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乐园》 第一章 乐园游戏 大西洋，海洋之心号游轮。 游轮顶层的一间豪华套房内，四名旅客正围坐在一张长桌前打量着彼此。 只有vip级别的客人才能预定上层房间，因此这些人的身份也大都非富即贵，而将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不是生意商谈，而是一场游戏。 一场号称穷尽一切脑力也难以想象的刺激游戏。 “既然坐着也是坐着，要不各位先介绍下自己？”一名中年男子率先用英语开口说道，“嘿，我说的话大家应该能听懂吧？我叫乔.詹姆，美国人，你们呢？” 没有人接话。 现场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僵硬。 “好吧好吧，法语怎么样？不行？中文呢？俄语我也会一点。”他又连着换了好几种语言。 “行了，这不是什么脱口秀节目。”终于有人打断他的聒噪道，“大家都是冲着乐子来的，就算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 “当交个朋友嘛。”詹姆举起桌上的香槟朝对方摇了摇，“再说了，谁也不知道这游戏是什么样的。万一需要团队合作，现在认识不是节省时间了吗？” 那人挑挑眉，似乎被他说服了一般，“……安东尼.契科夫，有空欢迎各位去西伯利亚打猎。”他看上去年纪较大，将近五十，派头也最为显赫。十个手指头上至少有九个都挂着戒指，既有镶嵌宝石的，也有用骨头打磨的，看上去好不亮眼。 略微奇怪的是，此人长得像斯拉夫人，名字也是俄国味，但说的却是一口中文。 “如果只是打猎，我更喜欢去南非。”詹姆的目光移向五人中唯一的女性，“那么这位小姐呢，该怎么称呼？” “浅原鸣子。”女子开口道，随后她又指了指身后的大汉，“这位是我的监护者，就不必向大家介绍了。” “出来玩还带着一个跟班吗？”契科夫摸着手上的戒指，意有所指道，“我可不希望自己享乐时还被无关人士盯着。” “等到主持人来了后，他自会离开。” “可是大小姐——” “你无需多言。”鸣子用日语打断道。 大汉只好闭嘴。 “我叫周知……”最后一名年轻男子见大家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微微昂头说，“柏林港登的船，但老家在——” “这样就够了，没必要说得那么详细。”詹姆挥手中断了他的话，“等待会见到主持人，我得向他提个建议，那就是最好卡一卡参加年纪，太年轻的还是不要参合进来为好，省得他们接下来几十年的人生里都过得索然无味。”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低笑。 周知脸色也变得阴晦起来。 “詹姆先生说的也包括我吗？”浅原鸣子平静的问，“毕竟从模样来看，我的年龄应该和他差不多大小。” 他们两个俨然是旅客中最年轻的，差不多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哪里哪里，限制永远不会针对漂亮的女士，这个道理在哪都一样。”詹姆连忙补救道。 “我出得起票价。”周知一字一句强调说。 “对对，我们都清楚这点，”美国人眨眼，“比如说我们都清楚真正掏钱的人是谁。” 周知腾地一下站起来。 “算了，主办方都不在乎这个，赚谁的钱不是赚。”契科夫压压手，岔开话题，“我好奇的是，这个游戏到底该怎么玩。加勒比公司的游轮我也不是第一次搭乘了，但还从未听说他们有过类似项目的宣传。” 此话仿佛问到了众人的心里。 海洋之心是全世界都排得上数的豪华游轮，从赌场到欢场，该有的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平常人难以接触到的享乐生活，他们早已体验过无数次，如今毫无新鲜感可言。正因为如此，当主办方发出全新游戏的邀请时，他们才会毫不犹豫的点下参与按钮，哪怕光是门槛费都高达百万美元。 按照邀请邮件里的说法，这项活动无与伦比，精彩至极，即使是极限运动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它将带给人们最原始的感观刺激，只要参与一次必定终生难忘。 奇怪的是，除开那封邮件外，船上再无其他相关宣传，其他乘客似乎对此也一无所知，这和大家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如果主办方真的搞出了如此精彩的活动，怎么都不应该如此籍籍无名才对。 “有没有可能……我们是第一批参与者？”周知重新坐下，“东西南北的人都有，要是项目真像他们说的那么精彩，隔天这消息恐怕就能传遍全球。” “或者是另一个可能。”美国人不以为然说，“那就是这个活动不适合大肆宣传。” “詹姆先生的意思是……”鸣子看向他。 “普通的游戏，真能激起各位的兴趣吗？”他反问道。 这话让安东尼.契科夫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所谓普通的游戏，自然指的是合法的游戏。如果把人生看做一场游戏，那法律无非就是最大的限制规则了。 越是跨过规则，刺激程度无疑也越高。 “大小姐……”那名大汉再次皱起眉头。 “但我们是在游轮上吧。”周知提醒道，“无论游戏构想多么惊人，也得在船上实现，我反正想不出这地方能整出什么新花样来。” 总不可能来一场现实版大逃杀吧？ “不如我们来猜猜？”詹姆从怀里摸出一枚筹码，金色的外圈意味着它标值十万，“赢者通吃，当是游戏前的一个彩头好了。” 十万美金的彩头，六人就是六十万。 除开自己不算，一次能赢下五十万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不必了，各位是一定猜不到的。” 忽然有人插话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紫色马甲与纯黑西裤的男子走进房间。他脸上戴着一副红黑配色的川剧面具，将容貌完全遮盖其下，胸口则挂着一块铭牌，上面用多种语言写着朝阳二字。 毫无疑问，来者便是游戏的主持人。 “让各位久等，这场游戏已准备就绪，马上就能开始。” “等等等等，我们就在这儿开始？”乔.詹姆收起筹码，“你们还没跟我们解释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场游戏呢。” “没错，”契科夫同意道，“总得有个玩法介绍之类的吧？” “其实这些并不重要。”主持人笑了笑，“请看桌上。” 不知何时，每个人的面前竟然多了一副vr眼镜！ vr眼镜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令他们震惊的是，这是一张石板桌，下面除了撑脚以外什么都没有，根本不可能藏下暗格之类的东西。而主持人进门后就一直站在门边，压根没靠近过桌子，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这眼镜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所以……你们策划的游戏，不会真就是个游戏吧？”俄国人拿起vr眼镜面有愠色的说道。 这个态度已经可谓是相当给面子。 如果不是凭空变出的vr惊到了他，他恐怕早就拍桌子走人了。 让他们这些人来玩电子游戏？还号称参与一次终生难忘？这显然是在把人当傻子耍！能上船的都是什么来头？山珍海味谁没尝过，山巅大海谁没去过？只要花钱就能享受到的东西，对他们而言便不在话下。 虚拟游戏？那不过是穷人的消遣罢了！ “邮件里不是说过吗？即使穷尽一切脑力也难以想象游戏本身，更何况是贫瘠的语言？”主持人依然彬彬有礼道，“我之所以不介绍，是因为它无法被介绍。诸位要做的，仅仅是戴上这副眼镜，亲身去体验而已。” 四人面面相觑。 不过主持人说的有一点没错，来都来了，戴上vr也花不了多少功夫。如果真的是虚假宣传，他们也有渠道找加勒比公司讨个说法——那时候就不是百万门槛钱能解决的了。 信誉，特别是在富人权贵间的信誉，对一家专门经营豪华游轮的公司来说绝对是头等看重的大事。 “那就试试好了。”詹姆夸张的叹气道，“不过你要当心发飙的俄国佬，不能让他满意的话，西伯利亚的老虎可不会嫌弃加餐。” “大小姐，我在外面等您。”大汉见状也放心下来，朝鸣子微微躬身，随即走出房间。 见其他人都戴上vr后，周知也将眼镜罩在了脸上。 “我好了，然后呢？” 没有人回答，周围安静得像是凝固了一般。 等下，这玩意是眼镜，又不是耳罩，怎么可能让房间突然静下来？ 有哪里不对劲！ 周知伸手抓向vr，想要将它取下，但手指碰到的却是自己的脸——那里除开一双肉眼外，再无他物。 紧接着一道刺目白光钻入他的瞳孔，令他忍不住尖叫起来！ 下一秒，眼睛又恢复了视觉能力，无边无际的大海与蓝天印入他的眼帘。 周知愣住了。 不光是他，此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海洋之心上的豪华套间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艘破旧木船，这船别说横跨大西洋了，就连一道一米高的迎头浪都能让它翻个底朝天。 “我、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忽然有人惊叫道，“这不是我原本的身体！” “你们……是谁？” “该死，快报名字！我是乔.詹姆！” “浅原鸣子。” “我是周知。” 众人依次报出姓名，确认都是游戏参与者后面色才略有缓和。 “操，这是什么鬼？喂，主持人你还在吗？”詹姆四处张望，语气紧张的问道。 “当然。”面具男的身影浮现在船中央——和其他人不同，他的样子呈现出半透明状态，仿佛一具虚影，“欢迎来到乐园。” “布列锲布列锲布列锲，这是什么技术，简直就跟真的一样！”俄罗斯人一连吐出好几句脏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心中的震惊。他俯下身子，越过船舷，将手伸进水里捞了一把，“干！温度、触感……我能感受到的东西和现实没什么区别！” 接着契科夫捧起一勺水吸入嘴中。 “呸——咸死了！这水居然连味道都有！” 事实上不用他说出来，其他人也能体验得到。阳光照射在皮肤上的微微灼热感、海风中略带咸腥的味道、以及身下船木甲板粗糙的摩擦痛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远远超过了vr所能展现的范围。 “这是……怎么做到的？”詹姆怀疑道，“我们真的还在海洋之心上吗？” “我方若是不经允许就擅自移动各位的身体，无疑是严重的违禁行为。各位都是vip客户，请务必放心这一点。若是想要退出游戏，随时都可以做到。”主持人点点头，慢条斯理的解答道，“至于这项技术——受开发公司的规定，我方无法透露太多，但可以告知大家，它运用到了神经信号模拟方面的最尖端技术，影响的并不仅仅只是视觉。而乐园项目是它的首次运用，希望各位能玩得开心。”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虚拟的。”周知喃喃道。他对着水面打量了下自己，此刻他正穿着一身破烂皮衣，衣服下的身躯虽然瘦小，却饱经锤炼，那股蕴藏体内的力量绝不是一个游手好闲之人能拥有的。“而且我感觉现在充满力气，就算来条鲨鱼，我也可以把它撕碎。” “小子，吹牛的话还是省省吧，”契科夫取笑道，“力气可以通过设定来提高，胆量可不行。” “哈哈哈哈……” “我倒觉得他未必是胆小的一个。”鸣子没有和众人一起哄笑，而是伸出手，指了指船头的美国人——她的外表同样换了一个人，依旧是女性，却没了漂亮的黑色长发与精致五官，现在的她看上去就跟被贫瘠困苦压垮的萝卜头一样，只是语气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与沉稳。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乔.詹姆的手抖得厉害。 “妈的，有什么好看的！？”后者咬牙骂道，“老子只是有点亢奋而已。该死……有烟吗？我想吸一口。” 主持人抬起手，眨眼间一根卷烟便出现在他手中。 “……谢谢。”詹姆抖着将烟塞进嘴里猛啜一口，“那么接下来呢？这游戏总不是让我们待在海上欣赏风景吧？” “理论上乐园并不对参与者的行为进行限制，各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主持人笑了笑，“不过考虑到这是各位第一次进入乐园，所以我稍微加了个指引。请你们查看自己的脚边——” 周知转过头去，顿时打了个寒颤。 只见船舷下方的阴影处堆着十几把锈迹斑斑的武器，弯刀短剑长矛应有尽有，这些利器刃口都沾着发黑的血迹，显然不是用来摆看的。 “这次就让大家客串一回海盗如何？”主持人摊开双手，微笑着说道。 第二章 “海盗” 十分钟后，浅灰色的海岸线出现在小船的正前方。 “海滩边似乎有个村子。”周知远眺半晌，“我们不会真的要……杀人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可是海盗！”俄国人兴奋的划着桨，“天哪……一个完全拟真的游戏，还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同时还不违法！有一点你没说错，伙计，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刺激的游戏。” “您满意就好。”主持人微微颔首。 “当然，当然满意！”契科夫咧嘴，“这百万门票简直太值了！” 周知咽了口唾沫，划桨的动作都僵硬了几分。 主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点，只不过是游戏而已。” “我知道……但是……” “但是当一件事真实到一定程度，虚幻和现实的分界线也就不再明晰，您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对吧？”主持人点点头，“我能理解，这也是技术进步带给我们的新思考。不过我同样记得，乐园项目简章中有明确提及，该游戏主打的就是无与伦比的感观体验，适合那些想要寻求未知刺激的游乐者。您点下付款按键，就证明您已经接受了相关条款，和其他参与者一样，是属于追逐刺激的那类人。既然如此，为何现在却又举棋不定？” “我……”周知脸色一变，“这不关你的事吧！” “确实。您获得了参与资格，接下来要做什么是您的自由。” “我早说了，这游戏一定要设个年龄门槛。”詹姆此刻的状态已好了许多，他一边抽烟一边嚷道，“你要是怕的话，待会在一旁看着就行！反正海盗也得有人管后勤哪！” 周知抓紧桨柄，没有再接话。 随着离海岸越来越近，众人也看得越发真切。前方确实有一座村庄，规模不大，几十座茅草屋杂乱的坐落在海滩上，房屋边还伫立着各式各样的晒鱼架和捕鱼网，吊在架子上的一排排鱼干俨然是居住者的生计来源。 不光是他们看到了村子，村民似乎也注意到了这条快速靠近的小船。惊慌肉眼可见的在人群中蔓延，在海边上杀鱼洗网的女性纷纷向村内逃窜，听不懂的惊呼声与叫喊此起彼伏。 “呵，连语言不通都考虑到了吗？” “这样子也好，省得听他们求饶了。” “我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詹姆看向主持人。 “请说。”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遭受了重伤，会对现实造成什么影响吗？”他斟酌着用词道，“就像一些电影里演的那样……” “精神受创反应到身体上？不，不……完全不会有这种情况。”主持人连连摇头，“请放心，这个游戏是绝对安全的，此处无论发生什么，都跟各位无关，刺激只会短暂停留在浅层记忆中，供各位事后去回味。甚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神经的疼痛阈值已经大幅降低，诸位大可尽情享受这趟旅程。”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詹姆丢下木浆，拿起一柄包浆长剑，待船只冲进浅滩区的一刻，第一个跳入水中。 “我们也跟上！”契科夫紧随其后。 就连浅原鸣子亦毫不犹豫的举着长矛跳下木船，踏着海水奔向岸边。 周知迟疑的看向主持人，得到的却是一声轻笑，“祝您玩得愉快。” “操，不就是个游戏吗！”他跺跺脚，纵身迈入海滩。 一行人很快冲进村子，此刻村里已然大乱，许多人都在慌不择路的逃跑，其中大部分人是老人和女子，成年男人就没见到几个。 “他娘的，这也太真实了。”契科夫舔了舔嘴唇。 “我们该干嘛？”周知忍不住问道。 “你没听主持人怎么说的？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乔.詹姆红着眼盯着一座茅屋，就在几秒前，他亲眼看到一名身材姣好的女人抱着小孩钻了进去。“我们待会再见。” “美国佬真是没趣，好不容易有次这样的机会，居然想的还是玩女人。”契科夫嗤鼻道。 “你懂个屁，这和平时可不一样。”对方头也不回道。 “随你吧。”契科夫操起砍刀，目光对准了一名逃跑的村民，“我猜这游戏最后应该会用积分来定胜负？让我来试试看好了。” 然而不等他动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土路一侧传来！ “什么情况？”俄国人微微一愣。 话音未落，两匹骏马从茅屋后方冲出，正好迎上了想要找那名女子的乔.詹姆！ “他妈的——” 詹姆甚至来不及咒骂一句，便被奔马撞了个正着。 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他横滚着飞了出去，落地后口里吐出的全是血块。虽然还没有立刻断气，但从胸口明显凹下去一截的伤势来看，无疑是活不成了。 ——来者是骑兵。 和那群衣着褴褛的村民不同，这些人穿着统一的制服，胸口还挂有徽章，无论从气势还是实力上看，都跟杂鱼不在一个层次上。 周知尖叫起来！ “别傻愣着，抓紧武器！”鸣子朝他大喊。 “这才是真正的挑战吗？不错！”契科夫啐了一口，“光是杀些只会逃跑的野人也确实没意思，还是这种对手值得较量。” “喝！” 另一边浅原鸣子已经冲了上去。 她速度快得就像一只猎豹！ 新的身体明明只有一米四五左右，但她爆发出来的力量却跟猛兽无异！同时长矛弥补了身形上的不足，当她刺出矛尖时，双方十余米的距离瞬间就被抹平。 对手仿佛也未料到他们的反击会如此果断，眨眼间便被捅倒一人！ “好漂亮的身手，”契科夫称赞道，“另一人交给我！” “等下，不对！”鸣子却面色一变。 被捅下马的那人很快又翻身爬了起来，竟像是没有受伤一般。他拔出佩剑扔向鸣子，迫使她收回长矛，由攻转守，将佩剑一杆挑开。 “他们的衣服下有盔甲！”鸣子大声提醒道。 “你说什么！？”此时契科夫已和另一名骑兵打成一团，比起动若惊雷的鸣子，他的打斗就明显凌乱许多，纯粹是靠本能挥动武器。交手不过四五下，他已明显落在了下风。 “小子，快过来帮我一把！” 然而不等周知有所行动，又有两名骑兵从侧翼杀出，场上局势顿时变得对“海盗众”压倒性的不利。 更令周知绝望的是，这次围拢过来的骑兵举起了手中的枪。 没错……他们带着火枪！ 第三章 占卜 “你娘的，这是什么狗屁设计！”契科夫怒骂道。 回应他的是两声枪响，只见俄国人应声倒地，胸口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这时，与鸣子缠斗的骑兵大喊了几句——那既非中文，也不是英语，而是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但听不懂的仅仅只是他们。 新增援的骑兵立刻有了反应。 只见一人留在马上装填火枪，另一人则拔出腰间的一把短铳，朝着鸣子方向奔来。 显然在四个人里，只有浅原鸣子稍微会那么一点冷兵器技巧。 也正因为如此，她被敌人当成了首要威胁目标，至于周知则完全被忽略了。 一旦她倒下，那众人的“海盗生涯”显然也就到此为止。 周知亦清楚这点，他反复念叨着“反正是游戏……反正是游戏……”，颤抖着抓紧斧子。当骑兵掠过他身旁的那一刻，他狂嚎一声拔腿跃起，用尽全身力量砍向对方。 尽管看上去踉踉跄跄，但他至少没有留在原地等死。 这一举动似乎出乎骑兵的意料。 对方被迫收回手铳，用手臂挡下这一斧。正如鸣子所说，斧柄传来的不是陷入血肉的粘稠，而是金石相交的震颤，巨大的反冲力让斧子从周知手中崩飞，骑兵也从马背上被撞下。 成了！ 周知上前压住对方，正要抢夺那把手铳，却突然感到腹部一凉。 低下头，一柄匕首已经扎穿了他的肚子。 “妈的，这怪……会换武器……” 周知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的说道。 视线快速模糊下来。 他看到浅原鸣子遭到增援骑兵的前后夹击，一个不慎之下被砍掉了脑袋，颈口的鲜血喷得老高。俄国人遭到枪击后没有立刻咽气，但下场反而更惨——由于失去反击能力，原先四处躲藏的村民也鼓起勇气，拿着草叉棍棒加入战斗，所以他死的时候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到处都能看到透光的窟窿。 接着白光笼罩了一切。 正如他们进入游戏时一样。 “吓————————！” 猛烈的吸气声。 周知用力摘下vr眼镜，像是窒息般大口呼吸，但即使如此也难以平复胸口的剧烈跳动。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几乎连点血色都看不见。 “苏卡布列锲，你骗老子！这叫没有痛觉？”安东尼.契科夫大嚷道，“我感觉那几枪都快把我捅死了！” “为了客户的感观体验，疼痛减免并不为零。”主持人依旧用平稳的语气回道，“但我可以保证，这个数值对各位的身心健康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俄国人瞪了他片刻，忽然大笑起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它再调高点？这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没错，不是亲自体验，我很难想象世间还有这样的游戏！”乔.詹姆点燃一根香烟——这次是真正的烟，猛猛吸了一大口，“伙计，你们要发财了！” “这一百万门槛费是我花得最值的一百万。”契科夫对此赞不绝口，“下一次活动在什么时候？我想……它每次运行的成本应该也不低吧？如果在资金方面有困难，我可以赞助。” “怎么，你还想再来一次？” “再来十次也不嫌多！”安东尼拿起桌上的酒瓶倒灌一口，眼中满是狂热，“下次究竟什么时候？我一定会准备得更充分。当然……如果能调整下难度就更好了。” 浅原鸣子虽然没有放声宣泄情绪，但从表情上也可以看出她受到的刺激不小，仍未从刚才的体验中回过劲来。 周知则神色复杂。 而戴着面具的主持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您问的涉及到商业机密的问题，还恕我无法作答。不过我能告诉各位的是，这只是一次初步的试运行，乐园是一个极为宏大的计划，下一次开放时它不会再像今天这般简单了。” “我们会扩大它的规模，并降低它的门槛，为的是能让更多的人体验乐园带来的快乐。至于具体的开放时间，还请各位耐心等待。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我会再次发出邀请，引导各位前往乐园。”他微微俯身行礼，“最后……感谢各位的参与。” …… 史东穿过阴暗的旧城墙，来到西街区——这里是城市的边缘地带，到处都能见到衣衫褴褛的乞丐，以及不怀好意打量着他的帮派混子。不过他们也只敢打量而已，史东知道自己肩头的勋章足以镇住这些无胆败类，或者说，他们如果有公然对辉煌堡卫兵动手的勇气，也不至于去给地下帮派当狗。 至少在白天，这里是安全的。 沿着潮湿的街道步行百余米，再拐两个弯，史东在一个狭窄的巷口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个木头搭成的简易窝棚。 棚子上面还挂着一块招牌——奇妙占卜屋。 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史东左右扫视一番，确定没人尾行自己后，拉低帽檐走进棚屋。 尽管这其中并没有任何值得隐瞒的门道，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举动会传入同僚耳朵里。 “欢迎来到奇妙……哦，原来是你。”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一个看上去白发苍苍的老者。 “是我。”史东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盘腿坐下。棚屋狭窄的内部不足以令人伸直腰板，与其躬身站着，还不如让自己轻松点，“你还记得我？” “当然，来这里寻访命运的人并不多。”老人点点头，随后露出一嘴褐黄的残牙，“重逢的就更少了。那么……占卜实现了？” “你是怎么知道那里会有海盗出现的？”史东忍不住问道，“理论上他们不可能穿过巡逻船的防线，悄无声息的靠近辉煌堡——” “你在说什么？海盗？”对方显得略微有些讶异，“这次占卜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是了……他不知道事情的详情是什么。 史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前倾的身体。用对方的话来说，他占卜的只不过是契机——比如何时何地能解决烦恼，至于具体有什么事情，老人自己也无法知晓。 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此事更加不可思议。 没错，占卜应验了。 史东本不会信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话。报着试一试的想法，他带着几个兄弟去往南郊渔村，没料到还真遇上了一队登陆的海盗。靠着这些人的脑袋，他领到了一笔薪酬之外的奖金，然后用这笔钱续上了妹妹的医疗费，总算让她的病情再次稳定下来。 甚至有消息说，因为这次的战果，他有可能从小队长升任领队，那样一来，他的待遇将更上一层楼。 第四章 愿力之城 然而问题在于，如果这个占卜屋真的如此灵验，为何会坐落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有这本事的人，应该想不发财都难。 “麻烦倒没有……或者说，你的占卜结果很准，我对此受益良多。” 老人笑了，“那就好。” “我能再占一次吗？比如今后的运势之类……”史东考虑了下又问道。 对方凝视他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我能感受得出来，你已经没了迫在眉睫的担忧。而一旦失去这个，盲目的占卜也只会带来盲目的结果。另外我必须得提醒你，孩子……祈求总会伴随着代价，这代价就像雪球，一开始谁都能支付得起，但当它滚起来后，再想抽身就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了。” 也是……自己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史东压下心头涌起的各种想法，长长吐出一口气，无论这是巧合还是确有其事，对方都相当于帮了自己一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者是妹妹的救命恩人，他不能也不应该往坏的方面去揣测。 史东伸手摸进腰包，将三枚银币放在矮桌上。 “这是费用。” “等下，还有一件事没完成。”老人叫住他，转身拿出一张薄纸。“我们说好了的，占卜需要以契约的形式来完成，只有当你完成署名，这事才算了结。” “嘿，我不可能把名字和印章用在这东西上。”史东皱起眉头——之前占卜时，对方确实提到过类似的要求，但他当时根本没放在心上。出来讨活不就为了一个钱字么，钱到位了凡事好说，哪有这么多规矩的。“再多付一枚瑟利尔总行了吧？” “说好是什么就是什么，契约不容改变。”没想到老者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当然，我也能理解你的顾虑，所以署名不一定非得要写下名字或是盖上印章，只要是真心实意，任何印记都可以，包括你的指印、随身携带的物品，甚至是一根头发。” 这人怕不是痴了，宁愿用银币换头发？ 既然无需签名，史东也懒得再啰嗦什么，他拔下一根头发，贴到薄纸上，并念出最后一句话，“契约已成。这样可以了吧？” 老人露出满意的神情，“契约已成。” 史东不愿再多留一刻，他站起身来，弯着腰走出棚屋，帘子放下的那一刻，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随即消去，就连西街区的空气味道都仿佛好闻了许多。同时，一股疲惫感也袭上心头，让他步履失去了往日的稳健。 希望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他深深看了棚屋上的招牌一眼，迈步朝城墙方向走去。 …… “呼，这就是愿力回馈的感觉吗？也太香了点……”朝阳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热流，忍不住感叹出声。这种体验就仿佛一个饿了七八天的人，再次品尝到美味的食物一般，而且还不需要担心自己被撑死。 可惜此份祈愿的分量并不算大，涌动的热流很快平息，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扣除各种开销后，估计也就够维系小半个月的性命，远还没有到高枕无忧的地步。 “还得继续寻找顾客才行啊。”他舔了舔嘴唇，低声喃喃道。 说出来朝阳自己都很难相信，一个月前他还是千千万万打工人里的一员，现在居然成了纵横两个世界的“恶魔”。 一切匪夷所思的变化都来自于他觉醒的那个清晨。 没错，他觉醒了，成为了一只恶魔，传说中依靠愿力存活的物种。就好像哺乳类幼崽会自动寻找母乳一样，他也在那瞬间明白了自己存续的关键。 那就是找寻有迫切渴望的人，满足他们的愿望，收取他们的灵魂——或者说灵魂蕴含的力量。 然后朝阳发现，他所身处的世界……已经没这玩意了。 明明东方寺庙里依旧人满为患，西方朝拜的信徒络绎不绝，可他就是吸取不到一丝愿力。这情况不是说令人绝望，那至少也是万念俱灰。 当然，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比如在孩子的生日许愿，以及寻找走失猫狗的饲主身上，他还是偶尔能捕捉到愿力的微光。但这连蚊子腿都算不上的回馈，根本不能改变局面，甚至连实现祈愿过程中的消耗都比得到的多。 没有愿力的恶魔会日渐衰落，最终迎来死亡，而在外人看来，就跟得了不知名绝症似的。 更可怕的是，他还没法拒绝这份惊吓。 觉醒的那一刻朝阳也知晓了恶魔血脉的本质——它不靠血缘遗传，随机觉醒，就跟买彩票一样。它贯穿于人类历史，无论古今中外，或许当人类有祈愿这一概念时，它便已然出现。 这一个月时间里，朝阳辞去工作，满世界乱转，就是想要找到一名拥有强大愿力的祈愿者，或者找到一个同类也行。 可结果令人绝望，他两个都没找到，身体也愈发虚弱。 不难推断，所有觉醒为恶魔的倒霉蛋，全都死翘翘了。 就在朝阳以为自己也会步上后尘时，一个意外的契机出现了——灵犀之眼没有带他找到同类，反倒发现了一处奇怪的裂隙。本着反正也是死的想法，他使出浑身力量穿过裂隙，于是来到了这座名为辉煌堡的神奇之地。 ……朝阳从后门钻出棚屋。 离开占卜屋的那一刻，老迈与枯瘦迅速从他身上退去，宛若一层蒙皮般。数秒不到，他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当然，即使换成年轻男子的模样，也不是他原本的样子。朝阳知道自己的身份越隐蔽越好，毕竟对于这个未知世界来说，他是百分百的外来者，做任何事都应该保持谨慎。何况比起身份，他还有更加忌惮的东西—— 朝阳走出街巷，抬头朝城市上方望去。 在灵犀之眼的视野下，无数道光柱从城中蹿起，似立柱般直插云霄。它们色泽不一，有的蓝如缎带，有的红如晚霞。 那便是愿力铸成的奇景。 它使得这座城市熠熠生辉，哪怕没有闪烁的霓虹灯，辉煌堡也比他所熟戏的大城市更为璀璨。 要知道，在裂隙另一边朝阳看得最多的是晦暗的灰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冰冷的水泥所包围。 可惜……他并不能将这些诱人的源力全部纳为己有。 因为这些光柱全都“有主”。 第五章 以物寄愿 朝阳尝试过回应这些愿力，但他才刚有动作，便感受到了来自另一端的冰冷窥视——那是意识上的侵蚀，而且压倒性的强大。 哪怕他抽身得更快，全程不到一秒钟，意识还是受到了不小创伤。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里，他感到自己如坠冰库，身体不停颤栗，几乎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这也让他更深刻的领悟到了此地与原本世界的区别。 朝阳现在已然明白，光柱直通天际，就意味着祈愿的对象早已确定，唯有那些半途而止的微弱散光，才有他趁机而入的空档——比如辉煌堡城卫军的那名小队长，史东.布莱德利。 史东的诉求很简单，那就是救治自己的妹妹，无论是钱、药材、医者都行……大概是病急乱求医的缘故，对方并没有选择具体的祈愿对象，换而言之，只要有人能帮他一把，无论是谁他都接受。正是这种态度给了朝阳趁虚而入的机会。 此人的生魂并不算强大，但对于饥渴已久的他来说绝对是一捧甜美的甘露。 “好了，该算一算收入与支出了……”朝阳摸出一个本子，自写自画道，“这次契约收取的愿力大概有七百左右……打开边界约一百，一副躯体虚像半天差不多五十，六个就是三百……对了，还有船的花费和筹备所需……” 如果非要说前阵子快饿死的经历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在资源极度匮乏之时，朝阳清楚的感受到了自身衰弱的过程，以及被迫学会了一份力量掰成两半用的方法。这使得他可以精确的衡量体内愿力多寡，并用数字标记出来。 比如他将维系生命一小时所需要的分量定为一后，其余所有消耗都可以根据这个基础值推算出来。 减去所有开销，本子上最后留下的数字是二百二十一。 这意味着剩下的愿力还可供他满状态生活九天，比他想象的还少点。 看到这個结果时朝阳心中的喜悦顿时去了大半。 “有没有搞错啊，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契约，怎么才这么点回馈？”他忍不住嘀咕道，整了这么多活才多续九天的命，难怪恶魔会灭绝！ 一般来说，回馈的愿力多少取决于祈愿者的个体强度，以及契约的具体内容。一旦契约达成，应诺者一方也会受到限制，万一他最后实现不了，还会遭到契约反噬，失去数倍的愿力。 如果这是份工作，那绝对是狗都不干，可惜他辞不得。 没办法，只能继续寻找下一个契约对象了——而且必须得快。 朝阳打算先去城里转一圈碰碰运气。 …… 辉煌堡是一座滨海城市，南边和西边都有广阔的滩地，东边则是工业区，整天都冒着浓密的黑烟。除开这些以外，朝阳知道的并不比游戏参与者多多少——毕竟他也是刚到这边没几天，发现异世界这根救命稻草后就立刻筹划起了乐园活动，压根就没有多余时间去了解城市本身，更别提辉煌堡之外的区域了。 因此每当走上街头时，他都会有全新的感受。 这里的街道全部由青砖铺成，两旁可以看到隐藏于路面下方的排水暗渠，这说明城市规划中着重考虑到了排水的重要性。在新城区的一些地方，街道上还镶嵌着钢铁轨道，以供有轨列车穿梭其间。 能看得出来这些载客车辆皆由蒸汽驱动，每次穿过街道时便会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雾云。但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硕大的蒸汽机头，停止和启动也相当灵活，与朝阳记忆里的蒸汽火车相差甚远。 不过街上最主要的交通工具还是马车和人。 无论是运货的马车，还是拉人的车夫，都在人群中交错挪动——这里既无交通规则，行人也不会得到任何特殊照顾。车夫大部分时候都要靠嗓子来提醒挡道的路人，被车厢剐蹭到不过是常事，一切显得那么的混乱，但也充满生机。 从蒸汽动力广泛运用的情况来看，朝阳判断辉煌堡的技术水平大概与地球18至19世纪相当，不过让他感到费解的是，他始终未能在城中找到任何跟电有关的元素。按照地球的发展史，这个阶段应该已经零星出现电力设施，例如灯泡之类的小玩意才对。 不光如此，朝阳也尝试过创造一些带电池的小物件，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由于手头愿力不多，他没办法进行更多试验，因此只能将这一疑惑暂时压在心底。 毕竟把这个世界当做地球是很危险的。 ——朝阳抬头扫了眼那些光柱，很快又收回视线。 哪怕是看得稍微久一点，都有可能引来某些存在的注意。 对于承接这些愿力的源头来说，愿力本身是绝对不容他人染指的禁脔。一旦察觉到有越界行为，以他目前的能力绝对没办法应对。 这也是朝阳时刻不忘隐藏身份的主要原因。 ……在街上一逛差不多就是三四小时，不过这回他运气稍微差了点，没能再遇上像史东那样的祈愿者。即使有几个人头上有愿力涌动，可从分量来看基本不值一提。即使不做进一步询问，他也能猜到这些愿望大抵是什么。比如想要发笔横财，又或是讨个老婆之类，这种愿望他就算能够满足，最后算账也必定是入不敷出。 “先生，先生，您买报吗？” 忽然有个稍显稚气的声音说道。 朝阳回过头去，发现一名报童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他看上去还没成年，个头顶多一米三四，手脚纤细单薄，怀里楼着的报纸却比他的身躯还厚实。 “先生，这里有每日邮报、先驱报和杰迪兄弟报，您要看看吗？每份只需两分钱。” 报纸是好东西，可他却没有时间读报。 至少在目前没有。 朝阳正打算拒绝报童时，忽然眼角捕捉到了一丝愿力的余光。 它呈现出淡淡的白色，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如果不是距离隔得够近，他基本不可能发现这抹光辉的存在。 别说那种直指向天际的祈愿了，它差不多只有拇指长短，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灭。 光来自于报纸右下方的一角。 以物寄愿？ 朝阳心中微微一动……愿力这东西并不像固定的指示器，谁有需要就挂在谁头顶上。它随着祈愿者的行为与状态起伏变化，例如专心祈祷时的愿力光柱最醒目，而祈求不那么急迫时，光柱也会变得黯淡。同样的，当某个祈愿者怀着极大的渴望制作器具时，也有可能将一部分愿力凝固在物品上。古代相传的那些具有灵魂的宝具，其实并非无的放矢，只不过当制作人辞世后，这些愿力也会变成无源之水，随着时间一点点散去。到他这个时代，也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找到一点点愿力残留的蛛丝马迹了。 第六章 世界第一侦探先生 “先生，来一份吧？”男孩将怀里的报纸往前推了推。 “拿张杰迪兄弟报给我。”朝阳摸向零钱。 “好嘞！”对方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将雇主要的报纸单手抽出，递到朝阳面前。 这下他瞧得更清楚了。 附着愿力的位置是一个豆腐块大小的专栏，上面刊登着的是一项寻人启事——在灵犀视野下，跨语言阅读也不会造成任何障碍，他能轻松看懂上面的内容。 「寻找失踪记者：考特.丹恩。他于三天前下落不明，男性，三十七岁，走失前头戴鸭舌帽，身穿亚麻色衬衣与灰色毛皮外套。如果有人能将其寻回，或是可以提供详细线索，报社将重金酬谢。有意者若想了解更多，请来报社与我面谈，地址如下。」 「登记人：朱迪。」 看来这位登记人相当心急呀，朝阳暗道，不然也不会在打字印刷时产生以物寄愿的效果。别看报纸上附着的愿力相当微弱，考虑到每份报纸上都有的话，加起来绝对不算一个小数目。 但要说它会比史东的愿力大上许多，那倒也不太可能。 毕竟从事件本身来看，涉事双方都不是什么大人物，这就注定了祈愿上限不会太高。 倘若对方真要是大人物，又怎么可能将寻人之事求助于大众？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也没更好的选择，反正急需下一份契约，去了解下情况又何妨？ “喂，小子。”朝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报童。 “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这家报社在哪——”他指向版头的杰迪兄弟几字，“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那当然，这城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报童揩了揩鼻子说。 “很好，”朝阳又摸出五分钱，在对方面前扬了扬，“带我过去，这钱就是你的了。” …… 兄弟报社离此地并没有太远。 跟着报童在人潮中穿行了约一刻钟后，朝阳来到了一栋五层小楼前。 “先生，就是这里。”报童说道。 “地方不错嘛。”朝阳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此楼正好位于一排建筑的当头，左右都是街道，底层各种商店铺子摩肩接踵，算是城市里的黄金地段了，“从大门进去就行了吧？” “不，先生……”报童抬手一指，方向却是大门旁边的小门，“从那儿上顶楼，出门第一个房间才是。” “呃……”朝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如果不是对方指点，他还以为那是公共厕所之类的地方。 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光线一下阴暗起来，同时也将街道上的喧闹隔绝在外。 楼梯不光陡峭，而且脏到了一定程度，他怀疑这地方自打建成后就再也没清扫过。更恶心的是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天知道有多少流浪汉真把这里当成了排泄的地方。 楼道里并没有其他侧门，仿佛为攀登顶层专门修建，一路来到楼顶，报社的招牌也随之映入眼中。 朝阳心里微微一沉。 这跟他预期的“传媒公司”相差甚远，连办公地址都如此寒酸，报纸上那句“重金酬谢”又能重到哪里去？ 恶魔以愿力为食，不代表他就能餐风饮露了。无论在哪個世界，钱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若想减少愿力开销，一个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便是用钱去代替能力来实现目标，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祈愿者还没见到预期报酬就直往下掉，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朝阳轻叹口气，稍稍调整了下自己的面容，向前一步推开报社木门。 屋子里面倒显得宽敞了许多，首先见到的是一个三十多平的大厅，横七竖八的摆着五六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堆放着好几垛厚实的纸张，浓烈的油墨香也瞬间盖过了走道里的污秽气息。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一名小伙子迎上前问道，目光也在打量着朝阳。 朝阳拿出兄弟报，指了指寻人启事部分，“朱迪在吗？” “原来如此，”对方立刻回道，“您去待客室等等，我这就叫她过来。” 待客室就在大厅边上，房间里只摆着一张茶几和两条躺椅，从随意堆放的毛毯和枕头来看，这里大概还经常被当做休息间使用。 “……什么？还真有人上门的？”一个细小的声音忽然穿透墙壁传入朝阳耳朵。 显然，用木板拼接的挡墙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完美，谈话者也没意识到他们隔壁坐着一个听力异于常人的恶魔。 “老板，这是好事吧？没了丹恩先生，报纸也填不满那么多内容。” “废话，难道我不希望他回来么！但那小妮子偏偏要写什么重金酬谢，我哪掏得出那么多钱……” “可她坚持那么写，说是不提高赏金，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去找……” 那边声音顿了顿，“总之您也别太担心，连警局那边都没什么消息，一般人哪能找得到啊……” 到这里，对话声音逐渐压低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朝阳翻了个白眼，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麻烦，不光重金酬谢是个幌子，就连找人这件事都存在分歧。寻人启事并非出自报社老板之手，而只是朱迪的自作主张？ 但好在愿力不会骗人。 至少在找人这件事上，对方是真心实意的。 不一会儿，房门被碰的一声推开，一名双马尾姑娘快步跑了进来。 “您好！我就是朱迪！”她直接就是一个大鞠躬，接着一把抓住朝阳的手，“请问怎么称呼您？” “朝。”朝阳简短的回答道，“是个侦探。” 他现在的模样和几分钟前截然不同，年纪差不多三十来岁，五官笔挺，衣着也换成了皮革风衣与羊毛毡帽，一看就是年富力强的专业人士。 “原来是侦探先生，太好了！”朱迪激动道，“我之前也试着找过私人侦探，但城里没有哪家愿意接这种活……” 不是对方不愿意，而是你没出够钱吧？朝阳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诚恳真切，“我和他们不太一样，无论是办事方法还是行事风格。” “没关系，只要能帮我找到丹恩就行。”朱迪对此毫不在意，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那么……跟我详细说说这位记者……考特.丹恩的事情吧。”朝阳柔声说道。 第七章 乐园的邀请 事情并不算复杂。 最近半年里，辉煌堡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连环杀手，涉及案件多达六起，还都是凶杀案，被害者已超十余人。每次作案时，凶手都会将死者开肠破肚，把现场搞得血腥不堪。如此恶劣的案件，警局自然也没闲着，陆陆续续抓了好几个嫌疑人，但类似的案件始终没有停止过，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卷土重来。 这使得居民们惊恐的同时怨声载道，民间的悬赏也水涨船高，考特.丹恩便是在这个时候开始追踪凶案的。 结果就在三天前，他忽然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朱迪与他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個房间里。 “他说他找到了一些东西，需要去证实。如果推测没错，凶手马上就要进行下一次犯罪！”朱迪急切的说道，“考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凶手盯上，倘若真是如此，他说不定会成为下一次行凶的祭品！求求您，帮我找到他！” 听朱迪陈述的同时，朝阳也在观察着对方——此人正是报纸上那些微弱愿力的赋予者，这从她身上升起的白色光柱就能看出，她显然愿意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来换回考特.丹恩的平安。 从光柱的规模来看，她的愿力甚至比那名守备队长还要强一些。 朝阳猜测大概是因为此事更加紧迫的缘故。 简单来说，他有得赚。 而这一点很重要——身无分文了还可以去打临工睡天桥，只要能动总归不会饿死，但选错了祈愿人对他而言很可能就是致命的。 “你找过警局帮忙吗？”朝阳沉吟片刻后问道。 “当然，但那些家伙根本不会在乎考特的死活，说什么一个记者外出好几天采访也是常有的事！”朱迪愤愤道，“事实上，他们连凶杀案本身都不怎么在乎，否则也不会让行凶者逍遥半年之久了！” “可你之前说，他们抓过不少嫌疑人……” “那只是为了堵民众的嘴而已！”朱迪面露不屑，“说是连环凶杀，但凶案都发生在下城区，警局才不会投入太多力量去破案。如果是哪个贵族子弟失踪的话……” 她抿抿嘴，没有再说下去，但后面的话即使不说朝阳也心知肚明。 “原来如此。”他停顿了下，随后提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向……神明祈问他的下落？” “您在说什么？”朱迪露出费解的神色，“我要是有请得动祭司的本事，还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除非有门路找到神使……不过说这些干什么？”她像是自嘲似的摇摇头，“神使比国王都稀少，哪可能想遇就遇到的……” 所以……她不是不信？ 这个回答让朝阳心中微微一动——看来即便是祈求，也存在着准入门槛。既然信仰和许愿可以分隔开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也有撬那些“伟大存在”墙角的机会？ 还有神使这个词……听起来并不像一个神职职位，而是某种特殊人物。考虑到再问下去有可能惹人怀疑，他没有继续发表疑意。 “事情我大概明白了。”朝阳从怀中摸出一个纸筒，在茶几上缓缓摊开，“我可以帮忙，但你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你要多少钱？报社一定会凑给你！”朱迪毫不犹豫道。 “不单是钱的问题。”他笑了笑，“这是一份契约，伱可以看看再做决定。不过请注意，一旦你签上名字，便再也无法反悔，而我也必定实现你的诉求。” 朝阳表面上显得镇定自若，内心却腹诽不已。也不知道是哪位恶魔定下的规矩，要求必须以契约形式来达成目标，而且还不得省略双方的义务与责任，这简直跟自缚手脚没什么区别。不幸中的万幸是，契约只要求明确告知，对方能不能听懂那是另一回事，只要他没骗人，那么契约就是合规的。 “呃……”朱迪果然在看到一半时停了下来，她指向支付那一行，“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我家乡的文字。”朝阳用坦诚的语气回道，“它叫愿力。” 这个词是用中文写的。 “愿力？”对方显然有些愣神，“那是什么？我该怎么支付它？” “用你们的话来说，也可以理解成精神力，或是信念。”朝阳微微一笑，“你看，你为了找他颇为担心对吧，所以这事也会产生精神上的开销。等我们找到丹恩先生，你的担忧便会化作烟云，这就相当于支付了出去——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意这个，它并不会对这份契约产生任何实质影响。” 或者说，它才是契约本身。 至于下一行所写的“五百瑟利尔”报酬，不过是添头而已。 朱迪眨了眨眼，半天才开口道，“没想到您还挺……幽默的。” 朝阳耸耸肩，不置可否。他没有欺骗对方，只是稍稍曲解了意思，而这曲解实际上对双方都有益。 当然，最关键的是没人会在有迫切需要的时候，去跟一纸合同较真。 朱迪果然没有太在意，她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五百银币我可以给，但您必须找出考特.丹恩的下落！”她斩钉截铁说道。 “当然，”朝阳朝对方伸出手，“你的需求，便是我的使命。” …… 另一侧，地球某处。 一间挂满屏幕的大厅内，张志远正在参与一场重要的会议。作为国际刑警的一员，他们已经追踪一个名叫韦恩.詹思特的犯人许久。此人涉嫌跨国走私、贩卖武器与违禁化合物等多项重罪，早就被多国安全部门盯上。然而令大家感受棘手的是，韦恩.詹思特还具有大使身份，哪怕这个身份是靠献金买来的，哪怕只是非洲地区一个名不见经传小国的大使，也不便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抓捕。 “据最近情报，此人登上海洋之心游轮，与多人秘密会见，所用化名为乔.詹姆。”坐在首位发言的正是张志远的上司，也是亚洲部门的负责人，高伟。“会面之人我们也查过了，各位手中拿到的资料便是他们的信息。” “俄国人，日本人和……中国人?”张志远在翻到周知这页时不由得停顿了下，不得不说，这个组合还挺少见的。“我猜，他只是个碰巧凑伙的？” “调查科确实没发现他有太多问题。”高伟点点头，“关键在于他们会面时都参与了一场游戏，这点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重点。” “游戏？”一名女子好奇道，“是什么样的游戏？” 张志远忍不住露出笑容，这名女子叫崔贞恩，来自韩国，一大爱好便是电子游戏，而且水平还相当不错。 “不知道。我们破获的邮件里只提到游戏主办方自称为乐园，但完全没有说明游戏内容。”高伟摇摇头，“如今借助网络技术犯罪的行为屡见不鲜，我们也必须高度警惕这点——如果他们把游戏当成商议地点，一旦达成密语约定，下一次便可以在世界任何地点进行联系，而且相当难以破获。” “这可不好查。”张志远直言不讳道，“游轮属于加勒比公司，本身合法合规，我们想调录像都难。何况在私人包厢里都不一定有录像这回事……” “除非我们也能进游戏看看。”崔贞恩舔了圈嘴唇。 “想都别想。”他不以为然，“这事一看就知道是富豪圈子里独享的聚会，肯定有人提前摸过底，才会给出邀请，你觉得我们能有这个资格么？” “好吧，”崔贞恩耸耸肩，“那我们继续盯着——”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高伟拿起话筒，“说。” 随后他的面色一变，“你确定？行，那你把画面接进来。” 放下电话，这位年近五十的负责人神情变得极为凝重，“网络情报科来的电话，说我们的内部邮箱刚收到一份邮件，发件人就是乐园。” 第八章 赛博恶魔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了。 也难怪连见多识广的老部长都会一改常态——他们正在调查的对象，居然直接把信件发到了他们专用的邮箱？这岂不是说明对方不光知道自己被调查了，还清楚获悉了调查者的身份？ “这是……挑衅吗？”有人低声道。 “先看看再说。”高伟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信号很快接入中央大屏，接着情报科当众点开了那封看似普普通通的邮件。一个简单的平铺动画效果过后，只见一扇红黑双色构筑的大门出现在屏幕中央，上面还搭配着“点此进入”的文字。门下方则是更多说明，张志远眼尖，直接念出声来。 “新一轮游戏即将开启。” “想要进入乐园，可以选择以下两种门票：一百万美元，或者杰出的勘察侦破技能。” “在乐园之中，各位可以享受到无与伦比的感观刺激，以及全新的认知体验。您不仅可以从游戏里获得丰厚的奖励，人生与命运也将发生全新的变化，而它是向好还是向坏，全由您自己来选择。” “乐园静候您的光临。” “牛逼！”崔贞恩情不自禁直接喊出了国际通用语，“这已经不能算挑衅了吧，跟战书直接下到脸上有什么区别？” “勘察侦破技能是什么意思，打算让我们也参与其中吗？” “你们查不出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不行，网关没有数据记录，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邮箱里一样。”情报科同事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显然他们也有些焦头烂额，“我们已经切断了与外部的网络连接，正在做后门病毒排查。” “那现在可以点报名么？”崔贞恩饶有兴致的问。 “理论上没啥问题，邮件目前正处于虚拟封箱内。” “点下试试。”高伟指示道。 情报科照做，只见红黑之门缓缓打开，一张正儿八经的报名表出现在众人眼中。 “呃……就这？”崔贞恩忍不住道。 事实上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图片不动还好，一动就完全暴露了其拙劣的制作水平。粗糙的贴图、卡顿缺帧的开门特效，不要说一个资深程序员了，就连一个相关专业的大学生都能做得比这更好。而那报名表也完全是用ppt制成，手打的话要不了三分钟功夫。 毫无疑问，加勒比公司的技术力量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廉价货来。 “感觉就像是小公司的入职申请书……”一名刑警忍不住道。 “有人在故意耍我们吧。” “小张，你怎么看。”高伟直接点名道。 张志远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本身能力了得，又精通多门语言，被调入国际刑警部门后屡次立功，上面相当看重，因此老高这么问大家丝毫不感到奇怪。 “老实说……我不知道。”他挠了挠头，略有些无奈，毕竟如此离谱的事情，别说自己的职业生涯了，就连整個警局的卷宗上都没有过。“但有一点我觉得需要注意下，那就是不应提前假设乐园组织跟韦恩.詹思特有关。此人确实参与了该游戏，不过他也搭乘过海洋之心游轮，我们总不能认为整个加勒比公司都牵扯其中。有了这个前提，此事才有深究下去的意义。” “嗯，你继续说。” “我还比较在意另外一点。”张志远沉吟道，“这个表按三假一真填个几份，最坏的损失也就是一人的基础资料。但对方能轻松把邮件送进来，拿到我们表层信息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看……”他指向屏幕，“这上面甚至没问职务和岗位，也不涉及任何案件详情，只是身高性别这些，感觉有点像是精神控制的把戏。” “精神控制？怎么说？”老高问。 “我们厅之前审问犯人的时候，如果犯人特别顽固，审问警官就会从一些简单的问题入手，让对方能轻松回答，进而逐渐放下防备。”张志远解释道，“这种问题往往是今天星期几，晚饭吃的什么之类，多来几次犯人便会下意识产生服从性。” “好胆量，所以这是在测试我们的服从性呐！”崔贞恩一拍椅背。 “关键不在于这个。”他接着说，“我们让犯人服从，是因为需要口供，换而言之，双方存在一定的协作关系。那乐园做这一套又是为了什么？毕竟单纯的戏弄与挑衅可用不到这些。” 这一席话说得众人若有所思。 高伟率先开口道，“所以你才说不应提前假设乐园跟韦恩.詹思特有关。有点道理……不过他们若是想跟我们讨论点什么就大错特错了。入侵政府网络已经触犯了法律，只要查出这帮人的下落，我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确实如此。”张志远表示同意，“我们可以试一试，一边先报名，一边让网络情报科的同事追踪信号，联系其他地区的刑警进行围堵。就算抓不到韦恩.詹思特，也至少有机会搞清楚他前次聚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周知那边要不要派人去问问？”崔贞恩提议。 “先盯着，我们暂时不知道他会不会参与第二次游戏，不宜打草惊蛇。”高伟想了想拍板道，“如果他继续参加，那我们就不动他。若是他没有动作，那我们就趁游戏开启时和他接触，直接询问第一次聚会时的情况。虽然我有预感，他为我们提供不了多少帮助。”说到这里老高站起身，“那么各位……行动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 “……还真是嗅觉敏锐的一帮人啊。”朝阳缓缓睁开眼睛，不由得感叹道。 事实上他不仅仅把邮件凭空发送到了对方邮箱，还通过大厅的摄像头观察到了会议全程。而这正是他的能力之一。 觉醒的那一刻，朝阳不光知晓了恶魔的生存方式，也如本能般洞悉了自己所拥有的能力。简单来说，恶魔力量可以分为两大类型，其一是「欺诈」，它既是核心，也是所有恶魔都会拥有的能力。比如侵入梦境、构筑幻觉，或是创造有时限性的物体、幻象，愿力消耗也相应增加。 特别是创造实物，在愿力稀薄的地球施展几乎就等于自杀，如果不是发现了异世界愿力澎湃，他或许永远也用不出这个能力来。 而另一类则是独属于他的力量，这也是区分每个觉醒恶魔的标志。朝阳获得的力量是能够轻松介入网络之中，将那些虚幻的电子路径变成一条条可以直观理解的通道与大门。 当第一次运用这份力量时，连他自己也有些感叹时代进步的波澜，因为就连恶魔也在与时俱进。 他将这份能力称为「赛博之眼」。 而自己就是21世纪的首个赛博恶魔。 第九章 异瞳 施展独有力量的消耗远比本源力量要少，也是他能存活至今的救命稻草。正是凭借赛博之眼的能力，朝阳才决定将乐园的首次试演用在海洋之心游轮上。几封借助加勒比公司系统发出的简单邮件，就营造出了一个仅对富豪开放的秘密聚会。尽管发出七封信件，最终只有四人到场，但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乐园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上层圈子。 同时朝阳在浏览乔.詹姆的邮箱时，自然也觉察到了国际刑警调查的痕迹。原本他并不把这个当回事，毕竟所有形象都是虚构的，他完全不担心对方查到自己身上，不过与朱迪签下契约后，他意识到这未尝不是個契机，因此才决定将邮件直接发至亚洲分部的邮箱。 综合多个条件来看，朝阳断定调查者一定会咬钩，虽然最后结果和他想的大致一样，过程却出现了偏差——他没料到自己随手制作的邮件动图和ppt报名表会成为那一隙破绽。 “或许我该真正组建一个乐园后勤部门了。”朝阳思忖道，如今他手头有四百多万美元，而且来源可查、渠道合法，过去一些停留在空想阶段的构思，现在也算有了实施的资本。 当然，他知道这部分事情必须办得小心谨慎。 留存在世间的痕迹越多，自身暴露的风险也越大。 从目前来看，他最大的优势便是隐蔽，恶魔力量说起来不可思议，但正面对抗的话他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因此保持身份神秘性是必要之举。 好消息是，他在这边也有了愿力收获。 从异世界抽身后朝阳意外的发现，第一批参与乐园的游戏者在满足刺激需求后居然也回馈了他些许愿力，用数字来衡量差不多五十左右。尽管跟另一边的收获比起来相当于添头，但这却无疑是个好征兆。要知道过去他在地球折腾了好久也没赚到这么多愿力，而这次人均都能提供十多点，不得不感叹命运之奇妙。 显然，这绝对跟四人进入过异世界有关。 而五十愿力已足够他制造一个存在半天的替身。 加上地球这边没有那些诡异莫测的存在，所以总体安全性还是远好过异世界的。 “砰砰砰！”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朝阳的沉思。 他站起身，望向门厅，而敲门声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密集，“野团外卖！老板，你的外卖到了！” 朝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来了来了，催得这么急干什么？” “我还有好几个单要送嘞，不像老板——”他瞥了眼门边堆积成小山的外卖餐盒与生活垃圾，“只要伸个手拿外卖就行。看好了，没超时——” 他一边结单，一边似乎还想嘟囔两句，忽然话声一僵。 “怎么了？”朝阳皱眉。 这是一个老小区，楼道里的采光有些阴暗，就在光线与阴影的分界线中，他看到对方脸上赫然露出了一丝惊惧之意。如果不是男子过于突兀的停顿，他都不会注意到这点细微变化。 “害，老板你还玩cos啊，妆化得有点好啊。”外卖员很快恢复了常态，他自嘲的摇摇头，转身走下了楼梯，“下次早点开门哪！” cos？这又是演的哪出？ 朝阳疑惑的关上门，思索片刻后走进了卫生间。 打开灯，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汗毛倒竖。 只见他的右眼不再是原本的晶状球体，而是一团紧紧缠绕的黑线！ 啪！ 朝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视力瞬间变窄一半。 他缓缓挪开手，再次窥视自己的右眼，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个朴实无华的肉眼，眸子成黑褐色，眼白边缘略有血丝，可以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刚刚那是什么？幻觉？ 觉醒后的意识里，可压根没有关于这部分的内容…… 一时间朝阳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既然其他人能看到，说明这绝不是单纯的错觉。好在楼梯间的光线昏暗，才让对方错看成了美瞳一类的玩意。 朝阳又在镜子前耗了半个小时，结果那个古怪的瞳孔都没有再出现过。 看来刚才的情况只是一次意外。 草，这下真赛博了。 朝阳微微叹口气。 此处显然不适合再住下去，哪怕外卖员根本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但谁能保证对方不会在某时某刻突然想起来，并觉得异样万分呢？ 自从找到新的生存方式后，他就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个月，租房已经成了常态。尽管刚从国外回来没几天，这个房子才刚刚租下，可该走的话还是得走。好在他现在不比当初，手里的余钱颇为宽裕，不必为预缴出去的那几个月房租而心疼。 只是朝阳不明白，以前也多次使用过能力，为什么现在才突然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这也是穿行于两个世界带来的影响？ 从保险角度考虑，他应该先弄清楚原因再做下一步打算，但偏偏时间不等人，他不光面临着契约的约束，愿力消耗也不会给他停下来的空隙。 何况他目前根本无法与异世界割离。 悬殊的愿力差距就注定了他必须频繁往返于两地之间。 朝阳拿出手机，打开预先准备好的信件，接着按下了发送键。 一窜窜字符在他的能力控制下攀上主网，如流光般飞向世界各地—— 新一轮乐园游戏即将开启。 …… 江城，某处高档酒吧中。 闪耀的霓虹灯光将人影映成红蓝两色，快节奏的音乐充斥耳膜，在这变化瑰丽的光影中，男男女女贴合在一起，互相狩猎着各自的目标。比起外面那些平价酒吧，这儿并没有太多区别，除开酒水更贵、准入制度更高、入场女孩更加年轻漂亮以外。 周知算是这里的常客，或者说江城的富家子弟都会把这里当成聚会场所，无论是猎艳还是打发时光都算是个不错的选择。过去周知也热衷于此道，但今天却不太一样，他第一次觉得动感的音乐有些刺耳，听得让人烦躁，那些受邀而来的网红女子也再难以引起他的兴趣。 “周哥，你看那个紫衣服的女的怎么样？” “听说是外地来的，网上粉丝不少。” “那又怎么样，周哥只要出手肯定拿下。” 周围的人纷纷吹捧道。这也是“游戏”的起手式了，大家挑选出一个出众的目标，然后打赌目标落入谁的手中。周知参与过许多次，也有几次成为赢家，对于他来说，结果并不重要，期间的过程才是最有乐趣的。 “我就算了，今天没兴趣。”不过这一次，他并未接茬。 “怎么了？兴致不高？” “你不上我可就上了。”另一名同伙朝他挤眼道。 周知摆摆手，示意随他的便。 “我懂了，今天有正事要谈，所以周哥才不动心。” “喔，是俱乐部那事吧，”边上立刻有人接话道，“听说等下赵公子要来？我是没资格参与，待会就只能在一边看着了。” 周知对此说法不置可否，但唯有他自己才明白真正的原因。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便会重复浮现出那一幕—— 高耸的马匹朝他冲来，两人一起倒在混合着鱼腥味的泥泞当中；匕首划开了他的肚皮，腹部似乎陡然变轻了许多；不过垂死之际也无法让他移开视线的，是与敌人混战在一起的鸣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美感。即使她的颈脖被利剑劈开的那一刻，锋锐的眼神也依旧叫人胆寒。 再回过头来看这些穿着轻薄、搔首弄姿的女人，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不对，不光是女人们。 过去流连于此的自己，不也是苍白乏味得如嚼蜡一般么？ 第十章 新一轮游戏 忽然，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只见那些摇摆的人群纷纷向后退去，避让出了一条道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一堆男女的簇拥下朝着周知所坐的软塌走来。 “赵爷。”周知主动起身打了个招呼。 任谁都知道，眼前这名赵公子赵含胤不光有钱，家族在江城也相当有权。这个圈子里，人人都得尊称他一声爷，周知亦不例外。 “坐下喝，坐下喝，”对方笑了笑，随后朝身边众人招招手，“都过来坐。” 而之前吹捧周知的那帮人则自觉让开了位置。 一时间，这张软塌成了酒吧里最为瞩目的区域，能和赵公子同坐的也基本非富即贵，论家世背景皆不比周知差上多少。场内的女子更是对这边翘首相视，无论被谁看中，对她们来说都是一场机遇，说不定还可以一飞冲天，从此成为豪门贵妇。 围坐者则一起吹牛喝酒，气氛好不热闹。 周知以前也挺享受这种时光，他在家中不受老爹待见，唯有在这里才像找到了归宿。不过今天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好几人朝他推杯换盏时，他都只是抬抬手应付了事。 大概闹腾了一個多小时，赵含胤才谈起正事来。 “鼎盛俱乐部的框架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各位如果看得起我，现在就可以往里面注资，不管多少都是心意。以后有收益了，我也会按注资比例来返利，只要俱乐部不倒，就绝对有弟兄们的一份收成。” “赵爷说什么呢，这生意肯定大赚特赚！” “我最近手头紧，先转个一千万，赵爷不会嫌弃吧？” “嫌弃的话就不会叫你来了，”赵含胤笑道，“以后有了也可以再补。” “那就不算原始股了，是这么说的……对吧？”有人起哄道，“我直接加两千万！” “不愧是光哥，有点东西啊！” “嗨，不就是少买两辆牛马的钱么！” 周知一改往日的嬉笑，沉默不语。他知道鼎盛俱乐部是个什么计划——赵含胤打算将江城地下娱乐链全部整合起来，进行统一规划，既有面向普通人的低层消费端，也要打造服务有钱人的高端品牌。当然，无论是走高端还是低端路线，基本都存在游离在法律边缘的部分，并且这里面利益纠葛颇多，也只有赵家公子敢虎口夺食。 对方想要拉拢众多富家子弟来投资，看重的并不单纯是钱，而是他们背后的家世。参与的人越多，这个俱乐部的言语就越有分量。而富家子弟也乐见其成——毕竟大多数人都跟周知差不多，要么不是家里的长子，要么其能力不被家族看重，除了有钱以外再无别的特长，反正都是花，不如用在找乐子上面。何况这事要是真办成了，红利绝对不会少。 那样，他们就可以向家族“证明”自己的能力，并狠狠抽父辈的脸。 周知本来也打算投个千百万，如果没有在旅游途中遇上那场游戏的话。 “不好意思，赵爷，我暂时先不参与了。”他最后还是开口道。 喧闹的气氛顿时一僵。 “你行不行啊，周哥！”身旁立刻有人拍他的肩膀。 “最近不是还去欧洲玩了吗，怎么连个份子钱都拿不出来，不给赵爷面子？” “行了，我说了不是强制的，你们在瞎扯什么呢。”赵含胤先瞪了那人一眼，才转头看向周知，“怎么了周知，最近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这个……”他张了张口，最后也没能说出乐园的事来。一个和现实别无二致的虚拟游戏？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他们哄堂大笑。更何况……他心底并不那么希望将这个意外的发现分享出去。“我还好，只是钱都用掉了。” 他的卡里当然还有钱，但周知清楚，这些钱是他从家里软磨硬泡弄来的，以他爹的脾性短期内绝对不可能再给一次。而比起俱乐部这回事，他实在还想再去乐园里看上一眼。 “那就算了。”赵含胤也没计较下去，“其他人呢？不会也没钱了吧。” “怎么会，我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支持赵爷啊！” 随着一阵哄笑声，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不过这一次，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周知。 周知亦不愿在此多待，他假装喝多了要上厕所，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吧大厅。 穿过室外的恒温泳池，他爬上酒吧天台，这里也是建筑的最高点——事实上这间酒吧并不开在街边，而是在江城最豪华的商业楼顶层。站在围栏边，客人便能看到此起彼伏的城市线，以及横穿市区的江景。 被冷冷的夜风一吹，周知忽然清醒了许多，心头涌上一丝不安感。 自己或许不应该拒绝赵含胤。 关于赵家公子的传闻，他听过不少，不管传闻是怎样的，有一点基本不会变——那就是他绝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何况大家投钱是为了继续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他今天这么做，相当于把过去那个理想舒适的环境给断绝了。只要赵家公子随便放出点风声，以前围着他团团转的狐朋狗友只怕都会销声匿迹。 要不……把剩下的钱都投出去算了？ 周知忍不住想。 毫无疑问，若是乐园的入场票一直都是一百万美元，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持续玩下去，最多再来两次，存款便会弹尽粮绝。在别人眼里，他出手阔绰，根本不用担心缺钱，但他自己却清楚得很，真正有钱，或者说有能力赚钱的是他的爹妈，他若是讨要不到的话，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正如那个美国人说的一样，「大家都清楚真正掏钱的人是谁。」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知拿出手机，发现邮箱里多了一份新邮件。 标题的名字让他的心脏骤然缩紧起来！ 「乐园」。 它再次发出了邀请函！ 他屏住呼吸，点开邮件。 ——新一轮游戏即将开启，乐园静候您的光临。 刹那间，盘旋于他脑海中的犹豫与后悔都消失不见，记忆中不断浮现的画面又再次重现眼前。 他还想再去那个世界看一看。 他无法就此放弃乐园。 周知滑动手指，按下了报名键。 第十一章 大升级，v2.0！ [欢迎来到乐园]。 “嗬————————！” 张志远猛地睁开眼睛，宛若噩梦初醒般大吸了口气。视野中的字迹渐渐变浅，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自己戴上了那个邮寄来的vr头盔，然后便瞬间失去了意识。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五感都被切断了似的。 他忍住脑海中残留的晕眩感，向四周张望——原本熟悉的办公室此刻已变成了一个阴暗的木头房间，而屋子里除开他之外，还躺坐着五个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乐园？ “我操……” 张志远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他接受的训练能让他在任何时候都不行于色，但这种训练显然仍存在极限，尤其是当他所见事物过于震撼时。 组织填写的四份报名里只有一份是真的，最后乐园也只给了一個名额，这倒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万万没料到，所谓的游戏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能闻到空气中木头腐朽的气味，以及身上粗布衣带来的摩擦感。至于坐在对面的那几个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像是活人，而不是图形数据虚构出来的角色。 什么时候虚拟现实技术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还是说……这并不是什么虚幻技术，而是自己正处于真实世界的某个角落？ 可他戴上头盔的地方明明就在警局内部，如果乐园组织者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个大活人从警局大楼里拐走，这能力也不比虚拟现实差多少了。 他花了许久才抑制住心中的惊愕，正打算好好观察下自身处境时，其他五人突然也动了起来。 张志远瞬间将警惕心提到了顶点！ 他贴墙而站，并做好了搏击准备——若这些穿着古怪的异地人有表现出丝毫敌意，他便先下手为强，打晕对方再说。 “呵……这次又换了副身体么。”一名身形肥胖的男子揉了揉脖子，说的却是他熟悉的俄语，“不过我为什么觉得头晕晕的？” “你们是谁，都报下名字吧。”另一个中年人嘟囔道，“我是乔.詹姆。” “周知。” “浅原鸣子。” 其余人纷纷开口道。 张志远立刻明白过来，这些人全都是上次游戏的参与者！而且那个自称乔.詹姆的男人，正是自己要盯梢的目标！ “我是安东尼，我想你们应该还记得。”第二个醒来的俄国人将目光移动至张志远和他身边的人身上，“这次好像来了两个新人啊。” 到这时，对方竟说起了流畅的中文。 见其他人都望向自己，张志远咳嗽两声，平静的开口说，“张志远，除开名字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事实上在决定参与游戏前，警局就给他塑造了一个全新的富豪身份，包括家世、来历都编造好了。毕竟乐园游戏能知道他的身份，不代表其他参与者也知道，适当的伪装还是有必要的。 “说不说是你的自由，我们只是来找个乐子，没必要纠葛太多。”安东尼无所谓的摆摆手，望向最后一个人，“那么你呢？你也是新来的吧。” “他叫杰森.泰勒，”詹姆主动介绍道，“我找来的朋友。” “正是如此，我来自英国。”那人连连点头，“乔跟我说起这事时，我压根不信，觉得他是喝多了在胡诌。没想到他说的根本不能体现这世界的万分之一……这游戏也太神奇了吧！” 张志远深以为然。 他甚至有些怀疑，警局或许完全将此事想岔了——乔.詹姆并不是在此进行秘密聚会，他只是单纯的在享受这个富豪才能参与的游戏。 不过现在退出也不太可能，自己只能将这场戏演绎到底。 “乐园方允许我们邀请人参与的？”鸣子好奇问。 “不知道，但我报名时填写了他的资料，他也收到了邮寄的vr头盔。”詹姆耸耸肩。 “这窗子能打开吗？”杰森.泰勒在小木屋里走了一圈，停在一扇封闭的木窗前，“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大家对视一眼，没人出言反对。 事实上所有人都想知道。 见状，杰森试着推了推窗户，木板并没有被锁住，很快便被推开了一条缝。光线从屋外射入，使得原本只有油灯照明的房间又亮了几分。 他迫不及待的凑上前。 “天哪……耶稣保佑！外面是一座城市！”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忍不住惊叹出声。 “城市？”其余几人纷纷挤了过去。 张志远也不例外，等轮到他时，他的反应并不比对方好上多少——只见在灰蒙蒙的雾气覆盖下，一条延绵的城市线在眼前徐徐展开。数以万计的房屋鳞次栉比的排布着，并如山脊一般缓缓爬升。街道上行人往来不断，马车时不时拖着货物经过，显得相当热闹繁华。从建筑风格来看，这里显然跟21世纪的地球相差甚远，但人种却看不出太多区别。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游戏程序模拟出来的虚像，那主机的运算性能该达到何种恐怖的程度？ “莫非……这座城市就是我们上次看到的那座？”周知喃喃道。 “上次你们出现在哪？”张志远立刻问道。 “海上。”鸣子回答，“我们扮演的是海盗。” “呃……海盗？”身为执法者的张志远顿时感到了不适。 “没错，但我们才刚登陆，就被巡逻队杀了个一干二净。”鸣子淡淡说，“当时我们只能看到一个贫瘠的村庄，以及远处高耸的城墙。” “那这次我们要扮演什么？”詹姆搓搓手，语气里已充满期待，“潜入城中的可怕罪犯？还是抢劫银行的世纪大盗？” “伙计，伱就不能想些好点的东西吗？”英国人鄙夷道，“请不要把现实带入游戏。” “哈，我只是等不及了而已。” 张志远表情不以为意，心中却冷笑两声，没错，这家伙绝对是通缉名单上的韦恩.詹思特，一个习惯了犯罪的不法分子。这个叫杰森的人看来对乔颇为熟悉，如果能套出他的身份，说不定能成为破案的一个新方向。 “话说回来，主持人呢？”安东尼说道，“上次他说只是试运行，这次将大不相同来着。” “我只希望他能多给几把趁手的家伙。”鸣子似乎对上次拿把锈蚀武器对抗巡逻队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然，我想这一次不会让大家失望。”忽然一个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大家顿时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回头望去。 不知何时，一个身穿红黑斗篷，头戴川剧面具的男子出现在房间一角。 这人就是乐园游戏的主持者！？张志远立刻紧紧盯住了他。尽管知道这只是一个虚拟形象，但他仍希望从对方身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快说，这回我们又是什么角色？”詹姆催促道。 “别急，我想先让大家看看左上角——没错，就是你们视线的左上角。”主持人不慌不忙说。 张志远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对方的说法像左上角望去。 随后他注意到，一个浅白色的数字缓缓浮现出来。 数字为「1000」。 第十二章 这不科学！ “这是我赠送给各位的游玩点数，你们也可以理解成筹码。”主持人接着说道，“尽管乐园不会限制各位的行动，不过每次游戏依旧会安排一个奖励任务，根据你们完成的表现，给予相应的点数。现在你们可以打开兑换界面，选取自己需要的东西——只要各位盯着数字默念开启，界面便会自动浮现。” 开启。 张志远在心中默念，随后他看到数字放大开来，变成了一张半透明的表格。 所以……这真的只是游戏而已吗？ 他快速扫过表上的兑换物——比起市面上那些成熟的游戏，乐园里能兑换的东西可谓五花八门，颇为杂乱，就好像临时凑上去的一样。它被分为两个大类，一个是【战斗辅助】，排在最前面的是复活卷（限定），价值1000；其次是痊愈卡，价值750；剩下的都是刀剑、盔甲之类的装备，从150到50不等。另一项【生活辅助】里则啥都有，什么高压锅、便携液化气、打火机、捕鱼叉……甚至还有铝热剂包。 “这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吧？”安东尼嘟囔道，“上次遇到的敌人可都是拿着枪的，我们就不能整点更厉害的东西吗？” 主持人没有回应，似乎这是一個超出预设选项之外的问题。 “也许有，但我们积分不够，可能看不到。”周知小声说，“游戏设计师通常会考虑难度的递进性，不把强力武器放在最初阶段，又或者希望我们以策略为主……” “行吧，那我选全套护甲和弩弓，备用武器再来把匕首！”俄国人也懒得再计较。 主持人点点头，右手一抬，只见几样装备便凭空而现，掉落在地上。 这一幕看得张志远啧啧称奇，其他人却似乎习以为常。 经过一轮兑换，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许武装，只有张志远没有动用任何点数。 “我猜……我不必非得现在使用它们吧？” “当然，您可以在任意时候向我发出申请。”主持人点点头。 “那我先跳过兑换。”张志远暗暗长吁了一口气，倒不是心中早有计划，而是他平时很少玩游戏，压根不知道换什么东西更好。 早知如此，就该让崔贞恩来参加乐园游戏了。 “那么各位都换完了？” “等下！”张志远再次提出疑问，“主持人先生，你能不能脱下面具来，让大家看看你的模样？我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这面具怪寒颤的，哪怕是虚拟的容貌也比这玩意要好。”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主持人笑了笑，伸手摘下面具。 然而面具之下仍然是一张川剧面具，只是颜色和纹路有了变化而已。 张志远哑然。 “既然各位已经做好准备，那么请跟我来。”主持人也没有多话，仿佛那副面具就是他原本的模样一般。他转身推开侧门，走进另一间小屋中。 这间木屋要亮上不少，光油灯就有好几盏，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方桌，桌上堆着一大叠稿纸。 “这又是什么？”美国人好奇道。 张志远上前一步，抢先拿起一张纸，只见上面写满了文字，但他却一个都不认识。 “案件卷宗。”主持人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次各位将成为罪恶的狩猎者，解决一桩弥天大案。关于案件的详细内容，以及所有线索，都记载在这些书页上。从你们走进这间房屋的一刻，乐园游戏便已正式开启。” 大家面面相觑。 “这……就开始了？” “没有更多提示么？” “谁知道这上面写的啥？”乔.詹姆挥了挥手中的稿纸，“连看都看不懂该怎么狩猎啊！” “等下，我刚才好像看到过一样东西……”周知忽然说道，“在哪呢……对了，在这一栏里，伱们也看下，兑换界面生活辅助那一排。” 经他一提醒，张志远也翻到了此项，在一堆生活用品的下方，他赫然发现了一个叫“翻译豆腐”的东西，售价为200点。 “小子，你也算有点用处。”安东尼呵呵一笑，“看它的描述，应该是吃下就能获得翻译的能力。” “不对吧，语言互通不应该是默认的吗？”乔.詹姆直皱眉，“谁会做游戏时还专门整套蹩脚言啊！” “我是换不了了，现在就剩下100来点。”新加入游戏的杰森.泰勒表示遗憾。 “如果游戏设计是如此，我们也只能遵循。”浅原鸣子忽然发话道，“200看似很多，但我们也没必要人人都换一个。别忘了，这次任务是由我们共同完成。” “那……我来吧。”周知主动说，“我还有500点没用。” “一个可能不太够，我也算一个好了。”张志远紧跟着说道。他已经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似乎没人知道这次游戏主题会跟破案有关。无论是乔.詹姆还是他拉来的杰森.泰勒，看上去都对这些东西相当陌生。但他不同，早在乐园发出邀请函时，函件上就写明了参与条件，对方既然能针对性的将邮件发到警局邮箱，就说明新一轮游戏很可能用得上刑侦的能力。 这可以说明两点，一是每个人收到的邀请函各不相同，至少标注有“杰出勘察侦破技能”的邀请函只有警局收到过。 如此一来，局里给他捏造的人物背景就不算白费功夫，他也不会被嫌疑人刻意盯防。 二就是基本确认了乐园是一个中立组织，并没有偏向于乔.詹姆一方。 “你确定伙计？”美国佬看了他一眼，“买了这个后就只能在武器装备和痊愈卡之间二选一了。” “我们所处的环境，你也看到了。之后肯定要进入城市行动，如果只有一个人懂得交流，其他人都支支吾吾，绝对会惹来怀疑。”张志远故意不往破案方向说，“再说这么多卷宗，光靠他一个人得看到什么时候。我认为浅原小姐说得对，既然是一个团队，就应该分工协作，你们负责武力的话，我可以来提供后勤。” “随你。”乔.詹姆也没再啰嗦。 很快张志远便吃下兑换出来的翻译豆腐，再次看向卷宗。只见稿子上的字迹仿佛开始扭曲变化，最终重组成了他完全理解的中文！ “怎么样？”其余人问道。 “有……有效。”张志远喃喃道，心中的惊讶却远不止如此。他知道那绝对不是简单的翻译，因为只要眨眨眼便会发现，文稿本身并没有任何变化，那些字迹也不是浮现在眼前的图景，而是他充分理解这些文字之后，潜意识自动进行的转化！换而言之，他真正在一瞬之间理解了这门语言！ 就算是拟真游戏……也不可能做到这点吧？ 张志远忍不住偷瞄了主持人一眼。 这个乐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什么能拥有这般惊人的技术？如果把此项学习技术用在教育、工业上，恐怕会立刻掀起一轮新的发展革命，但他们仅仅是拿来赚富豪的钱，这实在让他有点不能理解。 张志远隐隐意识到，或许乐园本身远比案件更加重要——这已不是一个警局或者国际刑警机构能够应对的东西，他必须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牢牢记忆下来，并等到游戏结束后传达出去！ 而现在，他的首要任务则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第十三章 变态犯罪 “怎么样，你们俩看懂这上面写的是啥了吗？”不到五分钟，乔.詹姆便没耐心的问道。 “说的应该是一桩凶案，”张志远沉吟道，“而且还是连环作案。写这些卷宗的人不光收集了当时的现场情况，还追加了许多五花八门的消息，应该是他到处走访打听来的。” 可惜的是，以刑侦的标准来看，这些内容过于零散浅显了些，几乎没有太多分析价值。 这说明记录者并非专业人士。 “这儿还有一袋照片。”另一旁的周知说道。 “哦？快给我们看看。”美国人顿时来了劲，毕竟他没有服下翻译豆腐，望着文字记录只能干瞪眼。但照片就不同了，图画内容人人都能分析两句。 照片很快分派到大家手中。 那无疑是最初级的胶片相机拍下来的图像，不光只有黑白两色，像素也颇为糟糕。但令人精神一振的是，其内容无疑为犯罪现场，除开惨不忍睹的被害人外，还可以看到少许周边的环境。 “这人……还真是个变态。”浅原鸣子皱起眉头。 死者明显不是被杀害时的自然模样——他们不光被开膛破肚，还被凶手有意陈列，手脚身躯被扭曲成古怪的姿态，要做到这点不光得有惊人的力量折断骨骼，还得花大量时间排布现场，这足以说明凶手气焰极其嚣张，放到另一个世界妥妥的是向公安力量挑衅。 “我看出来了，这家伙绝不是为了钱财或别的东西杀人。”安东尼表示同意，“他完全乐在其中……就好像享受追猎的猎人一样。” “所以……游戏的目标是找出他，然后杀了他？”杰森.泰勒边说边看向主持人方向，“我们有什么追踪技能么？比如可以看到独特的脚印，或是问到血腥气味之类——”他忽然愣住，“等下，主持人呢？” 不知何时，主持人站立的位置已空无一人。 “隐匿了吧。”周知倒镇定许多，毕竟他玩过的游戏也不少，“他一开始不是说了么，所有线索和内容都记载在书页上，所以接下来怎么行动恐怕全看我们自己，应该不会再有额外提示了。” “只靠这些东西锁定凶手？”泰勒摊手，“我能理解游戏需要真实性，可老实说，哪怕乐园直接把凶手的照片放在我们面前，我们也很难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对应目标吧？” 这话说的大家一时有些沉默。 张志远却摇了摇头，“连环凶案之所以连环，是因为各案件中必定存在某种共通因素。而实际上许多连环凶案的破解，都是靠发现这种共同性，从而提前布局将凶手抓获的。换而言之，只要凶手再次犯案，我们就有机会直接逮到他。” “共性还不明显吗？”乔.詹姆不以为然，“凶杀、残虐、摆成献祭味十足的模样，这人要不有钱，要不有人。前者可以找性情孤僻的富豪、后者则要找帮派老大，或者能招呼一大批手下的家伙，缩小范围后再一一叫过来问话，同时调取监控查下他们的行踪，也许就能找到点蛛丝马迹。但我们现在能做到哪一项？” “看不出来，你对犯罪还有点心得。”张志远冷眼望向他。 “喂，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对方顿显不悦。 “为何凶手要不有钱，要不有人？”周知不解的问。 “因为一个人办不到这点。”张志远回过头，假装没有听到乔.詹姆的反问，重新拿起照片。同时他心里也有些警醒，来到完全陌生的游戏世界后，他确实有点心神不宁，差点忽视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单纯的杀一個人很容易，一把刀或是一支枪，一个照面的时间就能解决。但要摆成凶案现场的样子，绝不是短时间内实现的事，你们看照片的背景——” 张志远指向死者背后，“没有一处是荒郊野外。从卷宗的记录来看，六起凶案甚至全发生在市区内，还都是在公共房屋里，目的就是为了白天让更多人看到。加上验尸结果指向凶手是现场犯案，这要求他有能力布置放风与警戒，为自己争取大量安全时间。” “所以凶手得花钱雇人，要不干脆自己就有同伙。”浅原鸣子点点头，“……你说得有点道理。” “可光凭这点根本不够。”美国人嗤笑一声，“我们根本没有资源进行大规模筛查。” “也许不需要筛查也能抓到对方的尾巴。”张志远沉声说。 “你已经有想法了？”周知迫不及待道，“快说说。” “还不能确定，我们得去一趟凶案现场。” “啊？”他不由得一愣，“尸检都做完了，凶案现场不可能还一直保留在那里吧？伱也看到了，案发地都在公共区域内……” “我不需要看死者尸体，只要看一下案发地即可，所以我们也不需要找最后一次凶案的现场，只要是离此地最近的现场就行了。”张志远回答道。 …… 离他们最近的现场是一座名为“耶妮”的圣堂。 找到它的详细位置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张志远在街上随便问了七八人，其中有六个都为他们指出了具体方向——毫无疑问，这座建筑在当地相当有名。 “喂，有人在看我们。”周知小声嘀咕说。 “我也发现了……我们的打扮似乎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鸣子点点头。他们虽然换了一副身体，穿的也很朴素，可配上刚才换的武器就完全不一样了。街上的行人虽多，但没有几个像他们这样把长枪利剑明晃晃的背在身后的。 “如果这些路人都是ai，那我不得不承认它有点东西。”泰勒叹气，“哪个游戏的npc会特么在意玩家的装扮？” “所以我们该把武器收起来吗？”周知问。 “不，”张志远制止了这种想法，“要是这种行为犯禁，他们早应该采取行动了。既然这些人只是偷看，说明我们的装扮并没有越界，最多只是稀罕罢了。但如果我们当众隐藏武器，反倒可能惹人起疑。所以这种时候保持原样就好，另外可以的话，最好不要拒绝和他人对视，大方一点。” 说完他主动朝其中窥视的一人望去，目光交错的那一刻，对方露出一丝惧色，微微低下头，错开了与他的对视。 这种细微表情也是ai能模拟出来的么？ 张志远视线掠过对方，向远方望去——街道歪歪扭扭的朝前延伸，两边房屋不规则的矗立着，这种不协调的布置反倒显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协调感：那是测量技术不达标与马虎工人共同协作下的成果，是基于复杂世界的表现形式。 脚下也不全是光鲜亮丽的石板路，到处可以看到被马车压坏的砖块、以及路面凹陷形成的水坑。由于大量人流往返于此，泥泞与污物也被带入其中。张志远能感受到鞋底传来的泥泞感，以及街道中无处不在的腐臭味道。 