，时安一把甩开楚晏行，也上了救援车。 楚晏行的状态差极了，但仍分了一点心神吩咐严渡：「去，找人跟着程虞，我要知道许...我哥...他送去了哪家医院。」 严渡知道这件事对楚晏行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所以他立刻就差人去办了。 「已经派了人，苏先生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传来。」 第116章 这对我来说，是恩赐 替程虞挡了一枪，倒在他怀里死去。 许寒没有悲痛，只有释然。 看来上天还是怜惜他的。 许寒看着程虞惊慌失措的模样，努力笑了一下。 「程虞...别...为我伤心...这对我来说...是...恩赐...」 其实是想安慰更多的，可许寒一讲话就嗓子痒，咳血，眼前一阵晕眩。 程虞受不住有些崩溃地贴近他，泪一滴一滴的砸下，祈求着。 「求你...求你别离开我...」 这个矜贵的男人一点点弯折了自己的嵴背，泣不成声。 许寒不想让他哭，可身上的力气消散，意识也越来越不清。 程虞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很遥远。 心里好像有一滴水嗒的一下落下。 他便彻底没了意识。 「小寒...」 许寒是被一道熟悉而温暖的嗓音叫醒的。 他迷迷煳煳地睁眼，世界炫目了一瞬，慢慢清晰起来。 和蔼慈爱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许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愣了几秒，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奶奶？」 「哎。」奶奶温和地笑着，眼角的褶皱堆积，藏着心疼与怀念。 她细细打量着许寒的面容：「长大了...」 奶奶慢慢将小孙子拥到怀里，枯瘦却温暖地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脑袋。 「奶奶，我好想你...」 许寒眼睛鼻子都很酸，很多话在心里打转，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有这一句。 「奶奶也想你...」 这就足够了。 许寒缩在奶奶的怀中，泣不成声。 「乖宝，奶奶知道你受苦了...」 奶奶的声音好像五月的清风，不疾不徐，却格外温暖。 许寒眷恋地拽紧奶奶的衣角，哭泣渐渐平缓。 「奶奶，你是来接我的吗？」他抬头，泪湿的眼眸红通通的。 奶奶心疼地抹去许寒挂在眼角的泪珠，缓缓摇了摇头。 「为什么？」许寒哽咽着，眼睛瞬间又蒙了一层水雾：「你不要我了吗？」 奶奶安抚的拍了拍许寒绷直的背：「不是的...奶奶怎么会不要小寒呢...」 「那为什么...」许寒坐起来，握住奶奶的手，他磕磕绊绊的说，紧张无措到手指都在抖。 「是不是...是不是我太懦弱了，太没用了...」 「小寒保护了你最爱的人，小寒很勇敢，奶奶为你骄傲。」 许寒摇摇头。 他并不是个勇敢的人，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逃避。 奶奶但笑不语。 「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吗？」许寒渴望能跟奶奶团圆，做梦都想。 奶奶嘆了口气，是明明很互相想念着却又不得不放手的不舍。 她因年龄老去而垂下的眼眸，那样通透：「小寒，你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 可许寒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被毁掉了，没有任何的希望。 「没有了...没可能了...我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许寒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空洞。 第152页 他拖累了程虞，拖累了帮着他的时安和张封。 「帮助过我的人都会被我拖累...我不想这样了，奶奶。」 「傻孩子，对爱你的人来说，这不叫拖累。」奶奶摸着许寒的脸，很温暖的温度。 「你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美好没有见过，奶奶希望，你能与你所爱之人一起经歷...」 奶奶的声音渐渐遥远，身形逐渐消散。 「奶奶会好好看着你...」 许寒崩溃地想抓住，抱紧：「不要，别离开我...」 什么都不剩了。 温暖退却，许寒呆坐着，却没见虚空一般的四周正悄悄变化。 「许寒...」 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过这次不再是奶奶。 而是程虞。 许寒有了反应，眼珠微动，抬头去找声音发出的位置，却被遮挡。 奇怪的视角，奇怪的感觉。 浑身轻飘飘的。 他毫不费力地起身，视线开阔起来，他看到了程虞，可对方却完全没有看到他。 程虞始终垂目注视着他下方，眸色浓郁深沉，就像阴雨倾盆的夜色，哀伤中透着死寂。 许寒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愣愣地转头往下看，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 许寒动了动，彻底从肉体里脱离出来。 一时间，他觉得这好像是他死后的一场梦。 还是程虞忽然出声，惊醒了他。 「快点醒过来好吗？」 程虞很小心的用拧干的热毛巾敷着许寒伤痕累累的手背。 「我再也不跟你置气了，再也不放你一个人。」他的声音沙哑，每个字节都像在哭泣。 「你不想在a市生活，我就带你回我们的老家好不好...」 