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毛茸茸心声，我靠查案成团宠》 第1章 好哥哥来接你下班！ “日前，滨州一单元楼发生入室抢劫杀人事件，造成3死2伤，我市刑侦支队二队第一时间介入调查，本案历时32小时顺利告破，目前犯罪嫌疑人王某已被逮捕归案。今天，我们在这里，特此表彰二队在本案中的积极表现。” “同时，感谢警队特聘犯罪心理顾问季渺渺女士的鼎力支持！” …… 正声致辞从小礼堂传出，在bz市公安局内回荡，顾及还有警情要处理，这场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季顾问，有人给你送了花，麻烦查收一下？” 季渺渺抱着锦旗刚从礼堂走出，就被门口收发室喊住。 “花？给我的？” 她大概猜到送花的人会是谁，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一捧。 “季顾问这是有追求者了？” 警员们一出门就鲜花吸引，走近了笑着调侃，连高局都慢下了脚步。 “没有的事，哪有这闲工夫？”季渺渺否认的同时，分一半花塞给了女警，用来装饰警局楼上的花瓶。 女警接过花笑着说：“季顾问加入警队后，一年就获得了七张锦旗，可以召唤神龙了。” 她顺势看向一旁的队长，“陆队，你作为二队队长，不代表我们意思意思？” “神龙没有，季顾问晚上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顿便饭？” 陆骤闻言提了一句，顺手接走了季渺渺怀里另外半束花，只觉得非常碍眼。 “好”字还没说出口，季渺渺的手机铃声先一步响了。 “不好意思。” 季渺渺略带歉意地冲陆骤笑了笑，见手机短信是管家伯伯发来的。 “小姐，老爷让您今晚必须参加晚宴，和顾家少爷见一面。” “不去。”季渺渺回答得干脆。 她就是在外面饿死，也绝对不会和顾家那个臭脸谈婚论嫁！ “滴滴！” 倏忽，疾风迎面袭近，在一阵轰隆响的嗡鸣声后，一辆重装奥古斯塔f4停在了警局门口。 车上的人转过头，拉起了头盔面罩，冲门卫厅旁边的熟悉身影招了招手。 “走？” 季渺渺看清来人，眉眼弯弯地笑着点头：“走！” 女警的视线在鲜花和来人之间徘徊，刚才大家说季顾问有男朋友了是调侃，那现在就是不得不信了！ “季顾问，你对象好帅啊！” 季渺渺挑眉，回头朝纪止扬看了眼，直言：“我替我哥谢谢你。” “是的，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纪止扬摘下头盔，挎着它走了过来，当众搭上了季渺渺的肩膀。 “走，好哥哥来接你下班了！” 季渺渺一点也不客气地把包递给了他，歪头笑问：“今天这么早下班？” 纪止扬自然地接过包和她手里的锦旗，搂着季渺渺的另一只手往里一收，压低声音同她说话。 “一听说季叔叔逼你和顾家那臭小子相亲，我立马调了夜班过来。怎么样，靠谱吧？” 现在“被迫”跟纪止扬走，家里老头子就只会骂她哥，不会骂她了，好事！ “谢谢世界上最好的我哥，不过你等我一下！” 季渺渺脚步一顿，撇下纪止扬跑向了门卫厅，不一会儿便抱出一只浑身发抖的小猫。 “小猫？哪儿来的？”纪止扬问。 “案发现场捡到的，监控拍到是嫌疑人开车逃走的时候，没看路撞到了它。小可怜也才两三个月大，附近也没看到猫妈妈，我索性就带回来了。” 季渺渺莫名听到一阵嗡鸣，直往耳朵里钻，浑身跟着机灵了一下。 她没太当回事地揉了揉耳朵，贴心地给小猫拢好衣服，看着一条小生命重新有了生机，脸上的笑容暖暖。 “它在宠物医院待了一天一夜，早上才接回来的，还好伤势不重。” 纪止扬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车，拿起手机说：“患者不能受风，我叫车。” 两人的互动亲昵无间，看着确实像亲兄妹。 那季顾问的哥哥刚才说的异父异母是什么情况？众人不解归不解，也没好意思打听人家家事。 有警员暗暗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陆骤，“所以陆队，咱还聚餐吗？” 他半晌没得到回答，扭头一看，发现陆队一直盯着人家季顾问的哥哥，看着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陆队这是咋了？” “不知道啊。” 纪止扬能感觉到有道满是敌意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不但没有胆怯，反倒得意地回头瞥了眼陆骤。 这人偷偷揣着什么心思，纪止扬再清楚不过，这人和他怀里的花看起来一样让人不爽！ “渺渺，今晚想吃什么？”纪止扬问。 “烤肉！” 她的话音才落，旁边消防站召集声猝然响起，天际线的火云与晚霞交相辉映，将夜幕染成一片血红。 感受到了危急，季渺渺下意识抱紧弱小生命，听它发出软软的唔声，猝然一阵不明由来的电流声，使得她耳朵刺痒。 “滋——” 【叮叮，您的萌宠代理人系统已开启，正在为您开通权限！】 【权限已全面开启，抽卡功能已点亮，数据已同步完毕，点击界面可查看当前状态哦！】 突然响起的声音稚嫩，听着像是三四岁大的孩子。 季渺渺纳闷地环顾四周，并未看见附近有小孩的身影。 纪止扬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微俯身问：“怎么了？” “哥，你有没有听到附近有小孩在说话？” 纪止扬闻言微怔，配合地低下头认真寻听，笑着歪头凝望妹妹，眼神温柔地拆穿了她先前的谎话。 “所以你昨晚和我说下班休息了，其实是在熬夜加班吧。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早点睡，好不好？” 眼看瞒不住，季渺渺尬笑着不再遮掩，“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一声两声可能是疲惫后的幻听，刚才那么一长串的播报，不止哥哥没听到，门口还未散开的其他人也没反应，难道只有她能听到？ “季顾问。” 陆骤大步走了过来，将手里的花还给原主人，说话时眼不带转地注视对方。 “辛苦你这两天陪我们通宵审讯和回看监控，我开车送你吧。” 纪止扬侧步挡在了季渺渺身前，上下打量着陆骤，眼神里满是嫌弃与敌意。 仿佛下一刻，两人便要开战。 第2章 为您检测到可接取任务！ “我们的车马上就到了，你这花……就不必了，我妹要是喜欢，我这个做哥哥的会买。” 纪止扬毫不客气地表示拒绝，阻隔陆骤继续靠近自己的妹妹。 陆骤轻蔑呵笑，直接绕过纪止扬的行为，明摆着是当对方不存在。 “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参加你工作室下周的剪彩？” 季渺渺笑着抱住剩下半捧花，说：“当然，缺谁都不能缺了陆队。多亏有你，我才有机会领到这么丰厚的顾问金。” 为了逃避联姻，她不得已从家里搬了出来，是陆骤看在以前的几次接触，主张继续同她合作。 成为滨州警局专聘心理顾问的这两年，不仅解决了她的温饱，还攒了笔小钱，盘下一间工作室。 之后在没案子的时候，她也能接一接其他业务，赚点小外快。 陆骤却没有邀功，满脸正色表示：“机会是你通过自己的能力争取到的，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车来了。” 纪止扬打断了两人对话，接走季渺渺手里的花，往后备箱一丢，说：“渺渺，上车吧。” 季渺渺看他一副臭脸的样子，她自己就是学心理的，怎么看不出来她哥这是在生气，实在是没忍住笑。 “哥，这花是我爸买的！” 她家老季是生气地说再也不管她了，但每次她得了表彰，都会暗搓搓地让管家叔叔送份礼物。 就和小时候，她拿到学校奖状一样。 纪止扬下巴一坠，尴尬地轻咳了声，犟嘴：“季伯伯买的花，他拿着臭显摆什么？” 上车前，季渺渺指了指他停在路边的车，“那你的车怎么办？” 纪止扬瞟了眼陆骤，“放在警局总不至于丢了吧。” “那你明早得很早去医院吧。” 季渺渺盘算的时候，眼珠子滴溜转。 纪止扬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感动道：“有妹妹真好，知道心疼哥哥。” 季渺渺干笑了两声，“我是想说，这样我明早得早点起，想蹭你做的早饭。” “我就多余这一嘴，上车吧，送你们回家。”纪止扬站在车边，手掌垫着顶框，防止妹妹碰到头。 他跟上车之前，冲陆骤扬了扬下巴，“谢了。” 陆骤不清楚这人在感谢什么，大概是季渺渺在警局做顾问的事，又或者是要他帮忙看车，但还是礼貌地微点了点头。 他目送网约车离开，眼中的困惑挥之不去，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总感觉季渺渺和她哥不太像正常兄妹。 “话说刚才消防队紧急出动，是哪里起火了吗？” 陆骤移开目光转过身，朝消防大队门口的哨岗招了招手。 站哨消防员应声回道：“陆队，是滨南路的锦美小区，报案人说，起先是一户人家起火，但因为最近天气干燥，火势很快就蔓延开了。 …… “直行300米进入滨南路，左转。” 司机看着前头大排长龙的车辆，没忍住和导航软件拌嘴，“堵成这个鬼样，30米都挪不了，还左转。” “师傅，麻烦小声点，有人在睡觉。” 纪止扬低声提醒了句，担忧地偏头查看，发觉靠在他肩头浅眠的人微蹙眉头，看来是醒了。 【人类的房子烧起来了！】 【今天lucky怎么没有下楼玩呢？】 半梦半醒间，季渺渺听到车窗外的交谈，睁开困乏的双眼向外打量，只看见两只流浪小狗从暂停的车流中窜过。 【有肉肉烧焦的味道诶！】 季渺渺还没找到声源，见刚经过的两只小狗突然停下。 它们浑身灰扑扑的，蹲坐在原地甩开遮眼的卷长毛发，露出黑葡萄般的圆滚滚大眼，仰头嗅闻着什么，就好像在对话的是它们一样。 想起离开警局时，正巧看见消防队出警，季渺渺趴在前排座椅中间向前看，一眼望见不远处的居民楼被火焰吞噬。 楼下停满了消防车，水柱不间断地浇注着火灾现场，可时不时引发的爆炸持续加剧火势。 “小姑娘，距离目的地也就一点多公里了，可能你们下车走过去会更快。”司机看了眼一直在打表的计价器，提前结束了订单。 季渺渺恰巧好奇交谈声源头，很干脆地同意了提议，抱着熟睡的小猫下车步行。 “哥，我包里有一小包狗粮，帮我拿出来一下。” 路过停在路边的小狗时，季渺渺突然停下，单手扒拉帮她拿包的纪止扬。 纪止扬知道妹妹经常投喂小动物，包里常放各种猫粮狗粮。盯着妹妹扯自己的手，他无奈微笑着照做，顺手替她打开了包装封口。 季渺渺轻蹲下，将狗粮倒在了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两只毛茸茸小狗，眼神中满怀期待，似乎是想验证什么。 【漂亮姐姐人美心善，狗粮好好吃啊！】 【今天不用饿肚子了，好耶！】 两只半大的小狗身形瘦弱，没人帮忙打理，身上厚重打绺的毛发像一件厚外套，在酷暑里每吃两口就要大口吐舌喘气。 真的是它们在说话！ 季渺渺动作微滞，背对着纪止扬的面容多了几分震惊。 什么意思？她之前模模糊糊听到的什么“萌宠代理人”，难道真不是幻听？ 季渺渺愣神的功夫，还是贴心地给毛孩子们倒了点水喝。 【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的主人……】 是谁在求救？季渺渺困惑不已，抱着怀里的小猫站起，环顾四周想找声源。 “怎么了？” 面对哥哥的询问，季渺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是谁在说话。 不明来处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仿佛下一刻便有生命要终结。 她不想坐视不理，可迟迟找不到源头，心情也逐渐焦急了起来。 陡然，怀里的幼小似乎动了一下，季渺渺垂头查看，见一直熟睡的小猫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它的灰白色长毛凌乱，浅绿色如宝石般的眼睛滴溜转，摆头观望着周遭，就像个好奇地小孩子。 “你也听到了吗？” 季渺渺鬼使神差地问了小猫一句，说出口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太幼稚了。 “喵——” 小猫似是感知到了什么，远远望着浓烟滚滚的居民楼，前脚搭在季渺渺的手臂上，跟焦急跺脚似的踩奶。 【叮叮，已为您检测到可接取任务，顺利完成萌宠心愿，将获得一次抽卡机会哦！】 【已为您锁定任务地点，请立即前往锦美小区！它现在很需要你！】 到底是哪儿来的声音啊！ 不管了！ “麻烦问一下前面是哪儿着火了？” 季渺渺一路询问，跑步前进，直到看见前方的消防车。 她抱着小猫，拔腿朝警戒线旁边的消防员跑去，急声问：“你们好，请问楼里还有人没被救出来吗！” 第3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是住这栋楼的吗，是有家人没出来吗？”消防员问。 季渺渺摇头否认，一时没法讲清原因，只好说：“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呼救。” 消防员闻言，立即拿起对讲机，“你们检查得怎么样了，再查仔细一点，不要放过任何生还的可能！” “指挥员，我们每层楼都查过去了，暂时没发现有遗漏。” 【救命……不要走……我们在这儿……】 我们？ 季渺渺仰头紧盯着楼上，听到对讲机传出的声音后，一把抓住指挥员，不愿放弃地坚定请求。 “能不能麻烦你们再检查一遍，楼里可能还有人生还，应该就快找到了！” 那个声音源头应该是听到附近有人经过，所以才会这么说，声音这么微弱，很可能已经快撑不住了。 “可……”指挥员也不想放弃希望，于是再次拿起对讲机。 “目前火势控制住了，我们尽可能再检查几遍。这是居民楼，不排除有言语行动不便的住民存在。” “好！” 楼中搜寻的消防员话音落下，打手势表示分头行动，尽可能扩大搜索范围。 “汪……” 一名消防员放低下盘继续向火场深入，隐约听到有小狗弱弱的嚎叫声，连忙召集人手。 他们用水枪开路，循声找了过去，竟然真有发现。 “指挥员，23楼尽头的房间有发现！有人被柜子压住了，烧伤情况非常严重！” 他们的对讲机即刻传出回复：“医务人员已就位，随时等待接应！” 冲天水柱迅速抑制火势蔓延，在民众的注视下，最后冲出火场的消防员来不及降温，忙扛着人冲向安全区的救护车。 “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急救医务人员当即围了过来，不留余力地展开救援。 可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生还的希望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我们尽力了，但现在看来，恐怕得麻烦公安来一趟了。” 没人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要等警察过来出具判定书，才能叫殡仪馆过来把死者带走。 有年轻的消防员没忍住红了眼眶，自责如果能早点发现有人受困，就不会酿成这样的惨剧。 “上面确定没人了吧。”指挥员叹了口气问。 消防员点头肯定：“嗯，我们重新检查过了。” “还有这只小狗……”一名消防员拉开怀里的隔热布，露出里头奄奄一息的小生命。 小狗紧闭着双眼，原本漂亮的毛发被烧得焦黑，粘在后背烧红的伤口上，肚皮的起伏已经很微弱了。 【主人……】 听到它痛苦的呓语，季渺渺心有不忍，不自觉地将怀里的小猫抱得更紧。 纪止扬留意到妹妹的视线，靠近主动表示：“你们好，我是人民医院心外科的医生，纪止扬，不如让我们带这只毛孩子去医院吧。” 不只有渺渺的原因，围观民众堵得水泄不通，消防压力很大，他也想尽些绵薄之力。 急促的鸣笛声中，警局的人手疾快赶到，从人群外圈挤了进去。 “麻烦让一下！” 季渺渺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许法医！” 许琰闻声望去，见打招呼的人是季渺渺，口罩下的嘴角欣然勾起。 “季顾问怎么在这儿？队里今天不是有表彰大会？” 法医科缺人手走不开，他又懒得参加这种会议，所以和陆队说了不参加。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季顾问。 季渺渺回道：“结束了，回家碰巧路过。” 当下不适合他们闲聊太多，季渺渺没再继续打搅许法医工作。 医生已经开了心跳停止判定书，按照以往的流程，只要法医确认正常死亡状态，即可完成本次工作。 可许琰检查死者体征时，却露出了异样的神情，越蹙越紧的眉头夹着显而易见的犹疑。 “死者是在火场里发现的？” 消防指挥员出列确认：“是的。” “现场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发现她的时候，她是被衣柜压着的。”发现死者的消防员配合地出列回话。 “不太对。” 指挥员愣了愣，“是哪里有问题吗？” 许琰闻声摇头解释了句：“和你们的救援无关，是……” 周围聚集了大量民众，不适合说太多，和案件有关的事还是回局里说比较好。 想着，他扭头看向警戒线外的季渺渺，“季顾问，可以请你打电话喊陆队过来一趟吗？” 有之前几次合作的默契在，季渺渺瞬时明白了许琰的暗示。 “麻烦尽力疏散人群，扩大警戒线范围，刑侦的人马上过来。”电话接通的间隙，季渺渺的目光投向了正控制现场的消防指挥员。 指挥员愕然，听到对方提到“刑侦”后，迅速反应了过来，点头表示明白。 最近天气炎热干燥，很容易引发火灾，可这场大火发生得突然，的确不太对劲。 “咿呜——咿呜——” 陆骤接到警情迅速带人赶到，有点意外案发地是刚才多嘴问了一句的锦美小区，更没想到季渺渺也在现场。 见她那双干净澄澈的双眼目不转睛，一直盯着急救车旁边的死者看，陆骤低叹了声，挡住了她的视线。 “季顾问，死人是看不出表情变化的。” 季渺渺神情悲悯，压低了的声音略带疲倦，“我只是好奇，她生前经历过什么。” 陆骤移目看向纪止扬，“带她回去休息吧。” 纪止扬正有这个打算，可季渺渺却摆手拒绝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案子恶劣，我今晚还是回警局待命吧。” 季渺渺垂眸望着他怀里的小狗，说：“哥，抱歉今晚不能和你吃烤肉了。你送它去医院后，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不还要巡房吗？” 烤肉什么的，她现在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季渺渺是名誉顾问，却跟着警队熬了两个大夜，陆骤已经很感激了，一听她要留下，还想再劝说。 纪止扬却了解自己妹妹的脾性，只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晚点煮碗粥送来。” 他妹妹看着是个好说话的，但自小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不论如何都会完成。 “反正回去也是睡不着，开干！” 季渺渺深吸了口气，在陆骤的面前重新振奋，把自己一直抱着的小猫放在警车上，立即转身走向询问小区住民的警察，帮忙协助收集信息。 第4章 架不住对方油盐不进啊！ “火警是我们报的，饭后散步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烧焦味，一抬头就看见23楼着火了。” “认识啊，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经常牵着她的小狗狗下楼玩。” 居民楼的大火已被扑灭，漫天灰黑色烟雾总算淡散许多，人心仍旧惶恐不安，围着警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陆骤深望了眼人群中的季渺渺，随即带人在消防的协助下进入火灾现场。 根据许法医的初步推断，死者口鼻呼吸道内发现烟尘，却没有挣扎痕迹，极可能在火势扩大前就已经陷入昏迷。 目前的确不排除死者在逃离火场时，不慎被柜子砸晕的可能。 但许琰说，他在死者身上隐约闻到了一股焦油味，现场可能有阻燃剂的存在。 陆骤气不带喘地爬上23楼，抬起头查看过道顶部，根据火焰燃烧留下的痕迹逆推，轻步踏进了2302号房间。 “我们就是在这间屋子发现了死者。”消防员适时说明。 消防员带陆骤进入卧室，指着倒塌的衣柜说：“当时她就躺在这里。” 陆骤蹲下仔细检查柜子的状态，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柜子底脚完好，且旁边没有其他掉落物影响，难说它是怎么倒下的。” 陆骤向后招了招手，示意物证靠近取证。 地面被大火烧黑，空出来的一片，应是死者倒地的位置。陆骤摘下口罩细闻了闻，对一旁的警员意味深长地点头。 “陆队，厨房里的食用油没有用完。” 警员上厨房检查了一圈，暂且排除阻燃剂是死者家中食用油的可能。 倏忽间，陆骤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信息科打来的。 “陆队，我们核实了该房间住户的身份信息，是一名叫作梁欣的女性，26岁，外来人口，目前未婚未育。” “好，我知道了。” 陆骤前脚刚挂断电话，紧接着见季渺渺的号码打了进来，他想也不想就点了接听。 “邻居说23楼一户在装修，近期没人住，另一户据说是直播平台大网红。我托他们帮忙指认，目前基本锁定23楼住户是抖音网红心心，平台粉丝量超20万。” “我看了眼她的动态，最近一条是中午，内容有关晚上的直播通知。” 也就是说，这场大火应当不是自杀。 陆骤从警多年，迅疾明白了季渺渺意有所指，修长的双腿跨过满地狼藉，行动间发出疑问。 “她的账号内容大致是？” 季渺渺滑动屏幕，向电话另一头的陆骤说：“我看了她早期的视频，大部分是走颜值路线的，流量一般。她真正开始起量是三年前，救下一只掉在她阳台的小鸟。” “之后她就开始记录救助、放生过程，后来又救下一只小猫，找到了领养人，最近是只还没断奶，被狗妈妈丢在路边的小狗。” 季渺渺话语一顿，眉心微紧地说：“网络上大部分对她是夸奖，但也有说她是故意折磨小动物后救治。” “不过我翻遍了评论区，又搜索了相关词条，没找到直接证据。” 但从邻居对心心的态度来看，基本都是持友好态度的。 一个待人亲和、乐于救助小动物的女生，到底在生前遭遇了什么？ 陆骤听着电话，走进了卧室的隔壁房间，见里头放着很多猫狗零食，小衣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小衣服，地上随处可见宠物小玩具，连小窝都是被精心装扮过的。 虽然这一切被一场大火烧得不成样子，但还是能看出布置这个房间的人有多用心。 现勘队回到警局时，天都快黑了，有警员饿得前胸贴后背，抓起早上剩的包子就啃。 “我们着重检查了死者倒地周围情况，现场没发现打斗痕迹，物证提取了环境条件，已经送去检验科了。” 陆骤同留守警局的副队同步情况，一进办公室就注意到愁眉苦脸的季渺渺，纳闷问：“她怎么了？” 副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忍住苦笑。 “我们尝试联系梁欣的家人，对方一听打电话的是警察，接下来什么话都不听了，只问梁欣是不是犯事了，说犯事了也和他们没关系，梁欣早就搬出去住了。” 他冲季渺渺扬了扬下巴，续说：“想托季顾问帮忙再问问，可梁欣父母一点机会都不给，直接关机了。” 季渺渺郁闷了，她准备了几套说辞，有打感情牌的，也有理性分析的，相信总有一套能适配。 可架不住对方油盐不进啊！ 陆骤倒了杯水给季渺渺，宽解道：“着急联系梁欣父母，是为了确定死者身份，及征得家属尸检同意。” 季渺渺点头，捧着杯子喝了一口，仰起头注视着陆骤。 “那你是打算直接找局长要审批？” 陆骤点头，“回来的路上就要到了，这会儿许法医的尸检结果大概快出来了。” 他回来同步一下现勘情况，稍后就要去找许琰。 季渺渺迅速从气馁中抽脱，一刻也闲不下来，马上给自己找了事情做。 “那我继续梳理梁欣的生前社会关系。” 这个案子不对劲，死者的死亡原因蹊跷，她时不时会听到小动物的心声，这事儿也很奇怪。 还有，那个“萌宠代理人”、“抽卡系统”又是什么东西？ 有太多疑惑等待解答，季渺渺也不知该如何向其他人咨询，认为更可能会被当成精神不济产生的幻觉。 因为，她起先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不清楚从哪儿点开所谓的面板，所以想了解这个系统，她先按照之前听到的，完成小动物心愿，就能召出相应界面，是这样吧？ 瞅见季渺渺思考得出神，陆骤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几分，不再打扰地轻步走出了办公室。 法医科与物证检验科都在后面一栋楼，还未踏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 陆骤经过时，摁了下挂在廊边的免洗洗手液，在掌心搓了搓，敲门走进了许琰的办公室。 “怎么样？” 许琰从报告中上抬目光，点头将目前已知的初检结果告知对方。 “核对了死者的面部特征与身份信息，确定和这名叫梁欣的女子一致。” “死者口鼻吸入了少量烟尘异物，且血液未检测出酒精、药物成分，证明火势起来的时候，人已经重度昏迷。” 被烧死和死后焚烧，二者其实不难区分。 一个人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遭遇火灾，往往会有逃生与自我保护反应，呈现以手抱头的蜷缩姿态，尸体方向同火势蔓延方向一致。 在高温灼烧下，他们往往会眼强闭，外眼角超皱，且出现不同程度的生前烧伤，创口外翻有生活反应，全身器官充血，呈点状出血。 而死后被焚则相反，因为无反抗意识，他们体表烧伤情况基本一致，且没有挣扎反应。 虽然本案死者表现出的情况和死后焚烧很像，但从目前的检测结果来看，死者在被烧死前，的确还有生命体征。 许琰用手指了指钢制推车，示意陆骤看一眼上面的容器。 “死者胃内容物有相当程度的消化，部分移向十二指肠，推测死亡时间应不超过2个小时。” 陆骤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目光锁定许琰的记录本，看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线索。 “她被人挪动过？” 许琰点头，“死者肩关节脱落，在其右足后跟与多处关节发现擦挫伤，且存在生活反应，是生前遭人拖动的表征。” 也就是说，起火的2302未必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陆骤能感觉到，这案子没原想的那么简单。 第5章 世上最好的哥哥！ “除此之外。” 许琰说话声平静，看不出他内心任何情绪，但不代表他真是个冷心肠。 他眼底晦暗地比划着死者头部几处位置，闷声将残酷的现实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在死者头皮发现多处出血点，与发丝断落，在额前找到以着力点为中心，向四周放射状裂开的骨折线。” “而她的枕部、右颞部有多处明显钝器凹陷，受击程度较大的在3次以上。” 许琰合上记录本，换了种说辞，“也就是，死者在生前被人抓着头发往地上砸，又遭到对方用钝器多次击打头部，造成颅骨粉碎性骨折，然后转移到发生火灾的位置。” “这是一场暴力伤人后，杀人毁尸的恶性案件。”陆骤神情肃穆，缓缓转头凝视着冰冷的铁床。 “陆队，原来你在这儿啊！” 一名胸牌上写着物证鉴定科的警员快跑入内，对一旁的许法医打了声招呼，紧忙将手里的报告递给陆骤。 陆骤拿到报告时，纸张还留有打印机的温度，垂头靠着桌边翻看。 “看来我们先前推断的没错。” 许琰没参与他们之前的讨论，于是问：“什么？” 陆骤把报告递给了他，“作案工具是凶手自己带来的，熟人作案的概率很大。” 根据许法医的提醒，他们送检了死者未烧尽的衣物，以及物证在现场采集到样本，窗帘、被单等火烧程度较大的易燃物，一并交由检验科化验。 现在鉴定报告出来，确认在死者身上及火灾现场内多处检见油性物质，目前基本锁定是花生油。 从现在的调查进度来看，这场火灾大概率是人为导致。 这样的结果，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在抵达现场时，已经能看出七七八八，所以陆骤对此并不意外。 他很快想到下一步安排，让物证科警员帮忙转达。 “麻烦转告吴科长，让他帮忙喊人再去趟现场，重新检查一遍2302是否有打斗、拖拽痕迹。另外。” 陆骤说罢，沉眸紧盯着死者颅骨的血洞，再说：“再查一下荧光反应。” “明确火灾现场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再追查凶手的转运路线，倒退死者生前究竟去了哪里。” 他的思路清晰，立即调动人手展开行动。 此次火灾影响力巨大，如果不是消防队出警及时，很可能会殃及其他民众生命。 高局对本案下了死命令，限他们在72小时内抓到真凶，对bz市民有个交代。 许琰和陆骤搭档多年，即使对方没说什么，但还是能看出他现在面色紧张，不只是因为案件难度。 他让助手负责接下来的收尾工作，自己则快步走回办公区，计划以最快速度整理出报告。 前脚刚走进办公室，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许琰看了眼支队的群消息，后退回过道，对还没走的陆骤晃了晃手机。 “陆队，季顾问跟着小赵他们出发了。” 陆骤一怔，拿出手机查看，见季渺渺反应还是那么快，已经带上人手返回锦美小区，调查火灾现场附近监控去了。 “季顾问，房间布局图照片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坐在副驾驶上的警员回过头说了句。 已经过了晚高峰，街上仍有车来车往，沿街的行道树投下树影，好奇地探进车内窥看，行驶中的警车不做停留，目标明确地朝目的地赶去。 季渺渺靠坐在车门边，轻应了一声，手指滑动屏幕查看火灾现场照片，与物业提供的房屋布局图。 她低声轻喃了句：“宠物房在卧室外面？” 第一个发现受困人员的消防员说，当时小狗就在主人身边，未被任何东西压着，却没有离开，一直冲着门口叫，似乎是在求救。 小家伙应该是有机会逃走的，但它却选择留下来，即使被大火烧伤，也要守在主人身边。 屏幕顶端突然弹出纪止扬的消息，她立即点开查看，是小狗已经平安住院的照片。 “报告！已圆满完成任务！” 季渺渺原本黯淡的目光，在看到哥哥的消息后，明显有了光彩，她发了个敬礼的表情包，又补了句话。 “谢谢我世上最好的哥哥！” 季渺渺再一次提醒他早点回去休息，然后才切出屏幕，继续翻看死者生前的社媒账号，试图还原她生前状态。 其中有条视频引起了她的注意。 镜头一开始对准了梁欣的脸，她笑意盎然地热情向大家介绍：“哈喽大家，主播今天发现小黄竟然有特殊技能诶！你们看！” 视频拍摄者将宠物房的门关上，没一会儿就从里头打开了，一只土黄色小狗从门后钻了出来，看见主人时，兴奋得直摇尾巴。 “太聪明了！”镜头后的人立马拿出零食奖励，抱着小狗好一顿亲。 手机里传出的笑声在现在听来，更显唏嘘悲凉，梁欣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生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陆队说他等会儿就过来。”季渺渺看了眼手机消息，对车里其他人同步情况。 警车的红蓝色灯光，再次打破了小区的平静，看得经过的住民人心惶惶。 季渺渺同其他几人下车后，径直朝保安室走去，一进门就见物业和保安急得团团转。 无需过多分析，单从他们半遮半掩的眼神就能看出，是有事在隐瞒。 “你们好，我们是滨州公安刑侦支队的。来之前我给物业经理打过电话，想调阅小区内、6号楼，及23楼的过去七天内的监控录像。” 季渺渺简单明了地表示自己的来意，目光落在了旁边欲言又止的男子身上。 “你是物业负责人吗？” 她没穿警服，看着是来人里最好说话的一个，可出口的询问带着不容置喙，物业经理来不及找借口，就被对方揪了出来，只好点头回应。 “是，我是物业经理，但是……” 他面露难色地说着，回头指了指监控屏幕说：“抱歉啊警官，其他都能看，但6号楼电梯的监控前段时间坏了，什么看不了。” 季渺渺闻言，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是什么定律吗？有命案发生，电梯监控十个有九个是坏的。 “监控坏了，为什么没修？” 物业经理缩着脖子，说：“我们想着再过两天就到检修时间了，没必要提前报修，所以……” 平时监控摆在那儿没用，谁能想到正好这时候出事了？ 【人类真奇怪，前两天不是说拿到了维修金吗，围在一起喝酒打牌一晚上后，电梯就不修了？】 季渺渺循声退到门外，见屋檐上半悬着个鸟巢，两只圆滚滚的小鸟交头接耳似的摆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她目光下移定在了物业经理身上，开口问：“喝酒打牌？” 物业经理呼吸一滞，视线下意识往角落瞥，生怕暴露地即刻移开目光。 可他的慌张还是被季渺渺捕捉到了，她上前拉开了最底下的抽屉，里头是没来得及整理的扑克，又从桌子底下找到了没喝完的啤酒。 第6章 她都快斗鸡眼了 “渎职和挪用维修金的事，会有人和你们清算。” 季渺渺将事情摊到明面上后，就没再花时间深究，招呼警队的人一起调看监控。 赵警官贴心地给她拉了张椅子，“季顾问，坐！” 季渺渺没跟他客气，落座后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将时间倒退回了起火前。 由于电梯监控损坏，现在能看到的、距离火灾现场最近的监控，就是1楼出入口公共区。 “下午2点15分，死者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季渺渺摁下暂停，端详着死者的穿衣打扮，暂未下结论地继续往回倒，见其他时候，梁欣的穿着都很随意。 她这才做下判断，梁欣当天出门时，是刻意打扮过的。是有约，或者有事要去做吗？ “应该是有计划出门。” 背后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让旁边的警员忍不住戒备，回头就看到了张熟悉的面孔。 “陆队？” 陆骤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注视季渺渺，嘴角轻勾起一抹笑意。 “看看人家季顾问多淡定，学着点。” 季渺渺无奈说：“你那辆车刹车片该换了，一听就知道你来了。” 她紧跟着问：“为什么说她有约？” 陆骤知无不言地回答：“信息科正在尝试恢复死者的手机信息，其他还在进程中。目前可知死者在当天2点和之前的5分钟、10分钟，都定了闹钟。” “所以，她不是临时决定出门的。”季渺渺迅速反应过来，陆骤刚才那番话的含义。 她懒洋洋地单手支着下巴，反复回看死者出门后，到烟雾报警系统检测到火情，楼内大量住户从下楼，这期间有多少人进出这栋楼。 倏地，季渺渺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短时间内回看了六七遍梁欣离开小区门的画面。 “怎么了？”陆骤问。 季渺渺回过头对身后的陆骤问：“许法医检查过她的妊娠反应吗？” 她将画面持续放大，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出门的梁欣身上。 锦美小区是宠物友好小区，她来时就注意到这里很多家庭都养了小动物，这或许是梁欣决定搬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这样一个并不排斥小动物的人，今天刚出门，路过一只小狗的时候，无意识抱住了自己的肚子，走下楼梯的动作也显得小心刻意，像是在保护着什么。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了。 陆骤见势立即给许琰发去消息，初检时他们只明确了死者没有遭到侵犯，未往深里查，季渺渺的提醒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个大发现。 “谢谢。” 陆骤刚挂断电话，就望向季渺渺微笑着点头。即使合作了很多次，他还是习惯性地表示感谢。 “那我明早的咖啡？” 季渺渺知道陆骤客气，刚开始还会推脱，现在甚至会“蹬鼻子上脸”了。 陆骤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你明天早饭我也包了。” “队长，那我们的呢……” 陆骤没理会一旁趁机讨要好处的警员，单手撑在桌边，视线紧盯着监控屏幕。 “物证科在楼上复勘，目前已经基本确定2302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死者从当天下午2点15分离开小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被发现时却是在她自己家中。凶手想移动原本昏迷的死者，必定有转运工具。” 季渺渺点头同意陆骤的看法，在播放监控画面时，时不时暂停拍照。 “小区一梯两户，除了电梯和旁边的应急通道，没有其他进出口。从2点15分之后，进出小区且携带大号箱子、行李箱、推车的，一共有9个。” 其中3个是送货上门的快递员，但目前无法排除他们的嫌疑。 “明白，这些人我们会继续跟进。” 陆骤自然而然地拿下接力棒，他们队里之所以办事效率快，就是因为大家分工明确。 法医科、物证鉴定科、信息科，所有人的工作都在同步进行，又有了季渺渺这一大助力，带着警员及时出现场收集周边线索，梳理人际关系，为队里省了不少人力。 至于情报追查，就是他来负责了。 陆骤看了眼手表时间，见现在时候不早了，关切地提醒了句：“把监控拷走，回去慢慢看吧。” “外头那几个涉事的物业负责人和保安，后续会交到派出所那边追责。” 他侧目向后看，微皱的眉头泄露了他对此事的反感。 “好。” 季渺渺没有拒绝，倒不是因为她累，而是回到队里更适合回看，这儿的屏幕忒小，她都快斗鸡眼了。 她起身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屏幕上不知何时有两条未知来电。 陆骤目光如鹰隼狩猎，疾速扫过突然亮起的屏幕，他不是刻意想窥探季渺渺的个人信息，只是站在她背后无意间看到了。 但他还是架不住关心，多问了一句：“不给你爸回消息吗？” 季渺渺摇头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关系。”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家老头子这时候给她打电话的用意是什么了。 今晚说好听点是晚宴，说难听点就是场相亲大会。 她和顾席烨是打娘胎里定下的亲事，季家和顾家都是滨州龙头企业，两家联姻对彼此企业利好。 可她自记事起，就没见过那位顾家少爷几面，也没人问她愿不愿意接受这场联姻。 遵从长辈们的意愿，配合嫁进顾家，当一朵无忧无虑的菟丝花，她下半辈子光数钱都能数不完。 别说在自家的200平米卧室了，顾家的城堡式豪宅全给她打通了放张床，也没人能说句不对。 可这不是季渺渺期待的生活，她不想一辈子依附着男人，一天到晚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等着自家男人回家，可怜又卑微地等着他给自己发零花钱。 所以她毅然决然地帮助了季家，决定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即使没有家族企业在背后撑腰，她也能在社会上活出自己的一方天地。 …… 季氏酒店。 闺女有自己的想法，可妻子离世前留下的心愿，时刻压在季霆心头。 “这孩子。” 季霆见又打出去的一通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猜想季渺渺这时候应该在忙。 于是他放下手机，对面前的年轻人客气笑道：“席烨啊，渺渺这会儿估计在忙工作的事，没时间过来了。” 谈及女儿，季霆的脸上总有自豪，“你是不知道，她大学心理与金融双学位，毕业后原本可以进家里企业工作的，但这孩子社会公德心强，就去警局帮忙做犯罪心理顾问了。” “我知道。”顾席烨神情冷淡，微仰头喝了口杯中的红酒。 季霆只以为他这是在客气，心里默默赞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顾家倾力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有气度。 “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让你们俩见一面！” 第7章 未来女婿？还是顾家长子？ “顾家酒庄的生意，你父亲准备让你来？” 季霆手指夹着香烟，却没有点燃，时不时放鼻子前闻一闻。 顾席烨放下手中的刀叉，擦嘴的同时微抬视线，快速掠过季霆的手。 才说：“是，不过给季氏酒店的价格会做出些许变动。” 季霆凝睇着对方，叱咤商界的底气令他不怒自威，开口问：“怎么说？” 顾席烨起身为季霆倒了杯酒，说话声平静，但谈吐有礼，保持着对长辈的恭敬。 “晚辈接手后，酒庄愿意再向您让出两个点。” “条件呢？”季霆直截了当地问。 天上不会掉馅饼，能在顾家一堆如狼似虎的叔伯中占据一席之地，顾席烨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顾席烨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顺势说：“季氏集团旗下的新产业投资项目，晚辈想投一块敲门砖。” 季霆方才意会，这恐怕才是今晚这顿饭的真正目的，他后靠在椅背上，打量着正对面的年轻人。 “看来你是坐不住了。” 在季霆这样雷厉风行的企业家面前，顾席烨不认为自己有必要遮掩野心，干脆开门见山道：“顾家董事会有我叔伯们占位，单一条酒业我坐不稳总裁的位置。” “我需要一个机会，而顾家建立新产业投资项目，也需要有人当马前卒，我们之间互利互惠，怎么样？” 