他渐渐不再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绝非什么虚拟游戏，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尽管他眼前晃动的界面，和那些突然变出来的武器道具同样不可思议，可相比创造一座如此真实的城市，后者明显还是容易实现多了。 张志远确信一点，对乐园的调查已刻不容缓。 第十四章 破绽 远望塔上，珊黛拉.艾伦正在翻看城卫军最近一周的汇总报告。 这里是城市的最高点，甚至比海港外的大灯塔还要高上十多米。正因为高，这儿的环境自然也不会太好——高塔顶端总共只能修建一个狭小的圆形房间，摆放完一张长桌、两面书架、以及几把椅子后，几乎便不剩下多少空间。大部分时候，房间的门窗都得紧闭，以防呼啸的海风冲入室内，将一切陈设掀得乱七八糟。哪怕壁炉里的火从不熄灭，这里的温度都始终难以上去，因为巨大而空洞的塔身分走了大量热量，以至于长桌旁还得放上一盆炭火，才能保证人不至于被冻得发抖。 简单来说，这里又小又冷，还颇为潮湿。 作为城卫军的最高统领，珊黛拉完全可以选择在辉煌堡任何一个地方办公，哪怕是在总督府的隔壁也没有问题，但她却选择了远望塔的顶端。并非是出于钟情，而是在这里，她时刻可以看到城市外圈弥漫的白雾——那永不消散的雾气能提醒着她的职责：这座城市并非牢不可摧，尽管它存在已近百年，但只要迷雾尚在，它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就如曾经的卫城一样。 幸运的是，今日的迷雾依旧保持原样，仍跟城市保持着五十里左右的距离。 翻到最后两页时，珊黛拉眉头一皱，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了，是有队伍漏记了吗？”副官伍迪搓着手问道。 城卫军的汇总报告大多是一些琐事，例如对犯人审讯后的处置、以及巡逻队的调遣安排。自从各大公司出资设立警局后，城卫军要承担的事务便少了许多，查看报告更多时候成了一种惯例。 部队一共分为十五个组，编号越靠后的越不受重视，漏记算是最常见的失误。 “倒不是漏了，而是有些奇怪。”珊黛拉将本子反过来摆到桌前，“第十四组这儿，有一条奖赏报告。” 伍迪上前，看向上司所指的位置。 上面写着「史东.布莱德利因阻击流窜海盗有功，由小队长晋升为领队长，赏金十金克利。」 “大人……这個没什么问题吧？后面五个组的巡逻范围都是城市边缘区域，保护城外居民不被海盗扰袭本就是他们的主职之一。” “话是这么说，但我没记错的话，十四组负责的是城南片区。”珊黛拉站起身，来到壁挂地图前，“就算我们的巡逻船出现疏忽，可你忘记上一周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吗？” “呃……”副官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上周二王子的考察团访问过辉煌堡！” 这对辉煌堡来说是一件人人都知道的大事。 但只有极少数人清楚考察团的路线。 由于下一个停靠目标是西南面的圣特立安，所以二王子的船队走的是南边联络线。而护卫考察团的舰队就停留在外海，这段时间肯定会肃清航线上的一切阻碍。海盗欺负下商船和手无寸铁的平民还行，让他们去和正儿八经的海军拼命，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错，”珊黛拉点点头，“那个方向上理应不该出现流窜海盗，除非皇家舰队都瞎了眼。” “所以……这是一起冒功事件。” “看上去是如此，而且不怎么高明。” “大人，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去处理吧。”伍迪主动请缨道。 “嗯，但要问清楚前因后果后再处理。”珊黛拉走回到桌前，“史东是什么人？十四组的军官为什么选择了他？如果牵扯到腐败，也一定要查明涉及到多少人。”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若是杀害城外无辜之人来冒功的话……” 一时间房间里仿佛灌入了寒风。 伍迪面色一凛，“属下明白！” 等到副官离开后，珊黛拉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惧怕外来强敌，最令她担忧的反倒来自于城市内部——虽然来这里就任指挥官才三年时间，但她已渐渐明白，这座堡垒城市远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无懈可击。 等到新的前哨城市杜雷环建设完成，辉煌堡的压力便能减轻许多，到那时，她或许也能腾出手来有所作作为。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维持住队伍的完整性，让城卫军的战斗力保持在最高点。 因此腐败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 只可惜军队许多人都认识不到这点，包括她的副官也是一样。好在对方同样军校出身，基本素养都不差，特别是在服从命令这一项上。 半个小时后，伍迪回到了办公室。 “这么快？”珊黛拉有些意外。 “大人，情况……有些复杂。”副官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无论是十四组军官戴勒姆还是史东本人，均不承认有谎报行为。” “那他们得拿出证据来。”珊黛拉眉头一挑。 “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伍迪低下头，似乎在酝酿该如何回答，“他们确实称有首级和缴获物为证，可真要拿出来时，又全都没有了。” “没有？”那岂不是公然行骗吗？珊黛拉微微一怔，她原本还以为这里面有啥意外，怎料回答竟是如此简单。不过她转念一想，要真只是行骗，自己的副官没理由处置不了，“你的意思是，负责看守证物的库管也认同他们的说法？” “不光如此，我询问了多人，他们的说法全部一样——那天确实有流寇登陆，史东也上交了四个首级。”伍迪脸上流露出同样的费解，“所以我立刻派人去往了他们所说的那个村落，结果确认了海盗劫掠的消息。” 这下轮到珊黛拉无言了。 总不可能是十四组军官手眼通天，把整个组的三十来号人外加郊外村子都收服了吧？然而问题又来了，虽然不清楚这几个流寇是怎么穿过皇家舰队的封锁，来到辉煌堡岸边的，但如果是事实的话，怎么可能所有证据都消失了？ “人带过来了吗？”她沉默片刻后问。 “都在门外等待。”副官回答。 “让他们进来。” 很快，得到提拔的史东、负责军官戴勒姆以及两名当天与史东同行的士兵被招入办公室内，狭小的房间内一下挤得满满当当。 珊黛拉扫过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史东身上，“把那天巡逻以及遭遇海盗的情况详细说一遍，不得漏掉任何细节，就由你先来吧。” 第十五章 邪教徒 整个事件并不复杂，听完属下的讲述也就一刻钟左右。 但珊黛拉察觉到了强烈的异样感。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是尸首消失本身吗？她沉思片刻，忽然知道这股异样来自于何处了——她抬起头，望向史东，“你觉得他们真的是海盗？” 史东表示不解道，“大人，他们确实是海盗模样……干的也是海盗的事情，如果我不制止他们，四人也能让村庄……” “但关键是你出现了。”珊黛拉打断了他的话，“一支辉煌堡巡逻小队，配备步枪和盔甲，人数还在对方之上，那群海盗是从哪来的勇气敢和你们正面对决的？” “呃……这个……”史东顿时噎住。 副官也反应过来，“对啊，他们怎么敢的？” 就算是军队里的精锐，面对必死之局也难免会士气低落，但海盗做了什么？ 按史东所述，他们拔出武器，迎敌而上，最终全部战死！ 没有人投降。 没有人逃跑。 仿佛他们登陆的那一刻，就没有再回头的打算。 海盗当然不可能做到这点。 他们看起来穷凶极恶，手段也极为残暴，但那是针对于落在他们手中的弱者。这些人若真要是比军队还有血性，那统治辉煌堡的早应该是他们了。 “还有一种人不畏惧生死。”珊黛拉沉默片刻，“或者说，他们已不知死为何物。” 此话一出，房间的气温都似乎降低了几分。 “您指的是……邪教徒？”十四组的负责人戴勒姆倒吸口凉气，“隐雾教派的？” “你们也听到传言了？”珊黛拉看向部下。 “是。”对方直言不讳道，“自从前哨城市越来越接近完工，这样的消息也愈发多了起来。” 传闻隐雾教派崇拜新大陆上消散不去的雾气，希望它们能永远笼罩在世界上空，任何驱散迷雾的行为都会被隐雾信徒憎恨、敌视。 “我不能就此做出判断，毕竟邪教徒类别甚多，天知道他们属于哪一派。”珊黛拉摇摇头，“但在我看来，所有投身邪恶的人脑子都有问题，不能以常理相待。” “大人……”史东咽了口唾沫，“其实……在这件事之前，就有人知道了城南郊外会出现海盗。” “什么意思？”珊黛拉和副官不约而同的问道。 “在旧城的西街区，有一家占卜屋。”他老实将占卜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怎么在报告里丝毫不提！？”戴勒姆恼火道。 史东低下头来，不敢反驳。 “因为这不是一件必须写进报告里的事情。”总指挥摆摆手，示意到此为止。“之后我会展开调查，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戴勒姆，你去拿武器，带上史东一起，我们马上去旧城一趟。” “遵命。” 等两人刚离开办公室，伍迪立刻着手为上司穿戴盔甲，“要带多少人？” “不用召集部队了，就我们四个，越快越好。” “会不会太冒进了？”伍迪讶异道，“此事可能跟邪教徒有关……”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出其不意。” “您怀疑城防军内部……” “我不怀疑。”珊黛拉拿起配剑，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但这种时候还是谨慎点为好。再说了，以我的实力和身手，去看看有什么好担忧的？” 十分钟后，四人便赶到了占卜屋的位置。 但街巷里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史东望着空荡荡的巷口，一脸不敢置信，“我明明在这里占卜过，是一個简陋的屋棚，上面还挂着招牌！” “伱确定没记错地方？”戴勒姆质疑道。 “我发誓！就是这儿，不可能记错！”他急声说，“对了，对了，肯定还有其他人见过占卜屋，只要在这周围多问问……” “大人？”副官下意识看向总指挥，却发现珊黛拉在巷口边蹲了下来。 “有人确实在这里待过，地上不光有脚印，还有桌椅压过的痕迹。”后者低声道，“脚印不是过路者的，而是许多次徘徊后的结果。” “属下什么都看不出来……”副官小心翼翼走到她身旁，生怕踩坏了现场。 “等你到我这个水平，观察力自然会有所不同。”珊黛拉说话时脸色颇为凝重。 “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拖拽的痕迹，也没有拆卸的残渣……甚至连木屑都没有，就好像棚屋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可您说这儿有人活动……还摆放过桌椅之类的陈设……” “这才是问题所在，你发现了吗？”珊黛拉叹气，“人存在而房屋不存在，那史东当时是处于何种状态下和占卜者交谈的？” 这个景象想想都令人觉得怪异。 副官面色一僵，要知道看到具体且详实的幻象，之后还可以清晰回忆，这是癔症的前兆。 至于那名“占卜者”，则很有可能是引发癔症的元凶了。 没人敢小看癔症。 目前医学界对癔症的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癔症放任下去会逐渐转化为癫狂，轻则患者自残身亡，重则还会给周边人带来灾难。 没错，癔症绝不是一种单纯的精神疾病，它不光会传染，还会一点点影响到现实。 军官看到的尸首、村民撞见的海盗，或许都可以理解成癔症的余波。 如果占卜者可以让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人产生癔症，那他潜藏在城市里迟早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 虽然过去从未听闻过，癔症可以由人来引发，但谁又能笃定不会呢？ 那毕竟是超乎常理的力量，即使是被神明庇佑的大圣堂，也无法根治那些陷入癫狂的人。 更糟糕的是，对方还有可能是邪教徒。 尽管以前不少邪教教派都在宣称这是属于他们的力量，却没有一桩实例可以证明这点。不过珊黛拉不敢保证事情会永远这样下去，正如整个世界在不停变化着一样。 “把这个街区封起来，所有住户挨个询问，查查有多少人看到过这间奇妙占卜屋。如果有人知道占卜者的下落，重赏。” “我这就去办。” 这不过是例行程序，考虑到西街的主要人口是底层居民和帮派份子，珊黛拉很难对后续的问询抱有多大期待。 她转起头，望向一片昏黄的天际线，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这座城市恐怕有麻烦了。 …… 第十六章 凶案现场 “我们到了，”张志远说道，“这儿应该就是耶妮圣堂。” “都让让，别挡道！”数名身穿麻布大褂的人抬着一张担架，快步踏上阶梯、穿过大堂。 路过张志远身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发现担架上躺着的是个血迹斑斑的人。 “他们在说什么？”乔.詹姆问。 “叫我们别挡在路口。”周知迟疑说，“这里看起来怎么不像是个用来祷告的地方？” “先进去再说。”张志远率先迈入大堂，其他人紧随其后。此处的建筑风格虽然颇为磅礴大气，一根根七八米高的灰白石柱撑起整片穹顶，但路上并没有任何守卫，他们几乎畅行无阻的来到了圣堂内部。 而这里人更多了，场面也更显混乱。不光有来回跑动的，还有不少坐着和躺着的；靠窗的一侧墙壁摆放着许多简陋木板床，许多黑纱女子穿行其间，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怪味。 “这里是……医院？”鸣子意外道。 “看起来是了。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专业医院来着。”张志远点点头，“这些修女为了拉拢信徒，总会做些乐善布施的活，救人是個不错的选择。” “难怪，”周知一脸恍然，“我记得有个很出名的护士，好像本身就是修女……” “喂，你们这些人是来干嘛的？这里忙得很，可不可以不要站大堂里碍事？”忽然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一名个头娇小的女子正双手叉腰质问着他们，她的打扮和其他修女别无二致，只不过手臂上还绑着一条红色的扎带，大概是用来区分身份的玩意。 “你们有同伙在圣堂治疗吗？找人的话去前台，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她的语气有着明显的不满，与那些畏畏缩缩的路人不同，她似乎对大家背后的武器视而不见，眼中毫无惧色。 “抱歉，我们不是来找人的，而是想问些问题。”张志远主动解释说，“我叫张志远，请问你怎么称呼？” “镪……知……渊？”她拗口的重复了一遍，“好吧，奇怪的名字。我叫珍妮，跟你一样没有姓。”大概是没料到这伙人的态度彬彬有礼，她的不满也收敛了许多。 “不……其实是有姓的，算了，这不重要。”张志远咳嗽两声，“珍妮小姐，你是这儿的负责人吗？” “我不管理圣堂，只负责照顾病人，但这里的事基本都清楚，伱想问什么？”她抬了抬下巴说，潜台词很清楚，那就是问完了赶紧走人。 “这里发生过一起恶性凶杀案，对吧？”张志远引着她走到大堂角落，压低声音问，“时间大概是半个月前……” 珍妮的脸色一下变得很沉重，“你问这个干嘛？警察都调查过好几次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我知道。”他尽量用缓和的声音说道，“但警察不行未必我们也不行。有大人物雇佣了我们来重查此事，说不定就会有一个结果。” “……可是现在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的确，第一手证据没法再指望，不过我也有我的方法。”张志远坚持道，“你只需带我们去当时案发的现场看一看。” 珍妮沉默良久，最后转身道，“跟我来吧。” …… 众人随着修女的脚步，来到大堂外的一座偏殿中。 “这里原本是用来抢救那些伤重的病人，”珍妮拉上面纱，边说着边推开木门，“但自从发生那件事后，这儿便被诅咒了，现在只能当做停尸间用。” 一股极其难闻的腐败气味从房屋里涌出，令众人齐齐掩鼻。 “该死，好臭！”乔.詹姆皱眉说，“你们去好了，我就在外面守着，反正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也不进去了。”鸣子扫了扫衣袖，“我对臭味过敏。” “行了，你们都在外待着就好。”张志远没好气道，“我一个人进去。”说完他走进屋内，快速打量了一圈环境——这个偏殿不大，最多也就三十来平，周围设有高窗，黄昏的光线斜斜照入屋内，在地上印出了一暗淡的“格栅”。 借着这点光照，他能看到石砖上还残留着大量黑色印迹，十有八九是血液渗入地面后的结果。 “当时案发应该是深夜，没人知道凶手是怎么进来，又是怎么控制住那么多病人的。”珍妮断断续续的说道，“第一个发现这里出事的是值早班的维娜，据她的形容……现场惨不忍睹。好几个人被切割后重新拼装，流出的污血都堵住了门缝……”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捂住嘴，嗓子里发出反胃的咕隆声。 显然这对她来说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你不用说下去了，我都知道。”张志远拿出一个记事本，对着屋内陈设简单描绘了一番——尽管当时的病床都换成了停尸床，但房间的大致布局依旧和半个月前一样，他已经根据照片上的位置确认了凶案现场。做完这些后，他才接着问道，“对了，你之前提到的诅咒是指什么？” “猩红之咒。”珍妮不自觉流露出后怕的神色，“圣堂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将这间屋子里里外外清洗了个遍，但那之后来这里的病人都会莫名死亡，死前浑身泛满红疮。后来不光是病人，就连我们也有可能惹上诅咒……最后院长大人只能下令撤出偏殿，这里也变成了你现在所看到的模样。” “原来如此。”张志远若有所思，“这种情况应该也在大堂出现过吧？” “你怎么知道？”珍妮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确实有，但不像这里这么多。” “我有个医……学者朋友，对咒术颇有研究。作为你帮助我的回报，我告诉你一个对抗诅咒的方法吧。”张志远笑了笑，“接触病人前，不管是医治还是看护，都先用烧开的热水洗个手。还有那些绷带、夹板……任何要碰到伤口的东西，都放到开水里煮一煮。这么一来，诅咒便有可能得到遏制。” “什么，你说用水煮？那可是诅咒耶！”珍妮一脸“你在胡扯些什么”的表情，“而且你看够了？不需要问更多细节了？” “是的，已经足够了。”张志远朝着门外走去，“再次感谢你的帮助，珍妮小姐。我想那些凶手不会一直逍遥法外下去。” “所以你都查到了些什么？”出了偏殿，乔.詹姆朝他耸肩。 “决定性的线索。”此刻张志远已信心十足，“赶紧回小屋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凶手很快就会要继续行动了。” 第十七章 踹门团，出发！ 啪！ 小屋中，张志远将凶案现场的照片依次拍在桌子上，“答案就在这些尸体造型上。” “你就别卖关子了伙计，直接说吧。”美国人迫不及待说。 “是时钟。” “时……钟？” “没错，这些被害人的手和脚都被摆成了相应的角度，对应着正是时钟的三根指针。因为有些角度不太好弯曲，或是需要重叠，所以骨头才会被折断，以至于尸体看上去非常扭曲且诡异！”张志远解释道，“这并非是凶手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这伙人故意在预告自己的罪行！”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那味道了。”安东尼.契科夫端详了一阵，“所以这是时间提示？” “不，所有案件发生时间都是晚上，也只有在那个时间点，公共场所才会鲜有人迹。”他摇摇头，“指针的指向只代表数字，这些数字组合起来才是谜底。” “等等等等……我们得先确定一点。”周知插话道，“这个游戏用的也是二十四小时制吗？万一他们用不同的时间制，那这些推断根本就无法成立了。” “你傻吗小子，这是地球人造的游戏，还能用别的时间制不成？”乔.詹姆白了他一眼。 “可是……” “他们这儿钟表一圈也是十二个小时。”泰勒忽然开口说。 “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上街，我看到有人掏怀表了。”他手指上抬，似乎是想推动眼镜，但这副身躯上根本没有眼镜，“隔得很远，我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不过有一根针正好指向6点方位，跟室外的黄昏基本能对上。” “有多远？”俄国人好奇问。 “大概三十五英尺，那人当时在我右前方。” “嗬！”安东尼拍拍手掌，“你要是去打猎的话，绝对是一把好手。” 泰勒浅浅一笑，“我不太喜欢以杀生为乐，人与自然应当平等相处。” 安东尼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三十五英尺，张志远微微吃了一惊，那是十米开外了！这人居然能在如此远的距离捕捉到这种细节？要知道当时他们可没刻意盯着。按下心中的讶异，他清了清喉咙道，“泰勒先生看得很准。事实上，我在询问耶妮圣堂在哪里时，就顺带问到了这点——当然，我问的是现在几点钟。” “所以你早就知道那些尸体所指示的数字了？”浅原鸣子不解道，“那为何我们还要亲自去现场一趟？” “因为得确认原点……或者说起始点。”张志远指向圣堂偏殿的那张照片，“光看照片无法确定方向，如果我们不去现场，就无法判断哪根是时针，而哪根是分针。现在我知道了，原点是被害者的头颅，统一指向北方，往左数的第一根粗肢体，无论是手还是脚，都代表着时针！” “原来是这样！受教了。”鸣子端详一阵后恍然道，“这次出来游历果然收益良多。” “用这张照片来说明，时针是3，分钟是35，合在一起是335。”张志远拿起一本案卷，举在所有人面前，“而紧接着耶妮圣堂的下一起案件，是枫叶北街的咖啡馆，其所在地址正是335！” 这便是预告的答案。 “不过张先生，伱的推测还有個遗漏。”泰勒沉吟片刻，“秒针怎么看？如果顺时针数的粗肢体分别是时针、分钟，最细的是秒钟，那它也应该有个读数才对，比如这张照片上，秒是40左右。” “秒针确实有读数，但跟地址无关，”张志远回道，“那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秒针只看它的位置即可，比如40秒是表盘8左右，而咖啡馆案距离圣堂案的间隔恰好是八天！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干，因为光有地址还不能确定他们犯案的时刻！” “咻——”安东尼吹了声口哨，“这群家伙还真是大胆，是生怕警察找不到他们吗？”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对民众安全赤裸裸的挑衅。 “伙计，你是怎么从照片联想到时钟的？”泰勒似乎有些好奇，“一般人看到这些血淋淋的图景，要么吓得不敢细瞧，要么就盯着细节挪不开眼。你居然能从整体上去揣摩的，有点东西啊。” “我以前……”张志远差点将自己经手过类似的案子脱口而出，还好说到一半刹停下来，“我看过许多侦探和悬疑作品，也从网上下载过不少疑案卷宗，算是个人兴趣吧。但凡凶手想传递信息的，大多会选择数字作为载体，能跟数字挂钩的，也无外乎那几样……比如编码、时钟、图案。我见过最夸张的，是藏在几何图里的解析解……” “行了行了，那些都不重要。”周知忍不住道，“大哥你就直说了吧，最新一期案件所指示的位置到底是啥？” “958，并且剩余的时间距此刻还有两天。” “两天？”乔.詹姆嚷道，“我们得在这儿待两天才能过关？这可不行，我明天还有别的安排呢！” “这也是我想问的。”张志远提高音量，“主持人，你在听吗？这种问题你总可以回答吧？” “当然，我一直关注着各位。”空气中缓缓现出一个人影来，正是乐园的接引人朝阳，“请各位不必担心，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我随时都可以调整它运行的速度。” “运行速度……怎么说？” “当你们正常活动时，时间流动的感受和现实是吻合的，例如现在。”朝阳顿了顿，“而在你们进入休眠后，我可以瞬间让你们跳到两天之后，就好像——”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 “——这样。” 张志远眨了眨眼，有那么瞬间，他确实感到了眼前一黑，但也仅仅是瞬间而已，甚至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感知又恢复到了常态。 “主持人，难道现在已经是……” “没错，两天后。”朝阳回道，“具体时间是……晚上9点25。而游戏外的时间，则依旧是你们跳跃前的那一秒。” “别说跳就跳啊，我还有好多准备工作没做呢！”张志远跺脚，“算了，你下次跳时间记得提前说一声。既然已到了晚上，那我们得先去——” “啊！我的手指怎么少了一根！”美国佬忽然惊叫道。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他正举着一根没了中指的手掌痛呼连连。 “这个……是个小纰漏，抱歉，我立刻修复它。”朝阳再次拍手，乔詹姆的手指已然恢复如初。 “这是怎么回事！？”他气喘吁吁的问道。 “程序bug而已，我们会尽快修复的。”朝阳解释道。 “时间不多，我们得赶紧出发了！”张志远催促道，“时间跳得太多了点，我们还不知道958是哪栋房屋……” “北城区黄金街，辛克莱尔大剧院。”朝阳打断说。 “……”大家不由得一愣，主持人像这样直接给出提示还是头一回。 “就当是刚才bug的弥补吧。”朝阳的身影逐渐淡去，“我提醒下，现在已是10点11分了。” “刚才用了一个小时！？”张志远面色一变，“凶手很可能已经到位，我们必须立刻开始行动！” “老子早就憋得不耐烦了，大剧院是吧，我们走！”乔.詹姆率先冲出小屋。 看着一群人涌入夜幕中，朝阳轻呼了口气……不得不说，有专家来做这事就是好用，但他还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疏忽，那就是时间连续性的问题。创造这些躯体需要消耗的愿力是按小时算的，为了不亏本，他不可能让这些没有意识的躯体维持整整两天，最节约的办法无非是先消去它们，到时候再创造一批。但这玩意又不是捏泥巴，本质上前后创造的躯体毫无关系，他已经尽全力让两者保持一致，可最后的结果也依旧是勉勉强强，甚至还忘记了一根手指。 这意味着他光在躯体创造上就已经付出了双倍成本，何况这次比上次还多一个人。 朝阳摇摇头，跟随上去——事已至此，只希望到时候的愿力回馈能尽可能多一些吧…… 第十八章 蹊跷 这两天朝阳并没有闲着，他先是根据张刑警的推断去了一趟958号，也就是辛克莱尔大剧院查看情况，可惜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经过一番打听，他得知辉煌堡有三家剧院，辛克莱尔是其中最大的一家，除开每天演出固定节目外，偶尔也会上演达官显贵定制的表演。甚至它还承担过接待皇室成员的重任，与其合作的几个歌剧团亦是名声响亮，按理说这样的地方想要惹麻烦都难。如果张刑警没有判断错的话，凶犯选择这里必然有某种理由，只可惜目前他还不得而知。 之后朝阳还见了朱迪一面，告诉她这两天很可能就会出结果，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尽管他不清楚剧院里会发生什么，失踪的记者先生到底是死是活，不过他早已在契约中埋下了后门，并没有限定失踪人的生死。哪怕找到的考特.丹恩已经死透，也不会妨碍契约的完成。 因此他只需要静静旁观这场戏演完，并在适时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即可。 …… 晚上的城市交通显然不够便利，众人发现招不到马车后决定跑步前往，毕竟城也不大，从南跑到北最多也就一刻钟。 这时张志远拉了拉周知的衣角，故意落到了后面。 “你认识他们吗？”他目光扫向乔.詹姆等人，“我问的是现实中。” “呃……见过一面，但不熟悉。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那你是怎么加入这个游戏的？” “还能怎样，跟你一样呗。”周知随口道。 张志远知道，这是防备的说法，对方对他并不够信任。 “我是收到了一封邀请函，怎么说呢，来之前还以为乐园在夸大其词，没想到来了之后才发现……他们根本说小了。”他立刻一改话题，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这哪里是个单纯的游戏啊，要真是所有人都能玩，我敢保证这城里全会是咱们自己人。” 尽管大家说的都是中文，但口音还是能听出明显差别，周知看了他一眼，“老哥，你哪里人？” “首城的。”张志远笑说，“你怎么就确定我比你大？说不定是我该叫伱哥。” “这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你说话和做事的手段可比我那帮朋友要高……”周知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算了，当我没说。” “没关系，我就当老哥。”张志远摆摆手，“你呢？住在哪里？” “江城，以后或许可以见個面。” “我没问题。”他一口应道，“对了……你们之前已经进过乐园一次了？还是个海盗？” “嗨，别提了。”周知连连叹气，“那次玩了不到三十分钟，一大半时间都在海上，好不容易上了岸，结果就被一群疯子杀了个精光。我跟那些鬼佬真说不来，他们觉得被杀无比刺激，可我真不想再体验被人捅穿肚子的滋味了。” “那你还来？这游戏门票不便宜吧。” “你不懂，吸引我的是别的东西……” 张志远注意到，周知说这话时不自觉抬头看了眼浅原鸣子的背影。 “是吗？”他也没继续问下去，“那你等会最好把眼睛放大点，千万要当心，我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可以活下来。” “什么意思？”周知面露讶色，“我们不是在追凶吗？何况这次还有装备，以有心算无心，怎么看都不可能跟上次一样吧。” “我也希望如此。”张志远轻叹口气。 “怎么了？”周知渐渐放慢脚步，“你还发现了什么问题么？” “刚出来被海风一吹我才意识到，你觉得这个连环凶案的谜题难吗？” “呃，这个……”对方卡顿了下，“反正我是看不出来。但是你当天就能找到隐藏的线索，应该不算是太难的案件吧？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张哥你天赋异禀……” “别吹，我直说了吧，确实不算难，能看出来的肯定不止我一个。”张志远压低声音，“事实上我怀疑那名记者也看出了端倪，所以他才消失不见的。” 周知忍不住打了寒颤，“这应该是个设定……” “但要不是呢？”张志远不以为然，“凶手团伙连续犯案，还留下杀人预告，时间跨度好几个月，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人落网，你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么？” “老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说案件很可能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你待会一定要提高警惕了。” 周知一时无言。 片刻之后他才低声开口道，“不过就算死了，也不过是退出游戏而已。要是我待会出了啥状况，你记得给我个痛快的。” “说啥呢，我可不想对自己人下手。” “拜托，这只是游戏……”周知再次强调道。 但它和现实又有多大区别？ 何况张志远并不认为一款游戏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将话说出来。 “话说这副身体还真不错，跑了这么久都不怎么喘。剧院应该也不远了吧？”周知说着忽然面色一变，脚步陡然放缓几分，“咦，他们人呢？” 这时张志远才注意到，跑在前面的几人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张哥怎么办，我们现在——” 还未等周知说完，一只手忽然从黑暗中伸出，将他拖进街巷！他刚想大叫，另一手已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噤声。”一个清冷的女声说道。 听到这话，周知顿时放松下来，他甚至想让对方继续捂一会儿。 拽他的正是浅原鸣子。 转头一看，张志远也被拉了进来，不过拉他的是杰森.泰勒，也并未被捂嘴。 “发生什么事了？”张志远问。 “剧院外圈有人，你俩跟我们又拉得太远，我只能同浅原小姐折返回来提醒二位。”泰勒解释道，“乔和俄国人正在盯着他们。” “你们在聊什么呢，居然落后那么多。”浅原鸣子的语气里略带责怪。 “抱歉抱歉，瞎扯而已。”张志远打了个哈哈，“剧院外有人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四人贴着街边阴影，轻手轻脚的来到黄金街尽头。大剧院的轮廓在夜幕中宛如一座小山，似乎比周围的街区建筑要更暗一些。此刻街头几乎已无人行走，远处偶尔会传来马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除此之外城内一片寂静。 张志远立刻就发现了这里更暗的原因：剧院四周的路灯不亮了。 这座城市的照明还是古老的油料灯，尽管需要靠人工来添料，但胜在稳定可靠，如果不是有人刻意作祟的话，它晚上不大可能自行熄灭。 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剧院周围居然还有几个阴影在活动——他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看似松散，却基本把控住了几个街口，其他人无论从哪个方向接近剧院，都很难不被对方察觉。换而言之，这帮人不是什么闲逛的流浪汉，而是在有目的的看守这个区域。 第十九章 夜幕下的罪行 “不错嘛，还真给你猜对了。”乔.詹姆朝四人点点头，“这剧院里肯定有鬼。” “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周知小声问。 “管它呢，反正不是些好东西。”安东尼从背后取下把复合弩弓，“我已经等了大半天，现在总算能开工了。” “等下，你要干什么？”张志远皱眉。 “还能干什么？”俄国人咧开嘴，眼中闪着冷光，“当然是做掉他们啊。放心，他们死之前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这点我有经验。” “我看过了。”乔.詹姆补充说，“这群家伙不是什么专业的货色，彼此分得很开，并不能相互照应。而且这里黑得很，外人不容易发现他们，但他们也不容易发现我们。只要处理得当，我们完全能从中打开一个缺口。” “那都是人啊！”张志远提醒道——哪怕就是最可恨的罪人，也不应被处以私刑，他作为执法者，天生抵触这种行迹。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看向了他。 “喂喂，你脑子坏了吗？之前明明挺机灵来着。”乔.詹姆发出一丝冷笑，“这里是乐园，不是我们待的那个现实世界，你所谓的法律在这儿并不适用。” “伙计，你真是来享受乐园的吗？”安东尼也附和道，“你种事情伱应该在进来前就知道会发生吧？算了，你不动手就在一旁看着，我们几个足以。” 说罢他弓身摸入漆黑的夜幕之中，手脚轻的完全不像是那個吨位能展现出来的水平。 乔.詹姆、泰勒和浅原鸣子也跟着离开街巷，一时间隐蔽处只剩下张志远和周知两人。 “我说……虽然这世界看起来格外逼真，但现实是不可能跳跃时间的，对吧？”周知拍了拍他的背，“我之前也几乎以为它是真的，现在好多了。” 张志远铁青着脸，一语不发。这些人难道真就没考虑过乐园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么？不……他们并非傻子。刚才那番话里，无论是乔.詹姆也好安东尼也罢，都没有一句提到了游戏，而是用「乐园」取代之。 没错，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点，也无意去计较它的真假。就算是真实世界，只要法律监管不到他们，他们行事便毫无顾虑。 就在这短短片刻间，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倒下了。 由于没有照明，张志远无法清楚的看清全过程，但毫无疑问那是复合弩在发挥作用。安东尼选择的武器是现代制品，无声且致命，小指粗的倒刺弩头哪怕是野猪也能一箭毙命。 而死者的同伙根本没有察觉到异样。 “我们也过去吧。”周知提议。 这里不是祖国，法律管不到他们……张志远在心中重复三遍后，才点点回道，“行。” 他还有任务在身，如果较真起来，不光救不了失踪记者，自己也会暴露身份。 靠近剧院东墙后，张志远看到那几人已经简单收拾完现场，墙边的灌木丛中只露出三四只脚，地上还有一些拖拽的血迹。 安东尼此时表情依旧有些沉醉，仿佛喝高了似的，看到张志远还朝他比了比拳，“你们真是……太亏了。” “感觉猎人跟狩猎野兽也没啥区别，对吧？”泰勒轻笑道。 “或者说，更简单。”他眼中的光已经完全变了。 这家伙越过了界，张志远心中暗想，他也曾在许多罪犯眼中见过同样的神采。 乔.詹姆的表情则淡定许多，“现在还不是满足的时候，若是有人巡逻的话，很快就能发现他们的防线缺了一块。真正的目标还在剧院内，我们得找条路进去。总不能走大门吧？” “你们好厉害……就好像经常干这事一样……”周知咂舌道。 这话让现场气氛为之一冷。 最后还是俄国人瞪了他一眼，“小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再说了，这帮家伙估计嗑过，就算是邻居家的老奶奶反应都要比他们快。” “咳咳，说回正事吧。”泰勒插话道，“正门肯定不行，那里视野开阔，而且也不知道门内有没有人看守。这里临街的窗户挺多，我们走窗口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众人对视一眼，都对此无异议。 “另外，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所以我建议将队伍分成两组，我跟乔在明处，安东尼先生、鸣子小姐在暗处，即使遇上敌人，也不至于一下全部暴露。” “那我们呢？”周知急忙问。 “你们连武器都没选，自己伺机而动吧。”泰勒耸肩，“对了，刚才那几个放哨的身上都带着家伙，基本是手斧和匕首之类，质量不太好，你们可以先拿着防身。” “呃……好吧。” 计划一定，大家立刻行动起来。 窗户是高窗，离地约两米，不过这难不倒众人，搭个人梯就能轻松触及。窗户是被锁着的，但泰勒只用几十秒就用匕首撬开了木栓。借助搭手，大家一个接一个的钻入了室内。 侧边的房间不大，看布置应该是供客人闲聊或休息用的茶室。而像剧院这种需要大空间的建筑来说，其舞台一般都会布置在中心地带。 “妈的，这也太黑了。”乔.詹姆一边摸黑一边前进，“我们应该让那两个还有积分的人兑换个火把出来。” “算了吧，有了火把你只是容易看清路，敌人也能更容易看到你。”泰勒忽然停下，“而且我觉得我们已经找到了。” 乔.詹姆也注意到，走廊尽头的大门下方透出一丝光来。 现在已接近凌晨，还在忙活的是什么人已经不言而喻。 泰勒轻敲两下地板，那是前后汇合的信号。 很快其他四人也来到了门口，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宽敞的戏剧大厅顿时呈现在他们眼前。 事实上，大厅和他们进入的位置也就隔了一条走廊而已。 而眼前的一幕令张志远倒吸口凉气，这里不光是罪犯的行凶现场，也是他们的处刑之地——只见舞台上立起三根木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他们被堵上嘴巴，无论多么惊恐都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被火光映亮的脸上挂满了绝望，而围着柱子的凶犯则多达九名。 第二十章 邪恶仪式 “……留着力气待会叫吧！之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来给你们享受！”其中一名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边磨刀边怪笑道。刀刃呈现出暗红色，显然已经饮过血了。“你们也别怪老子，如果不这样折腾你们，那下一个挂上去的就会是老子我。” “头儿，这儿是大剧院，我们真的要像之前那样做吗？” “大剧院又如何，我估计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人不以为意说，“想想看，明天正门一打开，人们就会发现舞台上表演了一出真正的杀戮戏码，还能有消息比这更轰动么？老子估计要不了几个小时，就会传得全城的人都知道！” “他们不是为了取乐，而是有人在安排凶犯……”周知喃喃问，“为什么？” “或许对那帮人来说，这场连环凶杀本身就是场游戏吧。”乔.詹姆露出残忍的笑容，“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指使者搭上线。” “怎么，你想参与？”泰勒没好气道。 “开個玩笑而已，伙计，我并没有这方面的嗜好。” “有一个估计不行了。”鸣子忽然低声道。 她指的是木柱上的被害者。 “确实。”泰勒轻叹口气，借助油灯的照明不难看到那三名被绑者的状态：第一个人腹部被直接剖开，鲜血浸满了破碎的衣服，伤到这个程度，就算还有口气也救不回来了；其他人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明显遭受过折磨和殴打，手脚上到处都是血迹跟淤痕。而那些行凶者对此似乎津津乐道，一边挑选着刑具，一边笑着交谈，哪怕是屠宰场也不过如此。 “对了，现在我想问问正义的张先生。”乔.詹姆讥讽的看向张志远，“你此刻还想放这帮人一命，让法律来审判他们吗？” 后者面色铁青。 “不过他们这阵仗玩得实在有点大，也不知道幕后人图什么。”美国人接着嘟囔道，“我们要找到的记者在里面吗？” 泰勒眯眼瞧了一会儿后点头确认，“找到了，第三个就是他。” 也就在这时，朝阳从黑暗中现出身形来，“任务更新，救出考特.丹恩，如果能带他活着离开剧院，所有人额外奖励500积分。” 开口的刹那，朝阳心里亦哀叹一声。 事情到这一步，契约上的内容就已经可以视作完成——毕竟朱迪祈求的是丹恩的下落，而“落在一帮连环杀人案凶犯手里，最终死于辛克莱尔大剧院”无疑可以算作结果。作为一名攥取愿力的恶魔，理应不该再向其中投入任何成本，可他却发现自己没办法抽身就走。 积分是虚拟的，但用来虚构物体的愿力是实打实的。本来第二次塑造躯体就已经增大了成本，现在还发放一批空头支票可谓是雪上加霜，他知道这么做不够理性，无奈身体比脑袋更诚实，此次契约最多也就奢望个保本了。 “主持人，我要求兑换积分。”张志远突然说。 “你还没救出丹恩——” “我说的是初始积分，我之前只兑换过一个翻译豆腐，现在还剩800点。” 好险，差点露了馅。朝阳不动声色的改口道，“当然，伱随时可以兑换想要的东西。但我必须提醒你，无论是复活卷还是痊愈卡，都是无法对乐园游戏中人物使用的。” 因为他没办法真正让死人复活。 而玩家不过是一缕意识与躯壳的聚合体。 “我换两把弩。”张志远说。 “怎么，你改注意了？”乔.詹姆揶揄道。 “不，我把弩给你们用。”他看向泰勒跟鸣子，“舞台周围有灯，你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摸过去，远距离制服他们是最好的选择。对方有九个人，一把弩不够用。” “我无所谓，反正又不追求无伤杀敌。”美国人耸耸肩，“反正老子是要冲上去爽一爽的。” 舞台上又一阵狂笑声传来，在这夜晚显得格外渗人。 “他们在对第二个动手了，快！”张志远催促道。 “走吧，还是老样子，我和泰勒在前。” 英国人遗憾的朝张志远摊手，“没办法，这把弩还是由你来操作吧。”说罢他跟乔一道，摸向了靠近舞台的前排。 安东尼和鸣子则作为第二梯队，悄无声新的朝中央座位区靠近——那里地势较高，可以将整个剧台纳入视野。 张志远抓着剩下的那把弩，指关节都因用力而发白，周知本打算跟在鸣子身后，可看到张老哥的状态后又折返回来，一同留在靠东边的观剧区。 一场新的戏剧即将上演，而朝阳已经登上舞台，无声的观察着这一切。 率先出手的是浅原鸣子。 她明明年纪不大，却没有任何不适与迷茫，哪怕是第一次使用复合弩，她也能沉稳的将目标套入准心。 弩箭离弦而出，在漆黑的大厅中划过一条微微下沉的弧线，精准的洞穿了一名歹徒的胸膛！ 甚至没有太多惨叫声。 弩头直接扎进目标的肺腔，狂涌的血液堵住了他想要痛呼的吼道。只听到一连串的咳血声，那名被射中的歹徒便无力的瘫倒在地，以至于他的同伙过了好几秒才注意到他的异常。 “喂，你怎么回事！？”有人大声问。 噗，接着又是一箭！ 这次射击来自于安东尼。 朝阳清楚的看到中箭者捂着肚子嘶吼出声，喷出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这一击大概是割破了大血管，以至于他的垂死挣扎活像一条在水洼里蹦跶的鱼。 歹徒这才反应过来。 “操，暗处里有人在袭击我们！” “怎么回事，这跟计划的不一样！” “伙计们，先操家伙再说！” 趁着对方慌神的功夫，乔.詹姆和泰勒两人已经从黑暗中杀出，冲向大剧院舞台！ “你们是谁！竟敢——” “老子听不懂你说的话！”乔踩着座位跳上高台，一斧子便劈进了一名凶手的面门，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在大厅中显得格外清晰。 另一个歹徒猛扑过来，将手中的尖刀刺向乔.詹姆，很明显他得手了，但刀尖却没能扎进詹姆的身体。 泰勒趁此机会一刀将其砍翻！ “乡巴佬，没见过防刺服是吧，”美国佬得意的叫嚣，“上次是随便玩玩，这回可是动真格的！” 九个人里瞬间倒了四个，任谁都感到了一丝恐惧！ 而在生死较量时，恐惧只会将劣势不断放大。 “古思特大人，我们之前不是这么谈的！”那名赤膊男朝天喊道。 “都说了，我听不懂你放的屁！”乔.詹姆陈胜追击，靠着装备优势杀入人群中，逮着近的便砍。尽管砍人的同时也挨了好几下，不过冷兵器很难突破现代软甲的防御，他只管护住脸部要害，基本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倒是泰勒的表现让暗中观察的朝阳有些意外，他能看出乔.詹姆完全是凭着一股狠劲在厮杀，但泰勒却不一样——他用的是一把双手武士刀，出手次数很少，可每一次都是直击要害，而且选择的时机正是乔吸引敌人注意力之时。 如果只是游戏也就罢了，但朝阳清楚，现在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和真实的砍杀别无二致，很少有人能在血肉横飞的现场还保持着如此冷静的判断。 作为美国人邀请的伙伴，朝阳也利用网络调查过杰森.泰勒，各种信息表明对方是一名高学历人士，生物博士出身，从医药企业高管一直做到自己当老板，如今身价过百亿，和乔.詹姆属于同一个阶层的人。 没想到这种人物不光赚钱是一把好手，对异常环境的适应力同样高的惊人。 当第五个人倒地时，凶徒的士气彻底崩溃了。 他们不再试图围杀乔和泰勒，而是转身逃跑，毕竟剧院门外还有同伙，没必要在这里和两个刀枪不入的疯子死磕。 后者也懒得去追，砍杀终归是一件十分费力气的事情，虽然乐在其中，但乔.詹姆的体力已经明显跟不上了。 何况他们的目标已经达成——记者考特.丹恩还活着。 第二十一章 陷阱与“困兽” “呜呜——呜呜——呜呜呜——————” 记者在木柱上拼命扭动！ “别叫了别叫了，马上放你下来。”乔.詹姆走上前，摸出匕首割断绳索，接着扯出他嘴里的麻布，“要再瞎嚷嚷的话，别怪我打断你的牙。” “得了，你说话他又听不懂，叫张先生过来吧。”泰勒说。 “咳咳咳咳……”记者先是猛烈的咳嗽，随后惊恐的大喊道，“这些人、这些人只是刽子手！真正的凶手是……咳咳……城北警局！” “他在叫什么呢？” “鬼知道。张先生，麻烦你过来下。” 就在这时，剧院观众席突然亮起了灯光！只见头顶的巨大油灯被一个个点燃，接着是两侧的壁灯，不到数十秒时间，整个戏剧大厅便完全亮堂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化整得目瞪口呆。 就连朝阳也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好在他的本体并没有跟随行动，因此单纯的光影不会令他暴露存在。 “啧啧啧……” 上方有人在咂舌。 朝阳抬头望去，只见二楼的观影长廊突然多出了十来号人，和舞台上的行凶者截然不同的是，他们都穿着靛蓝色制服与白色长裤，头顶高帽，手上还拿着长枪。 其中一個衣饰更为醒目些，领口系着领节，肩头还挂有穗徽，大概便是为首者。此人双手撑在栏杆上，探头俯身道，“丹恩先生，你不应该说这话的。如果老鼠什么都不知道，也许还有一条活路，但现在他们就算是逃出剧院，也绝对活不下去了。” “见鬼，这是什么情况！？”乔.詹姆左望右看道，“主持人，这些也在你的安排之内吗？” “别叫！伱不是要联系幕后指使么？”张志远冷声打断，“现在他们送上门了。” “你疯了，古思特！身为警队长，居然帮着上司干这样的事！”考特.丹恩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厉声说，“我绝不会让此事被掩埋，一旦报道出去，你们都得上绞刑架！还有那些公司负责人也一样！” “你总是有不切实际的幻象，上次报道也是，明明警局已经警告过你了。”被称作古思特的男子摇摇头，“好好想想，就凭杰迪两兄弟那点胆量，敢发你所谓的真相么？光凭你的一己之言，城里人又有几个会相信。” 记者一时语塞。 “当然了，你根本没可能活着离开，安心做好祭品吧。同时我还要谢谢你，为我引来了这么多老鼠。”警队长正了正帽檐，“至于下面的各位……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希望你们能坚持得久一点。” 他的部下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枪。 “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张志远沉着脸缓缓说。 为什么一桩连环杀人案能横跨好几个月还无法破案，为什么这么大的团伙作案却无人发现踪迹……因为这根本就是监守自盗！警局的人自己在谋划案件、雇凶杀人，还故意留下线索给那些自发查案的人，任何被吸引来的追查者，无一都会沦为陷阱中的猎物！ “张哥，别懂了，他们手中拿的都是枪！”周知只觉得头皮发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往射击死角里冲。”张志远看着二楼的众人，心中已有判断，“那些枪看上去并不能连发，我们有很大机会逃回大厅两侧的廊道里。” “听、听你的。那我们是往左还是往右？” “左，去我们来时的地方！”张志远说到这里突然大喝一声，“跑！” 话音未落，六人全都跑了起来，而且方向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东侧！ 于此同时，枪声也连续响起，不过其击发声并不响亮，就好像某种尖锐短促的哨声！子弹落在座椅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被击碎的棉絮如雪花般溅起，飘荡在众人四周。 “呃——” 就在即将窜入大门之际，安东尼闷哼一声，栽倒在地。泰勒和浅原鸣子第一时间转头回来，顶着射击直接将他拖进了走廊。 “我……中弹了。”俄国人捂着脖子呻吟道。 可以看见，血正源源不绝的从他指缝中渗出，如果不及时止血，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因缺血而休克。 “有绷带吗！”鸣子看向众人，“我会包扎！” “没用的，他伤到了大血管，应该是外静脉。”泰勒摇摇头，“这种伤你就算用绷带勒死他也没用。” 事实上中弹的人不止安东尼一个。 乔、泰勒跟浅原鸣子也都挨了一两下，但他们运气不错，子弹打在身上，没有彻底穿透防刺服。 “他们拿的到底是什么武器？射击速度比上次快多了！”乔.詹姆愤愤说。 “是用蒸汽做动力源的枪械。”朝阳再次“现身”开口道，“而你们在海滩遇到的骑兵，使用的是火药武器。” 这倒不是他故意坑地球老乡，事实上当他看到对方所使用的武器时同样倍感惊讶。敌人背后都背着储气罐，外层还有皮套包裹，乍看起来跟个旅行包差不多大。正因为有额外装置供能，使得他们不需要再装填火药，差不多每两秒就能射击一次。 “蒸汽步枪？”泰勒难以置信，“这玩意不应该只是停留在图纸上的幻想作品么？”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释然了。”美国人吐出一口唾沫，“乐园本身不就是种幻想吗？” “他们马上就要追过来了，”周知靠在门边，看到所有蓝衣人正在顺着楼梯往一层赶，“我们得赶紧离从窗户出去！” “跑不了的。”张志远摇摇头，“既然这原本就是个陷阱，那入口肯定早被堵上。你忘记记者是怎么说的了？这些人都是警察，即使上了街，他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干掉我们。” “不错，而且活命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积分反倒更重要。”鸣子接话道，“如果不救出记者，我们后半段都算白忙活了。” 这话得到了其余人的认同。 “苏卡不列，在这里干他们正合我意！”俄国人嘟囔道，忽然眉头一挑，缓缓挪开了手，“怎么回事，伤口好像不那么痛了。” “我调低了你的疼痛等级，当然，这跟流血无关，你的预计性命只剩下半刻钟左右。”朝阳说道。 “我说呢，谢啦，主持人！”没有痛觉，安东尼顿时来了精神。 “喂，能不能给我们也调一下？”周知忍不住问。 “疼痛感越低，你们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也越低，简单来说，就是更不灵活。”朝阳拒绝道，“相信我，战斗不是越麻木越好。” “不知这是不是我的错觉……”英国人盯着朝阳，眼中仿佛若有所思，“主持人，你似乎对我们的任务越来越关心了。” “这真相大白的一战，总得尽兴为好对吧？”后者毫无波澜的回道，“乐园总是站在玩家这一侧，希望能给各位提供最大的乐趣。请放心，各位交付的高昂门票绝不会毫无回报，我们一定会让它物超所值。新提醒，敌人来了。” 第二十二章 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 “侦探先生，我们不继续走了吗？” 朱迪感到马车已经停留了很久，而坐在自己对面的朝始终保持着沉默，似乎在思考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 下午侦探还没找上门来时，朱迪心就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当对方真的出现并且说出已有了丹恩下落时，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当即答应了侦探的要求——雇一辆私人马车，在晚上十一点左右前往城北黄金街。 现在想来，自己实在有些太草率了些，独自一人和成年男性在深夜行动，万一对方心怀歹意，那她无疑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 不能指望车夫会帮她，毕竟她雇的是马车，而不是佣兵。 朱迪下意识向腰后摸了摸，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倘若对方真是冲着她而来，那她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不了，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这时侦探忽然开口道。 这也是他坐上马车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知为何，朱迪大大松了口气——对方无论说什么，总比沉默要好，“等着？您的意思是，丹恩就在附近？” 侦探却又陷入了发呆状态。 该死，这家伙怎么神神秘秘的！朱迪恼火的想，自从委托侦探先生找人后，她也问过几个对这行有了解的人，没有一个听说过朝先生的名号。后来几次见面她还试图跟踪过对方，想看看他住在城市哪個位置，结果每次跟到一半就丢失了目标，而且是凭空跟丢的那种，比如转个弯就不见人影，让她大感不可思议。 另外朱迪还注意到一个细节，侦探每次见自己时，穿着都一模一样，似乎他仅有这一套衣服一般。同时他身边既没有助手，离开时也从不坐马车，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侦探先生真的很穷。 而穷侦探意味着业绩差，业绩差意味着他很难完成客户的委托，更别提这份委托还相当困难。 如果不是朝先生表现得相当尽心，每次找她都是询问丹恩遗留物品中的疑问，她也许早就解雇对方了。 朱迪掀开窗帘，向外张望——此时街上一片死寂，几盏路灯散发着微弱光芒，视野稍微往外扩扩，看到的便是纯粹的漆黑。今天云层很厚，连月光也失去了往日的皎洁，仅仅能映亮天空一角。 她实在猜不出丹恩会在黄金街的哪个位置出现。 “既然他就在这儿，您为何坐着一动不动？” “如果您不想去找他，告诉我地址，我去。不过佣金得减半！” “你倒是说话啊！” 问了半天没有回应，朱迪急了。 忽然，她眼角捕捉到了一抹异常的火光。 愣了下后，朱迪重新看向窗外，随后她惊讶的发现，街道口的一栋建筑里居然亮起了微微灯火。 那是……辛克莱尔大剧院？ 这都快午夜了，剧院里怎么可能还有人？ 除非—— 朱迪起身就打算蹿下马车。 但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回了座位上。 “在这儿等着，别动。”侦探缓声道。他的五指竟如铁钳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丹恩就在剧院里对吧？我想起来了……那些连环凶杀案全部发生在深夜，他是不是因为调查这个被牵扯其中了？他……”朱迪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是不是也遇害了？” “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 “那我要去救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侦探冷声道，“听好了，我把你叫过来并非没有理由，你也确实能帮到他，但必须听从我的指示！如果你现在擅自行动，不光会送掉自己的性命，还会害了他！” 朱迪浑身一颤。 尽管对方只是个没来头的无名侦探，可说出口的话竟有种莫名的说服力，她怔怔的看着侦探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那……我们只是在马车上坐着，真的能救到丹恩吗？” “你以为我是单枪匹马在办事么？”侦探拉低帽檐，“别担心，救援已经开始了。” …… “他们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第一个蓝衣人已经撞开大门，冲进了走廊。 紧接着他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那六只老鼠竟然没有仓皇逃窜，而是全部集中在门口位置。不光如此，他们的脸上甚至没有多少恐惧，看到自己的刹那反而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苏卡不列，再朝老子开枪啊！”安东尼双手握剑，全力劈下。 蓝衣人还来不及抬枪，脑袋就跟身子分了家。 “杀！”俄国人踩着他的尸体，扑向后面的敌人。 “该死，他们没有跑！” “快退后，这帮人杀出来了！” “刺刀，准备刺刀！” 蓝衣人阵型顿时大乱，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在这个时候老鼠居然还有勇气反咬他们一口！过去需要他们出马的时候，总是一场轻松而悠闲的猎杀，对手能做的只有东躲xz，或是跪地求饶，而他们会换着法子杀死对方。 可这一次，老鼠露出了獠牙。 砰砰砰！ 步枪连续开火，安东尼身上溅出朵朵血花，可他毫不在乎，刺穿眼前敌人的胸口后，又一剑抹了第三人的脖子。 “哈哈哈哈……这才是我渴求的狩猎！”他狂笑不止，“都来啊，给老子一起上！” 泰勒和浅原鸣子趁着安东尼吸引住蓝衣人全部注意力，从门口探出身子，开始用弩弓射杀对手。 弩虽然需要手动装填，但射出的玩意和枪弹一样致命，只要中了就没有还能动的，再差也是个巨大的放血口。 “当心对面的敌人！”周知提醒道。 从另一边下来的蓝衣人也赶到了走廊边上，火力顿时密集了不少。 安东尼连吃十余发子弹，哪怕感知再迟钝，躯体也无力再支撑下去。他最后的举动是抓住一个敌人，狠狠咬向他的脖子，拽着他一起倒下。 同样冲出去的乔.詹姆也被压制回来，右臂被子弹打折。 “往后退，不要再和他们在门口纠缠了！”张志远大喊。 于是剩下的五人退回走廊，砸开休息室的房门，打算用这些房间做掩护，继续阻击追近来的人。 外面的警队长也发现情况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 自己的部下在走廊门口似乎与那帮老鼠发生了激烈交战，接着他们居然在门外停下了脚步，一个个拿着枪指着走廊，却没有几个敢进去。 “你们都在磨蹭些什么？为什么还没把老鼠解决掉？”他冲着楼下的人大喊。 “古思特大人，这群人……有问题！”一名部下面色为难的回道。 “什么问题？” “他们好像不怕死！” “啥？”警队长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那伱不会开枪吗？” 部下的面色更差了，“开了……但似乎就是打不死，他们挨了十几枪都没倒下，还杀掉了我们三个人！就好像子弹打在他们身上不痛不痒似的……” “你说什么？”古思特的神情终于变了，“你们守好门口，我这就过来。” 第二十三章 生活辅助用品 世上只有一种人能视枪弹如无物。 邪教徒。 他们要么依靠着渎神的法术，要么依靠着诡异的药物，将自己的五感剥离开来，看上去就跟活死人一般。 但邪教徒不至于跟他们作对啊！ 古思特赶到东侧走廊门口，才意识到刚才的战斗有多么激烈——地上和墙上到处都是血迹，好几名部下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呻吟不止，而那只被击毙的老鼠，更是像被鲜血染透了一般。 他蹲下身，撕开毙命者的衣袍，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对方并非邪教徒，至少从身体的柔软程度来看，他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不过古思特很快又有了新发现，他看到对方衣服下还罩着一层奇怪的马甲，上面千疮百孔，可整体依旧保持着完好，弹孔处也几乎没有血液渗出。 “这是什么？” 古思特让人将老鼠的马甲脱了下来。 “好像是……某种盔甲？”部下迟疑道。 摸起来不厚，能轻松折叠，却能有效抵挡蒸汽步枪射出的子弹，这玩意古思特还是第一次见到。 “大概是新产品，难怪他们会如此难缠。”他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把外面的兄弟也叫进来，除开看守东墙的人之外，我要所有人！” “您确定？那样的话刚才逃跑的重刑犯就没法看守了。” “无妨，就地处决掉。”古思特冷冰冰说，“那些犯人要多少有多少，当务之急是将老鼠彻底消灭在此地……别忘了，还有大人在看着呢。” “是！” 虽然外面的人不算真正的心腹，但用来对付老鼠还是稳当的。两波人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余，他不信那六只老鼠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不对，他们已经死掉一个，如今只剩下五只。 …… “干，他们怎么还能有增援的？”乔.詹姆抱怨道。 即使不出房间，他们也能通过嘈杂的脚步声判断出对方的人数正在不断增加。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情况么？”张志远没好气道，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不得不和要抓捕的对象合作。“外面那些人不全是什么帮派份子，至少有一部分是乔装过的后备警察。一旦他们发现我们难啃了，肯定会把其他力量也调过来。” “那会有多少人？” “鬼知道，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在暗处，反正这座剧院够大，我们可以一点点消耗这帮渣滓。” “不行。”浅原鸣子少见的否决道，“别忘了记者还在外面，我们能拖，但他拖不了。” “妈的，我都差点忘了这事！”美国人一拍大腿，“他没跟着我们进来！”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是你没把他带进来。”周知没好气说，“你不能指望一个满身是伤的人跟你跑得一样快吧。” “带不了。”泰勒终于开口，“当时我们被好几把枪瞄着，能安然无恙的冲进走廊就已经足够幸运，不可能再背着一個伤者行动。” “没错，就跟泰勒说得一样！”乔.詹姆对着众人瞪眼回去，“你们这么急着救人，倒是去背一个看看啊！” “行了，别吵了！”张志远用力拍了下地板，“主持人，那记者还活着吧？” “目前来说是如此。”朝阳及时现身说道，“外面的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你们身上，丹恩现在无人看管。” “还好，还好。”大家不由松了口气。 “但这样的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唯有鸣子面色凝重，“如果我们拖得太久，让他们意识到布置现场已不可能完成，一定会抽出手来灭口。而且一旦开始躲猫猫，我们能给予他们的压力也会降低许多，那时候记者就很危险了。” “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一点，他们把尸体摆弄成时钟模样大概需要两个小时，若是我们再拖上一个钟头，他们可能就会改变计划，直接杀人了事。”泰勒表示同意，“所以我们得反击，就像刚才那样。” 乔.詹姆皱眉，“我不反对硬碰硬，问题是对方还有增援，面对十几杆枪，我们不一定能赢。要是输了，那可就太憋屈了。” “我有一个想法，”周知犹豫片刻后说道，“但不知道可不可行。” “快说。” “大厅上面全是吊灯，里面装着的不是灯油就是易燃的脂类，如果能把它们打翻的话……” 美国人眼睛一亮，“大厅就会陷入火海！” “不光是大厅……我担心的是整个剧院都可能被点着。”周知顿了顿，“我看过了，座椅上面全包着绒，地板也是木制的，一旦烧起来，火势几乎不可能被控制。” 生灵天性畏惧炙热的火焰与浓浓烟雾，一旦周围燃起大火，敌方人数上的优势便会不复存在。 而代价则是辛克莱尔大剧院将化作一片废墟。 “小子，不错嘛！”乔.詹姆猛地拍了他一记，“烧，都可以烧，我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就这么干吧！” “不好意思，我得浇个冷水。”泰勒打断道，“建造者也知道那玩意不能掉，所以都是用铁索固定的。我们只有三把弩，请问怎样才能打翻一个几百公斤重的吊灯？” “呃，这个……” “有办法的，”周知手指虚划，打开兑换界面，“就在生活辅助一栏里——” 张志远脑海里刹那间闪过一道电光！ 铝热剂！ “就是这个……一小包铝热剂，兑换点数50。”周知解释说，“如果只是摊开来当引火物用，烧个几秒也就没了。但要是集中到一块，并用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飙升至3000度的高温将融化一切固定物！ “问题在于，必须得有人上到顶层放置这些东西，路上也可能被敌人袭击……” “我去吧。”张志远摆摆手，示意周知不必再说下去，“走廊里一定会有通往上层的楼梯，你们等我的信号就行。” “这个给伱。”浅原鸣子将自己的匕首递给他，“我们也会在下面发起攻势，吸引他们的注意。” “多谢。”张志远背上弩弓，将匕首插在腰间，最后拿上大家用所有剩余积分兑换出来的四包铝热剂，朝着走廊另一头奔去。 第二十四章 让火焰净化一切！ “我们也该上了。”泰勒双手举起一张圆桌，“有防刺服的在前，没有的在后面用弩射击。大家当心，我们的目的是牵扯对手，不要轻易中枪！” “我知道，待会才是上演好戏的时候。”美国人有样学样，也搬起一张桌子跟在他身后。回到走廊内，敌人仍在外面召集人员，门口依旧无人敢踏入。两人一马当先，将桌子靠墙推出，当做盾牌，鸣子和周知则借助着桌子的掩护，探头出来向敌人扣下弩弓扳机。 顷刻间大厅再次沸腾起来！ 还击的枪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打得桌面上木屑横飞——由于增援过的缘故，这一次蓝衣人的射击比上次更密集，一时间把四人压得抬不起头来。木桌也不能完全挡住子弹，有不少弹头穿过桌面后破碎翻滚，成了无规律的流弹，划过耳边的咻咻声光听着就令人害怕。 然而这四人并不是普通人。 大幅度的疼痛减免和不会真正死亡的底牌让他们有足够的胆量顶着排枪反击，乔.詹姆甚至还会时不时发出怪叫，从心理上刺激对方的神经。 警察这边就没那么轻松了。 明明对着桌子打了好几轮，怎么想都应该把后面的人打成筛子了才对，但那桌面就是屹立不倒，始终堵着门口，让他们摸不清后面的虚实。而对方射出的弩箭则防不胜防，威力还大得超乎寻常，半分钟不到又有两个同伙中箭，眼看着没了进气。 “给我冲进去，他们就五个人！”古思特大吼，“你们还想不想拿奖金了？” “可是大人，拉近距离对我们不利啊！” “不利？”古思特破口大骂，“你们足足有二十个人，到底是对谁不利？一件软甲只能护住身躯，护不住脑袋和脖子！罢了，传我命令，一個头赏五十金克利，多拿多得！”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部下终于动了正面强攻的心思。几个胆大的靠墙移动，摸到门边，手上的武器也换成了直刀。这里是视野死角，走廊里的人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他们。 古思特正准备催促手下出击，另一位部下又带来了新消息，“大人，三小队发现有一只老鼠朝着二楼去了！” 三小队正是绕后的队伍，人数不多，只有四个，更多的是牵制对方。古思特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对方居然还敢分兵！ 不对，也有可能是他们内部起了矛盾，已经有人顶不住压力，独自逃离了。 “那他们拦住他了吗？” “呃……没有，但据说射中了两枪。” “不用包夹了，让他们咬上。”古思特想了想下令道。他忽然觉得今晚诸事不顺，以前的老鼠从来没有这般难缠过，碾不死还堵不住。“把额外赏钱的事也告诉三小队。” “是！” 这时，摸到墙边的部下打出手势，枪声暂息，接着带头的两人突然暴起，直朝桌板扑去！趁着桌面倾斜的空档，后面的人鱼贯而入，想要斩杀躲在桌后的老鼠，却没料到桌子轰然倒地，后面压根就没人！ 古思特惊觉，顶着桌板的居然是几张椅子！ 老鼠仿佛早有准备，等到人扑进来后才从两边杀出，对着他们一顿乱砍。两边短兵相接，惨叫声不绝于耳，三十秒不到先头部队就鲜血淋漓的败退出来，“开枪，快开枪！” 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将对方压回走廊。 古思特一时间面色铁青，因为他分明看到，八个人进去，只退回来五个。 要知道愿意冲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嫡系，死一个便少一个。帮派份子和重刑犯要多少就能找多少，但慢慢拉拢培养起来的手下可不一样。 他头一回在老鼠身上吃这么大的亏。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反应能如此迅速，竟提前做好了防突击准备，甚至就好像故意放他的人进去一样。 他们明明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才对！ “头，你快看那儿！”忽然有人提醒道。 古思特顺着部下手指的方向仰头望去，就这么会儿功夫，只见一名高个年轻男子顺着三层屋架，爬到了大厅上空。毫无疑问，三小队提到的偷跑者正是此人。 那里是操纵、更换吊灯的区域，一般只有剧院维护人员和灯火师会上去。而且往来“道路”是由几根粗壮的横纵梁构成，跑不快不说，周围也几乎没有任何障碍物阻挡。 这意味着，踏足其中的老鼠已成为了一个活靶子。 “他想干嘛？难不成打算熄灭吊灯？”古思特眉头一皱，“蠢货，光靠一个人可没那么容易操作机关。” 何况就算所有吊灯都熄灭，他们还有壁灯与火把。若是对方想用黑暗来制造混乱，那基本是痴心妄想。 “呃……他会不会是想打翻吊灯？” “那他就更蠢了。”古思特懒得再看下去，他知道这家伙已是死人一个。吊灯的链条都能拿去当船的锚链了，他以为他是谁，能把吊灯弄翻？就算站上去跳个舞，这灯也不会颤动分毫！” …… 张志远感到自己的一只手仿佛已不属于自己，看上去它血流如注，但一点痛觉都没有。 后面的追赶者正小心翼翼朝这边靠拢，时不时会探头开上一枪。他知道对方在害怕自己手中的弩，可惜弩箭已经全部射完，他们早晚会察觉到这点。 或者说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胆大的人开始攀爬屋架，一旦双方处于同一平面，他将避无可避。 “主持人，你在听对吧？”张志远依着吊灯铁链说道。 “没错。”朝阳的身影出现在他正前方。 “帮我解开疼痛抑制。” “你确定？”主持人的声音依旧没太多波动，“剧烈的疼痛可能会导致休克，或者在记忆中留下痕迹，并产生一连串不可控的——” “你知道我是谁！”张志远大声打断，“乐园邀请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放心，我受过专业训练，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好吧。”朝阳滑动手指。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痛感从手臂直冲入张志远的大脑，令他浑身打了个颤！但几乎是同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都变得灵敏许多，那条中枪的手也恢复了知觉。他咬紧牙关，撕下自己衣服一角，俯身系在锁链之上。 层层缠绕的布条组成了一个“小窝”。 接着张志远取出一包铝热剂，撕开口子，将里面的赤红色粉末倒入窝中。 “举手投降，我们可以饶伱一命！”那边有喊话传来，回过头去，他看到已经有一人爬上屋架，枪口也对准了他。 张志远当然不会信这一套，他知道对方不过是给后面攀爬的同伙争取时间而已。 毕竟多人开枪要比一人命中率更高。 他懒得再去理会他们，径直摸出口袋里的火柴，点燃包装上自带的细长镁条。 敌人根本没意识到他手中闪烁着白色火花的玩意究竟是什么，在他们看来，张志远做的一切都毫无威胁。 直到他将镁条深深插入布卷之中—— 一团绚丽到不可直视的火花赫然绽放于大厅上空！ 第二十五章 “夜明灯” 发生……什么事了？ 古思特发现自己的影子突然变得明晰起来。 不对，是照明的亮度在急剧升高，以至于多个方向的阴影都被掩盖过去，只留下最主要的那个！ 他猛地回头望向穹顶—— 那是……火焰？ 古思特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焰光。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之前曾巡视过的炼钢厂，只有在熔炉中飞溅的铁水，才能勉强与之相比。 可想要达到这样的温度，炼钢厂需要好几百号人的协作，以及粗壮结实的高炉才能实现，而眼前的男子仅凭一人就让火焰有如白炽。 接着他听到了尖锐刺耳的拉裂声。 那声音是如此不详，就好似海船沉没前龙骨所发出的哀鸣。 “不会吧……” 古思特喃喃道。 他之一直把对方当做老鼠，就像他曾处理过的许多老鼠一样。正因为老鼠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才把过去的轻蔑加之在这些人身上。但直到此刻古思特才意识到，自己恐怕错了。因为老鼠愚昧、胆怯、永远挣不脱铁链，而这些人不一样……他们的胆量与见识，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眼界。 “大人？”部下惊慌的望向他。 “撤，快撤出这里——” 他话语到一半，吊灯坠落的隆隆声将他的声音完全掩盖！ 主链被熔融后，周围六根用来稳定吊灯的绳索根本承受不住重量，眨眼间纷纷绷断。厚重的铜灯挣脱束缚，重重砸在观戏区，内装的数百斤燃油轰然洒出，接着又被迅速点燃！火焰宛若匍匐前行的长蛇，在越过一排排桌椅后，猛地朝蓝衣人扑来！ 大厅内的亮度陡然增加了好几倍！ 不需要什么额外的提醒了。 吊灯坠落的轰鸣和急剧变化的火光已是最好的信号，乔.詹姆、泰勒、鸣子和周知不约而同的冲出走廊大门，朝着大厅里慌作一团的敌人杀去！明明是四人对十余人，可双方的气势却完全颠倒过来！ “这群疯子，就不怕被火烧死？”有人惊恐的喊道。 “别管那么多，先迎敌！” “你也疯了吗！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個都跑不了！” 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一场混战已经背靠着大火展开，灼热的高温与呛鼻烟雾开始考验所有人的意志和神经，可惜乐园组四人已经将痛觉感知降到最低，即使身上着火，也不会停下手中的利刃。 才不到半分钟，警局队伍的士气便彻底崩溃。援军们丢下自己的武器，抛弃还在和敌人搏斗的同伴，四散而逃——此时第二盏吊灯也随之坠落，将剧院的后半区变为熊熊火海，他们再不跑，就算赢了也只有陪葬一个下场。 输了……古思特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在疯狂窜动的火光下，对手搏杀的身影根本不是什么老鼠，而是宛若出笼的猛兽！ 只是部下可以逃，他却不能。 他跟此事牵扯得太深，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这时古思特忽然想起了戏台上的记者。 对了，他还有个任务，或者说最后能做的事……台上的祭品知道得太多，不能让他们还有开口的机会！只要大家都死在大火中，自己的家人说不定就不会受到牵连！ 古思特趁着那几人仍在砍杀部下的空档，一瘸一拐的爬上戏台，望着瘫坐在地上的丹恩，拔出腰间配剑。 “不许动！”忽然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举动。 他循声望去，发现阻止自己的居然是一名女子。 她手里举着一把步枪，被火光映照的脸庞上流露出明显的紧张与僵硬。 “朱、朱迪？”丹恩也是一脸惊讶，“咳咳……你怎么来了？快跑！” 该死，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古思特暗啐一口，停下的脚步再次迈出——这样的女人他见得多了，有胆举枪，却没胆扣下扳机。瞧她手抖的模样，能把枪端平都算不错了。他没必要受制于对方的威胁，只需先解决掉记者，再干掉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海卫人奴隶…… 古思特向前快走两步，毫不犹豫的提剑朝丹恩刺去！ 砰！ 一记轻盈的枪声响彻耳边。 古思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胸口渐渐染红的衣服，再看向对方冒出徐徐蒸汽的枪口，缓缓倒了下去。 朱迪颤抖着丢下枪，快步跑到丹恩身边，“你还活着……太好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雇了位侦探找你，是他带我进来的——”朱迪转过头，不由得愣住，后面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总之，我先带你出去！咳咳……这里看起来不太妙。伱还能动吗？” “我使不出力……” “没事，我背你！”说罢朱迪弯下腰来，一把抓住丹恩，直接将他扛了起来。 “等下，把那人也救出去——她还活着！”丹恩指向木架上的另一人。 “可我带不走两个人！” “那人就交给我们，你们先走。”这时，泰勒和周知也翻身爬上了戏台。 “那位女士和点火的先生呢？”丹恩发现对方又少了三个。 “他们没了。”泰勒轻描淡写道。 “怎么会！”记者眼中顿时涌现出强烈的哀伤……毕竟刚才一连串的营救战斗，他都看在眼里。 “快点，别磨蹭！你要是死了，我们的奖励也就泡汤了！”泰勒催促道。同时周知也割开了木架上的绳索，将另一名受害者抗在肩头。 由于火势已变得相当大，头顶浓烟滚滚，众人不得不猫着腰行动，在一片烟尘中寻找出去的路。 “这边走。” 主持人恰到好处的出现，为乐园二人组指出正确的方向。 半刻钟后，他们终于从正门口逃出辛克莱尔大剧院。此刻火苗已从剧院窗口蹿出，沿着石墙和立柱向上攀爬，这些熊熊燃烧的火蛇在吞噬房屋的同时，也将街区完全照亮。所有人都能听到建筑内时不时传来的炸裂与坍塌之声，显而易见，主要以木材为框架的剧院主体正在瓦解，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被大火彻底烧榻，不过在那之前，辛克莱尔剧院将是这座城市最壮丽的夜明灯。 而这样的动静显然不会无人知晓，周边街区的灯光已经零零星星的点亮，这意味着有不少人从梦中被惊醒，进而看到这冲天的火焰。 丹恩怔怔的望着剧院，眼中神色复杂。 “没想到它居然会毁在这样一帮人手里……” “这有什么不好的？总比给他们办成了，一群人大清早揭开幕布，结果却看到血淋淋的凶杀现场要好。”周知不以为然道，“反正火焰会净化一切。” “快走吧，这儿不是闲聊的地方。”朱迪催促道，“待会肯定有居民过来围观，我们不能给人看到。” “你们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吗？”周知看向怀里的受害者，“这人看上去情况不太妙。” “我有报社的钥匙，现在那儿应该没人。” “不，不能回报社！”丹恩打断道，“去翡翠街，我在那里有栋小屋。” “行，你说了算。”泰勒和周知表示没有异议。一行人趁着夜色掩护挤进马车，朝着记者所说的地址急驶而去。 第二十六章 代价……是什么 一阵寒风吹过桌面，让灯台中的火苗猛烈晃动起来。 珊黛拉这时才将目光从卷宗上挪开，望向房间一角——果然，一扇木窗不知何时被强烈的晚风推开，露出了夜幕的一角。 作为大师级别的战士，她已不需要像常人那样每天睡足六到八小时，一天休息两小时，对她而言便已足够。平时她会把这些时间用在力量与剑技修炼上，不过最近几天，她却罕有的将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件调查中。 然而一阵忙碌下来，珊黛拉始终一无所获。 那名占卜家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是帮派小子还是当地居民，全部表示没有见过这人，甚至连知道占卜屋的都屈指可数。她还委托过城西警局参与其中，自己也多次走访附近街区，希望能追查到一点线索——毕竟她不指望一次性抓获对方，但至少得摸到对方的尾巴，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她甚至怀疑辉煌堡里是否真有这么个人存在。 珊黛拉站起身，走到被风吹开的窗户前。城市的夜景乏善可陈，天空又总是被云雾笼罩，她忽然有些怀念起旧大陆的夜晚来。 正当她准备重新插上窗栓时，一团跃动的火光映入了她的眼角。 珊黛拉微微一愣，从远望塔这个高度俯瞰城市，理论上只能看到如同萤火一般微弱的路灯，还得是靠近高塔的街巷。 她第一次看到夜晚的火光不是以点状形态出现的。 不过珊黛拉很快反应过来，那不是什么正常的灯火，而是某个地方的房屋失火了。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辉煌堡是座海港城市，水渠也修得相当到位，灭火没什么难的。何况消防也是城卫军的职责之一，她一直相当重视，训练没有松懈过，想必要不了多久，救火队就会赶到现场。 但出于好奇，珊黛拉还是拿起望远镜，对准火光方向。 这一细看让她心头一跳！ 失火的不是什么民房，而是黄金街的大剧院！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楚的看见剧院那独特的轮廓，以及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的房顶十字架装饰，而就在一周之前，辛克莱尔剧院还接待过二王子一行人，没想到今晚就陷入火海。 同时珊黛拉还注意到，剧院边上完全没有着火的痕迹，只有这一栋建筑在冒出滚滚浓烟。这景象令她升起了强烈的疑惑，因为大剧院晚上也会留人值守，不大可能烧到这份上还没人处理。既然不是被周边的火灾牵连，那答案便呼之欲出。 它十有八九是被故意纵火的！ 可为什么会有人要去焚烧这样一座毫无危害的名胜建筑？ 不知为何，珊黛拉忽然想到了那個消失的占卜家。 此事会跟邪教徒有关吗？ 思及此处，她再也没心思留在塔内。随手披上风衣，她快步来到塔底，顺带叫醒了在一层睡觉的副官。 “大人……您要去火灾现场？”后者一脸茫然，“这种事情并不值得您专门……” “我们不是要去救火。”珊黛拉打断道。 “那您打算干什么？” “召集城卫军一组的人马，让他们带上武器。”她沉声回道，“我们去抓纵火犯。” …… “把这个喝下，感觉会好一点。” 朱迪端来一碗热汤药，送到卧床的丹恩面前。 后者喝完后，长长出了口气，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不少。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藏身地。”朱迪四周张望一圈，忍不住感叹道。这栋屋子虽然位于巷子深处，内部空间却一点不小，三室一厅的设计足可以当一间正式的住所来用。 “干我们这行的，总得小心点为好。”丹恩苦笑两声，“只是我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在路上被逮个正常。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街上一直有车马奔行的声音，还有火警在断断续续的敲钟。我不敢出去打听，不过应该没人注意到这里。” “嗯……马匹和车辆估计都是城卫军在行动，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火灾，烧的还是辛克莱尔剧院……”丹恩放下碗，重新靠坐回床头，“只要今晚没人找上门来，我们估计就算躲过去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朱迪目光回到对方身上，语气里满是柔和。 这句话让丹恩一时有些沉默，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道，“古思特说得没错，杰迪兄弟报是不敢刊登这些消息的。等到风波稍微平息了，我可能会回旧大陆吧……城北警局一定会暗中寻找我的下落，我不想连累你。” 望着朱迪担忧的神情，他又勉强笑了笑，“没事，在这边揭露不了他们，我回那边难道也拿他们没办法吗？没人可以一直掩盖真相，这笔账最终会记在真凶头上。倒是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你说你找了个私家侦探……那些杀进剧院里的人，也是侦探的手下吗？” “我……其实不太清楚。”朱迪揉了揉脑袋，“朝先生从来不跟我说追查细节，这次也是突然来访，让我准备一辆马车在剧院旁等候，直到他说是时候了，才带着我从剧院正门闯入，经过售票厅时还撞见了逃出来的警察，枪也是从其中一人身上抢来的。” “那伱到底答应了他什么？”丹恩问得异常生涩，“我是指……报酬。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帮你吧……” “五百瑟利尔。” “就这些？” “什么叫就这些啊！”朱迪不满道，“那可是我五年才能赚到的薪水！” “对一般人来说是很可观，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找来的是什么角色……”丹恩闭上眼，脑海里又不禁浮想起大剧院里的一幕幕。那些人只是侦探的助手？就算说成是死士也不为过！面对刀枪火海毫无畏惧，哪怕身死也执意要完成任务，这样的人不是几袋钱币能够衡量的。城北警局确实损失惨重，但那些人又何尝不是？六个人里最终只有两人幸存，想要再培养出四个这样的死士，又得花去多少精力和钱财？ 如此代价绝非一个报社记者所能承担。 “朱迪……你确定没别的东西了？告诉我实情！” 朱迪犹豫了下，才低声说道，“对方还要一些……愿力。” 第二十七章 罪魁祸首 “愿力？”丹恩心头一紧，“那是什么？” “呃……他说是精神力一类的东西。老实说，我也不太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但只要我能付得起，我就一定会用它来找你。”朱迪低下头，“不管如何，朝先生至少没有食言。” “糊涂呀！”丹恩听到这里，面色变得如同苦瓜一般，“越是不明白就越不能轻易答应！你想想，正常人会管你要精神力吗？那人恐怕根本不是什么侦探，而是……” “是什么？” “邪教徒。”丹恩憋着气说道。 朱迪连连摇头，当即否决道，“不可能……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虽然感觉他有些神秘，但言行都挺正常的，不像是传闻中歇斯底里的狂信之人。而且我也没听说过，哪派邪教徒需要收集愿力的……” “哪个邪教徒会把自己真正索要的东西摆在台前？就怕他要的根本不是愿力，而是你的灵魂——”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丹恩的话语。 “朱迪小姐，事情有些麻烦。”门外传来周知的声音，“那女人快不行了。” “我这就过去！”朱迪拍拍丹恩的肩膀，示意他先好好休息，随后起身走向另一名受害者躺着的房间。 刚进屋没几秒，她尚未来得及检查女子的情况，便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锁门声。 回过头，朱迪再一次见到了消失许久的侦探先生。 “您——”她被跳了一跳，“您是什么时候来的！之前您都去哪儿了？” “我有点事情需要安排，所以耽搁了。”朝阳取下毡帽，缓步来到床边坐下，“不过我知道那两人一定会护着丹恩先生逃离剧院，即便我不在现场也不妨碍最终结果。”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筒展开，正是他们之前签订的「合同」。“如今祈求已经实现，契约到此结束，该兑现你的那一份了。” 朱迪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所以受害者不行了只是个幌子？他故意让手下分隔自己跟丹恩，好创造一個单独碰面的机会？ 那句「他要的是你的灵魂」冷不丁浮现在她脑海。 是啊，也许愿力只是个幌子…… 但假使她知道了这个前提，就不会接受对方的帮助了么？ 想到这里，朱迪站起身来，对朝阳深深鞠了一躬。 “伱这是……”后者愣了愣。 “我应该早点感谢您所做的一切，不过希望现在还不迟……谢谢您救了丹恩一命！” 没错，答案其实很清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哪怕是飘在水上的一根稻草，她都不会轻易松手。 “契约约定过的事，你无需……” “契约上只说过找出丹恩的下落，事实上……我之前对您的期待也仅限于此。”朱迪鼓足勇气，一口气说道，“您本不必要展开营救，甚至公然与警局对抗，但您还是伸手将丹恩带出绝境，对此部分我实在无以为报。所以……您要的东西，尽管拿去吧！因为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是么……我知道了。”朝阳递给她一支笔，并指向纸卷末尾，“那么请你在这一栏签下自己的名字。对，就是这段空格里。记得用真名。” “我真名就叫朱迪。”她深吸一口气，签下名字。 收尾的那一笔划下后，朱迪感到一股强烈的疲倦袭上心头，让她忍不住晃了晃身子。不过这股疲惫感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她便恢复了正常，只是觉得心里仿佛空荡了一点。 “如此，契约便完成了。”朝阳收起纸筒。 “这样……就行了？”她眨了眨眼。 “没错。”对方停顿片刻后又补充道，“啊……对了，一开始可能会有些不舒服，毕竟损失了些精神力，不过它会随着一段时间的休息而恢复。” “所以……你不要我的灵魂？”朱迪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朝阳扬起嘴角，“我从来不收取契约规定之外的东西，它该是如何就是如何，这点你大可放心。” 朱迪忽然哽咽了，“您……真是个好人！” “喂，这话可不兴说。” “您不知道……那阵子我有多焦急，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可以求的人都求了，但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朱迪抹着眼眶道，“当时我都快绝望了，直到您找上门来……” 好一阵子后，她才稍稍平复心情，“对不起，我刚才没能控制住自己。” “我能理解。”朝阳点点头。 朱迪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将话题转到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身上，“对了，她情况怎么样了？也跟丹恩一样，只是脱力昏迷了么？” “不，她快死了。”朝阳直言道。 “什么？” “她遭受了严酷的折磨，能撑到现在已是稀罕的事情。”他轻叹口气，“你揭开毯子看一眼就知道了。” 朱迪依言照做，接着倒吸了口凉气！ 那是怎样一副残躯啊！