程虞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或许永远醒不来的爱人，终于还是崩溃。 病床上许寒的手被程虞双手拢住，额头抵在上面，哽咽着：「求求你...别抛下我...」 灵魂形态的许寒心疼如刀绞。 他想抱抱程虞，想亲手为他擦去眼泪，想安慰他不要哭了。 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 可他碰不到程虞，手指在对方的脸上穿过。 看不到，听不见，摸不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这种姿态会持续多久。 许寒只能安静地待在程虞的身边。 这一待就是两个月。 一切都风平浪静，他挂念的时安跟张封没有收到楚宴行的报復。 时安选择留在了a市，张封也完完整整毫髮无伤的回到了程虞的身边。 而许寒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 虽然送医院抢救的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为中枪部位在肺部，导致脑部供血供氧不足，导致他现在变成了植物人。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寒其实心里是没有什么感触的。 只是心里隐隐有一种想法。 很有可能是他的灵魂还没有消散，所以他的躯体还保留着一部分生机。 大概等他的意识真正散去，「许寒」才会真正死去。 至此许寒其实一直深信着，这是最好的，也是最体面的属于他的结局。 江池永远得不到他。 楚晏行也许会愧疚一段时间。 而...程虞...在时间的流逝下，会忘记他，重新获得幸福... 他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直到...程虞自虐一般的糟践自己... 许寒才如梦初醒。 他错了。 死亡的阴影不会散去，他会侵蚀最爱你的那个人。 他自以为最好的结尾，只是他无能自私，在自我逃避而已。 第117章 下定决心 事情渐渐往许寒意想不到的方向进展。 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他被程虞带回了家。 好吧。 是如今变成植物人的他。 毕竟现在程虞并不能感知到他。 许寒就这样跟在程虞的身边，看着他将自己安置到他的房间。 房间内陈设已不再熟悉，空间被各式各样许寒叫不上名字的医疗机械侵占。 许寒心里五味杂陈。 「你不要把我放在这里，我之后要是走了，会不好的...」 可惜程虞是完全听不到的。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他，脸色比躺在床上的许寒还要差。 他的心底还尚存一丝的希望，握着许寒的手，挤出苍白的笑来。 「我们已经到家了，我在阳台上养了好多的花，很漂亮，等你休息好，就睁开眼看看好吗？」 真的是很漂亮呢。 许寒刚才一眼就看到了。 但是床上的人不会替他开口，程虞也註定听不到答案。 程虞再次露出那种悲伤无助的表情。 许寒尝到了同样的悲伤。 他有些自责，倘若他不顾一切抓紧奶奶的手，跟她走，程虞可能会更快从这样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悲伤、难过、无助... 这些并不适合程虞。 许寒想让他永远意气风发，骄傲自若。 于是，在程虞短暂离开的一小会儿。 他走到供氧的仪器前，尝试伸手去碰。 冰凉的触感让他很吃惊。 这是他变成这种形态起第一次碰到实物。 第153页 许寒对着床上的自己小声说了句抱歉，立刻就想关掉吸氧机。 这时，外面突然冒出一阵骚乱。 犹豫的这一下，他听到了楚宴行的声音。 动作暂停，许寒决定去看看。 尽管这是程虞的地方，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害怕楚宴行再做出伤害程虞的事情。 即使，如今的他再也护不了程虞第二次了。 「程虞！让我见见他！」楚宴行带着人闯进了程虞的家。 他的四周被程虞的人层层包围，却丝毫都不在意。 只是跟濒临死亡的野兽一般死死的盯着程虞。 「我知道你把他藏起来了，把他还给我。」 还给他的是程虞毫不留情的拳头。 要不是看在他是许寒名义上的弟弟份上，程虞恨不得就这么活活把他打死。 「凭你？你有什么资格见他，带上你的人滚出去！」 楚晏行没有反抗，任凭程虞动手，最后摊在地上疯癫的笑。 「是！我是没有资格！我连我自己的亲哥都认不出来，那你呢？程虞！你就有资格了吗？」 他不甘地喊叫：「他在外面受苦的时候，你在哪？他患病选择自己扛的时候，你在哪？」 「你跟我，都是一样的。」 楚晏行眼睛通红，从知道许寒就是他哥哥的那一刻，他所有的理智都摔碎了，曾经他做的那些事，像一把把尖刀刺进心脏，痛的都要麻木了。 「程虞，求求你，就让我见他一面，我只想再看他一眼。」 楚晏行的脸被打的青紫，眼睛已经有一只已经肿的睁不开了，余下的那只眼流着泪，眼底是无尽的自责忏悔与痛苦。 是程虞所熟悉的情绪。 忽然之间，他没了全部的气力，冷冷道：「跟上。」 楚晏行跟着程虞，走到一间房间前。 看着程虞进去后，他看着那敞开的门，忽然生出了退意。 他多希望，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什么植物人，什么再也醒不过来，统统都是假的。 他还要赎罪，补偿，乞求许寒的原谅。 可迈进这扇门，看到了依靠着唿吸机活着，平躺在床上再无反应的人。 楚晏行所有的自欺欺人都被打碎，变成刺向他的利器。 痛到无法唿吸。 「看到了，看到就滚吧，他不想看见你。」 楚晏行难得没有反驳，他近乎贪婪地将许寒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程虞没管他，片刻后，楼下传来一声枪响。 