季霆笑问：“现在你是以什么身份同我谈判？是我的未来女婿，还是顾家长子？” 首先，顾席烨的能力他是肯定的，否则他不会认可季顾两家的联姻。 顾席烨的父亲是什么手段，他作为多年的合作伙伴再清楚不过，为了避开家里叔伯的算计，也为了锻炼他的能力，这小子才十三岁就被送出国。 听说为了做足样子，他父亲一度断了他的生活费，他靠自己半工半读，一路摸爬滚打地读完了硕士学位。 他一回国直接挽回当时濒临破产的顾氏会展服务，三年内稳定业务模块，将会展服务一路从业绩垫底抬至顾氏旗下企业前三，坐稳了“太子爷”的位置。 同顾席烨合作，或许真的能给季氏带来革新。 “只是顾席烨。”话罢，顾席烨从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上，语气郑重道，“这是晚辈的提案策划，请您过目。” 季霆翻看了两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没有当即给出答复。 “让我再考虑考虑，回头给你答复。” 留意到顾席烨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烟，季霆放下香烟同他话起家常。 “闺女不喜欢烟味，最近又开始戒烟了。” 他都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戒烟了，谈生意的时候不知不觉又点上，反应过来后又开始后悔。 一想到自家闺女气呼呼指责他的模样，季霆又心虚又觉得可爱。 顾席烨没给出太多反应，冷漠地说了句：“她这么忙，有时间吃饭吗？” 季霆琢磨他这句话，到底是没品出味儿来，听着像在讥讽渺渺没来吃晚饭这事，又有点像关心。 “警队里包饭的吧。” 反正渺渺自打从家里搬出去后，就没找他要过生活费。听说她现在过得有滋有味，过几天心理咨询室就要开张了。 “bz市公安局？”顾席烨问。 季霆点头：“对。” 他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可愣是没懂顾席烨的意思。 顾席烨抬手召侍者过来，重新点了几道菜，“麻烦打包送到bz市公安局，就说是给季顾问的。” 季霆微感愕然，忍不住在心中盘算，一会儿要不要发消息给闺女，提醒她吃之前先验一验毒？ 不对，这是他家酒店，验什么验？ …… bz市公安局。 从锦美小区回来时，天幕已完全暗下，昏沉得好似被积压的真相。 季渺渺抱着带回警局的小奶猫，反复回看小区多处监控，将所有可疑画面截了下来，眼睛酸胀得直流眼泪，旋即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她靠在椅背上仰头滑动手机屏幕，继续在平台搜罗“心心”这个账号的信息。 其中一条视频显得有些突兀，内容大致是梁欣，也就是网红心心在直播时安抚粉丝，表示自己不在意。 底下的评论也很精彩，骂战持续不断，看得人头昏脑涨。 【你们家主播也太装了吧，消费小动物博取同情心的手段罢了，谁知道镜头背后，她怎么虐猫虐狗的。】 【楼上的，你们别欺人太甚，钦钦一个跳性感热舞的低俗主播，哪儿来的底气到处招惹是非？】 【你说谁低俗？喜欢牲畜的人才恶心！】 季渺渺纳闷，自言自语了句：“这个钦钦又是谁？” “钦钦？” 警员抽空给自己泡了碗面，听到耳熟的名字，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旁的女警在网上搜索字眼后，看他的眼色都变了，嫌弃道：“原来你好这口啊。” 男警员立马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是记得之前刷到过有两个女主播骂得很凶，还上过平台热搜来着，其中一个就叫钦钦，另一个不记得是谁了。” 信息科警员立即捕捉到字眼，搜索有关词条后，惊讶地同步信息：“因骂战上热搜的，就是死者生前运营的账号。”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做出总结：“她俩因为粉丝口味不同，之前没什么交集，直到平台出了pk功能，靠粉丝打赏赚取pk积分，赢者有机会上主页。” “她们俩之间的骂战，是有一次随机pk到了对方，输的人气不过骂了句，两边就开始吵得不可开交，之后再匹配到都是一场骂战，这个叫钦钦的主播还扬言要找心心，也就是本案死者的麻烦。” 信息科警员转述着，扭头就发现刚才还在位置上的季顾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边。 “季顾问，你走路没声儿的？” 季渺渺紧盯着屏幕中对骂的两人，神色专注又复杂，意味深长地默默摇了摇头。 陆骤刚从外头回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没放下就注意到季渺渺的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他关切地上前问了句。 队里同事用衣服和毯子垫了小窝，季渺渺轻手轻脚，弯腰将小猫放在上面。 而后，她手指点了点屏幕右侧的网红钦钦，说：“我想见她一面。” 第8章 我们又要一起熬夜了 陆骤既然选择相信季渺渺，让她以专聘顾问的身份加入支队，自然愿意跟随她的判断。 “好，等下一起去。小李，查一下对方的位置。” 信息科警员闻声点头，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出门前先把肚子填饱。” 陆骤说着，将顺道带上来的夜宵放在桌上，招呼队里其他人过来拿，顺手递了一份炒粉给还在电脑前的小李。 一名警员眼尖地发现桌边还有两份晚饭，一个用保温壶装的还算正常，可那份垒起来半人高的礼盒装，怎么看都有点和他们这间破旧办公室有点违和。 “陆队最近上哪儿发财了？” 闻言，陆骤目光移向正在窗边打招呼的季渺渺，没察觉自己话语中的吃味。 “有人送给季顾问的。” 季渺渺冲楼下挥了挥手的，担心深夜喊话劳民，低头打了行字，催促警局门口等着的纪止扬早点回去。 “纪医生，为了你的病人明天能得到更好的救治，你该回去休息了！” 纪止扬听见特别关心的铃声响起，看清内容后，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垂下头摆弄着手机。 季渺渺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是给她发了张小狗的照片。 “小狗的烧伤医生已经处理好了，这几天要留在宠物医院观察，等你有时间，哥带你去看看她。” “知道你没什么胃口，但是不能不吃饭，煮了你最喜欢的雪菜鸡丝粥，多少吃点，晚上别熬太晚。” 纪止扬的关切一句接着一句砸来，看得季渺渺心口泛着暖意。 “哥，等会我还要出门一趟，先不和你聊了，晚安。” 看了眼手机里收到的“比心”表情包，纪止扬再抬头时，楼上的窗户已经拉上。 他单手插着口袋，耐人寻味地朝门卫室看去，刚才他过来的时候，远远看见季氏酒店的人离开，留下了打包的餐食。 是季伯父的？纪止扬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可再仔细一看，就发现外包装挂的订餐名牌上，写着个“顾”字。 纪止扬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份外卖是谁送来的。 那个姓顾的到底什么意思？ 他们三个凑合凑合算是一块长大的，只是渺渺要比他们小8岁，自小就软软粉粉的，和瓷娃娃一样可爱。 但顾席烨僵着张人人欠他二五八万的臭脸站在一旁，多好的风景都被他拉低了观感。 渺渺从小到大都很优秀懂事，那个姓顾的真是瞎眼又没品。 纪止扬毫不客气地在心里做出评价，暗道就算顾席烨真站在面前，他也会这么说。 “滴滴——” 纪止扬还没骂够，见是科室打来电话，当即回过身，阔步向白天停在门口的摩托走去。 “急救手术是吗，好，我马上赶到！” 离开前，他仰头看了眼透着灯光的窗户，低喃了句：“渺渺，看来我们又要一起熬夜了。” 夜幕下，他的话语随风卷散，在一阵摩托车发动机的嗡响声后，纪止扬也奔向了属于自己的战场。 楼上的支队办公室内。 警员们的震惊在看到这份豪华外卖时，更加难以置信。 “季顾问，你真要把这份外卖给我们吃啊？” 季渺渺抱着纪止扬送来的粥，在角落的位置坐下，大方地表示：“我没胃口，麻烦你们帮忙解决了。” “这不好吧。” 女警一眼就看到包装上季氏酒店的logo，这可是bz市内顶级五星级酒店，据说住一晚就得上千。 他们干公安的，当然知道季顾问是什么来头，一开始还会担心有钱人家的小公主不好相处，后来合作了几次，全被她的实力折服。 而现在，他们终于再一次对季顾问的背景有了实感。 “是不好。”季渺渺站起身，走到每个人面前郑重握了握手，态度极为诚恳地说，“拜托了！” 她并不想和顾席烨有任何接触，方方面面。 陆骤扒拉着盒饭，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季渺渺的一举一动，再看向桌上的季氏酒店包装，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陆队，网红钦钦的地址已经发你手机上了。” “谢了。” 常年一线工作，陆骤的吃饭速度很快，随便塞几口不饿就成，抓上车钥匙对还在喝粥的季渺渺留了句。 “我先下去开车，你不着急。” “一起吧。”季渺渺本就没什么食欲，对付了两口也跟着下楼。 他们带人立即上车出发，直接舍弃晚上的休息时间，争分夺秒赶往网红钦钦家中。 季渺渺坐在副驾，垂头滑动手机屏幕，检索着有关钦钦的词条，对其他人同步讯息。 “钦钦，直播平台舞蹈区主播，以性感热辣的风格吸引流量，网络上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有说她低俗不雅的，也有表示自己死忠追随的。” “除了舞蹈视频和那场骂战，平台上几乎没有其他和她相关的信息。” 季渺渺惑然歪了歪头，“她的账号给我一种很割裂的感觉，又低调又张扬。” 她静靠着座椅，每一条视频都要反复看上好几遍，动感的舞曲回荡在无人交谈的警车内，有一种诡异的热闹。 “怎么了？” 陆骤瞥了眼后视镜，觉察季渺渺凝滞的神色似乎藏着心思，主动向她发问。 季渺渺暂不着急下定论，“等见了真人再说。” 话罢，她扭头看了眼后座，问：“小李，你联系过她吗？我看她刚才突然宣布取消了今晚的直播。” 小李摇头否认：“没有，因为无法排除她的嫌疑，警方不能打草惊蛇。怎么了，季顾问？” “没事。” 季渺渺的目光深沉，盯着屏幕上摆动肢体的女孩，细眉微挑，暗暗察觉到了些许猫腻。 警车未鸣笛地停在了小区门口，原本昏昏欲睡的保安一看到红蓝色灯光频闪，什么困意都没有了，连忙走近了询问。 “警官，你们怎么来了，是楼上有人报警吗？” 季渺渺温声微笑着说：“请问11号楼怎么走？” 保安不敢有丝毫怠慢，忙说：“进入小区后往左走，然后……要不我给你们带路吧！” “谢谢。” 季渺渺的语气亲和，极大程度地缓解着对方的恐慌，带着其他人跟随保安的带路，一路找到钦钦的门牌号。 可没想到，听到敲门声来开门的人，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第9章 她在说谎 在房门打开前，陆骤拉住季渺渺无声摇了摇头，替她站在了门边的位置，防止有意外发生。 由季渺渺这名现场唯一的女性，担任敲门询问的角色，以降低嫌疑人警惕心。 “您好，我是物业的。楼下业主反馈您家里一直在往下滴水，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 门后无人回应。 季渺渺同陆骤使了个眼色，推测屋里的人此刻大概正透过猫眼探望。 良久，房门才缓缓拉开。 谁都没想到来开门的，竟是一名双眼红肿、样貌清秀俏丽的小姑娘。 小李瞠目，视线在手机屏幕和眼前真人之间来回打转，碍于礼貌不好直说。 这是同一个人？女孩子化妆的本事，真是一场魔法。 钦钦手里攥着半湿的纸巾，泪眼婆娑地打量着门外来人，惊觉门外还站着好几名警察。 “怎、怎么了？” 她神情呆滞地打量来人，眼角的泪水都忘了擦，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陆骤主动出示自己的证照，表明来意：“你好，我们是bz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现有一起案件需要您协助调查。” “刑侦支队？” 闻言，钦钦的脸色瞬间煞白，腿脚发软地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扶住门把，在别人的搀扶下才没摔得太惨。 “我们可以进门坐坐吗？” 季渺渺双手托住钦钦，将她扶稳，进门前的主动询问，除了有关切意味，更是在悄无声息地降低他们的入侵感，令对方保持安全感地迅速放松下来。 钦钦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房间，微点了点头。 “家里有点乱，你们别嫌弃。” 鲜明艳丽的衣裙被随意丢放，在屋内形成斑斓的色块，钦钦踩着拖鞋路过时，眼睛不带眨地直接踩了过去，从冰箱里拿出几瓶水递给几名警察。 季渺渺留意了一眼，冰箱里除了水就是代餐奶昔，没见着正餐食物。 “你们随便坐吧。”钦钦说着，看了眼凌乱的沙发，随意将上面堆叠着的衣服撇到地上。 她对此满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说：“全都是直播暗广的衣服，中看不中用，穿一次就烂了。” 季渺渺不喜欢这种没有秩序的生活方式，但在别人家中，她一句指教的话没有。 她走到离钦钦相对近些的位置坐下，与之视线平齐，回头看了眼陆骤，暗暗间换过眼神。 “深夜叨扰，实在不好意思。”季渺渺先道了声歉，才向钦钦展示手机里的照片，“这时候来找你，是想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钦钦瞠目后迅速移开，整理好思绪后注视着问话的人，含了含下巴，否认道：“我们不熟。” 季渺渺娓娓道：“你刚才是在为什么伤感？” “我没有，我看剧看哭的。”钦钦嘴角下撇，无意识地攥紧了掌心的纸巾。 她在说谎。 季渺渺不多犹豫，就下了结论。面前的女孩子看来是个心思单纯的，在刚才的对话中，她故意观察过对方的表情。 在看到本案死者生前照片的瞬间，钦钦的瞳孔又一次很明显的放大和收缩，即使她后来否认了，生理的震惊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钦钦每一次回答，都紧盯着她的双眼。这反而是一种很典型的心虚表现，是说谎者想通过直视，来确定倾听者的信任程度。 她的否认带着强烈的主观性，着重强调了个人行为，可说这些话时，下压的眉毛、微耸的双肩都暴露了她话里掺假。 季渺渺没有当面戳穿她，而是将话头递给陆骤他们。 “由于你和这位主播之间有过冲突，所以还需要麻烦你帮忙补充一下相关细节，如实回答就好，没几个问题，很快就能结束。” 随即，她故作无事地站起身，向屋子的主人请示道：“请问我可以到处看看吗？” 钦钦想要拒绝，可对方表现出的温柔亲和，令她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最终默默点头同意。 “放心，我就在客厅看看。” 在进一步试探底线后，季渺渺紧跟了句话，暗示自己不会脱离视线范围，如钓鱼一般，再次宽解对方的紧绷。 “你好，我是负责调查本案的警察。” 陆骤再次展示自己的警官证，不像刚才的季渺渺，他坐的位置就稍微远了一些。 “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梁欣女士，也就是网红心心，是什么时候？” 钦钦面色难看，没有回答，先是追问道：“她怎么了？” 她声音沙哑微颤，似在隐忍着什么，紧抿着的唇略无血色，语速加快了些追问：“她现在怎么样？” 纵使是陆骤，也察觉到钦钦在梁欣的事上，可能另有隐瞒。 “锦美小区傍晚时分起了一场大火，梁女士被带出火场时，已没了生命迹象。” 他这番话全是真话，却刻意隐瞒了关键信息。 “你说……她……她死了？” 钦钦呆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先前无法控制的泪水也顿住，仿佛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她所有的思考能力被瞬间掏空。 “不会的，他们不敢的。”钦钦没来由地喃喃自语。 她抬眼正要继续询问，看到被人放在沙发上的玩偶时，神情猝然僵住。 “我在心心的直播里看到过同款玩偶。” 季渺渺从容地拦住了钦钦的遮掩，笑说：“你可以说这是巧合，衣架上和心心的同款t恤、同一个景区买的纪念品都是巧合，你化妆桌上那些小样全都能对应上心心的正装，也可以是巧合。” 她说话间，站在陆骤身后，双手搭在沙发边，上身微微前倾着缓声慢道。 “但你我都知道，你们之间的关联远不止这些。” 梁欣生前的直播切片，她是一帧一帧看过去的，视频里出现过的东西，她绝不会认错。 而在知晓有钦钦这么一个人后，她立即检索了相关词条，在短时间内，尽可能收集更多信息。 “钦钦，你似乎很痛苦，可以和我说说吗？” 不只是今天，在回看钦钦的热舞直播时，季渺渺能感觉到，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割裂、违和感。 就像……被千丝万缕缠绕摆布的傀儡一样。 第10章 你们是善良又美好的存在 眼底盛着的泪水滚烫，灼得钦钦双眸发酸发疼，再控制不住的掩面痛哭。 “她死了……她死了……” “这个世界往后再也没有梁欣了……” 季渺渺凝着钦钦，注意到她情绪崩溃时，下意识喊出的不是“心心”，而是“梁欣”这个名字。 也就是说，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跨过了电子屏幕的阻隔。 季渺渺没有打断她的泣哭，在她最无暇顾及防备时坐下，借着递纸巾的动作，无形之中拉近了与钦钦的距离。 一名警员站在一旁准备做记录，等了半天不知道该写啥，正想问陆队一嘴。 没想到瞬间有两道目光瞥来，即使他们什么都没说，他也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警告， 警员默默缩了缩脖子，手指捏住在面前划了一下，表示自己会闭嘴的。 兴许是钦钦哭累了，她擤了擤鼻子，长叹一声后，双手胡乱将额前的头发抓到脑后。 “我们……我和她很早以前就认识，大概快5年了吧。” 季渺渺看过她们的资料，梁欣在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注册了直播账号，照钦钦所说倒退的话。 “你们刚开始做账号就认识了？” 钦钦不再避讳地点了点头，“我们是同批开始做账号的，一开始频道无人问津，拍的短视频也没有流量。” “最开始我们并不认识，是我闲得无聊找创作灵感，随便下滑，无意间进入了她的直播间。” 季渺渺温柔地引导着：“然后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钦钦双手捧着一个纪念品，是她们以前一起出去玩时，梁欣送给她的。 “就是一个有着脸蛋漂亮的女孩子，坐在屏幕前唱歌聊天，内容挺无聊的，可看到她直播间里也没人，我就想到了自己的现状，于是鼓起勇气在后台私信了她。” “没想到……她回复我了。” 想到往事，钦钦脸上多了几分笑容，被心中翻涌的悲哀沾染了苦涩。 “她回复我的内容很诚恳，说很高兴收到我的来信，很愿意有个同期能作伴，她真的是个很阳光开朗的女生。” 话说至末尾，钦钦的声音隐隐变调，暂时抑制的难过在想起好友笑容的顷刻间再次崩溃。 站在心理咨询的角度，季渺渺大多时候不会带入自己的情绪，去判断个人对错。 但这次，她明确对钦钦表示了自己的认同，“我相信，你们都是善良又美好的存在。” “谢谢你。” 钦钦双肩下沉，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有了缓解，说话的语速也明显放慢了。 “我们相互支持、相互鼓励，熬过了最艰难的静默期，后来两个账号先后被看上，对方说会给我们最好的资源培养。” “那时我们刚毕业，才踏进社会，什么都不懂，听到经纪人这么说，都心动了，立马签了合同。” “合同？”陆骤捕捉到了敏感字眼。 季渺渺琢磨出了不寻常，轻声问：“你和梁欣关系这么好，后面为什么会在直播间因为pk的事吵架？”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不论是她们吵架时未达眼底的怒气，还是语调着重、眉眼却舒展的刻意，都能看出两人是在演戏。 钦钦深吸了口气点头，几番犹豫后，艰难地做下了决定。 “吵架的点子就是想出来的，他们说这么做能带动观众情绪，得到更多打赏。一开始，我们只是拌两句嘴，可看到pk下来的两方收益后，经纪人的要求也提升了。” “为了效果，我们骂得越来越难听，可这些都不是真心话。” 