到处都可以看到裂开的鞭痕与灼烧后留下的溃口，新旧伤疤层层相叠，许多受伤的地方已经腐坏，流出的粘液将皮肤和布袍都粘在了一起！这样严重的伤势绝不是一天两天能造成的，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囚禁所致，她分明遭受过长期的拷打。 而且朱迪还注意到，对方的皮肤颜色呈熟褐色，肩胛两处纹有波浪形的浅白印痕，这说明女子并非旧大陆的主流族群，而是比较少见的海卫族后裔。至于具体属于哪一类，她也不太清楚，不过这样的异族，在辉煌堡通常都属于最底层。 “侦探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城北警局为何要抓她和丹恩，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杀掉他们？”朱迪喃喃问。 “丹恩不过是咬钩的鱼，自以为是调查者，但实际上却是落入陷阱的猎物。”朝阳直言道，“而这名女子是高天矿业公司的……采矿工。当然，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她不是自愿被雇佣，而是被奴役的。像她这样的人，矿业公司里还有许多。” 朱迪露出一丝惊讶，“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正在与我对话，朝阳心道。 在他的视野中，女子并没有昏迷不醒，她正殷切的看着自己，不断发出自己的哀求。那是意识上的交流，也只有他能听到对方的倾诉。 「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古思特，他只是执行人而已！我是有许多兄弟姐妹都死在他手上，不过在那之前，他们都被关在城北的一栋宅子里！那是城北警局局长魁奇的产业，他才是下令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朝阳在心中问道。 「因为高天矿业公司是城北警局的主要资助人。若是让我们死在矿上，开采也会受到影响，所以他们不想看到的工人，都会委托城北警局动手。而且警局做得这么复杂，也有自己的目的。」 「什么目的？」 「具体的我不知道，只听警员聊起过，还有警局之外的人在关注这些，似乎是来自旧大陆那边。」 旧大陆……这对朝阳来说又是个新名词。 「那他们为何还要拷问你？这些伤势不是在矿场里留下的吧？」 「因为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一些人的消息。」女子的声音低沉了一些。 「能告诉我吗？」 「很抱歉，我现在无法透露给您，因为它相当重要。」她说到这里忽然变得急促，「您并不是一般人对吧？我们都知道古思特布下的是陷阱，而您却能从陷阱中把我带出，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刚才还听到，您替那位女士完成了愿望，既然如此，您也能为我实现一个愿望吗？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愿意支付，哪怕是献上灵魂也行！」 朝阳摇摇头，随后想到对方根本看不见，又在心里回道，「恐怕不行。你并没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也从不免费帮人。」 事实证明，他预估的一点没错。与朱迪结算完后，得到的愿力差不多有一千二，确实比上次多，但去掉开销后只剩个一百来点，收益反倒不如。当然，没亏本已经是一件幸事，毕竟这玩意不是钱，没了还能再赚，愿力要是耗干，他当场就得嗝屁。结余的这些愿力加上上次的两百收益，就是他存活的本钱，他必须在渴死之前，找到新的愿力之源。 而眼前的女子显然不可能了。 她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这是签订契约的大忌——一旦祈愿者死亡，契约便宣告结束，所有投出去的资源都不会有任何回报。更何况愿力多寡跟人有关，一个气息奄奄的濒死者，就算付出全部愿力又能有多少？ 「您需要什么？需要什么我都给！这是我最后的愿望，求您了，帮帮我吧！」 「我都说了……我收取的是愿力而非灵魂，这种东西需要祈愿者生魂饱满、充满活力，并且许愿足够诚挚。」朝阳叹了口气，他亦不想对方落到这种结局，可恶魔并非许愿机，他也有很多办不到的事情。话虽如此，他还是打开灵犀视野看向女子，好让自己彻底撒手离开。 但这一看让朝阳愣在当场。 他看到了一柱耀眼而纯粹的白光！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这光柱是如此浑厚，熠熠生辉，宛若不夜之城的探灯！ 第二十八章 额外的委托 怎么……可能！？ 朝阳眨了眨眼，半天没能蹦出一个字来。 “那个……您还好吧？是我问错话了吗？” 最后还是朱迪的话声将他从失神状态拉扯回来——朝阳下意识摸了摸脸颊，以掩饰自己的惊讶，“并不是。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请恕我不方便透露。” “是吗，我明白了。”朱迪略有些遗憾道。 “如今契约已经完成，这边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了。等到明天天一亮，我就会离开此地。” “其实……您也没必要那么着急。” “我还有其他事得去完成。”朝阳笑了笑，“放心吧，走之前我会处理好屋子里的一切，确保客户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朱迪知道，对方是在送客了。 明明这间小屋都是丹恩的，可她却觉得从侦探先生口中说出有种莫名的说服力。 “那就拜托您了。”朱迪走到门口，回头再次向朝阳行礼，“谢谢您，朝先生。祝您今后事业兴隆。” 或许这祝福还真有效，朝阳看向昏迷状态的女子，「你究竟是什么人？将死之人不应该还有如此庞大的愿力在身。」 「您的意思是……我有您需要的东西吗？」她脑海里的声音顿时振奋不少。 「有，而且相当可观。」朝阳承认道。作为契约标定物，他不能在这上面做手脚，付出多少收取多少都必须如实相告，这是契约成立的前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恶魔比商人更加实诚。 「我可以全部都给您！」她当即说道，「我叫海娅.迷拉，是拉拉奇岛的女儿，也是酋长之女。我想与您签下契约，将最后的心愿托付于您！」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地名，朝阳心想，不过她自称酋长之女倒有些意思……或许这個身份正是她拥有强大愿力的原因。 「等等！我可没说我已经同意签约。」他咳嗽两声，「毕竟我得先听听你的诉求是什么。我只是一名侦探，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奇，如果愿望太大，那建议你还是向神明祈求比较好。」 被人求着签订契约这种感受他还是第一次体验，不过朝阳也没有得意忘形，他知道这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完成不了，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大灾难。因此哪怕对方的愿力十分诱人，他也必须先问清楚再说。 「如果向神明祈求就能得到回应，我们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女子停顿片刻才接着说道，「我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杀死城北警局局长魁奇，为那些死在黑狱中的同胞报仇！」 确实是个简单明了的愿望。 ……但简单并不意味着好实现。 特别是在许愿人已经濒死的情况下。 若是有个一两周的时间，朝阳肯定一口答应，毕竟他有最强大的玩家，以及暗中先手的优势。 「这个恐怕……」 「他现在就在内城区的一栋别墅中。」自称海娅的女子似乎生怕他拒绝，又连忙补充道，「那里有保镖，但数量绝对不多——因为他信任的手下都已派来剧院，而内城区通常又是治安最好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朝阳好奇问。 「因为我之前就被关押在那里。不光是我，许多他们想要暗中处理掉的人都曾在那儿待过——它与其说是别墅，倒不如说是魁奇的私人监狱！那里的地下室比监狱还要血腥恐怖，而每次实施屠戮前，魁奇都会光顾那里，亲眼看着古思特将选中的人拖出铁笼……直到天亮后，他才会离开。」 内城区的别墅是黑狱……这位局长还真是胆大心细啊。朝阳脑中转得飞快，以他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内外城区并不会实行夜间隔离，两地相隔的也不是太远。内城区通常会有巡警巡逻，一旦拉响警报，警察也能更快到位，不过只要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攻入别墅，这些都不是问题。 「还有什么是我需要了解的吗？」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侦探先生，我清楚您在担心什么……但请放心，我一定能撑到最后。」她的眼皮微微颤动，仿佛想要睁开，「在没有看到他的脑袋前，我是……不会死的！」 朝阳衡量半晌后，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那我们签订契约吧。」 …… “要不要喝点水？”周知递给泰勒一个瓷杯。 “啊……谢谢。”后者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我都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渴了。” “之前就看到你在发呆。”周知笑笑，坐回长椅上，“伱刚在想什么事情吗？” “确实。”泰勒点点头。 “我……也是。”周知低下头，望着桌上的油灯低声道，“没想到最后活下来的是我们俩。张哥说点火交给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没打算回来，但没想到你的朋友和鸣子也……” 敌人的斗志确实崩溃了。 但大火摧毁敌人斗志的同时，也将他们的精神一并压垮，不少人在身上着火后完全陷入了癫狂，以至于不要命的冲向阻拦在他们面前的三人众。 周知没经历过这样疯狂的阵仗，明显有些招架不住，就在即将被刺刀刺穿的时候，鸣子替他斩杀了对方，也同样替他挡下了这一刀。 用身体挡的。 明明知道同伴不会真正死亡，只不过是暂时告别乐园游戏而已，可周知心中仍然感到了强烈的震撼。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被愤怒所填满，就好像自己真正失去她一样。 现在细细回想，他的反应着实有些过激，毕竟第一次进入游戏时，他也帮鸣子解过围——虽然没啥大用。这回估计对方也是还个人情而已，大可不必如此放在心上。但尽管给自己这么解释过，可周知发现自己只要一静下来，就总会回到剧院之中，回到那个燃烧着熊熊大火的离别之地。 同样的，泰勒也失去了自己的朋友乔.詹姆。 这场游戏不仅仅在影响着他一个人。 “哦，你说的是乔啊。他死了不奇怪，那种只为追求刺激的搏命打法，早晚会没命，我早就料到了。”泰勒耸耸肩，“我刚才思考的是别的事情。” “呃……”周知的表情僵住，“这样啊……那你刚才在想啥？” 泰勒双手合拢，饶有兴趣的看向他，“在马车上时，你说他们曾提到侦探先生……难道你就不好奇，这人是谁吗？” 第二十九章 看看兜里还有啥 侦探？ 周知想了想，才记起这个事来：在马车上时，朱迪曾问过一句侦探先生去哪里了，但当时他并未在意，下意识反问了遍然后回答不知道，对方也就不再多言。没想到这几句简短的话语却被泰勒记在心里。“呃，可能是个提供情报的人？怎么，他很重要吗？”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见过主持人的面貌没？”泰勒说道。 “没有。”这点周知很肯定，“他一直都带着一副面具……或者是两副。总之，从我第一次见到他起，他就是那副模样了。” “川剧面具。”泰勒强调道，“因为他是gamemaster，所以对我们来说他是什么模样都不奇怪，可一個带着古怪面具的人，是没办法和这个世界的人正常交流的。” 这个世界…… 周知忽然意识到了对方想要说什么。 “没错，假如乐园不是单纯的游戏，那么主持人想要与别人沟通，就得需要一个切实的身份。而适合用在连环凶杀案里面的身份……侦探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难道想说，朱迪询问的侦探先生……实际上就是主持人本人？” “并且不是什么虚构的幻影，而是他的真实本体。”泰勒轻轻笑了起来，他似乎很满意周知震惊的模样，“当然了，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你可别拿这个去问主持人先生。其实我最关注的还不是这点……” “那、那你关注的是什么？” “自然是报酬。你看啊……顺着这个思路下去，既然我们所找的乐子都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任务，那谁才是我们真正的雇主？”英国人身子微微前倾，油灯的阴影在他脸上起伏不定，“是主持人，还是那位朱迪小姐？” “这有区别吗……”周知吞了口口水，“只有乐园才能带我们来到这里吧？” “当然有，就像分包与直包一样。不过伱年纪轻轻，估计很难理解到这一点。” 不就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嘛，周知刚要开口，主持人忽然出现在客厅中央位置。 “啊！”周知被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朝阳望向他。 “不不不，没什么。”周知心虚的看向天花板，“乐园要关闭了吗？” “没有，任务更新，消灭幕后主使——城北警局的局长魁奇，你们可以打开任务界面，查看详细说明。” “哇哦，之前还没有任务界面来着，你们改进得真快。”周知一边说着一边点开新界面，“不过这次时间还真长啊，感觉像是遇到了主线。” “我有个问题，主持人。”泰勒在一旁开口道，“游玩者必须一直坚持到任务结束吗？万一有人想提前离开怎么办？” “乐园永远是以客户要求为第一优先，二位任何时候都可以选择中止游戏。”朝阳快速回道，同时举起右手，摆出了打响指的姿势，“泰勒先生，您是想就此结束乐园之行么？”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泰勒连忙摆手说。 朝阳将手又放了下来。 那边周知已经看完任务说明，忍不住咂舌道，“这人也太恶劣了吧，周扒皮都比他要有良心！” “周扒皮是谁？”泰勒问，“你家的亲戚吗？” “是你的亲戚！”周知白了英国佬一眼，“不过我们只剩下两个人，对方还有保镖，怎么想杀进去的可能性都不大啊。” “新的任务阶段也会解锁新的兑换道具，你们可以再看看武器兑换栏。” “再怎么说这个任务难度也太高……”说到一半周知突然呆住，因为他在兑换栏里看到了一件外形无比熟悉的武器。 一把名为cq-b的全自动步枪。 兑换点数为1000点。 于此同时，兑换界面上方的数字也跳动起来，显示出+1200的字样。 “前阶段任务已结算，本体奖励与额外奖励共计1200，你们可以用在新阶段的任务中。”朝阳又补充道。 对朝阳来说，这同样是一次赌博——枪械本身还好，但枪所使用的每一颗子弹，都不是白白附赠的。他需要花费愿力去构建它们，而数百发子弹加起来的消耗比枪械本身要大得多，这也是他不想一开始就提供现代武器的原因。 比起刀剑弓弩，它们用起来的开销实在太大了。 也就是在取得朱迪的愿力后，朝阳才有余力制造这些。倘若此次任务失败，便等于所有投入都打了水漂，在下一份契约到来前他基本只能吃土了。 周知还在发呆之际，泰勒已经把枪兑换出来，并熟练的打开保险，咔嚓一声拉栓上膛。 “哈哈哈……这确实是个好玩意，可惜安东尼先生和我的朋友乔没有等到。” “看来你不是第一次碰这把枪。” “当然，仿制版m4嘛，我跟乔也没少玩。”泰勒并不否认，“不过之前主要用在靶场上，实战还是第一次。” “可我从来没用过真枪……”周知心里颇为没底，他混归混，违法的事情还是敬而远之的。“对了，既然有翻译豆腐，那能不能来个枪械豆腐？” 这下把朝阳问哑了，所谓的豆腐实际上是灵魂记忆，必须是他自己掌握的东西，才能用来分享给乐园玩家；而虚构物体的前提条件是他碰触过该实物，并在现场完成物体的记录后，方可复刻于乐园中，两者并非一回事。 换而言之，他并不一定会使用自己创造出来的物品。 不过朝阳很快想到了解决方法，“不好意思，乐园暂时没有类似道具提供。要不这样好了，我让另一名玩家为你提供枪械经验——他的意识将进入这具躯体，之后对你进行实时指导，而我会降低二者排异，让你尽可能拥有身体的主导权。” “诶……还能这样！？” 周知刚想问怎么操作，突然感到脑袋一涨，接着一个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喂，主持人，我还没同意呢！」 “张哥！”周知大为震惊，“你还活着！” 「什么叫我还活着，会不会说话！」 “不，我的意思是，你居然还能再回到游戏里来……”他欣喜的看向朝阳，“那么另外几个人其实也……” “他们也能看到你们二人的进度。正如我之前所说，你们是一个小队，只有当你们全灭时，游戏才相当于失败完结。”朝阳平静的回道。 当然他清楚，实际上并非这么回事，比如他完全可以决定何时切断灵魂感知，让这些人陷入彻底的沉睡，或是直接将他们遣返回原本的身体，不过这种时候他并不需要说得那么详细。 “你们理解成其他人正处于ob模式就好了。至于张先生的质疑……我是因为感知到了您在得知海娅.迷拉的情况后产生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后才这么做的，如果您觉得不合适，我也可以收回这条提议。” 张志远的声音顿时卡壳，「我、我没让你收回……只是下次先问问我的想法行不行？」 “那为什么不干脆让乔他们复活重来？”泰勒不解道，“多一个帮手任务成功率也会大很多吧？” “等下，我记得兑换界面里有复活卷，只不过需要1000点。”周知对这些道具已经相当熟悉。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不能复活，但很遗憾，它无法用于新阶段任务中。” “为什么？” “因为时间。”朝阳解释说，“创造新的躯体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而此刻距离天亮只剩下两个小时不到。一旦东方发白你们还未消灭魁奇，任务便视作失败。如果你们想获得最后的胜利，那就得赶紧行动了。” 第三十章 乐园游戏II：现代战争 四时十五分，一辆马车忽然出现在望水庄园的大道尽头。 门卫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辆马车，准备上前进行盘问，但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不对劲之处——马车的驾驶位上根本没人，光有两匹黑马在飞速狂奔，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鸣号警告，马车便轰然一声撞在庄园铁门上。脆弱的门扉应声倒地，车厢冲出去老远，最后一头栽进庭院水池中。 “该死，这是哪家的马车？” “他妈的，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全被这次冲撞所吸引的时候，提前潜伏到庄园围栏边的泰勒率先发起攻击！ 呯呯、呯呯呯—— 清脆的枪击声瞬间撕裂了黑夜！ 两发到三发的短点射在一百米距离内可谓弹无虚发，敌人挂在腰间的煤油灯成了最好的指引物，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有四人中弹倒地！ “是偷袭！” “有人在袭击我们！” 各个哨点的警报哨终于被吹响，庄园里的保镖从瞌睡中被惊醒，开始拿枪还击。只是夜幕掩盖住了泰勒的行踪，他们仅能大致判断出袭击者开火的方向，却不能精准锁定泰勒的位置。 就在他们试图展开包夹之际，毫无防备的侧面遭到了来自另一把cq-b的交叉射击。 横飞的子弹扫向人群，打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守卫发现无论往哪里跑，都躲不开如死神般的子弹。 “不行，这里守不住了！”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啊！” 众人心中此刻都有一股强烈的荒谬感，仿佛自己仍处于梦中一般！ 压迫感如此窒息的偷袭少说也得来个四五十人，但他们却始终找不到对方的大部队在哪里。而且庄园外任何时候都有人守夜，怎么可能让这么一大票人摸到门口了还毫无察觉！？ 四时二十分，庄园庭院被攻破，除开倒在地上的十余俱尸体外，剩下的少数幸存者全部逃之夭夭。 …… “这剧院……已经没救了。” 伍迪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眼中满是愤慨。二王子使团之前还光顾过这里，没想到一周不到时间就被烧个干净，这简直是在打辉煌堡领主的脸！“该死，城北警局的人都在梦游吗，到现在都没派一個警员过来！大人——” “嘘。”珊黛拉却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她双眼微闭，仰起头来，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随后她开口低声问道，“你有听见什么吗？” 副官愣了愣，也静下心来，模仿上司的样子侧耳倾听。但耳边充斥着的只有晚风的呼呼声、木柴在大火中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围观群众的议论声，而这些即使不细细去听，也根本忽略不了。 “大人，我什么都没听到……” “是枪声。”珊黛拉忽然睁开眼睛，“连续不断的枪声，持枪者至少在四十人以上，而且正在激烈交火！” “您确定？”伍迪惊讶道。枪支在辉煌堡可是管制物品，除开城卫军和警局外便没有成建制的持枪部队，黑帮手中可能会有一些走私货，但基本成不了气候，“难道是警局在剿灭帮派份子？” 不过他知道这个假设实在有些站不住脚，因为警局在执行大规模行动时，通常都会先跟城卫军通个气，以免双方发生误会。 珊黛拉摇摇头，“声音方向来自内城区，应该位于某个住宅区内。” “内城区住宅区？”伍迪顿时感到头皮发麻，那里住着的可都是城中显贵，治安水平也是一流，怎么就突然爆发枪战了？但他不敢轻易否认上司，大师级武者的感知能力确实拥有着独到之处。 “通知一组所有人，立刻前往内城区！” “是！”伍迪当即领命，“那……纵火犯怎么办，我们还抓不抓了？” “当然要抓。”珊黛拉毫不犹豫的说，“不过恐怕不在这儿。” 副官露出疑惑的神情。 “先赶到那里再说吧，”她也没多做解释，毕竟直觉这东西越解释越迷糊——焚烧大剧院和内城区突如其来的密集枪声看似毫不相干，但它们都有着一个共性：那就是来得毫无征兆、莫名异常。 正如那名突然消失的占卜者一样。 她隐隐觉得，在枪响之地或许能找到答案。 …… 「对！控制好你的枪身，眼睛不要离开瞄准线太远，随时准备扣扳机！」张志远在周知脑海里大喊，「室内交火不比外面，每个死角都不能放过！最好能做到全歼敌方！」 “老哥，你别太激动，我听得到。”周知哭笑不得，当得知其他“阵亡者”还在关注游戏进度时，他就很来精神了，没想到张志远比他还精神，对他的指点那叫一个全面细致，嗓门还贼大。“之前在大剧院时，你不是还对这种私底下审判的行为十分排斥吗，现在怎么就改性子了？” 「你傻啊，现在开枪的是你又不是我！」张志远没好气道，「而且伱也看到任务说明了，他们有什么资格称自己为警察？披着治安维护者的外皮，干的全是禽兽不如的暴行，像这样的败类，都消灭掉也没什么问题。」 说到最后他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尽力总行了吧！”周知无奈答应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感觉枪也没那么难用嘛，就跟玩射击游戏差不多……除了没有赏金奖励外。” 「废话！」张志远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看看对方手中拿的是什么」虽然都是枪，但两者的性能差距之大已足以抹平新手技巧上的匮乏。在一百米这个距离上，敌人的子弹很难保证首发命中，但对于cq-b来说却是指哪打哪，而对方一击不中等待下次开火的这段时间里，自动步枪的强大火力早就把目标打成筛子了。 如果这是一场对等的战斗，以张志远的眼光来看，周知死个十次都不算多。 也正因为武器上的绝对优势，泰勒和周知选择了正面强攻，这也是以最快速度解决战斗的方法。 事实证明该策略相当有效，五分钟不到，他们就已经从左右两侧杀入别墅内，并与房屋中的保镖展开交火。 而这些保镖甚至没有配枪，使用的仍旧是以刀剑为主的冷兵器。 尽管他们的战斗意志更强，但倒下得却比外面的守卫更快。特别是当他们试图利用开枪间隙发起搏命冲锋时，那如暴风雨般连绵不绝的射击让他们死前都充斥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两人一口气冲上二楼主卧。 这也是别墅主人长待的地方。 只见红木长桌前坐着一个敦实的身影，从穿着来看明显不同于守卫和保镖，肩头还别有金色的徽章。 周知二话不说，对着此人就是一通连射！ 子弹在其背后溅起了一片血雾。 “他就是魁奇？” “谁知道，你应该问完话再动手的。” 见目标倒下，泰勒上前翻转对方的正脸，忽然面色一变——死者的脸部完全浮肿，眼眶呈紫黑色，明显死了有好一阵了！ 这是一具故意摆好的尸体！ “当心，屋里可能有诈——”泰勒话刚说到一半，房间里的一座带镜衣柜突然炸开，一个人影伴随着漫天飞溅的玻璃碎片冲向周知，后者调转枪口试图自卫，但对方的速度快得实在不可思议，还没等周知扣下扳机，此人的拳头就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周知被砸飞出去，飞过整个卧房，最终重重撞在墙上，喷洒的血液在墙上印出了一张蛛网形状！ 第三十一章 死神的面具 这是什么力量！？ 泰勒大惊，哪怕是最强的拳击手，也做不到一拳将人轰飞吧？周知半边脸颊都完全凹陷，显然已经毙命，他如今只能独自迎战对手了。 英国人思及此处，立刻做出了反应，他抬脚将尸体踹向对方，同时一边后退一边朝敌人猛烈开火。 对手似乎也畏惧于火枪的威力，并没有趁势铺上，而是转身朝门外逃去。 到此刻泰勒心知肚明，毫无疑问此人便是任务的最终目标——城北警局局长魁奇。 在听到庭院传来枪响后，魁奇没有第一时间逃离，估计是他不相信在内城区有人能威胁到自己。结果等到发现手下都被干掉后，再想跑也来不及了。因此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伏击袭击者。不得不说这招还起到了奇效，周知稍有疏忽便直接阵亡，优势局顿时变成了均势局。 不过对方选择暂避锋芒，对泰勒来说是个好消息，哪怕魁奇的身手再迅捷诡异，也不可能快过子弹，只要双方拉开距离，他就有把握重占上风。 泰勒正准备追出去，朝阳忽然现身提醒道，“小心，他就在墙后！” 而这时英国人已经一脚迈出了房屋。 只见魁奇利用墙体的掩护，举着一把双手大剑朝着探出头的泰勒直劈而下！因为得到过提醒，泰勒连忙缩回，头发与剑刃擦身而过。 “妈的，他居然还不打算逃！” 即使是一贯镇定的英国人也破口大骂起来。 他举起枪对着墙壁连续开火，一时间砖砌墙面碎屑横飞，另一侧亦传来魁奇的痛呼声。 但就在这时，枪支叮的一声脆响，火光戛然而止。 弹匣打空了。 “该死，居然赶在这时候……” 泰勒还来不及换弹，魁奇已经从墙后冲了出来——哪怕是对自动步枪一无所知的敌人，也猜到了这短促的寂静或许是反击的最好机会！ 两人猛地撞在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魁奇一把扣住泰勒的右腕，用力一撅，后者的骨头顿时咔嚓裂开，再也无法抓紧手中的枪支。 见最大威胁解除，魁奇终于露出了狰狞之色。 他另一手如铁钳般扼住了泰勒的咽喉。 “这样就没招了？凭你们也想杀我！？”魁奇双眼通红，朝着英国人咆哮道，“不过是两个无能者，而我乃堂堂冠军战士，谁给你们的这個胆子！？” 他看上去也受伤不轻，衣服已被染红半边，腿上的枪孔仍在不断渗出鲜血，一般人这样早就失去战斗力了，可他却用一种惊人的意志力抑制住了枪伤带来的剧痛。 “呵……呵……” 泰勒脸上青筋暴起，只能张大嘴发出吃力的吸气声。 见状魁奇稍稍松开手劲，“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老实告诉我，我或许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老实说，他此刻也有些惊魂未定。 谁能想到，居然有暴徒敢堂而皇之的袭击望水庄园，全城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城北警局的产业，与他们作对，本质上就是在挑战整个辉煌堡的秩序。更令他震惊的是，这帮暴徒居然就两人，还差点就成功了！ 对，全是因为那把从未见过的武器。 魁奇望向掉落在地上的古怪枪支，心中犹如惊天骇浪在翻涌。它看上去甚至不像是用钢铁制造的，通体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灰黑色，枪管和枪身也显得十分短小，跟兵工厂里生产出来的长枪大相径庭。而且无论怎么看，他都找不出这把枪的供气设备在哪里，如果它拥有蒸汽核心还好理解，可那玩意偏偏需要魔力来驱动，无能者不可能用得了它。 所谓大难之后必有大福，这新式武器说不定能为他带来更多权力与财富。 这时，泰勒用唯一还能动的那只手，缓缓握住胸口吊着的布袋。 “不好意思，我根本听不懂你说的话……” “你说什么？”魁奇低吼道，“这是什么语言？海卫语？古语？” 泰勒扬起嘴角，突然猛地抬起双脚，夹住了对方的腰部，像树懒一样和对方紧紧贴在一起。 魁奇意识到不妙，单手用力，想要将泰勒直接掐死。 但泰勒的胸口已然亮起了夺目的火光！ 那是他与周知一起用新获得的积分换来的铝热剂——八包的分量被分装在两个袋子里，再配上几颗子弹的发射药，以及打火机的砂轮跟火石，便做成了两枚简易的燃烧弹。他握住袋子的动作看似毫无威胁，实际上已经拨动砂轮，打出了璀璨的火星。 而周知身上也戴着同样一个布袋。 他们之前并不知道魁奇是怎样的对手，但张志远很清楚己方的优势，不惧疼痛和死亡，哪怕在濒死之际也能用绝对理性的意志来控制身躯，因此一个可以用来同归于尽的武器，无疑是最合适他们的底牌。 火光很快扩大，接着破袋而出，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团炽烈的赤焰！烟雾伴随着火星喷涌而出，衣服上的水汽快速蒸发，接着是皮肉被烤焦的味道……几乎是眨眼时间，铝热反应产生的高温便让两人的接触部位燃起了大火！ 魁奇惨叫出声！ 那绝对不是人类能忍受的疼痛。 然而泰勒却压根不在乎这些，仿佛燃烧的并非他的身体一般。他双脚死死扣住魁奇腰部，连那只烧得皮开肉绽的左手也加入进来。 即使魁奇已经拧断了对方的脖子，也始终无法让对方松开！ 他发疯似的在地上翻滚起来，烈焰灼烤的剧痛仿佛在撕扯他的神经，屋子里的摆设被他撞的七零八落，就这么来回滚动数十秒后，泰勒燃烧的身躯才被甩开，又折腾了近半分钟，他身上的火焰才渐渐熄灭。 不过此时的魁奇早已不成人样，身上的衣服被烧得一干二净，皮肤因为高温而曲卷脱落，露出下方鲜血淋漓的脂肪组织。他的胸口更是因为与铝热剂直接接触的缘故，被烧出了一个大洞，在焦黑的肌肉下方，能隐隐看到浅灰色的肋骨。 但他仍然活着。 或者说他强撑着没泄出最后一口气。 “我会活下去……最终赢的人是我……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魁奇咬紧牙关，缓缓爬向会客室……那里常备有储水缸，平时拿来泡茶待客之用。若是不能立刻缓解疼痛，光是全身上下这源源不断的痛觉都会让他陷入休克。 咔嚓。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玻璃的碎裂声。 那是有人踩过玻璃碎屑所发出的响动。 “……是……是谁？” 魁奇惊恐的转动视线，只见一双皮靴与漆黑的风衣下摆映入他的眼中。对方走得很缓慢，步伐却十分稳定，一步又一步，正不断向他靠近。 这人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以自己的感知力居然毫无察觉？ 魁奇头一回感受到了恐惧。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尝试好几次都被自己的血液所滑倒，直到那人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接着对方缓缓蹲下，直至将整个身形纳入他的视线。 魁奇看到了一副奇怪的红黑面具。 第三十二章 定格的心愿 现身之人正是朝阳。 他此刻已切断了所有玩家的连接，单独面对契约的最终目标。 朝阳伸出右手，塑造出一把斧头，随后将斧刃按在了对方脖子上。 魁奇咽着血水含糊不清的喊叫起来，“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今后都会活在恐惧之中！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会拔掉你的皮，把你的肉一点点剐下……” 对准位置后，朝阳不为所动的举起手。 “别，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再也不做这种事情！保险柜里有很多钱，放我一命，它们都是伱的！” 朝阳稍稍停顿，“我只要一样东西。” “是、是什么，你说，只要我办得到，一定给你弄来！”魁奇血肉模糊的脸上挤出一丝讨好来。 “你的脑袋。” 说完他猛地挥下了斧头！ …… 「这就是你的祈求之物，虽然不太完整，面貌也烧得七七八八，但他确实是城北警局的……」 「我知道，他就是魁奇。」海娅.迷拉打断道，她的双眼直直盯着头颅，似乎想将这一幕印在脑海之中，「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来，哪怕是化作灰，我也会记得他的模样。」 「如此一来，契约便算完成了。」朝阳稍稍松了口气，他现在正身处望水庄园中，只能通过虚像投影与自己的契约者联系，因此海娅看到的头颅不是真正的实物。但他并没有欺骗对方，如今魁奇的脑袋正在他手上提着，虚影也是按照其真实模样来构建。 「请问……能把它拿给我吗？」她又问。 「你的身体……恐怕撑不到我赶回去。」朝阳微微摇头，此刻代表海娅的灵体正坐在床头，而她身下的本体已经呼吸微弱，心跳都所剩无几。其实从灵体的状态也能看出，她比一个小时前又透明了几分，这说明她的意识亦在逐渐消退。 除开思维层面上的交流，海娅已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哪怕是睁眼这种简单举动，更别提真正接过头颅了。 「没关系，这个就行。」 「这个？」朝阳微微一愣，无论是坐在床头的女子，还是站在床边的自己，都不过是意识构想出来的虚影，又怎么可能有交换概念？不过虽然这样想着，他还是将头递到对方面前。 接着朝阳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海娅伸出手，接过了魁奇烧黑的头颅。 这就好比两部3d电影对着播放，然后其中一個将电影里的道具移交到了另一部电影中！ 女子抓着头颅，缓缓平举到面前，眼中泛起了泪光。 「阿塔、呜琪儿、库特斯……」她哽咽着念出一长串名字，「你们都看到了吗？杀害你们的凶手……终于死了！如此一来，你们也可以彻底安息，回归大海的怀抱。」 说罢海娅双手用力合拢，头颅随即被挤碎，化作一片片黑色的烟尘，消散在半空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转头看向朝阳，第一次露出了微笑，残留着泪花的眼中也只剩下宽慰与解脱。 「谢谢您，我就知道您一定能实现我的心愿。」 事实上还是挺惊险的，朝阳心道，如果不是张刑警想出来的点子，只怕最后还真翻车了。当然最大的问题就是情报不足，比如冠军战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其次是人手缺乏，如何在限制愿力消耗的情况下提高玩家数量也是他需要解决的事。 不过他表面上不会显露出来，「为客户服务、让客户满意，一直是我们崇高的目标。」说着朝阳拿出契约，「你现在可能没办法签上名字，不过只要心中同意，头发、指印都能视为结约的标志。」 「我已经签好了。」她笑道。 这时朝阳才注意到，虚影中的契约末尾已经镌刻上了对方的名字。 ……意识交流难道也会相互产生实质影响？ 他还在不解之际，海娅的灵体已开始发光，只见无数洁白的光点从她身上冒出，然后向着天空飞去。同时浑厚的愿力如潮水般涌进朝阳的身体，让他舒畅得忍不住微闭眼睛。 「冒昧的问一句，您是神明吗？」 闪耀的光芒中，海娅问道。 「不……我只是……」 「您要是神明该多好。」她微微摇头，语气中满是遗憾，「我知道这对风暴之神有些不敬，但如果由您来庇佑拉拉奇岛，大家也许就不会死了。」 朝阳不由得默然。 「对了，我的妹妹肯定也有着许多想要实现的祈愿，您去帮帮她吧。她的回报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海娅的声音逐渐变得轻盈微弱，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妹妹？她叫什么？」朝阳问。 但对方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已经无法再听到对方的回答。 光芒散尽，一切都归于平静。 海娅.迷拉的灵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床上静静躺着的身躯。她双眼闭合，脸上没有一丝痛苦，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白。 夜幕正在一点点从大地上消退。 朝阳微叹口气，丢下魁奇的头颅，起身准备离开。 “不许动！” 忽然一声大喝打断了朝阳的动作。 “我是城卫军统帅，珊黛拉.艾伦！公民，我现在命令你举起双手，原地转身，配合我的调查！” 朝阳挑了挑眉，这还是凌晨时分，城卫军都不用睡觉么？ 他依言举起手，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一名身披盔甲斗篷的女子正警惕的瞪着他，右手还握有一柄长剑。这时，楼下也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显然来此的不光只有她一个。 “你……”她看到朝阳的模样后皱起眉头，“摘下面具，公民。” “我要是说不呢？” “那就别怪我动手过于粗暴。”对方声音渐冷，“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焚烧剧院、袭击警局的真凶。对于践踏辉煌堡律法与秩序的人，我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我？践踏律法和秩序？”朝阳笑了起来，“如果辉煌堡本身就是一座地狱，那么我承认自己破坏了规矩。可是它还有像耶妮圣堂那样的地方……还有许多看不惯真相被掩盖，敢于挺身揭开秘密的热心人，你把它当做地狱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点？” “你在说什么？” “随便聊聊而已，毕竟我已经准备好了。” 珊黛拉神情一愣，随后像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举剑刺向朝阳，速度之快仿佛一道闪电！ 而一颗黑色的金属圆球比她更快滚落在地上。 当它与地面接触的刹那，一道刺眼的白光伴随着尖锐炸响绽放而出，瞬间吞没了整个房间！那强烈的光芒比太阳还要明亮，让任何人都无法直视！ 珊黛拉只觉得眼睛一花，双耳刺痛，控制不住的扭过了头。 强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数秒之后，房间里恢复了正常，但朝阳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被剑尖戳破的红黑面具。 第三十三章 尽一切所能 张志远猛地揭开vr眼镜，发现自己所熟戏的一切又回到了视野中——冷光的天花板，贴有隔音板的小房间，凌乱的办公桌，以及几名同事关切的眼神。 “喂，你还好吧？”崔贞恩递过来一条毛巾，“擦擦，你身上都汗湿了。” 张志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盖着好几个贴片，身旁一台医疗仪器正在发出稳定的嗡鸣声。 “……你们在测量我的心跳和血压？” “没办法，谁让你刚才显得很痛苦呢。”另一名同事回答道。 张志远认得她，是医疗室的宁静。机关单位总会备一名医师救急之用，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多此一举，他还是第一次在办公室看到对方。 “我说，玩个vr游戏，反应没必要这么夸张吧？”崔贞恩满脸疑惑，“又是浑身颤抖，又是张嘴呵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犯什么病呢。如果不是在执行任务，各项生命体征又正常，我都想摘下眼镜换自己看看了……说真的一个游戏能把你弄成这样，传出去绝对是個笑话。” “真的只是玩游戏吗？”宁静摘下贴片，收拾仪器道，“伱来医疗室找我时明明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我……没有啊！”崔贞恩连忙反驳，“主要是他的反应吓到我了！” 对了……乐园游戏…… 张志远按住头，大量记忆轰然涌入他的脑海，一时间让他头晕目眩！不知名的海港城市，完全迥异的居民，燃烧的大剧院，还有城北警局……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伪装的尸体，以及迎面飞来的硕大拳头上，之后便是死寂的漆黑，一切仿佛场噩梦，而他已从梦境中醒来。 “我待了多久？” “你是问戴上vr之后的时间吗？”崔贞恩抬头看了眼挂钟，“也就二十分钟不到吧。张警官，你在乐园游戏里究竟都看到了些啥？能不能赶紧告诉我？” 只有二十分钟吗？ 他多出来的这些新记忆显然不止这么一点！ “我看到了一个……”张志远说到一半忽然闭上了嘴，他与崔贞恩对视片刻后改口道，“高局在哪？我要立刻见他！” “高局长在外面开会呢，估计还得有一个小时才能回来。”崔贞恩皱眉，“怎么，你有什么事不能对我们说？” “小张，你不会发现了什么重要情报，想一人独占功劳吧？”周围也有同事打趣道。 “哈哈哈……怎么可能！”张志远咧嘴笑道，“只是在调查乐园时，高局给我单独安排了个任务，我得先跟他说一声才行。” 说完他起身披上制服，“老大在哪开会？” …… “看来你小子不是想请我吃饭啊？”高伟走进房门，随手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非得把我拉到你家里来谈。” 张志远左右推了推堆积在沙发上的杂物，给上司清出一个可以落座的空间来，“不好意思，这里乱得很，您勉强坐一下。” “行了，边境的丛林我都待过，你有话就直说。”高伟示意他不必再折腾下去。 张志远也知道，自己是深受上司看重，才能把对方请到这里来。但领导信任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他必须赶紧进入正题。“高局，我家里是比较放心的地方，隔音很好，说什么邻居也听不到……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里适合做报告了。” “报告？”高伟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乐园和韦恩.詹思特有关的是吧？不能在我们的办公楼做？” “不太……合适。” 高伟凝视张志远半晌，而后者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持。 “那你说，我听着。”他坐到沙发上道。 “是。”张志远敬了个礼，随后将自己参与乐园游戏的全部经历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他说的不算慢，但讲完也花了近半个小时。这过程中高伟几乎没有打断他，只是眼神里的质疑愈发明显。 “我知道这一切难以置信，哪怕是我亲眼见过，也感觉像梦一般。”张志远捏紧拳头，“不过我敢用党性保证，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绝没有任何编造虚构之处！” 高伟揉了揉额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你的意思是，辉煌堡不是游戏里的城市，而是存在于现实之中？而乐园掌控着通往它的密道？通过一副vr眼镜？” 张志远心里微微一沉，他知道上司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 但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知道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相信的事情。 老高没有大发雷霆或是拂袖就走，已经称得上足够开明了。换做别的领导，他怀疑自己说完就会被当成傻子踢出警队。 不过正因为此事不容易，他才必须尽最大努力去尝试。 “当然，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乐园掌握了一种极为先进的虚拟现实技术，以至于它能完全模拟一座真实城市，以及城市中的居民与风光环境。”张志远继续说道，“两种解释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来说不相上下，不过我更相信是前一种。” “为什么？”高伟琢磨了下，“你要说完全拟真，技术上确实充满难度，但至少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嘛。比如说最近很火的那个电视剧，不就是有人获得了外星科技从而创造出奇迹的吗？” “确实，但我有我的理由。只是现在时间太短，我梳理得还不是很全面……” “没关系，想到哪说到哪。” “最大的问题……我觉得是利益。”张志远深吸口气，“倘若乐园真的掌握了这种技术，做成游戏几乎是收益最低的做法！对，它目前面向的是富豪，门票也不低，但高局，您觉得拥有这种技术的组织会缺钱吗？” 将意识导入一个虚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永生！相比永生的诱惑，区区游戏算得了什么？如果他是乐园，也根本不会虚拟一个蒸汽文明的世界，直接模拟现实不好吗？就算不给予永生，哪怕仅仅出租一个会谈室，或是一座实验室，也能利用时间差凭空多出好几十倍的时间来，这足以让商业巨头和研究者疯狂！ 除非……乐园它改不了！ “倒也是这么个理……”高伟若有所思，“还有吗？” “有，不过这个只是我的个人感受。”张志远停顿了下，“如果乐园能随意虚拟世界，那么它应该是游戏的主宰才对。但我却觉得……他们并不是如此。乐园之所以会找上我们，是因为它需要我们。” “需要……我们？”高伟一愣。 “是。”张志远直视上司的视线，“乐园侵入国际刑警大楼的网络不是什么挑衅，而是一次刻意为之的邀请，它知道我们在调查韦恩.詹思特，也知道我们一定会上钩！” 第三十四章 负一切责任 “……你指的是那起连环杀人案件对吧。”高伟从口袋里拿出盒烟，刚抽出一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向属下，“你家里……” “您抽，这里就我一个人住，没关系。”张志远急不可待说，“高局，我在国际刑警部门干得不算久，但您想一想，我有干过不靠谱的事吗？当然，等到下一次乐园游戏开启时，您完全可以亲自去验证下，不过那样一来我们有可能就会错失先机。我不知道知道乐园的有多少人，但光是这一轮参与者就已有五人，还来自于不同国家。假如那边真是现实世界，这事就必须得让上面有所准备！” 这也是他把上司请到家里来私谈的原因。 因为办公大楼里还有不少其他国家的外派员。 何况真涉及别的世界时，首当其冲的是外交问题，刑警什么的压根没资格碰这事，别说他了，就连高局也不够格。可他又找不到别的关系，自己的领导已经是向上汇报的天花板，因此单独约见已是最合适的做法，毕竟消息传达上去之前知情的人越少越好。 高伟深深抽了口烟，“我能理解你的意思。” “您相信我了！？”张志远一喜。 “我相信你又有什么用？”高伟瞪了他一眼，“得上面信才行！总之，这事我不可能按你的「推测」去上报。干我们这一行的，最讲究的就是证据。” “可是——” “不过我会把你陈述的经历全部附上。”上司打断道，“不管乐园掌握的是超级拟真技术，还是握有另一个现实世界的钥匙，都足够值得花大精力去调查。至于他们会不会采取行动，那是另一回事——就好比伱小子给我掰扯了这么多，没看到真实证据前，我也不信，但这不妨碍我通知上级。” 张志远松了口气，“我就怕您以为我疯了。” “如果到头来没这回事，你这身警服也就穿到头了。” “我愿意负一切责任！” “嗯。”高伟点点头，“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的组织讲究实事求是，哪怕再匪夷所思，一旦发生了就不会故意视而不见。另外我们也不能当敲钟和尚，把异象报上去就完事，你现在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志远张张嘴，欲言又止，“……高局，会不会交给国内的同志比较好？” “你不想干？” “怎么会！”他身体一绷，下意识挺胸道，“我保证完成任务！” “得了吧，我就直说了。”高伟的烟头明亮起来，在傍晚的客厅里宛若一颗红色星星，“如果你的讲述都是真的，这绝对是大功一件。执法权的事情没必要担心，调派几个人的面子我还是有的。既然我们能办，又何必去把它让给别人？至于保密工作……我可以成立一個专项小组，至于小组里有几个人，你自己定。对了，你可以带上崔警员，她不是对电脑和网络这一块很熟吗？” “崔贞恩？可她是韩国方面的特派员……” “放心吧，她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出于保密原因我不好细说，不过这个人没什么问题。”高伟起身找了个盘子掐灭烟头，“当然你也可以不听我的，按你自己的想法办。那么……我猜你已经有头绪了？” “首先，我想联络游戏里的另一名玩家。”张志远的表情认真起来，“此人叫周知，提到自己住在江城。富家子弟，又在这个月内出过国，筛选一下应该不难找到。” 作为乐园游戏的参与者，他无疑也是重要的证人。 多一份证据，就多一份可信度。 “其次，我认为应该派人去加勒比公司查一查。”张志远顿了顿，“我强烈怀疑，乐园的主要组织者登上过那条游轮。” 他指的正是海洋之心，乐园第一次举办游戏的地方。 “为什么？”高伟问。 “接您之前，我找人检查了下那个vr，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他打开手机，翻出一副图片，图中被拆卸的设备正是vr眼镜，“在眼镜内部，暗藏有一个摄像头。” “你解释得详细点！”老高不满道，“我哪知道你们小年轻喜欢用的东西有啥玄机。” “这颗摄像头对着的是使用者的眼睛——而普通vr根本不需要这个功能。换而言之，乐园寄过来的眼镜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它唯一的目的就是在我戴上时有人能看到我。”张志远说到这里迟疑片刻，“虽然听起来有点玄乎，但我猜测，乐园将我们送入那个世界时，需要看见我们本人。” 高伟揉了揉额头，“真是越听越离谱。好吧……就算跟你猜的一样，那在游轮上的第一轮游戏就不能是同样的方法吗？” “恐怕不行。”张志远还真反驳道，“游轮在大西洋上是接受不到服务商网络信号的。我问过相关人员，他们说虽然有wifi，但本质上是用的是卫星信号，通讯速度根本不支持实时图传。加上vip包厢里不可能安装摄像头，加勒比公司也对乐园游戏毫不知情，所以我怀疑游戏的主要组织者与在游轮中露面的主持人高度重合，只要能抓到他本人，我们就离真相不远了！” “先不说加勒比公司愿不愿意提供客户名单，一艘船的旅客少说也有几千人吧，你怎么查啊。” “只查国人。” 高伟眉头皱起，语气中多了一丝严肃，“难道你的意思是……” “不错，我怀疑乐园是个国内组织，而且人手极少。”张志远毫不犹豫说，“第一次游戏时，我注意到对方筛选出来的参与人员都会中文。周知就不用说了，浅原鸣子挨得近，连俄国人和美国人都会，这便有点意思了。也就是说，乐园考虑到参与者需要相互沟通的情况下，选择了中文作为通用语言——从心理学角度考虑，这也应该是乐园内部最常用的语言。” 高伟已经猜到了下属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果用母语来限定范围，几千人的游客瞬间就能缩减到几百人、甚至百来人！ 调查一百个人同样困难重重，但工作量已比之前锐减了许多！ 这意味着单凭他们部门的人力去破案也是可行的。 高伟笑了起来。 他拍拍张志远的肩膀，走向门口的衣架，“不错，你让我听了一个好故事。” “高局，那名单的事情……” 高伟有条不紊的披上外套，“我会去联系的。” 第三十五章 正义铁锅 不列颠岛，l城。 韦恩.詹思特用浴巾包裹住头发，从浴室中走出，丝毫不在乎身上的水滴落在房间上等的羊毛地毯上。 他看了眼床上半赤裸的女人，不耐烦的上前拍拍对方的脸颊。 后者睁开迷蒙的双眼，似乎刚从一场欢愉中抽回神来。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抱住詹思特的腰，却被男人用手推开。 “醒了就赶紧走，我待会还有正事要办。” 女人一哆嗦，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你给我喝了什么？” “一点助兴的东西，反正你平时也总会用，不是么？”韦恩.詹思特拿起桌上的钱包，抽出整整一叠百元钞票，扔在对方身上，“拿去，多出来的算奖励。” 女人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目光很快就被钞票吸引住了，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迟缓的动作仿佛也变得快了许多。她七手八脚的将钱聚拢过来，再一张张叠好，数钱的时候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这一切都没逃过詹思特的眼睛。 他露出轻蔑的表情，同时又感到了一股乏味。 自从接触过乐园后，现实中的刺激便显得那样平淡无趣，让人难以提起精神。同样的，那些参与过游戏的人，也和普通人有了巨大区别，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能隐隐觉察得到。就比如他自己，跨越过两次生死后，他的洞察力和反应速度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岁的时候，甚至比年轻时要更强。 刚发现这一点时令他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 再多的钱都换不回时间，他如今积攒了足够多的财富，但日益增长的年龄却不断提醒他身体正在老去，毫无节制的酒色更是助长了这一进程。 而现在，他的能力已有复苏的征兆。 床上瘫软的女子就是证明。 不过征服这种一般货色并没有令詹思特感到多少满足，因为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对她们予取予求。她们的美貌容颜之下掩盖的不过是一团没有灵魂的烂肉，他的猎物不应该仅限于此。 那个叫鸣子的家伙就很不错…… 特别是在杀戮时。 那桀骜的眼神、充满力量感的肢体，还有像猎豹一样的动作…… 韦恩.詹思特咧开嘴角，或许可以托关系查一查浅原鸣子的真实身份。当然，能参与乐园游戏的非富即贵，远不如床上的女人这般容易得手。 可挑战越是困难，奖励也就越丰厚不是么？ “叮咚。”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詹思特拿起桌上的对讲机。 “先生，您叫的送餐服务。” “进来吧。”他随手按下门锁键。 厚实的橡木门被推开，一名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走进客房，看到正在穿衣服的美艳女子时眼神明显一滞。“先生，我……” “无所谓，你做你该做的事情。”詹思特不以为意的轻笑，“要不是她要走了，捎带给你服务一下也无妨。” “您说笑了……”服务员赶紧低下头，将餐车推到餐桌旁，开始摆放食物。 “下次有需要的时候，您记得联系我。”女人系好高跟鞋，朝詹思特眨眨眼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客房。 随着房门合上的闷响，詹思特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餐车下方的桌布被掀了起来。 一个人影如闪电般从餐车里冲出！ “操！” 他大吼一声，刚转过身来，头上便狠狠吃了一击！ 刹那间整个脑袋里像敲起了铜钟，嗡嗡的声音从天灵盖一直传到牙齿。也就在时，他看清了袭击者的真面目——一個顶多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穿着厨房用的白色罩衣，手中正拿着一个铁锅。 “你个小杂种！”韦恩.詹思特忍住剧痛，反手抓向对方，后者显然没意识到这一击居然没有直接敲晕他，反应明显慢了一拍，刚想要逃，已经被詹思特揪住了衣领。 他用力将女孩掼倒在地板上，用双手卡住了她的喉咙。 鲜血从头顶淌下，令他视线变得鲜红，铁腥味也让他血脉偾张！ 如果是以前，挨这么一下偷袭估计早就躺倒了，但现在的他已有蜕变，死亡也不过如此！ 他爆发出全力，打算直接掐死敌人，女孩拼命挣扎，可奈何双方体型和力量差距过大，无论怎样都无法掰开他的双手—— “砰！” 又是一声闷响。 詹思特缓缓回过头去，发现那名服务员也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根结实的擀面杖。 “伱他妈的……” 他喃喃着晕倒在地。 “你还好吧！”服务员见詹思特昏厥，连忙上前扶起女孩。 “咳咳……咳咳……”后者剧烈咳嗽，好一阵才恢复过来，“该死，这家伙怎么这么抗揍？” “也许是你失手了。”服务员小声说。 “怎么可能，我可是练过数百次的。再说之前敲过那么多人，有谁抗住过？对了，这一定是恶魔的把戏！”女孩幡然顿悟道，“布兰，你去找根绳子来把他捆紧，免得他醒来后垂死挣扎。” “交给我吧。”被称作布兰的男子连忙行动起来。 女孩则撑膝站起，捂住单眼。这时她的另一只眼发出奇异的光辉，尽管十分微弱，近看却宛如万千星河。 “果然，我的感觉没有出错，此人和恶魔有染。”她循着视野中那一缕若隐若现的绿光寻找，不一会儿便在沙发上的旅行包中翻出了一副vr眼镜，“有了！看来恶魔就是通过这个与他联系的。” “唔，用游戏联系吗？看来这恶魔还挺时髦的。” “别小看恶魔了！”女孩正色道，“他们阴险狡诈，而且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一旦中招，最后只会沦为他们的奴隶！” “是是是，你都说过好多遍了。”布兰撇撇嘴，显然不太相信，“他们再厉害，能生吃子弹吗？” 女孩认真想了想，“应该不行。” “那不就结了？”布兰笑道，“再说了，如果他们只是像传说故事里那样骗取灵魂、奴役他人，现在的大企业做得可比他们强多了。” “话虽如此，但恶魔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他们也会成长，直至成为所有人的噩梦。”她摇摇头，并不认同伙伴的话，“比如你说的大企业，前身是‘公司’这个组织，而最先发明公司组织的人，便是恶魔。” “呃……艾洛蒂，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的？”布兰扶额，“我猜总不会是从历史书上吧？” “从哪里听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斩断恶魔对世界的腐化……而这一点只有我们能做到。”女孩将vr眼镜戴在自己头上，随后摸索着沙发坐下，“我要去找恶魔了，这一趟不知道有何风险。听好了布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按计划行事。如果三十分钟内我还没有醒来，你就自己离开酒店，千万别被警察抓住。” “喂，你认真的？”布兰皱眉，“平时说说也就罢了，你要怎么通过vr去抓恶魔啊！而且我绝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离开，就算是爬，我也会背着你爬出去！” 女孩张了张嘴。 口型是“谢谢”二字。 随即她的身体绽放出阵阵绿光来！ 布兰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直到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一丝不对劲之处！ “艾洛蒂！” 他丢下手中的绳子，奔向沙发位置！然而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波光闪过之后，沙发上已空无一人。 第三十六章 为神明代言 “先生，橡树街375号到了。”车夫提醒道。 “你就在这儿等着。”朝阳吩咐了句，推门下车。 此刻正是午后两点，辉煌堡迎来了久违的晴天，略带灼热的阳光透过道路两旁的树荫，在地上印出片片摇曳的光斑。这本算一个出来闲逛的好天气，可街上却看不到几个人影——比起一周前，此时的城市似乎冷清了许多。 更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两名身穿城卫军制服的骑兵在沿街巡逻。 朝阳拉低帽檐，走进375号。 这是一栋两层小楼，也是考特.丹恩的另一处隐秘住所。从一楼的装潢来看，它像是一个正处于歇业期的水果商铺，墙边还摆着空空的水果架。 他刚进门厅没多久，朱迪便迎了上来。 “您来了。收到您的信件后，我就一直期待着……”她的表情颇为雀跃，仿佛为再一次见到侦探先生而高兴，“您说有事需要帮忙，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不遗余力！” “朱迪，是朝阁下吗？”丹恩的声音从内屋传来。 朝阳注意到，这次他将自己的称呼往上抬了不少。 “是他！” “请他进屋里来谈吧。” 朝阳跟着朱迪来到会客厅，矮桌上已经放好了刚泡的茶水。丹恩拘谨的坐在矮桌旁，眼眶周围有着浓浓的黑眼圈。见到朝阳进来，他还立刻站起身，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朝阳颇有些意外的扫了他一眼，印象中这名记者敢于调查连环杀人案的真相，即使命悬一线时也没有崩溃失态，胆子绝对不算小，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毕恭毕敬了？ “怎么，没睡好？”他摘下帽子，在丹恩对面坐下。 后者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天恐怕也只有您能睡着了。您也许不明白，将城北警局连根端掉是個什么概念，更别提一夜之间化成灰烬的大剧院了。现在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话题一定是这个，连杰迪兄弟报的销量都上涨了五成！” “我们以为您会等风头平息了再来，没想到您根本不在乎城卫军的搜查。”朱迪也附和道，“老实说，这是我来辉煌堡后见过最大的事情，之前二王子使团来访问都没有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所以……寇奇真的死了？”丹恩小声问。 “嗯，我亲眼确认过这点。”朝阳点点头。最后动用真身虽说冒了相当大的风险，但回报也极为丰厚。收获的愿力不乱用的话，足可以维持他活上半年，这比起之前九天的性命算是质的飞跃了。“尽管他不是元凶，但却是这起案件的直接主谋，只有他死了，才不会有人追查到你们头上。” 朱迪的眼睛更闪亮了些。 “我就说朝阁下不建议我们连夜离城肯定是有原因的。” “寇奇死了是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是我担心元凶可能身处旧大陆，逃离辉煌堡也不一定安全。”朝阳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他当然不会说，最主要的原因是如果这两人走了，他就又得重新建立关系网了。 “谢谢您。”丹恩沉默片刻后说道，“不光是因为救了我，也为其他的那些被解救者。我曾怀疑过您，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假如我也怀有愿力的话，可以一并交给您……” 朝阳径直打断道，“愿力必须建立在签订契约的前提下，朱迪已经支付了报酬，此事了结，不用再提了。你刚才说还有其他人获救？” “是，城卫军在庄园地牢里又发现了五名幸存者，听说领主阁下已经下令要彻查此事。”丹恩回道，“反倒是城北警局的资助方那边始终保持沉默，所有采访申请都被回绝，外面的人甚至不知道他们才是连环凶杀案的真凶。” 他说到这里眼中有明显的不甘之色。 朝阳不得不提醒道，“既然领主要追查，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现在没必要再发声了。” 否则被寇奇背后的势力盯上得不偿失。 丹恩渐渐松开拳头，“您说的是。还是谈正事吧，您说需要我们帮忙，请问具体是什么事呢？” 朱迪此刻也屏住了呼吸。 朝阳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我需要几具躯体。” “躯体？”丹恩微微一愣，“能说得更详细些吗……” “啊！”倒是朱迪心直口快喊出声来，“阁下您指的莫非是死人？” “咳咳……可以这么理解。”朝阳不动声色道，心中却同样颇为尴尬——因为这个要求看上去实在太诡异了，简直就跟邪教徒一样。“必须是新鲜的，没有腐坏的。而且有选择的话，我希望他们的尺寸符合以下数值。” 说完他递上一张便签，上面记载着十来组身高、三围、体重等数据。 经过上一轮游戏，朝阳发现自己的愿力开销有一大半都用在了创造躯体上，它也极大限制了进入乐园的玩家人数。解决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使用实体躯壳来担当载体，他只需在平时维护时投入一点愿力，损坏严重的直接更换即可。 然而方法简单，实现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界，他去哪里找副完整新鲜的躯体来？ 于是求助于当地人成了唯一的选择。 希望他们看在自己是救命恩人的份上，不至于因为这个而翻脸。 “这个……”丹恩接过纸条，露出了极为纠结的神色。 “如果没有办法就算了，我不是非得让你这么干。”朝阳怕他误会，及时补充道，“至于用谋杀来换得躯体，那是更不可取的行为。” 他原以为对方会顺势作罢，没想到记者将纸条小心翼翼折好后，抬头看向自己，“朝阁下，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请问……您是不是在替某位神明行事？”丹恩的语气无比郑重。 朝阳愣住，但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如此！这就是对方表现得一直很拘谨的原因！ 他把自己当成了某位神明的代言人！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普通的侦探可能在一夜之间摧毁城北警局的组织力量，还将局长亲手斩杀吗？ 就算有这样的人，那也绝不可能是个无名之辈。 除非他背后有更强大的势力在支持。 记者会这么联想倒也合情合理。 当然……侦探不是朝阳的本体，或者说任何一个与人交谈的形象都来自于他的塑造，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相跟丹恩猜测的颇有几分相似，区别只是他自己为自己行事而已。 而且让记者误解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处。 想到这里，朝阳索性应了下来，“不错。” 第三十七章 狂风激荡 话说出口的刹那，他感到现场气氛发生了些许变化。 似乎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 不等他细想，丹恩又用更郑重的语气问道，“那我等能知晓这位神明的名讳和权能吗？” 这一下就把朝阳问住了。 名讳还好理解，权能又是指啥？ 他来辉煌堡这些日子，倒也听说过类似于神明的名字，例如在市中心教堂挂名的机造之神，又比如海娅曾提到过的风暴之神……可权能一词却从未听闻过。 另外他还知道，这些“神明”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信仰寄托，而是某种事实存在，那些直入天穹的光柱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现在要让他现编一个，还不能让对方听出问题，这就有些棘手了。 但朝阳也不是吃素的。 他糊弄之力全速运行后发现，这些神明的称呼构成都相当一致，而且在大多数时候，人们不会叫出神祇的全名，而是以某某之神代称，会不会这个某某就是权能的概括？ 首先，恶魔一词是肯定不能拿出来用的。 就算异界没有这个词语，也会有意义相同的对应词，先天印象就落了下风。 其次，不能说得太准确，要留有遐想空间，这样即使编错了，之后也有机会再圆回来。 沉吟半晌后，朝阳故作高冷的回答道，“我主名讳不可直言，我等皆以乐园代称。世间苦难，终会在乐园中消弭，最后得到的，唯有欢愉。” 丹恩与朱迪目光对视。 糟了，不会装过头了吧，朝阳暗想。可惜契约结束后，他已无法再取巧阅读对方心中的想法。 “难怪会这样……”朱迪喃喃道。 难怪会哪样？话不要说一半啊！ 好在丹恩将朱迪的话接着说了出来，“朱迪曾向神明祈求过我的下落，但所有祈求都石沉大海，也许只有这位神明，才会注视人们的苦难吧。” 朝阳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他会注意到这事，全因为对方散发出的愿力颇为诱人。 只是话已经放出去了，没有当众自己打自己脸的道理。 何况这玩意又不是印在纸上的法律，夸张点就夸张点吧，反正对他也不会有什么约束效果。 然而这时，朱迪和丹恩身上忽然冒出了两条白线！ 它们笔直的向上爬升，直到一端隐没在天花板中。 朝阳怔了怔，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微微低头，装作不经意的架势揉揉眼角，再次朝两人头顶望去—— 细线依旧存在！ 而且在偏昏暗的天花板附近，它的轮廓是如此明显，和愿力的光辉不同，它更像是凝聚的细丝，或者涓涓细流一般，更加实在，也更为纯粹。 这又是什么情况？ 朝阳诧异之余，奇怪的异象又来了一件。 他发现自己体内的愿力上涨了一小点！ 这個变化非常小，若不是他长时间过着愿力严重匮乏的日子，对每份愿力的消耗都刻骨铭心，还真不一定能立刻察觉出来。 该不会是愿力成精了吧！ “您帮过我们，现在轮到我们帮您了。”丹恩将纸条收入怀中，“这事有难度，但我会尽力去试试。不知您能否留个居住地址？万一有消息了，我也方便联系您。” “哦，这个……不必了，因为我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住处。”朝阳赶紧收回发散的精神，缓声回道，“之后我每隔几天都会登门拜访，到时你再告诉我即可。” 他其实在辉煌堡有一个下塌处。 那就是第二轮游戏的起始点小屋。 不过那里简陋得不成样子，房子里连张床都没有，实在不符合他侦探的身份，因此自然也不适合告诉对方。 “要不丹恩……你把翡翠街的房子借给朝阁下暂住吧。”朱迪忽然提议道，“那里比较隐蔽，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来报答恩人。”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考虑到阁下的身份，我不知道那样的小屋子能否入得了您的眼睛。”丹恩谨慎的说。 “其实你们就把我当成一名侦探即可，因为我……嗯，乐园不主张张扬行事。”朝阳用喝茶的动作掩盖了自己的生硬。 “是吗？那太好了。”朱迪拍手笑道，“如此一来，我们拜访您也容易了许多。关于您侍奉的乐园之神，我还有许多想问的问题……” “朱迪。”丹恩赶紧打断了她的话。 后者有些顽皮的眨了眨眼。 “乐园之神并不看重身份，也欢迎任何人来沐浴它的光芒。”朝阳说道，翻译一下就是愿意帮忙干活的免费劳力越多越好。说罢他站起身，朝两人点点头，“既然事情已经谈妥，我就等候二位的好消息了。” “我送您。”丹恩跟着站起来说，“翡翠街的房屋钥匙正好也藏在门厅口。” 然而朝阳刚迈出一步，一股强烈的精神刺激忽然涌入脑海！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将玩家意识带入乐园时产生的排斥与不适感，一般需要数分钟来平复。 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开启新一轮游戏，又怎么可能有玩家进入！？ 脑海里的刺激并未持续多久，短短十来秒，这股异样就完全消失，但他却觉察到了一股汹涌的气息正在隔壁房间成型，那种感受就好像站在风暴即将来临的海岸边缘！ 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开拓的通道过来了…… 而且没有借助那些临时构造的躯壳，仅仅凭借自身的力量就在凝聚实体！ “朝阁下，发生什么事了吗？”丹恩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异样。 “回去，待在房间里不要动！”朝阳从虚空中拔出一把手枪，快步来到隔壁房间，一脚踢开房门，将枪口对准风暴中心。 而一名女子正缓缓从跪地状态站起，她有着一头亚麻色短卷发，脸庞白皙，眼瞳蔚蓝，看上去极为年轻，但更让朝阳心中警铃大作的是，她穿着短裙与呢子衣，显然是现代服装的式样！ 这是一个来自跟他同样世界的入侵者！ “你是谁？”朝阳的食指已用上了三分力道。 对方没有回答，表情也显得惊讶无比，但下一刻她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迷惑与迟疑完全褪去，刹那之间仿佛换了个人，双眼中只有决然。 之前朝阳总觉得，怎么可能短时间从一个人的表情上读出那么多东西，但现在对方给他的正是这样的感觉。 那一片刻，朝阳联想到了扑火的飞蛾。 不好！ 他果断扣下扳机—— 也就在这一刻，她蹬直双腿，朝着朝阳猛冲过来，同时说出他无法理解的语言。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子弹竟然未能命中目标！ 不对，不是没有击中，而是被她抵消了！ 她冲刺的同时，以她身体为中心爆发出强烈的波澜，如果说刚才还是风暴降临前的海岸，那现在风暴已然成型！在这道无形的波动之下，射出的子弹骤然消散，接着是手枪，然后是侦探的手臂、躯干。 他整个人都被冲得粉碎！ 视野顿时消失。 坐在马车中的朝阳猛地睁开了眼！不好，看这家伙奔跑的方向，明显是冲着房屋外的马车来的！她能看穿自己塑造的幻象！？ “车夫，快走！”朝阳大声喊道。 “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车夫被吓了一跳，从之前的打盹状态惊醒过来。 而这时，丹恩的住所大门已被撞开，那名女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朝阳视野中。 糟糕，他意识到，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在离街道还有七八米距离时纵身跃起，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她周身激荡的风暴快速聚集于手中，化作一把虹光四射的大剑，剑身通明，既像是爆发的旋风，又像是绽放的霓虹。 随后女子双手挥下！ 朝阳下意识伸手挡在身前，眼睛微眯，咬紧牙关，准备生吃着这势不可挡的一击！ 但预想中的撕裂之痛并未按时到来。 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直直撞在他身上，将他带翻在车厢中，那毫无疑问不是锋利的剑刃，而是某种柔软之物。 朝阳愣了下，缓缓睁眼。 撞入他怀中的正是那名女子，并且俨然已经晕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天使 “先生……刚才是怎么回事？”车夫惊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您现在还急着要走吗？” 朝阳看着眼前昏迷之人，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仍未忘记目前最关键的事情，“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呃……屋里跑出一个女孩，然后跳上了马车……”对方老实回答道，“不过她跳得真远啊，简直好像一只猎豹一样。” 所以他看不到风暴般的气浪，也看不到那璀璨夺目的剑芒，朝阳立刻意识到，那种力量只有自己才能感知到……或者说，它跟愿力相似，需要用灵犀视界才可见。 这让朝阳微微松了口气。 “你继续在这儿等着。”他扛起女子，翻身下车。 “哦……哦，行。”车夫怔怔说。 此时丹恩和朱迪也跑了出来，“朝阁下，您刚才……” “进去再说。”朝阳不动声色的抬抬帽檐，在两人众目睽睽之下，扛着女子走进了房屋。 在屋里时他注意到，门厅和走廊的陈设依旧保持原样，看来对方冲刺带起的波澜并不会对实物产生多少影响，那风暴般的气势纯粹是源自精神上的感受。 他随便找了个房间，将肩上的女子扔在地上。 “阁下，这人是……” “是邪魔。”朝阳斩钉截铁说。 “啊！邪魔吗？”朱迪惊讶的捂住嘴，眼睛却不自觉多瞟了对方几眼，“她看起来好年轻啊……跟人类一模一样，就是衣服有些奇怪……” “正常，邪魔在未露出真面目前，看上去都是人类。” “听起来跟邪教徒有点不一样……您的意思是，她本体并不算真正的人？” “当然，否则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间房屋里的。”朝阳故作平静的说道，“并不是所有势力都乐意看到乐园的壮大，因为吾主的存在对它们来说天然就是一种威胁。” “我能理解。”朱迪顿时感同身受，“有些家伙就是喜欢看他人受苦……” “所以她才会袭击您。”丹恩若有所思道，“还好您早有准备，眨眼就闪避到了屋外。这种身法可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阁下果然不是一般的侦探。” “那当然，朝阁下可是神使！”朱迪眼中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朝阳心里清楚，事实当然不是如此，他的分身在瞬间被摧毁，而且对方从一开始锁定的就是自己的本体——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他瞬移到了马车上一样。万幸的是，他自身可以变化出多种样貌，在登上马车前也一直使用的侦探身份，因此旁人根本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终归是始终保持的谨慎救了他一命。 “丹恩先生，请帮我准备一个黑色的布袋，大小要能装下她，最好可以防水。”朝阳缓缓说。 “我这就去找。” 记者仿佛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拉起朱迪的手，将她带出了房间，还随手掩上了房门。 朝阳确认两人远离后，伸出右手按在了女子的颈脖上。 她的肌肤是如此细嫩，完全没有了最初那股坚不可摧的气势，仿佛只要他用力一扭，就能轻易粉碎她的喉管与脊椎。 这人威胁极大，理应亲自除去。 不过在那之前，朝阳也想弄明白对方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在不接受自己邀请的情况下打开通道，独自闯入异界。 他一边扼住对方的要害，一边将意识侵入对方的脑海中。 这也是恶魔天生的能力之一——入梦术。 除开签下合约的人能与朝阳进行意识交流，他还能用入梦术主动读取对方的信息，比如首次游戏时的缔约者史东，就是他利用入梦术将其引导至占卜屋的。但这种能力也有着明显的缺点，那就是无法沟通，而且也不能在受术者清醒时进行；得到的信息多寡取决于昏睡之人的意志力，以及思维的复杂程度。简单来说，大条、焦虑的人更容易被套取消息，面对沉着冷静者则很难攻破心防。 很快，他便感到自己浸入了女子的意识之中。 那是一块宛若沐浴在和睦阳光下的草原，平坦得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尽头。耳边有轻风滑过叶尖的声音，甚至还能闻到青草散发出来的独特淡香。 朝阳自己也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妙的心境，就好像她没有任何怕被人窥见的黑暗角落一般。 这家伙……真是人类吗？ 朝阳很快得到了答案——是，但不全是。 她叫艾洛蒂.卡佩，和自己一样，是觉醒了特殊能力的“倒霉蛋”，但方向上又跟自己截然相反。 这家伙称自己为天使。 如果放以前，朝阳只会嗤之以鼻，可现在他笑出不来了——连恶魔都有了，再来個天使有什么好奇怪的吗？而且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能破除虚幻，不接受邀请直接闯入他开拓的通道，还能轻松锁定真身。 这根本就是天生克制的属性嘛！ 没想到成为恶魔后，同类始终没找到，先找上门来的反而是各种意义上的死对头。 而且他还发现，此人竟然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好到什么程度？好到她几乎一辈子都在为别人奔波。她觉醒得比自己早许多，少说也有七八年，但在那之前，她似乎就已经领悟到了助人为乐的乐趣，什么拾金不昧、扶老奶奶过马路都是家常便饭，觉醒之后更是将善行之举发挥到了新的高度，其经历丰富程度令朝阳瞠目结舌。 没错，她打过义工、捐赠过灾民；她参加过不止一个环保组织和动保协会；她曾在法国街头游行，向垄断企业抗议；她还在贫民窟待过一段时间，只为了更好的救助那些身无分文的失业者。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能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记忆内容断断续续，朦胧得让人无法看清其中的细节，但大方向上肯定不会出错。记忆也很难伪造，毕竟它得亲身经历后才能塑造出来。朝阳能感受到，艾洛蒂并不是为了追求什么才去做这些事情，而是她本身喜欢才这么做的。 这份经历令朝阳不禁哑然。 他终于明白，好到让人想吐是什么感觉了。 至于艾洛蒂为什么突然哑火，跳到半空直接昏迷，朝阳也基本有了答案。他不知道天使靠什么活着，但肯定是跟恶魔针锋相对的。既然恶魔已经凋零至此，天使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恐怕没料到自己并未待在原本的世界中，循着通道找到这里已经耗费了超额的气力，加上行踪又被发现，她只能选择奋起一搏。这种状态下强行施展天赋能力肯定会打破能量平衡，瞬间陷入到匮乏状态。 换而言之，就算他什么都不做，艾洛蒂也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她将在昏睡中迎来死亡。 第三十九章 强制play “朝阁下，袋子准备好了。” 门外传来丹恩的声音。 朝阳此时反倒缓缓松开了手。 倒不是因为不忍心，又或者是想让她自行气绝，而是他在闪烁的记忆碎片中捕捉到了一抹异样的情绪，它的基调与其他记忆内容格格不入，仿佛是光芒下掩藏的一抹倒影。至于这淡淡的负面情绪从何而来，朝阳虽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不难猜到一二。 发觉这处破绽后，他脑中不经意间浮现出了一个全新的构想！ ——那就是控制住艾洛蒂，让她为恶魔效力！ 这个构想听起来很异想天开，可只要细细一想，就会发现天使与恶魔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冲突。万一成功的话，给他带来的收益绝对是巨大的。 毕竟朝阳平日里抱怨最多的就是自身的战斗能力，若能拉拢个天使当保镖，他岂不是赚大发了？要知道在契约的约束下，恶魔并不惧怕所谓的“背叛”，唯一的难点是对方心甘情愿的签下契约，一旦契约达成，艾洛蒂自然也无法再构成任何威胁。 除开这個主要原因外，朝阳亦想从对方身上获得更多关于“天敌”的情报。 如果自己不是身处异界，如果那时恰好在地球的某座城市……那刚才的结局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而入梦术无法进行详细的问答，想要知道天使的消息必须得从她口里掏出来。 “袋子先不用了，你这儿有多的床铺没？帮我腾一张出来。”朝阳重新扛起艾洛蒂，打开房门，外面正是惊讶的丹恩。 “有是有……您打算做什么？” “给这邪魔疗伤。”他随口编道。 “您……要治疗邪魔？” “她入魔的不深，或许还有救。”朝阳向他笑了笑，“主希望乐园不拒绝任何人，哪怕是邪魔也应该得到救赎的机会。” 丹恩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原本紧张并拢的嘴角松弛了不少——看得出来，他对要消灭一个外表跟人类女孩一模一样的邪魔颇有些疑虑和担忧，而现在……他的心放下来了。 他无声地在赞同这一做法。 这过于敏感的洞察力……朝阳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对恶魔能力越来越熟悉，他现在有种不开口都能与人交谈的错觉。 “当然，请跟我来！” 丹恩转身领路道。 就在这时，朝阳感到那微弱的愿力又有了跳动！ 怎么回事？ 明明现在自己手上没有任何契约！ 难道……跟记者身上的纯白细丝有关吗？ 朝阳用恶魔视界望向对方，发现白色细线依旧存在，跟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阁下？”丹恩回过头看向他。 “没事，走吧。”朝阳回神道。 这一折腾直接从下午弄到了傍晚。 毕竟把艾洛蒂丢给两个普通人照看他又不放心，只能一直在房间里盯着了。直到窗外布满红霞，对方才有了苏醒的迹象。 “阁下，她醒了。”最先注意到的是朱迪。 朝阳点点头，起身走到床边——他趁着两人不注意，再次制作了一个分身，本体则待在远离卧室的地方。这样做固然很浪费愿力，但为了安全起见，这点愿力还是不要省比较好。“你们先后退点，免得邪魔暴起伤人。” 丹恩和朱迪老老实实的退到了门口边。 “那个……我之前就想问您了，”朱迪小心翼翼道，“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解救一个邪魔？您说她并非真正的人类，所以驱魔术应该也是没用的吧？” “没错，只有神的力量才能约束邪魔。”朝阳不动声色的回道，“老实说，这是我头一回这么做，成功率有几成我也不知道，尽力罢了。” “您……加油。” “唔……”女孩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眼睛，那双蔚蓝色的眸子里有着明显的失神，显然还未从极度虚弱中恢复过来。 “睡得挺久的啊。”朝阳俯身说。 “这里是……”她眯着眼看了半晌，忽然脸色一变，“你是那个恶魔！” 说话的同时，她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绳子固定在了床架边缘。 艾洛蒂脸上露出一丝惊惧之色。 而这点变化也没逃过朝阳的眼睛。 “邪魔，不得对朝阁下无礼！”朱迪探头嚷道。 “邪、邪魔？”她愕然的转头，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两人。以她的眼光不难看出，这两人皆为普通人。 见她目光扫来，朱迪又迅速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丹恩身后。 “你们……还没有签过契约……”艾洛蒂强撑着虚弱说道，“快离开这里，不管这男人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只要不签订契约，你们就还有救……” “他们签过了。”朝阳冷不丁说，“更准确的说，契约已经完成，所以你看不到痕迹。” 他隐隐察觉到，天使很可能也有独特的视界，用来追踪恶魔所在，包括可以看穿虚构之物。 艾洛蒂显然不信，“哼，这又是伱的把戏吗？他们若是完成了契约，你恐怕已经在把玩他们的灵魂了！” 朝阳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他知道这话不用自己来反驳。 果然，朱迪马上为他辩解道，“朝阁下没有骗你，他确实和我签订过契约，而且完成得也无可挑剔！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灵魂是指什么，但听起来就像是个谎言！” 艾洛蒂张张嘴，竟一时哑然。 朝阳心中露出一丝笑意，他将两人留下，要的就是这作用，“你叫艾洛蒂，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对方又是一惊。 “所以你连入梦都不知道，又怎么敢信誓旦旦的笃定契约会夺走人的灵魂呢？”朝阳淡淡的说，“当然……入梦也没有什么坏处，如果没有我在梦里种下的知识，你我现在还是鸡同鸭讲呢。” “我——”艾洛蒂猛地闭上了嘴。 显然她此刻才反应过来，刚才所说的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种语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邪魔！”朝阳突然提高音量，一改之前平淡的语调，厉声质问道，“你以前遇到过跟我一样的人么？如果没有，你凭什么断定一个陌生人会索取他人灵魂？” 艾洛蒂似乎第一次被人问这种问题，卡壳好一阵才争辩道，“可你——” 朝阳抓起一把早就准备好的面粉，扔在对方脸上，“驱魔！” “咳咳咳……”艾洛蒂不慎吸入一口面粉，剧烈咳嗽起来。 “回答我！” “因为觉醒——” 朝阳又是一把面粉！ “别想用无关话语蒙混过去，回答我的问题，你以前遇到过跟我一样的人吗！” “我……” “驱魔！” “咳咳——呃咳咳咳——”艾洛蒂咳得背都卷了起来。 “这就是乐园之神的驱魔仪式吗？太不可思议了……”丹恩从怀里掏出本子笔头，“请容我记录下来。” 几轮过后，女孩头发和脸颊都蒙上了一层细粉，虚弱的声音里只剩下咳嗽的气了。 “我……说……” 朝阳再次将手伸进面粉袋，“驱魔！” “阁下，她刚才说的好像是想说。”还是朱迪提醒道。 朝阳的手停了下来。 艾洛蒂表情像要快哭出来一般，一阵喘气过后断断续续说道，“我没有遇到过……咳咳……我说还不行吗！” 丹恩与朱迪对视一眼，心中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邪魔屈服了。 第四十章 你也在渴望的东西 “所以你之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朝阳心中既有果然如此的预料，也有一些怅然，这世界上并没有他的同行，他依旧是单独的个体。“你的一切认知都来自于邪魔觉醒，却从来没有机会验证过它是否正确。” “我不是邪——”艾洛蒂刚要反驳，看到朝阳将手伸进面粉口袋，当即改口道，“我的确没有经验，但不代表其他天……同伴也没有。” 朝阳心头微微一震。 其他同伴？ 这家伙并非孤身一人？ 这还真是个了不得的消息！ 他思绪急转，原本控制艾洛蒂只是一个可选选项，但此刻这個选项的必要性陡然提高了许多。毕竟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异界，总得有返回地球的时候，万一那个时候有天敌盯上了他，他的处境就会相当危险。 而一个处于合作状态的天使，则有可能打消其他同伴的敌意。 沉默片刻，朝阳转头看向丹恩和朱迪，“接下来将进入仪式的最后阶段，由于需要借助吾主的力量，还请二位暂时回避。” “那个，我不能拜见您的神明吗……”朱迪似乎有点不舍。 丹恩倒是很会看眼色，“这是神使阁下的工作，哪家教会会随随便便让外人觐神的？我们就不要给恩人添麻烦了。” 待两人离开房间后，艾洛蒂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讥讽的神色，“神明？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只有那些心怀不可告人之目的的家伙，才会把自己塑造得无比崇高，你果然是……” “果然是什么？” 艾洛蒂盯着他身旁的面粉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如果我是你，来到一个全新世界的时候，措辞肯定会更加谨慎些。”朝阳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缓缓贴近女孩，“因为这世界上有一些存在跟神无异，你对它们一无所知，而我却短暂的碰触过它们。” 后者面色一变，但很快咬紧嘴唇，用力闭上了眼睛。 明明会被面粉袋威胁，她却没有在这时候说出一句求饶之言。 “不知道伱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还活着？发动能力的那一刻，你已是强弩之末，而耗光力量的结果就是死亡……在这一点上，你我没什么不同。” 艾洛蒂不由得一愣。 也就在这时，朝阳落下匕首，切断了绑着她右手的绳索。 意识到重获自由的瞬间，她不自禁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救了你。”朝阳平静的说，“我喂了你一滴愿力之血。” 艾洛蒂的表情凝固了。