许寒震惊地看着朝自己胸前开了一枪的楚晏行重重倒在地上。 一时间，心里所有的念头都止住了。 他呆愣愣地走到楚晏行的身边，虽然对方看不见他，也碰不到，但他还是蹲下来，试图用手摁住他正在出血的伤口。 「你这是做什么？」程虞皱眉按住楚晏行的伤。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自作自受...」楚晏行遥遥望着刚才许寒房间的位置，扯出苦笑：「哥哥...真的很疼呢，对不起...是我错了...」 「闭嘴，你以为这样就能乞求他的原谅吗？」程虞看着沖这边跑来的医护人员，对楚晏行冷嘲热讽：「你只是在逃避，是个懦夫！」 楚晏行随他怎么说。 程虞见人来了，马上厌恶地将楚晏行推给医护人员。 「别让他死在我家，晦气。」 许寒没想到楚晏行会这么疯，他满眼复杂，既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而控制不住的担心，却又忘不了曾经对他施加伤害的恨意。 爱总是远远大于恨的分量。 血浓于水，骨肉至亲，许寒乞求他无事，将所有的事情一笔勾销。 但他永远不会是苏易了。 许寒就是许寒。 楚晏行抢救的及时，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许寒放了心。 程虞则完全不在意楚晏行是死是活。 只要人抬出了他家。 活了还是死了，都跟他没关系了。 程虞温柔的替许寒擦着身体，细緻地擦拭过每一节手指，轻轻在许寒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楚宴行偿还了一枪，你会选择原谅他吗？」 许寒没有原谅，他只是释怀。 程家的傍晚静谧无声，房间只有仪器精密工作的声响，冰冰冷冷。 程虞不愿离开许寒分毫，他小心的蜷缩在床边的一角，要看着许寒才能安心。 「许寒，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我到现在还记得。」 那是程虞回顾从前最美好的记忆。 「我小时候那么凶，那么欺负你，每天晚上我都会想，第二天你会不会受不了而选择离开，可你没有。」 「你教我骑单车，带我去爬山，带我认识许多我从未见过新奇的事物。」 「许寒，是你温暖了我，接纳了我，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救赎了我。」 「我好不容易才又遇到你，这一次，请你也不要抛下我，好吗？」 许寒心里好像有一口钟，被程虞敲了一下，钟声久久迴荡。 第118章 他一定会醒过来 秦苑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身着囚服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 电话听筒里传来的男声跟他主人一样疲惫颓废，但他的眼里还迸发着好像随时都可以脱离困境的光。 第154页 还尚未熄灭。 秦苑攥紧了听筒，用一种极为平静的声音对他说。 「你知道吗？许寒，永远醒不来了。」 江池表情瞬间僵硬，电话都要握不住了：「怎么可能？你少骗我？」 他的耳边全是几乎要把心脏砸碎的声音。 「我没有骗你。」秦苑没受到丝毫影响，声音依旧平稳：「江池，你真的很厉害。」 「你一出现就击垮了他，无论多少人保护，也抵不过你对他的伤害，毁了他，就这么让你开心吗？」 「我没有！」江池被激怒，一拍桌子站起身，表情好像要吃人：「我没想伤害他！！！」 「坐好，冷静点！」这动静立刻引来维持秩序的狱警，他们呵斥一声，江池稍稍冷静了些，重新坐了下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次只是单纯的想要弥补许寒，只是手段偏激了些。」 秦苑终于还是忍不了江池到现在仍没有任何悔改的嘴脸，好像他无辜到一点过错都没有。 「江池，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秦苑愤愤不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你，你这个人，只是出现在许寒面前，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玻璃的那头，江池忽然僵住。 无法反驳。 「现在你可以满意了，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秦苑笑着，眼里却有泪流出来。 「许寒再也不能被你恐吓折磨玩弄，现在他自由了。」 江池眼里的那点光突然灭了。 秦苑说完，再也看不下江池虚伪的脸，起来转身就走了。 「9173，探监结束，该走了。」 见江池那边迟迟没有动静，狱警上前催促。 却见人趴在桌子上痛哭，拉起时，面色灰白，眼神空洞，嘴里嚷嚷着什么。 他们把人带出去时，隐约能听见什么，寒...不可能什么的... 那状态好似天都塌了下来。 秦苑出来后，准备去程虞家再去看看许寒。 路上的时候正好碰上时安。 秦苑知道时安，当时得知许寒受伤进了医院，她匆忙赶到。 抢救室门口守着的除了程虞，还有时安。 噩耗传来时，她哭的泣不成声，几乎晕厥，还是时安扶住了她。 「秦姐，你也是去看看苏...许寒？」 叫多了苏易这个名字，时安突然改口还有些不太适应。 秦苑点头：「嗯，几天没见他了，去看看。」 自从许寒被确诊成植物人之后，程虞就疯了似的将人藏了起来，谁也不许去看。 秦苑是心理医生，清楚的知道如果长此以往下去，程虞的精神状态会越来越差。 许寒一定不希望看到程虞现在这个样子。 这也是秦苑去程家的第二个目的。 这一次，程虞没有再阻拦他们。 只是步入许寒所在的房间，他们两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像是吸满了水的海绵，发胀难受。 秦苑并不是一个好哭的人，但再次看到许寒还是红了眼眶。 