季渺渺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安抚着说：“我们能理解，这样操控你们，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有。” 钦钦重重点头，“利用我们带货，合同上签的保底全都是有附加条件的。在这行接触一段时间后，我们都发现不对劲了。所以心心开始暗中收集证据，准备过段时间向法院递交诉讼申请。” “这件事除了你，还有其他人知道吗？”陆骤适时提出疑问。 “心心和老板吵过一架，不小心说漏了嘴，老板很生气，扬言要让她吃点苦头。” 闻言，季渺渺彻悟，终于明白钦钦一开始为什么三缄其口，原来背后另有原因。 钦钦放下担忧后，没什么顾忌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手机录音记录。 一阵摩擦磕碰声后，录音里的声音才清晰一些。 “我要解约！” “行啊，人走，账号留下，去找法务算一下赔偿金。” “凭什么把账号给你，这是我自己注册的！”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的，公司保证投入业界优质资源培养该账号，接受本条款视为自愿将账号归属权转为公司所有。” “可当时你们说过了，这份合同只是走个劳动合同的过场，我们想解约，随时都可以……” “证据呢，我问你证据呢？我有合同在手，你看法官是信你空口白牙嘴皮子碰一碰，还是信我？你信不信在你报警之前，我就能让你先身败名裂！” 录音最后又以一段骚乱声宣告结束，从混乱的脚步声中，大致可以推测出，在门口录音的钦钦应该是看到有人出来了，赶紧逃离了现场。 “我原打算将这段录音交给心心，作为后续开庭的佐证，结果没想到……” 一想到自己昨天被事情耽搁了，没及时把录音发给心心，钦钦心中杂陈五味更是复杂。 “警官，心心是个很乐观的人，还和我约定好下个月一起出去旅行。她的厨艺不好，家里虽然有厨房，可她从来不开火，不可能像新闻里说的，是下厨失误引起的火灾。” 钦钦的语气笃定，为朋友鸣不平的想法，令她暂时脱离悲痛。 “一定是我们公司的老板，他说了会报复心心的。我也承认，最开始不配合你们，是我怕老板知道后，也会像对心心下手一样，也把我灭口的。” 她激动地宣泄着心中的不满，目光下落在纪念品上时，变的柔软又坚定。 “可我真的不想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季渺渺闻言望向身边的陆骤，视线交汇间，已然读懂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杀害死者的凶手，会是扬言要找她算账的老板吗？ 第11章 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稳住钦钦情绪后，在她完全信任季渺渺的前提下，陆骤抓紧机会又问了几个问题。 “今天中午到晚上的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钦钦明白警察这是在走流程，配合地回答道：“我去了趟公司，老板约了个商务合作，要我当面和甲方谈一谈。” 说到这件事，她的脸色有些难看，瞥看了眼散落满地的漂亮衣服，沉重的呼吸微颤。 隔了好一阵子，钦钦才又开口：“甲方给的条件很不错，非常有诱惑力，老板听了很高兴，毫不在意对方的附加条件是让我去陪酒。” 都是成年人，她怎么会不知道陪酒意味着什么。 是，她是走性感路线的，可她不卖的。狗老板拿她当什么了，拿她的账号当做赚钱工具，现在连她的人都不放过吗？ 最开始做账号的时候，她穿的不是这些暴露的布料，也只是个纯粹喜欢跳舞的人而已。 所以她离开公司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公司安在她身上的“面具”，全部剪碎扯烂。 季渺渺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从卡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她。 见钦钦露出诧异神色，季渺渺言辞肯定地笑说：“别多想，我不是要你来找我做心理咨询。” “我有个朋友在妇联工作，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她的话语温柔而有力，却如一记重锤砸在了钦钦心口，好不容易忍住的情绪又开始泛起酸涩。 季渺渺背后就是盏落地灯，柔和的灯光为她镀了层暖色光晕，仿佛发着光的人就是她一样。 陆骤静坐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不知不觉地有些入神，无法移开自己的双眼。 直到季渺渺似乎感知到了视线，移目朝他看来，陆骤才转而望向钦钦，继续询查有关案件的线索。 “梁欣生前有没有向你透露过直播之外的事？家人、恋人或是其他好友？” 钦钦认真回想后，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又很快摇头做出了回应。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偶尔谈及家里，她都是回避的。不过前段时间，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对，但我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就、整个人蔫蔫的。” 警员没有放过一丝线索，认真记下了钦钦的所有笔录。 陆骤垂眸浅思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我换个问题，除你们老板外，梁欣是否提过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钦钦的思绪豁然开朗，立马有了想法，急声说：“我想起来了，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有天心心和我说，她感觉有人在偷偷跟踪她。” “然后……”钦钦翻了翻和好友的聊天记录，找到了时间节点，并递给警察查看。 “就是前几天，心心说有人在她门外放了生日蛋糕和鲜花，但是这不对。” “不对？因为这些都不是她点的？”季渺渺顺势追问道。 钦钦点头，又摇了摇头，“嗯，她说不是她买的，还特意问我，是不是我买的，但我也没有。” “然后她才告诉我，那天是她真正的生日。身份证上的日期，是她被送给养父养母的那天，而她真正的生日几乎没有人知道。” 季渺渺同陆骤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关注到了一个重要线索，信息科找到的梁欣的父母关系，可能是“养父养母”。 陆骤紧接着又问了关于梁欣养父母的事，但钦钦表示，梁欣似乎很抗拒这件事，没有和她说更多。 “所以鲜花和蛋糕你们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有找到送礼的人吗？”季渺渺平稳地提出疑问，试图延续刚才的话题。 钦钦叹声摇头：“找不到。我特意陪她去了趟保安室，才发现电梯监控早坏了。” 说到这件事，她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下眼睑跟着收缩。 “我们又查楼下摄像头，看到是个穿着黑衣服，戴着帽子口罩的人，拿着鲜花蛋糕进了大门，那人具体长什么样根本看不出来。” 季渺渺密切关注着钦钦的神态变化，确认她没有遮掩和说谎，默默回首对陆骤点了点头。 陆骤意会地垂眸顿首，主动开口结束了这次问询。 “很感谢你今晚的配合，如果后续有需要，我们可能还会再联系你，所以希望案子结束前，你能暂留在滨州。” 钦钦笃定地说：“没查出究竟是谁害死钦钦，就算你们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谢谢。”陆骤的这一声感谢，既是出于身为警察的职责，更是欣慰钦钦对这段友情的珍视。 “那我们先走了。”季渺渺离别前，指了指钦钦手中的名片，亲和地勾着嘴角浅笑，暗示她有事再联系。 钦钦紧捏着手中的名片，主动喊住了准备离开的警察。 她担忧地紧抿着唇，视线朝门口看了眼，话语中明显多了几分恐惧的意味。 “警官，我……我总感觉最近好像也有人在跟着我，能不能、能不能……” 陆骤敏锐地理解了她的需求，回过神正对着她重重点了点头，明确地做出许诺。 “我会联系民警同志加强周边治安管理，并在结案前调派人手在附近巡逻。要是你发现有任何异常，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没有名片，于是撕了一页记录本纸页，写下一串号码递给她。 钦钦攥着名片和纸页，捂在终于踏实一些的心口，对面前的几人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 话罢，她又鞠了一躬，“我也求求你们，能不能不要放弃这个案子，心心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陆骤的承诺铿锵有力。 季渺渺偏过头望了他一眼，也对钦钦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 随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从陆骤手中拿走记录本，又撕下了一页，相当熟络地接过了他见势主动递来的笔。 “心心养的小狗目前住在这家医院，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它，但要记得不能单独行动。” 陆骤眼底含笑地注视着季渺渺，指尖还残留着她拿走笔时，轻擦过的温度。 直到再听到季渺渺和钦钦的道别声，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一行人乘坐电梯下楼，狭窄的空间内，陆骤回看着警员刚才做的记录，抬眼透过电梯门上的倒影看向季渺渺，想听听她的意见。 “是回去休息，还是？” 季渺渺看了眼时间，摇头表示：“我不困，要不去梁欣的公司转转？” “好，我正有此意。” 陆骤笑着应声，他眼底暗埋着的情绪，只有背对所有人时，才敢稍微表露。 第12章 你可千万别饿死了！ “陆队，季顾问。” 信息科警员小李一回车上，立马联系队里同事，调出两人直播账号背后运营团队的有关信息。 “星域传媒，老板姚彬，嗯，还是滨州本地人。” 陆骤趁等红灯的空档，快速浏览了一遍重要信息，转手将手机递给副驾的季渺渺。 季渺渺意会地接过，边看边当播报员，转述其他有用信息。 “这家传媒公司成立八年，在业内名头不小，也算是乘了把新媒体的东风，近两年官司不断。” 话音顿住，季渺渺拿出自己的手机，登陆法律纠纷平台查阅了一番，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我刚才查过了，由于多数起诉方证据不足，且星域传媒提交的自证中含有原告主动签订的监控录像，作为直接证据，以表示公司方并未强制员工签署所谓的‘不平等条款’。” 她无奈叹了口气：“所以到目前为止，星域传媒都是胜诉一方。” 季渺渺又垂眸看了眼屏幕，上面一眼望不到头的纠纷记录，这些是有勇气站出来的，难以想象还有多少被无良公司欺骗，而无力反抗的人。 而梁欣，是勇敢的前者。 警车一路向前，从昏暗的暮色朝着天际的橙黄霞光，可车里的人没一个有困意。 后排警员与队内同步调查信息，副驾上的季渺渺拨动手机屏幕，检索与星域传媒有关信息的同时，仍在回看梁欣生前的直播录像。 她这一心二用的本事，令开车的陆骤时不时侧目。 “专心开车。”季渺渺眼睛都没抬，就察觉到了陆骤的视线。 得，一心三用。 陆骤撇了撇嘴角，转移话题道：“我刚才看到那家公司10点才上班，这会过去太早，先去附近吃个早饭。” 后排警员一致同意，昨晚吃的夜宵早就消化了，现在他们饿到快前胸贴后背了。 “好。”季渺渺从专注中分神，默默摸了摸自己快要咕咕叫的肚子。 喝粥果然不顶饱，下次还是让哥哥送粥的时候，顺道再带个楼下的叉烧包好了。 一行人找了家离星域传媒不算远的路边早餐店坐下，小李饿死鬼投胎似的，买了两个大馒头直接开啃，直到噎挺了才喝口豆浆。 “咔嚓！” 续上命的小李见季渺渺还在拍照发消息，八卦地好奇问：“季顾问这是发给谁啊？” 吃饭都要报备，季顾问还说没有男朋友？ 他这可不是单纯八卦，队里谁看不出来陆队那点心思，不过也是，像季顾问这样能力出众、脾气温和、长得还好看的女生，简直是天菜好吧！ “我哥。”季渺渺眉眼一弯。 她刚舀了一勺豆腐脑送进嘴里，看见纪止扬回复消息，立马点开聊天界面，脸上的笑意都快比吃饱饭还要餍足了。 “我的早餐。”纪止扬跟在后头也发了张现况照片。 画面里是一份速食，是季渺渺担心纪止扬没时间买吃的，特意在他办公室准备的，而早饭的旁边是厚厚一叠医档。 “刚巡房结束？” “是啊，多亏我有个全天下最贴心的妹妹，特意准备了速食小馄饨给我回血，恐怕我今天是要饿死了。” 看纪止扬还有力气耍宝，季渺渺没忍住低笑了声，快速点了几下屏幕，又截了个图发给纪止扬。 “给你点了份外卖，等会留意电话。” “全天下最善良的哥哥，你可千万别饿死了，我周末要去郊区，想蹭你的车。” 纪止扬前脚刚发了个感动的表情包，看到季渺渺后面又补了句话，紧跟着回个挑眉的表情。 明知道季渺渺突然这么嘴甜，八成就是在利用自己，纪止扬照样很受用。 “去年买的是向日葵，今年要不要换个颜色？” 季渺渺歪头想了想，回：“我妈有条粉色裙子，她穿起来蛮好看的。” “那荷花怎么样？”纪止扬很快就发来提议。 季渺渺眉头一挑，欣然接受了这个意见，打字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好，那我们后天周末见？” 纪止扬：“老地方等你。” 季渺渺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正准备吃自己的早饭，蓦然感觉到陆骤又在盯着自己看。 她顿感局促地轻咳了声，微抬视线看向对方，试探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对上季渺渺的目光，陆骤神思一顿，摇头否认地低下头，用筷子拨弄已经吃完，碗底仅剩的葱花。 可心里的疑惑实在抑制不住，他再抬头问：“你和你哥到底……” 陆骤犹豫的功夫，刚才还在吃豆腐脑的季渺渺早没影了，连忙转头搜寻，终于在草坪边发现了她的身影。 “剩下这包猫粮，原本是打算回警队的时候，喂给小可怜的。不过你也很可怜呢，怎么这么瘦？” 季渺渺将猫粮倒在地上，见小猫一点也不怕人地主动走近吃东西，试探地轻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见小家伙不抗拒，她才顺着毛流继续轻抚。 狸花小猫低埋着头，粉粉的小舌头卷着冻干，吧唧着小嘴吃得很是专注，大概是饿急眼了，每嚼一下都发出呜呜声响。 【呜呜，好久没有人给我食物了。这个姐姐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可是之前那个鼻尖长痣的姐姐怎么好久没来了，想她！】 【是不是因为她打电话的时候，和人吵架吵输了？那人真是个坏蛋！】 鼻尖长痣？季渺渺记得梁欣的鼻尖恰好长了一颗痣，小猫说的“姐姐”，会是梁欣吗？ “打电话吵的架？” 季渺渺细琢磨了这句话，如果它说的真是梁欣，那也是有点奇怪。 这里离星域传媒不远，梁欣和公司现在撕破了脸，老板姚彬打了这么多场官司，没理由不知道在电话里吵架，很可能会被录下来当做证据。 这只是季渺渺的猜测，不过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季顾问？” 陆骤在后面轻拍了拍季渺渺的肩膀，歪头看了眼吃得翘脚的小猫。 他笑说：“多亏有你，小猫能填饱肚子了，那么你不解决一下自己的温饱？” 季渺渺不好意思地嘿笑了两声，“知道了。” 她刚坐回早餐摊小方桌边吃早饭，眼尖瞥见挂在姚彬名下车牌号的车从身边驶过，当即向陆骤使了个眼色。 第13章 您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吧！ “姚总，不好了！” 秘书火急火燎地踩着高跟走来，敲开了姚彬的门。 “吵什么！” 姚彬不耐烦地从办公室出来，胸前被不小心洒出来的黑咖啡染了一大片，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怒气勃勃地指着秘书的鼻子就要开骂。 以往秘书还会担心老板会生气，连忙说好话安抚，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 “姚总，警察、警察来了！” 姚彬的面色瞬变，又很快恢复如常，盘着手里的珠串不屑地嗤了一声。 “警察来就来呗，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走近的陆骤隔老远，就听到这儿的声音，嘴角微抽了抽。 “您好姚先生，我们是bz市公安局的，有个案子希望您能协助调查。” 姚彬冷脸冲秘书恶声大吼：“还愣着干嘛，倒水啊！” 他吼了一句，心里还是不快，“真不知道养你这个废物是干什么吃的。” 听到如此尖锐的恶语相向，向来待人温和的季渺渺都忍不住。 “姚总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手创办了如今这么大规模的公司，相信在待人处事上一定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肯定知道言语侮辱员工也是违法的，但您还是这么做了，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吧。” 季渺渺说话夹枪带棒，任谁都听得出她此刻的不爽。 “你！” 姚彬听到讥讽，立马要转移自己的怒火，可看到对方身后全是警察，这会儿还都直勾勾地盯着他，识趣地把脏话吞回了肚子。 “进来吧。” 话罢，他的眼睛被满脸肥肉挤成一条缝，怒瞪着偷偷往这边打量的员工。 “有事吗您几位？” 姚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鼻孔朝天地扬了扬下巴，“坐吧。” 从他习惯性的命令口吻，季渺渺几乎能窥见他在公司中的行事风格。 “谢谢。”季渺渺不仅没有发作，还顺意落座。 她的顺从看着憋屈，但站在后方的陆骤唇角微勾，猜到她肯定已经有了主意。 姚彬看刚才还在对自己不客气的女人，一转头的功夫就和颜悦色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可对方礼貌亲和的表情滴水不漏，他盯着瞧了半天，除了被她身边的警察瞪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们是为了心心的事来的吧！” 姚彬气定神闲地靠坐在沙发上，丝毫不虚地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居然真报警了。”他不屑地嗤笑，眼中看不见丝毫尊重。 季渺渺实话道：“遇到难题寻求警察帮助，是每一位公民的权利。” 姚彬的四肢舒展，面部肌肉单侧挤压，呈蔑视不快的表情，但总体来说，是自然放松的状态，至少对警察的到来并不恐惧。 “当然，如果姚总也有问题需要警方协助，我们也会积极处理。” 季渺渺的说辞官方又客套，就像滨州的天气一样，让人拿捏不准。 姚彬开始认真观察这名代表警方说话的女人，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跟着对方跑了。 “我有什么问题？协议是她自己主动签的，又不是我们公司强迫的，不管合不合理，白纸黑字的她得认。” 姚彬努着嘴巴，白了一眼，跟米其林轮胎形象一样，满是肥肉的巴掌拍击着沙发扶手，手中的佛珠跟着啪嗒作响。 季渺渺温声点头，紧跟着说：“你们之间的合约我看过了，警方也咨询了相关专业的律师，后续关于合约歧义的问题，还需要姚总协助配合。” 她这是在陈述事实，可不是钓鱼执法。 姚彬听她的回复还算合理，没偏袒哪一方，面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就是嘛！觉得合约不合理，正儿八经地走法律程序，说报警还真报警了，真矫情，浪费精力。” 姚彬理了理领带，作出一副遵纪守法好公民的样子，谄媚的模样，和一开始季渺渺他们见到的，简直是两个人。 “警官，你们看我这么配合，回头上进去对峙，你们可得为我作证！” 他这老道的腔调和做派，明摆着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季渺渺眉头微挑，转头无声将话语权递交给了身边的陆骤。 陆骤意会，接过话头说：“可惜梁欣女士目前无法和你出庭协商了。” “什么意思？”姚彬眉头挤压。 “说要告我的是她，现在不配合的也是她？” 