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效，但看来它起了作用——所以我能理解天使为何要追着恶魔砍了，因为这样才能沐浴到最多的恶魔血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跟一帮吸血鬼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屈从于自己的欲望罢了！” “不是这样的……消灭恶魔是为了打击邪恶……” “包括向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杀手？”朝阳冷笑。 艾洛蒂哑口无言。 他趁势追击，“顺便我告诉你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吧，过去恶魔签订契约确实是以吞食灵魂为目标，但那显然不是门长远收益，风险也很高。所以后来的觉醒者优化了契约流程，改成收取愿力——也就是灵魂的分期付款形式。一次收益虽然下降了，可成本和风险也相应降低了许多。这一串变化难道你的同伴没有告诉过你吗？” “分、分期付款？” “为了生存，自然得与时俱进。”朝阳翻手一转，手中的匕首瞬间变成了一张a4纸，“现在该谈谈报答的事了。请问在天使小姐朴素的价值观里，被人救下一命的人，是不是也该回馈点什么才显得公正？” “我救人从不祈求回报。”谈到这个，女孩又像是燃起了些许勇气。她直视朝阳，一字一句说道，“你休想用语言来蛊惑我。” “你不先看看再谈吗？” “不必了！先辈的守则告诉我们，任何与恶魔的契约都是陷阱，你可以杀了我，但别妄想奴役我的灵魂！”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分期付款的也不行！” “不，我懒得杀你，因为我跟你们不同，不会青红皂白就夺人性命，最多就是将你驱逐出这个世界罢了。”朝阳假意收回契约，“当然，第一次我可以当作是你无知而犯下的错误，但下一次我就不会如此客气了。” “你真的……要放我走？”艾洛蒂仍有些不敢相信。 “有何不可？反正你什么事也办不到，即使看到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你能做的也只是远远望着，最终品尝到的唯有失败的苦涩。” “你在说什么？”她皱起眉头。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朝阳笑了笑，“没了恶魔的愿力，你们终归一事无成——因为没有力量的善意，仅能存在于嘴边，不是么？” 艾洛蒂的眼睛一下变得如尖刺一般。 朝阳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就是她心中那抹阴暗情绪的源头。 其实这个破绽并不难发觉，以她十六岁的年龄来说，参与过的组织跟活动也太多了点，这只能说明一点，她在哪个组织都没有久留。她不断尝试，却不断失败，只因为她没有「力量」。 在恶魔都快灭绝的年代，天使又能好到哪里去？失去愿力的来源，像艾洛蒂这样的人也仅仅是普通人罢了。一个普通人，想要扶老奶奶过马路还行，稍微碰到棘手一点的事情便会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相当有限。 而这种挫折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会越来越普遍。 “如今你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改变的机会，可惜你却因为自己的短视而放弃了它。”朝阳站起身，用遗憾的语气说道，“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放走了又有什么关系？” “……等下。”见他要走，艾洛蒂忍不住开口道，“难道你想继续为我提供愿力不成？” 朝阳没有说话，而是弹了弹手中的契约。 “行，你拿来吧……” “平时你都是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吗？我认为你应该更礼貌一点。” 艾洛蒂犹豫片刻，最终重复道，“请给我看一看。” 朝阳见好就收，将契约再次递到她面前，“我认为契约最重要的就是公平——考虑到你的担忧，我并不会收取灵魂或愿力之类的报酬，相反我还会支付给你愿力之血，供你在另一个世界使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天赋觉醒给予的力量代表着什么。” 这一次，艾洛蒂认真的看完了整份契约，“而我要做的……是保护你的安全？还要配合你给予我的身份行事，且在必要时为你提供帮助？简直荒谬至极……” “但它的精髓在解约部分，不是么？”朝阳不以为意道，“你担心的无非是无法阻止我作恶，或是成为我的帮凶，所以我特意写明了解约条件。一旦我所做之事倒向邪恶，不再为善举，契约便自动中止。” “……谁来断定？” “当然是契约人。”朝阳轻笑起来，“也就是你——艾洛蒂小姐。不过有一点你得注意，契约不由言语所决定，它一经签下，便是世间最稳固的保证。哪怕你当即反悔，口头称我为邪恶，契约也不会中断——因为它衡量着你的内心。” “如果你要做的事情跟善举无关，我就可以置之不理？” “不错。” 艾洛蒂沉默了一会，“若是我没有解约就攻击你呢？” “会魂飞魄散，在你行动的刹那。”朝阳摊手，“相信我，约束的力量无可匹敌。事实上你不光不能攻击我，也不能合伙他人谋害我。同样的，我也不可加害于你，约束对我一样有效。” 见她眼神闪烁，朝阳知道成功只差临门一脚，“我并不需要你相信我，就像我也不信任天使一样，契约才是唯一可靠的保障。换个角度来思考吧，就算我没有救你，你也没来这儿，难道我们就不能形成这样的互利关系了？正因为我们双方都有利可图，合作才能超越身份而存在。” 朝阳压低声音，轻声诱惑着她，“你也需要力量，对吧？在地球尽管你用各种善举维持住了性命，可也仅仅只是如此，匮乏的愿力限制着你大展拳脚，在真正的邪恶面前，无法运用天赋能力的你根本毫无胜算。” 这一回，艾洛蒂沉默了很长时间。 通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朝阳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就好像阳光下的那抹阴霾变得更明显了一些。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问道，“愿力……有多少？” “自然是根据我获取愿力的分量来算。我帮助的人越多，收获的愿力也越多。”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朝阳便知道此事已成，“你不必担心时间问题，即使在异界停留三四天，那边也就过去数分……等下，这次的情况恐怕比较特殊。” “什么意思？” “没什么，这次仅仅是个意外，以后我会尽量让时差的影响降到最低。”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何况……你不随我行动，又如何判断我做的事到底算不算邪恶呢？别忘了，这点是契约成立的关键。” 艾洛蒂凝视他许久，最后深吸口气，“若是你越过边界，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嗯哼，”朝阳将笔交给她，“我期待着那一天。” 第四十一章 契约已成 一阵绿光闪过，艾洛蒂又回到了酒店豪华大房中。 “你……”布兰傻傻的看着她，脸上全是肉眼可见的震惊，但很快这些惊讶全变成了庆幸与狂喜，“你终于回来了！” 窗外依旧是霓虹闪烁的夜幕，仿佛她不曾离开过一般。 但艾洛蒂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离开多久了？” 对方抬起手腕，“四个小时。现在是二十三点三十一分。” 该死，自己居然昏过去这么久！ “我不是说了，三十分钟后我没回来你就先走吗！”艾洛蒂恼火道，“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 “然后你像花仙子这样砰的一下突然出现在警察面前？”布兰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也说过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离开，还是说伱想抛弃大家一走了之？这个小队……这個骷髅之手，可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连你都不在了，那我们聚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比自己更激动的同伴，艾洛蒂发现自己的反驳之言忽然梗在了喉咙里。 “……抱歉。” “我接受。”布兰的表情顿时缓和下来，“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意思是……正常人可没办法化作绿光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的。”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吗？”艾洛蒂撇嘴。 “等下，你以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结结巴巴道，“我以为——” “以为只是青春幻想？是动漫看多了导致的癔症？”艾洛蒂从沙发上跳下，“我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对你们撒谎。” “好吧好吧，对不起……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布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似乎想要将自己打醒一般，“所以……这世上真的有恶魔？而且……你抓到它了？” “我……”艾洛蒂不由得卡住。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中五味杂陈。 正是这只手拿着恶魔递过来的钢笔，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经历居然会是这样——在她的预想中，自己会用能力锁定恶魔的位置，当抵达目标身边时，她将第一时间隐蔽起来，暗中洞察恶魔的情况以及周边的环境，等到掌握足够情报后，她才会决定下一步动作。 然而一切都和她的计划截然相反。 她没想到自己降临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更致命的是这趟旅程远得出乎意料，以至于她几乎耗光了全部力量。而且恶魔的反应也异常迅速，几乎第一时间锁定住她，这迫使她只能选择奋起一搏…… 艾洛蒂为这一天的到来埋下过足够多的心理建设，用来对付恶魔的“天使法则”她也背得滚瓜烂熟，结果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件事能对得上…… 自己所做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艾洛蒂，你还好吧？” 伙伴的拍打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她看了眼晕倒在地上的韦恩.詹思特，重振精神，“我没事。这家伙有醒来过吗？” “中途醒过一次，我又补了一棍子。” “那你也没有按计划报警咯？” 布兰摇摇头，忍不住诉苦道，“谁让你突然消失了啊老大！虽然你说让我先走，可我和希尔商量后，都不认为原先的计划仍是一个好主意。” “行了行了，既然我回来了，那就立刻报警吧。配合我们掌握的犯罪证据，足够把他送进监狱了！” 布兰点点头，掏出手机。 就在这时，耳机里忽然传出了同伴希尔的警告声，“喂，艾洛蒂还没回来吗？酒店外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刚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天谢地！你快带着她离开，这边正大门好像被人堵住了……见鬼，后门也有人守着！” 布兰快步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向下望去，只见酒店周围多了许多黑衣人的身影。他们有的人在堵游客，有的在查停车场，行事风格明显不像是警方的队伍。 “已经有人闯进酒店了，你们得快点！”希尔的声音越发焦急起来。 于此同时，走廊外也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艾洛蒂看出了同伴神情中的凝重。 “我们拖得太久，恐怕等不到警察了。”布兰拉上窗帘，随手操起一把餐刀，“我猜是詹思特晚上有约未赴，让那边的人起了怀疑。不管这群人是不是冲着他来的，我都会为你争取出一个空档来。” 他话音未落，敲门声便骤然响起。 砰砰砰—— “詹思特先生，您能听得到吗？” “请开下门！” 布兰猜得没错，这群人就是为了韦恩.詹思特而来。不光如此，他们仿佛知道了詹思特身处危险之中，门都没敲几下就开始砸起锁来。最多三十秒钟，他们就会冲入房内！ “来得好快……没时间犹豫了！”布兰提起詹思特，用刀抵住他的脖子，“艾洛蒂，快躲进衣柜里，我会用他当人质吸引注意，只要一有空档，你就——” 后面对方说了什么，艾洛蒂完全没有听到。 她脑海里此刻冒出的，竟是恶魔的低语。 「……匮乏的愿力限制着你大展拳脚，在真正的邪恶面前，无法运用天赋能力的你根本毫无胜算。」 「你也需要力量，对吧？」 换作过去的她，在这样急转直下的局势面前，确实只能按布兰说的做。 但现在，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艾洛蒂。 就在数分钟之前，她与恶魔达成了约定。 随后她便眼睁睁的看着朝阳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 「你要做什么？」 「预支的报酬。」对方微笑，「我这人不喜欢让人打白工，尝到甜头的话，更能激起契约者的主观能动性。」 古典又刻板的用词，恶魔的笑容里更有一种她不喜欢的挑衅，可她忍住了反对的冲动，带着紧张、不甘以及一丝说不明的期许，强迫自己仰起头来。 直到朝阳甩手，将沾满鲜血的大拇指擦过她的嘴唇。 顿时灵魂深处传来一阵颤栗，那血液就像燃烧的火焰，灼伤了她的嘴唇。但她没有退缩，而是闭着眼将双唇抿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咽下，艾洛蒂却清晰的感到那团火焰滚入自己的咽喉，浸入全身。 而此刻，火焰就蕴藏在她心中。 艾洛蒂上前一步，拦在了布兰面前。 “退后。” 后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上嘴，按照她说的往后倒退数步。 乓！ 门也在这一刻被撞开！ 四五名大汉一拥而入，他们都身穿黑色西装，手中拿着棍棒模样的武器——显然在闹市地区，枪支并不适合作为首选，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棍子没有威胁，他们想不想取人性命，仅仅取决于一个念头而已。 艾洛蒂抬起手，无形的狂风在她手中聚集！ 风吻之剑！ 她无声的念道，同时挥下手臂。 刹那间，暴烈的飓风扫过整个房间，将冲进来的壮汉全部卷飞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屋子里的陈设更是被搅得乱七八糟，餐桌上的刀叉甚至全部插进了天花板里。 哐当。 布兰手中的餐刀掉落在地上。 他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大的足以塞下一整片披萨饼。 “我们走。” 艾洛蒂转身抓住他和韦恩.詹思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拉向阳台。接着她背后张开宽阔的羽翼，纵身跃起，迎着繁华都市的霓虹华光，笔直飞入看不见星芒的夜空。 第四十二章 祭司 “您可以进去了。”侍从向珊黛拉做了个请的手势。 珊黛拉推开厚重木门，迈步走进领主的书房。 这里跟远望塔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空间，大部分时候窗帘都处于禁闭状态，完全不必担心狂风的侵袭。屋内的照明全来自于鲸脂油灯，细小而繁多的火苗不光能映亮房间的各个角落，还不会有任何刺眼之感。为了降低油脂的异味，灯盏里还添加着松脂与白蝶花的混合物，使屋内始终弥漫着一股花草香味。 可以说，整個辉煌堡里只有领主大人能用得起这样的灯油。 珊黛拉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她并不喜欢这种味道——因为长期处于封闭状态，房间里也难免会混杂些污浊的气味。比起不自然的花香，她宁可去吹咸湿的海风，至少那让她觉得自由。 伯爵李奇昂.奥拉就坐在书桌之后，作为奥拉家族的继承人，他如今正值壮年。但和领军作战、建立功勋的父辈不同，李奇昂没有魁梧的身躯，亦缺乏傲人的武力，他更像是一名学者，纤细而苍白的手指也更适合碰触书卷而非钢铁武器。 珊黛拉跨过羊毛编制地毯，来到书桌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我听说你又拒绝了另外三家警局的调查申请？”李奇昂放下手中的报纸，缓声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吐词却十分清晰。 “是。” “为什么？” “因为我在调查中发现，城北警局存在着重大失职——” “那跟其他警局又有什么关系？”李奇昂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想你应该清楚，这四家警局背后都有着不同的支持者，它们本身就存在竞争关系，放另外三家入场只会提高破案效率，你的拒绝理由并不充分。” 珊黛拉老实闭上嘴。 她知道，领主大人说的是对的。 “何况他们也想知道真相，特别是这座城市中到底有没有潜藏邪教徒；如果有，邪教徒又聚拢起了多大的势力。”李奇昂看着她，黑色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更关键的是，你这么做违背了合约——当初警局筹办时，合约就规定了他们有权在城内展开各种治安活动。要知道现在警局的资助者，也就是那些大公司股东，已经开始向我施压了。” “对不起。”珊黛拉低下头。 “道歉，但不改？”李奇昂眉头深蹙。 “我希望大人能再坚持一阵，这个案件城卫军一定能破！”她斩钉截铁道。 书房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李奇昂站起身，缓步走到珊黛拉面前，“你知道城堡一年的开销是多少吗？” “属下不知。” “一千六百万，金克利。而我们的税收和财政补助加起来只有一千万……剩下的缺口则由那些在辉煌堡设厂的大公司填补。”他语气渐沉，“你要明白，城卫军指挥官这个位置，我随时都可以调换。所以麻烦伱说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珊黛拉正色道，“我希望城内治安不再像过去那样完全交由警局，而是由城卫军参与共管！” “补不上缺口，城卫军的薪酬都无从谈起！” “回大人，这点我咨询过书院学者，如果一个城市的内部治安是优良的，那么分包出去确实可以降低行政成本；但假若它是劣质的，对城市的损耗则会是开销的十倍！因为不稳定的治安会降低投资信心，也会严重打击城内的经济活动！” “哦？你还懂这些？”李奇昂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过去辉煌堡面临严重的邪教徒威胁，城卫军为了更好的应对外敌，将内部治安工作分离出去，不过是受到环境限制做出的选择。如今我们已经不再是探索新大陆的桥头堡，没必要再固守旧责。” 珊黛拉忽然单膝跪下，“最重要的是，城卫军效忠着伯爵，而警局却不受您控制！就像这起案件，如果不是有人攻击望水庄园，我们至今都不会知道魁奇的地下私牢。请恕我直言，辉煌堡里发生的种种恶闻，无论谁是始作俑者，最终外人都会将它们跟您的家族联系在一起。” 领主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渡步了两圈，才开口道，“你起来吧。” 他的语气已不复之前的严厉，珊黛拉明白，伯爵动心了。 “这件事的影响确实不小，恐怕要不了多久，旧大陆那边就会满城皆知。”李奇昂轻叹口气，“死几十号人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但他们不该焚烧王室喜爱的戏剧院。” 珊黛拉心头微微一梗。 她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你……我有点好奇，你究竟是很早就在考虑这件事了，还是看到地牢里被关押的海卫人才决定这么做的？”李奇昂打量着她。 两者都不是。 珊黛拉并不想承认，那个有着重大邪教徒嫌疑的男子，才是她这么做的诱因。 「如果辉煌堡本身就是一座地狱，那么我承认自己破坏了规矩。可是它还有像耶妮圣堂那样的地方……还有许多看不惯真相被掩盖，敢于挺身揭开秘密的热心人，你把它当做地狱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点？」 她一开始并未把这样的胡话放在心上。 可随着调查一点点深入，她惊讶的发现对方并不是在无的放矢。 “属下只是……不希望伯爵大人被他人蒙蔽。” 见珊黛拉迟疑，李奇昂也没跟她较真，“如果是后者也没什么，一个心怀善意的部下总比狠辣的阴谋家要好，事实上我很欣赏那些愿意为了弱者而出头的人，因为我的父辈就是怀着这样的信仰牺牲在战场上。” “您过誉了。” “但我也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想要名正言顺的拿回治安权，城卫军就必须得有过硬的功绩。我最多给你两周时间，两周之后无论如何我都需要一个真相。”李奇昂在“真相”一词上加重的语气，“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当然，属下明白！”珊黛拉握拳在胸道。 “另外，邪教徒的威胁也不容小觑，为了协助你调查，我给你找了一位帮手。” “帮手？”她愣了下，“大人，单靠我们城卫军就可以——” “未必，你不是在报告里提到见过袭击庄园的敌人么？然而凭借你大师级别的身手，依旧没能抓到对方，所以我特意联系了专家人士。”李奇昂向侍从拍拍手，“放心，此人绝不会跟警局、大公司同流合污，你完全可以相信她。” 随着书房大门再次打开，一名穿着黑白长袍的女子走了进来。 “神机教……祭司？” 珊黛拉打量半晌才辨认出对方的身份，只因为对方的打扮实在有些乖张了，先不说那身酷似修女服的改装袍，光是她身上的装饰就多得让人目不暇接。耳环耳钉七八个，每个手指都戴着齿轮形状的戒指，就连嘴唇上也嵌着一颗银钉。最吸引眼球的则是她背后背着的巨大的十字架，那玩意仿佛由银铸成，竖起来的长度几乎和她人等高。 女子的妆同样化得格外浓郁，黑色的眼影几乎包围了眼眶，睫毛又长又翘，唇彩鲜红如血，而指甲盖全涂成了黑色。如果不是她肩头挂着的三齿徽记，珊黛拉实在很难将此人跟神机祭司联系在一起。 “哟，”对方朝她歪头眨了眨眼，主动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歌薇。” 第四十三章 意外发现 女子轻佻的语气和浮夸的衣饰都让珊黛拉下意识感到排斥，但在领主面前，她还是忍住不耐，伸手与对方握了握。那只手瘦得几乎能感受到每根骨头，体温也冰得吓人。 她不是第一次与神机教的祭司打交道。 但这样的祭司她还是头一回见。 “别看歌薇小姐年纪轻轻，论实力也是大师级别的神职者。”李奇昂笑着介绍道，“更关键的是她拥有操纵秘法神器的天赋，在对付邪教徒上必定能对你有所帮助。她从旧大陆来这儿没多久，对辉煌堡还不太熟悉，你平日里多关照她一下。” 尽管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但领主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是不识相了。珊黛拉只能应下道，“属下尽力而为。” …… 回到远望塔，珊黛拉关上房门，沉着脸看向饶有兴趣扫视着她办公场所的神机教女祭司，“先说好，这个案子由城卫军负责，你必须在我的指示下行动，明白吗？” “我们好像是合作关系，而非上下级关系吧？”歌薇卸下身后的十字架，当它落地时，木地板发出嘎吱的哀鸣，显然那玩意相当有分量。“如果你担心我抢走城卫军的功劳，那大可不必，因为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消灭邪教徒。” “做任何事都应有组织和纪律，这也是发挥出我们最大力量的根本保证！” “噗嗤。”歌薇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珊黛拉冷声问。 “没什么……我就想问问指挥官阁下，你和邪教徒交过手吗？” “我毕业于首都军校，也跟随军队上过战场——” “所以说伱没有真正直面过邪教徒。”歌薇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抱歉，也许你的成绩实力出众，指挥本领也相当了得，但恕我直言，在真正的邪教徒面前，这些都没有太多意义。当面对超乎想象的恐惧时，一个人的崩溃会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你所谓的组织和纪律，也就比一张厕纸要坚韧那么一丁点。” 珊黛拉的目光凌冽，而对方却毫不在意，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侮辱整个城卫军一般。 如果她不是伯爵介绍的人，珊黛拉早就动手将她轰出办公室了。 “……既然祭司小姐说得这么笃定，那对付邪教徒想必相当有经验咯？麻烦你告诉我，与邪教徒战斗要靠什么？” “疯狂。” “什么？”珊黛拉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女子咯咯笑了起来，“是疯狂哦！只有比他们更疯狂，才有可能不被恐惧牵引，维持住那一丝意志！当然了，如果真正疯掉，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她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笑。 这种人也能当祭司？ 珊黛拉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神机教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大人，这是……”伍迪抱着一叠档案走进办公室，看到歌薇有些发愣。 “神机教的祭司，协助我们调查此案的。”珊黛拉咳嗽两声，“行了，关于你的经验我可以参考下，你先去楼下待命吧。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案件详情的话，我也可以让手下把资料……” “不必了，你只用查出邪教徒的身份或下落，然后告诉我就行。”歌薇重新背上十字架，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了房间。 “她是教会祭司？”伍迪一脸诧异。 “伯爵大人介绍的，还能有假？”珊黛拉没好气的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先说说你的调查结果吧。” “是，望水庄园非法囚禁的人员我都查了一遍，大部分是奴役工。”伍迪赶紧将手中的档案一一摊开在桌上，“他们的经历都相当简单，魁奇局长……呃，凶手魁奇抓他们，应该也只是图个简单方便。” 海卫异族、奴役工……这两点确实属于辉煌堡的最底层，就算死在阴沟里也没谁会去在意。 倒不是辉煌堡公开鼓励奴隶制度，只是禁得没有旧大陆那么彻底罢了。毕竟开拓需要大量劳动力，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来这种相对荒凉危险的地方，上面对公司的做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辉煌堡里还有海卫人富豪呢。 但珊黛拉心里清楚，这些都不是能摆上台面的东西，只不过她没想到城北警局的负责人居然能丧心病狂到此种地步，直接在城里玩起了血腥游戏。 “这些奴役工……除了身份以外还有什么共同点吗？” 伍迪表示不能理解，“都是奴役工了，还需要共同点么？” 珊黛拉叹气，虽然她不喜欢神机教祭司，但确实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锐气——那是经历千锤百炼后带来的自信，也是他们这一类人善于采取主动的依据根源。这样的锐气，她在自己的部下身上却鲜有看到。 他们固然忠诚，可能力始终欠缺了那么一点。 “你好好看看，这些人不是什么老弱病残。他们年纪在15-30之间，手脚健全，是工厂最需要的劳动力。如果只是为了满足那点犯罪欲望，魁奇大可不必抓这些人进黑牢。” 伍迪恍然，“您说得有道理……” “你我都清楚，邪教徒不会无缘无故而来，他们更像是苍蝇，只会叮有缝的蛋。”珊黛拉将这些海卫人档案并做一块，“现在并不能排除是这些奴役工引来邪教徒的可能。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医疗营里吧？” “是，我安排了人严加看管着。” “嗯，你之后去问问，一个一个隔开了问。”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又补充道，“不要用审讯的那套。别忘记了，他们才是这次案件的受害者。” 见伍迪应下，珊黛拉将目光移到剩下的档案上。这些人较少，身份也多是佣兵、侦探和记者，并且所有人姓名下都标注着一个鲜红的印记：「已死亡」。 “他们的信息都是从魁奇卧室里搜索出来的，不排除有遗漏者。”伍迪主动解释说，“我们比对过之前的连环凶杀案，已经基本可以肯定，他们都是处刑对象之一。不过这次由于剧院发生大火，许多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我们无法确认他们到底属于哪一批死者。另外……” 他欲言又止。 “你说。” “城北警局的警员家属这些天闹得很厉害，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家人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来，认为必须有人为他们的死负责。”伍迪压低声音说，“如果我们执意把这些警员归为魁奇帮凶，恐怕会遭受相当大的舆论压力。” 这压力显然也会对城卫军接管警局职能造成不利影响。 珊黛拉沉默半晌，“我知道了。届时结案报告时我会考虑措辞的。” 伍迪顿时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感到心头又沉甸了一份。 就在这无言的气氛中，珊黛拉忽然注意到了层层纸张中半掩的一个名字：考特.丹恩。 她好像曾在哪里听过这人一样…… 珊黛拉抽出其档案，沉思片刻，很快便找到了记忆里与之相关的内容。 对了……三周前，有人曾在街上拦下过她，向她大声祈求帮助，只不过当时她认为对方属于病急乱投医，因此并未理会对方。 那人口中大喊着的，正是考特.丹恩这个名字。 第四十四章 线索 “你记不记得，当时有这么回事来着？”珊黛拉沉吟道，“有位女子希望我们能帮忙寻找一位杰迪兄弟报的记者，而她的名字似乎叫朱迪来着。” “您的记性真好。”伍迪感叹说，“我是在调取考特.丹恩的档案时才注意到这么个人。事实上，她在四个警察局都有报案，称报社记者因为追查连环杀人案而消失，直到现在，这几则报案还没有被取消。” “所以她当时是实在没有选择了，才来找的我们……”珊黛拉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而她根本没有停下脚步听取对方的求助，甚至那名女子还没靠近，便被其他部下一把推开了。 “这不能怪您。”伍迪自然清楚上司的想法，“我们的职责是保护辉煌堡和伯爵阁下的安全，治安方面并不适合让城卫军插手。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城北警局竟然能败坏到这种地步。” 是真的没想到吗……还是根本没去想？ 连环杀人案并不是一桩小案，每次出现时都能登上各报刊头版头条，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讨论案件的惨状。 城卫军自然也不例外。 当它迟迟不能告破时，其实就已经在宣告警局系统的失效。 可她却因为“治安合同”忽略了这些征兆。 “你去见见她吧。” “谁？”伍迪略显意外道，“朱迪吗？” “嗯，带一束花去，就当是……一份安慰。”犹豫许久，珊黛拉还是没能把歉意一词说出口。 如今朱迪终于知道了考特.丹恩的下落。 不过是在报纸的遇难者名单上。 那姑娘一定会伤心欲绝吧。 “行，我这就去办。” 待伍迪离开后，珊黛拉打开桌边的抽屉。 里面孤零零放着一个残破的红黑双色面具。 她将面具拿在手上，望着上面的花纹有些出神——无论怎么看，这些诡诞夸张的人形纹路都像极了邪教徒疯狂的风格，可若不是他的突然入局，城北警局恐怕现在还在继续着自己的血腥游戏。 “对付邪教徒的方法……就是变得比他们更疯狂么……” 珊黛拉下意识重复着歌薇的话，随后自嘲的摇了摇头。 人类之所以能创造出种种伟业，靠的正是井然有序的组织与规则——正是这种力量，才能将数以亿计的個体团结在一起。如果只剩下疯狂，他们跟树上跑的猴子又有什么区别？ 面具男也一样。 尽管他的出现终止了魁奇的罪恶，可也造成了大剧院的焚毁以及数十人的伤亡。这些人哪怕是城北警局的帮凶，也不至于不经过律法审判全部判处死刑。不管此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辉煌堡，都对此地的秩序造成了严重危害。 她必须尽快抓到他。 半个小时后，伍迪回到了高塔办公室。 “朱迪小姐不在报社，据经理说，她已经相当长时间没来报道了。” “是么？”这个结果或许也在意料之中，“看来此事对她而言还是打击过大……” “也许，不过她并没有辞去工作。事实上，她在剧院烧毁后的第三天，还写过一篇报道寄送到报社，只不过人没有露面。” 记者长时间在外面游荡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只要能定期给报社提供有价值的报道，报社就愿意保持雇佣关系。倒是朱迪的坚强让珊黛拉微微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这位女子会有好长时间一蹶不振来着。“既然如此，花送到了就行。” 然而伍迪却用十分慎重的语气说道，“珊黛拉大人，杰德经理在谈论朱迪小姐时，提到她消失前曾会见过一名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珊黛拉不由得想起了档案上的那一串牺牲者。 “那人穿着皮革风衣，头戴羊毛毡帽，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外貌中年，体型相当匀称……” 随着副官的讲述，她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在望水庄园的府邸中，在那一片狼藉的房间里，对面所站着的人也是这么一身打扮！ 而且身高尺寸亦十分相近！ 副官也一定是意识到了这点，才会追问得如此详细。 “知道名字么？” “经理没有问，但肯定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因为朱迪付不起那个价钱。剧院里的所有尸体年龄都没有处于这个阶段的，所以他应该不在名单上，目前仍然存活……综上所述，我认为这个发现或许能成为一条追查线索。”伍迪最后说道。 珊黛拉少见的扬起嘴角，她用力拍了拍副官的肩膀，“干得好！” 这绝对是个意外之喜！ 当一个求助者找遍了所有门路都一无所获时，她在绝望之余会怎么做？也许正是这一缘由，才最终吸引了邪教徒的注意。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通缉朱迪小姐吗？”伍迪问，“如果她真的在躲着我们，那我们去她的住处估计也找不到什么。” “不，通缉只会打草惊蛇。”珊黛拉立刻否决道。史东.布莱德利的接触无疑是前车之鉴——各种证据都表明，这伙人相当善于隐藏自己。“如果朱迪长时间不露面，那么很可能她仍和邪教徒保持着联系，一旦我们通缉她，那些人肯定也会嗅到风声。所以寻找朱迪必须在暗中进行，然后通过她一举锁定邪教徒的位置！” “可辉煌堡这么大，不靠通缉令我们又该如何找她？” “有点耐心。”珊黛拉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板，让呼啸的海风灌入房间——潮湿而冰凉的空气能让她更冷静的思考。忽然，一个想法豁然出现在她脑海。 “她不是偶尔还会给报社寄送报道吗？这就是我们的机会。”珊黛拉转过身，朝副官吩咐道，“首先，你先安排一组人日夜盯着报社以及附近的信箱，并且务必不能让周围的民众察觉出异样。” “然后，通知下每日邮报和先驱报的经理，邀请他们来远望塔一趟，我有事要跟他们谈。” …… “欢迎来到格莱克书院，先生。请问您是要借阅书籍，还是要录入文献？”一名带着单片金边眼镜的老人站在柜台后笑盈盈的问道。 而他所询问之人，正是一头雾水的朝阳。等下，这里不应该是类似于图书馆的地方吗？ 他有些自我怀疑的往四周再次打量了一番，为什么这里的门厅装饰得跟豪华大酒店一样？锃亮的大理石地面和到处可见的镀金装饰都在证明这栋建筑的开发商相当不缺经费，就连前台招待都显得那么气度不凡，要是把这位老先生的马褂领节一换，外面再套件西装，说是名牌大学的教授也不为过。 只是他唯独没找到的，就是书本身。 干，自己还是托大了，早知道这样就该带朱迪一起来的，朝阳忍不住腹诽道。 经过一番辛苦创业，他如今总算在这个世界站稳了脚跟，接着又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那就是他对该世界的了解实在太少，特别是一些常识性的名词，他若是一无所知的话，很容易引起交流上的误解与怀疑。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对丹恩和朱迪说的。 因此他拐弯抹角的打听一番后，得到了这么样的一个回答—— 「如果您有任何想咨询的东西，都可以在格莱克书院找到答案。」 「那里就是世界的中心。」 第四十五章 万理机 好在对方一开始还是提到了借书一词。朝阳咳嗽两声，试探的回道，“我想借几本书。” “押金一百瑟利尔，多退少补。” 好贵！听到老者的回复，他忍不住吃了一惊。之前朱迪为了找出丹恩的下落，几乎可谓不惜一切代价，就这样她能拿出来的酬金也才五百银币而已。 按这个价位来算，居民里能借得起书的又有几个？ “必须先交钱？万一这儿根本没我想借的书呢？”朝阳质疑道。 “如果您在这儿借不到，那您在世上哪里都借不到。”老者的笑容依旧热情。 这么大的口气？ 朝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以他对辉煌堡粗浅的了解来看，此地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城市——大陆有新旧之分，而旧大陆才是这个世界的核心。按照往常的经验，图书馆是满足基本温饱后才会出现的进阶功能建筑，因此越富裕的核心城市才越有可能出现大型图书馆。 这顿时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是一百。”朝阳清点出等额银币，摆在柜台上。 老者笑得更慈祥了，他将钱币收下后拿出一块门派钥匙，“那么请跟我来。” 朝阳跟着他一路穿过长长的廊道，来到一座大厅之中，这里依旧没有看到书架和书籍，反而四周的墙壁上排布着一串串整齐的门。 门扉上标记着类似房号的数字。 喂，这更像酒店了啊！ 对方在1024房前停下脚步，将钥匙插入锁孔，“我们到了。” 朝阳有些纳闷的走进屋内，发现这房间也就十来平不到，里面只有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对面的窗户是一块平板玻璃，看上去无法打开，却散发出柔和的光源，也不知道这光是从何而来。 屋里自然也没摆放着一本书。 但他的目光全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那是一台巨大的机器，它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的空间。机器主体好似一截截脊椎，从天花板上垂吊而下，看着像极了长颈鹿。而在鹿头的位置，是一個极为复杂的金属八面体。透过沾满机油的外壳，他能依稀看到内部无数啮合的齿轮在缓缓旋转。 “您看来是第一次光顾格莱克书院。”老者明显看出了朝阳的惊讶，体贴的问道，“需要我为您介绍如何使用万理机吗？” 朝阳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请……给我说说。” “您需要借阅什么书籍，可以直接对它说。如果书院内就有的话，您左手边的传送带会开始转动，如果没有，它接下来会向本体查询。这时会有两种可能，一是本体存在，那么您右手边的打字机会自动运行，您需要等待书本打印完成。第二种是本体也不存在，那么它会给出否定提示，也就是左右摇摆。” 语、语音问答？朝阳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不过您要注意，不同结果的收费是不一样的。”老者接着说道，“如果是书院存书，我们只收取十银损耗费。若是书院没有，向本体询问皆会产生六十银的服务费，打印的话还要多支付四十银工本及耗材费。” 好家伙……听起来居然很合理。 “先生，您还有别的疑问吗？” 有，而且还很多！不过朝阳考虑到问得太多容易徒增怀疑，因此只挑了一个最在意的地方，“这个万……” “万理机。” “这个万理机的本体……是什么？” “当然也是万理机。”对方笑道，“现在在您面前的这台机器，准确的说是万理机的一部分，就像格莱克书院一样——任何建有书院的城市，都有万理机的存在。如果您还想了解更多，不妨亲自问问它。” 对了，他差点忘了这是图书馆，如果万理机真这么普遍的话，他应该能直接查到相关书籍才对。 “若您还要其他服务的话，可以按桌上的摆铃，稍后会有专人上门。那么，请您慢慢阅读。”老者优雅的向他行了个按胸礼，接着转身退出房间。 是时候验证下了。 朝阳对着机器头部，用平直的语气说道，“我想要借辉煌堡旅游指南。” 机器动了起来。 它的脊椎开始产生有韵律的伸缩，朝阳甚至能听到关节咬合的低沉震颤，以及蒸汽喷出管道的呲呲声响。 这玩意居然真的能对自己的声音做出反应！ 而且还是台由蒸汽驱动的机器！ 这在理论上究竟是如何实现的？ 很快，万理机左右摇摆了两下，按照接待员的介绍，这是没有找到对应书籍的答复。 怎么会……朝阳有些意外，难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兴起旅游业吗？又或者说自己应该换一个思路去询问？ “我想要一本介绍辉煌堡的书。” 这次左边的传送带很快转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本泛黄的书籍从传送口掉出。朝阳捡起来一看，发现封面上写着《辉煌堡历史》。 “这也……太厉害了吧……” 他忍不住喃喃道。 要知道这可是模糊查询！万理机不光是通过声音理解了他的询问，还根据他的语义与需求，选出了这样一本书来！哪怕朝阳对人工智能的了解就是个皮毛，也不妨碍他对这里面蕴藏的技术而感到万分惊诧！ 当然，由于万理机无法展示清单，也无法用语言回复借阅者，因此找书效率上存在巨大缺憾，但比起它神奇的一面，这些瑕疵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想借万理机的介绍书，相关的宣传也行。”朝阳再次开口道。 这回机器的震颤比以往更久一些。 差不多过了两分钟，右边的打字机突然启动，开始制造书籍。 这也让朝阳明白，之前来借书的客户里没有一个人问过这个问题。 见鬼，难道他们对万理机都丝毫不感到好奇吗？ 自己提的那个问题，不会引起接待人怀疑了吧…… 幸好他此次出门用的是一副新外表，可以保证任何人都联想不到侦探身上。朝阳衡量了下利弊，最终决定还是坐等书本印完。 毕竟他太想知道万理机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了。 这一次打印几乎用了半个小时。 当崭新的《格莱克书院纪实》（第五版）捧在他手中时，朝阳心中竟升起了一股庄重的感觉。 他翻开首页，一句熟悉的话语映入眼中。 「如果您有任何想咨询的东西，都可以在格莱克书院找到答案。」 「那里就是世界的中心。」 朝阳顿时被口水呛得咳嗽不止。 好嘛，原来朱迪说的就是人家书院的广告词！ 第四十六章 奇构之一 这本书不厚，也就五十多页，加上朝阳跳着只看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几乎一刻钟就翻完了整本书籍。 他发现格莱克书院并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书院，而是一家实力雄厚的公司。 这家公司贩卖的内容，正是知识。 而他们之所以能做到这点，全靠拥有着一等奇构「万理机」。 接待说得并不完全准确，真正的万理机事实上只有一个，它就坐落在旧大陆的星巍城，其大小几乎与一栋楼房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保密考虑，《纪实》一书里并没有它的照片，而是用手绘素描图来展现出它的宏伟与不可思议。 它的模样与房间里的“机械长颈鹿”完全不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管风琴集合体，数以万计的金属管道紧紧挤靠在一起，用来对比的人差不多跟火柴棍一般。朝阳保守估计这堆大小不一的管道少说也有三十米高，非要说它跟眼前机器有啥相似的话，那也就是管道最终汇集成了一個八面体。 至于“管风琴”下方的结构同样很复杂，乍看起来宛如一个个巨大机柜，只是这些钢铁柜子里又是什么结构，素描则完全无法表述了。 朝阳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整个万理机都被安置在一间更大的房屋中，并且四周看不到任何窗户。由于房屋尺寸跨度惊人，他以自己那不多的建筑学常识推断，这栋容纳之所很可能位于地表之下。 老者所说的本体，指的也就是这台惊人的机器。 至于其他地方的万理机是如何与本体相连，又是如何查询书籍结果的，《纪实》中并没有做详细说明。要知道这世上还没有无线电技术，更别提超远距离定向传输数据了！朝阳不知道格莱克书院是故意隐瞒，还是觉得这点压根无需说明。 读完全书后，他感到手臂上冒气了一片鸡皮疙瘩。 尽管那一道道通天的愿力已经表明了这个世界绝不寻常，但始终有种不真切的距离感。而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超凡力量的面前。 更关键的是，这份超凡力量并不是半遮琵琶、若隐若现，它对世俗的影响已经扩大到每个角落。 例如万理机不光可以查询书籍，还能录入知识。《格莱克书院纪实》里明确的记载着，任何有用的知识，都可以通过各地分端上传，一旦被万理机收录，则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之后有谁查询到这些知识，还会给录入者产生额外奖励。 这已经算是知识税了吧！ 也难怪远在新大陆的辉煌堡，也能建造起如此富丽堂皇的酒店式书院。想想看，如果全世界的书籍都收入在万理机中，光抽水赚到的财富恐怕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而且它还没有竞争对手。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万理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格莱克书院已经成为了知识的垄断企业。 那么问题来了，这家公司是如何得到万理机的？ 答案无疑就藏在一等奇构这个古怪的名词中。 朝阳兴致大发的向万理机发出了新的查询。 …… “您好，这边记录到您一共发起咨询六次，打印书籍三次，收费总计五百一十瑟利尔。”前台的接待微笑道，“扣除押金后，您还需要支付四百一十瑟利尔。” 大意了！ 朝阳一边掏钱，一边在心里哀嚎。由于兴致过于高昂，一时间忘记了书院的超高收费标准，结果到结算时才发现自己用掉了近一半积蓄！ 他虽然可以用自己的复刻能力来逃票，但那并非上策，毕竟如此方便的“超级图书馆”来一次显然是不够的，他暂时还不想在这种地方招惹怀疑。 “感谢您的支持！”对方清点完钱币后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像您这样热爱知识、愿意为书本花钱的人，如今已经越来越少了。这是我的名片——”他递过来一张小卡片，“请问该如何称呼您？” 朝阳接过来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格莱克书院辉煌堡区经理，卡夫里.博得」字样。 “你是……经理？”他错愕道。 “是的，您以为我是接待，对吧？其实两者没什么区别。”老人像是看穿了一切，毫不介意说，“为那些热爱书籍的人服务本就是我的荣幸。” “幸会，我叫……朝。”朝阳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选择了跟侦探同样的名字。“我有个问题，打印出来的书最后都会存在学院，对吧？” “是。” “那先看的人不就吃亏了么？毕竟查询本体和打印费加起来都一百银了，而后来者只需要十银就能参看。” “确实。”他点点头，“但这只是金钱上的得失，先看的人先获得了知识，更容易获得竞争优势。就好比像您这样的人——” “我？”朝阳愣了愣。 “第一次来书院便能花上五百瑟利尔的人，我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而他们无不在各自的行业上大方光彩。我想……您也不会例外。” 呃……成为超级恶魔，在收集愿力上大放光彩吗？为什么这景象想象起来有点怪异？ “至于后来者，他们虽然失了先机，却只用花较小的代价就能接触新知识，这也有利于世人的进步。”博得又说道，“学院的一大宗旨就是推动世界不断向前，而这过程中知识是不可或缺的。” 朝阳咳嗽两声，“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书院不直接降价？或者干脆售卖书籍？” “朝先生，知识本来就存在门槛。如果学院随便降低价格，人们不会踊跃来光顾，反倒会轻视那些花费高额代价获取知识的人。”他笑了笑，“当然，我们也会采取许多机制，来保证更多人可以阅读书籍，比如为各地学校教材提供编写内容的书，格莱克书院都只会收一折费用等等。总之，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考量，我相信总部制定这些规矩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对此朝阳不置可否，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书院这个庞然巨物。 乘马车回去的路上，朝阳看到了一列穿过市区的蒸汽列车，它缓慢却充满力量，头顶喷出的滚滚白烟拉得老长，宛若一条五爪云龙。 不过这一回，这台钢铁机器带给他的感觉已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朝阳知道，它也是一种奇构。 第四十七章 求助者 根据书上的内容，人类把这世界的奇构分为四等。 最低等的奇构也叫人工奇构，只要有蓝图和原料，它可以被批量制造，按照人的使用需求来加以利用，比如说眼前的这辆蒸汽列车。 这也是朝阳之前一直所不解的地方——作为蒸汽动力的机械，它的头车造型实在有够小巧精致，停车和启动也相当灵活，凸显出与蒸汽机格格不入的科技水平。现在他算明白了，这玩意只是一个看起来像蒸汽火车的奇构物。 再往上，就不是人类能够制造的东西了。 比如说三等奇构，又被人称为秘法神器，数量从几十到上千不等，可以被人所使用，本体却无法复刻。 二等奇构依旧没有脱离这个范畴，除开更加稀罕外，其最大的区别是二等奇构已经拥有了一定的“智能”。当然书中不会写得这么直白，记录者将其描述为某种独立意识，有的可以被人理解，而有的则完全无法沟通。 若是朝阳没见过万理机前，一定会觉得这是瞎扯淡，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敢轻易否定了。 至于一等奇构，则是那些独一无二的存在。 比如说格莱克学院的万理机。 每一个一等奇构，都被冠以了单独的名称，绝对能称得上传奇般的存在。它们的拥有者不是巨无霸企业，就是王室贵族，而且大部分奇构只留传着一個名号，其能力和模样都是一等一保密的信息。 从万理机的水平朝阳便可推断出，这些一等奇构恐怕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它们更像是一个能力强大的活体，其作用甚至能影响到世界格局。 至于这些奇构是怎么来的，书上没有给出答案。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旧大陆的奇构已经基本被开发完全，想要寻找新的奇构，开拓新大陆是唯一的选择。 而这个观点，朝阳也在《辉煌堡历史》一书中得到了印证。 事实上，辉煌堡西北边不到三公里就有一座巨大矿场，那里出产的特殊矿石正是人造奇构必不可少的原料之一。 同时这座矿场的拥有者即是高天矿业公司，也是城北警局的主要资助者。 对于朝阳来说，原本还朦朦胧胧的世界，仿佛突然变得清晰了许多。 尽管这其中还有许多不详之处，不过一条完整的脉络线已将他所见到的城市与这个未知世界紧密联系起来。 这趟书院之行果然没白走。 回到翡翠街的隐秘住所，朝阳注意到门缝下方被塞进了一张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排字迹。 「您委托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头绪，请来老地方一叙。」 …… 朝阳重新变成侦探模样，确认四周无人盯梢的情况下，推开了橡树街375号的大门。 走进客厅，除开朱迪和丹恩外，他还意外的看到了一名熟人。 耶妮圣堂的珍妮小姐。 她依旧是那副修女打扮，红扑扑的脸颊上还能看到细小汗水，看样子是在百忙之中抽空而来。 不过珍妮是不认识他的，毕竟他当时只是一个虚影，唯有乐园游戏的参与者可以看见他。 “您就是破解了连环杀人案的侦探朝先生，对吧？”珍妮第一时间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对他行了个躬身礼。 朝阳微微一愣，看向另外两人。 “我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跟珍妮小姐说了，请放心，她绝对不会向外人泄露我们的消息。”朱迪赶紧解释道。“毕竟您委托的东西非同小可，我想来想去，认识的人里也只有她最有可能帮助到您。” “朱迪小姐对耶妮圣堂有恩，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举报二位。”珍妮一本正经说道，“只是我没想到，那天闯进圣堂的几人居然跟你们有关。我还以为他们是冲着名望而来的佣兵。”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能跟我说说吗？”朝阳仍是一脸懵逼。 “嘿嘿，其实很简单，我帮她报道过几桩麻烦事。”朱迪略有些不好意思道。 “如果简单的话，也不会只有杰迪兄弟报愿意刊登了。”珍妮摇摇头，转向朝阳，“圣堂过去的经费相当有限，但公司遗弃的工伤者却逐年增多，我们已经快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多亏了朱迪小姐帮我们奔走相告，多次报道公司遗弃伤者一事，引起群众广泛议论，最终才让伯爵阁下出面，强制公司与耶妮圣堂签订了伤者医疗合约。有了公司的资助，我们的情况才渐渐好转起来。” “这是我应当做的。”朱迪搓搓手，“比起丹恩先生，我也只能报道一些容易接触的民生新闻了。” “但你的报道却救了许多人的命。”珍妮话锋一转，直接进入正题，“朝先生要的东西，我也已经知晓。老实说，如果不是朱迪小姐找上我，我肯定不会同意此事。毕竟……收集尸体很像是……很像是……” “很像是邪教之人才会做的事，对吧？”朝阳无奈的笑笑，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误会。 “当然我知道您不是！”珍妮连忙说道，“否则您就不会向朱迪小姐伸出援手，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救出丹恩先生了。耶妮圣堂确实有能力提供新鲜躯体，但这样做会给我们带来一定风险——最大的问题来自舆论方面，万一被人发现的话，我肯定难逃其咎，姐妹们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 朝阳听出来了，这次会面是一次谈判。 “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如果是经费的话，我能为每具躯体支付——” “我不需要钱，我只想见一个人。”对方打断道。 人？这还真是个奇怪的要求。 朝阳有些意外地问，“谁？” “镪、镪知渊。”珍妮用别扭的腔调说道。 他听了好几遍，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张志远。 “他是你的人，对吧？那天来耶妮圣堂调查连环凶杀案的众人，都是你的手下。” 听到这里，丹恩和朱迪忽然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对了，在他们两人心中，张志远已经牺牲在了剧院的熊熊烈焰中。朝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的确是。不过我得问一问，伱想见他的原因是什么？” “镪知渊的朋友……掌握着医学的奥秘！我想向他询问更多！不……是整个圣堂的姐妹都希望向他学习！” “啥？”这次朝阳是真理解不过来了。 “是这样……他对我说，把水烧开可以有效对付猩红诅咒，我一开始还不相信，但有一次闲下来时稍微试了试，发现这方法真的有效！”珍妮越说越激动，“后来我将此法普及到圣堂内，短短一周时间里重症患者的死亡率就下降了三成！” 烧开水？朝阳隐隐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因为跟连环凶杀案无关，他也完全没把张志远的闲聊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珍妮忽然单膝跪了下去，“我知道这些医学至理肯定价值千金，绝不是几具躯体能够换来的，但我还是希望能见他一面，祈求他的朋友将那些奥秘传授给我们。此举可以拯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这个要求还请您能答应！” 第四十八章 现实中人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行大礼了？ 而且一旁的丹恩和朱迪还无动于衷，仿佛认为这种举动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一样。 朝阳斜眼看向朱迪，后者微微移开了视线。 她在心虚什么！ 等下，朝阳心中忽然一动，默默开启灵犀视界，再次看向珍妮。 一道醒目的白光正从珍妮身上徐徐散发出来！ 这是……祈愿！ 不过细看的话，又和之前他所遇到的无主愿力不同——那些愿力光芒大多为浅淡的灰白色，而这次的白光更偏向乳白，醇厚而明晰。它的尽头也不再是如烟雾般散开，而是边界分明，这意味着这次祈愿已不是毫无对象的祷告…… 它属于有主愿力！ 珍妮在向自己祈愿！ 得到这一结论的朝阳也愣在当场，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中年侦探，就算有点能力，那也没超出正常人的水平，绝对不至于让人产生如此信赖的程度才对。 当然了，来这个世界所遇到的怪事也不止一两起了，比如同样在灵犀视界的显示下，丹恩和朱迪头顶的那两条细丝愿力线，仍在断断续续的为他提供愿力，差不多一天能有3-4点，而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契约存在。 罢了，既然有愿力可以获得，那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尽管珍妮展示出的愿力并不多，可鉴于它的独特形态，朝阳决定也只能“委屈”张志远一番了。 “你提到的人，他已经不在了。” 珍妮愣住，“不在是指……”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朝阳故作哀伤的叹了口气，还不等对方反应，又接着说道，“但张志远还有一个兄弟，叫张强。他也接受过那位朋友的医疗传教。” “镪……镪？” “张强。”朝阳纠正修女的口音，“如果张志远可以帮到你们，那我相信张强也可以。” “请让我见见他！”珍妮毫不犹豫道。 “嗯，我会去联系他的。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签订一份契约。” 朝阳在脑海中拟好契约内容后，直接将其化作一张纸卷，展开在修女面前。 只要珍妮见到“张强”，并且接受完医学至理的传授后，契约便视作达成。 “没有问题。” 她仔细看了一遍契约后，按下自己的手印。 “既然如此，契约成立。”朝阳也不想拖延，毕竟早一点拿到新鲜的躯体，他就能早一点扩大乐园游戏的规模。他站起身，朝三人道别，“等到下一轮……不，等我联系到人后，我们再在这里碰头。” …… 朝阳离开后，朱迪拍了拍修女的肩膀，“放心吧，朝阁下绝不会让你失望，他只要答应的东西，最后肯定能解决。” “就算他愿意帮忙，最终也得看那個人的朋友愿不愿意开口。”珍妮摇摇头，“你们不知道，这些医学奥秘有多么重要——我从来没在其他地方听说过烧开水可抑制诅咒的方法，说明它并不是一个广为流传的知识。” “也许它能换到许多钱，可这不是乐园需要的东西。我相信，那些愿意追随朝阁下的人，也一定是为了心中的乐园而来。” “你……这么相信他？” 朱迪点点头，“因为我们亲眼见过。” 她亲眼见到一群人为了营救一个陌生人，而与城北警局正面战斗，即使以一敌十、身陷火场也不后退。她亲眼见到他们为了心中的正义而突袭望水庄园，哪怕那里被魁奇的保镖层层包围。 他们不光拥有勇气，还具备足够强大的手段。 有这样一群人，乐园之主的光辉迟早会射入每个人的心中。 “那我期待着。” “伱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朱迪笑道。 “嗯……如果他真能像你说的那样，达成我们心中真正的心愿，那我也愿意信仰他的主。”珍妮说道。 …… 江城，悦柏酒店。 随着叮咚一声轻响，电梯停在22楼。 张志远刚走出电梯厢，便听到了一阵悠扬的小提琴演奏声。他顺着琴声穿过廊道，来到一间装潢雅致的餐厅前，门口的服务员伸手拦住他，低声致歉道，“不好意思先生，这里是私人会所，必须有邀请才能入内。” “我是周知的朋友。”他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服务员连忙翻了下名录，“原来是周先生的朋友，请进。”说完还推开玻璃门，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志远看都没有看他，大步走进餐厅。他知道能来这里的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消费也都是私下预约，因此只要他能报出几个常客的姓名，基本就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大厅里人不多，紧挨着大厅的便是类似包房的半开放式隔间，张志远很快便在一处隔间里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里面大约围聚着七八人，其中大半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桌上放着许多打开的酒瓶，大家一边闹腾一边喝酒，场面显得颇为热闹。 张志远笔直走进隔间，在桌前拍了拍手。 他的突然闯入让众人不由得一愣。 此时张志远的打扮与房间里的年轻人显得格格不入——他身穿一身酒红色西装，脚踩尖头皮靴，鼻子上还架着一副大墨镜，活像是社会讨债人士。 而这场聚会的主人翁周知已经皱起了眉头，“喂，你他妈的是谁啊？” 见周知不认识此人，另外两个男的也有了反应，一个从沙发上蹦起，跳到张志远面前，一个面露凶相，提高音量喝道，“聋了？问你话呢！” 张志远不紧不慢的摘下墨镜，朝周知比了个开枪的姿势，“你应该把枪拖顶得再稳一点，而不是打两枪就让枪口抬得老高。” “你疯了吧，说什么屁话呢？” “把他拖出去——” “都给我闭嘴！”周知瞪大眼睛，腾的一下站起身，“张……哥？” “不是说有空碰碰面吗？我来江城找你了。”张志远笑道。 “我去，没想到你来真的！哈哈哈哈……”他连忙推开人群，走过去一把搭住张志远的肩膀，“各位，介绍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张老哥！” 大家一时间面面相觑。 而周知根本懒得理会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将张志远拉回沙发上，“老哥，今天你想喝什么玩什么随便喊，我都请了！” “是吗？”张志远毫不顾忌的咧嘴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 四个小时后。 两人醉醺醺的回到vip套房，周知直接往沙发上一趟，心满意足道，“说真的，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会吗？我看你朋友挺多的……”张志远甩掉鞋子，靠坐在沙发边，“就拿刚才来说，众星捧月也不为过。” “呵，他们就算了，你也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什么来的。”周知不以为然道，“可惜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世上还存在像乐园这样的地方。老哥你知道么……我回来后每天都想跟人谈谈乐园的事情，想到快要发疯，但我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你能猜到为什么吗？” “不亲身经历的话，没人会信你。” “是啊，没人会信我！”他突然坐起，俯身看着张志远，眼中仿佛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闪烁，“我就知道你能理解，因为你也见过乐园——老哥，我有种错觉，那就是乐园将人分成了两类，去过的和没去过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和那些井底之蛙已经不再是同一个物种！” 第四十九章 突发的联系 “你喝醉了。”张志远摇头说。 “对，我喝醉了，喝醉了才会什么都说！”周知打了个酒嗝，“酒不会骗你，它只会放大你的真实感受，让你明白平时里的自己不过是伪装出来的自己！” “这儿有什么解酒的东西吗？我去给你倒一杯。” “牛奶、绿茶……冰箱里什么都有。”周知重新躺下，望着天花板喃喃道，“老哥，其实你不是一般人，对吧？” 张志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向冰箱，“怎么说？” “连环杀人案里，大部分主意都是伱提的……还有烧断吊灯，说起来简单，但想一想就知道操作起来有多难。而且……你还会用枪，不是游戏里那种，而是真正懂得如何用枪杀人的那种懂。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角色？” “你观察得不错。”张志远将一瓶冰牛奶扔给他，“拿着，奖给你的。” “周家里我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个，但我也不是个傻子。”周知笑了笑，却像是在自嘲，“当然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多打探——” “你老哥我是個国际刑警。” 周知突然闭上了嘴。 “怎么，怕了？” “为什么要怕？”他梗起脖子嚷道，“我又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而且国际刑警在国内也没有执法权吧，我只是在庆幸而已。” “庆幸什么？” “庆幸我没在包厢里问你的情况。老哥你记得千万别把这个身份说出去，我有一些……一些认识的人，相当忌讳这种事情，哪怕你只是带个了警字也不行。” “你以为我傻啊，还不是只有我们两个我才说。”张志远耸耸肩。 “不过……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自己看。”张志远从怀里摸出伪造的警官证丢给他。 “所以你来江城找我……还有别的原因？”周知大着舌头说道，“难道……你们想要调查乐园？” “首先，乐园组织……或者公司未在国内注册，属于非法运营。其次……其次……哎，总之就是得摸清他们底细啦。”张志远坐回沙发边，“而你……是我们为数不多的证人，我需要你的协助。不过最主要的理由嘛，我俩不是说好了有机会要见一见的么？” “哈……哈哈……”周知忽然断断续续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能起到这么重要的作用。不过……”他的声音迅速转低，像是浑身的力气都如水般流去，“我以后去不了乐园了。” “为什么？” “当然是钱的原因啊！一百万美元一次的门票，不是我能承受得了的。”周知深深叹了口气，“就算问家里要，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支持，因为他们没见过乐园，自然也不会明白乐园的意义。” 张志远沉默。 “很可笑是不是？我明明已经见过那个世界，却要重新变回井底之蛙。如果老哥你没有来江城找我，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知晓乐园情况的机会……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那么高兴了吧？” 他停顿片刻，“张哥，我能求你件事吗？” “你说。” “别断了跟我的联系，以后有时间就和我说说乐园的故事，还有……浅原鸣子的消息。” “我会的。” “那就说定了……”周知的话语渐渐变得含糊不清，“我觉得她肯定也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看不上我，但我还是想多看看她……” “谁知道呢，你又不丑。” “不，你不懂……到了她这个地步，钱和长相都已不是首先看重的东西……”他低声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以后你什么时候来江城，我都带你玩个爽，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你不会还要拉钩吧？” “拉……钩……”周知的声音细微得已几乎不可查。 “喂，老弟。” “喂，你还醒着吗？” “周知？” 张志远叫了数声，也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下一秒，他脸上的醉意便完全退去，迟钝的身体也利索起来，他从沙发旁翻身站起，开始寻找周知身上的手机。 张志远倒不担心对方突然醒来，按照药剂科同事的说法，他刚才偷偷挤进牛奶里的那几滴麻醉药，足够让人一觉睡到大天亮。 没费多少功夫，他便得到了周知的手机，接着张志远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工具盒，就地拆卸起手机来。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在对方手机中植入一个后门芯片。通过这个芯片，他就能直接读取到周知手机里的任何信息，比如照片、邮件以及通话记录。这倒不是张志远怀疑周知有鬼，而是乐园联系玩家都是通过短信或电子邮件的方式进行，技术科需要更多追踪点，才有几率找出发信人的破绽。 就在张志远准备合上手机盖的时候，两个短信提示铃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 “唔……” 周知只是发出一声低吟，并没有睁开眼睛。 还好，还好。张志远决定回去就买包华子感谢下药剂科的老巍。 刚才鸣响的除开周知的手机外，还有他自己的手机——而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就已经昭示了短信来自何方。 他打开信箱定眼一看，果然，是乐园的邀请函。 不过两人的邀请函略微有些不同，周知收到的依旧是常规信息，而自己的却是一条带号码的文字。 「拨打电话：0x0-8886953x」。 张志远心中不由得一震！ 什么意思？乐园莫非想要直接和自己对话？ 这毫无疑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知道追踪通话地址的机会可比几条短信大得多！问题是现在已过凌晨，技术科不可能还有人在上班，他该找谁来追查号码？ 张志远忽然想起了上司说过的话，「出于保密原因我不好细说，不过崔警员这个人没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碰碰运气好了。 他将这条短信转发给崔贞恩，接着又追加了一条#tad。该短码是刑警内部的常用码，其意为追踪地址，若是崔贞恩能看到这条短信，一定会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随后他来到洗手间，反手锁上房门，按照短信拨出了号码。 那边只响了两声便有人接通了电话。 「新一轮乐园游戏即将开始，这次你将有一个特殊挑战，那就是按照特定要求完成扮演任务。」 声音冰冷而沙哑，仿佛机器一般没有任何感情。显然，这是被后期处理过的音效，单靠耳朵听很难分辨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选中我？”张志远试着和对方绕圈，“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样一来我们的关系就不再是游戏运营方和参与者，倒更像是互利合作的关系。” 那边没有回应。 他趁热打铁道，“既然是合作，那彼此间进一步增加了解，岂不更方便后续工作的展开？我也很好奇，你们乐园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 「说完了吗？」然而对方下一句话犹如浇头冰水般淋下，「你参与游戏，乐园提供奖励，这就是双方关系的全部。若你不愿意接受，我会另寻他选。那么，再见了。」 第五十章 额外奖赏 “等等等等……我没说不愿意！”张志远连忙挽回道，“当我没提行不行？喂喂，你还在听吗？” 「在听。」 “好吧……”他长出口气，“你先说说特殊挑战是什么，这总没问题了吧？” 真是冷漠的家伙，张志远心中暗啐一口，看来自己还是太低估乐园对优势的认知了，居然在招惹国际刑警还敢说放就放，也不知道这帮家伙的胆子是用什么做的。 不过他必须得承认，自己现在还赌不起。 万一被乐园屏蔽，他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另一条线索。更关键的是，乐园招募的玩家来自世界各地，哪怕他委屈自己也不能让国家安全落于人后。 毕竟存在“另一个世界”的意义实在太过重要了。 「要求已经发送到你的手机，你现在有五分钟的时间查看并提出疑问。」 五分钟！ 这个时间对于追踪地址来说已不算短！ “我这就看。”张志远压住欣喜，打开新收到的短信，“呃……我要扮演一个叫张强的人，这人还是张志远的兄弟？” 「因为张志远已经在上一轮游戏中死亡。至于张强具体是什么人，乐园不做限制。」 好家伙，这是装都不装了啊！ 如果只是游戏的话，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再读一次存档罢了。 他也打听过，第一轮游戏压根就没有规制过玩家的名字，直接用实名都毫无问题，但偏偏这一次乐园却开始计较名字问题，唯一的原因只能是他们和当地人接触过！ “等下……精通医学？这可不是我擅长的东西。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帮你调查破案还不行么？” 「破案是上一轮的任务，而且伱也不必有太高深的了解，差不多就是烧开水消毒的水平即可。」 “啊？”这下张志远傻眼了，烧开水也算医术？常识还差不多吧！ 就这個程度的话，玩家里任谁都行啊！ 「到时候你自会明白。」电话那头似乎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新一轮游戏将在后天下午三时开启，你还有一天时间去准备。」 “行吧，这挑战我接了。”张志远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选项，索性一口应道，“不过这次任务的难度更高，奖励是否也可以提升一下？总不会只是多点积分吧？” 「韦恩.詹思特怎么样？」 “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韦恩.詹思特就是奖励。不光是他的人，他的全部犯罪证据我也能一并提供。你们一直想缉拿他，对吧？」 此刻张志远是真震惊了！ 乐园居然连这点都一清二楚！ “可乔.詹姆……不是玩家么？” 「你也说了，那是在游戏中。乐园承诺在游戏中会为各位提供最好的享受，但游戏外那是另一回事。」对面顿了顿，「这份奖励将在l城交付，记得提前安排人手。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会再联系你。」 “等等——”张志远还想再多问几句，但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数秒后，手机再次响起，而这回来电号码显示是崔贞恩的。 “喂，你在搞什么鬼？这么晚了还搞突击演练的？”按下接听的一瞬间，那边已传来同事的高声抱怨，“要不是我还在打首胜，鬼才能接到你的消息！” “那你查了吗？”张志远迫不及待的问。 “查了啊，这号码是我们部门的一个座机，再具体点，是保卫科的第三套备用电话。”崔贞恩不耐烦道，“干嘛，你这是在和谁演双簧呐？” “妈的！”他狠狠空挥了下拳头。 居然能用国际刑警大楼里的电话给调查此事的刑警打电话，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展现乐园的力量和手段！ 问题是经过上次邀请函事件后，技术科已经对部门网络进行了全面整改，并号称已万无一失，然而现在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沦为了笑话。 “说话啊？” “不……已经没事了。”张志远有气无力道，“我欠你个人情，下次请你吃大闸蟹。” “哦？这还差不多。那我挂了啊，下次突击演练记得挑上班时间来搞。哈欠……”崔贞恩随后也结束了通话。 看来想要抓住乐园的尾巴没那么简单……张志远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涌现出一股无力感。他真的能追查到乐园的下落吗？这个神秘组织的力量似乎已有了一丝玄学的意味，不光能轻易穿透网络上的铜墙铁壁，还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中凭空造物……甚至是扭曲时间。 沉默半晌后，他忽然抬起头来，猛地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 这才哪到哪啊，张志远，刚起步就想着放弃了？ 从部队里学到的那股韧劲，以及永不服输的念头都丢到哪里去了？ 作为国家安全的捍卫者，他唯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投降认输！ 想到这里，张志远再次拿出手机，拨通了上司高伟的电话。 “你小子，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高伟沉稳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但我有重要的事情汇报。”张志远压低声音道。 “也是，不重要你也不会这时候打来。稍等我一下，我去客厅，免得吵醒夫人。”高伟停顿片刻，“……行了，你说吧。” 张志远将乐园直接跟自己对话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他们抓到了韦恩.詹思特？还愿意把他移交给国际刑警？”高伟的声音显得相当意外，“你就那么相信乐园说的话是真的？” “八九成吧，我认为此事的真实性相当高。最主要的理由是，乐园没必要撒一个马上就能被揭穿的谎。”张志远也不跟上司客套了，“而且我们验证起来很简单，只需通知欧洲部门的同行，让他们联系当地警察就行。” “这倒是……”高伟思忖道，“明天早上我去安排，不管如何，能抓到詹思特也是大功一件。” “这还没完，最好把他弄到国内来审判。” “为什么？” “因为他曾见过乐园。”张志远毫不犹豫说，“您不是说，想要让上面的人相信有关乐园的报告，最重要的就是拿出证据吗？这人就是个活生生的证据！” 韦恩.詹思特虽然不能算作物证，但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乐园的存在——国际刑警总不能可能跟自己追捕的罪犯串通一气吧？而罪犯也完全没必要配合抓捕者的谎言，因为他蹲不蹲监狱跟招供乐园无关。在这种情况下，若还能从詹思特嘴里审出一套与自己报告相匹配的说辞，那此事的说服力将会成倍提升！ 一旦高层开始认真审视乐园存在性的可能，调查力度肯定也会随之提升好几个台阶。届时，他将不再是孤军奋战之人。 第五十一章 地下团队 “你这小子，说得我都真相信这世间的某处存在着另一个世界了。”老高不由得笑了起来，“行，我尽量争取。不过这要走程序，时间少说也得半个月。” “所以您之前还没完全信我吗！” “做我们这行的，凡事留个心眼，说话办事保留几分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高伟又换回了平日里沉稳的语气，“而且我说过，我信不信根本不重要，拿到证据才是最关键的。”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还有一個特殊的请求，望您批准。”张志远趁机说道。 “怎么回事，语气这么正式？”高伟微微一顿，“不会跟经费有关吧？” “还是您了解我。我希望能申请一百万……美元！” “咳……咳咳……”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七百万？你当我们部门是开银行的吗！” “是这样……”张志远将周知的情况简单陈述了遍，“在韦恩.詹思特没有成为证据前，他就是我们唯一能接触到的进入过乐园的人选。七百万是很多，但比起这条线索的价值，其实已经非常划算。万一乐园邀请新的玩家，我们想搭上线就绝不是这个价了。” “说得简单，你有没有想过，经费名目是什么？这七百万不好开啊。” “我有个想法。”张志远早就猜到老高会这么说，“韦恩.詹思特在国际刑警内部是有赏金的，所以只要抓他，我们就可以申请国际赏金，然后以嘉奖的名义发出去。这样既不会给财务添麻烦，流程也完全合规。” 说到这份上，高伟只能长吁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行吧，你就按自己的主意去做。” “是，谢谢您的支持！”张志远赶紧应道。 走出洗手间，他找来纸笔，给周知写下告辞的便条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现在他要做的事情，便是尽快赶回首城北府，准备新一轮乐园游戏的事宜。 …… l城郊外，一座废弃仓库中。 艾洛蒂一走进大门，便会捕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当她循着那些视线望过去时，又会发现对方瞬间移开眼睛，还故意装出没有偷看的模样。 但只要她一转身，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会席卷而来。 “行了！”她实在忍不住，大声嚷道，“你们想看就看，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 众人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还是希尔站出来笑道，“谁让我们的小洛蒂是个天使呢！行了，老大都发话了，你们想看什么？” 随着这句话，仓库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我想看翅膀！” “能带我飞一飞么？” “我也要！” 艾洛蒂狠狠白了他们一眼，“不是那天已经给伱们展示过了吗！翅膀和飞天都需要能量，我不可能随便浪费在这种地方，你们就别想了！” “呜……”一阵失望的声音从四处传来。 艾洛蒂有些无奈的扶额，自从她带着布兰一飞冲天后，整个基地里的氛围就彻底变了样。大家要不时不时冲着她傻笑，要不就从早到晚盯着她，好像她脸上能长出花似的。 “他们这是高兴呢。”布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前大家还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天使居然真的存在，而且还是自己的伙伴，这种事情谁会不兴奋呢？” “对啊，你不知道，最近网上都吵爆了，全是在讨论艾登酒店大爆炸事件的！”另一名梳着麻花辫的褐发姑娘也凑过来道，“没有硝烟，也没有明火，整面墙被轰塌，有人甚至说是流星砸的！” “芙蕾，我让你盯着监控，你不会一直在论坛上看戏吧？” “嘿嘿，”后者吐了吐舌头，又把头缩了回去。 行动队的布兰与鸭梨，司机兼后勤希尔，黑客芙蕾……还有机械师煤球，经理青，厨师卡卡，正是这些人和她一起，构建成了现在的团队。他们年龄都在十八到二十五之间，有些是流浪民，有些来自帮派，而如今他们跟随自己，不是为了钱，也不是名誉或追求刺激，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世界需要改变，并愿意为此而战斗。 尽管他们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但对于艾洛蒂而言都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不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布兰忽然说道，“你明明是天使，为什么却要给自己的团队起名叫骷髅之手？” “确实，”希尔点头表示附和，“之前我还觉得这名字挺酷的，但和老大的身份实在有些不匹配。” “因为我们所做的事情，注定见不了光。”艾洛蒂毫不避讳说，“而这个名字可以提醒各位，我们始终游走在黑暗与法律……甚至是死亡边缘。” 她过去加入过很多组织，但见识得越多，她就越明白一件事情，凡被利益所束缚的组织，都是有极限的。而且组织规模越大，这样的束缚就越强大，以至于许多初衷是行善的有志者，最后都成为利益的奴隶。 更别提那些一开始就是打着善举幌子行骗的狗头组织了。 所以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 那就是自己亲自建立一个组织，一个为了信念而战的团队。 骷髅之手便是首个成果。 而他们行动的第一个目标，正是与当地毒枭有关联的韦恩.詹思特。 “咻……”布兰吹了声口哨，“原来你那时候就有这般觉悟了……不愧是老大。” “当然，还用你废话！”青宠溺的看着她，“我可是亲眼瞧着艾洛蒂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对了，那天闯入酒店的黑西装究竟是什么人，芙蕾你查出来了吗？”艾洛蒂换了个话题。 “没有，很奇怪，不是警察，也不是黑帮。”芙蕾摆摆手，“我甚至没搞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事后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被拘留，不得不说，l城警察都是一帮吃白饭的废物！” 这让艾洛蒂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显然有人在满城寻找詹思特，而一个跨国罪犯似乎远达不到这样的影响力。 “话说，那人怎么办？我们已经关了他两天，放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希尔口中的那人正是韦恩.詹思特。 “要我说，干脆套上麻布袋子往北郊树林里一丢，然后打电话报警。至于是警察先找到还是那帮黑西装先找到，都不管我们的事情。”煤球提议道。 “但黑西装明显是詹思特那边的人，万一是后者岂不是白忙活了？” “现在保全自身比什么都重要吧！” “行了，你们别吵了，让我再想想。”艾洛蒂摆摆手，制止住双方的争执，也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而且铃声是从未听过的曲子。 她皱着眉头拿出手机，只见一个黑红相间的戏剧面具浮现在屏幕之上。 第五十二章 光影约定 艾洛蒂神情猛地一变！ 她不知道这副面具代表着什么，但是屏幕右下角乐园的字样以及vr眼镜的图标立刻就让她明白了来电者是谁！ “怎么了？谁打你电话？”布兰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没、没什么，公寓的水电费欠缴通知而已。”艾洛蒂按灭屏幕，快步穿过库房，来到隔壁的一间小屋中。确认电话仍未挂断后，她咬牙按下了接听键，“喂？” “是我，朝——” “恶魔，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还有这联系人图片是怎么回事，你究竟什么时候偷偷腐化了我的手机？” “不是，你说我腐化人也就罢了，腐化电子产品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朝阳声音比她更高，“而且就许你追踪我，不许我追踪你？伱通过我开辟的通道进入乐园世界，自然会在我这儿留下痕迹，我反过来找下你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你——”艾洛蒂僵住半响，“我们的契约应该仅限于那个世界，你休想干涉我在这边的生活！” “生活和自由大过天，对吧？”朝阳满是不以为然，“放心，我也没打算让契约越过边界，但不代表我们在这边得断绝联系。因此这样我才能方便通知你，新一轮乐园游戏即将开启——你也到了该履约的时候。” “现在？可是我还有许多要紧事未处理……” “比如说韦恩.詹思特这个烫手芋头？我看看……嗯，他的情况有点糟糕，你不会连吃喝都没给他准备吧？那個看守他的家伙……甚至揍了他。” 艾洛蒂的心陡然一沉。 詹思特被关押的地方正是这栋仓库的地下室，出入口被锁链锁死，恶魔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唯一的途径就是摄像头。 难道不光是手机，这栋仓库都完全被恶魔攻克了么？ 这意味着，所有骷髅之手的成员如今都暴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对，我能看到。”朝阳直接点出了她惧怕的问题，“你以为恶魔只会欺骗人心吗？都3202年了，恶魔也是会上网冲浪的。” 不……现在应该是2023年才对…… 没等艾洛蒂开口，朝阳又接着说道，“别那么紧张，我没兴趣将你的组织一网打尽，事实上我是来帮忙的。” “帮……忙？” “对，那个乔.詹姆……也就是你们逮住的詹思特，我给你们找了个上交的去处。简单来说，你们明天正午将他送到这个地址——”朝阳顿了顿，等待地址发出，“然后自有人会接手。方法也很简单，那里停着一辆货车，后门没锁。你们把詹思特放进去，然后去副驾驶领取赏钱，交接就算完成。” “谁来接手？我猜不会是他的那些罪犯伙伴吧？” “当然不是，你应该多相信我一点。”朝阳见她不松口，只能揭晓谜底道，“好吧，国际刑警对他很有兴趣，至少比l城警察大得多。你们掌握的那点犯罪证据，对他来说不过是皮毛而已。” “为什么你会……关心这事？”艾洛蒂有些不敢置信道。 “怎么，我还得保护那些犯下十恶不赦罪行的恶人不成？更何况这事对我有利，稍微推一把也不费多少功夫。” “我就知道你另有所图……”她低哼一声，“赏金有多少？” “十万英镑。我以为你不会关心钱的问题。”朝阳略感意外。事实上他也是听到张志远和高伟的对话后，才注意到韦恩.詹思特身上挂着不少赏金。其中有国际刑警总部悬赏的，也有他作案各地区的单独悬赏。既然是艾洛蒂逮到的詹思特，他索性也把不列颠岛这边的赏金一并当成了交换条件。 “我不需要钱，但组织需要。没有钱，我们就没办法开展行动。”她解释道，“事实上，我们一开始也准备拿詹思特换取赏金，不过是从他的竞争对手那里拿。十万比我预想的要多……谢谢你。” 最后几个字说得几乎跟蚊子叫一般。 “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直接把詹思特的私人账户告诉你，里面大概也就几千万吧……” “然后让我因为这些来历不明的财产被警察盯上，最终不得不将把柄留在你手里？你休想用这个引诱我，恶魔！”艾莉洛的语气又回到了冷冰冰的状态，“而且这跟你送我钱有什么区别？” “送钱不行吗？” “当然不行！”她斩钉截铁道，“如果一个组织的经费不能通过自身运营来赚取，那它就会失去独立性。我绝不会让恶魔来把控骷髅……” “骷髅什么？”朝阳故意问。 艾莉洛的脸红了，“够了！明天正午是吧，我会亲自去的。你说的那个乐园游戏，又会在什么时候开启？” “我算算……去掉时差，应该是后天上午八点半。”