时安拍了拍她的背。 程虞就守在许寒的身边，他对秦苑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很意外，也没有寒暄。 他的视线始终在许寒身上。 「不要再贪睡了好吗？有朋友来看你了。」 许寒自然没办法回答。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程虞神情正常，一直笑着，可这样自言自语又确实不太正常。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去看秦苑跟时安。 抱歉道：「不好意思，他太贪睡了，总不愿意醒过来。」 情况果然如同秦苑想的那样糟糕。 而在程虞身边无法让人看到的许寒更是忧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程虞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待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焦急地绕着程虞飘来飘去，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这次看到秦苑，他多少希望秦苑可以注意到程虞的状态，帮帮他。 秦苑也同样不负他的期望。 「程虞，我们出来聊聊。」 程虞神色无常：「如果是想聊我的话，抱歉，我没有任何问题。」 医生最忌讳的就是讳疾忌医。 可是程虞太执拗了，秦苑怎么劝也劝不动，只能暂且搁置下来。 「算了，我也不逼你了。」她看了眼程虞，又将目光转到许寒身上，轻轻道：「不过，你要知道，他这样拼死救下你，不是让你这样颓废度日的，别让他担心，也别辜负了他。」 没有回答。 秦苑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时安看过许寒，心里发堵，原本也是要走的，但程虞叫住了他。 他有些惊愕的转头。 「能麻烦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比起刚才，程虞的声音更低落沙哑：「可以跟我讲讲，许寒的事吗？他那时候...是不是很辛苦..」 时安看了看低着头的程虞，又看看床上昏睡的许寒，有些纠结。 「不要讲，不可以...」许寒围着时安一直在摆手，试图阻挠。 但无济于事，根本没有人可以看到他。 「我...」时安张了张嘴，眼神躲闪，并不想告诉程虞。 「请你告诉我...」程虞的声音变得痛苦，抬头望向时安。 时安被程虞眼中极度的悲伤震惊到，偏头躲了一下，片刻后，嘆息道：「好，我答应你。」 第155页 许寒担忧地看向程虞。 说起来，时安其实跟许寒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也没什么讲故事的天赋，条理不清晰，还总会卡壳。 讲的很枯燥，但时安无意间瞥到程虞。 很专注，很认真。 「许寒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程虞点头，触及到许寒闭着的双眸，瞬间又被刺痛。 时安讲到许寒给他偷偷留糕点的时候，轻轻笑了笑，但很快就被悲伤笼罩，握着许寒的手语调有些低沉。 「快点好起来吧，我们都很想你。」 在一个空间不被看见的许寒，罕见的沉默了。 时安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程虞本来是要留他在这里吃晚饭的，但时安拒绝了。 「不打扰你跟他了，好好照顾他，也请为了他好好照顾自己，我相信许寒一定可以挺过来。」 程虞笑了笑：「会的。」 第119章 醒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躯体固定在一处的缘故，许寒飘飘荡荡的总离不开程家这个范围。 平时他总见不到其他人。 倒不是一直陪在程虞身边会烦腻，而是怕自己最后能离开了反而捨不得。 好吧，现在他也已经没办法像之前一样，无牵无挂的走。 即便他一直在骗自己。 在秦苑与时安探望完的第三天，许寒见到了陆曜跟陆行止。 两人还有隔阂，并不是一起来的。 陆曜自从得知他成了植物人后，这几个月一直马不停蹄地跑国外去找相关的专家，尽管来的专家都束手无策，他也一直没有放弃。 陆曜程虞秦苑还有时安一样，坚信着他一定可以醒过来。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李辉纪诏。 「许寒，我这次找的s国的专家，比上次的更厉害，这次一定能成功。」 陆曜在许寒的床边絮絮叨叨，阿飘许寒忍不住想笑。 他看着陆曜不气馁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 真的很像程虞小时候，超级执着。 「听说李辉纪诏去d国找那个专家还没约上。」陆曜同程虞说。 程虞观察了一下床边的仪器状态，没什么问题，才淡淡道：「需要一点时间。」 不知道怎的，陆曜忽然之间就这么沉默下来。 他有点不自信的说：「他会醒过来的，对吧。」 程虞同样沉默，看着许寒日渐消瘦的脸，片刻后才嗯了一声。 阿飘许寒心尖像是被刺了一下。 陆行止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许寒对他并不是多熟悉，仅仅有过的几面也被前段时间的种种事情搞得有些模煳。 这次看见他，许寒更惊讶于对方那翻天覆地的变化。 眉眼间疲惫唿之欲出。 他对程虞打了声招唿，就将目光放到了表情僵硬的陆曜身上。 许寒明白陆行止是来找陆曜的。 陆曜并不想看见他，几乎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就起身要走，结果被拉住。 陆行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陆曜了。 