陆骤再次出示自己的警官证，“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现在有一起故意杀人案，希望你配合调查。” “故、故意杀人？” 姚彬一条缝般的眼睛瞪大，难以置信这样的消息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连连摆手重复：“我……我没有杀人啊！我很遵纪守法的！” “不是，这怎么回事啊？” 姚彬被吓得神情恍惚呆滞，眨巴着眼睛好一会，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们刚才说了那么多，该不会是……是心心出事了吧！” 陆骤没有否认他的猜疑，询问道：“请问昨天下午2点后，你在哪里？” “一直在办公室啊，外面的人都能给我作证的。” 姚彬现在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对外头的员工脾气好点了，万一警察真出去求证，他们说坏话怎么办？ “真是心心死了啊？”他关切地又追问了一句。 在得到警察肯定答复后，姚彬的神情明显沉重许多。 他依旧靠在沙发上，但双肩松垮，原先随情绪拍打沙发的手掌向上摊开，珠串挂在大拇指上垂下，连呼吸都缓慢了。 “听说死者在出事前，和你大吵了一架？” 陆骤抛出疑问，但没有暴露提供这条线索的人是谁。 姚彬闻言抬头看他，失意地呵笑了一声，点头之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心性格在公司里是数一数二的，老实人一个，平常不怎么和我们说话，倒是对阿猫阿狗更亲近。” “但也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怪癖，我之所以签下她，也是看中她这一点。” 他们做新媒体的就是要抓住网络风向，精准拿捏视频用户的痛点，像心心这样的主播，能吸引到的粉丝有限，但大多是死忠粉，变现能力极强。 这也是心心的粉丝量一般，却在公司签约主播里排名前列的原因。 “在合约的事摊到明面上之前，我们相处得融洽的，她有事来找我求助，我想都没想就把钱借给她了。” 陆骤抓住了姚彬话里的关键词，追问：“你说梁欣找你借过钱？有提过原因吗？” 第14章 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姚彬冷笑了声，“还能因为什么？” 他看警察好像不知道的样子，主动提到：“你们不知道吗，她家里养了一窝吸血鬼，全都趴在人家小姑娘背上吸血呢！” 在合同这件事上，他的确算计了手底下的主播，但撇开这件事，他在员工的人文关怀上可是一点不落。 毕竟得指望这帮人给他赚钱的，出点小钱就能笼络人心，何乐而不为。 而且说实在的，他承认自己的手段不光彩，但该给的资源一点也不吝啬，不像心心的父母，只会伸手要钱。 陆骤下意识看向季渺渺，看到对方眼中也露出诧异。 他们根据钦钦给出的线索，推测梁欣在户籍系统登记的父母并非亲生，已经派出警力走访调查，没想到在姚彬这里能查到线索。 “姚总，请问您刚才提到的，心心的父母是指？”季渺渺疑问。 姚彬得意又气愤地哼了一声，“这可不是我逼着问的，是她自己来找我要钱的时候，主动交代的。” “她就说她是被过继的，现在的父母其实是她的舅舅舅妈，当初养父母以为自己生不了，才领养了她，结果没两年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她。” 季渺渺恍然大悟，难怪之前他们给梁欣的父母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冷漠得好像没这个女儿一样。 “所以找她借钱的，是养父母还是亲生父母？” 谈及前面的事，姚彬的语气还算平淡，可越往下说，他的咬字越重，明显倾注了他的气愤。 “当然是她的亲生父母了！” “不想要孩子的时候，跟废品一样随手卖掉，后来看到亲生女儿能赚钱，就开始表示父爱母爱。” 姚彬仍旧那副不屑神情，态度比之前还要恶劣，没忍住地开始责骂。 “心心也是个傻子，看不出来她亲生父母就是伥鬼吗？还傻愣愣地听话给钱，给了又能怎么样呢？什么父爱母爱，要真有那东西，她会被卖掉？” 他这话糙是糙了点，但哪里说错了？ 这些他之前不是没和心心说过，可这傻姑娘就是觉得血浓于水，大概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没得到过家里人的疼爱吧！ 姚彬一边能理解，一边又无法理解，拨弄着佛珠的同时，在心里对心心的父母又骂了几句脏话。 陆骤发问：“梁欣还有提到其他关于原生家庭的事吗，比如联系方式？或者，你有没有见过她的父母，能不能联系得上他们？” 姚彬嫌晦气地摇头表示没有，猝然想到了什么，歪头浅思了一阵。 “嘶，不过前几天有员工看到心心来公司的时候，后面跟了对夫妻，死缠烂打着要跟她一起进公司，但被保安拦下了。” “然后那俩直接坐地上撒泼打滚，大概说了些什么，女儿长大了不管父母之类的话。员工转述给我的时候，听得我犯恶心。” 有关心心家庭情况的事，他没和别人说，所以员工来打小报告是什么意思，他其实很清楚。 但这毕竟是人家家事，心心没主动和人提，他替人解释算什么事，所以就只是让员工闭嘴回去。 现在想来，他很难不怀疑心心的死，会不会是那两个老家伙要钱无果，痛下杀手？ “警官，会不会是……” 陆骤没有表态，“目前警方还在取证，暂未明确杀人真凶，如果姚总也关心本案结果，可以关注警方后续通报，不要胡乱猜测。” “明白明白。”姚彬当即读懂了警察的意思。 警员小李适时出声说：“请问贵司的监控在哪里，我们想拷走一份。” 还有写字楼的监控，稍后他也得去找物业要。 姚彬这人在合同的事上是不地道，但刚才他提供了一个对警方来说，很有用的线索。 “可以的。就在前台，我把秘书叫进来，你跟着她去就好了。” 话音刚落，姚彬转头冲着办公室门大喊。 他偷瞥了一眼之前怼过他的女人，立即改了语气，“露露，进来一下。” 在小李离开时，陆骤对另一名警员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俩等会对外面的员工也盘问取证，确保姚彬提供的线索无误。 警员默契地领会点头，跟上秘书的脚步走出办公室。 季渺渺目送他们离开后，视线回到了姚彬的身上。 “星域传媒目前还有多少名主播？” 姚彬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笼统回答道：“大大小小八十几个吧。” 季渺渺扬眉点头，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佛珠上，笑说：“姚总相信因果报应吗？人在河边走，总有一天会湿鞋的。” “你什么意思？” 姚彬心虚地收紧五指，遮住手里的珠串。 面对这样老道又顽劣的人，季渺渺的态度不似面对钦钦那样和善，而是直截了当得宛若割人血肉的刀刃。 “如果心里有亏欠，怕哪天真湿了鞋，趁早把你那坑人的合同给改了。还是你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怕司法机构严查？” 她说话温声细语，面容带着和善的微笑，却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 姚彬背脊发凉地咽了口水，明明没有证据证实，可他莫名相信眼前这个人，真有可能抓到他的把柄。 “知、知道了。” 季渺渺笑着歪头说：“那就好，一个月内能办到吗？” “一个月……” 快上百人呢，这怎么能办得到？姚彬面露难色。 “所以，姚总是办不到吗？” 季渺渺眉眼弯弯，从始至终脸上的笑意都没散去，“我认识业内顶好的律师，有需要的话，可以推荐给你们。” 她刚才说的是“你们”吧，他没听错吧？ 姚彬的脸色霎白，明白自己要是不配合，她口中那个律师，恐怕就要推荐那些主播了。 他当即改口：“做得到！公司就算是加班加点，也会把合同改掉的！” “而且给加班费。” 姚彬这下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在心里暗哭，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警察？像，又不太像。这种把人心攥在手里玩弄的架势，怎么看都像是生意场上，精明算计的商人啊！ 第15章 小奶猫居然这么能睡的吗？ “季顾问。” 季渺渺跟着陆骤离开办公室，听他叫了声自己的名字，理亏地想要狡辩。 “我是看他有点不爽，说了点案子之外的事。有点不专业了，抱歉。” 陆骤回过身面向她，淡笑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他将季渺渺的歉意收入眼底，微微前倾认真道：“你没有不专业，相反，大快人心。” 会做出让签约女主播陪酒陪睡这种事，如果钦钦后续考虑起诉姚彬，警方会尽最大义务协助。 在此之前，有季渺渺先发制人，解决了众多星域传媒签约主播的困扰。 他谢谢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抱怨？ 季渺渺抬眸直视陆骤的双眼，这样直白的认可对她来说很是受用。 “谢谢。” “谢谢。” 两人同时道谢，意识到对方和自己同样想法后，不由得莞尔一笑。 季渺渺他们回到警局已经是中午了，距离局长限定的告破时间所剩无几。 连午饭都没法安心吃，只有在得空的间隙，往嘴里扒两口。 “季顾问在看什么？”警员抱着资料路过，瞟到季渺渺的屏幕上放大了一张人脸。 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锦美小区的物业负责人。 季渺渺单手抱着还在酣睡的小猫，滑动鼠标将画面缩小，解释道：“钦钦提过，梁欣生前找物业投诉过电梯监控的问题。” “我们统计了七天内，梁欣在小区所有活动路线，她的确多次前往物业办公室。” 季渺渺说着，鼠标在屏幕上划了划，“监控画面显示，本案死者和物业负责人起过争执，梁欣的情绪一度失控。” 如果要说得更深入一些，那就是，梁欣控制不住的四肢颤抖、说话间伴随喘息以及出现不合时宜的断音，都是她情绪无法自控的表现。 可能是工作原因，也可能是家庭压力，或是其他，总之梁欣的情绪不对。 但由于画面中梁欣是背对摄像头的，季渺渺只能通过物业负责人的口型，推测他们的争执内容。 “电梯的情况我们已经上报了，很快就会有检修员过来。” “其他业主都没有反馈，而且我们这一直是文明小区，监控暂时坏掉了而已，能出多大事？” “什么有人跟踪？梁小姐，您是不是想对了，会不会是有人和你顺路，没别的意思？” “梁小姐，你别激动，发脾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季渺渺眯着眼一字一顿，转述着物业负责人的敷衍，默默攥紧了拳头。 物业负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踩在了心理疾病患者的雷点上。 所以不能怪监控画面中，梁欣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差，最后近乎是逃跑似的离开了物业办公室。 之后过了几天，她再一次找来，结果又遭到一轮推脱和抱怨。 “她当时面对着怎样的处境，又是如何调整好个人情绪的？”季渺渺低声轻喃，话语中带着浓重的叹惋。 她之所以想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就是希望心理咨询能够走进大众视野，让更多人的心事有地方诉说。 灰白色短绒小猫窝在季渺渺的臂弯，大概也就刚断奶的月份，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小猫似乎是梦到了奔跑画面，后腿不停扑腾，蹬得季渺渺手臂红了一大片。 季渺渺不仅不嫌弃，更是饶有兴致地低下头，伸出一根手指，轻戳了戳小猫毛茸茸的侧脸，看着它微微吐出的粉嫩嫩舌头，她只感觉心里多少郁闷都烟消云散了。 小奶猫居然这么能睡的吗？ 她是挺经常投喂流浪小动物的，但亲手养还是第一次。 从医院抱回来，到昨晚她随队出发，中间也就在锦美小区大火还没扑灭时，醒来过一回。 要不是它圆鼓鼓的小肚子有起伏，季渺渺都准备再带它去一趟医院了。 “哇——” 旁边的警员听得一愣一愣的，目光在季顾问和监控画面之间徘徊，没想到她的转述居然真的都能对上。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季顾问的能力了，可依旧忍不住眼冒爱心。 不过刚才转述的内容，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理智，而且他们现在都知道物业和保安背地里干了什么，感到更加气愤。 “这年头做贼都这么理直气壮了。” “要是在发现监控坏了的第一时间找人修好，死者说不定……” 要是有监控，警方能省多少事？而且节约调查成本还是最微不足道的，要是能保下本案死者的一条命，就没有后续这么多事了。 可哪有那么多假设？ 季渺渺默叹了声，用丝巾把小猫的小肚子盖好，心思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画面中，梁欣牵着小狗饭后散步，不论是小区业主的宠物，还是路上的流浪狗，她和小狗都会主动打招呼、玩耍，氛围看着很是温馨。 突然，屏幕兀然闪过一道白光，速度比眨眼还要快，根本看不清源头。 陆骤站在不远处默默留意，发现异样后，第一时间快步走近，微低下头向坐在电脑前的季渺渺示意。 “麻烦把时间轴往后拉。” 季渺渺瞟了眼屏幕上五官深邃的倒影，悄然回神照办，将进度条调整到白光亮起的一刹那。 “就是这里，放大。” 季渺渺放大了画面，只见屏幕上的路边灌木丛后，似乎躲着个人。 “有这个位置的其他视角吗？”陆骤对其他正在回看监控的警员问。 警员立即答复：“有！” 他看了眼大致时间，很快就找到健身步道附近的监控画面，一番比对后，总算有一个较清晰的可疑人员轮廓。 “可惜天色太暗了，画面有点黑，根本看不清人脸。”警员的语气有些遗憾。 陆骤浅思片刻，当即拨通了一串号码，“有空吗，现在上来一趟，有事找你帮忙。” 他的电话刚挂断，两名警员急匆匆地跑进了办公室，累得衣服都湿透了。 “陆队，找到了！” 警员双手撑在桌边，顾不上分辨是谁的杯子，仰头闷了一大口水，才从暑气中缓过神。 “什么？” 不只是陆骤，队内其他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星域传媒那个老板不是说，梁欣是被过继给了她舅舅舅妈吗？小李发了张疑似她亲生父母的照片，我们跟着线索，一路找到了梁欣的户口老家。” 警员说着，伸手进公文包里摸了摸，掏出一叠有些皱巴的资料，递给陆骤和队里其他人。 “我们先去了当地户籍科，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那里的同志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人是谁。” 第16章 聪明没用在正道上 “林大伟，梁丽，丰乡人，两人早年在外省纺织厂工作，林大伟因撺掇其他工人聚众赌博被开除，之后不久，厂子查出负责食堂采购的梁丽也不对劲。” 警员说着，示意陆骤往下翻一页。 “这个梁丽呢，监守自盗，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藏了采买的肉蛋带回家，还私底下和粮行达成合作，以次货劣货低价购入、高价开票的形式，从中牟利。” “涉及金额约一千二百元？” 陆骤的目光汇聚在末尾，三十年前的一千多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梁丽到底偷了多少东西？ 警员努嘴点头，“可不是？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 “但这俩闹出的糟心事可不止这些。” 听他说得绘声绘色，季渺渺也来了兴致，走到陆骤身边一起翻看带回来的资料。 “会头？”季渺渺纳闷地低喃了一句。 陆骤旋即解释道：“就是一种民间标会发起人的俗称，他们会向会员融资，将钱集中投入一些风险领域，比如房地产、轧钢厂、赌场等等。” “只有等上游分红了，再以标会比例返给会员。但这种属于非法集资，不受法律保护，因此有不少会头卷款逃跑。” 他介绍得仔细，担心季渺渺没听懂，故意把语速降慢。 季渺渺会心微笑，她家就是做生意的，季氏集团的商业版图涵盖各行各业。 她打小耳濡目染，怎么会不知道“会头”是什么意思？ 但陆骤能这样耐心地解释，这种被人记挂的感觉，令她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窃喜。 “可林大伟和梁丽凭什么做会头？”她真正不明白的是这件事。 闻言，两名警员继续分享自己的调查结果。 “两人还是有点脑子的，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因为梁丽的行为被纺织厂查出来了，两夫妻基本把多年的积蓄赔光，而且在当地的名声也被搞臭了。于是两人收拾好行李，换了个地方生活。” “据说，他们用剩余的钱，搞了一身行头，又买了礼物回到丰乡，他们的老家。” 警员说着，将林大伟和梁丽的个人照片，贴在了记录线索用的白板上。 但暂时没有将他们，与本案死者梁欣之间的关系串联起来。 续说：“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回去，村里人好奇他们上哪儿发财的，纷纷拜访。两夫妻就趁这个时候，告诉村民他们在外面当会头，不仅自己赚了钱，还带领会员发家致富的故事。” 另一名警员提出自己的猜测：“纺织厂背后的资金链也有会头支持，我猜他俩就是参照老东家的案例编故事。” 陆骤翻页翻得太快，被季渺渺直接摁住了手，直到她认真看完才松开。 “咳。” 陆骤没好意思地抽回手，默默将资料递给季渺渺翻页，无处安放的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根。 “看后续，他俩还真筹集到了一笔很可观的资金。”季渺渺没留意到陆骤的异样，一心都在案子上。 “是啊，但他们就是底层工人，根本不会投资。钱拢得差不多了，连夜从村里逃走，连刚出生的女儿都来不及带。” 警员抬手指了指另一份资料，“我们拿到了标会名单，里头有梁丽的哥哥，也就是死者梁欣的舅舅、她户口本上的父亲。” 时间过去得太久，他们已无从得知梁欣的舅舅当初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决定收养梁欣。 他是惋惜自己的外甥女被遗弃，还是想把梁丽的女儿扣在手里，逼迫对方还钱？ 虽然梁欣养父母对她的态度很冷漠，但他们到底是把一个孤儿挂在自己的户口底下，渐渐养大了，是非对错无法单纯判断。 陆骤按照警员之前所说，在脑海里大致理了思路，还有一些线索需要补充。 “那么林大伟和梁丽在离开后，和自己的女儿还有保持联系吗？” “如果没有的话，他们重新取得关联的契机，是什么？他们又是怎么找到滨州，发现梁欣公司的？” 他低声轻喃，沉思间斜靠着办公桌边，修长的双腿近乎占了半个过道。 警员闻言一顿，跳过了暂未查清的问题，如实同步自己已知的一切。 “当地派出所反馈，林家两夫妇是半年前突然回村的，到处吹嘘自己的女儿在城里当大明星，很快就能把钱还上。” “村民半信半疑，但看他们每天大吃大喝，就是不还钱，后面就开始天天上门闹，有天发现他俩又消失了。” 警员说到这儿，摇头致歉：“陆队，至于后面的事，我们目前也没有头绪。” 陆骤抬眸摆了摆手，“你们这次干得不错，先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我们接着查。” “既然提到自己的女儿，就说明林大伟和梁丽至少知道，自己遗弃的女儿还活着这件事。” 季渺渺浅思着慢语，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陆骤问：“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当时大吃大喝的钱，是梁欣给的？” 顺着她的提醒，陆骤望向了垃圾桶里的外卖餐盒。 “就算当时不是，姚彬说梁欣后来也是给钱了的。或许我们能通过外卖、快递地址，找到两人目前的落脚点。” 情报科警员小李当即意会，主动表示：“我这就去找技术科，调出梁欣手机软件里的地址信息，排查出可疑位置！” 一阵皮鞋鞋跟落地的清响，自楼道传来，逐渐向刑侦办公室靠近。 季渺渺听出来人走路的规律，对陆骤纳闷问：“许法医？” 队里法医人手稀缺，许琰他们出现场的频率也很高，所以平时要么待在解剖室，要么在外头，怎么突然来楼上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陆骤诧异。 “每个人的举止言行，多少都有自己的习惯，像你的话，因为经常出外勤，所以穿的是软底运动鞋，走路频率很快，前脚掌落地更多。” “但许法医喜欢插兜走路，重心会偏后一点。” 季渺渺的话音刚落，从进门的许琰打了声招呼，“许法医，你怎么来了？” 