朝阳也没有继续为难她，“不必完全准时，早一点晚一点都无妨，vr眼镜就不给你发了，你应该知道过来的方法。” “耗费的能量……” “会在游戏结算后补上，行了吧？”朝阳无语道。 通话随之被切断。 艾洛蒂走出小屋，发现大伙都在关心的看着她。 她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自己的伙伴又不是傻瓜，那种水电欠费的谎言果然瞒不过大家，“其实……” “哇，你的脸好红。”希尔一把搂住她，“艾洛蒂，你不会是有男朋友了吧！？” “诶——”众人发出一片起哄声。 这下轮到艾洛蒂目瞪口呆了，“当、当然没有，你们在说什么哪！” “那你为什么接完电话脸颊都红了？”希尔不依不饶道。 “小洛蒂长大了，可以理解……” “毕竟来自浪漫之都嘛。” 艾洛蒂感到尴尬迅速退去，留下来的只有心如止水的冷漠——这帮家伙果然大有问题，自己对他们还是太善良了！ 不过她一时也想不明白，明明在这些人面前说上一百遍骷髅之手也不会感到任何为难，为啥偏偏说给恶魔听时就僵住了舌头？ 难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恶魔的精神侵袭吗？ 她摇摇头，将这个想法强行压下脑海。对方现在仍有可能通过摄像头监视着仓库里众人的一举一动，她绝不能露出半点软弱姿态，“韦恩.詹思特的接手人我已经联系好了，是国际刑警。当然，我们也要准备至少两套方案，以防接手中途出现变数。” 说完艾洛蒂将交易的内容详细讲述了一遍，末了她又补充道，“这件事完成之后，我将关门修炼一段时间，以求恢复更多力量。” 众人闻言大为惊讶。 “以前从未见你修炼过？要多久时间？” “是跟忍者修炼一样吗？” “傻子，天使的练习肯定是以冥想为主！”大伙七嘴八舌道。 “也许很快，也许要几天时间。”艾洛蒂缓缓回道，毕竟她也不清楚乐园游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把戏。尽管朝阳曾说过时间不是问题，上次只是意外，但她却不能放松防备。“放心吧，这是觉醒后的必要练习，等我力量增强后，骷髅之手能做的事情也会更多。” 哪怕她需要从恶魔身上汲取力量。 哪怕这条路将走得异常坎坷。 为了达成心中的愿望，她不会退缩。 第五十三章 “新人”加入 两天后。 张志远看了看表，时间正好指向下午三点三十分。 他拿起vr眼镜，最后一次确认身边的各项设备是否运转正常——如今高伟对待这件事情已经相当上心，不光给他腾出了一间专用房屋，还指派了专业医生监控他的各项身体指标。除此之外，屋内设有多个摄像头和网络监控设备，全程对他进行记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是上面没有确认的情况下高伟所能做到的极限。 张志远当然清楚上司认真的原因。 那就是欧洲部门那边发来了韦恩.詹思特确认落网的消息。 几乎就跟乐园说的情况一模样。 他们不光抓到了詹思特本人，还拿到了关于他犯罪的详细证据，那证据完善得简直就像是……詹思特本人自己上供的一样。 毫无疑问，乐园对参与游戏的玩家可谓了如指掌。似乎只要是通过网络传递的信息，就一定会落入他们手中。 那么，乐园也对自己的目的一清二楚吗？ “准备好了吗？”耳麦里传来老高的声音。 张志远将杂念抛开，朝玻璃隔断后的上司点点头，接着将vr套在头上。 默数五秒后，一阵熟悉的晕眩感顿时涌入脑海！ vr与脸部的挤压感渐渐淡去，直至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潮湿且温热的空气。 他知道，一切都已改变。 张志远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身处一间陈旧房屋的客厅中，稍加观察他便意识到，这里正是上次游戏结束的地方。 “张哥！”一声惊喜的叫喊传来。 他扭头过去，发现一个陌生男子朝自己跑来，脸上满是高兴。从称呼来看，这人应该就是周知，但他是怎么认出自己就是张志远的？ “我现在看上去什么样子？” “当然跟上次差不多，不然我怎么认出你来的。”周知靠近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呃，不过细看的话，区别还是一点……比如鼻子更挺了？” 对了，这次他要扮演的角色是张志远的兄弟张强，大概因为这个原因，乐园才会按照他上次的外形来重塑身体。 不过两人要是如此相似，在外人看来岂不是相当于孪生兄弟？ 这可比异姓兄弟要难演绎多了。 但周知却没给他腹诽的时间，仍在激动的唠叨道，“那天我看到乐园的邀请，还有你的告别纸条，以为我们得很久才能碰面了，结果你猜怎么的？有人替我缴纳了门票费！七百万啊，张哥，这事跟你有关吗？” “我确实向乐园主办方提过收费过高的问题，大概他们做出了相应调整吧。” 张志远自然不会把自家部门介入的事情说出来，他需要的是周知这個独立观察者，而不是一个自认为成为国际刑警临时雇员的二代少爷。 “按照规矩，大家先介绍下自己吧，毕竟这回身体又对不上号了。”一个新的声音插入进来，“安东尼.契科夫。” “浅原鸣子。”另一名消瘦的女子也走进客厅。 他们两人的体型跟上次亦有相当大的变化，俄国人这回仿佛年轻了不少，除开肚腩有点挺外，基本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浅原甚至像是亚人类了，耳朵尖尖的，肩膀处有花纹，跟上次他们在剧院里见到的那个受刑者颇有几分相似。 张志远和周知也通报完姓名后，安东尼有些无趣的耸耸肩，“所以这次乔.詹姆和泰勒都缺席了？上次我运气差了点被先淘汰，这次本想再认真和他们比一比，结果……”他扫视众人一圈，“没想到只剩下女人和正义使者先生。” “没有正义先生，我们恐怕连剧院大门都出不去，更别说完成任务了。”浅原鸣子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希望这次你也能上演同样精彩的桥段。” “呵……小丫头，在罗斯城可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但这儿并非罗斯城，不是么？”浅原毫不退让道。 “看来各位精神状态不错。”忽然，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只见主持人推门走进大厅，其装扮依旧是那套黑红风衣与川剧面具，“欢迎来到乐园，各位都是常客，我就不多做内容介绍了。另外，这轮游戏有一位新人加入，希望大家相处愉快。” 接着他朝后面勾勾手，“出来吧。” 随着一个小巧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房间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各位好……我是邪魔。” 艾洛蒂咬牙切齿道。 “哇……这是什么躯体，也太可爱了吧！”浅原鸣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简直就跟画里的洋娃娃一样……” 这也是周知等人心中此刻的想法。 那就是这女孩跟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 她有着一头亚麻色短发，发梢蓬松而曲卷，让人不禁想要伸手挠上一番。她的皮肤同样细腻白皙，跟饱受风吹日晒的当地人比起来简直天下地下，活像是谁家偷溜出来的的大小姐。就连她的穿着都要比寻常百姓精致许多，细小的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黑色丝质颈圈，凸显出一股现代风范。 “这是付费皮肤么？主持人，我也要！”浅原鸣子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女孩的喜爱，先前平淡的态度荡然无存。 “原来这家伙还是挺在意自己的外表来着。”张志远对周知低声附耳说。 “过分了老哥，浅原姑娘再怎么样也是一名女子。”周知嘟囔，“不过这套皮肤应该不便宜吧？估计得再花个一百万？” “不好意思，乐园暂没有推出美化服务。”朝阳故作遗憾道，“当然随着技术部门的提升，各位的要求或许可以在以后得到满足。” 废话，当然换不了，事实上他凑齐这些躯体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而艾洛蒂之所以显得特殊，完全是因为她并不需要借助躯体活动，现在站在众人面前的，正是艾洛蒂本人。 “主持人，这也太不公平了。”浅原鸣子仍有一丝不甘，“如果不能更换皮肤，那身体至少不能比上次还差吧？这回我不单感到身体变迟钝了，甚至还带着一丝异味。” “确实。”安东尼表示同意，“好躯体的成本很高吗？如果门票钱不够，我可以再加。这次我感觉双腿里像灌了铅一样。” “是么？可能是哪里出了点问题吧。”朝阳理直气壮道。心虚什么的是不存在的，毕竟这样做能节省大量的愿力。事实上，此轮游戏对他来说是一场全新的试验——除开张志远的身躯是特制的外，其他三名玩家都用的是耶妮圣堂提供的新鲜躯体。这些躯体死亡时间通常不超过四个小时，他只需要注入一丁点愿力，就能让停顿的器官再次活动起来。 他称这种保存方法为“替身灵魂。” 第五十四章 勇士与勇士的兄弟 但替身灵魂并不能改变身体的状况，特别是这些因为创伤或疾病死亡的不幸者。比如浅原闻到的异味，就是身体内的腐朽病灶散发出来的。为了避免给玩家造成太多不适，朝阳也相应降低了感知阀门，副作用就是使用者感到身体变迟钝了。 当然，这些躯体也没办法长期保存，用个一周差不多就得换新的，不过比起纯靠愿力创造的躯体来说，这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做法。 要知道用愿力制造的东西，其消耗他是按小时来算的。 至于这些躯体的容貌容易被熟人认出来的问题，他也没太过担心——毕竟愿力造物还可以用来化妆，比如粘个假鼻子，又或者贴张改变肤色的超薄面膜，基本就能把人改得面目全非，而且消耗也不会太大。 唯有体型他没办法做太多调整，但这点也可以靠衣服穿搭来掩盖。 “如果各位在游玩中发现身体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向我反馈。乐园始终将各位的体验放在第一位。”朝阳拍拍手，“那么现在开始结算上一轮游戏的积分。” 所有人都注意到，视野左上角出现了一串数字。 “基础得分为1000，而最终得分取决于各位的表现。” 随着他话音落下，这个数字快速翻动起来。 张志远看到，自己的数字最终停留在1900上。 “你有多少？”他低声问周知。 “2200。”后者回道。 居然比自己还高！张志远忽然有种信心受挫的感觉。 虽然他反复告诉自己，这并非是個单纯的游戏，他来乐园也不是为了享乐，可心底仍难免留有那么一点争强好胜的念头，特别是上轮游戏他一路引导全队，堪称完美发挥，结果分数还没比过周知这个臭小子，实在有些打击人。 “苏卡不列，”另一边安东尼忽然嚷了起来，“为什么我才600分！？” “因为你阵亡太早，成为了团队在正面阵线上的缺口。这是系统根据多项参数得到的合理结果，乐园具有最终解释权。” 当然，这都是朝阳随便编造的理由——为了记录这些分数，他甚至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那就是用一个小本子记起来，因此加多加少全取决于他个人的印象，至于“精妙的数学评分公式”就更别提了。 “分数已经结算完成，各位现在可根据兑换列表自由兑换物品。” “我要换翻译豆腐，听你们呱唧呱唧又不知道说什么实在太难受了！”安东尼第一个说道。 “我也是。”浅原鸣子紧随其后。 朝阳一一为其兑现。 不过换完翻译豆腐后，四人都决定保留积分，之后再做打算。 朝阳点点头，也不再废话，“这次任务同样存在一个情景主题，由张志远扮演的张强去满足耶妮圣堂的需求。至于其他人……你们的角色将由张志远本人来安排。” “诶？”周知惊讶的望向张志远，浅原鸣子的神情看上去也颇为意外。 安东尼的反应则更激烈一些，直接高声抗议道，“为什么得听他的？乐园不应该是一个推崇自由的游戏吗！” “情景主题是游戏预设目标，但具体遵不遵循取决于玩家自己。”朝阳淡淡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俄国人哼一声。 “但同样的，各位的积分结算跟主题参与度息息相关，因此存在以下两种可能：一是下一轮游戏开始时，对任务没有贡献的玩家不会得到任何积分。二是如果有玩家在游戏中故意针对任务设下阻碍，那么乐园允许玩家内部进行战斗。” “这……”安东尼顿时犹豫起来，他的目光先后扫过周知、浅原鸣子和艾洛蒂，最后停在了张志远身上。显然另外几人虽有疑意，却并没有声援他的意思。最终他也只是跺跺脚，“行吧，我先跟着看看，希望正义先生能给我们找出点不一样的乐子来。” “等下，我想问下主持人，这位新人真的叫邪魔吗？”浅原鸣子终于忍不住提到了这个问题。 “她的真名当然不叫这个，但在乐园中，名字仅是一个代号，真假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顺口就好。”朝阳看向艾洛蒂，“我说得没错吧？” 后者感到头上青筋直冒，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究竟是什么身份？”周知好奇的看向张志远。他压根就不在乎由谁来主导，对他而言，能身处这个新奇的世界中就已经是最大的乐趣。 “先……当保镖吧？”张志远不确定道。乐园之前只跟他交代过张强与医学的事情，为此他还特意向部门医生请教了一个通宵，哪知道对方忽然又来这么一出。 他看向朝阳，而朝阳根本不给任何表示，直接朝众人说道，“既然准备工作已经完成，那我们出发吧。” …… 耶妮圣堂对于第二轮游戏的参与者已不是什么陌生之地，他们轻车熟路的穿过门厅和廊道，一直来到收容病人的大堂中央。 “有点奇怪……”张志远忽然嘀咕说。 “怎么了？”周知问。 “这里看上去跟我们拜访时没什么区别。” “才一周不到的功夫，能有什么变化？”他不解道。 “你忘了我们曾在乐园中逗留超过两天，而外面的时间也就几十分钟吗？”张志远摇摇头，“我还以为隔了这么久，辉煌堡已过去数年时间，但现在看来，这边跟地球的时间流似乎也没多少区别。” 或许这也是乐园的能力之一。 他们一定用什么方法模糊了时间的界限，他暗想，自己必须得好好观察才行。 “你们一定是侦探先生派来的吧？”忽然，一名女子快步走上前来，“我是朱迪，在这儿等伱们很久了。” 对周知等人来说，朱迪并不是陌生人，但他们现在换上的是另一具身躯，因为也只能当做互不认识，从头开始介绍。 “我就是张强，张志远的兄弟。”张志远赶紧表明身份，“你怎么知道是我们？“ “嗯……说不上来，大概是一种感觉吧？”朱迪想了想回道，“你们总是给人很精神的样子，眼睛里的光好像在说你们什么东西都不怕，这在圣堂可不常见。这儿的人都害怕着死亡，他们已被各种病症和痛苦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说到这她稍稍停顿，声音略微转低，“另外……关于你兄弟的事情，还请节哀。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但听丹恩说他以一敌十也面不改色，最终化作烈焰将敌人焚尽，是当之无愧的勇士。” “啊？哦……喔……”张志远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我听闻朱迪小姐在报社工作，怎么突然来耶妮圣堂了？”还是周知替他解了围，“莫非这次的委托人还是你？” 他们已经隐隐猜到，主持人并不是任务的真正发起者，街上来往的行人亦不是乐园创造的npc。 但出于默契，大家谁也没有将这层关系揭开。 “不是不是，”朱迪连连摆手，接着朝大厅远处的一间侧房喊道，“珍妮小姐，你念叨好久的张先生来啦！” 第五十五章 修女的愿景 看到修女出现的瞬间，张志远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乐园会为他专门指定一个身份。 不会是自己随口说的提议被人家认真采纳了吧！ “张先生——”珍妮走到他身边时竟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抱歉，我还以为看见了你的另一位兄弟。你们两个确实非常相像。”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关于你的兄弟……”珍妮微微低头，“我很抱歉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 “老实说……我也很意外。”张志远感到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但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当命运向我招手时，我不会拒绝。” “他本质是個不错的人，可惜我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修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伤感，“我本想亲自向他表示感谢……没想到……” 一旁的周知忍不住掩住了嘴。 张志远知道再这样下去队友迟早露出破绽，赶紧打断对方的情绪道，“放心吧，他在天堂一定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天……堂？”珍妮眨了眨眼。 “咳咳，我是指安息的地方。”他正色说，“我听说珍妮小姐想要见我，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珍妮将张志远那套朋友理论大致讲述了一遍，“我之后按照这个提议做出尝试，结果发现它确实有效，而且见效相当迅速。以我的经验，越是简单的理论，背后一定藏着越深沉的道理。你的那位朋友对医学的研究，恐怕已经达到了我们所无法理解的程度。这次请你过来，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而是整个耶妮圣堂的姐妹，都希望能从伱的那位朋友那里，学到这些不为人知的医学至理！” 说到这她深深弯下腰去，鞠了一个90度的躬，“还请张先生能够教导我们一二！” 果然是这个原因！ 张志远什么都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人们似乎也没有察觉到微生物的存在，发现烧开水就能减少死亡率对他们而言想必相当震撼，想要知道更多也是理所当然。说到底都怪自己话太多，凭白惹出这么一桩事来。 当然，张志远并不排斥帮助珍妮一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治他人本就是值得崇尚的事情。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乐园想要促成这件事情。 或者说，乐园将这个世界伪装成游戏，不惜大动干戈的将人一批批送到这里，究竟为的是什么？ 钱吗？他实在看不出耶妮圣堂是个宽裕的地方。 人望？这里的人甚至不知晓乐园的存在。主持人也往往以虚像形式现身，除开玩家以外，其他人根本看不见对方。 如果这两者都不是，乐园到底在打什么阴谋？ …… 「你到底在打什么阴谋？」艾洛蒂在脑海里对着朝阳的虚像皱眉道，「这里都是些可怜人，你难道想从他们身上榨取愿力？他们会死的。」 「当然不至于。我说过，这是一门长久生意，竭泽而渔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朝阳也不回避这个问题，「我签订契约的对象是修女小姐，内容也相当简单，不过收益同样不高就是了。」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上？我觉得这事根本不需要棋子吧？不得不说，你躲躲藏藏的样子，真的像极了故事里的恶魔——就是躲在幕后专干坏事的那种。」 朝阳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根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看恶魔擅长各种幻术，还能用愿力“虚空”造物，那都是靠牺牲本体强度换来的！而且这些能力都有难以弥补的缺点，比如制造一个自己的替身看似可以抵挡致命危险，但他控制替身的时候，本体是处于发呆状态的——简单来说他没办法一心两用。而且两者的距离不宜相隔太远，否则本体对周边情况的感知能力将大幅下降。 至于出现在契约者眼中的虚像，那就真的只是个投影了，除了交谈以外没别的作用。 愿力造物的问题同样明显，稍微复杂一点的东西光是维持存在就会消耗愿力，以至于他很难大规模使用，譬如说武装出一支部队。而愿力是什么？是他的性命，一旦耗尽那就是立刻扑街，都不带抢救的。在这种情况下，造物能力自然是能省则省。 另外，他也没办法凭想象造物。简单来说，他必须先接触过实体并用愿力进行包裹浸润，就好像给物品倒个模一样，之后才能创造出来。这也是朝阳选出国一趟的原因，像是枪械这种敏感品，也只有外面才方便接触。 当然了，最令朝阳忌惮的还是那些光柱的主人。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与对方直接接触的感受，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将死的恐惧让身体几乎无法呼吸。 在这种情况下，把任务交给“玩家”就成了最为稳妥的选择。 虽然完成契约的效率会降低，但胜在一个安全。 只是这些道理都关乎到他的底牌，他自然不会跟天使解释太多。 「躲躲藏藏又怎么样，至少我还活着。如果有人能每天发我一百愿力，那我可以立刻洗手不干，天天躺在沙滩上晒日光浴都行，可问题是有吗？」 「这是你的选择，但我更欣赏有勇气的人。」 「比如每年在他们的墓碑前献花？」 艾洛蒂撇过头去，显然是不愿再和他斗嘴。 此时张志远已经在开始讲解一些基本急救常识，同时还会顺带询问一些耶妮圣堂的情况，显然是想根据他们的实际处境来提供建议。看得出来，他在这方面确实做了不少临时准备，应付一群外行人还算游刃有余。 俄国人则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左逛逛右逛逛，最后终于忍不住朝鸣子等人使了个眼色，随后独自朝圣堂外走去。 嘴里还嘀咕着“老子花一百万美元进来不是听人讲课的”之类的话语。 不过大概是顾忌到朝阳之前所说的规则，他把声音压得很低，终归是不想让修女们听到。 「你挑选的棋子看来也不怎么样啊。」艾洛蒂的语气里略带一丝嘲笑。 「事业草创初期嘛，总不可能十全十美。」朝阳则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那时候他愿力即将耗尽，根本来不及慢慢挑选人手，只能逮着海洋之心上的土豪薅了。当时朝阳想的是，至少这帮家伙见过大世面，不至于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瑟瑟发抖。万一碰到点意外就哭爹喊娘，那这海盗的故事就编不成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大方向没错。 「你不阻拦他吗？」 「随他去吧，反正我能通过他的视角监视他的行踪。」朝阳满不在乎道，「万一真闹出什么大冲突，我直接切断他的连接就行。」 任何事业想要成功，都离不开人才的加持与构筑。 如今他已初步站稳脚跟，或许也该整顿一下玩家队伍了。 第五十六章 首次翻车 渐渐的，跟在张志远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如果不是还有病人需要照顾，只怕整个圣堂的工作人员都会围拢过来。 朝阳可以通过契约者来感知额外的信息，他注意到张志远的神情有些奇怪——不像是那种越来越入戏的放松，而是愈发的烦躁与恼火，好像只想赶快结束这场传授似的。 倒是艾洛蒂应对这种场面显得游刃有余，她偶尔会接过张志远的话头，帮他回答一些疑难问题，还能主动提到修女们的困难之处，让大伙连连称是。加上她本身就甜美可人的外表，更容易引起众人的瞩目，到后面，她已经隐隐成为了这场对话的主导者。 时间花得比朝阳预想得要长。 授业一直从白天持续到晚上。待到太阳落山，他索性去买了一大堆面包和一筒奶酪，然后让周知送进圣堂，与所有修女在院子外办了一个篝火晚会。尽管没有酒，但大家的气氛依旧高涨，耶妮圣堂里出现了少见的欢声笑语。 朝阳也在圣堂深处的一间小屋内，单独约见了珍妮。 “如此一来，你的祈愿便算实现了。” “是的……他确实教会了我们许多。”珍妮感叹道，“虽然有些听起来相当不可思议，比如说那些密密麻麻不可见的生命体……也许我们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消化这些奥秘。” “倒也花不了那么久的时间，只要你们配置一副显微镜的话。”朝阳笑了笑，“我想他应该也提到了这东西吧？” 镜片和铜管在辉煌堡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要找对工匠，一个月足够打磨出合格的显微镜了。 事实上，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并没有那么低，缺的是理论方向和一点点指导。朝阳也颇为好奇，如果把这些医学知识上传给万理机，不知道他以后能获得多少收益。 “嗯……也许。”但珍妮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朝阳的意料，她仿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总之……谢谢您帮助耶妮圣堂。以后若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朝阳略感一丝纳闷，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那么，请在契约上签名吧。” 珍妮接过钢笔，认真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股愿力顿时涌入他的体内。 朝阳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股甜美的暖流……嗯？ 这分量也太少了点吧？ 用自定义的刻度衡量下，大概只有两百不到？甚至不如第一次从史东那里得到的反馈多。 他猛地睁眼，用灵犀视界再次打量对方的愿力—— 珍妮头顶依旧有一道乳白色的光柱在徐徐涌动。 这又是什么情况？ “朝先生，圣堂里还有许多事要忙，请容我失陪一会。”修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我建议你先休息一晚上。”朝阳轻咳两声，“一般人在付出愿力后，都会感到相当疲惫，甚至是头晕无力。不过我保证它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没关系的。”她浅浅的笑了笑，“只是疲惫的话，我早就习惯了。” 说罢她再次躬身表示感谢，这才转头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朝阳忽然在门扉阴影处看到了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眸。 他不禁轻叹口气，接着提高音量道，“怎么，外面的奶酪面包不合你胃口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艾洛蒂无声的走入屋内。 “恶魔完成契约的关键时刻，我自然要亲自盯着才行。不过你问的是什么蠢问题，”艾洛蒂没好气道，“难道你觉得这种面包配奶酪是什么美味吗？甚至不如一包方便面。” “好吧，伱说得对。”朝阳耸耸肩，“那么你觉得这份契约怎么样？对恶魔的观念有改观么？” “想听实话？” “请说。” “首先，你还是抽取了她一部分生命力，这是无可争议的恶魔行径。” “那是愿力。”朝阳纠正道。 “叫法不同而已，生命力可以自行恢复，但始终存在上限。”艾洛蒂直言不讳道，“如果用极小的成本去榨取更多生命力，又或者用一个完美的骗局，去夺取契约者的全部，自然属于犯罪。可你……” 等的就是这个转折。 朝阳继续保持淡定的倾听模样。 “可你用这么大的成本，去换取那么一小点生命力，只能归到傻瓜那一类吧？”艾洛蒂叹气，“这么下去，破产只是早晚的事。作为你的契约者，我想问下你打算把墓碑立在哪边？这儿还是地球？” “噗。”朝阳一口口水喷了出来，“这么快就想好入土的事了吗？” “即使是恶贯满盈者，也不应该在死后受到侮辱，更何况你还没到那种层次。” “行了，我还是不问你看法了。” “你不问我也会说，这是我的职责。”艾洛蒂一本正经道，“如果你指望我先违约，那还是别想了。这一次契约考虑到你提供的内容确实对医学从业者重大益处，所以抽取的这点生命力可以视作合理代价，我暂不认为此举属于邪恶。” 暂不认为…… 措辞还够严谨的啊。 朝阳无语，“天使也能看到愿力吗？” “你眼中的愿力是什么样子的？”艾洛蒂在他身边坐下。那一头蓬松的短卷发很像是缩小版的狮子头。 “光柱，一道一道的。” “我看到的是一团火焰。”她摇摇头，“它充斥着大半个身体，火力越是旺盛它就越明亮。比如说刚才的修女，她离开时的亮度，就明显暗淡了一点。” “原来如此……这样倒也能判断出我获得了多少愿力。”朝阳若有所思。 “没错，所以你想在这上面做文章是瞒不过我眼睛的。” “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 “但你是恶魔。” “……”朝阳卡住，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他瞪了对方半晌后跳过了这个话题，“这次是个意外，本来从光柱判断，我预计的收益应该在一千一上下，加上讲授知识不需要额外的开销，扣掉成本怎么也能余个七八百来着。” “那你实际得到了多少？”艾洛蒂不免有些好奇。 朝阳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个敏感的问题，索性告诉她道，“一百七八……” 天使偏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这家伙……不会是在憋笑吧？ 朝阳感到拳头硬了。 “也就是说……你这一份契约只得到了六分之一左右的回报？”她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语气，“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她真正祈求的东西，并没有像她说出来的愿望那么简单？” 第五十七章 难以改变的现实 这句话让朝阳微微一愣。 许愿者同时存在两种愿望么？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从光柱的形态判断，这两个祈愿都是指向自己……或者说那个被编造出来的乐园之主。“不过为什么她许下的愿望却是占比较小的那一个呢？” “我哪知道。”艾洛蒂嘟囔道，“再说了我干嘛要给恶魔出主意，你自己慢慢去琢磨吧。” 说完她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泥巴，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看来天使心情还挺不错。 就因为自己没能真正实现修女的愿望？朝阳一时有些纳闷，到底他是坏人还是天使才是坏人？ 不过他也有解决的方法。 既然不清楚原因就去问好了。 当然不是问珍妮本人。 而是问问他的“棋子”。 …… 简陋的晚宴结束后，一行人回到翡翠街的住处，朝阳也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样就结束了？”安东尼快把不满写在脸上了，“我是说，这也算任务？一百万美元可不是個小数目，主持人，我不认为这符合乐园游戏的初衷！” “你不是根本没留在耶妮圣堂吗？”浅原鸣子淡淡接道，“应该是去外面瞎逛了吧。一个如此迥异的世界，就算看风景这笔钱也值了。” “可我想要的是刺激！就像前两轮游戏一样！懂吗，女人！” “这次任务还没有结束。”张志远忽然开口道。 “什么？”其他人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朝阳。 而朝阳不作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话一般。 “张哥，怎么说？”周知好奇道。 “我们并没有解决圣堂的麻烦。我以为珍妮小姐是想进一步了解微生物在医疗中的影响，以降低病人的死亡率，但实际上我发现，她更关心的是药物问题。简单来说，她希望能从我不存在的朋友那里，打听一些药品的配方，药效先不论，最重要的是便宜。” “好像她当时确实多次提到了用药一词。”周知思索了下，“难道这个世界的医学者，都得会手制药才算数么？” “如果微生物领域没有开拓的话，药好像确实占据至关重要的作用。”浅原鸣子若有所思，“当然，我们也可以拿出抗生素这个杀手锏，来满足修女们的需求。” “根本不是那个问题。”张志远连连摇头，语气里满是愤怒，“我们现在什么都解决不了。” “不至于吧……”周知疑惑道，“你之前不是一句烧开水就让他们救活了不少人么？” “也仅此而已。” 他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写满了他之前记录的内容，“圣堂收治的病人大致可以分为这三类，占大头的是矿场、机械厂的工伤者；其次是帮派斗殴的伤员，最后是前往迷雾区探索归来的佣兵和冒险者。病症类型基本都是外科，以身体创伤为主。” “那内科怎么办？”周知好奇的问了句。 “我不知道，但实际走下来确实没有看到几个内科患者。”张志远接着说道，“最关键的不是这个，而是圣堂的开销占比。我在晚餐时找几名相关修女打听了下，发现圣堂的开销存在极大的问题。他们的收入基本来自企业补贴、城主的馈赠，以及医疗收费，三者比例我算了下，差不多是七比二比一。” “哇，这个你都能打听到？” “这在耶妮圣堂根本不算什么秘密，许多人都清楚具体数额。而他们的开销也同样可以归为三类，主要是医疗耗材、修女薪酬和圣堂维护。这个比较私密一点，我是直接从珍妮小姐那问得的。把两边的数字对比了下，我发现这三类开销占比居然是八比一比一。” “怎么会……”周知大为惊讶。 浅原鸣子也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们也看到了，耶妮圣堂的医疗环境相当糟糕，他们没有足够多密闭的房间，甚至没有充足的病床。所有的毛巾被褥都被用过很久，就连绷带这种常用物品，也是质量极差的那一档。”张志远沉声说道，“圣堂每一年的进账都在两千金上下，如果八成用来购买这些易耗品，其品质绝不可能差到这种地步！” “有人贪污吧。”安东尼嘟囔了句，“这事不很常见么？” “圣堂算半公益的组织，管理也相当简陋，我问过珍妮，在她之上只有三位老修女，而且账目这种事情不少人都能过目，贪污就算有也不至于影响这么大。”张志远否定道，“归根结底还是在企业补贴上。” “你不是说企业补贴占了圣堂收入的七成么？”周知道。 “没错，但补贴不是无条件的。”张志远一拳敲在桌子上，“按珍妮小姐的说法，企业和耶妮圣堂签订过一个合约，里面规定这笔钱必须优先用于购买乐生公司的医疗产品。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可最近一年情况突然变了，乐生突然提高了商品的价格，特别是药物，涨幅高达三四倍，而且绷带之类常用物品的质量也大幅下降。更恶心的是，辉煌堡里还有十来个私人诊所，珍妮小姐托人打听过，他们没遇到类似的问题，所以这举动就是那些企业在故意针对耶妮圣堂！” “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笔补贴不是企业心甘情愿给予的。”朝阳忽然接话道，“双方的合约源自舆论压力和领主的平衡。” 同时他在心里啧啧称奇，张志远的表现还真是再三出乎他的意料，难怪他在国际刑警部门也颇受重视。一天时间就能把耶妮圣堂的问题摸得如此清楚，这份能力在他这个年龄范围内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原来伱在听啊。”浅原鸣子瞥了他一眼，“主持人，这也在你的计划在内吗？” “你们可以试着找出解决之道。” “恐怕没有。”张志远在愤怒之后显得有些疲惫，“我已经想了一整晚，但这是个死局。即使珍妮小姐得到了廉价的药物配方又如何？她能够自己生产吗？如果被那些大公司知道了此事，这成果肯定也会被掠夺。乐生公司之所以敢这么针对耶妮圣堂，全因为圣堂自身过于依赖那笔补贴。忍气吞声尚可以存在，若是切断关系，圣堂只怕就要立刻破产了！” “所以你教的那些东西……对她们没有多少帮助……”周知渐渐明白了队友的感受。 “没错，珍妮小姐做得很好，但病患这点死亡率的下降已是极限。”张志远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管修女们再怎么注意卫生，再怎么给双手消毒，在这样的医疗环境下，跟之前比也不会有太大变化了。” 第五十八章 除非动用暴力 “所以——”安东尼忽然嗤笑出声，“你们花费一整天，讨论来讨论去，就得出来这么一个屁用没有的玩意儿？老子坐在马桶上思考一分钟，都能总结得的比你们更清楚，不就是穷吗！” “这可是世界上最要命的病，而且永远无法根治。只要还有财富存在，穷病就不会消失。任何折中解决方法，都不过是逃避而已！” “说得好像你有解决方法一样。”周知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火气。 “小子，我当然有！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走到现在这地步的？” 大家的目光不由得齐刷刷望向了他。 毕竟俄国人先前的表现更像是蛮子，而不是军师。 “能说说看吗？”张志远忍不住问。 “简单，圣堂需要药品，我们可以给它提供，圣堂需要绷带缝衣针，我们也可以造。甚至我们可以直接开个公司，用更先进的产品统治市场，再把修女们包养起来都行！”安东尼大手一挥道，“别以为这要很花很长的时间——你们在耶妮扯淡的时候，我去码头和附近的商业街转了转，发现这城市的供应还挺丰富，只要有钱，材料和机器都能买到。” 说到这儿他指向浅原鸣子，“我猜你这妮子有经验，假如给伱足够的预算，你能多久办起一个公司来？” 后者虽有些不悦，但还是沉思了下回道，“取决于公司所在地的各种资质审核与手续办理时间。” “如果这些都不需要呢？” “一周之内……就可以生产。”鸣子摇摇头，“但你还是没说到重点，我们根本没有一分钱本金。” “所以说，你们真是太傻了。这城市里到处都是钱，你居然说我们没钱？”安东尼哈哈大笑起来，“各位，这儿不是地球！而我们有枪！抢不就完事了？” “噗。”张志远口水被呛了出来。 浅原鸣子和周知的眼神却变亮了。 朝阳下意识扫了眼艾洛蒂，意外的发现她竟若有所思。 “我们不是土匪！”张志远实在忍耐不住，拍案而起，“万一有人阻拦我们，你还想把他们全杀了不成？” “张哥，我们不用当街抢劫啊……那些大公司不是最理想的目标么？”周知连忙按住他。 “你们刚才说的那個特殊合约，具体有哪几家资助公司？” “一共四家。”浅原鸣子回道，“分别是高天矿业、施内克.威尔航运公司、黑钢安保和法福建造。它们也是辉煌堡内实力最雄厚的四家公司。” “又有高天矿业？那没啥好说的了。”安东尼舔了舔嘴唇，“城北警局就是它资助的吧？上次那笔账我还没找他们算呢！” “喂，正义使者——”俄国人朝张志远点了点下巴，“你怎么说？这公司就没干过什么人事，你不会觉得抢他们的钱有违任何良心吧？” 后者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之词来。毕竟剧院和庄园里发生的事情属于是最血腥的恐怖行径，而作为幕后资助者的高天矿业，显然是默许甚至是支持的，否则庄园的地牢里也不会关着那么多海卫矿工。 他自然也对这帮渣滓痛恨至极。 “如果只针对这帮人，我……加入。” 张志远又坐了回去。 “这他妈才像个乐园任务。”安东尼的兴致已和之前截然不同，“主持人，这里没地图吗？” “可以进行兑换，十点积分一张。” “呃……你们谁分多？” “我来吧。”周知主动揽下说。 「我以为你会站出来表示反对。」朝阳一边搓图，一边跟艾洛蒂密聊道，「看来天使的判断准则远比我想的要灵活。」 如果艾洛蒂参与过第二轮游戏，亲眼见证过城北警局犯下的罪行，那她保持沉默朝阳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实际上她对高天矿业的了解仅仅来自于其他四人的只言片语，这样依旧不不出言反对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公司就是这世上恶的根源之一，不管在哪个地方都没有太大区别。我以为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呃……法国的公司有那么糟糕吗？」 「我是说任何地方，任何地方的都一样！」 看得出来，艾洛蒂对公司存在极大的排斥，朝阳明智的决定跳过，「但我们那儿至少还有法律约束着。这片被称为新大陆的地方，差不多就是蛮荒地。」他把高天矿业和城北警局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如果你想惩恶扬善，这儿绝对有干不完的活。」 「那你呢？你又想在这儿得到什么？」 「这不是一开始就明白的吗？」朝阳笑了笑，「我只想要活着而已。」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玩家们”终于得出了一个积攒本金的初步方案。 简单来说，高天矿业在辉煌堡有两片主要区域，一个是位于城市西北边的冶金厂，一个是郊外的采矿场。这两地之间有铁路连接，而它的终点直通往东南面的港口码头。这无疑是个高效的运输系统，从采矿、冶炼到出口全部由火车包办。 直接闯入冶金厂离城市太近，选采矿场又离城市太远，至于抢劫高天矿业户头所在的银行，那更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因此折中的方法自然就落在了铁路上。 没错，抢火车成了大家最为认可的选择！ “我认为美国佬最擅长干这个，但我们也不差。”安东尼做最后总结道，“大多数时候，这些火车上运的都是矿石，所以我们必须找出运送资金的车次。按我的经验，它通常会出现在薪酬发放的前一到两天。因为这么多的现钱不适合长期存放，拿到手就要尽快发掉。当然，它的数额也不会太多，应该只占高天矿业户头上总资产的一小部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安保措施不会太强。” 周知不由得对俄国人刮目相看，“所以我们只要打听到采矿场何时发工资就行了？” “加点小费能让情报更加准确。”安东尼环顾一圈，“各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见没人表示反对，他转头看向朝阳，“这就是我们找到的解决之道！主持人，若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就要按此开干了。” 第五十九章 为了心中的乐园 珍妮再一次被请到了丹恩的住处。 她听说那位侦探先生有新的东西想和她谈一谈。 坐在矮桌前，珍妮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对方还想要些什么？更多躯体的话，耶妮圣堂一时半会也凑不出来了。但她也清楚，对方指导的那些医学奥秘，远不是几具躯体就能换来的。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付出更多。 她并不担心对方讹诈她，因为那是朱迪信任的人，更关键的是，朱迪曾向她透露过，对方侍奉着一位伟大的神明。像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像奸商那样锱铢必争的。 她更担心的是圣堂在对方眼中没了价值。 同时珍妮心中还涌动着深深的遗憾，对方满足了自己的愿望，自己却依旧没有找到将耶妮圣堂带出泥潭的方法。 或许她太高看了自己。 那么多姐妹都办不到的事，自己凭什么就能办到？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同时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看着朝阳在自己对面坐下，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这次请你来，是因为我想再和你签一份契约。” “诶？”修女眨了眨眼。 朝阳也不啰嗦，“之前的契约并不完整，我发现你的祈愿没有得到完全的回应。新契约的内容亦很简单，我会解决困扰耶妮圣堂的根源问题，保证你们不再受到公司的制约。” 珍妮心头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洞悉了姐妹们真正心结所在？ 为什么？ 是因为那位神明降下了启示么？ “那……我要付出什么？” “这次只需要愿力，不会再附加其他条件。”朝阳回答。他已经预感到，这将是一笔亏损的生意，对方的愿力本就不多，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消耗不少成本，一来一去少说也有个千把点的缺口。最正确的做法是完成第一阶段的契约后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再也不去理会，但他却选择了亏损最大化的做法。 想来想去，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这是第一次有人向「他」祈愿。 不是拐别人家的愿力，也不是野生的愿力…… 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愿力。 说起来有些奇怪，但这确实像是自家孩子的感觉。 “没问题的话，就在这上面签字吧。”朝阳将契约凝聚成纸卷，摊开在对方面前。 “您……能等我一阵吗？”珍妮握紧拳头。 “嗯？” “我虽然不明白愿力是什么，但既然我有的话，圣堂里的其他姐妹一定也有！请让她们也签上名字，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朝阳还没来及的说什么，珍妮已经抱着契约快步冲出了房间，就好像生怕他后悔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朱迪好奇的从门后探出头来。 “没什么……”朝阳无奈的摇摇头，“麻烦再给我泡杯茶，谢谢。” 他也懒得去阻止了。 反正这样做也只是徒劳，契约必须在双方都认可内容的情况才有效，那种随手写上名字的行为更像是表态，是无法激活契约约束力的。不过写了亦没什么坏处，毕竟任何涂鸦都扭曲不了契约内容，只要珍妮认同就足够了。 半个小时后，修女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您久等了！” 她小心翼翼将怀里的契约展开，动作轻得宛若捧着一件珍宝。 只见上面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手迹，甚至大部分都不是名字，而是拇指印——显然这部分修女并不识字。由于经手过多人，纸上看着甚至有些脏，边角处还沾到了点点药水。 果然没什么用处，朝阳心想，他在契约上感受不到一丝约束的力量。 “最后是我的名字。” 珍妮一边说着，一边郑重的写下自己的签名。 “嗯，如此你我的契约就算成……”朝阳说到一半，忽然怔住，只见珍妮停笔的那一刻，纸卷上所有的字迹都发出光来！一时间这张被上百号人印下印记的契约，同时散发着上百种光芒，它们有的深，有的浅，在光与暗的映衬下，就好似一张闪烁的黑白画！ 无数约定涌入朝阳胸口，像是纷涌的藤蔓一般，缠住了他的心脏。那是约束力的具现，也是朝阳头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契约的厚重。 怎么会…… 他们之中明明有人连字都不认识，更别提读懂这份契约了…… “您怎么了？”珍妮见他迟迟未动，不由得担心道，“契约有哪里不对吗？” “不，它很好。”朝阳将契约折叠好收起。他知道对方看不到纸上的变化，对普通人而言，这就是一张写满各种印记的纸，但它却承载着耶妮圣堂的期望。“我想问你一個问题，圣堂里的修女，都信奉着哪位神明？” “如果是以前的话……大概是仁爱女神梅耶和知识之神妮娜塔吧。” 所以这就耶妮圣堂名字的由来？“以前是什么意思？难道现在没人信奉它们了吗？” “不，许多人依旧在向它们祈祷，可是二位神明已经很久没有回应过信徒……大概有一百年了吧。” 这么久？朝阳记得辉煌堡的历史也不过百年时光。 “由于长时间无人回应，圣堂也渐渐开始收纳其他信徒，直到现在大家像神明祈祷更像是一种习惯，而且也没人在意姐妹们像哪位神明祈祷。比如我受母亲的影响，总是会向梅耶大人祷告，但如果有别的……”她忽然顿住。 “别的什么？” “不，没什么。”珍妮抱歉的摇摇头，“请您忘记我刚才说的失礼之言。” 她有失礼吗？朝阳不太明白，但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修女们并不全是某一教派的信徒，或者说，她们更像是迷茫中的失信者。圣堂则成了她们报团取暖的寄托地，或许这能解释她们的印签为何会生效——对这些人而言，耶妮圣堂已和家无异。 送走珍妮后，朱迪拉着丹恩第一时间坐在了朝阳面前。 “请告诉我们，您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朱迪……这样问未免太不礼……” “可是伱也很想知道，不是么？所以不如直接跟朝阁下提好了！”朱迪前倾身子，表情极为认真，“我刚才偷听到了契约一词，珍妮小姐还有新的诉求对不对？您打算怎么做，能告诉我们吗？” 好家伙，偷听居然都不带掩饰的。也就是说，自己在和修女交谈时，这两人一直都贴在门外？ “你们为什么那么想知道？” “因为我们也是乐园之主的呃——”说到一半，朱迪便被丹恩用肩膀顶了下。 记者咳嗽两声，“因为我们想帮您，正如您之前帮我们那样！” “但这次的事情恐怕有点严重。” “难道袭击警察局局长府邸就不严重吗？”丹恩执意道，“我以前靠着一支笔想要揭露不公与邪恶，结果总是不能尽人意。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光靠一支笔没有力量，只有像您这样拥有力量的人，以及您侍奉的那位存在，才有可能真正让敌人胆寒。所以，请无论如何都让我能献上一份助力！” 第六十章 前往雾区 “还有我！”朱迪连忙附和。 朝阳打量两人半晌，最后无奈的笑了笑，“可这是你们自己选的。” “是！”两人眼睛一亮。 “这一次我们打算劫火车。” “原来是劫火车——啊！？”朱迪一愣。 “耶妮圣堂的困境在于钱，劫富是最快的做法。当然了，我们也不打算挑银行这种硬骨头啃，高天矿业公司的运输火车是目前最理想的选择，反正圣堂目前的处境跟他们脱不开关系。”朝阳将昨晚众人的商议结果大致讲述了一遍，“考虑到矿业公司一般都有自己的武装镇压部队，这次任务肯定会有一定风险，你们不想参合进来的话，现在退出来得及。” “我不退出！”朱迪毫不犹豫道，“城北警局肯定受过他们的指使，之前的账还没跟他们算呢！” “我自然也是如此。”丹恩点点头，“不过……您确定要在冶炼厂和矿场中间动手吗？那儿可是迷雾区。” “迷雾区？”朝阳挑眉。 “我想您一定注意到了，城市远处那散不尽的雾气吧？” 他点头，来辉煌堡这么久了，各个角落他也基本逛过一遍，确实在东北边那一块时，总是能看到一片雾团。一开始他以为那是压得很低的云层，是大海边特有的现象，但这么多天来，不管晴天雨天，它似乎一直就没有挪动过。 “那是离城市最近的迷雾，所以您能看到它。但事实上，整个新大陆上都遍布这样的迷雾，只要您稍微离开城市远一点，就会发现自己身处浓郁的雾气中，几乎寸步难行。” “雾不应该是种天气状况么？”朝阳不解道。辉煌堡历史这本书里，好像并没有提到相关内容。 “要不，让朝阁下亲自去见一见吧！”朱迪提议，“反正有观光车可以坐！” “也好，不知您意愿如何？”丹恩问。 “既然如此，二位请带路吧。” …… 半个小时后，朝阳发现朱迪并没有开玩笑，而是城市北边居然真的有观光车可以搭乘！不光如此，来这儿的游客还着实不少！ 并且经营此道的商人相当用心，比如用来载客的马车，光是拉车的马都有四匹，车厢十分宽敞，差不多能容纳十二人，为了保证视野，车子只有一個顶棚，四周再无任何遮挡，可以一眼将身旁的景色尽收眼底。 “没想到……辉煌堡还是座旅游城市。”他买票上车后，忍不住感叹道。 “当然不是。”丹恩笑笑，“也只有新大陆的那群有钱人，才会把近距离观看迷雾当做一种消遣。毕竟他们远离蛮荒地，习惯了大城市的安逸富足，早就忘记了危险的滋味。” 朝阳看向车厢里的其他乘客，发现丹恩说得一点没错。 这些人明显不是辉煌堡的居民，他们各个穿得相当抖擞，男子皆是花纹衬衫或羊皮马甲，脚上的皮鞋也擦得锃亮。女士则基本穿着长裙与罩袍，头戴遮阳帽，脖子和耳朵上还挂有明晃晃的坠饰。 再看看驾马的车夫，以及周边洗车、喂马的工人……仿佛两者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里走出来的。 “各位先生女士坐好咯，我们马上出发！”随着导游的一声口哨，马车缓缓启动，沿下方的水泥地面，一路向北边进发。 辉煌堡在这个方向上并没有城墙，周围的房屋很快变得稀疏而低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农田。而离水泥路不远的地方，朝阳能看到四列并行的铁轨在大地上蔓延，并与东边的工厂区连接在一起。 “这条路通往哪里？”他好奇的问丹恩。 “哪儿也不通往，它是专门为了观看迷雾的旅客而修，尽头就在一个小山坡上。”后者回答道，“这里的交通全靠火车，当然了……一般人也不会想要出去。” “辉煌堡不是新大陆的唯一城市吧？” “当然不是，它是桥头堡，像这样的桥头堡，新大陆上还有五座，基本都靠着大海。再往内陆走，就是前哨城市了。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叫杜雷环。” “快看快看！” “天哪，那是什么？” “简直好像一堵墙啊！” 车上乘客的交流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朝阳注意到，原本还是雾蒙蒙的郊野，突然出现了一堵巨大的雾墙！它几乎从地面一直攀升到天空，宏伟得让人有些窒息。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雾墙上存在许多细节，比如层层叠叠的气态表面宛若一块千层饼，每层都至少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如此实体感的雾墙，应该在城里也清晰可辨才对，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能一睹它的全貌？ “各位，这就是迷雾最奇特的地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导游大声介绍道，“隔得远一点，它只是一片朦胧的薄雾，当你跨过边界时，它就会瞬间变成一道山脊！” 随着马车的继续奔行，很快第二道、第三道雾墙也挨个出现——或者说它们原本就待在那儿，只不过因为视角的变化才陡然显现出来。 朝阳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压抑感。 眼前那个朦胧的原野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八方的雾墙，它们彼此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一条错落有致的折线。 “我们冲进雾里会怎么样？”有乘客问。 “会永远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到归家的路！”导游故意用惊悚的语气说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雾里藏着凶猛的野兽，扭曲常理的怪物……还有邪恶的隐雾教徒，若是遇到他们，下场比死还可怕！” 观光者的脸上齐齐露出了惧怕的神情。 “真的假的啊？”朝阳低声问丹恩。 “半真半假吧。这雾阻扰的主要是视线，您要是进入得不远，固定朝一个方向走还是能出来的。而且在雾里什么指路工具都会失灵，一旦迷失方向就基本没有修正的可能。” “那人们是靠什么深入内陆的？” “这个我知道，靠灵灯。”朱迪抢答道，“它虽说是灯，但实际上使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珊瑚石，只在海里才有。” “珊瑚？”朝阳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珊瑚能当雾灯使用？ “我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传闻这种珊瑚石可以驱散迷雾，并在雾气中发出淡淡蓝光，因此也有人称它为月耀石。它也是观光商人的一大卖点。”朱迪显然对这趟观光流程相当熟悉，“待会您就能看到这种石头，还可以买一块当做纪念品！” 第六十一章 染血之石 马车又往前行了十来分钟，爬上一座小山坡后，一片开阔地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不光有观光台、小商店，居然还有饭堂与旅店！ 朝阳不禁联想起了高速旁的休息区，突出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且这“休息区”的旅客还不少，一眼望去至少有两三百人。人群聚集得最多的地方，一个是观光台上的留影区，还有一个便是小商店前。 “我明白为什么大家宁愿漂洋过海也要来这里看看了……”朝阳低声道。 如果说黄山的云海让人如沐仙境，步行山林间宛若与云同行，那这里就是另一种云海——高耸的雾墙从坡面升起，将这個小山坡一分为二，最近的地方离休息区甚至不到十米。站在坡上，就仿佛站在世界尽头，再向前一步便会坠入深渊。 此时感官上的压迫感也到了极限，只要向前看，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是灰白色的高墙，让人真切感到自身的渺小。如此奇景若是放在地球，那绝对是著名的网红打卡地，旅客数量翻个百倍都不稀奇。 “我们去商店那边看看吧。”朱迪提议。 朝阳点点头。走过去的路上，他还看到一小簇人已经走下山顶，在雾墙边缘来回试探了。 “亲爱的游客们，虽然迷雾无比可怕，但这世上也能驱散迷雾，为你们照亮前路的宝物——那就是我手中的月耀石！” 柜台前的商人卖力吆喝着，手里拿着一块石头来回摇晃。老实说，这玩意卖相并不好，看上去就是一块蓝中带黑的普通石头，既不如珠宝那般拥有艳丽火彩，也没有玉石的光洁圆润。 同时它的售价相当不菲，拇指大的一颗就标价十瑟利尔。 尽管如此，愿意掏钱的人还是不少。 毕竟都跨海到新大陆了，再多花十银对这些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 “如果您想要深入腹地的话……那么这些东西是必须的。”丹恩凑上来附耳道，“当然，我不建议您直接买月耀石，而是在城里买制作好的灵灯。那样价格要划算许多。” 朝阳当然不会买，他找了个机会蹭到柜台前，假意把玩上面的月耀石样品，眨眼间便在脑海中复刻出了一个原型。 “大家！请不要购买月耀石！”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你们手上的每颗石头，都沾满着鲜血！” 现场的喧闹声顿时降了下来。 大家诧异的对视一眼，开始寻找声音来源。 “她在说什么？” “沾着鲜血……真的假的啊？” 顺着众人的目光，朝阳也瞧见了说话人——那是一名年轻的女子，有着一头醒目的橘色长发，发梢处还都处理成卷发，是典型的富家子弟风格。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身材却颇为傲人，接近一米七的个头在女性之中更是鹤立鸡群。 “我说的每句都是实话！这帮家伙——”她指向柜台商人，“他们在大海上寻找野生的海卫人，就因为海卫人生活的岛屿附近往往存在大量蓝珊瑚，而这些珊瑚风干敲碎后，就是月耀石！这本是一桩生意，可你们猜猜这伙人是怎么做的？他们烧杀抢掠，把死掉的海卫人喂鱼，活着的都变卖成了奴隶！” “问题是，海卫人懂得如何寻找蓝珊瑚礁，明明合作才是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他们却会放手抢掠？因为只有把海卫人踩在脚底，坐实他们是奴隶的现实，这帮人才能方便的垄断原料贸易，还可以利用贩奴再赚一笔！这一套流程，他们已经经营了快两百年！石头上不沾着血还能沾着什么？”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商人见气氛不对，连忙开口道，“这位小姐……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只是买纪念品的，哪还能出海打劫啊……” “对，打劫的那个叫施内克.威尔航运公司，而你则是靠着公司过活的寄生虫。你们有区别，但不大！” 商人见辩解不成，眼珠一转道，“难不成小姐在同情野生的异族人？他们可是要跟鱼人和章怪杂交的，放任他们在海上活动等于变相培养了一群海盗，你还想跟他们打交道不成？” “我不是在同情他们！”女子皱眉，“但这群人也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至少比邪教分子要安全得多，更何况他们可以加速新大陆的开拓，理应重新考虑他们的地位！我反对的是航运公司为了保证垄断利益，不惜用血洗的方式扫荡海卫人岛屿，限制月耀石的总体产量，一切都仅仅是为了伱们手中的这颗石头能卖个高价！” “那么请问小姐，王国通行的新奴役法里，有哪一条规定了不准将野生海卫人视作奴隶？”商人笑了起来，“我记得，这项法律就是为了限制奴隶使用而颁布的吧？既然都没提到海卫人，您的贩奴指控是不是过于轻佻了呢？再说了，大陆各地都有归化的海卫人，连他们自己都没抗议，您又何必操这个心？” 这话一出，立刻引发了不少同意的声音。 “对啊，把野生种当奴隶也没什么问题吧？海外本来就缺人。” “我可不想同情海盗！” “你见过海卫人吗？他们长得什么样？” “好像是有点像海怪……” 特别是提到长相时，不少女士还发出了夸张的低呼声。 “海卫人有那么奇怪吗？”朝阳回忆了下，除开皮肤呈熟褐色和身上有花纹外，他见到的那名海卫人长相和辉煌堡的人类并无明显差异，如果不是伤痕累累，甚至可以称得上好看。 “这是因为法律有滞后性……”女子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分，“不过航运公司为了自己的利益，宁可拖累探索新大陆的进度，将王国的安危置于险境，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小姐，您说得太夸张了。”商人趁势追击，“这些海卫人填补了矿场的重要空缺，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找谁去挖掘多晶石？您恐怕不知道，那里的条件有多么恶劣，普通民众肯定是不愿意去的，也只有奴隶和罪犯才会被押进那种地方。而这些矿石又是奇构的重要原料，开采一天都不能停，我们如今每个人都在享受奇构带来的便利，您难道想要否定这一切吗？” “我认为他说得对！”当即有贵公子赞同道。 “没错，王国的高速发展离不开奇构，这位小姐恐怕没明白两者孰轻孰重。” “这是哪家小姐啊？”也有人开始议论起女子的身份来。 “不知道，看打扮不错，应该是暴发户吧？可惜辩论水平不太行。” 而那名女子盯着商人的眼神明显在变冷。 “大小姐，算了，算了……”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连忙伸手半拦在她的面前。 “这就是街边辩演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朱迪意犹未尽道。 “啥？”朝阳挑眉。 “辩演啊，就是一方公开阐述自己的观点，以吸引他人围观，借此宣传自己的观点，同时还可以寻找知己。”她解释道，“旧大陆的学者们认为真理只会越辩越明，所以常在公园、街头和车站里搞这种活动，后来也渐渐在贵族中流传起来了。” “这也能流传的？”朝阳叹为观止，这简直就是专属于社牛的活动，看来当个上流人士还真不容易。 “对啊，而且我敢打赌，这事一定会上当地报纸，毕竟辉煌堡内很少能见到街边辩演。” “既然如此，我就帮她一把吧。” “诶？” 朱迪还没反应过来，朝阳已经举起了手，“我有不同看法！” 第六十二章 论嘴从来不输他人 现场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过来。 “咳……你能解决什么？去代替那帮异族人挖矿吗？”大概是看朝阳穿得相当朴素，商人对他的语气明显不如对其他人那般客气。 现场泛起了一阵哄笑声。 “我们既然能造出蒸汽列车这样的奇构，为什么还总想着用人力去挖矿呢？”朝阳大方的看向众人，“机器的力量总比人强，而它们的效率更是惊人的高，可以昼夜不停息的工作。一旦这样的奇构普及到矿场，我们获得矿物的数量也会成倍增长，所以各位完全不用担心享受不到奇构带来的便利——即使我们不把抓野生的海卫人当做苦力来源，情况也只会变好，而不是变差！” 那名女子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她向朝阳点点头，随后赞同道，“他说得有道理！这样的机器理论上是可以被造出来的。” “哪有这么简单！”商人狠狠瞪了朝阳一眼，梗着脖子道，“我想二位根本就没有去过矿洞。里面阴暗潮湿，而且灰尘漫天都是，一般机械根本无法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使用。特别是齿轮箱，很容易被矿石碎屑卡死。” 这人知道得挺多啊……朝阳略有些意外，居然还对机械装置略有了解，看来不是个普通商人。 “你提的都是技术问题，自然也可以通过技术解决。” “说得你好像知道一样——” “我当然知道。”朝阳毫不客气说，“比如在挖掘部位加上注水装置，就能有效降低浮尘。各位应该也有经验吧，比如扫地之前先洒洒水。” 围观者不由得齐齐点头。 论挖矿机械他们不懂，但屋内清扫没做过也基本都见过。 “又比如我们可以不用齿轮，把传动装置改成液压系统，用油液来推动机器，这样就能解决大部分密封问题。” “液压……那是什么？”有人问。 “液体很难被压缩，我想大家都知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找个灌满水的软皮壶，无论怎么挤压它们都只会从壶口处喷出来。”朝阳笑笑，“液压就是利用这一特性，把一边施加的力完整传递到另一边。当然，如果再改变两个容器的粗细，它甚至能产生成倍的力量，就好似杠杆一样……” 这個例子要难上许多，大家明显听得有些迷糊。 唯有那名女子忽然蹙起秀眉，像是陷入了沉思。 朝阳也不打算在技术问题上深究，因为他知道，只要解决了动力源问题，各种各样干粗活重活的机器迟早会被开发出来。 “更糟糕的是，滥用异族人做苦力反而会推迟新奇构的到来。原因很直白，那就是一样东西目前既然够用，为什么还要花额外成本去尝试新的东西呢？”他抬起双手，这在演讲中通常代表着开诚布公，可以有效增加说服力，“所以航运公司所做的事情不仅没有益处，反倒对新技术的普及是种危害！它看似没有影响到大家，实际上却对每个人的未来都蒙上了一层阴云！” “唔……他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可是，那种能取代苦工采矿的奇构目前还没有吧，谁知道它究竟可不可靠。” 旁观者总算不再一味倒向商人，也有人重新开始支持那名女子，但朝阳显然不会满足于此，他双手握拳，用铿锵有力的语气说道：“但以上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我们不支持航运公司，也不支持把海卫人当做奴隶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在场的各位都是文明人！” 他承认这么说有些昧良心，但好歹不违背自己的本心。 “文明是什么，就是永远愿意向弱者伸出援助之手。野生的海卫人无法被教化吗？当然不，他们有一部分甚至生活在你我之中！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多分出一点点善意，去救赎那些迷途的可怜者呢！” “在旧大陆，我们一步步免除了奴隶制，这正是文明的象征。难道换成了新大陆，文明人就要重归于野蛮吗？当我看到各位时，就知道这个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周围的男女不由得纷纷动容。 朝阳知道胜利已经倒向于他，“同样的，这些沾满鲜血的蓝耀石被他们用谎言层层包裹，绝不属于文明之物！当诸位想留它做纪念或礼物时，再想一想它背后的故事，就会发现这些石头背后除了欺诈、奴役和金钱外，再无别的东西。像这样丑恶的玩意，你们觉得能像花朵那样留在身边吗？” “不能！我拒绝丑恶的东西！”朱迪第一个喊出声来，“赞美文明！” 喊得好，不愧是伱！朝阳在心底赞道。 有她带头，很快就有其他游客加入进来。 “没错，我们都是文明人，我不要了！” “我……我也是……” “老板，能退货吗？” “哎，你们不能这样！卖出的东西概不退回！喂，别扔我的东西啊！”商人还想反驳，但很快便被要求退货的呼声所掩盖。 这就是人性，朝阳心道，不管这些富家子弟是不是真的善良，当他们生活不愁吃穿后，总还是会愿意花精力来维护自己良好的形象，直白的说就是好面子。更何况不少人还是男女结伴同行，比起一个小小的纪念品，给身边的异性留下一个好印象无疑更加重要。 如果换做底层居民，这番言论显然就没有如此强的煽动力了。 “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演讲方式很独特。”此刻那名橘色长发的女子也走了过来，她向朝阳伸出手，“我叫伊莉兹，你呢？” “朝。”朝阳伸手与她相握，触感并非偏柔软的那种，而是骨节分明，相当有力量感。 “单字吗？我想应该是化名。你是大学者？” “呃……应该不是。”朝阳偏头，大学者又是什么人？ “朝先生，你很幽默。”伊莉兹笑了起来，“不是大学者，却对机械有相当深的理解……你的经历让我着实有些好奇。” “我比较喜欢自学。” 她的眼神中清晰的写着不信，但笑意依旧不减，“穆尔。” 身边跟着的那名管家立刻上前一步，左手摸出一张卡片置于掌中，右手则从胸前口袋掏出钢笔，直接现场笔走游龙的写了起来。即使在书写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也立得笔直，好似一张绷紧的长弓。 “请您收下。” 很快，他便完成书写，将卡片递到朝阳面前。 朝阳有些莫名的接过。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比此地更适合聊天。这是邀请函，届时希望你能来一聚，我想好好听听你的那些自学经历。”伊莉兹摆摆手，接着转身朝即将返回的马车走去。 朝阳拿起卡片一看，上面果然写着一串地址，以及一个时间19点30分，“她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看中您了！”朱迪兴奋的嚷道，“我不是说了吗，辩演除了宣扬自己的思想，还可以吸引知己。借着这个机会，您便可以进入她的圈子，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朝阁下并不需要靠这种方式拔高自己……”丹恩咳嗽两声。 “哎呀，我就是举个例子嘛！”朱迪撇嘴，“而且这种邀请对朝阁下也有好处，因为您可以通过上层圈子来传播乐园之主的福音。至于去不去，那是您的自由。若是换做其他人，这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再说吧……毕竟这几天我们会相当忙碌。”朝阳不置可否的收起卡片。他帮助伊莉兹并不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而是这件事既然会上报纸，那么他更希望内容能对海卫人有利一点。 谁让自己的第一桶金来自于海娅呢，就当是一份小小的答谢好了。 第六十三章 兑换：new！ 与记者告别后，位于翡翠街的朝阳本体睁开了眼。 “原来你还真没办法一心两用，这边就好像一个只有呼吸的植物人。”艾洛蒂歪头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左右互搏试试？”朝阳白了她一眼。换作以前，他是绝不敢控制虚体去往如此远的地方，因为这会令他自身失去所有感知，哪怕这边有人用刀捅进他的胸口，他一时半会都无法察觉。 目前唯有天使可以强行无效化他的能力，将他从远端控制中拖出，因此不管艾洛蒂愿不愿意承认，她都是最佳的保镖人选。 “这一趟发生的事情，你都能看到吧？” “唔……我大概知道过程，但不是用看的。”艾洛蒂抿嘴沉思片刻，“我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受，就好像有一部分意识在跟随你行动。” “看来契约建立的联系也可以反过来使用。”朝阳对自己能力的了解又精进了一分——他能通过契约者的五感来获得情报，自然也会想过契约者能不能通过他来获得额外信息。而测试证明，只要他有这个想法，信息确实是可以反哺给契约者的，但两者的丰富程度仍有不小的差距。 他合理推测契约关系类似一条看不见的“数据线”，思想和记忆都可以在上面来回跑动，不过他的本体则是所有线路的终端，因此拥有更强大的处理与转化能力。 不管事实是不是如此，但这么想至少方便他理解。 “行了，我去唤醒他们吧。”朝阳走进里屋，四名玩家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依旧保持着昨天商议时的姿态，好似凝固住了一般。 他打了个响指，让他们的意识重新连上躯体。 艾洛蒂也找了個位子坐下，装出刚刚醒来的模样。 “等下……时间跳了？” 张志远注意到房间内的光线从深夜换成了白天。 “现在更新任务主线，”朝阳也不解释，直接说道，“各位可以在新的界面中看到任务说明，兑换列表里也添加了新的兑换道具。” 众人纷纷望向视角左上方。 “解决圣堂的隐忧进入第二阶段……从高天矿业的列车上获得足够多的钱币，再从西边海滩脱离。要求：至少有一人活着回到海滩，否则视为任务失败。重要提醒：此任务涉及迷雾区域，进入前务必做好相应准备。”周知一边看一边念道，“等下，这是什么……遮天蔽日的大雾？” 瞧着主线说明中附带的雾墙照片，他啧啧称奇，“现在连特殊天气系统也上线了么？看上去简直跟奇观一样……” 这些“照片”自然取自于朝阳刚才的旅游经历，属于是新鲜出炉的情报了。 “喂，怎么说这雾气也太不正常了吧，居然还能干扰指南针……”张志远则一直在心中默念这是个真实世界，“主持人，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你的疑问不属于任务内容。” “那我们要怎么劫一辆在迷雾中行驶的火车？” “张哥，伱看兑换栏里，有专用的雾灯。” 张志远切换到积分兑换页面，发现首页的“new”里出现了一盏醒目的提灯，下面还有一排介绍小字：「使用特殊珊瑚做灯芯的神奇小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驱散迷雾，平时不发光，是人们通行雾区的唯一手段。价格100点。」 “唔……”浅原鸣子沉吟一阵，“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像是临时赶制出来的？” “居然还有钱和车！”周知又发现了新大陆，“你们快看特殊那一栏！” 大家纷纷翻到兑换“特殊页”，只见一辆古董汽车与一袋钱币赫然映入眼中。 前者的介绍是：「柴油机与轮子的完美结合，它的出现具有跨时代的意义。主线任务物品，只能在迷雾区使用。价格：无。」 后者则简单许多：「辉煌堡的通用货币，材质为银与其他金属的混合体，名为瑟利尔，一袋共10枚。价格：100点（限购一袋）。」 “这车的年龄比我奶奶都要大吧？”安东尼面露不屑，“反正是任务里才能用，为什么不整辆大奔来？”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代，现代汽车还嫌不够打眼吗？迷雾区又不是无人区。”张志远当即反驳道，“要我看，最好还是用马车……” “马车估计跑不了郊野的路。”浅原鸣子摇头，“我刚才就注意到了，照片显示的北郊地貌是小丘陵，路面碎石很多，马车很难提升速度，除非我们都骑马。” “既然主持人已经提供了交通工具，我们就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安东尼转头看向朝阳，“接下来是不是打探情报环节了？” 朝阳点点头，“之后是自由行动时间，一旦情报确认，我会通过声音联系各位。” 听到这句话，大家面色一喜。 “真的可以随意行动？”浅原鸣子有些不敢置信道。 “在集合令发出前乐园不做干涉，但之前的规则依旧有效：那就是各位的行为倘若危害到主线任务的话，乐园将会采取必要措施消除威胁。” “我兑换一袋钱币！”鸣子毫不犹豫说。 “给我也来一袋！” “我也要。” 四个人全都选择了换钱。 朝阳将早已分好的钱袋抛给他们，然后便看着他们兴冲冲的跑出了门。 “这些钱也是你用愿力造出来的？”艾洛蒂盯着他问道。 “不，都是真钱。”朝阳拿出最后一袋，在天使面前晃了晃，“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份，拿去吧，这个就不收费了。” “你确定让他们在城市里瞎逛没问题吗？”艾洛蒂接过钱袋道，“别看他们只有四个人，但总会有人记住他们的模样与声音，记住他们曾经来过。而他们留下的印记，最终也会影响这座城市。” “这也是我想看到的。”朝阳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这个世界迟早会发现我们，早一点让当地人适应也没什么坏处。更何况，我们早就给城市留下印记了。” 说完他朝对方摆摆手，“你也别待在这儿了，去外面找找乐子吧，今晚的我并不需要你保护。” “谁说我是为了保护你？”艾洛蒂有些意动，但犹豫半晌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我可是要监督你一举一动的。” “是吗？”朝阳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随后咧嘴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就同我一起去逛逛吧！” 第六十四章 舌尖上的异世界 当海平面泛起暮色时，街巷中穿行的晚风已是呼呼作响。 但辉煌堡并不是一个日落而息的城市，尽管前阵子连续遭遇了戏剧院大火和富人山庄遭袭事件，严重打击了人们出游的积极性，不过随着风波的平息，内城区的街上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比如朝阳现在参观的中央街，便是此地夜生活的核心。 “客人，来不来泡个澡？我们这儿有上好的服务！” “想要用餐吗？金鲷鱼餐馆欢迎您！我们这儿的鱼都是今天送来的新鲜货，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一路上，到处都能见到拉客的伙计，而这些店家的招牌同样修得相当醒目，哪怕没有电灯，他们也会用各种手段让自己的店名闪闪发光，这使得整条街看上去都熠熠生辉。 “我一时都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代还是异世界了。”艾洛蒂不禁有些感慨。 “抛开科技的差异，两边其实没有太多区别——当然，我特指的是人。”朝阳边走边说道，“大家都想过好日子，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至于世界本身的差异，那还是相当明显的，比如……那个！” 他指向街边一处大排档。 “新大陆特产：乌灵丸子？”艾洛蒂皱眉，“那是什么？”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特产！”朝阳指着烤盘中的串串说道，“老板，我要两支！” “好嘞，请您拿好！” 朝阳将乌灵丸子举在手中，它看上去就跟串起来的烤章鱼须一样，不过是丸子状的，每個丸子都有头有眼，看上去好不怪异。 “喏，你的。” “呃……这真的能食用么？” “大家都在吃呢。” “好吧……”艾洛蒂接过丸子串，试着咬了一个下来，“嗯——！好吃！”她蓝色的双眼微微眯起，发出满足的哼声。 “哦？是吗？”朝阳这才放心的张口。咬破丸子表皮的瞬间，大量柔软的颗粒物猛地涌入口腔，同时带来的是强烈的鲜美与一丝海水的咸味。初入口时有点像是鱼子酱，但当这些颗粒破裂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奶香纷纷绽开，成为了味觉的主流。 “确实不错。” “你居然在故意等我试吃！”艾洛蒂眼尖的发现，“恶魔！” “哪有，是你吃得太快了。”朝阳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丸子，很快又锁定了下一个目标，“看，那里有果汁喝！” “这次你先喝！” “可以啊，嗯……像椰汁里加了盐汽水，感觉挺清凉的。” 朝阳专挑人多的路边摊，一边逛一边品尝这个世界的特产，一路下来将肚子填了个七七八八。 到后面谁先吃的问题已由一人一次变成了猜拳决定，艾洛蒂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神色。 “之前不是还挺不乐意出来逛吗？”朝阳打趣道，“结果发现还挺有意思的，没错吧？” “我——”她明显顿了下，“我是受契约限制，才不得不跟随的！不信你解除试试！” “凭本事签的，为什么要解除？” “恶魔！” 说到这个词，艾洛蒂自己都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她赶紧伸手捂住嘴，以防对方看到自己松懈的表情。 不过……她好久没有这样逛过夜市了。 以前大多数时候，她都在为各种组织奔波，没有一刻停歇的时间。而骷髅之手成立后，她更是忘了闲逛是什么滋味，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惩治罪犯的首轮行动中，吃的东西也全是薯条和汉堡包。倒不是嫌弃和同伴一起吃快餐，只是……偶尔能像这样，把工作和责任暂时卸下，慢慢品尝手中食物的味道，感觉也并不坏。 不行不行，不能再往这个方向上想下去了，能吃到好吃的是不错，可对方毕竟是恶魔，最擅长的就是腐化人心。 嗯……她表现成现在这样也是为了麻痹对方！ 艾洛蒂举起手中吃到一半的烤鱼，将它与海边的月亮重叠在一起。 若是从基地的窗户向外望，也能看到相似的夜空。 如果布兰、希尔他们也能尝到这些异界美味就好了。 想到这里，艾洛蒂忽然有些挂念起同伴来，“你上次说，一般情况下乐园游戏不会影响到现实时间是什么意思？如今我们已在乐园中度过两天，那边会怎么样？” “差不多二十分钟吧。”朝阳估算道。 “时间差有这么大吗？可我上次……” “我说了上次是个意外。”他瞅了对方半晌，无奈摊手道，“行吧，告诉伱也无妨。这个世界……和地球，存在着一个通道。你如果把两者想象成两个平面，那这个通道就是它们之间的轴。” “然后呢？” “无论我在哪一侧，两个世界的运转速度都是基本相同的。差别出现在那些玩家身上……”朝阳解释道，“当我将他们的灵魂带到这个世界，就相当于有根线卡在了轴中间，这时候我所在的世界，时间依旧会正常流转，而另一边则像是被卡住了一般，流速大为减慢。我不清楚原理是什么，这都是我观察对比后得到的结论。” “原来是这样吗……”艾洛蒂大为惊讶，“那我现在返回地球的话……” “就会脱离乐园的时间线。我隔三天后去找你，对你来说或许就晚一个多小时。” “我不能卡住那根轴？” 朝阳摇头，“你跟我很类似，都能完全穿过通道，以本体抵达另一侧。所以单凭你无法影响世界的运行。” “难怪上一回我度过了跟地球同样的时间……”女孩若有所思，“那你待在这边，岂不是拥有无限的时间？” “对旁观者来说是如此，然而对亲历者来说，这没有什么意义。并且我不能一直待在同一边，因为通道是变化着的。我能感觉到它在扩张和缩小，如果在这边待久了，我会失去地球的位置。同样的，若是在地球待久了，我也会忘记乐园在何方。” “没有坐标之类的可以记录吗？”艾洛蒂不解。 “事实上，连打通这条通道，都是绝望时的一次赌博尝试。”朝阳撇撇嘴，“现在让我再试一次，我都不一定能做到。”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脚步，偏头望向十来米外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咦……” “怎么了？”艾洛蒂也跟着停下。 “我看看……云中庭这个名字有点眼熟。”朝阳伸手进怀，摸出那张卡片，迎着街边的火光仔细查看了遍上面的字迹：中央大街第18号，云中庭酒店。“还真是这里！” 莫非这就是缘分？ “你要进去吗？” “唔……”他挑眉思索了下，“既然我能在不知不觉中走到这里，那干脆……” 但下一秒，他脸色一变，忽然抓起艾洛蒂的手，快步走入街边的阴影中，“别看那边！” “哎？”后者还是一脸迷惑状态。 朝阳靠着墙壁，用眼角的余光向酒店门口望去，只见那里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周围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但这并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两个人！ 其中一人正是他在望水庄园有过一面之缘的城卫军统帅，珊黛拉.艾伦。 而另一人他从未见过，其装扮也颇为另类，可就是此人，刚才转头瞄向了他们这边！ 第六十五章 旧友 …… “歌薇，怎么了？”珊黛拉看向她。 “唔……我刚才好像感觉到了一股莫名强大的气息。”歌薇左右扫了扫，“但现在又不见了。” “强大？有多强？比你我还强吗？” 歌薇认真看了珊黛拉一眼，“你是大师级战士，自然很强。但我说的这种……无法用层级来衡量。” “那该怎么评价？”珊黛拉不以为然道。大师级这个身份放到任何人身上都足以自傲——它不是什么自封的称号，想要取得这个身份，除开实力得到前人的一致认可外，还得通过一连串严苛试炼才能被授予。她素来认为，越是缺乏评比规则的来头，就越没有可信度。 歌薇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大概率是我感知错了，这样的人物不应该出现在辉煌堡的街道上。” 或许所有祭司都有这個通病……那就是神叨叨的。珊黛拉暗叹一口气，再次叮嘱道，“进去后你就在大厅等我，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这次我要见的人相当重要，会面不容打扰。” “我懂的，指挥官大人。”歌薇打了个哈欠，“我只是担心邪教徒对你不利。” 对方的语气里压根就没有一丝担心之意，这个珊黛拉还是能听出来的。恐怕对歌薇来说，她巴不得邪教徒包围此地，那样就省得他们再去找敌人了。 她不再理会对方，转身进入了酒店。 另一边，朝阳看到两人消失在大门口，才缓缓从阴暗处走出。 “我脸上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吧？” “没有，看上去相当正常。”艾洛蒂又看了他几眼才确认道，“你还想抓着我到什么时候？” “呃……刚才是紧急情况，”朝阳连忙松开对方的手，“你以为我想抓伱啊！” “怎么，被人盯上了？”女孩转了转手腕，或许是刚才用力过大，她碗口处留下了两道红印。 “应该不至于。” 此刻朝阳虽然是以本体在行动，但依旧有用愿力伪装自己的容貌，此时无论是身高还是面貌，都与“侦探先生”相差甚远。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对方依旧会有所感知？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还有那个打着唇钉，耳朵上全是金属扣的家伙，又是什么来头？她背后背着的那副巨大十字架，让朝阳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我们走吧。” “你不去和那女人会会了？我瞧她还挺中意你的。” 中意就要见？这是什么话……“我怕去了就回不来了。” “回不来，是指通宵吗？” 这家伙…… 朝阳瞪了艾洛蒂一眼，“大人的事你少管，专心吃你的东西吧。” …… 珊黛拉登上三楼，走进只有邀请才能进入的会客间，侍从推开门的一刻，一个熟悉的女子已迎上前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好久不见，珊黛拉……”伊莉兹亲切的说道，“还是说，我现在该称呼你为指挥官阁下？” “您说笑了，大小姐。”珊黛拉也用力搂了搂她，“您比以前又长高了。” 看到伊莉兹如今的模样，她不禁心生感叹，几乎每一次见面，这名姑娘都会给她留下不同的印象。 第一次，她以为这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 第二次，她仿佛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一名永不松懈的战士。 而这次，她变成了人们心目中理想的大小姐，高贵、聪慧，漂亮得体。 “您的父亲……他最近如何？” 提到父亲，伊莉兹脸上的笑意收敛的几分，“还是老样子，总把荣誉和职责挂在嘴上。殊不知现在早就不是之前那个时代了。所有家族都在疯狂攥取周围能获得的一切，他却还不紧不慢的，看得让人心急。” “呃……将军是这样的吗？”珊黛拉有些意外，她印象中的法勒斯.本将军是一个相当有进取心的人，不然也没可能在五十岁时突破自身极限，晋升宗师级别的战士。他也从不手软，邪教徒最猖獗的那段时光，他率军镇压叛乱，清扫余党，每天亲手砍头的人都有上百，甚至还有布里坎屠夫之称。 然而伊莉兹.本是他的女儿，理应比她这个学生更懂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离开旧大陆太久了，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也只能通过跨海的报纸了解一二。 “是啊，整天就知道去军校，说是要给王国多留些好苗子，问题是这些苗子成熟后又不一定会向着他，其他家族也会往军校里塞人呢！” 说到这里，伊莉兹忽然看向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将军这一边，站在我们家族这一边，没错吧？” 那眼神让珊黛拉心里泛起了一丝颤栗。 旧大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居然能让记忆里那个永远充满自信的大小姐眼中浮现出一丝央求？ 珊黛拉握住她的手，“您不必如此，是将军一手塑造出了现在的我，无论我在何方，都会支持他。还有您也一样……我的大小姐。” “谢谢，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伊莉兹笑了起来。 刚才对方眼中的那一抹软弱，是自己的错觉吗？珊黛拉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她否认道，“这倒不至于。父亲是三席之一，他摆不平的问题，其他人也都一样。” “那你怎么突然来辉煌堡了？不是只为了见我吧？” “只见你不行吗？”伊莉兹眨眨眼，故作单纯道，“可惜我不能在此久留，明天就得搭船前往新奥城。” 新奥城……那也是一座新大陆的海港城市。珊黛拉若有所思，这些城市的防卫统帅，大部分都来自军校。 “可惜……今天本来还想再给你介绍一个人。”伊莉兹忽然叹了口气，她走到窗边，俯视着城市的夜景，“但他估计不会来了。” “另一个人？”珊黛拉跟上，不免好奇道，“还有人能拒绝您的邀请不成？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路上偶遇的。”伊莉兹笑笑，“他和我见过的大部分男子不同，有种新鲜的感觉。” “哈……”新鲜，这又什么形容？珊黛拉卡住，您又不是在菜市场买菜。不过想归想，腹诽还是不能说出来的。 “他对机械与奇构方面相当有研究。” “原来如此。”这下就正常许多了，旧大陆有专门研究奇构的组织，从那里面出来的人都会被授予大学者头衔，“所以他是个大学者？” “不，从他的语气来看，他甚至不清楚大学者是指什么。” “呃……大小姐，这人不会是骗子吧？”珊黛拉不得不出言提醒。正常人哪里会不认识大学者的！要知道这可是最受欢迎的职业，也是穷人家孩子出人头地的最佳选择。毕竟从三等奇构开始，想要使用或接触它们，就已经需要视天赋而定了。 “有可能，但就算是骗子，那也肯定不是一般的骗子。”伊莉兹略带遗憾道，“所以我才想邀请他过来，让你也评判一番。如果不是，那他对辉煌堡而言就是难得的人才，如果是……你也方便第一时间把他送进监狱。” 第六十六章 成就：都是菜鸟！ 这倒是实话。 城卫军的监牢里还有许多空位。 “说不定他就是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揭穿，才没有来赴约。”珊黛拉摊手，“我相信即使一位男士不知道您的身份，他也很难拒绝大小姐的邀请。” “你就别夸我了。”伊莉兹笑道，“对了，他说自己叫朝。如果你有机会遇到的话，不妨和他多谈两句。” “我记住了。” 她沉默片刻，又补充了句，“就算他是骗子，你把他抓起来时也对他好一点，别让他吃太多苦头。毕竟他说的那些话很对我心意，也算是在逆势中帮了我一把。” 老师的女儿说到这份上，珊黛拉只能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她心中也充满了好奇。 这个叫朝的男人究竟是何方人物，居然可以给一面之缘的大小姐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不提这些了。”伊莉兹忽然关上窗户，捏了捏自己的手腕，“要不要跟我练一练？” “什么？” “装什么傻，以前我们不是经常对打吗？”她解开上衣扣子，退下丝质的衣裳。直到这时，珊黛拉才注意到她的里衣并不是贵族小姐长穿的束腰抹胸，而是一席露背的紧身衣。她的胳膊、背脊充满张力，错落有致的肌肉证明她这些年来从未放松过锻炼。“如何？这酒店里就有器械格斗的场地。” “确实，我们很久没有交过手了。”珊黛拉扬起嘴角，“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 一直到隔天下午，朝阳才收到丹恩送来的确切情报。 “今天凌晨时分，会有一列蒸汽机车从港口码头发往城外的采矿场。这辆车上，装载着矿场上个月的薪酬资金，而且全部存放在车长室中。”他看完纸条，将其捏成小团，“这个消息可靠吗？” “其实这事不算什么秘密。”