他做了天大的错事，想要弥补，可对方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所以一得到消息，他很快赶来。 「放手。」 陆曜冷冷的，像极了从前的陆行止。 「...我们谈谈好吗？」 「我再说一遍，放手。」陆曜并不想在许寒的房间里闹，于是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 见陆行止仍不放手，只得深唿吸压下火气，沉声道：「出去说。」 陆行止跟着陆曜出去了。 许寒有点担心的想跟过去，但是仔细想了想后，又觉得没这么担心。 于是他安静地待在屋里陪着程虞。 程虞的话多了起来，放到往常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他只是对床上的许寒讲。 从小时候，讲到现在，本来笑着，渐渐却又湿了眼眶。 他像只受伤的小兽，可怜兮兮地抓着许寒的手。 「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请不要抛下我...」 泪水滴在手上，真正的许寒却能感觉到炽热。 他忽然有点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脱离躯壳的缘故，他本身的情绪很淡。 只有一个执念。 就是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所以他不管是面对奶奶，程虞，还是其他人，都一如既往的要走，解脱。 可他从没有想过。 如果他坚定的离开，也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呢？ 时间并不会抚平伤痕，他明明最明白这个道理，却一直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他怎么能，让程虞再承受一次被抛弃的滋味... 许寒脑子一炸，坚持许久的信念轰然倒塌。 死亡不是消失，也不是斩断痛苦最好的方式。 他无法报復你恨的人，却可以伤害你最亲近的人。 许寒泪珠一滴一滴的落，神色恍惚，他愣了许久，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的形态正在消散。 直到他看到手指像是被橡皮一点点擦除，才勐然惊醒。 不可以，是我错了。 我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我不可以留下程虞一个人。 许寒张了张嘴，声音被消除，喑哑的，没有人可以察觉。 片刻后，他完全消失了。 程虞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方才许寒消失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第156页 可他分明刚才听到了极轻极轻的声音。 听不清，但是感觉很悲伤。 ... 自从许寒回程虞家已经三个月了。 各国的专家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许寒身上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人一直没有醒。 这段时间，楚晏行养好了伤，也来看过许寒很多次，各种补品专家流水一样的进到程家。 昔日的两个死对头难得放下芥蒂。 而江池，有程虞与楚晏行插手，判决也下来了，无期徒刑，他们跟监狱那边打过招唿，人不会好过。 楚晏行是想直接弄死，但程虞只淡淡得到说了一句便宜他了，而且许寒不会同意的，于是闭了嘴。 两人谈论这个的时候，状态都很差。 程虞身心疲惫，只是强撑。 而江池，单单只是自己作死。 程虞撩起眼皮无波无澜地看江池：「你又做了什么？」 江池耸耸肩：「我只是想赎罪。」 他现在的脸比之前还要苍白，眼下青黑。 「他不需要你这么做。」程虞没什么情绪道。 「我当然知道。」江池苦笑道：「可我睁眼闭眼都是曾经我对他做过的那些混帐事，我需要赎罪。」 之前他怎么对许寒的，现在就怎么加倍还回来。 尝许寒曾经在他这里尝过的痛苦，才会让他心里的痛好一些。 「如果你不是许寒的亲弟弟，我真的会杀了你。」 江池笑的勉强，垂下头：「我不配当他的弟弟，我现在只求他能醒过来，好好的。」 「只要他醒过来，即便是杀了我，我也愿意。」 程虞冷冷的别开脸。 两人的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 程虞第一次暂时离开许寒，托别人照顾。 他要去最灵的寺庙为许寒求一道符。 程虞不信命不信天，只信自己。 可他也有倾尽所有的能力也做不到的事情。 在别无他法的境况下，他只能祈求上天。 只要能让许寒醒过来，好好的，无论让他付出什么都愿意。 第120章 大结局 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程虞虔诚地祈求着。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希望能够保佑许寒能够醒来，以后平安顺遂。 拾阶而上，程虞的膝盖已经快被磨得没有知觉。 李辉在劝，纪诏沖他摇摇头，则沉默地将拧开的水递到程虞面前。 整整一个小时，程虞片刻没歇。 也并不管周围人用怎样异样的目光看，手捧着小小的平安符紧紧地护进怀里，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李辉抵着纪诏的肩膀悄悄地哭了。 回去的路上，程虞就病了。 本来这几个月照顾许寒，自暴自弃的身体就很差了，这次跪了这么久，山上又冷，直接就倒下了。 好在私人飞机配备了专业的医护人员，回到a市已经不发烧了，只是还昏迷着，手里攥着那个平安符一直没放开。 纪诏跟李辉见状也没将人往医院送，直接开回了家。 