许琰抬手指了指季渺渺身边的陆骤，“是他叫我来的。” 随即，他的目光投向陆骤，问：“喊我有事？” 第17章 他们是同一个人 陆骤快步走向播放监控画面的屏幕，指着躲在灌木丛里偷拍的人。 “拍摄画面实在太黑了，我们没时间等技术部还原，你对人体比例比较了解，能不能尽可能帮我们缩小搜查范围？” 许琰抬手推了推眼镜框，眼睛微眯盯着屏幕上的细节，说话声音淡然。 但他微扬的语调，暴露了此刻的羡慕。 “他这相机，不便宜。”许琰伸进口袋掏出手机，点开网购平台的购物车，很快就找到相似机型。 “这台相机加镜头的配置不低，全套下来五万没跑。” 陆骤记下相机参数，目光从许琰的手机屏幕移开，看向他问：“你想买啊？” 许琰：“没钱。” 这两年整体经济不好，警队也在降薪，就他们这收入，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非生活用品。 他用软件画笔构建出相机大小，和嫌疑人的人体框架。 “根据相机规格，大致推测此人小臂长度，根据人体计算公式，他大概在170到173之间。” 许琰的话音才落，薄唇轻抿了抿，却没有说什么。 “有哪里不对吗？”季渺渺第一时间关注到他的异样。 许琰注视着季渺渺，眼里闪过些许微不可查的笑意。 “不好说。” “你们电脑画面，都是这个位置其他视角的监控？” 许琰问了一嘴，弯腰双手撑在桌边，冷静专注地回看着每个视角的画面。 “就是这里。”许琰按下暂停，指着屏幕上起身准备走的嫌疑人。 “有什么门道吗？”季渺渺微微歪头问。 果然啊，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许琰上身朝一旁的季渺渺稍靠了些，耐心慢声解释：“他起身和短暂的行进间，有明显向一侧倾倒的习惯。” 他又指了指先前画了人体框架的屏幕，“之前就觉得他的躯体不协调，有明显往一侧挤压的感觉。现在看来，他的身体右侧很可能受限。” “他可能存在高低肩、脊柱侧弯、长短腿的体态问题。” 陆骤跟上了他的思路，不动声色地挤到许琰和季渺渺之间。 “也就是说，身高范围可以适当加宽？” 陆骤这些小动作是什么意思，即使许琰不是学心理的，也能看得懂。 他无奈移开先前落在季渺渺身上的视线，点头表示认可：“是的。” “右侧受限吗？” 季渺渺喃喃自语着，脑海中隐约有了点印象，转过头看向一同回看监控的警员。 警员的神色凝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有了想法地猛然抬头，发现有人比他快一步回到电脑前，调阅之前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监控资料。 “季顾问，你也想到了？” 季渺渺闻言应声颔首，凭印象迅速调出了几个视频片段，然后闷头盯着屏幕，继续拉进度条检索。 “原本没怎么注意，只以为他也是小区住户，而且画面中，他离梁欣还挺远的，就没太关注。” “现在想来确实不对，梁欣几乎每次出门，这个人都会出现在画面的角落。” 突然获得了新线索，这样令人激动的好事，令季渺渺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但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屏幕。 画面的时间显示，是本案死者梁欣的房间起火当天下午，一名衣着打扮简单朴素，但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子，在小区楼下徘徊数趟。 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等一个进门的机会。 “季顾问，这几个片段是不是错了？” 警员靠近了些，刻意压低声音说话，手偷偷指了指视频中行动自如的男子。 “她没说错，他们是同一个人。” 长期在死寂环境中工作，许琰的听觉反倒非常敏锐，没藏住眼里的赞许。 “这人的右脚穿了增高鞋，虽然有纠正作用，但脚掌落地的习惯没有改，身体偏斜的毛病有在注意，可停下等待稍微久一点，又会将重心放在一侧。” 陆骤凝视着许琰，感觉得到他最近对季渺渺不太对劲，这种态度他再清楚不过。 但一码归一码，眼下案子才是最紧急的事。 “你们看他的手机挂坠。” 陆骤的观察角度和许琰不一样，更倾向于在瞬间捕捉嫌疑人身上的记忆点。 此人的手机挂坠就是其一，季渺渺选取出的几个视频片段里，或多或少都能找到挂坠的影子。 “这个好像是心心直播间的抽奖奖品。” 一名警员立马有了印象，在梁欣生前账号的动态中，找到了这个出处。 “喏，它原本是个钥匙扣来着。”他说着，给身边所有人展示。 季渺渺顿首示意自己的认可，紧接着才说自己是怎么认出这人的。 “他的反应不太对。就算用帽子口罩遮住面貌，用增高鞋垫掩饰身体缺陷，身边有小动物经过时，他都会无意识地脚步放缓，甚至僵在原地，这是一种非常典型的逃避行为。” 她说话间，用软件画笔标记出，他和梁欣每次同时出现在监控画面中时，两人的最近距离。 每次他捯饬自己的时候，离梁欣的距离显然更近，或者说，只有他尽力掩盖自己的生理缺陷，才敢拉近和梁欣之间的距离。 他的局促、紧张、期待，都是帽子口罩无法遮掩的。 “把这些片段整理起来，发给情报研判组，用天眼追一追这人后来去了哪儿。” 陆骤迅速给出后续调查方向，嘱意警员继续跟进，余光捕捉到情报组那边似乎有消息，抬手朝小李招了招。 “陆队，技术部那边还原了梁欣手机里，网购平台的地址簿，发现她近期频繁网购，邮寄地址不是她出租屋，也不是公司。” “然后，我们刚刚联系各个银行，拉取她名下的流水账单。” “发现从今年农历新年前开始，梁欣每隔几天就会向一个账户转账汇款，多则五万，最少的也有两千，银行方回复，开户人叫林大伟。”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警方现在基本锁定梁欣亲生父母的居住位置和银行账户。 不过，他们查到的地址是小区门口的菜鸟驿站，没有具体到楼栋，还需要进一步展开追踪调查才能确定。 “行，我带队过去看看。” 陆骤这个bz市活地图，只是看了眼小区名称，心里已经有了大致路线。 “我和你一起去。” 季渺渺主动请命，她很好奇，梁欣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18章 我们这儿可是高档小区！ “他们租的房子怎么在城南？” 季渺渺坐在警车副驾，侧脸观望着窗外的道路。 梁欣租住的锦美小区在城北，离这儿有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 为什么给好不容易相认的亲生父母租得这么远？梁欣的心里是如何打算的，季渺渺隐约能窥见一二。 当初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重新出现在眼前，当事人梁欣是怎么想的呢？ 季渺渺单手托着下巴，靠在车门边，亲眼看着他们的车稳稳驶入了小区外的停车位。 “我们下车走过去吧。” 陆骤带上装备，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把遮阳伞，随手递给了季渺渺。 他们还没和林大伟梁丽打过照面，不适合打草惊蛇，所以步行进入小区最合适。 “等一下，你们是业主吗？不是业主过来登记。” 几人才靠近就被保安大叔拦住，非要他们排队一个个登记。 “我们这儿可是高档小区，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进去的，看你们一伙人过来，搞推销的吧！” “我们来办点事。”陆骤没有多说什么，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几乎要低头进入室内。 保安嗤声，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可看出来了，你们不是推销银行理财，就是推荐保险业务。” 话罢，他压低了声音窃声说：“我是可以放你们进去转转，但怎么说都得表示表示吧！” 陆骤闻言，盯着他意会地灿目点头：“明白了。” “签好了，你看一下。” 他签好名字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夹在了签名本中间，塞给保安使了个眼色。 保安立马看懂地咧嘴大笑，掩着封面手指往里探，正要把里头的“买路钱”收入囊中。 可一摸就发现材质好像不对，他掏出查看，惊觉里头夹着的竟然是警官证。 “这！” 保安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面前都是些什么人，连忙辩解道：“警察同志，我、我这也是第一次！” 陆骤才不信他的鬼话，瞥了眼登记本，冷哼暗讽。 “如果登记不能保证业主安全，那这种形式主义搞来干什么？” “您说的对！”保安连忙附和，一句反驳都不敢有。 有陆骤在前头唱白脸，季渺渺默契地接上，作温柔亲和的红脸角色。 “保安大叔别紧张，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调查一起案件，你要是愿意帮忙，提供一些线索。相信我们队长，不会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我们……队长？”这句话在陆骤的脑海中回荡。 他的目光认真，紧盯着正负责交涉的季渺渺，自己都没注意嘴角扬起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保安一听，就知道机会来了，连声说：“当然，我一定全力配合。” 季渺渺先问了个简单的问题，她拿出梁欣的照片。 “你认识这个人吗？” 保安伸着脑袋瞪眼细瞧，反复确认后摇头说：“脸生，没见过。” “那你见过这两个人吗？”陆骤紧接着从口袋中掏出林大伟和梁丽的照片追问。 得到的结果，依旧是保安的否认。 季渺渺拿起暂放在桌面的登记本，意外又不那么惊讶地找到了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叫梁欣的人，你还有印象吗，她进入小区后，去了哪一户？” 按照梁欣租下这个房子的时间，开始向后翻查，她很大概率会亲自来几趟。 季渺渺在梁欣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别扭和渴望，她似乎对放弃年幼的自己，逃离村子的父母仍有怨恨，又渴望着能得到真正的爱护。 所以帮忙租下的这个房子虽远，但小到生活用品，大到智能家电，梁欣都给住在这里的人安排得妥妥帖帖。 她或许想通过这种方式，重新建立家庭关系，所以刚过去的端午节就是个好机会，极有可能上门拜访。 为了不泄露业务访客信息，登记本上是没有写拜访门牌号的。 但保安盯着纸上的名字认真回想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记起来了，她去的那家是小区刚搬来的住户，房子里住着一家三口。” 那为什么不认识林大伟和梁丽，难道他们调查的方向有问题？ 没让季渺渺和陆骤困惑太久，保安自己就交代了自己记得这事的原因。 “这家两夫妻天天待在家里，每天叫外卖，垃圾也懒得丢，直接丢进电梯里，要其他住户或者物业清理。” “明明小区垃圾桶就在他们楼下，但他们一步都不想多走。因为丢垃圾的事，他们家被投诉了好几遍。” 大夏天的，全是剩饭剩菜的垃圾，就这么被扔进电梯那种密闭空间，还容易撒得到处都是，等其他人打开门，那味道简直了！ 保安对这件事不吐不快，加上刚才不小心得罪了警察，跟打开话匣子似的，继续叨叨个没完。 “两夫妻整天宅在家里，他们儿子倒是每天花天酒地，在外面玩到深更半夜，醉醺醺地回来。” 他说着，指了指门外。 “有天他还吐在保安亭门口了，我同事热心肠想扶他回去，结果挨了他一拳，真是没天理的。” 陆骤目光移向挂在墙上的监控屏幕，询问道：“能找到这人正脸的监控画面吗？” 户籍信息科那边确实查到，林大伟梁丽两夫妻户口名下育有一子，名叫林小健，但关于这个儿子，警方目前知之甚少。 “能，他昨晚又喝到差点不省人事的回来。我给你们找！” 保安回想了下时间，动作利索地调出了昨晚时间线的监控片段。 只见大概凌晨3点左右，夏日的天色蒙蒙亮，有辆车缓缓驶至小区门口，一名男子从车上踉跄着下来，一步三晃悠地走来，好几次差点栽倒在地。 借着保安亭门口的灯，屏幕前的所有人都看清了男子的面貌。 这个林小健和梁欣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用不着做基因检测，光是看外貌，基本可以断定是同一个父母生的。 “他们住在5栋702。”保安指了指前面的楼房，“喏，就是那栋。” “谢谢。”季渺渺亲切地表示感谢，没再提前头收“过路费”的事。 由陆骤带路，一行人毫不犹疑地直奔目的地。 只是在接近702的时候，季渺渺的脚步明显变慢了。 她微微偏头聆听，似乎有窸窸窣窣的鬼祟声，在暗处攒动。 【好吃的，都是好吃的！老公，你可是给我们一家子找了个好地方！】 第19章 腿毛也是毛吗！ 【这家可是这栋楼最脏的，全是垃圾，够我们好几代吃了！】 【可是老公，咱邻居昨天叫了一堆兄弟来，长着长长的双马尾，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放心，他们家每天都有垃圾，来多少弟兄都够吃。】 季渺渺闻声放轻脚步，目光落在了肆无忌惮翻吃垃圾的老鼠身上。 她视线横移，见几只双马尾美洲大蠊“哒哒哒”地爬了过来。 【新邻居，你们好啊！】 季渺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萌宠代理人吗？为什么能听到老鼠蟑螂的声音啊！ 老鼠至少长毛了，蟑螂呢，腿毛也是毛吗！ 季渺渺默默移开眼，强行压下心里正翻涌的吐槽，佯装什么都没发现地跟上陆骤的脚步。 几人交换视线后，依旧是更容易收获信任的季渺渺，负责上前敲门。 “叩叩叩。” “请问有人在家吗？我是物业，楼下反馈你们家一直在往下滴水，可以开门让我进去确认一下吗？” 借口老套，有用就行，而且说得多了，季渺渺平稳的语气听起来完全不像假话。 她反复确认自己是没有破绽的，猫眼内应当是看不见门边的其他人，可房门后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是在观察她？还是故意装听不见？ 季渺渺暗扫了眼陆骤，在他的暗示下再次敲门询问。 可面前的这扇门，始终没有动静，她只能暂时离开，同其他人退到应急通道重新想办法。 “陆队。” 情报组警员小李收到队友发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同步给了陆骤。 陆骤接过他的手机看了眼，当即计上心头。 季渺渺的目光满是好奇，左右打量着他们，由于顾问的身份，没有主动探听，直到小李警官也把信息给她看。 “有个快递正在派送？” 她正疑惑陆骤会如何打算的时候，见他和其他外勤组警员翻包掏袋，似乎是在找什么。 “找到了，陆队！” 警员说着，将包里掏出的快递制服扯了扯，让等会儿穿上的时候不会太皱巴。 “那我负责敲门。”警员二话不说，当场就要换衣服。 衣服都脱一半了，才想起在场还有季顾问这个女同志在，赶紧边道歉边往下一层跑。 “忘了忘了。” 季渺渺其实啥也没看到，因为陆销的反应比她快得多，先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将他背后的人遮得严严实实的。 应急楼道本就狭窄，被陆骤挡住了去路，目之所及全是他的身躯，季渺渺莫名感到空气中的氧气都稀薄了。 “没事的。” 她怎会看不懂陆骤眼里的热忱，只是在这样全神凝视下，过分跳动的心率使得她下意识回避。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可要真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万一之后和陆骤闹掰了，影响她在警局做顾问怎么办？ 为了她即将开张的工作室，为了不会因为没有经济来源而饿死，她和陆骤之间的事，要不之后再找时间谈谈？ “我换好了。” 听到警员上来的声音，季渺渺轻咳了声，从陆骤的护卫中离开。 “季顾问，不好意思啊！”警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季渺渺摇头，“没事。” 陆骤的眼色黯淡，闷声说：“开始吧。” 警员领命点头，怀里揣了个盒子，有模有样地走出楼道，一路找了过去。 他敲了敲门，仍没听到里头有动静传出，紧接着再一次敲门。 “有人吗？你们号码是不是留错了，里头装的是易碎品吗，听声音好像碎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出来当面检查一下。” 警员话音落下，听到还没动静，对队友微摇了摇头。 季渺渺暗暗琢磨后，指了指警员手里的盒子，又招了招手示意他放下离开。 警员立马看懂她的意思，默默竖了个大拇指，弯下腰就要放下盒子，同时试图推卸责任。 “打电话不接、上门不应，反正我东西已经给你们放这儿，之后有问题我们快递概不负责了！” 他这吊儿郎当的语调，听起来也是那么的不负责任。 东西放下他刚要走，便听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从里头被打开。 “什么快递啊？谁买的？” 开门的人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嘴，紧跟着喊住要离开的快递员，“你给我回来，臭送快递的，东西摔碎了还想走，小心我投诉你！” 女人骂骂咧咧，冲出门想把人抓住，可刚踏上走廊，突然出现一只手抓住了门板，似要防止她再把门关上。 “你这快递员，什么意思啊！” 她气愤更甚，正准备找人麻烦，就见好几个人走了过来，其中有人还穿着警服。 那名身穿快递员制服的警员，主动出示自己的证件，“请问是梁丽吗？我们是bz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二队的，现有一起案件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梁丽一听，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回避道：“什么梁丽，不认识。” 陆骤对比了照片，肯定面前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梁丽，“有民众可以指证你们的身份，希望你们可以配合调查。” 梁丽听到“民众”这个词，自个儿琢磨出了猫腻，连忙说：“你们找过来也没用，我们现在是一个子儿也没有，让那些报警的有本事去找我女儿啊，她有钱！” 季渺渺听懂了梁丽的意思，看来她以为是之前标会的会员报了警。 “女儿？”陆骤明知故问地反问，“可户籍档案显示你们没有女儿。” 梁丽心里咯噔了一下，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个表情，哀痛地向面前的警察诉苦。 “警察同志，当年被全村的人那么针对，我们也不容易，不得不离开老家。那会儿女儿也才刚出生，跟着我们肯定要吃苦头，所以才把她过继给好人家生活。” “欣欣是我的女儿，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以前我们真的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梁丽哭天抢地的，诉说着自己的悲苦，完全遮掩自己和林大伟当初非法集资、卷款逃跑的事实。 她越哭越上头，真情流露似的抽噎着，肩膀也控制不住得颤抖。 可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梁丽的眼神是冷静的，面部肌肉整体僵硬，是故意做样子给他们看。 她表现出来的一切虚伪，都落在季渺渺的眼中，无处遁形。 “梁丽女士，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一起有关你女儿梁欣的案件，需要……” 陆骤话说到一半，就被梁丽的尖声打断。 “我知道了！是梁欣出卖了我们，是她报的警，对吧！” 第20章 是他们三个当中的谁？ “我说呢，除了她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藏在哪儿！这个没良心的，居然和那群人是一伙儿的！” “我可是她亲妈，用她一点钱怎么了，居然这么害我，不怪我当初不要她！” 梁丽骂得毫不留情，恨不得立马啖下梁欣的血肉。 “梁欣死了。”陆骤说。 “她以为我们这么多年容易吗？经济不景气，投出去的全赔了，还害得我们欠了一屁股债。就是生下她以后，我们家才这么倒霉的……” 梁丽猝然一顿，猛地抬头看向陆骤，确认地问：“你说什么？梁欣死了？” “怎么就死了呢？” 梁丽原本活络的心思被瞬间抽走，双肩下沉，脖子也似没了力气，脑袋撑不住地垂下，整个人似是没了丝线控制的木偶。 季渺渺自始至终留意着梁丽的神情变化，她平静的表情逐渐染上几分愠色。 