丹恩点点头，“朱迪跟许多报童都有打交道，很多时候他们就是最好的线人。在港口或是酒馆之类的地方，高天矿业的员工聚一起闲聊时经常会提到工资问题，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就不难打听到。当然……这些消息在别人看来也没什么大用，毕竟高天矿业拥有一支自己的武装队伍。” “朱迪小姐还真是人脉广泛啊……”朝阳赞叹道。 “确实。过去我更关心王室、公司与大商人的动向，而她总是会优先聚焦普通人的生活。”丹恩表示同意，“也许她是比我更优秀的记者。” “你要是当面这么说，她肯定不认。”朝阳笑笑，“对了，她人呢？我以为情报会由她亲手送来。” “她正忙着奋笔疾书呢，遇到了一些气愤的事情。” “什么事？” “您有没有看这两天的《每日邮报》和《先驱报》？” 朝阳摇头。自从知道有万理机这种东西后，他就不再靠报纸来获取对世界的了解了，毕竟后者夹杂着太多无效知识，而万理机则可以点对点进行答疑。 “上面出现了好几篇报道，居然都是站在城北警局一边，为魁奇这种人说话。”丹恩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死难者至今没有得到高天矿业的赔偿，他们却找出了城北警局以前做过的几件好事，试图平息民愤。什么警局帮居民救助过小动物啊，抓到过入室窃贼啊……简直岂有此理！就算他们过去做了再多好事，也无法弥补如今犯下的丑陋罪行。” “这是……收钱了吧。”朝阳皱眉。 “肯定是！我以为在连环凶杀这种恶性案件前他们会收敛一点，没想到还是如此恬不知耻！”丹恩越说越恼火，“写这种报道的人根本不配当记者！” 他很快明白了前因后果，“所以朱迪想要用文章反驳他们？” “没错，报纸和笔是我们最拿手的武器，我相信这次民众肯定会站在兄弟报这一边。” “既然如此，那你先去忙吧，别让朱迪小姐一個人孤军奋战。” 送走丹恩后，朝阳通过灵魂连接开始召唤其他四人。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玩家们终于齐聚一堂。 朝阳自然不会一开始就把这份情报展示出来，毕竟打探情报也是主线的一部分，他很好奇这些人一整天下来的成果。 没想到大家我看看你，伱看看我，半天竟没一个人先开腔。 朝阳狐疑的扫视一圈，“怎么了？” “我……”浅原鸣子清了清喉咙，“我没能完成任务，钱……用光了。” “是没有选对目标么？”张志远问。 “不，我拿去买衣服了。” 刑警愣住。 “我陪她去的。”周知不好意思的举起手，“所以我的也用光了。” “你也买衣服了！？” “不……我把钱借给了她。” 精彩！朝阳忍不住在心里拍手，20枚银币啊……换地球好几千块吧，居然能在买衣服上花得一干二净？浅原鸣子这是直接去店里扫货了吗？ “我的也没留下，睡掉了！”安东尼抬起下巴，理直气壮说。 “睡掉？外面的旅店有这么贵么？”周知不解。 “我这人有个习惯，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想体验一下当地女性的热情，所以你小子少问点为好。”他白了周知一眼，转头看向张志远，“我们不是还有正义使者吗？他肯定能用好这点经费。” 张志远揉了揉额头，“我本想亲自沿铁路走一遍，好确定伏击的地点。所以我租了一披马，来到城外，结果遇上了一个小乞丐……” “张哥，你不会把钱全给乞丐了吧！”周知难以置信道。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他没好气道，“我准备就给他几枚铜板，反正钱都找散了，结果……我给钱的时候没注意身后有人，被小贼顺走了钱袋。我想要去追，但他们已经跑进麦田里不见了。” 精彩！艾洛蒂也拍起手来。 “那乞丐是个幌子。”安东尼哼了一声，“一人吸引注意，另一人动手，专业的苏卡！” “天哪……那我们岂不是全军覆没？” “我还是有收获的，别把我跟你们相提并论！”张志远显然不同意“全军覆没”这个词，“我不光沿铁路走了一遍，还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伏击的位置。它就在深入雾区后不久，是个小小的洼地，周围还有废矿洞。” “但我们还不知道哪辆列车是高天矿业的运钞车，光一个伏击地点有什么用？”俄国人连连摇头。 “那你们呢？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张志远大为不满。 “等下，我们还有一位新人。”浅原鸣子忽然记起了艾洛蒂，“你呢？有没有任何收获？” “去了中央大街，吃了一路当地美食。”天使实话实说道。 精彩！其他四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暗道。 “要不……再给一天时间吧。”周知小心翼翼的提议。 朝阳直接打了个响指，“更新主线任务，情报打探失败，所有人扣一百积分。现在发放任务目标，今晚就行动！” 第六十七章 铁道伏击 23点50分，高天冶炼厂外西北方，2.5公里处。 “喂，你们能看到俄国人在哪吗？”张志远蹲在一片灌木中，朝着铁轨方向探头张望。 “看不见，这雾实在太浓密了。”周知回头看了眼浅原鸣子，“你呢？” 后者没有回答，只是简单的摇了摇头。 迷雾区的麻烦程度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即使拿着兑换来的特殊提灯，也只能驱散身边十米左右的雾气，但能见度依旧没有超过二十米，几乎跟山里的雾团差不多。 张志远看中的伏击地点是一个小型洼地，为了保证轨道平整，这段铁路需要经过一个小型木制矮桥。桥不算高，也就两米左右，而木制结构就注定了它更容易失稳。 为了能让火车一头栽进洼地，最粗暴有效的方式就是炸药，他们甚至不需要炸毁铁道，只需要损坏三到四个矮桥墩，火车的自重就会让自身翻出铁轨。 接下这個任务的是安东尼.契科夫。 或者说他主动抢下了这个任务，理由就是他有着充分的西伯利亚炸鱼经验，无论自制土炸弹还是爆炸工程理论，他都是一把好手。 张志远总觉得此人不太靠谱，但无奈又没有更好的选择，因此只能看着他带着大家兑换来的铝热剂包、黑火药、便携煤气罐等一大堆“生活材料”钻进了雾中。 “我们还有多余积分吗？” “不知道，反正我的2200点都用光了。”周知回想了下，“我自己一把cq-b步枪，还给安东尼换了一把，剩下的都兑换成了材料。” “好吧，这下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张志远无奈道。 “张哥放心，就算a计划失败，我们还有b计划不是。” b计划……那根本不能叫计划。 若是引爆没成功，他们就只能选择攀车，然后从车顶一路跑去驾驶室，强行刹停列车。但张志远清楚，哪怕是慢吞吞的蒸汽火车，那也有个四五十公里的时速，想要爬上这样的大家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以为我们是在拍电影吗，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卷进车底四分五裂！” “有你和鸣子小姐，我觉得我们一定能成功！”周知乐呵呵道。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向上了？ 张志远瞄向他，却看到他在时不时斜眼回望后方的鸣子。 “你小子，现在跟她很熟了？”他压低声音问。 “也没有，就是昨天多聊了几句。”周知也神秘兮兮道，“你别看鸣子小姐冷冰冰的，其实是她家教严格，平时又有监护者跟着，没接触过什么外人。我感觉她还是挺好说话的。” “这是伱猜的还是她自己说的？” “当然我推测出来的啊。我在这方面也算小有经验了，肯定不会看错。” “就凭你之前的圈子？”张志远揉了揉额头，“别怪老哥没提醒你，你和她根本不是一个段位上的人。” 他本以为周知会恼怒，或是矢口否认，没想到对方直接承认道，“我知道，在现实中确实如此。我家虽然不算穷，但比起江城真正的有钱人，根本不算什么，更别提那帮真正有钱又有势的家伙了。” “那你……” “可在乐园里，我和她没有那么大的差距。”周知轻松的笑了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在乐园里继续待下去。” 张志远一时哑然。 没想到他还在乐园里摸索探寻之际，周老弟已经明晰了自己要走的道路。 莫非这名富二代比自己想的还要单纯？ 他将视线转向右边的灌木丛，新入队的艾洛蒂就藏身在那里。 老实说，张志远对这名新人的身份颇为怀疑——他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鲜少提及艾洛蒂，难道就因为她年轻较小，模样出众吗？ 一般人来到完全陌生的地域，总是会更倾向于抱团来获取信息，这是人类的本能，也是最适合生存的方法。但这位新人却比浅原鸣子更加“冷淡”，几乎全程独来独往，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似乎也适应得很好，并没有出现掉队的情况。 就好像艾洛蒂拥有一个独有的信息获取源一样。 她究竟是什么人，又是通过什么渠道接触到乐园游戏的？ 可惜他对她的了解太少，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推断。 “张哥，你懂得多，我能问你个问题不？”周知拍拍屁股，换了个轻松的坐姿。 “你说。” “高中生物老师说，植物生长需要阳光，对吧？可迷雾区里能见度这么差，稍微远一点就灰蒙蒙一片，光照应该比外面差很多才对。”他从灌木上扯下一片带叶的枝条，“可是你看这植物……不也长得挺好的吗？跟外面没啥区别，这又是什么原因？” “呃……”张志远也卡住了。稍微想一想，周知说得还真有道理！问题是他又不是植物学家，对这方面的了解程度也就高中水平，实在不知道从何分析起。“……我也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这根本不是雾？”周知突发奇想。 “不是雾那能是什么。” “某种可以透光的气体，或者是微生物？但它又能遏制住人的视野，才产生这种看不透的错觉……” “你的猜测毫无根据。”张志远下意识回道，“干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证据。”说完他才意识到这话有些敏感，特意扫了眼浅原鸣子和艾洛蒂后，才小声说道，“总之，如果不采集一点样本带回去分析，我们恐怕永远也不清楚答案。” 说到底，还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有限了。 这个世界过于庞大，需要更专业的人员来探寻……物理学者、生物学家、地质学者、工程师……无论谁来都能比他做得更好。 他必须尽快找到世界真实存在的证据，才能让上面认真对待此事。 忽然周知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哥，你看那儿！” 张志远循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挑目望去——只见一点微弱的蓝光出现在视野尽头，宛若风暴中蹒跚前进的萤火。 “那是……安东尼？” 大家翘首观望片刻，浅原鸣子第一个发觉有些不对劲，“那蓝光比我们身上的提灯要大得多！” “会不会是灯的功率不同？” “可不是俄国人又是谁？” 三人一时面面相觑。 “嘘！”张志远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趴下身来，将耳朵贴近地面。 哐隆、哐隆、哐隆…… 沉闷的金属碰撞声有节奏的传来，仿佛巨人的心跳。 他面色大变，“是列车！” 随着他的低呼，一台蒸汽巨兽破开迷雾，轰然闯入众人的视野！它头顶拉出一道长长白眼，车头中央镶嵌的灯台发出耀眼蓝光。雾气在光芒的映照下向后退却，愣是在车头周围形成了一个方圆近两百米的空白区！ 第六十八章 运奴专列 “怎么来得这么快？”周知不由得一愣，“不是午夜发车吗！” “没得选了，我们得爬上去！”浅原鸣子站起身就打算往桥边靠，“张，你跟我一起来！” 该死！张志远知道鸣子判断得没错，最多不过十五秒，火车就会穿过埋伏区，之后再想靠双腿追上目标便不太可能了。他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第一时间冲到桥下，然后攀上矮桥，找机会挂上列车！ 但他也看到了，这不是一辆普通的蒸汽列车——他们居然在车顶上设有枪哨位，这意味着己方的攀爬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 “散开，趴下！都给我趴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雾中传来。 那略带卷舌的风格一听就知道是安东尼！ 他话音刚落，一团明亮的火焰赫然在矮桥上绽开，仿佛晨曦初升的日轮—— 轰隆！ 接着连续三声巨响！ 火焰一团接一团冒起，好似在为列车送行，强烈的爆炸风将洼地灌木丛吹得东倒西歪，被炸碎的木条木板更是如雨点般噼里啪啦落下。 嗡————————！ 桥面一旦失去稳定，首当其中的便是铺在上面的铁轨。 钢条发出沉闷的震颤声，那是它无力再支撑火车，自身发生剧烈形变时鸣叫。只见这台钢铁巨兽右侧轰然一沉，好似陷入桥面一般，但惯性并不允许它就此停下，沉重的车身继续不断向前，直至将脱离轨道的车厢彻底挤出矮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只见伴随着爆炸的余晖，庞大的车头率先冲下桥面，一头扎进洼地之中。大量泥土和灌木被铲起，形成了一道罕见的喷泉。 随后是车身。 它们的情况要稍微好一点，由于桥的高度有限，只有两三节车厢跟随车头掉下了桥面，其余部分依旧待在桥上。这使得除开原本的木桥外，洼地里又多了一架扭曲的钢铁桥梁。 当列车完全静止下来时，雾气也跟着席卷而来，眨眼功夫就将它的轮廓完全笼罩。 很显然，车头用来驱散迷雾的灯被撞碎了。 “苏卡不列，看到没有，这就是老子的手艺，哈哈哈哈！”俄国人忽然从雾里冲出，朝着另外四人大声嚷嚷。 “你的灯呢？”这时张志远才发现，队友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亮光。 “我把它砸了。” “啊？”三人大为讶异。 “我哪里知道兑换列表连一个带电的玩意都没有！”安东尼摊手，“本想做个短路引爆装置，结果最后只能用火药来铺一条起爆线，引爆距离有個十米了不得了。还好黑火药烧得慢，不然我只能选择跟铁轨同归于尽了！你们想想看，我得一直守在铁路桥边，不把提灯给砸了岂不是自曝行踪？” 所以他们才找不到俄国人的踪影…… 原来对方设置好爆炸物后，就一直蹲守在原地，等待火车出现的瞬间。 “既然人都齐了，我们上吧！”浅原鸣子摘下背后的自动步枪，还专门叮嘱了艾洛蒂一句，“你不会用枪的话，就离大家远一点，听到枪声记得随时找掩护。” “不错，子弹可不长眼！”安东尼迫不及待道，“接下来才是我最期待的时刻！” 四人穿过瘫痪的矮桥，一路来到跌落桥面的车厢前。俄国人一马当先，猛地一脚踢开车厢门，率先冲进车内。 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 “操，他们在运奴！” 只见车厢里居然是一排排铁条，将四分之三的空间隔离开来，左边是走道，而右边是牢笼。笼子里关着的全是削瘦的普通人，其中有大半是海卫人。奴工们显然也没从刚才的撞击中恢复过来，他们东倒西歪的躺倒一地，看到闯入进来的“玩家”们，眼中满是惊惧。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守卫模样的男子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口齿不清的问道。他脚边除开放着皮鞭外，还散落着好几个空酒瓶。 安东尼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枪托就对方打翻在地，“他应该知道钱放在哪一节车厢。” “这些人怎么办？”周知问。 “把他们都放了，给高天矿业添添堵。”张志远当即决定道，“我们找找，钥匙应该就在这附近。” 很快，钥匙便被浅原鸣子找到。 然而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是，即使铁门被打开，也没有一个人敢从里面走出来。双方隔着栏杆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快跑啊，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张志远催促道。 但这声呵斥反倒让被囚者往后缩了缩，脸上多了一丝惧怕。 “让我来吧。” 忽然艾洛蒂开口道。 她扫视众人一会儿，迈步走进一间牢笼。 浅原鸣子皱眉想要跟上，却被她伸手拦住。 “她想要干什么？”周知不禁低声问道。 张志远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实在看不透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 只见艾洛蒂在一名同样年轻的海卫人面前停下，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伱是个勇敢的人，只是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我会帮你一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带着大家逃离险境，而另一个则是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错失这唯一的机会。那么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艾洛蒂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女孩话语间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不自由主的浮现出一股放松与安宁的情绪。 就连安东尼打人的动作都迟缓了几分。 沉默数秒后，海卫人第一次开了口，“真的能逃出去吗？” “沿着铁路往回走，当迷雾散尽时再转向西边——那里有一片海滩，你们可以从那里逃回城市。” 男孩凝视她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接着他吹响三声口哨，朝笼子里的人振臂一挥道，“大家跟我来！”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刚还缩成一团的奴工突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开始向牢门口靠拢，并在男孩的带领下一个个的跑出铁牢。尽管他们看向张志远等人的眼神中依旧留有恐惧，但已不再像之前那样处处防备着。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周知惊讶的问道。 “我以前在贫民窟待过一段时间，和那里的人有过较深的接触。”艾洛蒂低声回道，“越是一无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就越容易出现领头者。只要找到这个人，交涉起来便会事半功倍。当然……领头者并不一定都是凶狠好斗之人，具体的情况要具体对待，比如说刚才的那名海卫族男孩，先安抚再激励会有更好的效果。” 周知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也太厉害了吧！” “为什么越是一无所有，就越容易出现领头者？”浅原鸣子表示不解。 “……因为他们本来就很弱小了，”艾洛蒂看着不断逃出车厢的人们，喃喃说道，“就跟深陷险境的羊群一样，再不聚拢起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安东尼拖着满脸是血的看守来到四人身旁，“我问出来了，车长室在第八节车厢，我们还得前进四节才行。” “赶紧吧，我们时间不多。”张志远点头。 “说得也是。”安东尼扬起嘴角，接着拔出匕首，一把插入了看守的心窝！ 第六十九章 命运在召唤 “你——”张志远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呢。”安东尼插回匕首，将尸体扔到脚下，“怎么，难道你还想留他一命不成？” “也许他罪不至死。” “得了吧，在这里我们就是规矩，而且伱看——”安东尼朝车厢出口方向努努嘴，只见逃离的奴工中，还有几个矮小年幼的身影，从外表判断，这些骨瘦如柴的孩子不会超过十二岁，“我虽然也做过不少违法的事，但我至少不会对孩子下手！” 张志远最终没有再接话，他深吐一口气，朝下一节车厢走去。 接下来连着两节车厢里面也全是奴工，众人也如法炮制，将铁牢门一一打开。令人意外的是，最开始获救的那名男孩并没有跟着奴工一起逃离，而是尾随其后，协助他们疏散起其他被囚者来。 直到第七节车厢，五人才终于遇到了一丝抵抗。 这时离火车脱轨已过去十五分钟，然而直到此刻，高天矿业的护卫队依旧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三三俩俩爬出车厢，围着木桥四处张望，压根没想到有人会从车内发起攻击。 率先破门而入的安东尼毫不犹豫的举起枪，朝着四名留守车内的卫兵扣下扳机。 一连串枪声瞬间打破了雾气中的寂静！ “敌袭！” “他们在啊——” 这四人警告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子弹放倒在地！ “浅原鸣子，周知，你们看住左右两侧窗户，我去车顶！安东尼破门。”张志远果断安排道。他们虽然人少，但胜在人手一把cq-b自动步枪，火力是蒸汽枪的十倍不止，只要占住这节车厢，车长室便唾手可得。 但刚迈出脚步，他便感到有人拉住了自己。 回头一看，居然是那名男孩。 “你为什么还在？”张志远讶异道，“快走啊！” “不行……他们有可怕的武器，这样下去你们会死在这儿。”他摇头道。 “啥？”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一定要信我。那件武器就放在列车最末尾，你们把我送到那里，才有可能活下来。” 大家一时面面相觑。 周知忍不住笑了，“为什么非得把你送过去，我们才有机会活？” “因为我能使用奇构！”男孩大声道。 奇构？ 张志远不解道，“那是什么？” 这时唯有艾洛蒂变得认真起来，“你说的武器究竟是指什么？一台机器吗？” “没错，一架拥有毁灭能力的重型机械，是旧大陆新开发的奇构，需要有特殊天赋的人才能使用。”男孩连连点头，“如果被敌人先启动，那我们就完蛋了。” “你知道什么是奇构？”浅原鸣子好奇的看向艾洛蒂。 后者当然不知道，不过朝阳可以直接在脑海里与她对话，「这辆蒸汽列车和他们使用的蒸汽枪，本质都是一种人造奇构。简而言之，你们理解成一类特殊机械就行。」 艾洛蒂复述一遍后不满的问，「为什么你不直接跟他们说？」 「临时打补丁岂不是显得我很不靠谱？」朝阳理直气壮说，「而且合格的玩家也应该懂得自行处理游戏中的突发意外。」 张志远将上半身探出车顶，扫倒两个持枪守卫后又缩回来道，“……我还是没弄明白。” 周知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就是传说中的高中生！” “你在胡说些什么？”张志远皱眉。 男孩也愣住了，“高……中生？” “敌人的列车上运着原型机，半路突然遭遇袭击，适格者是十七岁少年，这个故事你们都没听说过吗！”周知一边开枪一边兴奋的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呃……雷斯克。” “没问题雷斯克，我们这就把你送去最后一节车厢哎哟——” 周知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张志远一巴掌，“我们的任务是获取资金，别给大家整些有的没的！” “门开了！”安东尼也在此刻完成了破门工作——他砸碎被铝热剂烧穿的锁头，接着一脚踢开车长室厚重的铁门。 哒哒哒！ 迎接他们的是一连串密集的枪声。 安东尼闷哼一声，仰头倒地，不过在摔倒前，他已将一枚兑换来的震爆弹扔进了车长室。 只见一道刺目的白光从门缝中乍现，伴随响起的还有极为尖锐的轰鸣！ “啊……” 门后顿时传来惨叫声。 张志远弯腰穿过铁门，对着两名捂住眼睛的守卫就是四发点射！直到确认敌人失去战斗能力，他才转过身来看向俄国人，“你没事吧？” “哼，死不了。”后者拉开衣襟，除开一发射入肩膀外，其他几枚子弹都被胸前的软甲阻拦下来。“没想到这帮人也会有连发武器。” “嗯，看着就跟转轮机枪差不多。”张志远打量了车长室中央那台仍在冒烟的多管火枪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寻找钱箱上。 车长室跟其他车厢相比简直是两种风格，不光头上有吊灯，脚下也全被地毯铺满。两边还摆放着床、书桌、沙发等家具，装饰豪华得跟酒店客房没什么两样。 “可能是手提箱，也可能是保险箱，总之有可能藏钱的地方都不要错过。鸣子，后方车厢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浅原鸣子直接拖来一张沙发抵住门口，接着把枪稳稳架在椅背上。 “你们难道是来……抢劫的？”雷斯克震惊了！ 他对这伙人的来历有过无数种猜想，但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些人的目的是如此“纯粹”！ “不，我们这叫劫富济贫。”周知纠正道，“要不，你也来帮帮忙？” “可是……这是高天矿业的武装列车啊？还有……你们不赶快去控制奇构的话，这钱根本带不出迷雾区！” “放心，他们有秘密武器，我们也有自己的逃跑方法。” “周知，不要说那么多！”张志远打断道，“小子，出于安全考虑，你还是赶紧溜吧，之前谢谢你的帮忙，我们有缘再见。” “这儿还有个人！”艾洛蒂突然又有了新发现。 张志远连忙赶到对方身边，果然，只见车长室尽头的墙壁上居然还“镶嵌”着一名男子。因为室内光线暗淡，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这片阴影角落的异样。男子双手被吊起，悬挂于铁勾上，身体也被牛皮带束缚，加上车厢壁向内凹陷，因此看上去就跟嵌在墙里一般。 和普通奴工不一样，此人无疑被用过刑，脚趾甲全部翻起，胳膊上满是鞭痕，流淌的鲜血将他的衬衣浸成了暗红色。 同时他的双眼紧闭，俨然已昏死过去。 (本章完) 第七十章 炮击 “被单独拷问么……应该不像普通奴工。”张志远伸手摸向对方的颈脖，“还有气，但这样子肯定没办法跑了。” “喂，你走之前再帮我看看，”他转头望向仍留在原地的雷斯克，“你认识这个人吗？” 男孩上前仔细打量一番后摇了摇头。 “我说，你不会还想把他带回辉煌堡吧？”安东尼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嚷道。 “不好意思，我正有这个打算。” “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不管是谁都不大不可能是高天矿业的朋友。”张志远用匕首割断垂吊的绳索，接着解开那些束缚用的皮带，将受伤者小心翼翼扶在肩头。“而且他被单独关押在车长室，对公司而言肯定非同一般。” “哼，随你的便。”俄国人也不再多言。 这反应让张志远略感意外，他本以为对方还会跟自己吵上好一会儿来着。 “我找到了！”周知忽然高声喊道。 只见他从床头柜下拖出一个沉重的铁箱，随着箱子的滑动，里面传来哗哗的金属碰撞声。 “不过这箱子有锁！” “让我来。”安东尼举起枪，挑了个角度对着锁扣位置就是两枪，直接将锁打了个稀烂。 铁箱应声翻开，露出了内部存放之物——七八个饱满的布袋堆积在一块，每一个都显得那么实沉。他随手挑出一个，解开袋口绳索，将装着的东西倾倒而出！ 全是半个巴掌大的硬币，每一枚都在黯淡的油灯下折射出暗金色的光芒。 放到任何地方，这都是一笔令人艳羡的财富。 安东尼脱下外套，熟练的将所有布袋都打包在一起，“行了，我们可以撤了。” “当心点，情况有些奇怪！”浅原鸣子这时却发出了警告。 “怎么了？” “刚才我守在窗边时，还能看到他们试图靠近车厢，但现在我们进入车长室这么久了，七号车厢还是没有一个人跟进来。” 车长室是全封闭的钢铁车厢，所以他们也没办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列车附近是不是过于安静了点？”周知低声道。 明明双方已经交上了手，高天矿业的安保队也知道敌人攻入了车厢内部，怎么也得尝试反攻一下吧？ 而且就算忌惮他们的凶猛火力，那外面还有一大堆被放跑的奴工呢！对付不了“悍匪”，这帮打手难道连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不打算管了？ “不管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们只需把钱运到桥下即可。”张志远思索片刻，“这样，我们不从七号车厢出，而是折返回三号车厢，那里可以用来掩护的地形也更多。” 这番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不过就在他们穿过第七节车厢时，眼尖的艾洛蒂立刻便发现，车窗外居然泛着幽幽蓝光！ 毫无疑问，那是专门用来驱散迷雾的灯具。 “不好……”雷斯克突然面色大变，“我们不能再往前了，快退回去！” 与此同时，张志远看到离铁路桥不远的地方有好几个人影在攒动，接着不到三秒左右，一发鲜红的信号弹直冲天空，即使隔着浓密的迷雾，也能依稀看到它发出的独特亮光！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背着受伤者猛地冲到窗边，探头向车尾方向望去—— 只见一台奇怪的钢铁机器立于洼地的坡边，顶部也安装着和列车一样的探照灯，只不过驱散雾气的范围要小上一圈。但即使如此，也依旧足够张志远看清它的全貌了。 它有着像蜘蛛一样的多足腿部，每个关节都在喷出蒸汽，仿佛它本身就是一台巨大的锅炉。可张志远绝对不会把它当成一个烧开水的玩意来看待，因为它的上半身分明就是一个炮塔，黑洞洞的炮口正直指向他们所在的车厢！ 他终于明白，男孩一直念叨着的可怕武器是什么了。 “都跳车——就现在！” 张志远用最大的声音吼道，同时将背后的人换到身前，抱紧之后一步跃出了车厢。 还在半空之际，他的余光看到了一团灼目的火焰。 下一刻，张志远便感到自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推了一下，整个人都倒飞出去，直坠木桥下方，头顶则全是炸开的火星与黑色浓烟。 直到这时，剧烈的爆炸声才贯穿他的耳膜—— 轰！ 一时间仿佛地动山摇！ 张志远一头栽进灌木丛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主持人！抑制疼痛！” “已经下调至25%。”朝阳及时响起的声音让他安心了些许。怪不得没人反攻车厢，原来高天公司的护卫队压根就没打算跟他们硬碰硬！对方走之前还特意留下了许多照明的石头，将车厢周围的迷雾驱散得干干净净，就是为了方便在远处监视他们的行动！ 不过这帮人为什么不直接轰击车长室？ 难道是不希望杀死那个被严刑拷问的男子？ 张志远检查了遍怀里的昏迷者，发现他没怎么受到冲击伤害，倒是自己的左臂已经完全麻木，估计是摔断了。 还好这木桥不高，不然被轰飞的那一刻绝对十死无生。 “能帮我确认其他人的情况吗？” “周知、艾洛蒂和浅原鸣子正在从另一侧下桥，安东尼已离线。”朝阳很快回道。 得到这个回答的张志远终于松了口气，虽然遭到迎头炮击，但没想到伤亡情况比他预想的要轻，在这种情况下只阵亡一个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蹒跚的站起，拖着昏迷男子一步一瘸的向木桥下方走去。穿过桥面不一会，他便看到了周知一行人。而那个叫雷斯克的男孩依旧没有独自逃走，还是跟在他们身后。 “张哥，你没事吧！” 周知激动的跑向他。 “问题不大，你们呢？” “基本没受伤。”周知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看到你跳我们也跳了，接着就是爆炸和火焰。我以为会死，但冲击波好像没有波及到我们，只有安东尼……他被一块炸飞的铁皮穿透了肚子，落地时已经没气了。我们只能把他留在桥上，还好钱倒是都在。另外……” “另外什么？”见他欲言又止，张志远不禁问道。 “我……”周知本想说自己跳出窗的那一刻，明明已经看到爆炸的火光，但那火光并没有将他们吞没，而是终止于窗户口位置，就好像有道无形的屏障将爆炸威力隔绝在车内。不过由于过程只有一瞬，他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错觉，因此最后还是摇头道，“不，没什么……大概就是运气特别好吧。” 毕竟俄国人的结局就跟他们截然相反。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狂风之歌 “咻——” 伴随着一声啸音，又一枚炮弹落在木桥之上，震得地面激起片片尘埃。这一发同样还是在瞄准第七节车厢射击，只听到一连串沉闷的嗡鸣声，不堪连番轰击的车厢断成两截，从头顶倾覆而下，重重砸在了洼地之中。 “妈的，没完没了的不是！”周知抱头大骂，“他们不会打算一直打到把桥轰塌为止吧？” “车在什么地方？”浅原鸣子问道。 “就在坡上面，离这儿差不多两百米距离。”张志远回道，“但开炮的那玩意也在同一侧，不把它解决掉，车子也不一定能跑得出去。” “别想着钱了！如果你们能摸到那台武器的下方，我还有机会重新控制它。”雷斯克急道，“你们已经牺牲了一名战友，接下来有可能还会牺牲更多。但如果不立刻做出决定，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不是，你还真认准我们了啊！”张志远打断他的话道，“那些奴工呢？与其在这儿关心我们，伱倒不如去带着他们逃出迷雾区。” “毕竟你们吸引了敌人的全部注意，帮助你们才是让大家存活下去成功率最高的做法。”雷斯克跟之前比起来几乎已判若两人，“我已经让他们在远离铁路的两侧聚群等待，没有灵灯的情况下，高天矿业很难第一时间确定他们的位置。” “所以他们根本没逃，而是分成两队潜伏起来了？” “对，可能会有一些人走散，但总比大家都被护卫队逮到要好。事实上如果只是沿铁路往回走，他们肯定是到不了辉煌堡的——据我所知，高天矿业的冶炼厂里不止一辆武装列车。” “好小子，怪不得你会是这帮人的领袖。”张志远啧啧称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遭遇这种绝境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甚至还在“怂恿”大人们为他而战，不得不说其胆识和能力都远远超过了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水平。“所以你一开始的害怕也都是装出来的？” “抱歉……我一开始确实猜不透你们是什么人，所以不敢主动配合。”雷斯克挠了挠头，“结果没想到还是被那名女孩一眼就揪出来了。” “那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张志远故意问道。 对方老实摇头，“还是不知道，但我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们并不坏。不……应该说是难得一见的好人，能力也超乎一般佣兵。所以放弃那些钱财，专心与敌人战斗吧！这样你们才不至于——” “不好意思，钱才是最重要的。”他摆摆手，“把它一个子不少的带回辉煌堡，是我们此行的唯一目标。” 雷斯克愣在原地。 看着他极为困惑的眼神，张志远笑了，“但你放心，我们会和这群混蛋缠斗到最后，你不用担心没时间救出你的那帮人。” “当心！”浅原鸣子预警道，“他们围上来了！” “大概是过来验尸的，可惜我们还活着。”他放下重伤者，哗啦一声拉开枪栓，“把人放近了再打！发现我们没事后，他们肯定还会继续开炮，我们打完这批就向前冲！” “等下！艾洛蒂不见了！”周知突然发现桥下少了一个。 “什么？”另外两人不由得一怔，回过头去，才看到灌木丛里已空无一人。 但这时高天矿业的护卫队已经靠近洼地坡顶，他们顾不上再去找新人了。 而就在数分钟之前，艾洛蒂悄无声息的后退十余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时隐入迷雾之中，接着她向车头方向一路奔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蒸汽车厢坠落的地方。 她停下脚步的一刻，朝阳也从隐藏处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和我见面？就不能好好扮演一名新手玩家吗？” “给我。”艾洛蒂伸手。 朝阳皱眉，“你要什么？” 她又抖了抖手，仿佛在强调“拿来”的意思，但嘴巴就是不开口。 朝阳看了她半晌，突然明白过来她在索要什么了——这家伙想要愿力之血！“你想施展能力？” “因为你的情报缺失，才导致乐园陷入极为不利的局面，我是在帮你挽回败局！”艾洛蒂一口气说道，“快点，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呃……列车上运着奇构这种事情，谁能事先猜到啊！ 但任务即使失败，她也不会遭受任何损失，那她为何还要对此事如此上心？ 望着艾洛蒂急切的眼神，朝阳脑海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来。 那就是她并不想看到失败，哪怕这是恶魔谋划的“诡计”。 她比谁都更希望这次任务能获得成功—— 因为只有这样，修女的许愿才不会落空；只有这样，被囚禁的奴工才有机会逃脱公司随后而来的抓捕。 朝阳没有再咬破手指，而是直接伸出右手。 艾洛蒂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接住他的手臂，对着腕口张嘴咬下。 时间仿佛凝固于此。 直到她重新抬起头来。 她淡淡的唇边，还残留着一丝血痕。 “那么……我去了。” 艾洛蒂说完后张开双翼，像逃离似的振翅而起，眨眼间便攀上了半空。 而这时，玩家小队也与护卫队交上了手——后者本想检查下断裂的车厢，没想到刚滑下洼地，就遭到了自动步枪的迎头痛击！密集的子弹在坡面上激起一道道土柱，无处躲藏的打手们几乎和活靶子无异，冲在最前面的人眨眼便倒下去七八个；后面的吓得掉头就跑，但洼地下来容易上去难，加上他们还带着灵灯，对张志远等人来说连找目标的功夫都省了。 “敌人躲在桥下！” “把镇暴者叫到坡边来！” 还没来得及下坡的敌人则惊慌的叫喊道。 艾洛蒂飞速向前，一路穿过列车和洼地，直至抵达那台古怪机器的上方。而公司的人全然没有发现，他们头顶多了一名天使。 愿力之血在她胸口燃烧，她感到都浑身充盈着力量。 这是她过去无数次想象到的情景——当面对真正的邪恶者，唯有力量才能令他们屈服。艾洛蒂知道这不符合天使的教义，但这却是她从上百次实践中得到的经验。 无声的狂风在她手中聚集，直指凝聚成有如实体的利刃！ 她高举双手，接着收拢翅膀，朝地面俯冲而去。 那一刹那，艾洛蒂化作一道劈开迷雾的光芒，携带着风暴撞向钢铁兵器！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神明信徒 张志远听到了一声轰然巨响。 他本以为是敌人的新一轮炮击，下意识伏低了身子，但爆炸声并未传来，反而连对方的叫喊声都消失了。 “刚才的响声是什么？”周知探头问道。 他摇摇头，“鬼知道。” “那我们还前进吗？” “废话，不然留在这里挨轰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先走着，我上去瞄一眼。” 爬坡显然是件危险的活，不过正因为危险，才更适合由他来做。 张志远将枪背回背后，猫着腰跑向洼地边缘，确认好路线后一口气向坡顶冲去。差不多也就两三分钟，他便攀上了缓坡的顶端。当踏上平地的那一刻，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寻找巨响来源，而是先卧倒架枪，盯着四周弥漫的浓雾，警戒了半分钟后，才转身望向那台机器的方向。 醒目的蓝光依旧存在，只不过位置降低了许多，好像已与地面亲密接触。 只不过碍于雾气阻挡，他看得并不真切。 张志远起身试着朝那个方向摸索了三十来米，挡在眼前的迷雾忽然消失，以大型灵灯为中心，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他不由得张大了嘴。 因为映入眼中的，是一堆散落的零件和完全被破坏的机器！它的多足结构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两条断脚还连着身躯，其他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上半身的炮塔则整个裂开，顶部消失得无影无踪，炮管也塌落下来。 不光如此，它的内部还燃起了熊熊大火，护卫队此刻已完全顾不上他们，而是在七手八脚的抢救伤者，并试图扑灭火焰。 这是……炸膛了？ 张志远只能想到这样一种可能。 因为炸膛，导致高温火焰倒灌炮塔，最终使其他弹药殉爆，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他正准备去通知大家时，身后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柴油引擎轰鸣声。 张志远回过头，发现乐园为撤离准备的车居然已经开到了自己身后，而驾车者正是艾洛蒂！ “你……偷偷溜走就是为了去开车？” “是，我觉得靠几把枪去冲奇构武器太过危险，还不如乘车跑路。”艾洛蒂摇下车窗，“别看这部车老旧了点，开起来手感还挺不错，石头地上也能跑个40码，比人腿快多了。我不觉得敌人的那门大炮能轰中一辆全速前进的老爷车。” “为什么不先告诉大家？”张志远有些恼火道。 “我觉得你们不会听我的。好了啦，现在那台武器也自爆了，算是皆大欢喜，伱就算要怪我，等任务完成后再怪也不迟。”对方摆摆手，“别浪费时间，快去把其他人叫过来吧！” 这真是她一个人做的？ 张志远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作为任务专用道具，车子直到埋伏点才被兑换出来，而且为了不被人发现，还特意用毡布和沙土做过伪装，从远处看就跟一个小土包无异。而这个伪装想要快速卸除，至少得两三人一起使力才行。艾洛蒂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居然能独自掀开覆盖泥沙的毡布，然后再用转杆启动柴油发动机，把车开到坡边来，这份能力也着实惊人了点。 还有……他为了隐蔽行动，自身并没有携带灵灯，在大雾中基本可以视作隐身状态，对方又是怎么准确找到他的？ 更别提她决定偷偷去开车，敌人的奇构兵器直接就炸了膛，使得她这一冒险举动成了任务的最优解。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刻意的安排？ 不过张志远也承认，现在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毕竟他们仍身处迷雾区，敌人的动向也完全无法确定。 “在这等我！”说完他又急匆匆朝洼地奔去。 来回差不多五分钟，其他人也终于赶到了车边。 “这是……什么东西？”雷斯克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古董车，忍不住上前左摸摸右摸摸，“我感受不到它的频率……它不是一种奇构，但为什么浑身都在颤动？” “因为减震拉胯的缘故吧。”周知打趣道。 浅原鸣子则注意到了他的用词，“你说的频率是指什么？” “那是一种特殊的感受，我很难描述，但只有能感受到它的人，才有资格驱使奇构。” “高天矿业不知道你拥有这样的能力吗？” “只要自己不说，其他人就永远不可能知道。”雷斯克撇撇嘴，“在他们看来，我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除开身体外已经一无所有。” “你们都是从哪里被抓来的？”艾洛蒂忽然问道。 面对女孩的提问，雷斯克明显认真了几分，“大部分海卫人都是家园沦陷的逃难者，其他普通人的来历就比较复杂了……有旧大陆流民、赌博破产者、活不下去的贫困之人。不过他们在登船之前并不知道，自己会彻底失去自由，沦为公司的挖矿工具。” “但你好像对高天矿业公司相当了解，不像是一个刚离开家乡的异族人。” “你说得没错。”他并未否认，“事实上，这已不是我第一次被关进运奴车了。” 就在这时，西南方再次出现了醒目的蓝光。 毫无疑问，公司的增援列车赶到了。 “钱和人都放好了，你们上车吧。”张志远将受伤者牢牢固定在后座，接着拍了拍车顶，“艾洛蒂，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呢？”后者问道。 “我说过要帮这小子争取时间，所以我会留在这里阻拦他们的搜捕。” 雷斯克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那我也不走了，反正任务基本完成，我留下来陪你。”本打算上车的周知又重新关上了车门。 “算我一个。”浅原鸣子简短的说道。 “随你们的便。”艾洛蒂耸耸肩，钻回驾驶室，“记得把动静闹大点，别让他们有机会盯上我。” “放心吧，我不信他们还有那样的玩意儿。”张志远满口应道。 她也不啰嗦，直接一脚油门踩下，开着车就往北边疾驶而去。 雷斯克此时已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还是并肩奋战的队友，下一秒就轻松道别，这些人……难道一点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还有你……小子，”张志远转向男孩，“别再浪费机会了，赶紧去和你的人汇合吧。记住只要枪声不停，他们就绝对没办法离开铁路一步。我们走！” 三人迎着蓝光迈向迷雾中，脚下步伐竟没有一丝犹豫。 为什么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 宁可牺牲自己，也要解救一群素不相识的奴工，这种高洁的行径已经不能用利益得失来衡量了…… 雷斯克心中忽然隐约浮现出一个答案。 他们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们都拥有无与伦比的信仰……他们在贯彻某位神明的意志。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迷雾潮汐 但……世上又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神明？ 这个想法本身就存在一个悖论。 因为从来都不是先有神明，后有追随者——所有神明都是因万千祈祷而诞生，当祈求者的信念达到一定程度时，他们祈祷的对象才会成为实体，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换而言之，得有成千上万宁愿牺牲自己去救助他人的普通人，才有可能出现引领这种信仰的神明。 然而如此高洁的人有一个都算稀罕，更何况是成千上万？ 如果真有这样一批人，那么世界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子。 雷斯克闭上眼，让精神与周边的雾气连接在一起，借助迷雾扩展着自己的感知范围。 他“看到”那辆奇怪的四轮车正愈行愈远，哪怕没有灵灯指引，它的方向也是直指西边海滩，好似完全不惧迷雾一般；他“看到”高天矿业的人马已经与和三名营救者交上了手，后者的火器依旧犀利，打得对手人仰马翻；他“看到”一部分奴工忍耐不住，开始朝着辉煌堡方向抹黑前进，尽管有些人的方向注定了他们永远也走不出迷雾区。 他还“看到”另外一小撮人出现在东北方向，也就是离城市更远的荒僻郊野。他们三三两两的朝列车倾覆之地靠进，行动相当迅捷，显然对迷雾区地形有着十分细致的了解。 不过在他们背后，一辆重载列车也驶出了采矿场，风驰电掣的赶向事故地点，而现在这个时间段显然不适合用来运输矿石。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他看不见但能想象得到的事情，比如连夜被报告惊醒的城卫军，比如其他和高天矿业有密切联系的公司，也一定会采取行动。 一时间，这片原本人迹罕见的区域仿佛成了辉煌堡的中心，各个势力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劫车行动所惊动，纷纷投身于旋涡之中。 但这对于弱势一方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无论是想逃回辉煌堡，还是去找寻其他活路，面对的都是人数更多、力量更强的对手。如果没人帮他们一把的话，想必最后能达成目标的应该连一半都不到吧…… 雷斯克想到这里，摘下了别在腰间的牛角。 此举本来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可看到这几名“劫匪”后，他内心的想法竟有了一丝变化。 ——这世界或许还没到那般无可救药的地步。 “呜————————呜————————”雷斯克吹响了这支只有他能听到声音的号角。 …… 铛——！铛——！铛——！ 浑厚而连绵的钟声打破了辉煌堡深夜的沉寂。对于新迁移的居民而言，他们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钟鸣，被惊醒后也只有烦躁与恼怒，毕竟这惊扰了他们的睡眠。 而对于住在此地数十年的老居民而言，恐惧是他们唯一的感受。 珊黛拉也愣在原地。 就在十分钟前，她接到手下报告，称冶炼厂东边区域发生列车出轨事件，高天矿业公司已派人前往迷雾区救援。本着营救也是城卫军职责之一，珊黛拉打算派一支夜间巡逻队过去看看情况，没想到刚召集完人员，城市就敲响了警钟。 作为城卫军指挥官，她虽然是第一次听到敲钟，但对钟声的含义还是了如指掌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鸣钟，意味着迷雾边界发生了明显变化！ “大人，不好了！”忽然一名士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向她，断断续续说道，“迷、迷、迷雾……” 珊黛拉上前两步，一把将他按住，“深吸口气，慢点说！” “是……呼……”对方深呼吸后惊慌道，“大人，迷雾正在向辉煌堡逼近！” 她的心顿时沉到了底。 迷雾的移动原因一直是个迷，但它确实会发生变化，就好像风会平息也会卷起滔天巨浪一般。研究者把过去观察到的迷雾移动分为两类，一种是类似大海的潮汐，只不过涨落没有规律；而另一类则会一直扩张，直至将一片地区完全吞没。 “把城卫军所有部队都叫醒，让他们在城内待命。你去通知港口码头，做好大疏散准备！”珊黛拉一口气发出好几道命令，随后看向自己的副官伍迪，“你跟我去西边的瞭望塔！听到没有？” 伍迪明显也慌了神，好一会才应道，“是，下官就这去备马！” 等到两个人骑马一路狂奔到瞭望塔下时，街道上已出现了大量人流——那都是从郊外逃回城市避难的居民。 登上塔顶，珊黛拉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原本这个距离她是看不到雾墙的，但现在，迷雾区仿佛尽在眼前——即使是在深夜，这些浓雾也因为反射月光而显得异常醒目，它们通体灰白，高耸入云，仿佛一道天渊绝壁。即使是辉煌堡这样的大城市，在雾墙面前也显得渺小而脆弱。 现在，雾墙已经逼近了城外的麦田与农场。 许多人影在夜幕中狂奔，生怕自己被迷雾吞没。毫无疑问，这些人里面既有农夫牧民，也有冶炼厂和机械工厂的工人。好在辉煌堡只在南边和东边设有城墙，这些人至少不用担心自己被堵在城门外动弹不得。 然而有幸运者就有不幸者。 那些离辉煌堡更远的人们，只怕醒来的那一刻就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迷雾之中了。 “蓝耀石之柱检查过了吗？”珊黛拉朝瞭望塔看守大声吼道。 辉煌堡一共有四座瞭望塔，每座塔的塔顶都立着一块巨型蓝耀石，它们被钢筋水泥包围，从外表看就是一根粗壮的石柱，只有瞭望塔内部才有通向塔顶的楼梯。这四块蓝耀石也是辉煌堡得以在新大陆立足的根基。 由于蓝耀石体积越大，驱雾效果就越好，因此保护它不受任何人破坏也是城卫军的主要职责之一。 “检、检查过了！这座塔的蓝耀石完好无缺，跟之前相比并无变化！”看守连忙回答，生怕指挥官怪罪自己。 灵灯没有损坏，这也意味着他们除了等待外，已基本没有任何能做的事情。 珊黛拉缓缓靠在墙上，脑海中浮现出卫城被吞没的场景。 那是一座旧大陆的沿海小城，有一天突然被喷发的迷雾所覆盖，尽管法勒斯.本将军调遣精锐部队驰援，但大家所能做的，也只是目视它彻底消失在迷雾中。从那一天起，卫城就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而她，便是见证者之一。 比起卫城，辉煌堡更大，还有巨型蓝耀石之柱作为屏障，但若是迷雾区不断扩张下去，它彻底消失也是迟早的事——因为一旦连周围海域都被迷雾覆盖的话，被切断交通线的辉煌堡根本不可能靠自身的资源维持下去，早晚会变成一座死城。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副官忍不住问。 “只有等。”珊黛拉低沉的回道，“如果等到的是潮汐移动，那辉煌堡自然还能存在。如果不是……”她稍稍停顿片刻，“那我们就只能组织居民大迁徙了。”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与雾同行，但是越野！ 郊野北边，艾洛蒂正驾着车在迷雾中一路狂奔。 “为什么我们还没开出迷雾区？你确定没看错方向？”她忍受着剧烈的颠簸大声嚷道。 也不怪她大声，这车隔音性能基本等同于零，外面的噪音有多大，车里就有多大。而且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奔行一段时间后，整个车仿佛都快要散架了一般，到处都在发出异响。 “我怎么知道！但方向肯定没错！” 坐在副驾驶为她导航的，正是朝阳。原本他是打算隐藏身形坐在车尾的，但现在乘客只有艾洛蒂一个，他也懒得耗费愿力隐匿自己了。 朝阳没办法看透迷雾，但他却用了一个取巧的方式来确定方向。 那就是分身。 根据事先的安排，丹恩和朱迪会雇佣一艘小船，提前在西边沙滩接应他们，而分身也会随记者登船。 在大多数时候，分身都是一动不动的，特别是他需要集中精神关注玩家的情况时。 不过这并不妨碍分身成为最准确的定位信标。 只要精神连接还存在，他就能随时锁定分身的位置，从而指导艾洛蒂始终对准着正确的方位。 “当心前面！”朝阳忽然注意到迷雾中出现了一个大坑！ “阔嗷！”情急之下艾洛蒂连母语都蹦了出来，这个距离实在太近，打方向已然来不及，她直接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有那么瞬间，车子好似飞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两人都发出高亢的叫声！ 朝阳悲凉的发现，恶魔的种种诡计能力在这种场合下都没了作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门把手！ 哐——！ 车子重重砸在地上，又猛地向上抬起，地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方、方向盘失灵了！”艾洛蒂哀鸣道。 “别慌，稳住！”朝阳赶紧将手按在地板上，催动自己的复刻之力，将损坏的转向机重新变得完好无损，“怎么样？” “我的天……它好了。”女孩连忙将车身稳住，“你居然还能瞬间修车？” “这车本就是愿力造物，如果是普通实体我可办不到。”朝阳长出一口气，现在搭车的可是本体，他不想自己好不容易解决了生存问题，结果大好未来毁在一场车祸上。 “你就不能变一辆装甲车出来吗！或者现代汽车也好啊！”艾洛蒂埋怨道，“我也赞同那个俄国人说的，为啥伱要选一辆老古董？” “你以为我想啊！”朝阳没好气的回怼道，“这世界没有电，懂吗？没有电！” “没有……什么？”艾洛蒂没反应过来。 “没有电！不光是电灯、电池，只要是带电的玩意，就没办法重构！”朝阳大声吼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可能地球的电没办法带到这个世界来！” “哈？”艾洛蒂一脸不可置信，“我虽然中途辍学过，但平时可没少读书！电不是物质的基本性质吗？” “你问我，我问谁！”朝阳直接选择摆烂，“电都没有了，你还能观察到原子结构不成？总之，这世界看着是地球的另一面，但从本质上就有差异！比如我刚才说的奇构，有些甚至超越了人工智能水平！” “……真的假的？” “等这事完了，我带你去开开眼！” “行啊，那就说定了。我倒想看看这蒸汽时代的水平，到底有哪门子人工智能！希望你说的不是那种人工越多越智能的玩意——当心，又是坑！” 朝阳只得再次抓紧门把手，等待即将到来的飞跃。 而这一次，艾洛蒂不再是尖叫，而是迎风大笑！ 就这样一路开一路修，这台古董车终究是没有散架，当他们感到眼前世界豁然开朗的一刻，倒影着粼粼月光的大海已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我们出来了！船在哪里？” “再往前头开个一公里，那里有块适合靠岸的浅滩。” “明白。”艾洛蒂摇下窗子，一只手搭在车门上。迎面吹来的晚风将她头发扬起，显得无比惬意。 朝阳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感觉你心情不错，但待会记得收敛一点。别忘了，我们又‘牺牲’了三名战友。” “呃……”艾洛蒂忽然想起还有这茬，“按我们这阵亡率，你就算有一个团也经不起消耗吧？当地人肯定会起疑心的。” “有疑惑那也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把玩家当一次性消耗品才具性价比。何况让他们当场下线，武器、装备也一并消除，这个世界的人才更难查到我身上。” “啊啊……性价比，差点忘了你是个恶魔了。”艾洛蒂耸肩道。 朝阳饶有兴致的瞥了她一眼，“如果我不在了，谁又来发挥出你的力量呢？” 如果是之前的天使，绝对会出言反驳这句话，但这一次，艾洛蒂意外的选择了沉默。 很快，车辆便开进了海滩区。 艾洛蒂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一艘停靠的小船。 “是那艘吗？” 她问了好一会也没得到回答，看向副驾驶位置，才发现朝阳已隐去身形，无法瞧见了。 “好吧，接下来我自己来。”艾洛蒂嘟囔了一句，将车停在浅滩边。 朱迪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尽管看得出来她对这台陌生的四轮机器十分在意，但她还是先将目光放在了车内人员上，“怎么样……一路上还顺利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张强他们呢？” “他们……呃，他们决定留下断后，之后再分散撤离。”艾洛蒂犹豫半天，还是无法直接告诉朱迪，他们都选择了“原地战死”。“总之……我相信他们还会回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是吗？”朱迪明显没有太相信，眼中多了一份沉重，“希望乐园之主能庇佑他们平安。” “这个人是谁？”侦探朝阳也跟了过来，故作惊讶的看向后坐的伤员，“你们有拿到高天矿业的工资款吗？” 艾洛蒂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怪，因为她刚跟朝阳本体一路杀出重围，现在又要面对故意装陌生人的朝阳分身。但或许这就是恶魔吧，永远诡计多端，“拿到了，都在车后箱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辉煌堡吧……而且这人伤势很重，必须得尽快得到医治。” “说得也是，这雾气明显不太对劲，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朱迪深吸口气，似乎在强迫自己坚强起来，“那这台交通机器……” “不能留下证据，我会把它开进大海，这样就再也没人能找到它。”艾洛蒂一本正经的回道。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锁定嫌疑人 张志远已经越来越习惯脱离时的晕眩了。他深吸两口气，摘下vr头罩，缓缓睁开眼睛。 刚才的激烈枪战犹在眼前，他一开始还能控制枪口对准不太致命的部位，到后面随着战线拉长，敌人从侧翼包抄后，他便顾不上那么多了。直到六个弹匣全部打空，他才松开扳机，而这个过程中究竟有多少人死于枪下，他已根本无法统计。 两个世界巨大的差异，让他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但意志又在明确的警告他，那不是虚构的环境，一切都在真实发生着。 张志远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指向18点20分。 这一趟游戏差不多是三小时。 明明两边存在巨大的时间差，为什么那个世界却没有飞速前进？上次脱离时间长达三天，理论上那边应该过去了好几个月才对。 “你醒了？”宁静走过来摘下他身上的检测仪，“高局长刚才来说，他说一旦你醒了，就立刻叫你去他的办公室。” “我知道了。”张志远穿上外套，“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但看他的表情，兴致似乎非常高昂。”宁静笑道，“如果伱升职了，可别忘了请客啊！” “一定。”张志远笑了笑，跳下躺椅，走出了这间专门为乐园游戏设立的隐蔽室。 接着他快步来到四楼的局长室，伸手敲了敲房门。 “进来。” “报告！”张志远推开房门，进去后先行一礼，“听说您找我？” “没错，你上次委托我去调查的名单，有结果了。”高伟言简意赅说道。 “什么？”张志远一愣，“这么快？” “是的，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听说是我国机关索要，加勒比公司很爽快的提供了登船名单，不光如此，他们还搞来了当日的监控记录。” “这……”张志远意识到，自己的上司将有重磅消息告诉自己，“您……查到嫌疑人了？” “没错。”高伟将一纸档案抽出，推到桌边，“符合国人要求的，当日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人，能进vip间的，二十九人。再根据你提供的身高、臂长等模样特征，只有一人。这是他的档案。” 张志远将档案拿起，快速扫过，“黄自宁，男，二十五岁，籍贯楚城。他就是游戏主持人？会不会存在身份冒用的情况？”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别忘了，我们找到的不光是身份，而是他这个‘人’！”高伟用力敲了敲桌面，“他可以改变身份，但没办法掩盖行踪，我们只要联系海关和交通部门，加上大数据中心的配合，就能查到他的全部行动路线。在无数摄像头下，他不可能做到来去无踪！张志远！” “到！”张志远立正。 “这事由你全权负责，给我加班加点查出他目前的位置，然后进行抓捕！”高伟下令道。 “……是！” “你怎么回事？”上司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的回答会更响亮一些。这不是你一直想要证明的事情吗？” 道理是没错，可张志远此刻心里却涌起了一副复杂的情绪。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了被关押在铁牢里的众多奴工，躺在圣堂病床上呻吟的伤患，以及修女那双明亮的眼睛。 不过这些画面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的首要职责，是执行国家律法，维护公民安全。“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 晚上九点，张志远终于接到了数据中心打来的电话。 “您要的东西我们已经做好了，现在给您发送过去，您看方便吗？” “辛苦了，请发吧。” 很快，电脑上收到了一个附带影像资料的压缩包。 “这是什么东西呀？”崔贞恩一边等待文件解包，一边嗦着奶茶道，“我说……你跟高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上次让我查号码，我以为是突击演习，结果我后来顺手查了下你拨打电话的位置，发现你根本不在北府。这次又单独把我留下加班，还是接收数据中心的加密文件，你到底在办什么案子？” “其实……你猜得没错。”张志远点点头。 “噗——”崔贞恩喷出一口奶茶，“你们还真瞒着我事情了？” “抱歉，这是我的主张，因为这个案子非同寻常。” “说得好像你是侦破机构一样！”崔贞恩翻白眼道，“拜托，我们本质上更像个情报机构，负责和世界各地的同行交流信息，一不用去现场，二不用动手抓人，有啥案子需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它远比你想的要神秘，或者说……其他案子根本不配与它相提并论。我这次把你留下，是打算让你也加入其中。因为高局他……”他顿了顿，改了到嘴边的说辞，“他很看重你。” “我看你只是缺人手了，想拖个无辜者陪你加班罢了。”崔贞恩嗤笑一声，“别卖关子了，你就直说吧。” “不急，先看看这些文件，你还有时间来慢慢接受。”张志远缓缓说道。 崔贞恩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懒得计较，利用对面发过来的密钥，打开了压缩文件包。 “所以这个家伙就是嫌疑人咯？” 她并列点开一批视频，视频拍摄地点有机场、有高铁站，还有不少是街道路口，但不管地点在哪儿，视频中心的主角都只有一人。 “不错。” “他犯什么罪了？” “他参与了一个大型线上拟真游戏，我们暂不清楚他是管理员还是游戏设计者，又或者只是客服队伍中的一个小角色。但只要抓住他，我想应该就能得到答案。” “黄油？”崔贞恩眉头挑了挑。 “不是。是一个连接世界的游戏。”张志远说道。 “那是什么？mmorpg？还是aavg？不过这犯了什么法嘛，难道他们偷税？”崔贞恩刚说出口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偷税有什么值得高局长关切的，我们又不是对岸。你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一点？” “可以，简单来说，就是这帮人运营着一款拟真游戏，但它实质并不是普通的游戏，而是引领玩家抵达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他们称其为乐园之地。”张志远看着视频中不断进行的人物，一字一句说道，“还记得我们在调查韦恩.詹思特时，在他邮箱里所发现的那封邀请函么？” “等下……你说的乐园，莫非是指詹思特和其他不法分子秘密会面的那个乐园游戏？向国际刑警公然挑衅的那个？” “对，但正如我之前所说，它不是一个单纯的游戏。我遇见詹思特的地方……叫辉煌堡，而它……处于另一个世界当中。”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连夜奔赴 “你傻了吧？”崔贞恩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如果你说的乐园游戏就是我们查詹思特时遇到的那个乐园，那它不就是个vr游戏吗？别忘了，还是你让我检查那副vr眼镜有什么蹊跷的，事实上它就是个很普通的玩意，除开有人给它加了一颗内视摄像头外，它和市面上的货色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正是它不可思议，也无法理解的地方。”张志远也没有急着反驳，因为他知道这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说到口水发干也不会有太大作用。“一副普通的vr眼镜，却让我拥有了完全真实的体验，这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在说谎，二是乐园真的有办法把人送去另一个世界。那么……伱觉得我在说谎吗？” 崔贞恩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她更相信哪一种。最后她恼火的撇开视线，“阿西……我感觉自己现在像个傻子。” “先完成手头的工作吧。”张志远拍了拍她的肩膀，“帮我找出这人最后停留在哪里。” “让我先启动一个比对程序。”崔贞恩叹气，“这么多文件，恐怕得忙活上好几个小时了。” “我去帮你叫杯咖啡。” “不要美式的，其他都行。”她一边飞速敲打着键盘，一边问道，“高局长怎么看的？” “什么？” “你的这番胡话啊！高局长肯定也知道了吧？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要拿到证据。”张志远选好咖啡外卖，按下下单键，“而我们现在要寻找的人，就是最关键的证据。” “哼，倒像是老高会说的话。”崔贞恩推开键盘，“行了！既然你闲着没事，来陪我打一盘首胜。” “喂……我托付你的事呢！” “都什么年代了，还要人盯着找啊！”她理直气壮道，“不会写程序，让机器帮自己干活的人，迟早会被时代淘汰！” “你确定电脑能找出这人的下落？”张志远怀疑道。 “它不需要找！我只是让它识别视频中的拍摄地点、街道名称，然后自动定位到相关位置，再跟公安部门的数据库比对，这样一来就可以形成一条嫌疑人的移动足迹。只要他有落脚点，我们就必定会在足迹上看出端倪。”崔贞恩用为数不多的耐心解释道，“你看，他在下船后第一个记录是江城国际机场，接着是城际地铁到高铁站，大数据中心不会有这中间过程的记录，但地方摄像数据库会记录。” “原来如此……”张志远露出顿悟的神情。 “不是，你不知道我能做这个，还找我来加班是为了什么？”崔贞恩难以置信道，“不会真就想叫个苦力吧！让我通宵给你肉眼分析？” 那是因为你是老高认证的人选，是国际刑警部门里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同僚……张志远心道，但这些又不好公开说出来，“我就是觉得你擅长用电脑，来帮忙处理这些事情总不会错。对了，你不是要打首胜吗？我开游戏了。” “修电脑别叫我就行。”崔贞恩决定放他一马，“先加我好友。” 这时电脑忽然滴滴滴叫了起来。 “怎么了？” “奇怪……这就好了？”崔贞恩也微微一愣，转身重新趴到办公桌前，“分析对比已完成。” “你刚才说……要几个小时。”张志远讶异道。 “对，一般来说是如此，但这次好像特别顺利。”她调出足迹图，指向路线最多的那一团，“看，他现在就在楚城，并且十有八九住在这个小区，附近的摄像头也都有拍到他的活动。” 张志远猛地凑到屏幕前。 就像崔贞恩说的那样，脸型匹配让他的行动根本无处可藏，哪怕他带着口罩，摄像头也能根据脸部特征和衣服式样、颜色进行确认。这些记录并不针对他一个人，他只是万千被拍摄者中的一个，可一旦有需要，计算机就能通过数据配对来找到此人。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高伟的电话，“高局，目标找到了。是，是！我明白了。好的……我这就去确认。” 挂断电话，崔贞恩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要去抓他？” “高局说会帮我联系楚城警方，但人要留在我们手中。” “然后全程保密，继续把我蒙在鼓里？”崔贞恩瞪眼道，“你已经扯我下水了。” “没错，因为高局让我自己组建小队。”张志远并没有打马虎，而是坦然的应道。 “别转移话题——”她忽然一愣，“等下，小队？” “嗯，你就是我挑选的第三位队员。”张志远点开机票订购app，“所以你想继续跟我加班吗？” 崔贞恩瞪着的双眼渐渐眯成了月牙，“我要！快买票！”不过她稍微回过味后又追问道，“我是第三位，那第二位是谁？” “医疗室的宁静。没办法……我在那边世界的时候，身体总得有人看着。”张志远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她只是负责监控我的各项身体指标，对乐园的本质并不知情。” “那我才是货真价实的第二位！”崔贞恩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开心，“那么张崔小队，出发！” …… 珊黛拉被叫到领主府时，正看到李奇昂.奥拉正在书桌前来回渡步，他苍白的脸上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润，那是因愤怒而充血的表现。 见到城卫军指挥官的那一刻，他猛地捶打了下桌子，“你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雾气潮汐。”珊黛拉平静的回答道——尽管一晚上的坚守导致有些疲惫，但此刻她还是打起精神，“大雾最近的时候，离东北瞭望塔仅剩不到半里的距离；到早晨时雾气开始消退，如今已重新退回到麦田区之外。” 结果是幸运的。 辉煌堡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甚至因为它发生在夜晚的缘故，大部分居民都待在家中，使得踩踏事件都寥寥无几。当然，事后统计肯定会出现失踪者，以及她临时下达的船只招募令也要用掉不少开销，不过作为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这一结果已称得上是万幸。 “这不是什么自然现象，他们来了！”领主却难以平静，他冲着珊黛拉大吼道，“辉煌堡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他们…… 珊黛拉知道对方指的是谁。 她轻叹了口气，“但是大人，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隐雾教徒可以驱动迷雾。” 作为最盛名的邪教之一，隐雾教一直是新旧大陆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个教派崇尚神秘与迷雾，往往只有在雾区深处，才能见到他们的行踪。有传言称，他们认为迷雾是神明的披纱，高阶邪教徒甚至能召唤迷雾降临，摧毁城市。卫城的覆灭就有很多人认为，这是隐雾教徒策划的“神迹”，毕竟旧大陆突然冒出迷雾还是头一回。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联合清剿 然而这些论调都只是民间传闻。 至今没有任何一家教会祭司认为隐雾教徒拥有这样的能力。 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这种权柄过于强大，如果新大陆真是被这样的人占领，那他们完全也可以让旧大陆变得同样迷雾漫天。 毕竟世界上还没有一种能一劳永逸消除迷雾的方法。 “他们都敢公然袭击高天矿业了，你还说没证据？”领主反问道，“难道真要他们联合反贼出现在中央大街上，我们才能有所反应？” “您说什么？”珊黛拉怔了怔，“隐雾教袭击了高天公司？” “怎么，你还没收到消息？”李奇昂拿起桌上一纸信函丢给她，“不光是邪教徒，还有逃走的矿工，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贼人！他们发起偷袭的时间，也正好跟雾气潮汐相吻合！” 珊黛拉飞快的看着简报，心里也升起了一股火气。 昨夜凌晨遇袭，但到现在公司都没有告知城卫军，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报复！ 他们显然是在反对自己试图回收城市治安权的行为。 然而辉煌堡律法规定，任何牵扯到邪教徒的事件，发现者都必须第一时间向城卫军汇报。他们此举等于已经触犯了律法！ 但她深知现在不适合针锋相对，平息领主的怒火才是最重要的事。 根据简报，高天矿业公司在袭击中损失了两辆运输列车，以及近一百五十人的伤亡。损失包括且不限于大量矿工、预备发放的薪酬、以及好几台高价值的蒸汽引擎。而敌人数量预计为五十到六十人，持有不明火器，且在袭击后利用迷雾涨潮而全身退出战场。 换而言之，公司连一个活口都没抓到。 至于不明火器这点上……珊黛拉不由得联想起了之前的望水庄园，幸存者同样称敌人手中持有极为强大的火器，射速快、精度高，简直像是奇构武器一般。 她看完后放下简报，“大人，矿业公司并没有抓到俘虏，那他们是怎么断定有邪教徒参与其中？” “天下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十几年几十年不出现，一出现就正好赶上反贼袭击？”李奇昂振振有词道，“事实证明，被劫列车里的数百矿工，只有极少数被公司寻回，其余的都消失在迷雾区。加上高天矿业之前就发现有逃跑矿工形成组织的趋势，这些人去了哪里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您的意思是……隐雾教徒在配合他们行动？” “不然呢？如果没有迷雾潮汐，城卫军和矿场安保部队就能从东西两个方向对袭击者进行包夹，结果雾气一涨，所有人都只能龟缩在灵灯之下，他们自然可以肆意妄为！” 领主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我以前以为那些逃跑的矿工只是自己找个地方藏了起来，或者干脆逃回旧大陆去了，没想到他们居然都集成了团伙，还跟邪教沆瀣一气，公开跟我对抗！这是我的城市，他们休想染指！” 珊黛拉还是第一次看到李奇昂.奥拉如此愤慨的模样，“请您息怒，我这就派队伍去调查此事——” “不用调查了，我要的是他们的脑袋！”伯爵打断她的话道，“高天矿业、施内克航运、黑钢安保和法福建造已经聚集起一支联合部队，准备彻底清扫冶炼区和灰丘矿场。但他们毕竟只是佣兵，而我也不允许让佣兵来主导城市防卫。叫你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由伱来统领这次大清扫，带上所有城卫军，彻底把城市周边的迷雾地带筛一遍！如果你干不好，我就换人！” “属下遵命！”她知道自己此刻只能应下。 “给我记住了，虽然你的主要任务是把隐雾教徒揪出来，但那些逃跑的矿工也不可放过！高天矿业认为，他们袭击列车的一大目的，就是为了吸纳新矿工，好增强自己的实力，以图更大的阴谋！这些人也务必要除尽！” “明白。” “另外，城北警局一案就此结束。”李奇昂的怒火似乎有所平息，但语气也渐渐变得冰冷，“把问题归结到隐雾教徒上，然后办一场公开处决，让辉煌堡所有居民都看到，邪教徒才是腐化警局的主谋。” 珊黛拉不禁皱眉，“您之前给我两周时间，现在还没到期限——” “这是命令！”李奇昂不由分说道，“听好了，我要你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打击这次反贼事件上，要让所有民众都确信有那么一个敌人，然后它再被雷厉风行的击溃，证明辉煌堡有能力、也有信心保护当地经商者，听清楚了吗？” 珊黛拉忽然意识到，这些公司肯定对领主进行了游说。 如此一来，城北警局是高天矿业资助的背景便会被淡化，取而代之的将是又一次掀起恶性袭击事件的“邪教徒”。而伯爵的高调回应也能稳定其他投资者的信心，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财产依旧处于强有力的保护之下。 相比起真相，领主更倾向于自己城市的利益。 “你的回答呢？”李奇昂看向她。 “是！”珊黛拉将那一点小小的遗憾收敛起来，“属下这就去办。” “很好。”伯爵微微点头，重新坐回自己的软椅上，“带上神机教祭司，把刀剑磨利些，让那群贱民尝尝血的味道！” …… 第二天上午，楚城。 张志远刚和警局同志交换完情报，出门便见到了自己的协助人。 “张同志，你好。我叫陆鸣。”一名身穿特警服的男子上前与他握手道，“我的弟兄们都在外面等着。放心，我们保证协助你完成这次任务。” “你……你好。”张志远不禁有些发愣。因为他看到警局大院外还停着两辆面包车，身边站在十来名全副武装的特警。 这就是高伟所谓的“调派几个人的面子”？ 他不由得对上司刮目相看。 “哇哦，他们都带着枪耶。”崔贞恩低声道，“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是说跟我们国际刑警相比。” “那我们上车？” “啊……好。”张志远回过神来，跟崔贞恩一起登上头车。 “不好意思，这面包车是有点挤，还请二位忍耐一下。”陆鸣紧贴着张志远坐下，“平时出任务我们一般都用特勤车，但这次上司要求我们尽量出其不意，所以就换成了普通的民用车。” “没问题……民用的就行。”张志远打开手机导航，“我们要去这个地方。昨晚我已拜托过当地警方，由他们盯梢一夜，目前并没有发现嫌疑人有外出的迹象。” “放心，你跟楚城警局交代的事，包括目标位置，我们都知道。”陆鸣摆摆手，示意并不需要导航，“我们也被告知，此事涉及重大机密，所以不该问的我绝对不问。但有一点我想提前确认下，这人究竟有多危险？他身边可能携带武器或爆炸物吗？如果是后者，我们就得在抓捕前先进行疏散，至少要把和他同单元的居民撤离出来。”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不存在的人 有多危险？ 张志远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 如果此人真的是乐园的主持人，那么他给自己的感觉就是无所不能……不光凭空造物，还可以覆写记忆，甚至扭曲时间。 就连交给他们的任务，也充斥着血腥与厮杀，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当场阵亡。 但待在这样的人身边，他为什么没有感到危险呢？ 那些得到乐园帮助的人……丹恩、朱迪、修女珍妮、被释放的奴工，他们应该也不会觉得乐园是个危险的组织吧？ “我不知道。”张志远最后回答道，“你们可以按稳妥的方式来，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活着被抓。” “明白了。”陆鸣点点头，不再说话。 三十分钟后，面包车抵达小区，并且直接停在目标单元楼下。 从昨夜就暗中盯梢的民警也发来了依旧未看到有异常动静的消息。 “所有人都确认过照片上的嫌疑人了吧？”陆鸣抬起手腕，“现在开始对表，时间为九点十五分。三队和二队，给你们一刻钟时间，疏散单元楼六层内的所有居民。一队跟我一起进行破门，九点三十分进行正面突破，要求尽可能抓活口。都明白了吗？” 特警队员齐齐点头。 “行动！”随着陆鸣一声令下，后车门滑开，众人鱼贯而出，快步奔入单元楼内。此时已过上班早高峰，小区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加上面包车还做了搬家公司的伪装，任谁都不知道一场突然的抓捕行动已经开始。 张志远和崔贞恩跟随陆鸣一起来到三楼，只见后者拿出一台仪器，轻声扣在门板上。仪器背面居然渐渐显示出房间内的图景来。 “哇……”后者忍不住低声道，“这是热成像仪？居然还能透墙！” “人家经费高。”张志远小声嘀咕道，心里同样艳羡不已。 “房间内好像只有一人。”陆鸣判断道，“在正数第三个房间。嗯……从姿态来看他正在操作电脑，警觉心也不太高。” 独处，长期与电脑相伴，这倒很符合一个游戏从业者的形象。 “黄自宁，应该就是他了。”张志远深吸口气，心跳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过去他只能见到对方在游戏里的形象，而现在，他不可能再有无穷无尽的面具了。 时针指向30分的刹那，破门小队甩出破门锤，瞬间便砸开了这不算紧实的防盗门！几乎是同时，陆敏和另一名特警已经短枪冲入屋内，并直扑第三间房间。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从轰门到进入也就两三秒时间，张志远还没来得及起身，屋里已经响起了警告与呵斥！ “不准动！” “手背后到背后！” “我错了我错了，别开枪！” 第三声显然是嫌疑人发出来的。 张志远赶紧来到目标所在房间，只见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已被特警按倒在地，只剩下电脑的鼠标还吊在桌旁左右摇晃。 “呃……就这？”崔贞恩狐疑的仔细打量他一番，“不像个高手。” “我不是什么高手啊！”对方带着哭腔道，“你们至于这样对我吗！经济犯罪不至于判死刑吧！？” 张志远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妙，“伱跟乐园是什么关系？” “啊？啥子乐园？警官，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啊！” “那你为什么要去欧洲？还要搭乘海洋之星号游轮？” “我没有啊！我这些天最多就在家边逛逛！” “你胡说！”张志远一把抓起对方的领子，而那张脸也确实是诸多监控拍摄的嫌疑人，“我们有证据，你坐完游轮后先从欧洲飞到江城，再搭高铁来楚城，一路上都被我们拍下来了！” “冤枉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男子委屈的大喊，“什么欧不欧洲，我这辈子只去过东南亚，签证可以证明啊！” “你叫黄自宁？” “是啊……” 张志远忽然感到双脚有些发软。他缓缓松开手，无力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张同志？怎么回事？”陆鸣皱起眉头。 “呃……总之他就是嫌疑人，麻烦你们先把他抓回警局吧，待会我们也会跟过去。”崔贞恩连忙朝特警们作作揖，接着追出门外。 事实上张志远并没有走远，他只是来到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喂，你怎么回事？”崔贞恩走过去责问道。 “他不是我们要抓的人。”张志远瑶瑶头。 “你确定？拜托，监控可不会说谎！我们昨晚加班了那么久，总不可能是白忙活吧？他说他自己没去过欧洲，又有哪个犯罪分子会开口就承认自己犯罪了？”崔贞恩不解道，“老实说，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张志远揉了揉额头。 他想过许多种可能，比如他们扑了空，压根就没有抓到嫌疑人；又比如对方与警方展开殊死搏斗，或直接在他们面前消失。甚至……他想过对方一脸平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他们光临。 但唯独不会是这种——他们从一开始就认错了目标。 “周知跟我说过，一旦见过乐园，人和人就变得不再相同。我不是在认同他的说法，但这人对乐园的了解……就跟白纸一样。”张志远低声说道，“他不知道乐园是什么，这点很难作伪，就好像我对你说太阳其实不存在一样，你第一反应很难伪装出其实你这辈子并没有见过太阳的神态。” “行吧，既然如此，那我们让证据说话。”崔贞恩向他伸出手，“如果是真的，那么它怎么也假不了，如果是假的，那它怎么也真不了，这不是以前你经常跟我说的话吗？怎么，你现在不会认为感觉大于证据了吧？” “你说得对……”张志远拍了拍脸颊，借着她的手站起，“抓捕还没有结束。” 崔贞恩笑了起来，“很好，让我们继续追查下去，瞧瞧这个黄自宁是何方角色吧！” …… “你说什么！？”崔警官拍案而起，“他的签证记录里，确实只有东南亚？” “呃，我们反复确认过了。”楚城负责接待的警官挠头道，“另外他涉嫌好几期电子网络欺诈案，涉案金额还不小。在他的电脑里，我们也找到了相关证据，但至于你说的欧洲行，我们无法确定。” “这两位就是北府的同志吗？”这时一名年长的警察走入办公室，热情的握起他们的手来，“哎呀辛苦辛苦，我是副局长卫建国，你们来的真是太好了！这个黄自宁啊，可是我们一直在查的人物，但他行事谨慎，犯案地又常在国外，我们连他人都找不到。结果你们一来，就直接给我们送了份大礼，真是太感谢了！” “那您掌握他过海关的记录了吗？我是指……有摄像记录的那种。”崔贞恩咬牙道。 “视频没有，但有照片和盖章，不可能存在伪造。他上一次出国是一年前。” “那最近一个月内呢？” “一直隐藏在楚城，用的也是化名。若不是二位带来的身份信息，我们还不知道他两个月前已经绕回当地了。” 崔贞恩面色变得铁青！ 副局长则完全没有觉察到崔警官的神情，他抚掌大笑道，“等跟他有关的几桩案子结了，我一定给你们寄面锦旗，哈哈哈……这可是大功一件哪！” 今天三更！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暴风吸入 “那个……你还好吧？” 回程的飞机上，张志远看着旁边明显陷入抑郁的同僚，不禁关心问道。 “我不想干了。” 崔贞恩喃喃说。 “啊？”张志远大惊，不久之前她还在为自己打气，怎么现在就想着辞职了？“别开这种玩笑，你才刚加入我的小组呢！” “我以前觉得自己就算不是真正的天才，那也是半个天才，关于网络的技术，就没几个能难倒我的，但现在……我觉得自己算个啥啊？”崔贞恩将头埋进小桌板里，“我什么都不是。” “你要真什么都不是，又怎么可能被招进国际刑警部门？要知道伱这个岗位竞争者可不少，而且他们都是行业佼佼者。” “什么佼佼者，他们也什么都不是。”她发出闷闷的哼声，“过去我所见过的所有人，不管是白客还是黑客，在这人面前屁都不算一个！” “呃，你现在认为乐园很厉害了？”张志远小心问道。 “何止是厉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崔贞恩抬起头，声音陡然大了几分，“他完全虚构了一份不存在的证据！凭空让一个人背上了罪责！假如我们不联系楚城警方，法院单拿这些视频记录就足以定他的罪！” “我跟大数据中心联系过了，他们完全没有被入侵的记录，每一份视频都是原始数据，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我想了想，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乐园篡改了每个拍摄到此人的视频数据——所有瞧见他的摄像头，都遵从了他的指令，但这压根就不是单凭技术所能达到的高度，你懂吗！”她越说越激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做到这点的人，足以成为网络的神！” “他并非无所不能。”张志远从内心上就抵触着“神”这个词语。 “对，无神论嘛，我也不是说他无所不能。但相信我，如果他愿意在网上展示自己的能力，并稍微塑造下自己的形象，那么全天下所有学习电子通讯技术的人都会朝他顶礼膜拜，成为他最虔诚的学徒。”崔贞恩苦恼道，“到那时，我恐怕也没办法抵御……想要杜绝这种可能，我只有彻底放弃这一行才行。” 张志远哑然。 他发现自己已想不出任何安慰之词。 对方的处境和他曾经感受到的迷茫极为相似，那就是面对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展示后，对自己产生的巨大怀疑。 “所以……你现在相信乐园存在了吗？” “我信了。”崔贞恩回答得毫不犹豫，“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信。” “喂，打起精神来！” “我是说真的，而且我认为，你永远也没可能在现实中找到乐园。” “为什么？”他皱眉问。 “很简单，基于网络数据的抓捕手段全部失效的话，你靠什么来确定他的身份？就连身份证也是能联网的。”崔贞恩的头又埋了下去，“如果只靠人来搜寻，想在十几亿人中找到那个伪装者，我觉得跟痴人说梦也没什么区别。” 之后是一段相当长的沉默。 飞机穿行在夜空中，窗外是一片漆黑。大部分乘客此时都已入睡，机舱中只剩下引擎的嘈杂轰鸣。 张志远看向同事，映入眼中的却是窗户上的自己。 毕生所学都成了一句玩笑，这种打击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崔贞恩现在还能抱怨得来，说明她心理素质已经相当过硬了。 但仅仅这样恐怕还不够。 想让她完全摆脱这种震撼带来的迷茫，兴许只有一种办法。 “你想去乐园看看吗？”张志远轻声问道。 崔贞恩肩膀抖了一下。 “我跟你说说我都经历了哪些事情吧……如果把乐园当做游戏，那我打赌，它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刺激的游戏。”他从第一次见到辉煌堡开始，把自己烧毁剧院、指挥周知以少击多、雾中抢劫火车、最后与大量敌人同归于尽的事迹完整讲述了一遍。 同僚稍稍转头，露出了半边眼睛。 “……这也太不公平了。” “对，如此不可思议的世界，不应该只有我独享。” “但门票要一百万美元啊……把我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 “我会想办法。”张志远冲她眨了眨眼，“我觉得你只有亲眼见过，才会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不管乐园看似有多神秘多强，但它绝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顿了顿，“它需要我们。” “你可别犯法啊！”崔贞恩终于再次抬起了头。 “我怎么可能干违法的事。”张志远笑了笑，“不保证一定能行，但我尽量去试试，怎么样？当然了，你必须是国际刑警才有这个机会，其他工作可不行。” “我看出来了，你在哄我。”她撇撇嘴，语气里满是不信，但眼中却多了一丝不一样的神采。“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个机会好了。” …… 连夜从楚城回到北府已是凌晨三点，将崔贞恩送回家后，张志远没有回去，而是折返回了刑警大楼。 他走进那间专门为乐园游戏而设置的小隔间，打开了房屋里的灯光。 由于国际刑警并不需要像公安那样随时等待出警，因此晚上也不会留人值守。张志远躺在以往进入游戏的那张软椅上，静静感受着这份宁静。 此刻他的心理处在一个奇妙的位置，明明自己离乐园如此遥远，甚至连这个组织的边都摸不着，但他却又觉得乐园就在身边。 等待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上次那个电话。 不过这一次，他同时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电话连接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永无止尽。 就在他以为那种近在咫尺的感受只是自己的错觉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但那边并没有声音传来。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对吧？