刚扶着人到玄关，就听到陆曜震惊喜悦的喊声。 「程虞！许寒、许寒他刚才手动了一下！」 ... 许寒醒来的时间要比程虞还要早些。 他懵懵的睁开眼，乍然纳入眼中的天光让他有些晕眩。 许寒合了合眼，压了压，适应过来后才重新睁开眼睛。 身体很沉重，他很费力的转了转头，一眼就看到睡在他旁边的程虞。 瘦了，比起他消散前还要瘦，脸色也不好，还皱着眉。 许寒动了动手指，挪了挪，攥住了程虞的手。 程虞像是有所察觉，手自主的握紧，眉头松散，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嘴角翘了一点点。 陆曜是第一个发觉许寒醒过来的。 昨天晚上他看到许寒的手轻微活动了一下，正好又听到楼下传来声音，就知道程虞回来了，于是喜不自胜的去喊。 没想到人确实是回来了，但并不清醒。 纪诏是三个人里面最冷静的，立刻找来了专门的医生来给许寒做检查。 好在刚才陆曜看到的并不是错觉。 许寒确实是有了意识，不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不确定，但能肯定的是，不会很久。 众人都很高兴。 陆曜看到程虞灰头土脸的样子，又看到他手里攥着的平安符。 「程总今天就是为许先生求平安符去了。」 陆曜只知道程虞有事需要出去一趟，没想到是去寺庙求符了。 纪诏简短的说明了一下，陆曜看向程虞磨损严重的裤子，一时间也有些震撼。 程虞是个骄傲要强的人。 陆曜没想到他能为许寒做到这种程度。 他默然片刻后，说：「一会儿把程虞安排在许寒旁边吧，这样许寒醒了能第一眼看到他，他也能看到许寒。」 陆曜、纪诏、李辉三个人晚上轮流看顾。 许寒早上醒的时候李辉刚走没一会儿，刚好又轮到陆曜，他随便叼了个包子上来，睡眼惺忪的，在门口对视上许寒清亮亮的眸子。 吧嗒---- 包子掉到地上。 张大了嘴巴，傻愣愣的。 许寒笑着看着他，然后轻轻摇摇头。 第157页 陆曜反应过来，激动的热泪盈眶，想冲过去抱抱许寒。 但是看到床上仍旧睡着的程虞，还是选择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包子，然后转身关门走了。 还是把空间留给这小两口吧，这种时刻，他们眼中应该只有彼此。 程虞睡了很久很久，几乎要将过往熬的夜都补上，醒过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程虞。」 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听到了许寒声音。 又是梦中梦？ 还是幻听？ 程虞已经不想猜了。 他倏地睁开眼，看到了许寒眼中的自己。 一瞬间的发愣，然后习惯性的咬了一下口腔内壁。 这次，很疼...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目光清明，难言的喜悦与不可置信敲击着心脏。 程虞半伏起，表情跟刚才的陆曜一样呆愣。 「许寒，许寒...你真的醒过来了...」 许寒还很疲惫，他等着程虞醒来撑了太久，他点点头，嘴巴张了张。 我有点累，需要休息一会儿，不要担心。 声音小小的，最后一个字几乎听不清。 但足够让程虞安心。 许寒打架的眼皮终于耷拉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剩下，不知所措的程虞看着许寒的睡颜，无法抑制的笑起来。 笑着笑着，有泪流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平安符放到许寒的手里，然后靠近他，贴近他，蜷缩起听许寒的平稳的心跳。 太好了。 不是梦。 他真的回来了。 第121章 番外 未来真的很美好 上次消散后，许寒再一次见到了奶奶。 奶奶的双眼噙着泪水，神色却欣慰中带着不舍。 「小寒不哭不哭。」 许寒呆愣着感受着粗糙温暖的手指擦掉他脸上的泪。 这时候，许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无声流了这么多泪水，他只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程虞，要留他一个人，心脏被揪的好疼。 「奶奶...对不起...我不想跟你走了...」许寒断断续续地说：「有一个人...他还需要我...我不想让他伤心...」 「好好好，没事的，奶奶不带你走。」 奶奶温柔的声音像缓缓流淌的溪流，她最后一次抚摸着小孙子的脑袋：「小寒，奶奶真的很高兴，你能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许寒眼眶红红的，泪水已经渐渐停歇。 「我的小寒看着软弱，实际上比谁都要强，受了什么苦也不愿讲，只喜欢自己扛。」 奶奶摸摸着许寒凉凉的脸。 「可是孩子，有时候倾诉并不罪恶，奶奶希望你可以偶尔依靠一下别人，不要这么累，好不好。」 活的一头牵着程虞，死的一头牵着奶奶，许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奶奶...」 「好好好，不哭了。」奶奶抹了抹眼里的泪：「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儿，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许寒并不想睡，他还想再看看奶奶，可奶奶的话音刚落，他的眼前就开始昏沉，片刻后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第一眼看到睡到旁边的程虞，控制不住想要触碰他。 害怕这只是一场虚影。 好在并不是。 之后在a市养了一个多月，程虞带着许寒回到故乡，两人祭拜了奶奶，安稳地在两人都为数不多拥有美好回忆的地方休养。 老宅重新被程虞买回来，家具装饰亦如当年，程虞准备了很久。 