得知亲生女儿离世的消息，梁丽此刻扭曲的表情竟然不是难过。 一个人深陷伤心难过的情绪时，面部肌肉反而调动不多，上眼皮无力下垂，眼神黯淡无光，脸颊肉垮塌，嘴角下垂。 可他们眼前的梁丽，眉头上扬紧锁，带动眼皮往上扯，双目瞪大，口唇微张。 透过梁丽的神情，窥探她此刻的心理，季渺渺看到的是她的恐惧。 梁丽到底在害怕什么？ “什么！梁欣死了！”屋内传出男人扯着嗓子大喊的声音。 随即见一名满身肥膘的男人走来，他的脚步笨重，短短几步的距离，踉跄了好几次。 季渺渺忖量着来人，见对方的眉目确实和梁欣是一个模子。 只是这个男人嘴边油腻，手里还拿着没啃完的鸡腿，看着相当狼狈邋遢，和梁欣又不是很像了。 他管不上吃的，随便放在玄关上，伸着脏兮兮的手，就要来抓门外的说话的警察求证。 陆骤单臂将季渺渺拉到身后，避讳地后退了好几步，出声喝住对方：“林大伟，你有话可以直说，别动手动脚的。” 林大伟悻悻地收回手，在肥大的裤子上抹了抹。 他这一连串动作，别说爱干净的季渺渺，就连其他警员都嫌恶心。 “梁欣真死了？”林大伟又问。 他眼珠子一通转，凑近了些紧张兮兮地压低声音询问。 “那……警察同志，我女儿的遗产后续怎么分割，我该联系谁啊？” 陆骤脸色一黑，冷声中透着嫌恶，严肃直言：“这时候想起来她是你女儿了？我们这次过来，是针对她意外身亡的案件展开调查，麻烦你们配合！” 林大伟顿时感无趣，后退了两步，想回到自己屋里。 警员想要干涉他的逃脱，却被季渺渺拉住，她默默摇了摇头，默默观察着眼前两人的一举一动。 林大伟的眼皮子耷拉，眼神无意义地移开，嘴角单侧侧动，显然对警方的盘问作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却不见任何惶恐。 “她死了，那我的花呗怎么办？” 陆骤的目光定在发出声音的转角，心中愤意使得他微压眉头，质问道：“谁？” 话音刚落，他冲警员使了个眼色。 立即有警员出列，将躲在暗处的林小健抓了出来。 林小健一路上不停挣扎，来到父母身边时，恼怒抱怨：“你们怎么不继续问了？拿不到钱房租怎么办，我们之后怎么办？” 他这骄纵的模样，完全不像资料中写着的，有22岁的年纪。 看来，林小健对梁欣这个成年后才见面的姐姐，是一点亲情也没有。 季渺渺平静的目光渐冷，只是专业素养驱使她继续保持耐心，她扭头对陆骤问：“怎么处理？” 她很少会干涉陆骤的计划，现在着急询问，看来是受不了这一家子了。 陆骤意会，当即说：“把他们分别带进房间盘问。” “我盯梁丽。”季渺渺转动目光，落在情绪更丰沛的人身上。 而且，她是警方这边唯一的女性，更适合与同为女性的梁丽对接。 陆骤颔首同意，抬手将队伍分出四拨人，其二跟着他和季渺渺，剩下的两队，一队负责盘问，另一队大致勘察屋内环境。 见林大伟想撇清自己的关系，陆骤很是干脆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你们虽然是死者生物学上的父母，但没有养育之恩，近几月对死者多有要求。” 陆骤说着，收走了林大伟口袋里的手机，“警方现在怀疑你们与死者被害，可能有直接或间接相关，积极配合调查，才能洗清你们的嫌疑。” 林大伟这才放弃反抗，语气相当勉强，“那好吧。” 陆骤和季渺渺对视了一眼，无需言语便知晓对方想说什么，领会地点了点头，随即分开行动。 季渺渺让警员将梁丽带进卧室，在盘问开始前，也收走了她的手机。 “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你们在哪儿？” 梁丽拘谨地双腿并坐在床边，目光怯怯地在屋里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身上来回打转，最终看向了相对来说亲和力更高的女警身上。 “我们一直都在家里待着，没有出过门。” 季渺渺观察着梁丽的言行举止，看她没有着急为自己辩解，方才的话语反倒多了几分可信度。 她点了点头，续问：“你平时和梁欣的联系多吗？怎么联系的？” 梁丽摇头，“不怎么联系，我们……我们也不是很熟。” “就手机联系的，或者她偶尔过来。” 季渺渺顺势提出疑问：“既然不怎么联系，时隔这么多年，你们又是怎么和‘亲生女儿’重新有了关联？” “就有天，我儿子在刷视频，看到一个和他长很像的人直播，打趣问我们外面是不是还有私生子，我和大伟才想起……不，是认出主播心心就是我们的女儿，梁欣。” 听梁丽刚才顺嘴的意思，应该是在没看到直播前，他们完全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 季渺渺捏紧取证用的录音笔，问：“然后呢？” 在来之前，她就设想过梁欣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究竟有怎么样的家庭背景？ 可当她亲自面对的时候，此刻的愤怒和窒息，怕是不及梁欣感受到的万分之一。 难道梁欣的死，真的和原生家庭有关？是他们三个当中的谁？ 第21章 他想做什么，动手吗？ “然后？” 梁丽心虚地垂下眼帘，说话声也发虚，“她直播间人气很高，肯定赚了不少钱。我们让小健潜进她的粉丝群，打探下次见面会的时间，然后就联系上了。” 她简单两句带过，不想把话说的太直白。 可警方取证不能打马虎眼，没等警员协助，季渺渺便展开追问：“怎么联系上的？” 梁丽见敷衍不成，嘴角下撇着说：“我们偷偷潜进后台堵她，原本被工作人员发现，要把我们赶走，我们直接喊自己是梁欣的亲生父母，她就注意到我们了。” 她也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心虚得不敢抬头看警察。 “我也不清楚我哥，有没有把当年的事告诉她，反正就说这些年不容易，一发现自己的女儿还活着，立马就来找她了，她看起来很感动，主动说要请我们吃饭什么的，然后我们就添加了微信。” 季渺渺低眉，看了眼手中拿着的梁丽的手机，问：“我们可以看看吗？你和梁欣的聊天界面。” 梁丽原本想拒绝的，可一想到这么做的话，很可能会增加嫌疑，只好在为难中点头。 指纹解锁后，问询由另外两名警员继续，而季渺渺靠着椅背翻查梁丽的聊天记录。 只见她的微信里全是五花八门的保健、美容、瘦身广告群，翻了好几页才找到梁欣的联系方式。 可点进去查看，里头最多的就是转账记录。 偶尔有几条日常询问，后面紧跟着就开始哭穷，目的就是为了要钱。 季渺渺自认为学心理后，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像林家人这样冷漠又贪婪的吸血鬼，还是占少数。 梁丽暗瞥目光，见拿着她手机的女警脸色越来越差，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为了自己今后考虑，她主动举手，想要提供线索。 “有天她来我们家吃饭，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我偷偷看到来电显示是‘亲爱的’，她最近好像在处对象，但在直播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 梁丽说话的同时，也在偷偷观察警察的反应。 之前吃饭的时候，他们旁敲侧击向梁欣打听过婚姻情况，她自己说目前没有结婚的。 警察不是想查究竟是谁，害死了梁欣吗？反正她和大伟搬进这个家后，几乎没有出过门，小健出去也都是吃喝玩乐。 而且他们一家都想靠着梁欣养活，最不可能对她下手了。 凶手是谁不重要，早点把案子结束，他们也能早点拿到遗产不是？所以有线索当然要说！ 可警方继续追问关于通话的内容，梁丽表示梁欣接电话的时候，是避开他们的，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季渺渺走出卧室时，眉目间的愁云堆积，陆骤走到她面前了，她都没发现。 “怎么样了？”陆骤轻声询问。 季渺渺将手里的盘问记录递给陆骤，和他手里的做了个交换。 相比于梁丽，陆骤的询问对象林小健的生活就丰富了很多，抽烟、烫头、泡吧，每天纸醉金迷花天酒地 他和梁欣为数不多的接触，就是以自己亲力亲为照顾父母为由要钱。 这样拙劣的借口，听得直叫人想翻白眼。 但他提供了一个，和梁丽刚才所说，很可能相关的线索。 有天林小健睡到下午，被客厅的动静吵醒，不耐烦的吼了两句，被他妈提醒才知道是他姐来了。 他浑浑噩噩醒来的时候，梁欣已经走了，他趴在窗边原本想和她打个招呼，做个样子的。 没想到梁欣直接走向了一辆车，站在车边和车上的人聊了两句，看起来很熟的样子，然后才上车走人。 两人是分开被调查的，在今天之前，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梁欣出事的消息，所以这份证词是有效的。 加上根据梁欣步态的异常，许法医重新检查了死者的妊娠反应，证实这场火灾是一尸两命。 也就是说，梁欣的确有个不为人知的男友，而警方目前对此人还无头绪。 “技术科那边，已经在加紧还原梁欣的手机聊天记录了，相信很快……” 陆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打断，旋即掏出手机接听。 季渺渺见负责盘问林大伟的一队也出来了，简单也同他们交换了证词记录。 林大伟的日常生活主要是吃喝，然后在网络上炒股和赌博，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实现一夜暴富的梦想，其他人其他事什么都不管。 “找到了是吗，我们现在就赶过去。” 陆骤挂断电话走来，未说电话内容，先同梁丽等人说：“目前案子还在侦查中，请你们暂时留在bz市内，如有需要，警方可能还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林大伟本来有怨言的，但被梁丽拦住，配合地同意道：“我们肯定配合！” 季渺渺自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打算什么，不再有什么好脸色地往外走，路过还在翻吃垃圾的老鼠蟑螂时，只觉得它们就是属于这个家的。 陆骤脚步快速地离开，后头跟着的警员立马意识到了异常，也连忙跟上，迅速下楼上车。 季渺渺见势小跑跟上车，直到所处环境只有他们自己人时，她才问：“怎么了？” 陆骤正在倒车出库，由情报组小李解释道：“我们找到一直偷偷跟踪梁欣的嫌疑人下落了，但是现在情况不对。” 他说着，将抓取到的监控画面递给季渺渺看。 “根据天眼的追查结果，嫌疑人最后一次出现在锦美小区附近，就是火灾现场。他当时在人群外围，看见死者被抬上救护车后偷偷离开了。” “情报组根据他的行动路线，找到了他的居所，以及后续行动路线。” 小李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季渺渺将时间轴往后拉。 季渺渺照做，看到画面中的人后，神情一滞，瞬间明白陆骤为什么这么着急。 她看了眼天眼监控抓取到的画面，显示十分钟之前，嫌疑人出现在了钦钦所在的小区附近。 “他想做什么，是对钦钦动手吗？” 此时此刻，她恐怕得不到问题的答案，急切地拨通了钦钦的联系方式。 “我们从她家离开后不久，她就添加了我的联系方式，可现在怎么打不通了？” 第22章 就是她害死了心心！ “滴滴滴。” 掉落在地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久久无人接听，直至等待超时，通话自动挂断。 暗下的瞬间，屏幕上映出一张被人强行捂住嘴巴，惊恐万分的面容。 “你给我老实点！” 难以挣脱，又无法求助，钦钦害怕得颤抖不止，早已泪流满面。 高层的疾风猎猎，灌入半开的门窗，扬起白色纱帘，在空中飘飘荡荡。 如果时间能够倒回，钦钦发誓在十分钟前，自己绝对不会因为门外有人喊话，说心心给她寄了一份定时快送，而贸然开门。 心心…… 明明之前警察提醒过她，最近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也不要随便给人开门，可当她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是会忍不住情绪。 万一，这份快递里，有心心被害的真相呢？ 现在看来，她的确是失策了，不也恰恰说明心心就是被人设计害死的吗？ “你还有脸哭！” 钦钦被身后的呵斥吓得抖了抖，哭得更是激动。 “如果不是你作秀，故意和她吵架，刺激她，她不会想不开！” 她的这一反应，让持刀的人越发气恼，尖锋抵着她的咽喉，下一刻便要划破皮肉。 倏地，他感到眼前一抹红光闪过，抬眼瞧了瞧，并未看到光束的源头。 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迅疾躲到了钦钦身后，拿她当做挡箭牌。 “目标视野受限，可以开始行动。” 陆骤挂在外墙上，听到耳机中传来的情报，打手势示意协同的武警准备破窗。 “行动！” 话罢，几人同时用力蹬墙下降，当身上的束绳勒紧的瞬间，抬腿直接踹破窗户玻璃，通过前翻缓冲，滚入了屋内。 “砰！” 窗户猝然爆裂的巨大响声，打断了屋内濒死的僵局。 顷刻间，赶到支援的警察全都拔枪，将枪口对准威胁钦钦的男子。 “李尚，你已经被警察包围了，立刻放下手里的刀，释放人质！” 被叫出名字的男子带着钦钦连连后退，却听背后的门外也有嘈杂的脚步声靠近。 显然，他现在已经无路可退。 可李尚不愿罢手，刀锋紧贴着钦钦的脖子，已然划出一条血痕。 “我就是死，也要拉上她为心心陪葬！” “滴滴滴。”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在此刻紧迫的气氛下，显得非常突兀，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声源。 陆骤故意没有关闭手机静音，等的就是这一通电话。 他接通电话，开启扩音器，目的就是要让李尚听见。 “你好，听得见吗？” 温柔的女声从话筒中传出，平稳又不失力量，悄然安抚着眼下躁动的氛围。 她话语里带着笑意，先抛出了一个问题：“李尚，你是心心的粉丝吗？” 被喊到名字的李尚在听到那个名字后，动作明显一顿，不耐烦地质问道：“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通话那头的人似乎早预料到，李尚会不配合，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像心心这样，对小动物有爱心，对人类也很有耐心的女孩子，本该一辈子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话筒传出的女声清亮，一字一句敲击着李尚的心门，循循善诱着对方解除戒心。 “她应该被全天下所有人宽待，得到最好最珍贵的礼物，因为她值得。” 直至话尾，她的语速渐快，悄无声息地带动听者思绪，令对方跟着自己的语调紧张起来。 “心心就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存在！可是……” “可她的命运发生了偏离，对吗？”通话另一头的女人无奈叹息，紧跟着又问，“你认为心心的死，和你正在胁迫的这位女士，有必然联系？” 李尚眼神阴鸷地盯着瑟瑟发抖的钦钦，愤怒的气话从紧咬着的牙缝中挤出。 “是她，就是她害死了心心！” “我没有！”钦钦第一时间想为自己辩驳，可迎接她的，就是颈前贴得越来越紧的刀锋。 通话连线中的女人没有反驳李尚的观点，而是继续跟着他的思路走。 “你的语气听起来很笃定，像这样确切的指认，对警方的调查，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李尚握着刀的手停滞，明明自始至终，他都没看见和他说话的人，却莫名对她有种亲切感。 他觉得，她好像带着在眼下这个场合中，有些违和的善意，正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李尚，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追查心心的案子，如果你有线索，为什么不提供给警方呢？” 连线的女声一转攻势，持续向李尚发出叩问：“平时关注心心的人那么多，你想做最特别的那个吗？” “你是否曾经希望，有天她的笑容，是为你而绽放的？” 昏暗的房间内，季渺渺手里拿着电话，面对着满墙偷拍的照片，镜头下的女孩笑容温暖，向这个世界散发自己最真诚的善意。 而她此刻手里拿着的，是一张被特意装裱过的照片。 画面中并无人像，而是被纱布包扎的右腿，似乎拍摄于病房。 警方通过照片一角露出的住院手环，向医院调阅了病案。 记录显示，两年前，李尚遭遇一只疯狗袭击，右腿被咬伤多处，有人救下他后，及时将他送来医院救治。 警员立即调阅了两年前，有关狗咬人的报警记录，发现确实有一起可以和李尚联系起来，而报警人的名字就是梁欣。 根据当时的口供记录，梁欣晚上散步时，察觉有人在呼救，为了救人，她不顾自身安危，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忙。 她用备用狗绳套住了疯狗的脖子，将它和李尚分开，自己也差点被咬。 好在路过的好心人发现有情况，及时赶来帮忙，才控制住了局面。 季渺渺翻查了两年前心心的动态，是有找到一条直播请假的通知，内容只说自己受到了惊吓，想休息两天。 见义勇为的事，如果发到网络上，必然能涨一大波粉。可梁欣没有这么做，甚至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季渺渺似乎能理解，李尚这近乎癫狂的热爱从何而来，因为梁欣的确值得。 第23章 她是我唯一的盼头 李尚在这场灾祸中，右腿的韧带被咬断，血肉模糊。 即使及时送医，医生保住了他的右腿，却还是无法做出保证，他之后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 加上医院开具的康复疗程，李尚只配合去过两次，之后再也没出现过，预后情况大概率也不容乐观。 从警方后来获取到的监控中，也能看出李尚的右腿，连日常行走都是有问题的。只是那时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的伤会和梁欣有渊源。 季渺渺的目光上抬，落在了梁欣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上。 她再次向通话另一头的李尚发问，“李尚，她曾经那么勇敢地帮助过你，难道你想看着她的案件调查，停在你手上吗？” “倘若你今天真的死去，有设想过，九泉之下，要如何面对她呢，在报仇这事上，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警员无声走到季渺渺身边，将现场情况以打字的方式同步给她。 【季顾问，目标的情绪安稳住了。】 季渺渺默默点了点头，对着话筒深吸了口气，诱导道：“李尚，心心需要你的帮助，她的悲苦、无助、伤痛，得让更多人知道。你愿意帮助她吗？” “我……”李尚的呼吸渐急，陷入了犹疑。 季渺渺的话语却如温柔刀，乘胜追击，“所以，你应该怎么做呢？” “你好好想想，是现在动手的效益更高，还是配合警方调查，借他们的手查清真相，对心心来说更有利呢？”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李尚，心心需要有人为她作证，而那个人，可以是你吗？” “可以……是我吗？” 李尚放弃了挣扎，缓步从钦钦身后走出，在警方的枪口前丢掉了手中的刀，抬起自己的双手。 他的语气怅然，微仰头说：“心心需要我。” 陆骤扭头示意其他警员，立即将嫌疑人李尚扣住，适才拿起手机和另一头的季渺渺对话。 “你们找到他家了？” “找到了，就在锦美小区不远。”季渺渺推开窗，甚至能看见锦美小区的位置。 情报组摸排了李尚的行动路线，原本是打算上门要他配合调查的，没想到同步查出他今天去找钦钦了。 在钦钦所住小区附近，负责蹲点的警员第一时间响应，立即找到对楼追加视角，确认钦钦的人身安全。 而陆骤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武警支队和消防大队，同步出警往钦钦家赶去，以最快速度实施救援。 季渺渺清楚在救援这件事上，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和陆骤分头行动，由她带人前往李尚的出租屋。 这间屋子狭小拥挤，拉上遮光窗帘后，除了用来打亮照片墙的射灯，屋内几乎不见光。 她站在房间正中央，环顾四周，也是站在李尚的视角，看待他所处的环境。 压抑、扭曲、憧憬、痴恋。 …… bz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审讯室。 “李尚，bz市本地人，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报考过几次编制，可每次成绩都不太理想。” 陆骤坐在李尚对面，边说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我看过笔录，遇到梁欣的那天，你是想偷偷去河边自我了断吧。” 