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你知道我跟上司报告了乐园的事情，你知道我在调查你，你也知道我们去楚城扑了个空，逮捕了一名跟你无关的犯罪分子，你全部都看在眼里！” “或许我做的事情都是徒劳，这辈子也很难洞悉乐园的全貌，但我还是想跟你谈谈，就和上次一样……不是谈条件，而是谈谈我们之间的共同利益！”张志远声音放大了些，思路也愈发清晰，“你找上国际刑警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连环杀人案需要一名侦破手！富豪并不能满足你的所有需求，你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才来助力于你！接下来要建立医疗物品生产公司，也许还要将圣堂改造成医院，这都不是普通人在短时间所能办到的，你需要更专业的人才！” “而你要的人……这边有的是！ 忽然，手机屏幕上睁开了一只眼睛！ 紧接着张志远感到自己的视界扭曲起来，身边的所有物体都在被拉长，阴影也在疯狂生长，宛若旋涡一般将他包围。 最终他完全陷入了黑暗。 (本章完) 第八十章 揭幕 当五感再次恢复，张志远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灰蒙蒙的大殿中。这个殿堂有那么点希腊神殿的风格，周围能看到粗壮的拱头石柱，但大殿横梁上的雕刻物却是中式的五脊六兽。更不搭调的是大殿内摆放的桌椅立柜等陈设都是现代的，整体突显出一种鱼龙混杂之感。 不过他知道自己此刻并不在现实中。 因为这些物体全部呈现出灰白色，表面看不到一丝细节。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未完成的建模，只有模型，却没有被赋予材质。 他向前走出两步，很快注意到了大厅前方的人影。 更准确的说，是呈人形的黑色暗影。 “你就是乐园的建立者，”张志远缓缓说道，“也是主持人。” 这也确认了之前他的一个猜测：vr眼镜只是幌子，对方只要能通过网络“目视”到他，就可以将他召进乐园。 海洋之心上的进行游戏是最特殊的一轮游戏，因为那一回不是通过网络进行的传送。乐园的建立者就那样面对着面，将四人送入乐园。 然而船上和码头的监控都被改写，不会再有人真正知道主持人面具下的模样了。 那影子半躺在巨大的软塌上，似乎斜着眼睛审视着他，“你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国际刑警，为什么觉得那边能如你所愿？” “上面关注的不是我，而是乐园本身。”张志远感到自己处于一种从未有过的清醒状态，“因为那个世界意味着全新的资源，与地球截然不同的发现，以及无限的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面对新世界时能熟视无睹。” “那得两个世界存在物质交换才行。” 张志远屏住呼吸说道，“其实交换是可行的，对吧？” “……”对方只是看着他，没有接话。 他接着说，“那名新手……艾洛蒂，她就是交换的例子。” 影子第一次坐直了身子——他微微前倾，单手撑在膝盖上，目光仿佛俯视着他，“怎么说？” “我第一次产生怀疑，是见到她的那一刻。她的衣服很像是现代的产物，而非那个时代的手织品。当然，伱可以凭空制造现代衣服，如果特意为她准备，还是没有问题的。”张志远顿了顿，“所以在圣堂的时候，我找机会剪下了她衣服的一个小角。” “据我目前观察到的规律来看，乐园的创造物通常是一个整体，如果这个整体被破坏，那么分离部分的维持时间会大幅缩短。比如在剧院枪战中，我注意到安东尼的防刺服被击穿，有少许碎屑掉在了走道里……但当我们第二次撤回来时，那些碎屑不见了。” “我不清楚这里面起作用的内在因素是什么，不过就事实来看，乐园创造的东西并非实物，也不能一直存在，而提前散落出去的零碎部件，则会消失得更快。问题就出在这里——”张志远也直视着对方，想要看出影子的变化，“艾洛蒂的衣角即使过去两天，也依旧保持原样，直到我gameover时，它还在我的衣服口袋里，这说明，她的衣服是实物。” 啪啪啪。 影子轻轻抚掌。 “我从第一次接触起就觉得你们挺敏锐的，没想到你居然细心到这种程度。当时只凭走道里几盏昏暗的油灯，你就注意到了防刺服被击穿后产生的碎屑？了不起！” “我在军校时，教官也经常夸我眼疾手快。”张志远自嘲道，“但跟乐园所造就的奇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你虽然说得有道理，但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随着乐园的活动扩大，注意到乐园的人将会越来越多。我并不缺人手。” “放到几个月、半年甚至几年的尺度上说，没有问题，可它解决不了乐园现在的需求。”张志远据理力争道，“我知道你并不害怕我们的调查，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乐园需要一定的关注度！那为什么不更进一步，直接利用我来昭示乐园确实存在？就算按你说的那样，等消息慢慢发酵，可半年后蜂拥而来的参与者里，怎么保证没有居心叵测之人？乔.詹姆这样的犯罪者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光是筛选他们，恐怕都会花费乐园许多精力！” “但让我方高层重视，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你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就一定能调用到什么样的人才，需要几个，就能安排几个！” “然后接下来是深度合作，相互绑定？”黑影又重新躺回软塌中，“我说过了，你参与游戏，乐园提供奖励，这就是双方关系的全部。” “我绝对没有想要破坏这种关系的想法！”张志远连忙说道，“两者唯一的不同是：参与游戏的人更加专业，更为纯粹，也更能达成你既定的愿望！而且此事的主动权在你，如果你认为哪里存在不妥，直接结束游戏不就行了？为何不试试呢？”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任务是否能顺利完成？”黑影好奇的问，“使用更专业的人才也只有这一个好处，而且大部分时候还跟你无关。” “因为我希望看到更多恶性案件的主谋被摧毁，让被害者和家人有再次团聚的一天；我也想看到耶妮圣堂变成真正的医院，让修女们不再被公司缚住手脚。乐园拥有这样的能力，但最终去实现的，还得是乐园的玩家。这群人越是可靠，最后的结果也会越理想。” 张志远坦然回答道。 等待良久后，黑影才再次开口，“你的想法确实有趣。乐园接纳的人数有限，物质交换的分量更是微乎其微，所以下一次我最多给你两个名额。” “有就行！”张志远也没想过一口气就达成目的，“不过如果只凭国际刑警部门的力量，很难一下子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我既然同意一试，自然不会虎头蛇尾。”黑影伸出手，只见一块暗红色的小石块飞向张志远。 后者接住，注意到那块石头干瘪、粗糙，还隐隐带着一丝温度。 张志远刚想发问，四周的环境再次变得扭曲，好像万物都在朝他抽离。 无论他如何张口，连一点声音都无法从喉咙里挤出，接着他猛地往地下掉去，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汗毛都倒立起来！ 接着他从梦中惊醒！ 隐蔽房间的一切又重现眼中，一切都好似一场梦境一般。 张志远缓缓张开手，手心里已空无一物。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消逝之声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吗？ 不对……他注意到墙上的钟竟然指向了7点，和他刚进这间房子时相差了四个小时！ 张志远猛地从躺椅上跳下，打开房门，只见外面的过道里已变得亮晃晃一片！ 那是初升太阳的光芒。 走到窗边，他看到警卫已经打开伸缩闸门，准备着新一天的站岗工作。街道外更是车流如织，匆忙的上班族正快速走在步行道上，不少人手里还拿着热腾腾的早餐。 可他记忆里与乐园的交谈顶多只有三十分钟，哪怕醒来后他对谈话内容也记得一清二楚。 带着迷惑与不解，张志远回到隐蔽房间，看到了自己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大概是自己被招入乐园的瞬间，身体失去控制，整个瘫软下来，导致手机也毫无防范的落在了地上。 他心疼的捡起手机，发现屏幕上挂有一条未读短信。 点开一看，居然是京西快递的。 但往下一划，张志远便愣在原地。 因为他看到详情页中，发件方名字为「乐园」。 …… 不列颠岛，l城。 韦恩.詹思特靠坐在石墙边，静静听着高窗外传来海鸥的鸣叫。 这是一座临海监狱，内部大概被翻修过，各种现代监控设备和锃亮的自动铁栏门与它的整体石砌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这也是不列颠的特色，那就是什么东西都是翻新而来——工厂是，街道是，房屋是，监狱也是。往好处想，那就是这些东西他们很早就有了，往坏处想，那就是翻新的永远没有新建的好。 比如这间牢房由于靠海，总是显得湿漉漉的，夜晚栏杆上甚至会结出水露。仅仅两天，詹思特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环境，他巴不得下一刻就能离开这里，重回酒店柔软的席梦思黑床。 而且他知道自己也一定能离开。 因为泰勒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表面上的泰勒身家万贯，但实际上他的能力比他的财富还要惊人，韦恩.詹思特之所以能把生意做到不列颠，跟泰勒的交情离不开关系。也正因为有这么一层联系，他也知道对方一定会采取行动。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轻响，整个牢房都暗了下来。 “妈的，又停电了！” “喂，能不能行啊，没电扇吹老子要热死了！” 外面立刻响起了其他囚犯的叫骂声。 但很快，狱警就用警棍回应了这种挑衅。 韦恩.詹思特根本懒得理睬这种“日常互动”，在他看来，这群渣滓甚至不配跟自己待在同一座监牢。叫骂除开发泄情绪以外毫无用处，他大部分时候都保持着沉默，是因为心中正酝酿着怒火，一旦让他重获自由，他一定会叫那两个小杂种后悔来到这世上。 忽然，两名狱警在他的牢房门口停下脚步，其中一个拿着一份文件，““韦恩.詹思特，美国籍，目前是暂时监押，没错吧？” “是我。” “靠过来戴上手铐，有人要见你。” “谁？”他走到牢门边，通过活动铁窗伸出双手。 “见到后你自然会知道。”对方也没废话，确认手铐扣好后，用手动旋钮打开了牢房铁门。 詹思特跟着两人离开监狱区，另一名警察接过了押送之责，边上还跟着一名西装打扮的中年男子。后者主动上前与他握手，“先生您好，我是弗林委派的律师崔魏，在您见弗林之前，我得先了解几个问题。” 弗林？詹思特心中长出一口气。泰勒偶尔会用其他名字，弗林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从被袭击到关押已过去四天，他本以为对方反应会更快一点来着。毕竟他那天晚上要会面的人物正是泰勒，失约当晚对方就应该已经知道他出事了。 “为什么这么久？”他不满的反问道。 “因为抓捕你的不是l城警方，弗林先生需要花时间来解决。” “不是l城警察？”詹思特讶异的皱起眉头，“那还能是谁？” “这不便透露，先生。”崔魏抬了抬眼镜，“主要问题是，您是怎么被抓到的？” 与此同时，那名随行警察居然自觉走到数米开外，背对两人，不再监管他的行动。 泰勒的能力果然不一般，詹思特在心中暗道。 “我被两个小崽子偷袭了，鬼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酒店餐车里的！这事没完，等老子抓到他们，会让他们知道死都是种奢望！” “什么样的小崽子？” “一男一女，我还能说什么？”提到这个事，他心里的愤怒就难以抑制。自己居然栽在十几岁的女孩手里，这种事情哪怕是被人提起他都觉得是种挑衅，“拿到监控记录，我自然认得出他们。” “那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律师又掏出张照片举到他面前，“喔……抱歉，停电了可能有点暗，您稍等。”说完他随手打开一支笔型手电，替詹思特打光。 照片上显示的正是他所在的那间豪华套房，不过奇怪的是墙壁像被什么撕裂了一般，从中间断成两截，地上更是一片狼藉。 “呃……他们带了炸弹？我不清楚。事实上我一睁眼就到了一间地下室里。” “好的。”崔魏收起照片，却没有关闭手电。“那抓您的人，有跟您交谈过吗？这点相当重要，请您一定要如实回答。” “没有，他们只殴打了我。” “也没有询问您关于乐园游戏的事情？” 詹思特心中一跳，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也会知道乐园游戏，“我说了，他们只是殴打我，没有食物，更没有交谈！这点跟我见泰勒有什么关系吗？” “嗯，弗林先生不希望乐园的消息流传出去，特别是传到美国人耳中。”说完崔魏退后两步。 “伱……”詹思特有些迟疑的看向他，忽然醒悟过来，“等——” 身后的警察已经举起手枪，对准他扣下了扳机。 只听到一声啸响，韦恩.詹思特头部像被铁锤重重击中一般，猛地一震，接着身体向前瘫倒，手脚抽搐不已，再也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而那支手电一直指着他，在阴暗的走廊里宛如点亮目标的探照灯。 崔魏蹲下身，手按颈脖确认詹思特没气后，才朝开枪者点点头，一同走向门外。 打开过道大门，那两名负责押送的狱警连忙朝二人立正行礼。 “你们做得很好。”崔魏同样回以军礼，“为国家安全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不列颠必定会铭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石头” 砰砰。 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高伟将制服挂好，略有些疑惑的说道。他今天才刚进屋，谁会这么早来找他？ 房门被推开，张志远喘着粗气走了进来。他的状态明显不太好，嘴唇有些发干，眼框边还有浓厚的黑眼圈。 “你昨天去哪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崔警官是前天回的，结果她来上班你却消失了。不会是一天没睡吧？”高伟打开自己的保温杯，给下属倒了一杯枸杞茶，“来，先喝点水。” “我其实差不多两天没睡了。”张志远端起茶杯猛地酌了口，随便被烫得直咧嘴，“昨天我去了锦都。” “出行不报备，伱胆子现在越来越大了啊。”高伟语气不悦，“楚城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抓到了人，但人却跟这事关系不大？” “抱歉抱歉，这次真是情况特殊。”张志远连忙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快递袋，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前，“报备出差需要审批，我实在怕来不及，所以先出了门。楚城那事我会做一个详细汇报，但它确实跟乐园无关，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白跑一趟。” “那你去锦都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为了亲自把这个快递拿到手。”张志远老实交代，“如果等它邮寄过来，恐怕需要两到三天时间，我坐飞机的话一天就可以来回。而这东西……就是证据。” “什么证据？”高伟疑惑道。 “乐园存在的证据。” 高局的神色顿时变得认真起来，他打开塑料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出。 那是一块小石头。 但当他将其捏在手中时，又能感受到它的触感明显不同于一般硅酸盐矿物。 “你的意思是……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是。”张志远其实并不清楚它到底是个啥玩意，但乐园绝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北府有好几家专业检测机构，不管它是石头还是某种化合物，都能出具报告。如果它的成分前所未见，我想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怎么弄来的？”高伟问道。 “乐园游戏的奖励。” “他们不知道这东西代表着什么？” “知道，或者说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是，乐园并不在乎。” 高伟奇怪的打量了对方一眼，不在乎？这种涨他人威风的说法不应该在自己的得力下属口中听到才是，“你的意思是，他们打算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了？” “不，我的意思是乐园的技术力量达到了一个新的程度，在这个层次下，我们没法通过常规手段抓到他们。”张志远将自己在楚城的境遇向上司简述了一遍，“它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此事带来的连环影响。” “连大数据中心的文件都被替换了？这事你怎么不早说？”高伟瞪大眼睛。 “因为任何基于网络的屏障都不会生效，除非将设备断电。您知道……这事他们同样不会干。” “我们走。”高伟站起身，重新披上制服。 “……去哪？”张志远一愣。 “当然是去国家鉴定中心。”他沉声道，“我跟你一起。” …… 国鉴中心离国际刑警大楼不远，驱车也就十分钟路程。 作为官方合作单位，两人并不需要排队等候，直接就被引导进了专门的接待厅。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招待了他们，“二位好，我叫白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高伟介绍完身份后，将快递袋交给对方，“是这样……我想请贵单位帮我们检测一块石头。” “嘶……”后者看到袋子直咧嘴，显然对这种包装方式颇有微词，但又碍于面子不好说出来，“是查血迹还是dna？不过证物可能会因存放不当而导致污染，我不确定结果一定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不，那是刑警会查的东西。我们只想鉴定下这石头本身。”张志远连忙纠正道。 “宝石鉴定吗？”白衍戴上手套，将石头捏起，“唔……可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管什么都好，请出一份鉴定报告。” “行吧，收费项目走单位，我这就去给你们安排。” “等下，”张志远又叫住了他，“我能跟你一起吗？” “啊？”白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不好意思张警官，检测室是无尘无菌的，你不能进来。” “行了，你给我坐下！”高伟一把将他拉回，接着又对检测员说道，“没事，你去做吧，大概要多长时间？” “一小时吧。你们可以先回去，报告能在app上查看。” “没关系，我们就在这等着。” 白衍耸耸肩，似乎不太理解这两人的行为，但毕竟是官方客户，他也没再多言。 “你小子给我冷静点！”高伟瞪了张志远一眼。 “不好意思，我怕他弄丢样本。”后者有些坐立不安道，“您知道吗？这石头被我在转发站截下来后，就一直没离开过怀里。” “我懂，毕竟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它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证物。”高伟笑了笑，“你这么极力的想要证明乐园存在，那有没有想过万一上头开始重视这事，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我想继续留在乐园，充当双方的联系人。”张志远缓缓说道。 “嗯……这个要求不高，应该能实现。”高伟琢磨了下，“不过我以为你会想要加入侦破组，专心寻找乐园在现实世界中的下落。毕竟你年轻又有能力，缺的是经验，而这种资历对你日后的提拔大有帮助。如果只是待在游戏里，资历这一块肯定不如后者。” “没关系。”张志远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如果您有机会去乐园看看，也一定会想在那边多待几天的。另外我还想跟上面派来的人说，最好不要急着寻找乐园的真身——它是我们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唯一通道，若是失去它损失将难以估计。何况乐园本身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前往新世界进行探索与开拓。” “你可以提意见，但能起多少作用那是另一回事。”高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的功劳是发现这件大事，可若是它大到一定程度，那我们能管的事情就相当有限咯！” 张志远默默点了点头。 他知道上司说的是实话。 说到底他们只是国际刑警部门，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是幸运，没有乔.詹姆与记者朱迪的机缘巧合，自己也不会遇上乐园。上面决定介入的话，肯定会安排更严密的组织，调遣更有能力的人来指挥，到时候他们要怎么做就不是自己所能预料的了。 就在这时，接待厅的内门突然打开，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一齐冲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白衍也在其中，不过他并没有主动开口。 最先说话的是一个两鬓斑白的高龄男子，他戴着厚厚的眼镜，额头上也有明显皱纹，但嗓音却意外的清晰洪亮，“石头是你们带来的？” “没错……是我们。”张志远点点头。 对方猛地凑近他，脸都快要贴到一起了，“这石头还有吗？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你有新工作了 “请问您是……”张志远头向后仰了仰。 “啊，忘了介绍，这位是丁博士，矿物鉴定部门的主任。”白衍赶紧接话道，“我刚才觉得矿石有点异样，就请老师过来看了眼……” “什么叫有点异样！”丁博士直接打断他的话道，“这玩意根本就不像是地球上的矿物！” 张志远和高伟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了同样的想法。 “您确定？” “废话！我干这行干了三十年，扫一眼分析光谱就能猜个七七八八。” “咳咳，”白衍咳嗽一声。 ”好吧，它有可能是地球产物，”对方收敛了些许，“但绝对是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成分和构造前所未见，所以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吗？” “抱歉，我不能透露它的来历。”张志远望向高局长，后者用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接着拿出手机走到一边。 他心领神会，继续问道，“您能不能再多说说，那石头到底奇怪在哪？” “哎，你们真是急死人了！”丁博士满脸的不耐，“我说了你们又听不懂！” “那鉴定报告总能给我们出一份吧？” “没有！”他抬手一挥，“报告只针对资料库里的东西，这玩意并不能归类到任何一类宝石、玉或其他矿石分类里，机器根本无法得出结论来。它只能靠人工一点点来琢磨，少说得也花个五六天。” “您还是说说它的奇怪之处在哪吧？”张志远故意拖延时间，“我们也是有任务在身，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也难交差啊！” “老师，还是让我来说吧。”白衍主动站出来说道，“你们别怪丁博士太急躁，他只觉得这东西可能涉及重大发现，无论是发现地还是发现数量都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前者可以帮助我们了解石头的来源，后者则可以进行更多的试验。” “简单来说，我们目前在样品上发现了几种常见元素，比如硅、氧、碳、铁……但这只是光谱数据，它们的结合形态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好像同样是西瓜，一个是完好的，而样品是砸烂的。另外光谱上还存在着大量黑区，理论上这是物质吸收光谱的特征，但如此数量级的黑区我们从未见过。最令人不解的是，电子吸收光后会发生跃迁，之后还得再把能量吐出来——但我们并没有观察到后面这一现象。” “……”张志远发现自己想多了，对方说的也许很简洁了，但自己听得依旧是一头雾水。 “伱看，他们根本不明白这样品的意义。”丁博士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反应，“算了，我们继续检测，把光谱数据和其他分析也发实验室一份，让别人帮我们看看。北府大学合作的工作室也可以发一发，那帮小子绝对会吓掉大牙——” “不行！”张志远突然打断道。 “啊？”丁博士刚准备返回鉴定室，又转身皱眉道，“你不是急着要报告吗？人多力量大，把鉴定内容分开的话，也许三天就能……” “我不便解释，但还请各位配合，留在原地别动。”张志远抢先一步，拦在众人面前。 “什么意思？这里也是国家单位！”丁博士不满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警笛声。 只见一辆又一辆黑色依维柯驶入国鉴中心，稳稳停在大院两侧。武警跳下车，有条不紊的拉起警戒线，不到几分钟时间，就占据了中心的各个出入口。而这时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直接停在接待厅入口，几名中年男子开门下车，笔直的朝着高伟走来。 而后者也没在大厅等待，而是主动上前，与来人握手相迎。 张志远不认得他们，但其中有一个他有印象，国家安全部门改制时，他就经常出现在大会前排。 看到这一刻，张志远才明白上司所说的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证据。」 高伟没有轻信，但他还是做好了“万一此事为真呢”的准备。 甚至不光是他，上面也同样是这种做法。 ——与其赌它绝不会发生，不如抽点时间来做个预案，反正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眼前的一切不可能是临时凑出来的，有一帮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只需要等待证据确定，上面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展开行动。 接下来的事情便显得顺理成章了。 张志远被请出了鉴定中心——他的级别既无法参加接下来的会谈，也无法得知上级下一步的安排。国鉴中心的人员也差不多，比如白衍便被“踹”了出来，不光如此，他还得签署一份保密协议，要求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今天见到的东西。当然……保密费还是相当可观的。 这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 一个小时后，又有新的研究员被接送到此地，这批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专门挑选出来的精锐，光滑闪亮的头顶就是他们能力的证明。 再过一个小时，连工程车都进来了——他们开始拆除鉴定中心的牌匾，并开始搭设新的进出通道。显然从今天开始，这地方要改名了。 不过张志远也能理解这种做法，毕竟鉴定中心里各种检测设备齐全，天生就适合改造成实验室。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切都会在同一天发生，或许这就是国家介入时不经意间透露的力量。 张志远很感谢他们没有立刻将自己踢出局，至少他还能在接待厅外面徘徊。 他蹲在停车场看了一天的车来车往，待到晚上六点，上司高伟终于再次出现在大厅门前。 张志远赶紧跑了过去。 “老高！上面怎么说？” 高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后者立刻捂嘴，“我忘了纪律，不该问的别多问。不会我以后都没权限知晓乐园的事了吧？” “是不该在这里问！还没吃饭吧？食堂开餐了，跟我去吃个晚饭。” “好嘞，回国际刑警大楼吗？” “不，就在这里的食堂。”高伟指了指接待厅左边的大楼，“今天他们把公众大堂改成单位食堂了。” 张志远不由得傻了，他记得公众大堂是对外开放的业务厅，主要为城市居民提供鉴定服务，结果现在直接成食堂了？ “以后进出这里，都需要专门的身份卡，而且外出必须登记。”高伟边带路便说道，“另外你也不用再回刑警大楼了，从今天开始，你有了新工作。”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国家效率 走进鉴定中心的新食堂，张志远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才一天时间，没想到上面居然连装修都换了！ 原本供人等待的长椅全部换成了学校食堂常见的带凳方桌，一条就可供二十几人吃饭。挂上房梁上的监控也不见踪影，甚至墙面四周和天花帮都贴满了明晃晃的银色纸带，连窗户也没放过。 他拿出手机，发现果然已没了信号。 “食堂、会议室和检测鉴定区都做了信号屏蔽，这是避免交谈被窃听。”高伟说道，“听领导说，新的联络工具也已开始开发，它的通信原理和现在的手机完全不同，不知道这样是否还能被乐园控制。” “我觉得……乐园没有太过干涉现实的意图。”张志远犹豫了下才接话道，“光是能控制网络这点，只要对方有心，就足以给这个世界带来惊人的破坏了。” 没想到高伟欣然表示同意，“情报分析师也是这么说的。他们认为，乐园的重心在另一个世界，而且不是金钱或权力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两者地球并不缺。目前推测可能是某种资源，并且是那边独一无二的东西。” “我们现在都有情报分析师了？”张志远咂舌。 “不然你以为我们开一整天会是在干吗？”高伟带着他走进一间小包厢——这包厢明显是用塑料隔板临时搭建出来的，面积也就八九平，但接缝处居然还细心的贴上了吸音棉条。“事实是上面的反应很快，新组织的框架都搭好了，对外的名字叫综合防控与开发部门。” “对内呢？”他下意识问了句。 “对内没有。因为大家都清楚自己在面对什么，没名字就是最好的保密。”高伟按下桌上的一个电铃，三十秒不到，就有服务人员走进包厢，拿出一张菜单给他们选择。 张志远定眼一看，发现这菜单的封面上居然写着「国宴」二字。 点餐方式也一并回到了最朴素的时代——拿铅笔在菜单上打勾。 点完餐后高伟才说道，“今天时间太紧，菜单没办法新印制，所以用的都是现成的，这地方还有许多东西要调整。” “厨师也是？” 上司点点头，“厨房则是专门从军队里调的野战餐车。” “能吃国宴我绝对没什么意见，总比泡面好吧！”张志远故作轻松道，“那么……你们开会有谈到我吗？” 他甚至不想去打听这个所谓的综合防控与开发部门究竟由哪位大人物负责，那些首批赶到鉴定中心的领导又是什么人……正如上司所说的那样，一旦国家介入，很多东西他将再也无法接触。 “你放心，并没有禁止伱进入乐园。”高伟笑道，“其实上面还屡次表扬了你，说你极富责任心，又有高度敏感性，此事当居首功。” “哎呀，哪有的事……还不是您教育有方！” “嗯？”对方眼睛一斜，“跟我来这一套？” 张志远连忙收起玩笑的神色，“所以我不用把名额交出去？” “是，目前来说，你成分可靠，能力也有目共睹，加上对乐园世界最熟悉，因此上面决定你还是乐园的首席参与者。”高伟缓缓说道，“这几次会议的一个主要内容，就是分析你提交的‘游戏报告’，并对乐园下一步行动进行预测。” “乐园想建立一个能提供医疗用品的公司，从而帮助耶妮圣堂摆脱资本的制约。” “表面上看是这样，但具体问题还需要具体分析——比如你说的那个海港城市，它是什么背景，有哪几方势力，经济水平如何，目前都是未知因素。如果不把这些东西搞清楚，你们就抓不住问题的真正核心，后续任务也不一定能成功。” 张志远惊讶道，“这也是分析师说的？” “怎么，你以为他们对游戏一窍不通？何况这还不是一款真正的游戏。”高伟嗤笑一声，“他们甚至认为，这次任务和之前出现了巨大差异，因此失败的可能性相当高。” “什么差异？”他迫不及待的问。 “第一次由地下战场转入了正面战场。”上司顿了顿，“过去你们都是依靠乐园强大的道具，以及出其不意的优势，在暗处与敌人战斗。虽然人数处于明显劣势，但战斗力反倒丝毫不弱，因此能够连番取胜。但这一回不一样……” “公司处在明面，是实体，很容易被摧毁。你们也无法完全向之前那样，靠个人能力来取胜。何况经商这种事情绝非普通玩家所擅长，如果操作不当，说不定都不用敌人动手，你们自己就崩盘了。” 张志远哑然。 以他的见解，对这番结论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但上面同样认为，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或者说乐园愿意寄出这颗石头，本身就说明了它的态度——乐园觉得棘手的问题，我们可以设法解决。只要挑选出合适的玩家，就有可能将这盘棋下成必胜局！” 这也是张志远希望看到的结果。 “那……他们有人选了吗？” “已经有了大名单，顺利的话，明天可以确定最终答案。” 张志远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几个人的名字——他们无不是年少成名，白手起家的典范，也是大部分口中耳熟能详的商业巨子。 不过这些人真的乐意前往另一个世界吗？ 张志远又问，“那另一个人是医学专家么？” “不，上面把第二个空额留给了你。”高伟摇摇头，“因为你提到，另一个世界虽然跟现实无异，但乐园提供的体验方式依旧有许多游戏因素，若有一名对游戏经验相当丰富的同行跟随会更有帮助。他们认可了你的提议。”说到这里他轻笑起来，“我猜这个人选是崔贞恩吧？” 张志远也不装了，他难以置信道，“我预想的是她，不过崔贞恩的医学水平跟我半斤八两，这么选会不会……” “我也不瞒你，分析师认为医学水平是这个环节最不重要的一环，毕竟你说烧开水都能帮到修女们，不是吗？”高伟不以为然的说，“一天时间里，足够相关专家编写出一套傻瓜都能入门的医疗资源生产纲要了。而且这项任务应该是个长期任务，实在不行还能换人不是么？” 这倒没错…… 张志远稍稍放松了些。 “总之，会议第一阶段达成的结果里，你需要知道的仅有一个：那就是尽量确保乐园布置的任务能够完成。”高伟最后总结说，“玩家能得到的好处跟任务收益成正比，而我们能得到多少好处，就全看你们的了。” 这时他们点的国宴菜也正好上桌。 “先吃饭吧，”上司招呼道，“不填饱肚子可没力气干活，今天晚上还有得忙呢。”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秘法神器 迷雾区，灰丘矿场西南边，废弃矿道内。 城卫军最精锐的两个组正在合围一处新发现的反贼营地，这已是他们发现的第四座营地，从它身处矿道最底层的位置来判断，这应该也是最后一座。 枪弹的轰击声在狭长通道里来回震荡，对每个人的耳朵都是种巨大考验，而反贼的反击也格外顽强，城卫军组织了好几次突击都被对方打了回来。 ——没错，敌人同样装备了火枪。 天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武器。 “当心，炸雷！”有人大喊道。 紧接着是一记地动山摇的轰鸣！明亮的火球几乎将矿道映成了白昼，不过仅仅一秒之后，火焰被便被乌黑的烟尘取代，灼热的爆炸风吹得无数碎石噼里啪啦作响。 “咳咳……咳咳……”副官伍迪倚靠在掩体背后，被浓烟呛得眼泪鼻涕齐出，幸好这些废弃通道里的排风井还能用，不然再来几次爆炸谁都撑不下去。 这已是大清扫的第四天。 他们如筛子般从丘陵搜到洼地，再从地面作战转入地下战斗，伍迪本以为这是一次轻松的练兵行动，没想到抵抗者的战斗决心远比他预想的强。更令他心有不安的是，当珊黛拉宣布打击开始之前谁也没料到，就在离辉煌堡不远的地方，居然真隐藏着这么一帮地下势力！对方以海卫人矿工为主，将废弃矿道当做自己的藏身之所，暗中积蓄着力量，如果不是这次清扫行动，天知道这伙人想要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来！ “该死，他们手里还有炸药！” “废话，开山炸矿的玩意，他们能没有吗？” 士兵们互相埋怨着，重新开始清理通道——敌人每一次动用炸雷后，都能暂时阻隔城卫军的进攻，这使得后者明明拥有更为强大的火力，却始终难以突破对方的防线。 就连伍迪也不得不承认，在乌漆嘛黑的矿洞里作战，要比迎击海盗麻烦多了。 “报告，莱特的侦查小队发现了一条从侧面进入敌方营地的通道。”这时一名手下汇报道。 听到此消息，伍迪精神一振，“三组在哪？让他们跟莱特走，尽量分散敌人的注意——” “没那个必要。”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命令，“你们的援军到了。” 伍迪回过头去，发现来者正是神机教祭司歌薇。 只见她独自举着一盏油灯，身边再无任何随从。在摇曳的火苗映照下，她嘴唇和耳朵上穿戴着的黑色铁钉仿佛也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如果换做其他人只身前来，还自称是援军，必定会遭来伍迪的斥责，但这话从女祭司口中说出，现场却没有一人敢出言否认。 因为他们都见识过这名祭司的能力。 “请问……珊黛拉大人呢？”伍迪低声问道。 “她正在主持邪教徒的审判大会，一时半会顾不上诸位。虽然我们都清楚那些货色跟邪教徒毫无关系，可民众就是这样——宁可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案，也比没有答案要好。”歌薇耸耸肩，“所以……我又来了。” “祭司大人，请慎言！这种话可不能……” “你们对指挥官大人忠诚吗？”她扬起嘴角。 “那当然！”伍迪当即回道。不光是他，其他参与进攻的城卫军士兵也纷纷点头。 “所以只要你们不四处宣扬，我在这儿说的话和没说又有什么区别？”歌薇轻笑出声，她似乎很喜欢看到众人左右为难的神情，“废话就说到这儿，敌人在哪里？” “就在这条通道的尽头，营地是个采掘休息区，敌人数量大概在——”伍迪还没说完，就见祭司已经摘下背后的银色十字架，大步流星的走向洞底。 明明脚下到处都是碎石，墙壁也被炸出许多垮塌之处，但她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可以在有棱有角的石头上跳着行动；她提着的武器伍迪之前掂量过，重量差不多相当于一名成年男性，可在她身上却跟没有重量一般！ “快跟上，掩护祭司大人！” 伍迪当即拿起枪跟了上去。 当歌薇出现在洞口的刹那，敌人的火器齐齐轰响！ 而女祭司将十字架竖置于身前，将大部分射过来的子弹统统挡下。接着十字架开始发出奇特的银光，好似本体周围多了一圈轮廓。 要来了！伍迪忍不住屏住呼吸—— 只见歌薇抬起十字架，将较长的一端对准前方。 接着银光如一道极快的月牙波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过敌方营地！它既像是被十字架发射而出，又像是银色轮廓急剧放大后的结果。而这道波纹宛若一道实体坚墙，将路径上的一切遮挡物轰得粉碎！ 这就是秘法神器的力量！ 无论看上多少次，伍迪都会感到羡慕不已。 哪怕它只是三等奇构，对持有者的能力都是巨大提升。倘若十字架落在一个可以激活秘法神器的普通人手里，光凭这一击就足够让自己粉身碎骨了。 扫清完障碍后，歌薇扔下油灯，开始跟幸存下来的敌人正面厮杀——而这一部分伍迪便不敢恭维了，因为十字架此刻变成了祭司手中最朴实无华的钝器。只见她拖着看似瘦弱的身躯，在被银光横扫过的废墟中左冲右突，被十字架砸到的人就算当场没死，也至少是个半身残废。 伍迪不明白，为什么她本可以站在原地干净利落的结束这场战斗，却偏偏想要和敌人近身肉搏，最终打得自己也满身是血，甚至还有可能负伤。 但对方毕竟是大师级别的祭司，作战思路不是他能置喙的，这种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替歌薇分担火力，清扫战场。他冲出洞口，振臂高呼道，“我们也上，注意两侧冷枪！情况允许的话，记得留活口！” 面对神机教祭司和城卫军的猛攻，这群海卫人矿工很快败下阵来，惨叫声此起彼伏，抵抗也越发微弱。 伍迪再次找到歌薇时，发现她已浑身染血，十字架上更是血肉模糊，天知道她用这玩意敲碎了多少人的脑壳。 而她的对面坐着一名海卫族男子，此人双腿尽失，也不知道是被歌薇碾碎的，还是被银光斩断的。他的双目死死盯着祭司，眼中的仇恨几乎肉眼可见。 “伱们已经输了，没有必要硬撑下去。告诉我，隐雾教徒藏在哪里？他们有几人？”歌薇半蹲在对方面前，平缓的问道，其神情和语气与鲜红的裙摆显得格格不入。 “……呸！” 男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沫。 歌薇不躲不避，任由血沫落在脸上。 “其实我对你们的反抗行为没有看法，你们想结伙求生还是想对抗高天矿业公司都没关系，但邪教徒不一样——他们是万物生灵的敌人，放任邪教徒作恶会导致世界的彻底毁灭。”她继续说道，“当然……说毁灭可能有点不太恰当，因为世界本身还是存在，只不过我们就不再是我们了。因此为了避免这种下场，所有勾结邪教徒的生灵都必须得到严惩，不管你是普通人，还是海卫族。”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命运之门……公司 “你……知道吗？”他忽然艰难的开口道。 “什么？”歌薇靠近他。 “如果隐雾之神……能毁灭你们……”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双手却摸向衣襟，“那我一定是……它最忠诚的信徒！” 说到这里男子用尽全身力气拉开衣服，露出绑在身上的炸药包，他这一动作也顺带拉燃了引线，只见一团小火花滋滋的蹿了起来！ 伍迪倒吸了口凉气，连忙大喊道，“歌薇，快切断引线！” 然而后者无动于衷，还鼓励似的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这家伙……在干吗？ 难道她打算任由此人引爆自己！？ 只是此刻的情景已容不得伍迪多想，他用平生最大的嗓音尖声吼道，“有炸药，所有人卧倒！” 部下哗然，纷纷找掩体躲避。 他也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凹坑趴下，至于这么近的距离会不会被爆炸震伤，他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趴下的瞬间，伍迪看到祭司依旧半蹲在原地，头微微上扬，表情居然有种神圣之感，仿佛她不是身处废弃矿坑之中，而是位于教堂的祷告室内。 该死，这个疯子！ 就算是大师级战士，在贴身距离内生吃那么多炸药也绝无生还可能。 短短两三秒之间，火花已经闪到了底部，伍迪猛地埋住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冲击波—— 但数息过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既没有剧烈轰鸣，也没有大地震颤，坑洞里一时平静得有些渗人。 炸药哑火了？还是歌薇在最后一刻斩断了引线？伍迪缓缓抬头，却发现哪个答案都不对——只见男子胸前一圈完全碎裂，血肉都被烧成了焦黑色，像极了被高温灼烧后的伤口。但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爆炸痕迹，一捆炸药也不翼而飞。 这到底是炸了，还是没炸？ “您刚才做了什么？”伍迪小心翼翼爬起身，忍不住质问对方道，“为什么不切断引线？” “他最后的愿望就是跟我们同归于尽，我不想破坏他仅存的念想。看……”歌薇朝男子点点下巴，“他走得很满足。” 伍迪望向那名海卫人，果然，就如女祭司说的那般，男子的表情不再充满愤怒，而是隐隐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是在美梦中死去的一般。 这诡异的景象让副官背后寒毛倒竖。 “您……没有阻止爆炸？” 歌薇摇头，“他凝视着爆炸而死，所以才不会留下遗憾。” “为什么？” 伍迪想问的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可以用简单的方法来了结敌人，她却偏偏选择去冒不必要的风险——虽然不清楚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能猜到这应该是秘法神器的某种效果，问题在于驱动神器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能做到这一点绝对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轻松。 果然，歌薇站起身时第一次出现了摇晃。 那个脚步轻盈、举着十字架来回冲杀的女子终于露出了些许疲态。 但这股疲倦仅限于她的身体。 歌薇的表情依旧相当轻松，“因为他值得。” “什么？”伍迪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不是靠着投效邪物、或是腐化心灵来与我们战斗的，他靠的是自己的意志。这人并不是邪神的信徒，所以值得我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歌薇背上十字架，向矿洞外走去，“这里没有隐雾教的存在，我的任务到此结束。” “等下……您的意思是，这群谋乱者并没有跟邪教徒合作？”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结论，至于伱想如何跟指挥官阁下汇报，那是你的自由。”女祭司头也不回的说道。 …… “听说圣堂要改建了？” “不会吧，那里不是只收纳穷人吗？哪来的钱扩大规模？” “对啊……这不是越扩越亏么！” 只要路过法福街的人，便不难听到类似的议论，甚至有人还会驻足下来，饶有兴致的打量这座古老的建筑。和之前相比，它如今更加麻烦，除开进出的病患和修女外，还有大量工人在不停的往里搬运着水泥沙石和钢筋木材。不管人们如何讨论，一个事实已摆在眼前，那就是耶妮圣堂即将迎来变化。 而始作俑者正是朝阳。 他此刻所使用的分身体态微憨，头戴高礼帽，身着暗红色礼服，像极了一名暴富不久的新贵。作为圣堂的新投资人，他正站在圣堂大院中，和建造师商讨着扩建方案。 “您给我们的设计图很有意思，它看起来像一座大型酒店，但装潢又太朴素了一些，另外建筑附带的库房面积过大，可能会给日后的使用带来不便。”建造师客气的提醒道，“您真的不需要我们为你重绘一套图纸吗？中央大街的云中庭酒店便是我们公司一手设计并建造的。” “我并不需要一间真正的酒店，它的主要用途还是接纳病人。”朝阳摊手道，“你也知道，弄得太豪华这账面可收不回来。” 对方谦逊的笑了笑，并没有附和——恐怕在他看来，想着靠圣堂的这些病人来创收本身就是一件荒诞的事情。“当然，这一切您说了算。我们已经核算过工期，最快的话三个月就能完工。” 好快！朝阳心中暗道，这可是一栋三层小楼外加一个用来生产、囤放药品的厂房，同时还得将圣堂翻新一遍，这个工程量可不算少。 “质量能保证吧？” “您说笑了，阳先生。论资历和经验，我们法福建造可是旧大陆的老牌公司了，连这条街都是公司来命名的。只要款项发放及时，您便无需担心任何质量问题。”对方拍着胸脯说道。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事实上，改造耶妮圣堂只是其中一个计划，朝阳并没打算将祈愿结算期拉得那么长，他已经在耶妮圣堂附近租下了一个戏剧棚屋，打算先在那里进行医疗用品的生产，等到圣堂改造完成，再把设备搬迁过来。而由于耶妮圣堂的占地面积其实相当可观，所以改建并不会影响到病患的收纳——当然，施工产生的噪音和灰尘还是在所难免。 “阳先生，原来您在这儿。” 朝阳转过身，看到考特.丹恩正朝他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叠羊皮纸卷。 “通过了？” “是！”丹恩的语气中满是兴奋之情，“领主的商务官已经批准，从今日起，命运之门药业公司可以在辉煌堡展开营业了！”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拳头产品 “还挺快的嘛。”朝阳接过羊皮纸扫了一眼，发现这个世界的经营资格证还相当原始，上面仅仅规定了公司的准许营业范围以及需要缴纳的税金，除此之外便再无它物。换而言之，商务官并不审查公司是否有相应的生产资质，只要有货就能拿去卖。不过一旦出现问题，领主还是可以进行惩罚的，比如……药物造成患者死伤的，需要赔偿一定金币。坑害贵族的……最高可以判处绞刑。 呃……这不是赤裸裸的双标嘛。 不过采矿的奴工都可以批量购买，计较这点不公也实在没啥意义。朝阳收起羊皮纸，重新递回给记者，“辛苦你了，请把这份证书交给朝先生吧。我虽然是受他邀请而来，但只负责建筑工程方面的事宜。这公司具体怎么开，还得由他来决定。对了……他现在就在门外的马车里，你直接去找他吧。” “原来朝先生也在这儿啊！那行，交给我把。”丹恩兴冲冲说道。 朝阳见他离开后，找了个空档钻进圣堂一间空房中，随后切换到本体模式。不一会儿，丹恩便跑了过来。 他登上马车，发现车里不光有侦探先生，珍妮小姐和邪魔姑娘也在。 “啊……二位好。” “无妨，大家都是熟人。”朝阳指了指对面的空位，“请坐吧，我正准备跟珍妮小姐谈新的医疗供应品合同呢。” 「你之前明明在闭目养神，小心人家揭穿伱。」艾洛蒂在脑海里提醒道。 「所以是正准备嘛，珍妮小姐不会在意这种说辞上的细节的。」 “是这样，医疗用品公司的经营许可证书已经批下来了。”丹恩将羊皮卷交给朝阳，“只要您有货，我们就可以立刻进行售卖。” “很好，这算是契约达成第一个阶段性成果。”他看向修女，“我相信耶妮圣堂很快就能摆脱那些赞助公司的束缚，成为失落姐妹真正的庇护所。” 失落姐妹，也是修女们之间常用的自称。 “谢谢您为我们做到这一步……但是这恐怕要花很多钱吧。”珍妮有些不安道，“您知道的，圣堂的营收非常微薄，恐怕弥补不了这么大的缺口。” “你放心，朝先生不是一般人，”丹恩甚至比朝阳本人还有自信，他大胆的安慰说，“他决定插手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因为他代表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朝阳只能在内心里苦笑，“如果按现在的趋势进行下去，我必须得说，你的担忧是存在的。想要实现收支平衡，甚至是收益大于支出，圣堂就必须扩大医治规模。不光是矿工和贫穷者，最好把辉煌堡的其他居民和贵族也纳入进来。” “这怎么可能？”珍妮惊呆了，“稍微有钱的人，都会想方设法找那些有名的医师，绝不会看圣堂一眼的！” 通过万理机，朝阳也对这个世界的医疗行业有了一个大致了解。简单来说，医院是不存在的，医师就是招牌。收费多少，一天诊治多少人，全由医师自己决定。他们有的研究药剂，有的则专注手术，通常情况下，经过旧大陆学院全套教育考核后的医师能拥有更多机会，也更容易积累名望。 至于他们在哪里诊治……这个几乎完全随机。一个医师带上两名学徒或助手，就是一个流动医疗站。由于缺乏微生物方面的知识，他们也不讲究无菌环境，如果遇上罕见病例，一些医师还会在学院内进行公开治疗，这既能给学生提供临床经验，也能增加自己的名气。 至于圣堂？ 那是底层人才会考虑的地方。 “放心，圣堂不需要那种声名显赫的医师，因为经过规范培训后，人人都会是合格的医疗者。”朝阳不紧不慢说道，“说白了，人们愿不愿意来，最终都要靠疗效来说明。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先假设——总之，必须让有钱人也来光顾圣堂，同时对他们收取更多费用，才能真正做到健康循环。” “唔……”珍妮为难的低下头，明显很难想象出那种景象。 “先一步步来吧。”朝阳也不急，既然走出了这一步，不如走得彻底一点——反正他不会只满足于让患病的人交钱，最好没得病的也来交，这样才能迅速壮大为足以撼动其他公司的新兴势力。“你要去生产厂房看看吗？那里正在试制今后将要供应给圣堂的医疗用品。” “可以吗？”修女期待的问道。 “当然，我们现在就出发。” 随着马车上路，艾洛蒂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想问下，你这次投入多少愿力了？」 「怎么了？」朝阳看向她。 「契约到现在都没完成，意味着时间成本在增加，我不希望它影响到你我之间的约定。」 「我懂了，你怕我还不上债直接死了，导致好不容易获得的力量落了空。」 「你可以这么理解。」艾洛蒂意外的没有否认。 「放心，我还是挺惜命的。」朝阳笑了笑，「这次投入确实很高，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契约，但我的愿力余量还有不少，支撑到下一次契约没啥问题。」 他并没有告诉对方实际数字，但也没有在愿力问题上说谎。海娅的契约一次提供了多达4500点愿力，不乱用的话差不多能活上半年。而目前抢劫火车投入的武器、弹药、运输车辆以及召开游戏的必要消耗，总计花去了2000多愿力，就算最后是零回报，他也能剩下一半来。这比第一次游戏结束后净赚两百来点愿力，只能活九天的窘境要好多了。 何况珍妮能提供的愿力虽很少，但签订契约的却不止她一个人，朝阳也很期待当这份多人契约完成时，他最终能得到多少收益。 租借的戏剧棚屋就在隔壁街，穿过一条横着的街巷，众人便算抵达了目的地。 见到朝阳等人，看守在此地的护卫规矩的行了个礼。 没错，他现在甚至能拿出一部分钱来满足安保需求——尽管这些散户佣兵要价很低，看着也不像太能打的模样，不过用来阻挡好奇的流浪汉或者是找麻烦的帮派份子还是足够了。 走进棚屋内，珍妮看到一个足有两人高的钢铁罐子架设在屋子正中央，它的周围还连接着各式各样的管道；同时一台蒸汽泵机正在发出沉闷的嗡鸣，仿佛在为铁罐提供着某种能量。另外她还见到好几个人围着泵机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这难道……是在生产药物？ 珍妮实在无法把看到的这一切跟医疗用品联系起来。 要是朝先生说这是在大炼钢铁她都更能理解一点…… 何况棚子里确实闷热的很，进到这里就好像走进蒸笼一般。 “朝先生，您确定他们在制作医疗用品吗？”修女有些怀疑自我道。 “当然，而且这将是命运之门推出的第一款拳头级产品——抗生素！”朝阳肯定道。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关于奇迹之药的一切 这时围在蒸汽泵周围的两个人也走了过来，他们正是浅原鸣子和缺席上一轮游戏的泰勒。在抢劫完列车后的第三天，他们便被相继招入游戏，开始为医药公司的建立出谋划策。 “怎么样，这些设备能满足生产的要求吗？”朝阳问道。 “嗯……没有电子控制装置确实不太方便，但用纯机械方法解决也勉强够用。至于发酵釜、泄压阀和不锈钢管之类的，只要有就行，对质量几乎没有要求，毕竟这家公司根本没有竞争对手。”泰勒笑了笑，“不过我没想到脱离一线这么久，还有机会能重回生产岗位的一天。” “说正经的，其实我们做的事情相当有限。”浅原鸣子则认真许多，“泵和管道是现成的，发酵釜则由高压气罐改造而来，他们甚至还有专门的售后安装服务，这还做不出来，那也太小看我们了。” 一旁的丹恩则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完全不懂神使阁下的计划是什么，但目前看来，他走的方向绝非是神明之力，而是世间所有人都能运用的自然之理。整个厂房里最昂贵的设备，也就是那台蒸汽奇构，其他东西都是寻常可见的普通货色，可他们似乎就打算用这些寻常的钢铁之物，来生产前所未有的药品，这听起来就非常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其他人从未听说过的玩意，在这两名信徒看来竟然稀松平常！ 乐园之主的信仰门槛居然有如此之高么！ 丹恩感到激动不已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些小小的担忧——他和朱迪说好了，打算为神使阁下办成一件大事后再提入教的事，而上次劫火车的接应撤离就是他们把自己跟朝先生绑在同一条船上的证明，现在看来，这份功劳或许并没有他和朱迪想象的那么……够格。 “朝先生，另外我还需要追加一些预算。”泰勒又说道，“古老的机械控制器类似一个旋转平衡装置，这玩意我询问了一圈，没有现成的，只能招募工匠定制，这个价格肯定不会太低。” 朝阳看向他，“你还懂机械方面的事情？” “略懂皮毛，不过我可以……咨询他人。”泰勒扫了一眼丹恩等人，意味深长的回道。 “我知道了，回头你做份表给我吧。”朝阳顿了顿，“另外青霉素的试制样品在哪？我想先让珍妮小姐看一看医药公司的成果。” “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泰勒回头走到一个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瓶，接着拿给珍妮。 修女小心翼翼的捧起瓶子，半举到面前。 她看到瓶内装着半管白色粉末，第一印象有点像面粉，但细细观察又能看到它呈晶体状，只不过个头十分纤细。 “它……要怎么使用？” “溶解后注入体内。”朝阳回道。 “啊？”珍妮被吓了一跳，“要让这东西进入身体吗？” “没错，还记得张先生跟你提到过的微生物吗？开水能消灭物体上的污浊，却没办法对付已经进入人体的病菌——因为我们没办法把自己也泡进开水里。”朝阳用轻松的语气解释说，“但它却可以做到。换而言之，大部分因为微生物而导致的疾病，都能被它治愈。” 这一小瓶青霉素粉末是人工试制的产品，它说明发酵工艺在这边也能实现。事实上，整个工艺最难的一步，就在于培养稳定且强效的青霉菌种，如果非要正面攻克它，那光是到处收集霉菌都要花很长时间。而朝阳直接跳过了这一步骤，从地球购买菌丝成品带了过来，这便使得全套生产再无任何难点。 更棒的是，无论是给发酵釜内注入干燥无菌空气，还是用活水控制容器的发酵温度，全部都可以由奇构来提供动力。辉煌堡内虽然没有奇构生产公司，但这架不住他直接花高价去买人家的二手货，毕竟只要能供能就行。 这也是朝阳第二次近距离接触奇构。 按照万理机提供的分类，任何可以大规模生产的奇构都被归为四等奇构，也叫做人工奇构。而从外观看，它也确实是个人造之物，或者说就是一个不用烧水的锅炉泵，其核心构件由特殊矿石铸成。如果不是手头缺货，他都想拆解一个来瞧个究竟。 “大多数疾病都可以？您的意思是……也包括猩红之咒？”珍妮震惊道，“哪怕是已经感染上的人？” 开水消毒只能降低感染率，但对于那些病入膏肓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作用。 而猩红咒亦是引起死亡最常见的病症。 “当然，而且它的运用范围会远比伱想的要广泛。”朝阳点头肯定道，“如果你不信，圣堂两天后就可以使用它——等到注射器被生产出来后。” 命运之门的第一批生产计划绝不仅仅只有一个青霉素。 目前纳入计划的医疗用品就有无菌绷带、缝合针线、不锈钢手术用品、注射器、大蒜素、消毒液等常用器械和药物，而且除开拳头产品抗生素外，其他东西并不需要那么高的保密级别，因此大可以交给其他工厂代工——比如绷带生产就和纺织厂高度吻合，只需要多加一道消毒杀菌处理即可。 当然，多线开工意味着投入成本也高。 劫一次高天矿业赚得的钱，如今已花掉八成。而圣堂改造、新建住院楼等工程项目，甚至只付了一笔启动费。 但朝阳压根不担心钱的问题。 他深知医疗市场究竟有多大，更何况是这种连几个像样竞争对手都没有的纯蓝海市场。 只要命运之门能够顺利运营，日后绝对会让所有医疗从业者刮目相看。 “朝先生，请问这种药物的成本高吗？……一天能生产多少？”丹恩忍不住问道。 记者心里清楚，猩红咒感染的不光是矿工和流浪民，士兵、冒险者、雇佣兵……乃至一些靠武勋立足的贵族，负伤后都有一定概率感染这种疾病，如果找医师不及时，最终下场可能是截肢或者死亡。 如果真有这么一种奇药，能免除诅咒的悲惨下场，那么他们一定会掏重金购买，最后导致药价飙升也不奇怪。如此一来，圣堂收容的底层反倒会陷入无药可用的困境。 “这点你无需担心。”朝阳自然能明白他的想法，“抗生素的产量和定价都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波动，而且所有产品也会优先供给圣堂使用，毕竟帮助耶妮圣堂走出困境才是命运之门成立的初衷。” 他故意用含糊的说辞回答，是因为他真正的想法即使说出来，对方也无法理解——正所谓单靠买药只能发家，但想要成为一方巨头，还还得把另一件宝物掏出来，这件宝物即是「保险」。两者属性天然互补，还能相互增益，也只有当医药和保险结合在一起时，才能真正实现让没生病的人也积极掏钱的效果。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警告 从一开始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它的本意是将参与者的医疗成本进行均摊和再分配，可以有效降低患者的负担，同时保障贫穷群体的权益。 问题就在于两者实在太契合，很容易在贪欲引诱下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的方式螺旋升天，并最终膨胀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若走到那一步，在天使看来估计妥妥算邪恶了。 不过朝阳倒不是太担心两者飞速膨胀的问题——因为逐利是资本的天性，而他逐的却是愿力。没了资本的贪欲，自然也不会有资本的原罪。 并且医疗公司大概率将交由玩家来运营，而这边的经济收益又无法与地球通用，加上他随时可以将玩家踢出场，因此算是一个三重保险。 …… 送珍妮回圣堂后，朝阳也打算返回翡翠街，就在这时，他听到街边传来一阵热烈的喧哗声。 朝阳掀起车厢窗帘，向外望去。只见七八个人被城卫军押送着走向街道路口，而那里还树立着一排漆黑的绞刑架。 刑架两边站着许多围观者，他们脸上满是喜悦与兴奋，纷纷为城卫军叫好。 侧耳倾听的话，他甚至能隐约听到这些人呼喊的内容。 “……吊死这帮邪教徒！” “绳子收短点……别让他们死那么快！” “这是什么情况？那些人是罪犯吗？”艾洛蒂不解的问。 “不，是邪教徒。”丹恩回答道，“最近报纸上都在说这个事情——城卫军联合公司安保队对城外的邪教隐蔽组织进行了全面清剿，陆续抓了差不多两三百人。” “这么多？”朝阳略有些讶异，难怪最近看到好几次公开行刑了，“他们之前一点没察觉到吗？” “呃……”丹恩下意识看了艾洛蒂，也就是“邪魔小姐”一眼。 “没关系，她跟邪教无关，是另一种邪恶眷属。”朝阳立刻说道，“你可以放心说。” 艾洛蒂撇过头，不想再理会他。 “我虽然再没有去过杰迪兄弟报，但还是有一些朋友愿意为我提供消息，据他们的说法，邪教徒只有其中一小部分，甚至可能就两三个人。这些被捕者基本都是从矿场里抓出来的……就是高天公司控制下的那个灰丘矿场。” 这消息朝阳还是头一回听到，“为什么他们要处死矿工？” 而且又是高天矿业。 加上之前城北警局的局长也是私建黑狱，用惨无人道的方式囚禁、杀害矿工，他们这是跟矿工较上劲了？ 不管这些人是他们雇来的还是当奴隶买来的，好歹也算是公司资产才对，实在没理由随意浪费掉。 “这个……公司方面的说辞是有逃亡矿工造反，这些人应该是被牵连的。” “……”朝阳忽然觉察到了一丝不对，“怎么造的？” “劫火车。” “咳咳——”他不由得呛出声来，“啥？” “报纸上都将劫车一事归结到了邪教徒身上，而跟邪教徒合作动手的，正是逃亡矿工秘密缔结起的组织。”丹恩老实说道，“那天您一直在雾中穿行，加上我们又是走的海路，所以您可能没注意到，那天晚上迷雾发生了非常强烈的潮汐变化。那天夜里响起的钟声，就是在警告迷雾区在逼近。” 朝阳想了想，当天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但他拿到钱后就退出了这个世界，过了两天才重新进入，接下来便是重铸金币、召唤浅原鸣子等人返回游戏，可谓过得相当繁忙，完全把敲钟之事抛到了脑后。 “所以这些人是因为我们才……”艾洛蒂眼中露出了一抹不忍之色。 “那倒说不上，”丹恩连忙纠正，“他们确实是打算对高天矿业干点什么的，不光在废弃矿区里偷藏了许多炸药，还私下制作了不少火器。听说这次清剿公司护卫队也有不小伤亡，如果不是城卫军下场，公司还真得吃点苦头。” “是吗？”艾洛蒂闭上眼，双手合握于胸前，“他们都是值得敬佩的勇敢者。” 记者用无比敬仰神情的望向朝阳，看得后者直发毛。 显然在丹恩眼里，一个邪魔居然能为毫不相识的矿工祈祷，这无疑是乐园之主才能做到的神迹。 朝阳自然明白天使心里想的啥。 艾洛蒂对公司这一组织有着强烈的敌意与排斥，而且她组建的骷髅之手本质上也是个无法见光的地下组织，哪天被法国警察一网打尽都不稀奇。看到敢于对抗高天公司的矿工被处决，她恐怕也感同身受。 或者说她没直接跳出马车救人，就已经相当克制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跳出去救人？」艾洛蒂斜眼瞥来，紧跟着用意识说道。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问下好了……为什么不？」 「因为这一切都是从他人口中听来，并不是由我亲眼确认。当然……如果我有能力铲除高天矿业公司的话，我会很乐意这么做——因为它的邪恶我已经见证过了。」 「哦——？」朝阳故意拖长音调道，「伱第一次和我遇见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没见过恶魔，却认为恶魔都是邪恶的呢。」 艾洛蒂沉默许久，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再接这个话题时，她忽然说道，「没错，我正是从你身上学到了这点。」 朝阳略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这家伙……是在承认自己的过错？ 「你确实改变了我对恶魔的认知。毕竟在我获得的那些知识中，得到恶魔欺诈之力的觉醒者，最终都——」 她说到一半，马车忽然猛烈震动了下！ 前方传来马匹的嘶鸣声。 艾洛蒂顿时靠向朝阳，一只手将他拦在身后，另一只手中狂风已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丹恩朝前方大声问道。 “有马匹撞到我们了！”车夫没好气的答道，“这傻子，喝醉了也敢骑马，真不怕给自己摔死！” 就在说话间，车厢帘被悄然撩起，一张纸条飘落进来。 朝阳和艾洛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打开窗帘，向外面望去。 只见街道两旁有不少路人在穿行，但马车前后却找不到一个可疑的身影。 见搜索无果，朝阳俯身捡起纸条，打开查看。 上面仅有一句话。 「他们在找朱迪，让她快跑。」 朝阳面色不由得一变！ “怎么了？”丹恩注意到了神使的神情变化。 他将纸条交给记者，“朱迪现在在哪？” 后者看完后也是大惊失色，“我、我想想——她今天计划是去杰迪兄弟报一趟，但不会上楼，只是把写的东西交给报童。之后她应该会回我的住所……橡树街375号！” “他们是指谁？”艾洛蒂问。 “鬼知道，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赶快去橡树街通知朱迪——”说到这里朝阳忽然停止。 万一这也是个陷阱呢？ 他现在是以本体活动，尽管有天使做保镖，但如果被刻意针对的话，天使也不一定顾得过来。 “朝阁下，让我去！”丹恩立刻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所在，“您只用把我送到隔壁街就行！” 可无论是丹恩还是朱迪，朝阳都不希望他们出事，这两人的愿力已经和自己息息相关，亦是来异世界之后交情最深的人。 等下……愿力息息相关？ 朝阳开启视野，凝视着丹恩头顶那根细如蛛丝般的白线，心中猛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两者之间虽然已无契约约束，却并非毫无联系。 他能否通过这条愿力线来向朱迪传达消息？ (本章完) 第九十章 撤离 想到这里，朝阳闭上眼睛，开始循着丝线去感知它的另一端——在之前他就注意过，自己能隐约感知到丹恩和朱迪的存在，这种感受不比契约下的直接联系，显得相当模糊，但至少有一试的价值。 渐渐的，他感到自己不在局限于身体之内，仿佛漂浮起来，这种体验跟制造分身的感觉有些相似，只不过分身的状态相当明确，他很快就能结束神游，以分身的视角睁开双眼。但这次不一样，他只能凭感觉引导向丝线的末端，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落脚点。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相当可怕，就好像被甩进太空却没有牵安全绳一般。 即使如此，朝阳还是抵抗住本能的不适，继续向前飘动。 忽然，他感到自己像被什么包围了一般，身体突然有了重量！ 在一片朦胧的白光中，他隐隐看到了燃烧着柴火的炉灶，以及一锅看不清食材的浓汤。耳边有小曲声传来，听着轻松而欢快。 他瞬间意识到，这是朱迪正在厨房忙碌的景象。 「快离开，有人盯上你了！」 「快离开，有人盯上你了！」 朝阳在心中重复数遍，但似乎毫无反应。情急之下，他将一团愿力分离出来，顺着丝线反推回去，同时将自己的警告一并喊出—— 哐当！ 朱迪猛地一震，手中的汤勺掉落在地上。 她惊讶的左右张望，却发现根本看不到厨房里有他人存在。是错觉么……她盯着汤勺片刻，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对，刚才确实有人在警告自己！ 而且不是通过声音，而是……某种记忆片段，好似回闪一般，但她确定不是错觉！ 朱迪连忙跑回客厅，披上外套，戴上帽子，准备从后门小巷离开，但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矮桌上散落的文件和地图上。 这里面既有接应神使阁下撤离的路线安排，也有她收集的许多关于高天公司的消息，如果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看，那大概率没有问题；可如果盯上她的人是冲着朝先生而来的话，通过这些东西他们必然会有所觉察。 但想把这些文件全部带走也很难，毕竟夹着一大堆纸卷赶路的人实在太打眼了。 朱迪想了想，很快有了决断。 她走进厨房，将灶台下的柴火夹出，接着将它们扔在客厅的矮桌上。很快，火焰便从纸张中喷薄而出，连带卷起一股股烟尘。她怕这点东西烧得太慢，又分出几块柴火扔进了书柜中。 不一会儿，客厅里就已经浓烟滚滚，呛到难以站人了。 这时朱迪才打开后门，钻进狭窄的巷子中。她快步穿过两个巷弯，确定周围没人跟上后，才压低帽檐走出巷子，汇进人流不息的大街。数分钟后她回头张望，只见橡树街375号的方向，一股黑烟已徐徐升上天空。 …… 北府，综合防控与开发部大厅。 张志远正等待迎接新筛选出来的人员到来。 “我去趟洗手间。”崔贞恩忽然站起身说道。 “啊……”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已经是同事两个小时里第四次去厕所了。在去楚城之前，对方压根就没把乐园游戏放在眼里，结果得知自己将要前往乐园后，她几乎把紧张不安写在了脸上。 要说紧张，张志远自己心里也有不少——倒不是乐园的关系，而是他如今已成为乐园三人组的领队，肩头凭白多了一份重担。而且这个领队今天就要履行职责，让新来者尽快适应另一个世界，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挑战。 对方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上面层层筛选出来的人才！ 而他之前只是一名普通的国际刑警。 从身份上来说就完全没办法和对方相比。 但高伟既然把这个任务交了他，他再担心也不能把担子推出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缓缓停在大厅门口，保安快步上前，沉稳的打开车门。 张志远腾的一下站起，最后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 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下轿车，左右打量了一番后，才跨步迈进大门。他个头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穿的是正式的西装，脸上还戴着墨镜。张志远在心里快速过滤了一遍，发现他所熟知的那几个天才商业家，都和此人对不上号。 不过对方的年纪倒是符合自己的预期——不算太年轻，但也绝不算大，而后者张志远认为相当重要。既然要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年纪大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 “您好，我是张志远，暂任桃源一号。”张志远主动伸出手，“欢迎您加入我们。” 桃源是开会决定的新代号，取自桃花源记，倒不是为了保密，而是觉得堂堂一国家部门，用人家游戏的称号不太妥当。 “您好。”男子热情的笑道，摘下墨镜，伸手与他紧紧握在一起，“我叫薛泉，很高兴认识您。” “嗨……”此刻崔贞恩也刚好回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朝两人挥挥手，下意识打招呼道。 “咳咳，这位是崔贞恩同志，桃源二号。”张志远赶紧介绍说，“崔同志，这位便是桃源三号，薛泉同志。” “哈哈哈哈……”薛泉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没必要那么郑重，相反我觉得嗨就挺好。虽然我年纪大点，但伱们大可以当做同辈与我相处。” 说完他抬头瞄了眼被贴上银色金属膜的天花板，“话说回来，这次任务的保密级别看着相当高啊……我已经很久没看过连建筑都要做屏蔽处理的部门机关了。” “它确实不同一般。”张志远心有同感。 “那……能否请你为我详细说明一番？” 刑警微微一怔，“上面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薛泉摇摇头，“只有一封信，要求我尽快来此地报道。老实说，这事实在突然得很，由于时间卡得很紧，我也几乎没做什么准备，唯一能用的就只有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脑门，“说吧，这次是去哪个热点地区？” “我能插一句话吗？”崔贞恩好奇道，“你之前是在哪工作？” “伊拉克，做石油。” 两人肃然起敬。 张志远随后清了清喉咙，“这次我们不在地球工作。” “啥？”薛泉咧嘴一笑道，“难不成要上月球？” “不……是去另一个世界。”他一字一句回道。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新来客 三人间出现了一阵尴尬的沉寂。 张志远本以为对方要打个哈哈掩饰过去，没料薛泉思索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怎么去？” 张志远对他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了几分，“请跟我来。” 经过身份验证加两道密封门后，三人来到了一个明亮宽敞的房间，这里原本是检测室，经过改造后成为了新的游戏登陆地点——它也是此地少数几个能连通外界网络的房间。比起国际刑警大楼里的那个隐蔽室，这间房子内的陈设显然要完善得多，不光能检测参与者的各项身体指标，还能对大脑记忆层、脑电波等多个项目进行记录分析。 “感觉这儿更像个实验室，而我们则是实验体。”薛泉直言不讳道。 “先坐会吧，我们还有时间。”张志远来到一台电脑前，按之前的电话号码发出消息。由于这里的网络都是基于物理光纤，而且屏蔽掉了电磁信号，因此不能直接用手机传讯。“在正式进入之前，我想和你聊一下乐园的事情。” “我洗耳恭听。”薛泉配合道。 张志远开始从第一次知晓乐园游戏开始，一直说到他们劫下列车，在激烈战斗中完成脱离。他没有再去强调此事的真实性，以及它的保密级别，因为他认为在层层筛选出来的第三号人物面前，这些重复都没有意义。 果然，薛泉听得很认真，尽管他脸上时不时会露出一丝质疑，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过荒诞或不信之情。 “……所以我的任务是替乐园经营好他们建立在辉煌堡的公司？” “只能说乐园有这个需求，但它不会把所有职责都放在你一个人身上。”张志远想了想回道。 “因为这是一个多人参与游戏，或者说乐园希望它仍旧像是一个游戏？”崔贞恩忽然插话道。 “你要这么理解也无妨。” 薛泉转头看向崔贞恩，“乐园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后者一时没反应过来。 “它为什么一定要让乐园世界看起来像个游戏？” “哦，伱问这个啊……”崔贞恩摊手，“因为不想让我们细究吧。先声明我没有去过那边，所有的消息都是从志远口中听来的，但稍微细想一下就会发现，在现实中凭空造物究竟意味着什么，哪怕这件物品是有时限性的。游戏能实现是因为背后运行的程序代码，那现实中能实现背后又需要什么样的原理呢？如果不游戏化的话，你们只怕连接受这一结果都很难，更别提配合主持人的要求去完成任务了。” 张志远发现对方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哪怕是他自己，即使已经相信了那边世界真实存在，在面对主持人的各种操作时，也依旧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淡化感。 或者说，他基本默认了乐园是一个进行在真实世界中的拟真游戏。 这时，电脑传来一声滴滴提示音。 张志远看完消息后，朝另外两人点点头，“乐园已经向我们开放。现在只要戴上vr眼镜就行。” “老实说，我真的很难想象，去另外一个世界的载具是vr。”薛泉躺在一张医疗床上，拿起旁边的眼镜，“它应该不能模拟其他感觉才对。” 它确实不能。 vr眼镜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乐园看到玩家本人。 张志远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我们不会分开吧？”崔贞恩略有些担心的问。 “不会，按之前的经验，你一落地就会看到我。”张志远戴上眼镜，“那么，让我们乐园见。” 突如其来的强烈收缩让他感到一阵晕眩。 不过他很快就克服了这种不适。 这一次的亮光比之前几次来得都早。 最先被感知到的，是一丝略带腐朽的潮湿木板味。 张志远睁开眼睛缓缓坐起，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尊棺材中。 乐园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喔！ 还是说他们这类没有缴纳门票的技术型玩家活该就低付费玩家一等？ “我的天！这是哪里？”耳边忽然传来女性的尖叫。他转头过去，看到一个十来岁的灰发女孩正吃力的翻出棺材，“好臭……好凉，阿西八——居然真有触觉！” 这句西八瞬间让张志远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嘘，注意身份，别瞎叫！” “你是……张志远？” “对，另一位同志呢？”张志远环顾一周，发现这里着实有些漆黑，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但仅能照亮小半个房间。一时没能找到第三位成员，他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砰砰砰……！ 一具棺材里忽然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张志远和崔贞恩对视一眼，连忙摸黑赶到这具棺材前，一起用力推开了盖着的棺板。 “呼……这儿是哪里？” 对方问出了和崔贞恩同样的问题。 “薛同志？” “是我。” “我们到了，”张志远苦笑一声，“这里就是乐园。” 薛泉猛地喘了几口气，他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下脸庞，低声喃喃道，“我得说……过去几十年都白活了。人类居然真的能打通前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没关系，你先慢慢感受一下，身体应该被更换过，所以需要花点时间来适应。”张志远细心引导道。 不管对方的来头有多大，初次进入乐园时一定会产生怀疑人生的感觉，这点他早已亲身体验过。 “身体控制没问题，感觉没有延迟。”崔贞恩则在一旁活动起手脚来，“接下来是品尝试验……恶，这苔藓好臭，像腐败的淤泥，看来记忆对嗅觉和味觉的感知也没有偏差。” 呃……但也有人天生适应得更快，张志远又默默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奇怪……”他陡然发现，除开他们三人外，房间里再无其他声音——这和过去的情况不太一样，周知呢？浅原鸣子呢？ 正纳闷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浮现在他们面前。 “欢迎来到乐园。”主持人依旧带着那副面具，“希望新的登入地不会让你们感到困惑。” 薛泉和崔贞恩被吓了一跳！ 张志远连忙解释道，“这只是个虚像，进入游戏后主持人能随时跟我们联系。”说完后他看向虚影，“其他人呢？难道这次他们都缺席了？” “其他人已经进入游戏，你们三位是最后一批。” 什么？张志远心中一跳，别的玩家已经开始任务了？为什么这次乐园没有单独发出通知？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现在距我们抢劫火车过去多久了？” “已经是第八天。”主持人回道。 张志远暗道果然如此！他回到现实也就三天多点，两边的时差却几乎翻倍了！不过时间流速却相较第二次游戏有了变化，似乎要稍慢一些。 联想到第三次进入时几乎没有时差的情况，他发现自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乐园时间线变化的关键。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苏醒者 “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谈吧？”崔贞恩搓搓手，“现在能离开墓地吗？” “这里不是墓地，而是耶妮圣堂的地下室。”主持人纠正道，“觉得身体没有问题的话，你们可以从前方的爬梯离开。至于你……”他转向张志远，“上一次游戏的积分已经结算，现在录入结算结果。” 一个大大的“+2200”随即出现在后者的视野中。这回结算画面不光增加了放大渐出的特效，甚至还炸出了几朵烟花。 不过由于上次安东尼的积分过低，其余人为了给他凑齐装备多少都倒贴了一点，以至于他现在的总积分也才2500点。 “那这一次的任务呢？”张志远追问道。 “等你们与其他人汇合后自然会明白。”说完朝阳隐去了身形，“顺带一提，此处已成为乐园新的基地。” 鉴于路上收到莫名警告，他也暂时放弃了翡翠街的隐蔽住所，将玩家的聚集地迁移到了耶妮圣堂中。作为和辉煌堡一样古老的建筑，圣堂内部有许多隐秘隔间和一个较为复杂的地下存储区。当死者较多时，修女们偶尔也会把它当成停尸间用，这反倒方便了朝阳——此次将张志远等人招过来，他甚至不用等待珍妮运送躯体，直接修补下地下室里的现成品就能立刻派上用场。 当然，如果被外人窥见，这绝对是无比邪恶的行迹，所以朝阳还是做得比较小心的。首先他对躯体面部样貌进行了大修，其次用浓厚的香粉掩盖住了躯体本身的异味。最后他将地下空间单独划分出一部分来，称要进行一系列医学试验，希望修女们不要随意入内，而这点也得到了珍妮小姐的应诺。 总之，圣堂的地下区域暂时成了只有玩家会涉足的“禁区”。 “那……我们走吧？”张志远看向两名同伴。 “嗯。” 三人来到有光照入的位置，顺着一架木梯爬上上层，发现此处是一个更大的空间，但好像仍旧处于地下。光芒来自于这间屋子的四个角落——它们要略微高于地面，像是刻意设计的采光井，加上屋内摆放的几面铜镜，使得房间看上去并不算暗。 “这里建成应该有相当一段时间了。”薛泉走到一面墙边，伸手摸了摸，“石头表面被青苔侵蚀，跟我见过的一些上世纪的地下陵园有些相似。” “看，那儿有块路牌。”崔贞恩眼尖的发现。 顺着对方指的方向望去，张志远果然看到一个木支架立在地上，牌子上写着指挥所三个大字，下方还有一个拐弯肩头。 “等下，这个世界也用中文？”薛泉震惊道。 “呃……那倒不至于，我猜是为了保密。”张志远忽然一拍脑袋，“对了，伱现在有多少积分？” “在哪看？” “左上角，一直盯着，应该会浮现出一串数字。” 薛泉盯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有个1000的字样，这是投影到视网膜的图像吗？” “原理就别深究了，猜不透的。”张志远直接召唤主持人，“他们现在应该能兑换东西，没错吧？” “没错。”朝阳用意识传音回道。 “你们都兑换一个翻译豆腐吧。”他转头对两人说道，“只要200点就行。” “莫非它能让我们瞬间明白一门外语？哈哈哈……别开玩笑了，这又不是机器猫。”崔贞恩连连摆手。 薛泉则从善如流，直接兑换了一块豆腐。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手中凭空浮现出一块豆腐来。 虽然早就听说过乐园有造物的能力，但真目睹这一场面时，两人依旧感到了强烈的震撼。 “那我就吃了。” 薛泉深吸一口气，将豆腐吞入肚中。 刹那间，他感到脑海突然多出了一份记忆，那记忆毫无违和感，仿佛原本就属于他一般。 “张先生，你好，中饭吃了吗？”他试着组织起新语言，但发现完全没有必要，想法冒出的瞬间，与之相应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张志远笑了起来，也用当地语言回道，“还没呢，待会一起吃。” 这下轮到崔贞恩瞪眼了，“喂……你跟我说这是现实？” “有时候我确实很难分清两者的界限。”张志远承认道，“不过我也相信它迟早有被摸清楚的一天。” “主持人……我也兑换翻译豆腐。”她耸耸肩，表示服了。 按着路牌拐进另一个地下房间，张志远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同伴：周知。 倒不是因为他头顶标着周知的名字，而是此人年轻较轻，又是男性，按照乐园的匹配规则，基本就是周知无疑。 “张哥！你终于来了！”对方也第一时间认出了他，因为他之前照铜镜发现，自己的模样和上一次变化不大，估计是被乐园特殊调整过。 接下来又是一番介绍。 听说另外两人也是来自国内时，周知明显轻松了不少。“其他人都在外面忙活，只有我没太多事情可做，所以负责留下来接应各位，顺便介绍下目前任务的进度。” “这一次乐园为什么要分开拉人？” “不知道，反正我进来时，浅原小姐就已经在了。大概是乐园有和他们单独沟通过吧。” “为什么这么说？”张志远敏锐的问道。 “因为大家的行动相当明确啊……我们都知道要帮珍妮小姐重建圣堂，浅原小姐一进来就直奔正题，委托了中间人开始在辉煌堡寻找合作对象，锁定的都是些冶金制造公司。而负责商业谈判的是俄国人，听说他很擅长压价。还有泰勒先生也是，厂房里那些组装起来的设备，都是由他负责监督验收的。” 周知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总之，大家好像在进来前就已经明确了目标，应该是有提前准备过。你带的这两人……应该也是有什么绝活在身吧？” 张志远不由得回想起了那天与乐园的近距离接触。 莫非连自己的这番想法，都被对方提前预判到了么？ “绝活称不上，但应该能帮上你们的忙。”薛泉谦虚的说道，“能说说你们现在具体的情况吗？” 周知指了指身后堆满各种纸卷的书桌，“当然，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 朝阳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因为他察觉到有人向他走了过来。 他收回意识，发现对方正是朱迪。 橡树街的火灾被扑灭得很快，并没有造成多少损失——除开火灾的源头375号外。这事还登上了各大报刊，但都基本都是豆腐块新闻，完全没有引起太多关注。而朱迪也顺利隐入城市之中，最终在圣堂与大家汇合，总体来说算是有惊无险。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并不清楚究竟是谁发出的警告，追踪朱迪的又是哪一方人。 为了保险起见，现在朱迪不光暂居在耶妮圣堂，自己也穿上了一套修女服，带上黑纱头罩后，几乎跟圣堂里的上百名姐妹一模一样，很难从外表上去区分了。 不过朝阳却能第一时间区将她认出来。 “朱迪小姐。”他点头示意。 “打扰了，朝先生。”朱迪说道，“珍妮小姐让我转告您，那名从雾区带回来的男子……苏醒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恶魔的手段 朝阳此刻才想起来，圣堂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名男子被单独囚禁在车长室，又明显被刑求过，因此朝阳才多花了点功夫将他带回辉煌堡。没想到他内外伤还颇为严重，回来后便发起了高烧，因此只能委托给圣堂照料，至于能不能撑过这一关，则全看他自己。 由于之后忙于筹备命运之门医药公司，朝阳也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此人倒是挺了过来。 “行，我这就过去。”他当即说道。 那位病人就躺在大殿的一间隔离病房中，当朝阳赶到时，珍妮和一名修女正在为他更换绷带。男子的神情看上去相当虚弱，眼睛也只能称得上微睁，但比起前几天的惨状，他脸上至少多了些许血色。 “刚醒来的？”朝阳看向珍妮。 “嗯。”后者点点头，“您可以问话，但别问太久，他好几天没吃东西，必须得静养。” 对了，这个世界还没开发出输液技术，昏迷也代表着禁食。 朝阳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在床边坐下。 “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看了他一眼后缓缓挪开头，竟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 好家伙！ 对救命恩人居然爱理不理？ 朝阳语气一变，“你不回答也别想逃掉这笔医疗费。我直接念给伱听，护理费一天十银，换药费一次五银，床位费两银，也是按天算。最后是抢救费与重症监护费，每小时十银，目前总计两百四十银——” 他没说完便被珍妮从背后掐了下。 虽然修女对他的态度极为恭敬，但语气明显有些急了，“您这也太贵了！许多人一年也挣不到一百瑟利尔！” “以后迟早会这样收费的。只有细分项目，才能最大化节约医疗资源，我还没说救护车外出费用呢。” 男子仿佛同样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他转回头，愕然的看着朝阳，“你们……不是……高天矿业公司的人？” 完了，这人怕不是傻了。 “高天矿业会派修女来给你治病吗？”朝阳反问道，“你没被他们活活打死，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那……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下轮到朝阳语塞了。 如果只有他一人，他倒不介意把自己劫火车的事说出来，但现在珍妮也在，他不想把圣堂扯入这件事之中。 “有人把列车劫了，不光放跑了车上的奴工，还顺带把你丢给了我们。”朝阳决定稍微修饰一下故事，“所以是我们救了你的命，你现在明白了吗？” “有人袭击了……高天公司的列车？”男子眼中明显有些迷茫，“这怎么可能……那可不是一般的列车，公司还有用来镇压暴动的武装奇构……他们绝对办不到这点……” 这家伙居然知道列车上运有奇构的事实。 朝阳立刻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 还有“他们”又是指谁？ 难道除开乐园外，还存在其他人可能对列车动手吗？ 他很快联想起了大街上被绞死的矿工。 这人莫非也是反叛矿工中的一员？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事实上高天公司列车被劫一事都登了报纸，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一份来。当然，公司也对迷雾区进行了报复性清扫，听说还抓了不少人。”朝阳直接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跟高天公司存在不小的过节，所以不会把你交出去，但你至少得告诉我们……你是谁，公司为什么要把你囚禁在车长室？他们有什么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吗？” “……金克夫。”男子片刻后才回道。 “其他问题呢？” 他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好再告诉你们的了……” “你是谁都不能说？” “知道了……对你们没什么好处……” “我们可是救了你一命耶！”朝阳不满道。 “如果你们真的救了我……那就走吧，”男子断断续续的说道，“离开这座城市……永远也不要回来……” “离开辉煌堡？为什么！”朝阳追问道，“城市里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然而不管他怎么问，金克夫都不再回话。 这时一名修女提着木桶走了进来，“珍妮小姐，麦粥热好了。” 