许寒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绵延的高山，心中安宁到思绪都化成了风。 程虞从屋里拿出条毛毯，盖到许寒的身上：「你身体还没好，不能吹太久的风。」 「太阳晒得真的很暖和...你...陪陪我，好不好？」 程虞跌进一双温和平静的眼眸中，耳根稍稍发热，顺从地坐到许寒的身边。 「程虞，谢谢你...陪我回到这里。」 他的情绪被这片土地抚慰，大劫过后他也看透了许多。 程虞能感觉出许寒稍许的不同，但不同的是，他不是欣慰，而是心疼。 他看着许寒摇了摇头。 许寒并不是一个善于倾诉的人，内向的他习惯于藏匿伤口，可现在面对程虞，他不想再这样了。 「程虞...我是一个很普通很懦弱的人...在你身边我一直想尽力维持好的一面，但总是事与愿违...」 许寒不好意思的看看程虞，话到嘴边磕磕巴巴的：「我是说...我以后愿意把自己讲给你听，你愿意听我倾诉吗？」 此话一出，程虞瞬间僵成了一块板砖，耳朵红透。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许寒的声音，愣唿唿的，跟个头一次上花轿的新娘子似的：「我...我愿意！」 许寒笑了，笑的很满足。 光落在他的脸上，那样的温柔。 程虞几乎要看呆了。 ... 「不是吧程虞？你也太差劲了吧？」陆曜吃着许寒亲手餵了苹果，嚣张地去厨房挑衅：「居然让我家许寒先表白！」 程虞正在与姚姨请教怎么给许寒煲一锅养生汤。 闻言，眼皮都没多抬，只是显摆似的晃晃手上戴的戒指：「注意你的措辞，是我家。」 这一场陆曜完败，只能呸一声：「幼稚！」 两人也不知道到底谁幼稚。 「许寒~你看看他那嚣张地样子，不就是带了戒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明天我就买条金项鍊，咱两个一人一条！」 第158页 陆曜在程虞那吃了瘪就来许寒这寻求安慰，窝在许寒怀里跟那勾引人的狐狸精似的。 偏许寒特惯着他，程虞每次都想拿扫把把人撵出去，可每次都不得逞。 不过好在晚上许寒都会好好安慰他。 程虞正宫的位置坐的稳稳的，很安心。 渐渐地也就懒得跟陆曜计较。 「好好好。」许寒顺着陆曜的毛梳，一会儿人就被哄的开开心心的。 跟个孩子一样。 「哦对了，我这次还给你带了件小礼物，你等等我，我给你带过来。」 「别...我...」许寒还来不及说什么，人就跟登了个风火轮似的窜远了。 恰逢程虞炖汤的前期工作结束，他脱下围裙，朝许寒走来。 「有没有偷吃糖？」 许寒身体底子弱，体寒，程虞一直让他喝着中药。 可是中药实在是太苦，许寒本来就爱吃糖，这下子更是没了顾忌。 程虞怕他吃多了对牙不好，一直控制着。 但是现在的许寒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陆曜学坏了，总趁他不注意偷摸摸的吃。 许寒刚才确实是趁程虞在厨房看不到他摸了一块，所以面对程虞，他有点心虚地摇摇头。 「是吗？那让我检查一下。」 这个要怎么检查，他只拿了一颗，看不出来的，因此松了口气。 这片刻的松懈叫程虞顺利的得了逞。 唇齿相接，许寒瞳孔微张。 尽管并不是第一次亲密，但是，这样猝不及防地亲吻还是让他红透了脸。 程虞像真的检查一般在他的口腔里舔/舐。 许寒有些受不住地往后退，背后却被沙发阻挡，只能被迫承受，眼尾都沁出一抹红来。 最后还是程虞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小骗子。」程虞咂摸这嘴里的甜味，手指摩挲着许寒被亲的水润红肿的嘴巴，眼神幽深到像要立刻将许寒吃掉：「晚上我要罚你。」 许寒的眼睛泛着水光，求饶似的摇摇头。 程虞不饶他：「叫你偷吃，这次就得让你长长记性才好。」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想给许寒一个教训，还是在满足自己的私心。 陆曜带来的礼物是一只小柯基，圆滚滚的皮毛顺滑，一点也不怕生。 把它放地上，摇着尾巴扫视了一圈，最后屁颠屁颠地蹭到许寒身边去了。 倒是会看眼色，知道哪个是脾气最好的那个。 陆曜觉得自己真有眼光。 许寒的心瞬间被这个小傢伙萌化了，弯腰伸出手，小柯基很机灵的蹭过来蹭过去，尾巴欢快的摆动，显然也很高兴。 「喜欢吗？」陆曜笑嘻嘻的问。 许寒喜欢的不得了，眉眼都舒展开了：「嗯，很喜欢。」 小傢伙自来熟的很，亲近完了许寒，就四处跑，四条腿跑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可爱极了。 熘达着熘达着，它忽然停在程虞的面前，仰着脸眼珠子滴熘滴熘的转悠，似乎在打量。 站了有十来秒，小柯基摇着尾巴往前走了一步。 程虞反常地往后退了好大一步，神情有些严肃奇怪，如临大敌。 小柯基歪了歪头，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尾巴摇的更欢了。 程虞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这还没到他小腿的小傢伙忽然向他跑来。 许寒跟陆曜只看到小柯基跑到程虞面前，以为是想跟程虞亲近，就没在意。 谁承想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看到程虞逃命似的在屋子里面奔走，后面还坠着穷追不捨的小柯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幸能见到程虞的囧样子，陆曜简直快笑疯了：「程虞，你居然怕狗！」 程虞难得不顾形象，他走上楼梯，见小柯基腿短上不来才松了口气。 许寒完全没想到程虞会怕狗，他将小柯基唤过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许寒...」程虞委屈地喊他。 许寒将小柯基交给陆曜，他自己则去安慰程虞。 