可不论他说什么问什么，李尚都不给任何反应，直到提及梁欣。 李尚冷脸开口道：“之前电话里劝我的那个人在哪儿，我想和她谈。” 陆骤眼睑微收，注视着李尚，没在对方眼中捕捉到算计，才转头看向审讯室内的单面镜，笑着向镜子后面的人招了招手。 原本旁观的季渺渺收到召唤，轻笑了声，推门走入，主动冲李尚打了个招呼。 “李尚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局刑侦支队专聘心理学顾问，季渺渺。” 听到印象里的声音，李尚原本僵硬的面容，霎时间缓和许多，微点了点头，应声：“你好。” 季渺渺在陆骤的身边坐下，延续两人刚才讨论的话题，继续问道：“李尚，那个时候坐在河边的你，一定很难过吧？” 李尚终于愿意开口：“其实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人生看不到光，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后来，又被一只野狗咬着甩来甩去，以为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其实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个时候，看见有个人不顾自身，跑来拯救我，我想如果能活下去，她就是我接下来的人生里，唯一的盼头。” 警员记录供词的键盘敲击声不断，其中夹杂着纸页翻动的声音，是陆骤在一旁翻看记录。 “昨天起火的时候，小区楼下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你了，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之后又去了哪儿？” 陆骤手里有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按照流程，需要嫌疑人自己确认。 李尚全程直视着季渺渺，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存在。 专业使然，季渺渺没有当场笑出声，由她代替陆骤再次发出疑问。 李尚这才开口，“以往那个时候，心心会带着宠物下楼遛弯，可那天她没有出现，我觉得很奇怪，就在她家楼下转了几圈。” “后来我去了派出所，是有人报警说我跟踪偷拍她，让我马上过去配合做笔录。所以从锦美小区离开后，我就一直在派出所里待着。” 记录中的报警人不是本案死者梁欣，也不是钦钦，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名字。 陆骤问：“是谁报的警，对方为什么针对你，你做了什么？” 闻言，季渺渺立即在中间做传声筒，只是在说话的语气上，稍加润色。 “所以这个报警人和你或者心心，有什么关系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对方误会了？” 李尚双手抓住审讯凳的桌板，沉声说：“报案的是一个明星的助理，我的确跟过那个人一段时间。” “明星？你不是喜欢心心吗？” 陆骤的疑问再一次被忽略，又是季渺渺转述。 李尚抓着桌板的手收紧，指尖隐隐发白，“我前两天看到心心和她吃过饭，以为心心是她的粉丝，所以想偷拍几张照片，准备洗出来给心心留作纪念。” 季渺渺紧盯着李尚表情的目光下移，注意到了他不自然的手部动作。 他在忍耐什么，是有事隐瞒吗？ 第24章 你们都被她骗了！ 季渺渺主动倒了杯温水，放在李尚的手边，见他拿起喝了一口，才继续询问案件相关。 “心心见的是哪位明星？” 李尚双手捧着水杯，冰冷的掌心突然感受到了温暖，如实回答道：“宋薇。” 季渺渺的这个问题并不为难，加上人们通常不会得到关切后，在第一个问题上作假。 由此他们可以确认，李尚正常回复问题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宋薇？” 陆骤对娱乐新闻并不关心，准备先记下来，等会再查一查。 “宋薇是娱乐圈正当红的流量小花，最近好像有她参演的电视剧在播，粉丝还不少。” 季渺渺慢悠悠地说着，见陆骤投来目光，解释说：“大街小巷都是明星广告，就算不追星，看到铺天盖地的安利，也记住了。” 听说，季氏集团的新产业模块近期有计划，找个国民度较高的年轻女演员，做形象代言人，扩充品牌影响力，这个宋薇就在名单里。 不过这个人选，好像被她爸否了。 说是宋薇红得太快，实际作品没几部，她代言新产业模块后，是会吸引大众视野，但代言人也代表着品牌形象，他不认为这样的人选符合企业发展。 新产业投资公司…… 季渺渺的神色一黯，如果她没有从家里搬出来，她爸是计划让她负责这个板块的。 这是个朝阳产业，她相信父亲的眼光，但她也有自己的理想。 所以，对不起了老爸，你再拼搏几年吧！ 季渺渺暗暗腹诽着，转头继续了这场讯问。 “李尚，你还记得那天吃饭的地点和大致时间吗？” 她之前查看过梁欣在社交媒体上的所有发言，不记得有提到过追星的事。 李尚目光低垂，思考片刻后，回答：“大概是……大前天下午，两三点的样子，在万象城一楼的咖啡厅。” 季渺渺留意着李尚的神情，手指轻叩了叩桌面，意在暗示陆骤，李尚刚才应该没有说谎。 陆骤见状看向方向镜，示意外面的警员先查一查。 在这场审讯开始之前，技术部刚完成修复工作，尽力还原了，梁欣那台被烧毁的手机大部分内容。 从目前的修复结果来看，陆骤并没有找到，梁欣在其他社媒上，提到或检索兴趣爱好相关话题。 她的日常生活似乎很简单，只有救助动物、直播，以及，维系那微乎其微的亲情。 所以李尚刚刚提到，梁欣是这位女明星粉丝的线索，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根据过往的办案经验，陆骤对李尚的言论存疑。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季渺渺，察觉她盯着李尚的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探究，便明白她和自己的想法一样，怀疑李尚没说真话。 “这是你的手机，对吧。” 陆骤拿起从李尚身上找到的手机，“我看过你的购买记录，你在一个星期前买了鲜花和蛋糕，是送给谁的？” 他对比了鲜花蛋糕的定做样式，和梁欣发给钦钦的照片一致。 虽然电梯监控故障，但根据小区一楼的摄像头，他们找到了当天抱着礼物进楼的人。 即使李尚刻意做过遮掩，但他们还是根据他的行走姿态，锁定了目标。 李尚知道警察会这么问，大概率是找到了证据，不做抵抗地承认。 “是我送给心心的。” 陆骤上身前倾，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实际生日的？” “无意中听到的。”李尚的回答略显敷衍。 见势，季渺渺适时接过话头，继续问道：“大概是什么时候，她在和谁聊天提到了这件事？” 季渺渺的声音平静温和，安抚住了李尚逐渐躁动的不耐烦。 李尚闷声回：“有段时间了，就是她饭后遛狗的时候，和人讲电话，她主动和对方提了自己的实际生日。” “对方是谁我不清楚，离得有点远。但我记得心心说出自己生日之后，很明显有点失望。” 心心都主动说出自己生日了，不就是想让对方陪自己一起过吗？ 虽然不知道对方后来都说了什么，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没有同意给心心过生日。 李尚垂下头，凝视着纸杯中荡漾的水波纹，闷沉的声音充斥着愤怒与不甘。 “那个人不愿意陪心心过，我愿意！只是……” 他说着，将头埋地更低，似乎要透过桌板，看向自己的双腿。 “可我现在这个样子，不配和她站在一起。” 季渺渺摇头，认真道：“心心愿意奋不顾身地救下你，必然不会因为你的创伤而嫌恶。如果你能正大光明地和她交朋友，我想她会很高兴地接纳你。” “如你所说，她是个很美好的女孩，不是吗？” 李尚闻言抬起头，刚亮起的双目瞬间暗下，被沉痛占据。 季渺渺结束了一个话题，旋即转头将接力棒交给陆骤。 陆骤意会开口：“李尚，你为什么要对主播钦钦下手？” 钦钦这会儿人还在医院，陪同的女警说，她颈部被划了一条很长的口子，到医院的时候还在流血。 听到那个名字，李尚的胸口剧烈起伏，紧咬着牙关深呼吸。 好一阵，他才出声：“那个女人天天和心心吵架，说的话非常难听，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这就是你对钦钦下手的原因？”陆骤眉头锁紧，反问，“你知道钦钦和心心都签了同一家公司，是同事吗？” 季渺渺忖量着李尚，见他面色从容，几乎没什么变化，看来是对这件事并不意外。 她总觉得眼前的李尚，似乎还藏着不少秘密。 “比如呢？”季渺渺询问，“她骂人的内容。” 李尚咬牙切齿地说：“一开始，她只是骂心心的直播内容没什么营养，也不表演才艺，就靠动物吸引流量，白嫖观众的礼物。” “pk输了几次以后，她就开始人身攻击，讽刺心心的长相、穿衣品味，然后就开始怼人，辱骂心心还有她的家人。” 李尚越说越气，一个没注意，手里的水差点洒了出来。 “你们都被她骗了！这个人尖酸刻薄，什么话都骂的出来，就喜欢做节目效果！” 第25章 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有的时候那个女的骂得太过了，心心虽然在直播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其实下播后遛狗，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抹眼泪。”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腿，他是真的很想上去安慰。 季渺渺不太能理解他的脑回路，眉头微挑。 “所以你认为心心的死和她有关，有依据吗？” “我……”李尚的话语迟滞，许久没有给出理由。 陆骤从文件夹中拿出数张照片，都是监控视频截取到的，李尚跟踪尾随梁欣的画面。 “梁欣生前多次向物业反馈，怀疑自己被跟踪，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吧。比起钦钦，你的嫌疑不是更大吗？” 李尚双手握紧成拳头，装着水的纸杯也被捏皱，溢出的水洒了一整张桌面。 “我都说了，你们别被钦钦那个女人骗了！她……她……” 一些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李尚的思绪瞬间回笼，紧闭着双唇不再继续说下去。 季渺渺捕捉到破绽，追问道：“钦钦怎么了，是在直播中说了什么，还是做过什么？” 李尚不久前激昂的怒气，这会儿熄了火。 “就是……她骂得太难听了。” 如此更衬得季渺渺的情绪稳定，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强烈的掌控意味。 “我记得她们俩之间的对骂互动持续有一阵了，为什么心心突然情绪变动这么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尚，你现在对警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心心死亡案的真相，你最好考虑清楚。” 李尚紧抓着纸杯不放，乱麻的心绪也被紧紧捏住。 “我……我真的不知道。” 季渺渺下眼睑微收，投问：“所以是最近的直播？” 李尚闻言，下意识张了张嘴，随即反应了过来，闭上嘴，紧咬着嘴唇，拒绝作出回答。 “看来是了。” 李尚不敢置信地瞠目，又一次回避警察的目光。 陆骤将李尚的反应尽收眼底，清楚他这会儿是连季渺渺都不愿意配合了，索性不再浪费时间。 “李尚，由于你目前的嫌疑还未查明，麻烦你暂时留在警局配合调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门口的警员提。” 话罢，陆骤对季渺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内的空调温度并不低，送到李尚手中的水也是温的，即使洒了出来，影响也不会太大。 可此时的李尚上身蜷缩，双手紧握成拳，下肢不停抖动着，看起来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 而他所有的小动作，都落在单向镜后的季渺渺和陆骤眼中。 两人离开审讯室后，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又观察了李尚一会儿。 “他说谎了？”陆骤问。 季渺渺摇头否认，“用说谎这个词来概括，可能不太准确。除了几次说自己不知道外，他大多时候都在欲言又止，倒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所以她在猜，李尚或许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说。 那么，想要让他开口的契机，会是什么呢？ 陆骤看了眼腕表时间，距离高局限定的时间不多了，他们没工夫继续陪李尚耗着。 “先查，再谈？” 他们不能空口白牙地随便套话，这样得出的证词具有诱导性，检查机关不会认同的。 既然不清楚李尚到底在隐瞒着什么，那他们就继续查。 当足够的证据摆在眼前，他不相信李尚还能继续装傻。 季渺渺颔首认同了陆骤的计划，“我想我大概有方向了。” 陆骤从不担心季渺渺的能力，嘴角轻勾起点头说：“好，那我们分头行动？” “嗯，你……你们路上小心。”季渺渺抱起文件本，离开审讯室。 她刚出门又折返了回来，正对着陆骤肯定地说：“陆队，时间紧任务重，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陆骤听闻，垂眸又看了眼腕表，没想到刚才那么快的动作也被季渺渺捕捉到了。 他嘴角的笑意再掩盖不住，开怀笑了声后，应声点头：“有季顾问帮忙，还有大家一起努力，我也相信我们可以的。” 季渺渺被他感染了笑意，站在廊边目送陆骤带人下楼，方才回到办案区。 她揉了揉酸痛的颈椎，活动活动肩关节，再一次点开梁欣生前的直播回放，不厌其烦地一帧一帧回看。 一定还有什么是她不小心遗漏的。 【喵。】 季渺渺闻声分神，见睡了一天的小猫终于醒来，正翘着它长着粉爪子的后腿舔毛。 “饿不饿呀？” 季渺渺用温水泡了杯羊奶粉，双手轻抱起小猫柔软的身体，放在了大腿上，手臂环抱着它。 【喵。】 小猫身上的灰白色长毛睡得乱七八糟，潦草得很是可爱，似乎是闻到了奶味，眨巴着绿葡萄似的大眼，在季渺渺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看来确实是饿坏了。不好意思啊，着急查案子，差点把你给忘了。” “还有住院的那只烧伤小狗，等晚一点，带你去探望一下它，好不好？” 季渺渺用手背再探了探羊奶的温度，才给小猫喝。 她找了个支点，用手臂抵着奶瓶，抓紧时间开始回看直播录像，没注意到怀中小猫的幽绿色眼瞳闪过一抹亮光。 夕阳渐落，距离案发已经过去24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案件有关的线索只会越来越少，他们必须加快调查速度。 “出发，前往万象城一楼的咖啡厅。” 陆骤带人赶往停车场，快步上车驶出警局，与站在保卫处门口的人擦肩而过。 “那不是季顾问的哥哥吗？”警员认出了拿着饭盒，站在警局大门口的男人。 陆骤也注意到了纪止扬，冷漠地移开眼，加速驶离。 “请您帮忙捎给季顾问，麻烦了！”纪止扬按规矩登记好，双手将饭盒递给守卫警员。 “不麻烦，季顾问在警局可是帮了我们大忙的。” 警员热心地接过饭盒，认出开车驶出警局的人是谁，直身敬了个礼。 纪止扬顺着他的目光向后张望，一眼就看到了车上的陆骤，也晓得对方大概也注意到了自己，但都没把彼此放在眼里。 要不是妹妹喜欢这里，他才不愿意让她在这里受苦。 第26章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抱紧了！”深吸口气，不等田老师回答，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原路去了二楼办公室。 更让他有点难以接受的是，明月公主看向叶玄的目光完全不一样了。 休斯敦进来后，见到徐峰和古风两兄弟也都坐在一起，心里也就知道不好。 “你……你能不能穿好衣服？”白玲玲只得伸出头，翻过身面对墙壁。 无辜的人，还是死有余辜的人，无论是这两种之间的哪一个，最起码都受到了不必要的伤害。 那长老说着就朝狂风冲了过去，让狂风手中的灵剑穿透了他的胸口。 不行，我得找老赵谈谈，张华峰眼神忽然间变得凝聚有神，然后转身拿起了大班桌上的电话。 那独角魁咧着嘴，好像在嘲笑百里浪的无知一般，我都要替百里浪悲哀了。 当然此时它在远古战神的传承之地内，不会被神界感应到，因此也不用飞升到神界。 等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好像要裂掉了一般的疼痛，刚要起来，发现自己躺着孽镜兽的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月桂树乃先天灵根，自诞生起便扎根于太阴星上，这太阴星上除了广寒宫，便只有这一刻月桂树，这月桂树高五百丈，本源与太阴星相连，太阴星不灭，则月桂树不死，但也因此，月桂树拥有也不可能诞生灵智，化形而出。 至于那漂浮在半空中的九件物品，不用想，自然便是包括轩辕剑在内的，上古九大神器。 的尾巴上，这四只火孔雀仿佛被赋予了灵魂一般，变得灵性十足。 “他们对建造完全不懂，也不知道费了我多少口舌，嗓子都说哑了。我不满意，你能给我换一批？！”赫拉克莱德抱怨道。 一名武皇，连核心的玉符都接触不到，反而被斩去手掌，受了道伤。黄泉门诸人先是一惊，但紧跟着满眼炽热。 凌渡宇说话的时候，用手不轻不重的在这家伙的脸上拍着。那侮辱的响声很是清脆。把赵前飞几乎要气的晕了过去。想要反抗却被凌渡宇的威压紧紧压制着。 面对孙伯母的嘲讽，李乘再次郁闷了起来，李乘本就不善于斗嘴，而孙伯母明显就是打嘴仗的行家。此时又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她绝对是全力以赴，在这种状态下，那简直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话说，陆亦儒和凌战之间的矛盾，可谓是由来已久，众人心知肚明，所以一时间，大殿内其余百官也是选择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不过即使这样的角色，也是无比令人羡慕的，甚至很多人看到自己无法挤进中心的圈子，居然就另辟奇径，把目光放在了那些跟班的身上。 实际上这些证据很好收集，作为大家族的弟子，哪怕是一个仆从，谁还没有干过几件违法的事情，况且中间还经过了特别的某些修饰。 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一来是为江月棠的身份转换提供时间，二来是为昭国的政事。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被魏青抱起来放到了窗子的另一面坐下了。 “这才是入的第一批，我暂时不确定多久能全卖完，这样吧，等我将这批货品全卖完了就联系你吧，那时也就大概知道周期是多长了。”汤老板说。 谢灵玉看着嬷嬷唾沫四溅的叫骂，满腔的气焰终于被绝望的处境给浇灭了。 连心迎昨晚就已经没有生气，并且心情很好了，所以晏野夸不夸她，她都不在意。 刑部的一系列酷刑都是从卫蔺那边学来的，比起刑部，卫蔺这边的刑罚只会更甚。据说凡是落在卫蔺手中的人，就没有能够抵挡的住他手中刑罚的。 她一把搂住黎墨影的脖子，把他拉过来一点，然后踮起脚尖，就在他脸上mua一口。 看这两个护工的和谐相处。凌悦好像也看到了一丝的人情世故。原来普通人家处事是如此的，礼尚往来。 这么一来，原本一千多人的参赛者队伍，一下子就锐减到了五十二人。 威脅，看著眼前頂著大腦袋的德魯喋喋不休，示威的指揮著兩名召喚生物，李煒的臉色不變，這樣的情景還鎮不住李煒。 她潜入了官府里面，只见来人不是别人，而是百里初辰自己！看来事情比较棘手，他亲自出马了。 李炜现在的冥能蕴含在身躯中，澎湃不绝，如同滔天巨浪一般，可是不知道乃是以前的多少倍，要是现在转化焚曰骑士的话，不知道能够转化多少，李炜估计着至少的能够转化5大队的能力，甚至是更多。 “这倒也是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天成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这里。”这两年天成也有了自己的成就，他们各奔东西也没个团圆的时候，想不到这一次自己重伤，倒是能够换来一次团圆，还能够认识这么个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