「好了，不怕了。」 「你刚才还摸它。」 这种情况下，程虞还有心思吃醋，许寒也是哭笑不得。 「真茶。」陆曜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小柯基。 奈何许寒就吃这一套：「可是我的手脏。」 程虞凑过脸来，点点右侧的脸颊，意思很明显。 亲他。 许寒的脸烧了起来，小声道：「晚上回房间，先欠着好不好。」 程虞可怜兮兮的瘪了嘴。 「靠，真不要脸！」陆曜恨恨地暗骂一句，不停秃噜着小柯基的毛。 许寒纠结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快速的在程虞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程虞高兴了。 礼尚往来地在许寒的嘴巴上啵了一口。 「最爱你了！」 许寒不好意思地红透了脸。 「不要脸，连吃带拿的。」许寒过来后，陆曜恨铁不成钢地捏捏许寒的脸。 「你看看他那嚣张的样子，他搁那套路你呢！」 许寒笑着，没反驳。 陆曜觉得许寒已经被吃的死死的，没救了。 临走前，他将程虞叫到一边。 「秦姐说许寒的心理状态越来越好了，不过还是要多注意他的情绪，别叫他受刺激。」 「她还说家里养些小动物，对调节许寒的情绪也很有帮助。」 第159页 闻言，程虞的目光落到与狗狗玩闹的许寒身上，轻轻点头。 小柯基还是留了下来。 尽管许寒为了程虞说自己照顾不了小柯基，也没有那么喜欢。 但没有人相信。 许寒自己也很无奈。 最后只能坐在沙发上小声安慰受了伤了的小柯基。 这只狗很有灵性，听到许寒不要它，尾巴不摇了，耳朵耷拉下来，趴在地上连眼珠子都失落地垂下来了。 弄得许寒后悔极了。 小柯基起了名字。 许寒叫它小点点。 因为它胖乎乎的身子重，腿又短，跑起来发一颠一颠的，很可爱。 小点点也充分学习到它前主人的「优良传统」，那讨厌劲跟陆曜一模一样。 日常争宠也就不说了，这傢伙明明知道程虞怕它，还非喜欢往他身上凑。 许寒已经制止过很多次了，但下次还是这样。 看着从楼上工作完的程虞又被狗追的满屋跑，许寒实在是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 「松口，你松口。」 往日矜贵的程虞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无语地拽拽自己私人订制昂贵的裤子。 面对着咬着他裤脚拔河一样拽起来的小点点，歪斜着身体，又怕又气愤道：「你知道我裤子多少钱吗？都够买十个你了，快给我松口！」 狗哪能听懂他的话，只知道程虞怕它，别人越怕，狗胆就越大。 还是许寒亲自出手，救下了程虞。 「点点，你要是再使坏，我就要给你戴上项圈了。」许寒指着它的狗脑袋威胁。 小点点心虚地哼唧了一声。 程虞一米八五大个子委屈地缩在许寒怀里，边吃豆腐边煽风点火：「阿寒，你刚才可是看到它是怎么欺负我的，我的裤子都被咬坏了，你得公平公正，合理惩罚。」 程虞那张脸啊，撒起娇来实在是太迷惑人了，许寒原本只是想口头教育教育，结果一不留神就掉进程虞下地套里了。 小点点喜提禁闭一天外加两天零食全断。 回过神来的许寒看着蔫蔫的小点点，刚想要反口，结果被程虞先下了手。 狗被姚姨带了下去，而许寒则被程虞堵了嘴。 「你的狗咬坏了我的裤子，你要赔我。」 许寒被亲的荤素不知，正晕着呢，哪仔细听程虞说了什么，只是顺从的点点头。 程虞的眼神炽热，黏黏煳煳地看着许寒，笑的那个荡漾。 许寒勐地清醒，说什么也要挣开程虞：「不不不...我可以赔别的...」 程虞哪能叫到手的小兔子跑了，当即拦腰一抄腿弯，许寒稳稳的被抱在怀里。 「不行，狗债主人偿。」 「晚上吧...现在还是白天...」许寒羞耻到连脸都不敢露出来，声音更是小到像蚊子哼哼。 他怕被人听见。 程虞一脚踢开房间门，立刻拒绝：「不要。」 天知道找个能亲近许寒的机会有多难。 「程虞！」许寒急的鼻尖都要冒汗。 程虞放下许寒，委委屈屈：「你吼我。」 许寒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为了不再被美色迷惑，狠心避开：「...没有...你不要转移话题...」 程虞一边扮可怜一边悄默默地把门反锁。 「你不想要/我吗？」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你...你好好说话...」 「才不！」 「哎...程虞！」 许寒只感觉眼前一晃，再回神已经被压/倒在床上。 细密的亲吻落在额头眼角，他尝试着脱身，却又被按回去。 一来二去许寒被吻的情/动，也累的不轻，索性也就放弃挣扎了。 「...我下午还要带着点点出去遛弯...」 程虞嗓子里哼出一声轻笑：「不许，今天狗关禁闭，你只能陪我。」 许寒再次被堵嘴，只能呜呜两声表示反驳。 今天点点没有等来它的主人跟零食，而等来了餍足的程虞。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被栓的垂头丧气的点点，得意中又带着一点点小害怕。 「你的主人现在没有时间陪你了。」 点点抬了抬脑袋，见不是许寒又趴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它的牵引绳抖动起来。 程虞轻轻拽了拽：「走吧，今天我遛你。」 「他挂着你呢。」 点点看着高兴起来，跑动着要蹭到程虞脚边。 遛狗是一件事，怕狗又是另一件事了。 程虞绳子都攥到最边边，人离着狗有一米呢。 他见点点跑过来，紧急避险。 「你别过来！」 楼上休息的许寒到底是不放心，走到窗边往下眺望。 看到小小的程虞跟小小的点点。 一人一狗离的很远，走的慢悠悠的。 偶尔狗狗转身想找后边的人的时候，人就哧熘一下退好几步。 许寒噗嗤一下笑出来。 他放心了。 转身慢慢回到床上。 真的呢，奶奶。 我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