珍妮带着歉意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病人状态不够好，一时半会也记不起太多东西。” 不……对方不是遗忘了什么。 朝阳盯着病床上的男子，心里明白，反而是因为他清楚记得什么，才不愿意开口。 因为不能完全信任自己？ 又或者担心这是高天公司上演的一场骗局？ 但不管如何，直接问大概是得不到什么有用情报了。 “行，那我先告辞。”朝阳站起身，“对了，药厂试制的第一批抗生素今天傍晚就会送到圣堂来，如果它能起效的话，你们就能彻底摆脱公司的控制了。” 珍妮听到这话也激动起来，她对朝阳深深鞠了一躬，“是，我们很乐意一试！” …… 朝阳离开病房后并没有走远。 金克夫那句“离开辉煌堡，永远不要回来”的警告让他难以安心，加上最近朱迪又被人盯上，还有不知道谁投入车厢的警告，突然变化的迷雾区，一切都让乐园的处境变得波谲云诡。 他能察觉到一股暗流正在汇聚成旋涡，但这旋涡的中心却一片浑浊，让人看不清未来。 为了避免陷入被动，他必须获取更多情报——而列车上被单独囚禁的男子似乎就是一个方向。 此人不愿意开口也无所谓。 恶魔本身就不太依赖言语上的信息交流。 直到珍妮和其他修女都离开房间，朝阳又等了半个小时才悄声推门走入——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进食后的金克夫再次陷入沉睡。这是病人恢复中常见的情况，身体越是虚弱，就越容易感到困顿。 为了保险起见，他通过意识将艾洛蒂也叫了过来，并让她看住门口，防止有修女突然进入。 接着朝阳施展出入梦术，径直闯入金克夫的潜意识海中！ 在一阵白光闪过后，周遭的景象陡然暗淡下来。 朝阳浮在空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迷宫内部漆黑且阴冷，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就对了，他自言自语道。 像艾洛蒂那样的梦境才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会潜意识的将自己的记忆层层封锁起来，因为里面隐藏着太多丑恶与隐私之秘。 而构成这迷宫的一个个方块，本质上便是金克夫的记忆。 朝阳沉下高度，直入阴云最浓郁的区域。 渐渐的，他隐约看到了由巨大岩层构成的地下空穴，以及架设着许多帐篷和油灯的营地。 这是……矿洞内的景象？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梦中记忆 丹恩也曾说过，逃出来的矿工把废矿区当做基地，并逐渐壮大到不可忽视的地步，那么记忆里出现矿洞的景象似乎挺正常的。 然而朝阳注意到，这个地方完全不像被废弃的样子，远处有正在运行的轨道矿车，而稍微近一点则能看到一台台正在喷吐蒸汽的机器引擎。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跟金克夫说着什么。 记忆里最模糊的往往是人脸，哪怕两人就隔着一步的距离，朝阳也很难看清对方的模样。不过他看到此人胸前挂着一块身份牌，上面不光有名字，还有高天矿业的字样。 那人走后，新的人又靠近过来。 朝阳忽然意识到，他们在向金克夫汇报情况！ 金克夫不是什么奴工，也非隐藏在雾区的逃亡者，他是高天矿业公司的人！而且职务还不算低！ 这个意外发现让朝阳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矿业公司对他的那些手段可不像是对一名管理者能做得出来的。对方既不是身份低贱的矿工，也非从海上掳掠来的海卫人，犯事了开除掉不就行了吗？至于这么对他？ 对合法居民私刑可是严重违反了辉煌堡的律法。 越过这片记忆方块，朝阳继续向更深的地方前进——一般来说，藏得越深意味着越不堪回首，对金克夫而言，他从公司管理者变成任人折磨的囚徒，这其中的变化一定是痛苦不堪的。但同样的，它也有可能蕴藏着重要的信息。 新出现的记忆依旧是矿洞深处，不过这里的空间要狭窄许多，周边的墙壁似乎由坚硬的岩石构成，他能看到墙上无数条密实的凿痕。 显然，公司光是挖到这里就费了许多功夫。 再往前……是一排人为架立的木墙，边上还立着一块警告牌：「危险！进入前务必计算时间，最多两分三十秒。」 「超时在五分钟内的，请立刻联系杜厄立学士。」 「超时五分钟者，——」 后面的字迹被涂黑了。 等下，这是在挖啥？朝阳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高天矿业公司真的有在专心生产吗？之前还像是在一个天坑矿区，那现在呢？为什么这么狭窄的矿洞还要专门造墙来进行分隔？进入前计算时间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会挖到放射性矿源了吧！？ 就在这时，木门猛地被推开，一队人马从门里鱼贯而出。他们被服装显而易见的分成两类人，一类是矿工，衣着褴褛、骨瘦如柴；令一类是公司监工，全身被皮衣包裹，头上还戴着带探灯与玻璃眼罩的毛毡帽子，可谓“武装”到牙齿。后者脚步匆匆，抬着担架，而前者大部分都躺在担架上，似乎挖矿挖到浑身虚脱一般。 现场一时有些混乱。 视角同时在猛烈晃动，左右还多出两个人影，仿佛紧紧夹着金克夫，不让他向前一步。 他们发生了争吵？ 朝阳凝聚精神，努力想要看清这模糊的记忆片段——是了，有人在对他大声说着什么，情绪十分激动，而金克夫也在与其推搡，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就在这时，那人不慎撞到了后方穿行的队伍，导致一张担架翻倒在地。 上面躺着的矿工也咕噜一声滚了下来。 金克夫仿佛想要上前拉起对方，但当矿工身上的毛毯滑落，露出赤膊上身时，视野猛地静止了！ 朝阳也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此人满身是汗，而且越靠近手的部位，皮肤就越红。当接近小臂时，他的皮肤上竟布满了无数短须，看着就好像透明的肉芽一般。这种突出体表的肉质结构，医学上一般称之为疣，基本是由病毒引起，但此人的“疣”不光多而且长，到手掌周围时，这些肉须已经长到三四厘米长，而且端头还出现了诡异的分化，使得它看上去不再像芽，而是宛如一只只小手！ 周围的景象都模糊了…… 只有这一只只小手显得格外清晰。 它们不光能左右摆动，还朝着视角主人的方向不断抓握，仿佛想要攀上金克夫鞋子一般！ 场面顿时大乱！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知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金克夫也不例外，他连滚带爬的向后逃去，视角几乎一直没有离开地面，直至变得一片漆黑。 朝阳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手——尽管他知道，在入梦时他并没有身体这个概念。 毫无疑问，高天矿业公司挖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并且迄今为止都没有消息流传出来过。报社不知道，记者不知道，恐怕连领主也不会知道。 而他们救下的金克夫，便是为数不多的目击者之一。 可惜的是，这段记忆已相当陈旧，说明此幕并非近期发生的事情。再往深处看，黑暗几乎已无法穿透，继续逗留潜意识海也没有太多意义。 朝阳在上浮之前，决定给他的记忆留下一点印记。 如果不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很难区分哪些记忆来自于梦境产生，哪些来自于人为印刻。恶魔布下的印记虽无法改变人的意识，却能提供潜意识的引导——就像他诱使史东前往奇妙占卜屋，去寻求一个命中注定的答案一样。 入梦结束后，他看到金克夫露出痛苦的神情，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即使双眼紧闭，也逃离不了那段记忆带来的噩梦。 “结束了？”艾洛蒂从门外探头进来，“我感觉到他的生命力变强了一点。” “因为入梦术消耗的是我的愿力，会有一部分融入他的体内。” 这留存的分量微乎其微，换算一下大概也就三四点左右。 “你也是用这种方法，偷看了我的记忆。”艾洛蒂双手抱胸，“比起正面说服，恶魔果然还是更喜欢走偏门后路。” 你的用词很危险啊，天使。 “因为有些人真的很难被说服，脑袋硬得跟石头一样。”朝阳摊手，“……不是说你。” “如果伱不补充后面那句，可信度会更高一点。”艾洛蒂看向病床上的男子，“所以你都发现了什么？” “挺多的。你自己看吧。”朝阳这部分记忆内容提供给对方——和玩家获取情报的区别在于，他没有额外收费。 艾洛蒂花费数分钟了解完后露出了讶异之色，“那是什么玩意！？看着就……邪恶无比。” “果然你也这么觉得。”朝阳表示深有同感，“我以前说过这里不是地球，很多东西不能用常识去衡量。总之，金克夫落到现在这地步应该跟此事脱不开关系，他身上藏着不止一个秘密，之后我再试试能不能让他开口。至于高天矿业方面……暂时跟我们关系不大，如果它真能对辉煌堡造成威胁，城卫军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你就不能把这段记忆也塞进城卫军指挥或者领主的脑子里吗？” “没用的，一般人发现脑子里多了一段陌生记忆只会感到恐慌，排斥都来不及，更别提去相信了。所以入梦术也只能用来引导，没办法直接篡改记忆。”朝阳叹了口气，“恶魔的能力终归还是有极限的啊！”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大会诊 黄昏时分，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耶妮圣堂的后院。 和平日里气氛有些不同，院子周围站满了修女，她们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马车，少见的没有一丝窃窃私语声。 而站在院子中央的，则是朝阳、珍妮和两名年迈的女士。珍妮原本只是医疗班负责人，但因为与乐园的契约由她一手牵成，如今已是失落姐妹们心目中的代表。而另外两名女士分别是仁爱女神和知识之神的前祭司，也是圣堂实际上的管理者。 如今，她们都在期待奇迹的发生。 而姐妹们近些日子念叨了无数遍的奇迹，就装载在这辆马车上。 车停稳后，浅原鸣子跳下车辕，掀开拖车上覆盖的麻布。 只见一个个方正的纸盒呈现在众人面前。 并且每个纸盒上都印着一个类似门型的油墨标志。 显然，这正是“命运之门”的商标。 提出此建议的正是鸣子，她认为这个公司绝不仅仅是为了给圣堂提供药品，而是需要做出面向全世界的产品，所以一开始就应该把招牌和名字准备好，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进人们内心。 不得不说，这些人做起生意还真是有一套的。 朝阳朝珍妮点点头。 后者深呼吸两次后，走到马车边，亲手搬出一个箱子，就地打开，然后将箱子内的玻璃瓶取出。 瓶子中的药物并不多，也就能盖住瓶底，不过正因为单瓶分量较少，才能整整凑出一马车的货来。 当珍妮将瓶子举起时，所有修女都齐刷刷的望向了瓶中那乳白色的粉末。 “朝先生，您能为我们解释一二吗？”其中一名老修女缓缓说道。 “这是一种天然存在的物质，广泛存在于霉菌之内，但它能有效对抗微生物，也就是之前张先生为你们介绍过的那些肉眼不可见之物。”朝阳也不打算把药物宣传会弄得神叨叨的，因此直截了当的解释道。 “这些物质经过稀释后，可以在不损害人体的情况下消灭微生物，从而扼制猩红诅咒的发生。当然……我注意到你们把所有感染病症统一归为猩红之咒，这并不是一种合理的做法，所以我也不能保证它一定对所有诅咒都能生效。不过我相信，随着其他药品的相续开发，最终大多数疾病都会拥有对应且完善的治疗方法！这也是命运之门今后的目标！” 修女们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神使阁下总是这样，把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东西说得稀疏平常。”朱迪一边飞快的做着记录，一边抱怨道，“如果神机教能拿出对抗猩红之咒的药品，恐怕整个中央大街都要挂满他们的横幅了吧？” “但我们的报道应该实事求是，毕竟这个药物还没有经过任何实测，一切都要等到明天上午再说。”丹恩小声叮嘱道。 “对，当然，那你干嘛现在就把照相机搬出来了？”朱迪扫了自己的搭档一眼，“甚至用来合成照片标题的感光片都写上了‘奇迹之药的诞生时刻’？” “伱翻看了我的胶片包？” 她理直气壮道，“不把盯紧你一点，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偷偷调查，结果把自己送进了歹徒的嘴里。” “谢谢你。”丹恩忽然认真说，“虽然以前也说过，但你为我做的这些我会一直记在心中。” “呃……也没必要记那么久啦……”朱迪不禁偏开了视线。 另一边，朝阳又拿出一支注射器——它由玻璃筒身、玻璃推管和不锈钢针管组成，因为辉煌堡缺乏大型玻璃厂，所以这些玻璃部件都是由手工匠人一根根吹出，目前也就生产了三十来支。“此前珍妮小姐有安排过扎针的练习，事实上就是为了这批药物而进行的预演。如果你们参与过这个练习，请举起手来，让我看一看具体有多少人已经学会。” 人群中顿时举起了五十多只手。 好家伙……参与的人还真不少，朝阳心道。 “大家都很积极，一听说是您的要求，基本全报了名。如果不是试验器材有限，我想她们应该都能掌握。”珍妮欣慰道。 “别说年轻人了，就连老妪也试过。”身后的老修女笑道，“尽管这治疗方法前所未见，但操作起来并不怎么难，只用找到血管，然后把针头插进去即可。我用大体练了十几遍就掌握了窍门。” 那是因为尸体不会喊痛，插歪了也不会吱声。朝阳礼貌的笑了笑，打针确实不难，难的是又准又快，不让病人感受到痛苦。但话说回来，以这边的工艺制造的针头难免有些粗壮，内径也无法做到稳定如一，基本就是堪堪可用的程度，要想让病人察觉不到痛苦那还是有点难度的。 只能说还好挨针的不是他自己。 病患都快生命垂危了，应该也不会在意这点小疼痛吧？ “很好，既然药物和器材都已齐备，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使用它吧！”朝阳拍手道。 晚上7时，耶妮圣堂的大殿里每个角落都被清扫了一遍，所有床位也经过了重新排布，只在居中位置放置了十二副木板床。 病床上躺着的病人全是猩红之咒的患者，有些在“开水治疗法”下病症得到遏制，而有些仍在继续恶化。特别是最严重的四人，创口处已经变得糜烂，皮肤出现明显的红斑，浑身高烧不退。 按照过去的经验，这些人已基本宣告死亡，修女通常会把他们转入隔壁室等死，以免患者将诅咒传染给其他人。 “各位准备好了吗？”穿上白大褂的珍妮问道。 她一开始并不清楚朝阳为什么会为修女专门准备一套白色的衣服，但现在看到其他姐妹，她忽然明白了白色外套、口罩和帽子的意义——黑色的修女袍很容易隐藏脏污，而现在她们身上只要沾染一点污秽，就能立刻察觉出来。 被选中的另外二十三名修女齐齐点头。 “动手吧。”她吩咐道。 对珍妮而言，这也是令人紧张的首次尝试。根据药品的说明书，她们必须在使用前才可调配注射液，而且用完后的残余品不可进行二次注射，只能丢进垃圾桶。考虑到这些抗生素的重要性和珍贵程度，她将针管插入配好的药液中时手都有些颤抖。 很快，针管内便吸入了少许药剂。 “接下来是皮试。” 珍妮抬起头，看了眼旁观的张先生，紧张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些许。对啊……不光是朝阁下，还有张先生也在场，万一出现什么错误，他一定会站出来进行纠正的。 她朝另一名负责固定患者右手的助手修女点点头，随后将针头斜着刺入皮下，再快速推动针管。 患者顿时发出了虚弱的哀鸣声！ 其他病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单点的剧痛让他们纷纷叫出声来。 “这人出血了！” “你扎太深了，换一个部位再试试！”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有病人的眼罩脱落下来，他惊惧的发现修女在用前所未见的东西扎他的手，忍不住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求求你们！我不想治了！我好疼！” 幸好圣堂之前就有所准备，所有病人的身子都被绳子牢牢捆绑在床上，他的挣扎倒也没给修女增添太多麻烦。而且像这样的疯狂叫喊每晚都会出现，其他病人除开哼哼外，也没谁呼应他的挣扎。 “让我来。”珍妮走到这人面前，照着脑后就是一掌！病患随即被打晕过去，再次陷入了沉寂。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注射开始！ “珍妮小姐还会这一手？”旁观的朝阳低声讶异道。 毕竟她看起来是个小个头姑娘。 “您可别小瞧了她。”朱迪笑道，“没点力气可当不了医师。如果她没有待在耶妮，肯定也会是一位不错的冒险者。” 完成皮试后，珍妮松了口气。她摘下口罩，朝周围的失落姐妹挥挥手，“大家都过来看看吧，这一步相当重要。张先生……麻烦你为大家讲解一下。” “嗯……”张志远也走入场中，开始说明青霉素皮试后的各种反应，以及如何判断能不能进行下一阶段的注射。 “如果所有人都是npc，那也太不可思议了一点。”大殿一角，崔贞恩感叹道，“我开始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了……” “所以你进来时还持有怀疑？”薛泉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公开医疗教学”，“国家从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所以嘛，我想用双眼亲自确认一下。”她的神情有些感叹，“就在几天前我还觉得人生一片晦暗，自己所学的东西不过是个笑话。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我学的东西不是笑话，自己也不是笑话。都怪宇宙太过广阔，大到令人害怕去细想，才会自己蒙蔽自己。” “有趣的想法。” “你呢？我觉得伱好像从接触这个世界开始就相当冷静。” “那倒没有，一开始我受到的震惊不比你小，也明白为什么到达综防中心前上面始终守口如瓶，没有向我交代一个字。只不过我不会像你去想那么多，无论是去多么匪夷所思的地方，对我来说都不会有太大区别。” “真的？”崔贞恩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那乐园世界对你来说相当于什么？” “一片未开拓的土地，新时代的美洲大陆。”薛泉顿了顿，“但这一次，我们会是开拓者。” …… “皮试没有异常！” “我这也是，注射点没有出现肿胀或扩大现象！” 半个小时后，修女们纷纷报出观察结果。 再往后，就到了这次治疗最关键的阶段，现场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管是被选中的执行者，还是在大殿四周围观的学习者，都情不自禁的放缓了呼吸。 “那么……开始血管滴注。” 珍妮环顾一圈，最终开口道。 尽管她没有亲自问过朝先生和朱迪，但她不是傻子。无论是改建圣堂，还是在短时间捣鼓出这么一大堆东西来，都需要大量的钱，而且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她不知道神使阁下究竟为这一次祈愿投入了多少精力和财力，不过想想都知道，那一定是她永远无法偿还得起的债务。 可比起代价，她更害怕失败——害怕她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落空，害怕姐妹们欣喜过后露出的失望目光。 这时，有人将药瓶递了过来。“看好了再动手，也别怕出错。就算错了也不过是再来一次的事。” 珍妮抬起头，看到了张先生肯定的眼神。 对方没有选择在边上旁观，而是直接站在了大殿中央。 手上的僵硬感开始消退，她点点头，拿起一根带胶管的针头，插入配好的药瓶木塞中，接着将管子另一端也套入针头。 在实战之前，她已经将这一套流程练得滚瓜烂熟，绑扎手臂、皮肤消毒、扎针、开启滴管夹，让药液进入患者身体。比起之前的皮试注射，血管滴注理论上更简单，不过她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比如用来练习的躯体不会动弹，紫色的血管永远鼓着，而且凸出相当明显，但她负责的这名患者即使绑好了手臂，血管也细若游丝，让人难以下针。 不管了，那么多姐妹都在看着自己，她不能露怯，否则其他人会更加拘谨。 正如张先生所说，错了可以再试。 珍妮将心一横，对着那根细如蚯蚓的血管扎了下去！ 患者浑身一震，可胶管里没有任何血液涌出。 她当即拔出，换了个角度，再次扎下！ “血出来了！” 助手激动喊道，比起皮试时的出血惊呼，这一次的喊话明显要开心许多。 珍妮也长出一口气，她将针头固定好后，小心翼翼的松开滴管夹，随着药液涌进胶管，血液很快便被挤了回去。 “成功了？”她情不自禁的看向张先生。 后者赞许的点点头，“嗯，去帮助其他人吧。” “是！”珍妮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忙碌了差不多二十钟，终于所有注射工作都宣告完成，由于是第一次进行抗生素治疗，所以药物量给得相当谨慎，给药时间也延长到了两个小时——当然，这些方案全都是泰勒和浅原鸣子在地球委托专家定下来的。 珍妮摘下帽子，发梢已被汗水完全打湿。 “朝先生，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是不是只剩下等待了？” “没错，你如果觉得累的话，最好先去睡一觉。”朝阳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种药物起效得很快，特别是对第一次使用它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如果运气不错的话，明天早晨应该就能看到疗效。” “也就是说，等待一个晚上就够了吗？”珍妮握紧拳头，“那我要等！通宵对姐妹们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夜晚！” “您别劝她了，让她在大殿守着吧。”朱迪插话道，“换作我的话，今晚也不可能睡得着的。” “行吧，那我就祝各位顺利，先告辞了。”朝阳摆摆手，朝地下室走去，同时对所有玩家发出了时间快进通知。 如果任务无需在夜间实行，将玩家意识剥离身体并“冻结”是最节省愿力的做法，而且此举也可以从物理上降低他们晚上出去乱蹿的可能。 特别是安东尼.契科夫。 此人最近能老老实实的去搞商业洽谈，纯粹是因为可以暗中吃到回扣。他如今是所有玩家里荷包最鼓的一个，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在欢场纵情欢愉，将一枚枚钱币扔进女子的胸兜。 朝阳并不排斥玩家有个人喜好，但这种事情应该是奖励，而非常态。如果刺激太容易得到，玩家也会有厌倦的一天。 “不愧是神使阁下，居然如此淡定。”丹恩感慨道，“或许对乐园之主来说，结局早已经明示了。” “如果这种叫青霉素的药物能成功的话，它一定会是辉煌堡近五年来最轰动的新闻。”朱迪喃喃说，“但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那些大公司真的会放任命运之门抢走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么？” “大概率不会吧，就算阻止不了也总得使点绊子。” “那你还说得这么轻松？”朱迪不满道。 “不然呢，你别忘了命运之门背后站着的是谁。”丹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事实上我倒期待他们这么做……因为那样一来人们才会明白，这座辉煌堡已不再是过去的辉煌堡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收获 …… 早晨，朝阳从床上爬起，深深打了个哈欠。 圣堂隐蔽归隐蔽，就是居住环境实在称不上好。每在木板床上多睡一天，都是对腰背的一个考验。 他推开门，打算去地上洗漱时，却意外看到珍妮和朱迪就守在楼梯口，仿佛一直在等他出现一般。 “你们俩怎么了？不会是注射出问题了吧？” 见到朝阳，珍妮略显困乏的表情一下活跃起来，“您终于醒了，姐妹们都在等着您呢！” “等我？” “别问了，您先去大殿看看再说！”朱迪则更大胆一些，她直接绕到朝阳背后，推着他向楼梯走去。 来到圣堂大殿，这里围观的人似乎比昨晚更多了，不光是修女，就连改造圣堂的建筑工人也好奇围拢过来。 朝阳在珍妮的引领下穿过人群，一直走到病床前。 “您看！”她激动的说道，“这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十二个病人，几乎每一个都有了好转！” 朝阳注意到，大部分病人此刻都已经摘下眼罩，身上的绳索也被解开。他们虽然还是躺在病床上，但神态与昨日已有天渊之别，眼中没了将死的恐惧，而是多一抹轻松与对明日的期待。再看他们的伤口处，轻症感染者的红斑几乎消失，缝合线下第一次没有流出浓水。而重症者也大有好转，不光红斑在消退，高烧也得到了控制，至少能看出死亡正在离他们远去。 朝阳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就是抗生素首次使用的效果。 在普遍没有抗药性的时代，这玩意就是妥妥的细菌大杀器。 加上他们的生产方式先进且成熟，生产出来的青霉粉纯度也相当高，成功可谓是必然的结果。 不过他也知道，珍妮和修女们并不清楚这一切。 对她们而言，昨夜一定是难以忘怀的一天。 “谢谢……谢谢你们……”一位轻症病人似乎想要爬起来感谢珍妮，却被她又按回到了床上。 “你要谢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位朝先生——不，”珍妮忽然顿时，接着改口道，“是这位神使大人！” 朝阳微微一愣。 怎么突然就神使了？ 看到一旁连连点头的朱迪，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在契约上真心实意的印下名号了。 “谢谢您救了我的命！神使大人，谢谢您！”患者连连感谢道。 此人似乎还未意识到神使一词代表着什么。 但围观的修女们和建筑工人就不一样了。 前者至少还听朱迪提到过，后者则完全被这消息所震惊到，忍不住低声私语起来。 “辉煌堡居然迎来了神使吗？” “不知道是神机教的还是丰饶教会的？” “这两大教不太可能吧……应该是一些边缘神明的信徒……” “但再怎么说，那也是神使啊！可以直接许愿的存在耶！” 朝阳听着不禁有些头大，他扮演神使主要是为了方便拉拢丹恩和朱迪，并不想弄得世人皆知。更关键的是，这副身躯一直是以“侦探”的形象示人，太过惹眼绝不是件好事。 不过他也知道，珍妮这么做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没有教会不希望自己的信徒越来越多，向他人宣传信仰也最符合神使的利益。 “让无关人离开吧，我正好有件事想和各位说。” 事已至此，朝阳也不好去修正珍妮的说法了，索性默认下来。 珍妮点点头，立刻依言行动，仿佛他说的话便是指令一般。 不一会儿，旁观的外人便被请出场外，大殿内只剩下修女们。 朝阳伸手一抖，晃出一张合同来，“趁着大家都在，我想再宣布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命运之门与圣堂的合作方案。在抗生素到达前，伱们应该已经体验过其他耗材的试用品……不知道各位的看法如何？” 这些耗材主要是绷带、针线和酒精……基本属于花钱就能拿到货的东西。 “比乐生公司提供的要好得多！” “他们送来的绷带里甚至有蟑螂！” “有些缝合线都臭了！” 修女们顿时七嘴八舌的声讨起来。 事实上，按照货物的价格来算乐生提供的医疗用品质量远不至于次到这种地步，这里面显然存在中饱私囊和以次充好的情况。而命运之门订的货都是安东尼等人亲自去谈的，材料质量算中上档水平，比起圣堂用的绝对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因此这两天试用下来更是激发了修女们对资助公司的怨恨与不满。 “转入正式生产后，命运之门将一直为圣堂提供优质产品，同时还会减免所有贫困病患的费用——是的，大家没有听错，现在圣堂收治的大部分病人，都可以从这份方案中得到免费的医药品！换而言之，这部分成本将由命运之门支付！”朝阳振声说道，“不光如此，医疗公司还会为各位颁发奖金与补贴，因为你们在使用本公司医疗用品时，相当于变相为产品提供了宣传服务，理应得到奖励！” “我们……也有钱拿？” 修女们有些不敢置信道。 “当然，而且这部分奖励还会随着公司的销售额而水涨船高！我初步估算了下，即使按最低标准来发，各位每年也能多获得五十到一百枚瑟利尔！” 这已经是辉煌堡的中等收入工资了——大多数居民忙碌一年，也就能存下这么多钱。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沸腾起来！ “那么……耶妮圣堂的意见如何？” “您还用得着问我们吗？”老修女眯着眼笑道，“看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了。” “不过合同还是得签的。”另一名管理者欣慰的说道，“我建议多加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珍妮姑娘。没有她的争取，我们也不会等到您的帮助。” 当双方的协作合同正式签下，朝阳才拿出那份印有百人记号的契约，对珍妮说道，“如此一来，我们的契约便达成了。” “是的。”珍妮接过契约，“您为圣堂所做的这一切，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 随后她郑重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也就在这一刻，一道白光从她头顶涌出，汇入朝阳体内。总体的量并不高，却蕴含着一股温和的暖意。 然而契约并没有随即消失，它依旧留在珍妮手中。 后者将它转交给了下一名修女。 “我们永远感谢您。”又是一道白光升起，朝他汇聚而来。 “感谢您的帮助！” “赞颂乐园之主！” “请把我们引入它的国度！” “愿它的光辉永远照耀圣堂！” 随着契约在修女手中的不断传递，一道又一道的白光升起、汇聚、消失，即使在早晨也清晰可辨。朝阳被这股暖意所包围，仿佛浸泡在舒适的水中一般。而且他注意到，即使契约达成，修女们也没有与他断开联系，她们的头顶出现了跟朱迪一模一样的细线，而这线的末端便紧紧连接着自己。 当白线多达百根之际，朝阳突然感到体内有什么力量蓬勃而出，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瞬间便已扩散开来！ 这是什么？ 他微微一愣，只见在灵犀视野下，以他为中心，周边百米范围内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圈。圈以外的万物依旧保持原样，而圈内的景象则变得只剩下轮廓，内部空空如也。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颠覆常理 北府，综合防控与开发部门。 复江水正在进行一项特殊的试验。 作为材料学方面的专家，平日的工作是枯燥且单调的。如今早已经过了随便将几种元素参杂在一起就能诞生好几篇新论文的年代，哪怕是最基本的合金钢领域，有认证编号的都已经排到了近十万位，若想在这方面做出成果，除开一点点改变钢材成分比例不断试验外，剩下的就只能交给运气。 复江水也不例外。 他有自己的试验室，甚至自己的团队，许多试验交给助手去做就行，而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看报告上。而许多报告扫一眼就知道，这又是一次毫无意义的试验——材料确实是新的，但各项性能要不就差得一塌糊涂，要不就存在关键缺陷，总而言之便是派不上用场，自然也不能算作有效的研究成果。 直到他接受一项秘密任务，被调来北府参与新工作。 习以为然的日子被改变了。 来这儿后复江水才得知，他需要对一种前所未见的物质进行研究，至于研究哪些内容，上面没提，只说越全面越好。 如此模糊的研究要求，他还是头一回见。 一开始复江水是没有太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毕竟创造一个有用的新材料难，分析一个现有的东西那还不是水到渠成？至于此项目为何被列为绝密，那也不难猜——大概是东西来得稀罕，不是天外陨石，就是月卫上采集到的新成果。 仪器设备齐全的话，基本半个月就能打报告回去了。 然而当复江水拿到它的光谱图和成分检测报告时，突然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据说这些报告也是引发上面关注的主要原因。 之后他也终于见到了一份属于他的样品：一个被切割成一厘米大小的立方块。毫无疑问，这不是未知物质原本的形态，但他也能理解，自己肯定不是唯一一个被邀请的人，现在必然有相当多的同行正在对其进行研究，人多粥少的情况下，样品只能分着用了。 接下来的日子，复江水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试验中，并且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发现！这令他感到震撼之余，还夹杂着浪潮般的喜悦。对于一名科研者而言，还有什么能比新发现更加刺激神经的呢？甚至连带着写论文都成了一件快乐的事情。 他私底下还将此物质命名为「爻」，取变化之意。 当然碍于保密协议，论文并不能发出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绝密总有一天会变成机密，机密也会逐渐解密，等到能公开的那一天，他的这些论文也会变成与之相应的荣誉。 现在进行的正是放电试验。 复江水将样品切片置于测试柜中，接着让助手打开开关，并记录数据。此实验主要用来测试物体的导电性，阻值，以及一些其他跟电磁相关的内容。考虑到此物有部分成分类似于二氧化硅，也就是石头，因此电压一开始就定得很高。 然而助手的汇报却令他有些意外，“复博士，电压表没有读数，电流表却在计数！” 表坏了？这是复江水的第一个反应。 如果测的是其他合金材料，他肯定会叫停试验，并通知设备供应商过来检修。但爻终归是新东西，他决定在多观察一会儿。“你把电压下降五百伏试试。” 结果还是没什么变化。 电压无读数，电流表的数字下跳了一点。 这就稀奇了！ 它说明样品切片并没有导通电流，所以另一端检测不到电压，但电流却在走，意味着放电器在不断做功。 那电去哪里了呢？ 这着实有些违反常理——因为当回路没有导通时，整个系统处于断电状态，电压和电流应该都不存在才对！ “我日他仙人板板……”复江水喃喃道，“是爻！爻在吸收这些电！温度读数呢？有变化吗！” “没有……测试物依旧是常温。”助手很快给出回复道。 吸收电力，但不提升内能？ 光是以上两点，就能让全世界研究基础物理的专家目瞪口呆了！ “复博士……这要怎么办啊？”助手也意识到这个发现可能颠覆所有人的认知，嗓音都有些发干。 “继续给它充，然后录一下输入进去的电量，如果超过100度就停下。” “为什么是100度？” “假设它是一个蓄电池，100度电量相当于一辆电动汽车的能源，爆炸的话最多只会把这间实验室摧毁。”复江水理所当然道，“我们总不能影响其他人做试验吧？” 助手忍不住抖了抖。 爻爆炸的那一刻最终也没有出现。 输入电量达到27度时，整个回路被导通了。测试柜发出滴滴的提示音，电压表也有了读数。 复江水迫不及待的凑到柜子前。 电压此刻为1000伏，电流为5安。 这也是测试柜设定的放电功率。 他陡然感到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喂，你过来一下！”他呼叫助手，“柜子里有东西，对不对？” “呃……您是指测试样本吗？” “对，它应该还在柜子里，对吧？” 助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到样品依旧放在测试柜中。不过基于实事求是的精神，他还是确认道，“对，它在。” 复江水自然也能看到样品，不过他有种此刻置于梦中的幻觉，生怕眼中看到的一切并非真实。 输入参数和读取参数完全一致，代表着样品完全没有对回路造成影响，换而言之，它在导电，却没有电阻。 而测试柜虽然有降温增压功能，但这些功能都未被启动。 复江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语来。 常温超导。 爻在常态时并不能视作绝缘体，因为它能从电路中不断吸取能量，当这份能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它将呈现出超导性……并且不需要任何低温高压条件！ 这意味着如果使用它作为电流载体，制成的电器将不会受到功率损耗、发热等困扰，先不论它是否还具有其他特性，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它在应用领域大放异彩了！ “复博士，我不能理解……超导需要让电子形成库伯对，而在低温环境下能否获得大量库伯对是可以被测出来的！这也是寻找超导体的理论指导。”助手望着柜子里的样品连连摇头，仿佛在注视一个恶魔，“但这点我们之前就检验过了，无论是角分辨光电子能谱仪还是中子探磁机，都找不到它存在大量库伯对的可能！” “不能理解就对了。”复江水笑了起来，“宇宙这么大，你说我们能理解世间万物吗？事实上，就连超导物理这一单个项目，也是实践经验大于理论研究。如果伱想不通，就把它当做事物的内秉属性好了。” 什么叫内秉属性？ 那就是它天生如此，你管不着它。 助手哑然，不过很快又露出释然的神情。 毕竟无法理解的东西才值得探寻。 “别发呆了，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看看爻的超导性会不会随时间衰减，它的体积与吸电量的比例也需要测定一下……”复江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试验室电话，“我敢打赌，这个发现足够让他们惊掉下巴，同时也能为我们多争取几分样本了。” 回到两更了，攒点存稿，最近三更太肝了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开业礼 同一时间，辉煌堡西街区。 珊黛拉骑着马一路狂奔，他的副官紧随其后，两人穿过两条破败的长街后，在一个被城卫军层层包围的巷口停了下来。 “吁——”总指挥翻身下马，立刻有士兵迎上为她牵过马绳，“大人，失踪的弟兄就在巷子里。” 珊黛拉冷着脸，拨开人群走进巷子深处。 “大人！” 见她出现，一位领队张连忙上前行礼。而他的身后躺着两名脸色发白的城卫军战士，周围还有几个同袍在照顾他。 珊黛拉对此人有点印象，“我记得你是叫史东……” “史东.布莱德利。”对方赶紧回道。 对了，十四组的领队长，也是他让自己发现邪教徒已混入城市的事实。 “呼、呼……”这时副官伍迪才气喘吁吁的跟过来，“人……人是你找到的？” “是我的小队发现的。”史东立刻回道，“我们奉命搜寻失踪人员下落，在巷口外时听到细微求救声，进入后才发现呼叫者正是城卫军要找的人。因为怕破坏现场，所以我们没有将他们带回营地，而是第一时间通知您。” “做得不错。”珊黛拉来到那两名士兵旁，蹲下身子。他们都是第二组的成员，也是城卫军中的精锐，一个叫瓦拉，一个叫凡提尔，与两天前失去消息。而失踪的时候，他们执行的任务正是监视杰迪兄弟报社。 “大人……抱歉，我们……被袭击了。”开口的是瓦拉，他的状态比另一人要稍好，但即使如此，他也显得虚弱不堪，嘴唇都因干渴而裂开道道血痕。 “他们应该两天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水。”史东沉声说，“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手脚被捆在木栓上，头上有眼罩，嘴也被堵住了。还好瓦拉咬断了布带，才终于能发出求救。” “你们看到朱迪本人了？”珊黛拉问道。 “是……我们确定……就是她。她……并没有死。”瓦拉艰难的回道。 虽然对这一结果已有预料，但真正得到证实时，珊黛拉心中还是感受到了一份沉重。 为了给丹恩报仇，又一名善良之人扑身于仇恨烈焰中。 如此一来，事情便明晰了许多。 剧院焚烧事件和城北警局遭袭都是源于朱迪招来了邪教徒，她也许一开始想的只是对犯罪者进行报复，但邪教徒既然来了，又岂会轻易离开？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路……尾随她，想看看她现在的落脚点在哪……结果在临近橡树街的一条小巷里，我们……被人突然袭击……” “伱有看到袭击者吗！？”伍迪迫不及待的问。 “回长官……没有。他们仿佛早有预谋……从屋顶跳下，我们听到动静的时候……咳咳……头已经被麻布袋罩住。” “该死的邪教徒！”副官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事实上，这件事对城卫军来说绝对是个耻辱，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公然袭击领主的部队，敌人的胆子简直大到天上去了！ 珊黛拉亦感到愤怒。 之前的一周时间里，城卫军大部分人都在郊野雾区清剿矿工叛乱者，这使得她手里可用的人员捉襟见肘。尽管领主强调城北警局凶案已经结束，但她仍不死心，并没有完全撤离监视队伍，只是缩减了人手，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个缩减，最终导致功亏一篑。 不过在愤怒之余，她又有些疑惑。 理论上，邪教徒完全没必要留下这两人的性命，贫民窟里离杰迪兄弟报有相当长一段距离，搬运过来要花不少功夫。如果把他们杀了后抛进大海，令失踪变成一桩迷案，她甚至现在都无法确定这一切是否跟朱迪有关。 为什么对方不取士兵性命？ 是因为忌惮激起城卫军的敌意么？ 珊黛拉巡视着四周，试图找到一点敌人的蛛丝马迹。周围的脚印有好几种，有士兵的军靴，也有属于贫民的赤脚与布鞋，但稍微往外一点，后两者便被破坏的相当严重，说明脚印被刻意清理过。 敌人明显不是新手，有丰富的反侦察意识。 珊黛拉又向外面多走了十来米，接近城卫军封锁线时，她忽然看到泥地里藏着一片闪烁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块特殊的鳞片——它比鱼的鳞片更厚，而且边缘有珠光色泽，这意味着它属于海卫人。贫民窟里居住着不少异族，有海卫人似乎也不稀奇，但据她了解，绝大多数海卫人都是无鳞者，只有那些血脉最纯净的海卫人，才有可能在脸部与手臂上长出鳞片来。 “该死。”她忍不住咒骂道。 这么看来，矿工叛乱者恐怕还真跟邪教徒勾结在了一起。 领主阁下的担忧是正确的。 “大人！”伍迪从身后赶来，“我突然记起来，两天前报纸上刊登过橡树街发生火灾的新闻，似乎有一栋住宅被烧毁，但没有任何人员伤亡。而士兵遇袭的地方，跟橡树街只隔了不到五百米。” “你的意思是……火灾只是幌子，敌人发现朱迪被跟踪后，选择焚毁住所掩盖踪迹？” “很有可能！” “那我们又慢了一步。”珊黛拉叹气，既然能用一把火焚烧了之，那么现场肯定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证据。不过既然查到这里了，起火的住宅总得去看一看的，万一周围有目击者能提供线索呢？“让史东好好照顾那两人，我们去橡树街。” …… 两人离开西街区后，朝北边一路行进。在路过法福大道时，珊黛拉忽然被一大波人群吸引了注意。 只见他们围在耶妮圣堂门口，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呼声，显得好不热闹。 她下意识勒住缰绳，让坐骑放慢脚步，朝着人群方向渡去。 城市戒严令解除后，这还是她首次见到如此喧闹的景象。 靠近人群后，珊黛拉有些讶异的看到，圣堂大门似乎被翻新了一遍，以前破破烂烂的石柱甚至重新刷了遍漆，如今整个入口连带外墙都被涂白，既亮堂又显得洁净。而在大门口的位置，还并列挂起了两块金色的牌匾，上面写着“命运之门药业公司，耶妮圣堂合作伙伴”几个大字。 牌匾下方则缠着红色的绸缎与丝质大红花，周围还摆放着几个鲜花木篮。 两名修女手里捧着装满糖果的盘子，时不时向人群抛上一把，而围观者纷纷撑起衣摆，争取接到更多白送的甜食，这也是欢呼声的来源。 “耶妮圣堂为什么要发放救济粮？我记得他们应该没什么钱才对吧？”伍迪不解道。 “哪有拿糖果当救济粮的，”珊黛拉不以为然说，“而且这事应该跟圣堂关系不大。命运之门……这样浮夸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去找个围观的公民问问好了。” (本章完) 第一百章 现代商业模式 珊黛拉跳下马，随手拍了拍一名群众的肩膀，后者转过头看到她的制服和勋章，笑容当即凝固在脸上，“您、您有什么事吗？” “别紧张，不是来抓你的。”她朝圣堂大门点点下巴，“我想问问，这儿是怎么回事？” “哦，您问这个啊……”男子眼中的畏惧顿时卸去了几分，“听说是有医药公司正式营业，在搞什么开业典礼，现在是发糖，等下还会免费发药。” 开业典礼？ 这个活动还挺新鲜的。 珊黛拉以前只见过船造好后需要举行下水典礼，公司开业典礼还是头回见，更别提这种给普通人送东西的亏本举动了。 商人似乎天生对亏本一事相当介怀。 “发药？什么药能白给啊？”伍迪也牵着马走了过来，“不会是有毒的东西吧？” “反正先拿着嘛，又不用急着吃。”男子赔笑道，“修女刚才说了，有治风寒和咳嗽的药，也有治腹泻和肚痛的药，我最近肚子经常有点痛，想抢一点备着。” 伍迪凑到上司耳边，小声说道，“十有八九是噱头。” “怎么说？”她问。 “安生公司也有针对腹泻的药剂，一瓶要卖十五瑟利尔呢！即使要推广药品，也只会当礼物送给贵族，哪有当街白给的。”伍迪解释道，“如果这家公司真敢大量给，那老板要不是疯了，要不就是个骗子，用安慰剂唬人。” 不过商业纠纷并不是城卫军的主营任务。 只要人家没在药里下毒，那就是合规商品——毕竟药效这东西本就因人而异，如果有人被骗了那也只能怪自己傻。 珊黛拉正准备离开之际，人群中的闹腾声忽然提升了许多！ 她朝前方眺望，只见又有几名修女推着手扶车出现在圣堂门口。这些手推车上居然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盒子，看上去好不漂亮。 “让大家久等了，我们马上发药！另外请别忘了帮命运之门药业公司多宣传几句，我们最拿手的药品是针对猩红之咒的特效药，如果你们周围有人感染了这种疾病，记得让他们来耶妮圣堂治疗，只要各位的一句话，他们就很有可能活下来！”修女卖力的喊道。 “行了，快发药吧！” “如果有效的话我会帮你们宣传的！” “对，先让我们试一试再说！”大家起哄道。 但这话落在珊黛拉耳中却不亚于一记晴天霹雳！ “她在说什么……治疗猩红之咒的特效药？”伍迪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种像极了诅咒的疾病一直是令军队最为头疼的东西，特别是火枪与蒸汽枪普及后，许多人不会在战场上立刻死去，而是救回来后死于伤口无可挽回的恶化。当然，神机教的大祭司与神使能用一些秘法神器来消除诅咒，但不是每支军队有能有幸得到教会的支援，至少辉煌堡这种新大陆的开拓城市就不可能得到上面重视。 例如这次对矿工团伙的清剿，城卫军就有不少人因为中弹感染，最终死在营地中。而城卫军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些人服下安生公司提供的止痛片，尽量在死前少受些痛苦。 “伱去领些药来。”珊黛拉吩咐道。 “是。”伍迪将缰绳交给上司，用力分开人群，向前挤去。差不多五分钟后，他才浑身是汗的回到上司身边，“她们限定了数量，只能一样拿一盒！不过手推车上还有一大堆，我琢磨着总数总怕有上千盒！” 珊黛拉接过纸盒，发现这些药品居然有种清新脱俗之感。 没错，就是清新脱俗——它们被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盒内，纸盒只有三四厘米，显得相当精致。但更精致的是上面居然还有不同颜色的图案！比如命运之门几个字是金色的，门是绿色的，其他文字则是黑色的。 光是要印刷这些盒子，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以前只在一些精品礼物的包装盒上见过类似的设计。 “他们居然还把使用说明写上去了！”伍迪感叹道，“难道这家公司就不知道，辉煌堡有一半以上的居民都不识字吗？” 珊黛拉也看到了这些说明，例如在“清腹片”的下方，就写着一日两次，温水吞服；请放置于高处，勿让孩子碰触等字样，弄得卖药的人好像十分在意病人能否得到有效治疗一样。 打开盒子，里面只塞着一个薄薄的小纸包。她将纸包展开，露出内部金黄色的药片，同时有强烈的辛辣味道逸出，冲鼻，却不让人反感，闻起来跟生大蒜相似。如果是骗子的话，显然不会花功夫去给淀粉片添加味道。 “我在想……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伍迪侧了侧头。 “除开老板是疯子，或者是骗子外，还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确实希望他们的商品能帮助到更多病人，即使少赚一点也在所不惜。”珊黛拉缓缓说道。 副官怔了怔，没有接话。 看得出来，他是不信的。 珊黛拉微微一笑，也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不过原本显得阴郁的天空仿佛又恢复了几分亮光。不可否认，这座城市还是有一些人是希望未来能变得更好的，比如说耶妮圣堂的修女，又比如说……自己。 “我记得营区里还有几个染上猩红之咒的士兵吧？”她收好药盒，翻身上马，“等搜完橡树街住宅后，你把他们送到耶妮圣堂来试试。” “大人，这不妥吧？”伍迪皱眉，“只有矿工和穷人才会被丢给耶妮……我们有自己的医疗师，也有充足的药品，您把他们送到这儿来，在别的士兵眼里恐怕等同于抛弃。” “我们确实什么都有，但就是治不好猩红之咒，不是么？” “那万一圣堂也治不好呢？谁都知道猩红之咒难以治愈，他们死在军营里，只能说明运气不好。”副官劝阻道，“可如果让他们死在耶妮圣堂，那就会对您的威望造成打击！” 珊黛拉看向伍迪。 她的目光炯炯有神，隐约有种无言的威严，对视片刻后，伍迪忍不住低下头去。 “比起这点威望，我更需要我的手下活下去，你明白了吗？” 这一回副官不再反对。 “是，属下遵命。”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追随者 “看来你这次收获不小啊。”艾洛蒂从门口闪出，歪头看着半倚在床上的朝阳，“整个耶妮圣堂的生命之光都因为你而黯淡了几分。” 朝阳抬起头，目光与她对视，却没有说一句话。 “干嘛，我以为你会很开心才对。”天使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行了，我知道这是件好事，当我没说行不行？” “我……”朝阳停顿片刻，“……财富自由了。” “啊？”艾洛蒂万万没想到他会来上这么一句，“什么自由了？” “伱说得没错，这次收获的愿力确实很多，比之前获得的加起来还要多。”用数值来衡量的话，除开珍妮的那四百愿力，其余修女也基本在一百到两百之间，所以总数达到了可观的一万五千余点，是第二轮游戏的三倍！如果换算成生命，则相当于能多活六百天！ 但重点不在于此。 如今圣堂上方到处都能见到白色的细线，宛若一道道银丝，而拥有这些丝线的修女们，仍会时不时提供一到两点愿力。按照他观察丹恩和朱迪的经验，这种后续供给的愿力好似细水长流，使得他每天都能得到一百多点额外愿力。 这已经超过了他不动用能力下的日常消耗。 而当利息大于开销时，就已经算是财富自由了。 不过这些细节他没必要全部说出来，“没什么……我就是感觉……很好，很轻松。” “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巴黎街头的那群瘾君子。”艾洛蒂撇嘴，“得到满足的瞬间，就把一切东西都抛至脑后，只享受于一时的安逸。” “享受下犯法啦！你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朝阳腾的一下坐起，“我以前过的可是朝不保夕的生活……” 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住。 因为面前这人好像也一直过着紧衣缩食的日子。 “行，恭喜你。”艾洛蒂走进屋内，在他身边坐下，“现在轮到你该履行契约了。” “原来你是为这个而来的。” “不然呢？你现在又没危险。”天使轻哼一声，“而且契约当时怎么说的……我获得的回报与你得到的愿力成正比，你应该不会食言吧。” “契约的约束力无限高，我食言不是自寻死路么？”朝阳嗤之以鼻的伸出手，“你也别吸个不停，我分享出去的愿力取决于我的意志，跟血的分量关系不大。另外你在劫火车时预支了一部分愿力，所以我会将其扣除。” “没问题。”艾洛蒂舔了舔嘴唇，接住他的手，一口咬下。 一阵刺痛从手腕位置传来。 对她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结算。 不过这家伙……怎么感觉越来越熟练了？ 看着对方的侧脸，朝阳忽然心中一动，开启了特殊视野——那道透明的光圈再次出现，将周围的事物笼罩其中，并将它们一一虚化，只剩下鲜明的轮廓。但艾洛蒂依旧是实体，他能看到愿力在两人之间流动，不过在他体内是白色，进入艾洛蒂身体后会渐渐变成绿色。 果然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块以他为中心的透明区域，对外面似乎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不管是人还是物，哪怕是感知敏锐的天使，都不会意识到他周边已经发生了变化。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在地球上也见过类似的情景。 那就是当他开启赛博之眼，去洞察周边存在的网络时——在这种状态下，跟网络无关的东西会被虚化，仅呈现出一个透明轮廓，而可以被侵入的网络则会高亮显示出来，好似一串串流动的荧光代码。只有当他仔细观察这些代码时，它们才会更具象化的变成无数道路和一扇扇封闭的门。 问题是，这边没有电。 没有电，自然也不会存在网络。 他估摸着或许这正是万物皆有轮廓，内部却空空如也的原因。 罢了，也许不是每种能力都有用武之地，既然之前琢磨了几个小时都没有结果，现在一下子估计也得不到答案。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 “朝阁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朱迪走进来，看到靠在一起的朝阳和艾洛蒂呆了呆，顿时变得满脸通红，“对、对不起，打扰您了！我待会再来！” “等下！不是！我们——”艾洛蒂猛地抬起头来，想要说明情况。 朝阳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血……把血先擦干净！” 朱迪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让丹恩看的好生奇怪，“你怎么就回来了？朝阁下呢？” “我……我看到阁下他……和邪魔小姐……” 见朱迪一脸通红的模样，丹恩顿时明白了当时的情况，“其实这没什么好惊讶的……邪魔小姐虽然不是人类，但以人类的角度去观察她的外貌几乎无可挑剔。神使阁下虽不是一般人，可也拥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加上乐园之主不愿意放弃任何生命的宗旨，这实际上是种殉道之举。” “是这样吗……”朱迪此刻也冷静下来，“你说得没错，我不应该如此惊讶。不过我有些担心其他事情了……” “比如？” “圣堂的房间并不能保证隐私性，万一被别人听到该怎么办？”她想了想，“不行，我们得提神使大人站岗，以防周围有人窃听。” “这……”丹恩面露迟疑。 “而且这是神使对邪魔的救赎，我们作为记录者，理应将这一幕转换为文字。”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两人正准备出发，突然看到朝阳已经站在了门口。 “朝阁下，您怎么来了？请进！”丹恩连忙收起记者的小本本，朝他做了请的手势。 朝阳在客厅坐下后，先是咳嗽两声，然后看向朱迪，“之前你看到的，其实是我对邪魔的治疗过程……” “嗯，我已经猜到了，还请原谅我当时的失礼。”朱迪低头以示歉意。 诶？这么简单就说服了？朝阳略感意外，他本以为还要多解释几句的来着，“这样啊……你明白了就好。对了，你说有话想对我说……不知道是什么事？” “如今命运之门药业公司已经开门营业，耶妮圣堂也有望走上正轨，您为我们这些受苦之人所做的事情，我和丹恩都看在眼里。”朱迪深吸口气，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过去我们曾发出过无数次祈求，但所有期许都渺无音讯，无人回应，唯有您……给我们带来了最需要的希望。” 丹恩接话道，“我之前怀疑过您，因为从来没有人愿意以如此微小的代价，来换取神明的帮助。可事实证明，我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所以从那时起，我同朱迪就做了一个约定，那就是在帮助您完成一桩大事后，向您正式申请加入乐园，成为传播它荣光的信徒。” “神使大人，您能允许我们也追随在乐园之主左右吗？”朱迪问道。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乐园信徒 信徒……吗？ 朝阳忽然意识到，那些不断提供愿力，并与他维系着的白线，或许就是信徒的证明。 由于“神明”不是虚妄之物，以至于信徒也不再是挂在口中的身份。 他们确实在向自己祈祷。 他们也确实支撑起了乐园之主的存在。 “这并不需要我来允许。”朝阳向两人伸出手，“只要你们想投身于乐园，乐园之主就不会拒绝。事实上，你们已经是它的追随者了。” 丹恩与朱迪对视一眼，神情中充满了欣喜。 他们先后伸出手来，与朝阳的手叠在一起。 刹那间，朝阳感到周遭的世界好似出现一丝颤动，仿佛平静的池塘中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他下意识切换视野，惊讶的发现透明圈内的万物不再是空空如也！ 至少离他最近的这十厘米内，事物被涂上了灰白色。 这种“素材丢失”的颜色倒像极了他在通道内外搭建的「暂留区域」——只不过那是纯粹基于意识的虚构空间，常用来冻结玩家，或是紧急避险，选择灰色也是为了省事。但这里是真实世界，他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选择”，甚至他都不清楚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不过有变化总比没变化好。 至少他现在已经明白，透明的圈也好，被上色的部分也好，都跟信徒有关。也许当更多的人将乐园之主视作信奉对象时，这个圈内也会有被涂满的一天。 …… 当黄昏来临，圣堂内的忙碌声也渐渐平息。 但这只是建造工人的暂时离场，修女们依旧在训练着自己的注射技巧。走在过道上，不难听到两边房间里偶尔传来的尖声痛呼，以及修女们略带抱歉的安慰声，“不好意思插歪了，麻烦你忍一忍，我要再来一次！”可总体来说，过去那种一到夜晚就驱之不散的哀鸣，以及让人心情沉重的哭泣声，如今都减少了许多。 而这仅仅是青霉素投入使用的第二天。 它最神奇的地方不是药效，而是能给那些以为自己必死之人带去生的信心。 这时朝阳忽然听到了张志远的呼唤，“主持人先生，关于医药公司的经营方向，薛先生已经有了想法，能否和伱谈一谈？” “你无需说给我听，乐园只在意任务是否正常完成。不过我可以帮你通知其他玩家开一场碰头会，能做到什么地步看你们自己。” “那拜托你了。” 结束对话后，朝阳立刻向所有玩家发出了集合通知。事实上不在意只是故意保持乐园游戏属性的说法，他自己也很好奇，张志远带来的人物会有怎样的能耐。 一个小时后，七人小队才全部聚集于圣堂地下会议室。 安东尼脸上甚至还有没擦去的红色唇印。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泰勒皱眉问道。 “当然是找乐子去了啊，何必明知故问。”安东尼不屑的回道，“苏卡不列，你不会还没碰过这个世界的女人吧？” “我只希望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怎么英国佬，你想找茬？”他声音渐冷。 “行了，我们是一个团队，没必要整天吵来吵去的。”张志远敲了敲桌子，“当然了，如果下一次有人迟迟未归，我们也没必要一直等着。人数少点分到的积分也会变多。” “哼。”安东尼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继续和泰勒僵持下去。 “等下，我们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浅原鸣子挑眉道，“那位邪魔小姐呢？” “她暂时离开游戏了。”朝阳现身于众人的视野中，“因为这一次游戏天数较长，两边的时间差也会逐渐缩小，各位如果有要紧的事情，也可以向我提出离开申请。” 提到时间差，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张志远更是直接提问道，“主持人先生，能否将两边的时间差直接标示出来？这样我们也好方便灵活做出决定。” “乐园会考虑这方面的需求……不过一切都要等到系统升级之后。” 这说法当然是唬人的。 朝阳知道具体的时间差异，也知道这个差值会发生变化，可目前缺乏足够多的观察样本，他暂时还没办法总结出一套符合两边世界运行的“时间历”。 “好吧……”一旦扯到系统，张志远就知道对话到此为止。他将目光移向在场的众人，“如我们需要完成的新任务，是在辉煌堡建立一个医药公司，并让它成为足以支撑起耶妮圣堂的大树。可以说前一阶段的内容，在我还未进入游戏之前，各位就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所以我主要想跟大家讨论一下后面阶段的方案。” “在说这些之前，你不先介绍一下这两位新人吗？”浅原鸣子指了指薛泉和崔贞恩，“他俩应该是你找来的专家吧？” 虽然知道其他人不会毫无觉察，但这样直接被对方一口点出，还是令张志远有些出乎意料。 要知道在这场碰头会之前，浅原鸣子并没有真正见过薛泉和崔贞恩。即使他们昨晚有在圣堂大殿中露面过，但跟自己也离得远远的，她是怎么把两人瞬间跟自己联系在一起的？ “我也这么认为。”泰勒客气的笑了笑，“张先生是最后一个进的游戏，乐园却突然多了两位新人，很难不把三位视作一个团队，或者说……朋友。”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张的朋友。”崔贞恩突然开口道，“你们叫我崔贞恩就行，现实里开着游戏公司，来这里是想看一看被他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超级游戏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现在我确定了，这一百万美元的门票确实很值。” “我叫薛泉，专家称不上，只是对经商小有心得。”这时薛泉也跟着说道，“当然了……我也不算是张先生的朋友，更像是……他的贵人。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削减一下门票费用的。” 这段话让大家哄笑起来。 “原来如此。”安东尼耸耸肩，“我就说像他这样的正义先生，现实里应该是个穷光蛋才对。” 张志远稍稍舒了口气，不管大家对这些介绍会信几分，至少场面上渡过去了。 薛泉能顺势应付他不奇怪，但崔贞恩会主动解围倒有些让他惊讶，印象中她很少与人社交，下班后就是打游戏，没想到还有如此机灵的一面。 “现在我们可以讨论正事了吗？”张志远故意用不悦的语气说道，“要知道这个任务并不容易，我请薛先生来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行，我听着。但不要以为我会全盘听这家伙的。”安东尼往椅背上一靠，盘起一条腿，“会做生意的人我见得多了——至少在他们破产前，各个都像了不得的大人物。可实际上呢，他们只是一群受规则庇护的废物罢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商业策略” “无妨。”薛泉笑了笑，仿佛压根没听到俄国人的挑衅一般，“听说来参与这个游戏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我也想跟各位一起探讨。老实说，这个世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很难想象得到光凭一行行代码就能塑造出如此精妙拟真的社会，所以……我是把它当做现实来推导的。关于这一点，我想各位应该也没有异议。” 其他人无一开口。 显然大家的心中对世界的真实性早已有了定论。 “我花了一天时间来消化各位已经获得的消息，但不得不说，在情报上我们仍有相当大的缺失，不光大海另一边的旧大陆，就连这座海港城市，我们知道得也相当有限。表面来看，我们的直接竞争对手是乐生公司，可事实上，我们没有竞争对手，至少从商品层面上来说没有。” “你要说的就这个？”安东尼挑眉。 “这点很重要，它意味着我们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诸位之前想出的送药宣传、与耶妮圣堂合作，以及强调对猩红之咒有特效都没有问题。因为抗生素只有命运之门能够生产，在它的配方被其他药业公司攻克前，我们的扩张会非常迅速。但是——” 薛泉的话锋一转，笑容也收了起来，“这不意味着我们没有敌人。我就简单说说自己的建议吧，第一个，建立属于自己的武装队伍，而且动作要快。” “第二个，用暴力消灭觊觎药业公司的敌人，从现实层面消除威胁。” “第三个，寻找合作对象，用利益把自身与其他现有势力绑在一起，从宏观层面预防威胁。” “大致就这三点，各位有什么疑义或其他想法吗？” 会议室里一时有些安静。 唯有周知谨慎的举手问，“请问一下……我们这是在谈论商业策略吗？” 怎么听来听去都是跟人火拼呢？ “哈哈哈哈哈……”安东尼忽然大笑起来，“正义先生，看来你的资助对象跟你完全不是一类人啊！薛先生，伱确实是个人才，有空来北边，我请你喝一杯！” “为什么命运之门药业公司经营的重点是武装部队？”崔贞恩也表示不能理解，“您能说说理由么？” “其实并不复杂，可以从两点来判断——首先是大环境，或者说时代背景，其次就是看看同行。”薛泉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他平和的说道，“据目前了解到的情报可知，辉煌堡的城卫军也好，各区警局也罢，都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治安机关。前者本质上是领主的私兵，而后者更是由大公司资助而来。他们会在一定程度上维持城市的治安，但前提是没有妨碍到自己的利益；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城北警局谋划的连环杀人案，显然他们连最基本的职责都可以忽略，所以靠他们是危险的。” “后者也很清晰……乐园目前接触到的那些大公司，基本都有自己的安保部队，高天矿业甚至还有武装列车。搞这些东西都需要成本，如果经营没有危险，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两者都可以看出，大环境并不排斥公司拥有独立武装，进一步说，持枪经营才是保障公司顺利发展的有力途径。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如果命运之门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是很难与其他大公司抗衡的。”说到这里薛泉顿了顿，“各位应该都听过怀璧其罪，抗生素绝对会成为一颗摇钱树，所以我们应该早做好暴力对抗的准备。” “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对吧？”周知一脸顿悟的模样，“这下我懂了。那……谁会是这个敌人？” “这也是我要细说的事情。”薛泉不慌不忙道，“耶妮圣堂曾和四家公司签订合约，并要求优先购买乐生公司的医疗产品，这其中肯定存在利益勾结。如今圣堂的资助和医疗产品全被我们承包，那反应最强烈的肯定也是这四家公司。至于他们谁先跳出来，我不好做判断，但不管谁先来，我们都要让其他人明白，命运之门并不缺暴力手段——这个时代背景下，肉体消灭无疑是商业对抗最有效的策略。” “最好是高天矿业。”安东尼兴致高昂的搓搓手，“毕竟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薛先生，你的见解确实不同一般。”泰勒少见的称赞道，“如果是动乱时代过来的人，会有这样的见解我能理解，可你应该也是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这就很难得了。能告诉我你在现实中从事哪方面的商业工作吗？” “不好意思，这涉及个人隐私，请恕我无法奉告。” “没关系，我能理解。”英国人点头。 “前两点都没什么疑问了，我比较好奇第三点……”浅原鸣子这时接话道，“你既然提到合作方面，莫非已经有了想法？” “我总觉得，命运之门应该保证独立才对……”周知嘀咕说。 “合作并不等于不独立，这其中的道理，我想各位都能明白。”薛泉说这话时，看着的却是主持人的方向。朝阳意识到，他是对自己说的。“想法也确实有，目前比较理想的合作对象是城卫军。” “城卫军？”大家齐齐一愣。 “不错，它是领主的私兵，所以从某种程度上可以影响领主的态度。”薛泉有条不紊的说道，“另外我注意到，城卫军和大公司之间是存在矛盾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最后军队对急救药物和抗感染药物存在刚需，很对命运之门的口味。” “你确定这两者之间有矛盾吗？”安东尼有些质疑，“我们劫完火车后不久，城卫军就和公司联合部队相互配合，一起对雾区的矿工实施了清剿行动……这些可都是登了报的。” “如果不是周知把第二轮游戏讲解得十分详细，我确实发现不了这个细节——城市的治安理论上由警局负责，但是你们注意到了吗？在连环凶杀案曝光后，街头巡逻的人员全部变成了城卫军，直到现在也依然如此。” “啊……”周知惊讶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警局的权力被剥夺了。”薛泉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如果这是城北警局局长导致的舆论事故，那等到案件结束之后也应该恢复原样，但事实上并没有。更有趣的是，其他三家警局也没有被废除，名义上仍负责着城区安全。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导致了现在的僵局？答案只可能是权力纠纷。” 不是警局不愿意退出，而是警局背后的大公司不愿意放弃手中的这份权力。 “所以……他们并不是一伙的。”最后他总结道，“而这就是我们拉拢城卫军的机会。”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私下交易 会议结束后，薛泉特意在原地逗留一刻钟，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后才在意识里呼唤朝阳道，“主持人先生，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这位新玩家在会议上的表现给朝阳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印象，因此他以虚影形态现身，“如果是乐园游戏方面的疑问，我可以为你解答。” “虽然我对乐园怀有很多疑问，但触及核心的问题我想你们也不会告诉我真正的答案。”薛泉再次坐下，“长话短说吧，我从周知那儿得知，目前辉煌堡内的主流兵器是老式火枪和蒸汽枪，发射的基本都是圆头弹。而你给大家配发的则是cq-b这样的外贸产品，尽管在火力上拥有碾压的优势，可类型却十分单一，并且暂时没有看到破甲攻坚武器的兑换。以至于当敌人出动装甲类武器时，玩家显得相当被动。” 他语速非常快，似乎考虑这个问题已经许久。 “另外，周知还提到上一次撤离时，伱为任务提供了一辆古董汽车，而它的技术水平并不适合当做唯一逃脱工具。所以我一直在考虑，会不会是乐园在创造物体时，存在某种限制因素，而这种限制来自于地球方面？” 这次朝阳是真感到意外了。 此人连一轮游戏都没体验过，仅仅是听周知讲述前几次游戏的经历，就有了如此明晰的想法？ 见他没有开口，薛泉摆摆手，露出熟悉的笑容，“我并不是打算探究什么秘密，只是我以前工作的地方，让我更容易关注这方面的内容。有时候一件优势技术武器，哪怕它是走私来的，也经常能在一场小规模战斗中扭转局面。” “你指的是在伊拉克的工作吧？”朝阳决定夺回谈话的主导权。 薛泉微微一怔，随后轻叹口气，“……没想到这个你们都知道。” “对玩家做背调是乐园的基础工作。” 他回到地球的两天，除开给张志远寄石头外，另一件事便是远程注视着综合防控部的建立。老实说，没有监控与电子设备的会议确实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防控部的大多数区域都属于网络盲区，他也无从得知与会众人究竟谈了些什么。 不过这不等于朝阳对局面束手无策。 因为人们总归是要离开那个地方的。 街道上的每一个摄像头都是他的眼睛。 防控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甚至为了将信秘密的送到筛选人手中，信件都没有走邮政系统，而是派人单独送过去的。 问题在于，朝阳标记了所有从综合防控部离开的人员，只要他们重新进入网络，不管是携带的手机，还是车载导航，哪怕是被摄像头拍到，都会成为他的追踪目标。 正是送信人引导他发现了薛泉。 朝阳并不清楚信上的内容，不过那已不再重要，他从地区派出所的系统里查到了相应单元的住户名称，再利用这个名字去大数据中心搜索一番，薛泉的个人履历就基本摆在了他面前。 “我得承认乐园的神通广大，但有些东西你们似乎并不容易接触到。”薛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停顿，“自动枪械在国外只要找些关系，总能见到一两件，但重武器和爆炸物就不一样了，这两样东西无论在哪儿，都是严格管控的对象。我的意思是，在这方面我们或许可以帮乐园一把——张志远申请不下来的东西，我可以。” 朝阳此刻终于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了。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对他来说还真有不小的吸引力！ 复刻需要碰触实物，枪械手雷的什么还好说，rpg、大炮什么的就难见多了。 最令人蛋疼的是，高端武器还基本都带电，不是光学瞄准就是电击发，这样的东西复刻了也毫无意义。 最好的是有人能为乐园专门打造武器，以适应这边世界的特殊环境。 毕竟玩家手中的家伙强大了，等同于乐园的实力也在增强。 “原来如此，你的眼光确实让人刮目相看。”朝阳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语气说道，“倘若支持定制的话，我想乐园游戏应该不会拒绝。但无论如何，报酬都只能是以积分的形式回馈。当然，你的兑换列表也会做出相应调整。” “没有问题。我们也很乐意先行做出尝试。”薛泉笑着回道。 …… 艾洛蒂推开封闭的铁门，“咻”的吹了声口哨。 留守在仓库里的同伴顿时精神一振，飞速围拢过来。 “天使小姐回来啦，大家还不来排队欢迎？”经理青打趣道。 “在排了在排了，我第一个！”希尔笑咪咪说。 “行了行了，”艾洛蒂推开闹腾的伙伴，“我又不是第一次回来，你们还想一个玩笑开几次啊？” 之前朝阳在劫完火车后曾回到现世两天，她独自留在另一边没什么意义，因此也返回了地球世界。由于时间差的缘故，她在大家眼里也就消失了不到一天时间。 “回来？你不是关在房间里冥想吗？”青歪头。 “哎呀，一个意思啦。”艾洛蒂打了个哈哈，“不开玩笑了，芙蕾，上次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麻花辫姑娘打开手上的平板，“我一直有盯着这家伙的邮箱，所以他的行踪基本可以确定。但你也知道，网络上的信息本就有不确定性，所以失误概率我定为1%！” 大家都清楚，芙蕾口中的这家伙正是斯科佳帮的头目，卢西.摩门。作为l城最大的帮派组织，卢西.摩门的名号在地下世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控制着下城区大大小小的酒吧、舞厅和会所，靠着贩卖各种成瘾药品来攥取高额利润。之前骷髅之手盯上的韦恩.詹思特也是他的合伙人之一，或者说，是他的上游供应方。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却始终没被警方抓捕归案——因为卢西.摩门很少会自己动手，他有太多乐意为其代劳的手下，也有重金聘请的律师团，在明面上，他甚至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公司老板，还会给政府纳税。 “最近酒吧里的供货变少了。”布兰说道，“这是我们的功劳，但没了韦恩，卢西肯定还会寻找新的替代者。” “所以他就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艾洛蒂毫不犹豫道。 “他可不好对付。”青略有些担忧，“韦恩.詹思特毕竟不是本地人，在l城没有根基，但卢西.摩门就不一样了。虽说我也知道……他是害死煤球家人的凶手。”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实现愿望的力量 大家不约而同的望向机械师煤球。 几乎每位骷髅之手成员都有难以忘怀的惨痛经历，不过只有煤球的发生在l城。他的父亲因为染上毒瘾，不得不为斯科佳帮卖命，最后在一次帮派仇杀中，他的家庭遭到持枪歹徒袭击，父母和妹妹皆饮弹而亡，唯有煤球在格兰岛读书而侥幸逃过一劫。 事实上，下城区许多家庭的命运都跟煤球一家相仿。 他们出生低微，没有钱就读私立学校，光靠自己的努力很难挣脱出这个泥潭。许多人最终只能加入帮派，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在这一过程中，缺乏自控能力的人很容易因为心理疾病而染上瘾症。 世界在飞速发展，可发展的成果却不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我确实很想报仇，想了不止十年，但这不是我加入骷髅之手的唯一原因。”煤球摇摇头，“我不希望大家为了我而冒生命危险。” “如果我们想动卢西.摩门，就必须得跟斯科佳帮打交道。”布兰沉吟道，“而斯科佳帮的人都是嗜血之徒，私藏的武器比警察还多。哪怕是在闹市区，他们想杀人的话也一定会开火。” 换而言之，这个打交道无疑会充满浓郁的血腥味。 对于以前的骷髅之手来说，想要凭一己之力撼动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管是法律手段还是暴力冲突，卢西.摩门与他的帮派都是庞然巨物，而他们上上下下加起来才七个人，连牙缝都不够给人家塞的。 如果没有那纸契约，想法与现实的差距将永远犹如鸿沟。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有力量做出改变，而你们会亲眼看到变化的到来。”艾洛蒂拍了拍煤球的肩膀，“还有你……十年已经等得够久，如果有一个能亲手复仇的机会，你会跟我来吗？” 后者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那还用说？” 艾洛蒂又看向其他伙伴。 “拜托老大，伱不是天使的时候，我们就打算跟着你了，更何况是现在？”希尔优雅的缕了一把长发，“青女士只是提醒你此事危险，而不是说绝对不行。来吧，你想让我们干啥？如果需要我开车的话，马里亚纳海沟我也给你开过去！” “现在是晚六点，”艾洛蒂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卢西.摩门在l城吗？” “行程表显示，他今晚应该会一直待在自己的家里，也就是外郊的赫罗姆山庄别墅。等下——”芙蕾惊讶的抬了抬大圆眼镜，“你不会打算今晚就动手吧！？” “一晚上时间足够了。”艾洛蒂信心十足道。她回来前可是大补过一场，力量正处于人生中的巅峰。 另外她也清楚另一边的时间正在飞速流转，如果在这边待太久，回去后恐怕都过去十几天了。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她现在确实不希望恶魔出现任何意外，此刻一时半会没法盯着对方，心里还怪不踏实的。“听好了……”天使将自己的计划大致讲述一遍，“待会你们就这样做，明白了吗？” “没问题！”众人齐齐伸出手，相互叠在一起，“骷髅之手，万岁！” …… 夜晚8点30分，赫罗姆山庄别墅外的一座磨坊风车上，布兰用望远镜确认了目标的位置。“卢西.摩门就坐在大厅里用餐，我没法确认屋子里到底有多少保镖，但恐怕不会少于五人。院子里就更多了，随便数数也有三十来个。一旦你弄出点响动，他们立刻就能包围你。” 而这些人都是斯科佳帮的精锐干将，每个都挎着枪。 “谢谢，等我动身后，你就去跟希尔汇合。”艾洛蒂最后检查了遍自己的防弹衣——能力归能力，给自己多加一重保险总没有错。“我估计花不了几分钟时间。” “到这一步我除了相信你，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布兰苦笑了下，随后认真说道，“请一定要平安回来。” 天使羽翼展开，淡淡的辉光照亮风车叶片，也照亮了布兰的脸。四周仿佛吹拂起微风，艾洛蒂的短发亦随之舞动。 “这点我保证。” 随后她取出头罩，戴在自己脸上，女孩姣好的面容被悉数隐藏，取而代之的一副白骨骷髅头。 下一秒，艾洛蒂腾空而去，朝着半里外的别墅飞去！ 半分钟不到，她便已抵达房屋上方。 接着艾洛蒂在周身裹起狂风，笔直的朝着屋顶扎去——早在乐园她便已验证过，即使是钢铁铸造的奇构兵器都无法抵御风吻剑的垂直打击，更何况是木梁砖瓦屋顶？ 伴随一声巨响，屋顶瞬间被破开了一个大洞！ 她冲击之势不减，又接连洞穿了两层地板，精准的落在别墅餐厅之中。 院子内顿时警报声大响，连四周的探照灯都亮了起来。 卢西.摩门就坐在餐桌一端，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翼人”，手中的刀叉都忘了放下。 “有人袭击！” “保护老大！” 卢西身边的保镖倒是反应迅捷，他们纷纷跳出腰间的无托冲锋建，对着艾洛蒂就是一顿扫射。飞溅的子弹打在桌面上，掀起了一片片木屑，那些被扫中的餐盘和高脚杯更是支离破碎，锋利的破片溅得到处都是。 但这一切在艾洛蒂眼中都仿佛静止下来。 玻璃在空中飞舞，但久久不曾落地，她甚至能看清对方枪口喷出有节奏的火光。 这是获取大量愿力之血后，她所施展的新能力。 她称其为「风之速」。 接着艾洛蒂迈步向前，穿过如雨中街道般的餐桌，在所有人还望着她落下位置的时候，自己已独身逼近到卢西.摩门面前。 她操起桌上的酒瓶，猛击对方的脑袋，瓶子应声而碎，纷飞的褐底玻璃折射出无数朵摇曳烛光。 卢西立刻就晕了过去。 艾洛蒂一把拎起眼白上翻的黑帮头目，再次腾空而起，从来时的洞口又飞了出去。 “停、停火！” “人呢？” 斯科佳帮的人打完一梭子子弹，才发现敌人已不见踪影，房间里只余下平息的狂风，但更可怕的发现还在后面—— “我们的头儿不见了！” ……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谢谢你” 卢西.摩门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封闭的铁皮房中，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头顶的led灯条，冷色的白光仿佛在昭示他的处境一般。 他的双手和双腿都被铁链牢牢锁住，动弹一下都很难，而铁皮房时不时传来的震动，也让他很快明白了自己身在何方。 这是一个小型货车的车厢。 而车辆正高速行驶在路上。 他舔了舔嘴上残留的血腥味，缓缓抬起头，看相对面的三个蒙面人，“就是你们几个抓的我？呵……” “有什么好笑的吗？”其中一人问道。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卢西.摩门。” “那你也应该知道，伱们已经是死人了。”他吐出一口唾沫，“别以为蒙着脸就能脱身，斯科佳帮会把你们揪出来，还有你们的全家老小，一个都别想逃过！” 不过……这帮人是怎么把自己从别墅里带出来的？卢西稍微回想下就觉得脑袋疼的厉害。他当时只记得房顶突然炸开，有什么东西砸在餐桌一端，接着枪声大作，之后的事就全不记得了。 “你似乎搞错了什么事情。”艾洛蒂在他面前蹲下，“以为我们是其他帮派来的杀手？不……没有人能派遣我们。” 卢西.摩门有些意外，“那你们抓我的目的是？” 她从口袋里摸出几张信用卡，这也是对方身上搜出来的，“告诉我们密码。” 这回卢西是真愣住了。 随后他哈哈大笑，“疯子，你想动斯科佳帮的钱？我建议你们不如去抢银行，至少那样做没有生命危险！” “密码是多少？”艾洛蒂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你们想死，我当然不会拦着。”卢西.摩门随口报出几串密码，这些钱并不独属于他一人，动了等于自绝于l城。而且光有密码也没用，为了保险起见，这些账户不能网络划账，必须专人持卡到特定银行才能支取。 艾洛蒂朝身后招了招手。 芙蕾打开电脑，噼里啪啦敲打了一阵键盘，“密码都没问题，但需要额外的身份验证。” “多谢。”她站起身，退后两步。 “所以你们接下来是想杀了我，还是放了我？”卢西.摩门咧开嘴，咄咄逼人的盯着三人，“但不管你们做什么，都别以为此事会就此结束。没有人能在得罪斯科佳帮后不付出任何代价，如果放了我，我可以只要你们的命。但假若你们选择另一条路……我保证任何跟你们有关的亲人，包括孩子，没一个能活下来！” “如果我是你……至少不会在小命落在别人手中时还这么不懂得礼貌。” “你想听我求饶？”卢西不屑的冷笑，“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你的肠子掏出来，然后勒断你的颈脖！” “煤球，交给你了。”艾洛蒂走到车厢一角。 煤球走上前，伸手摘下自己的骷髅面具。“你现在并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可以保证，今后你的余生中都会记得我的模样。” “余生？” “没错，我们不会杀你，也不会放了你，我们会把你交给l城警方，连同那几张银行卡一起。警局不光能动这笔钱，还可以顺带查查毒资都是从哪来的。” 这是卢西.摩门绝对想不到的情况，他在脑海中预想了几十种绑架者的身份，却唯独没想到他们是在玩“侠盗游戏”。 到这时他反而闭嘴了，落在警察手里绝不是什么坏事，最多只能称得上有点麻烦，他背后的关系和重金聘请的律师团都不会让他真正身陷囚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煤球却笑了，“你觉得自己并不会在里面待太久，甚至根本不会被判罪，对吧？”说着，他取下了背后的霰弹枪，咔嚓上膛。 “你——”卢西.摩门话音未落，便听到轰的一声枪响！ 弹丸在薄钢板上绽射出点点火光，他的右手瞬间被轰的血肉模糊！ 卢西惨叫出声！ “啊——老子要宰了你！” “这一枪是为了我母亲！”煤球再次拉动枪栓，对着他的左手扣下扳机！ 卢西.摩门的另一只手也被轰碎，白骨从血肉中露了出来。他终于获得了一部分自由，上半身不再受到束缚，可他踩着一地的鲜血，站都站不起来。 “这一枪是为了我的妹妹！” “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畜生！” 煤球继续上膛，接下来一枪将卢西的左膝打成一滩烂泥。 “虽然我并不喜欢我的父亲，但如果不是你的原因，他也不会落到那个地步。” 这时卢西只剩下不断喘气的份。 手脚传来的剧痛令他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最后一枪是为了那些被你毒害的人们，他们虽然身份低微，从来就没被这座城市正眼相待过，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会选择就此遗忘，总有人会记得他们！”煤球大声说着，射出了最后一枪！ 卢西.摩门仅存的右膝盖也跟着崩离，连带着小腿从他身上彻底剥离下来。 “现在……你觉得你还能像过去一样，靠着律师逃脱罪责，重新回到斯科佳帮吗？”煤球收起枪，冷冷看着瘫倒在地的他，“帮派不会把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当做头目，你也不可能坐着轮椅去跟其他帮派谈判，他们只会把你当成一个笑话。当你无法再为上面那些人攥取钱财时，那些人为何还要像过去一样庇护你？” 卢西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不……不……” 车子吱的一声停下，三人打开尾门，纷纷跳出车厢。 煤球走在最后一个。 “别走，杀了我！我是卢西.摩门，你们……不能这样羞辱我！”他抬起头，用最后的力气吼道。 “死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太便宜了。”煤球最后看了他一眼，接着关上车门，“我说过，今后的余生中你都会记得我的模样，这也是你应得的代价。” “不！” 尾箱门合上的那一刻，车内一切尽归于黑暗。 …… 朝阳渡步在耶妮圣堂的过道上，感受着事业小成带来的满足，修女们路过时都会热忱的向他鞠躬行礼，而他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那些悬于半空的白线，心情都会变得好上几分。 这种心态颇有种看自家菜园从荒地变成收获颇丰的感觉。 不光是制药和诊治病人，乐园在其他方面也有相当不错的进展。 ——例如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 最终一番讨论下来，玩家决定就地展开招募，瞄准的便是那些被工厂、矿场抛弃的底层工人。他们因为工伤而导致感染，伤口发炎，本来是送进圣堂等死，但在抗生素的使用下，这些人恢复得相当迅速，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体水平，都符合保安卫队的要求。 这件事如今已被张志远和周知承担下来，走在圣堂中，到处都可以看到墙上贴的招募告示。看不懂也没关系，修女们还成了免费的宣传员，得知这是命运之门药业公司的卫队后，她们连给病人送饭时都不忘提上两句。 同时，医药公司的名声也在节节攀升，特别是当民众发现那些免费发放的药物真有效果时，希望能购买这些药物的呼声也渐渐高了起来。 不过泰勒和浅原鸣子等人都认为，此事还可以再等待发酵一段时间，让民众领悟一下饥饿营销的威力。 总之，这儿的一切都呈现出万物竞发，生机勃勃之感。 忽然，朝阳看到一个身影从过道里闪出。 对方正是艾洛蒂。 看得出来，她心情同样很不错，走路都带着风。 是真带着风。 艾洛蒂走到朝阳面前，背着双手问道，“早安，我离开了几天？” “大概两天左右吧，顺带一提现在是中午。那边的事情忙完了？” “嗯，解决得非常顺利。” “不说下经过吗？”朝阳有些好奇道。 “暂且保密。不过……”她说到这里忽然伸出手来，握拳对着朝阳，“你的手呢？也学我这样握着。” “你要干嘛？”朝阳抬手道。 “瑟利巴熊！”艾洛蒂用拳头与他相碰，“这事有你的一份功劳……我代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骷髅之手的全体成员，谢谢你。”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陌生的访客 朝阳凝视她半晌，直到艾洛蒂忍不住问道，“……你在瞧什么？” “没啥，”他笑了笑，“就是觉得有些意外。你为我办事，我给予你报酬，这是契约决定的公平交易，伱应该不至于向我道谢才是。” “我感谢的不是愿力。” “那是啥？”他好奇问。 “我谢的是你在最初的时候主动给了我选择的余地。”天使转过身，又背着手向前迈步，“虽然还不能排除你另有所图的可能，但如果没有这个选择，我也不可能做到今天的事情，骷髅……”她说到这里时声音陡然降了八度，“……之手同样也只能停留在理想组织的状态上。“ 看得出来，她和她的事业都有了长足进展。 朝阳缓步跟上，“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不是必然的吗？只要跟着我干，以后少不了好处。” “哼，大饼我见得多了，就没几个能实现的。”艾洛蒂轻哼一声，“你休想把我变成你的员工。” “对了，你以前好像辗转过许多地方，还参加了不少‘公益’组织？”说到这个朝阳突然有了兴趣，“你是怎么会被那些人吸引的？” “你是真想听还是想挖苦我？”艾洛蒂显得相当敏锐。 “都有可以吗？” “随你便吧，你说我幼稚也行，犯傻也行，我不会掩饰自己曾犯下的错误。”她耸耸肩，“我被吸引是因为他们的口号，但加入进去后就会发现，他们除了喊口号外什么也没有。我也是浪费了很多时间，才渐渐明白善意的代价。不过这些错误都不是毫无意义的，没有那几年的经历，我也不会认识现在的伙伴。” 连点挖苦的缝隙都找不到。 “每个天使都像你这样吗？” “怎么可能……每个人觉醒前的经历都不一样，觉醒后又怎么可能变成一样的人——”她说到一半突然顿住，随后略带恼怒的回头，“好啊恶魔，你这是在变着法子骂我是吧？但在没过见你之前，先辈的守则上确实有提到过，如果一个人向善，他确实有更大可能觉醒为天使，反之则是恶魔。何况你现在也没有告诉过我你的过去，所以这条也没被证伪！” 呃……朝阳摸了摸脑袋，自己小时候都干了啥十恶不赦的坏事，以至于有了觉醒恶魔的资质？ “揪同桌的辫子，把她挤出课桌算吗？” “当然！”艾洛蒂眼睛一亮，“我小时候可是在扶老奶奶过马路呢！哈哈哈……我就说嘛，先辈的守则果然还是挺合理的。” 朝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一直在想一种可能，”艾洛蒂咯咯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那就是文字描述带来的信息缺失。你揪同学辫子，肯定没扶老奶奶的好，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心智会变得逐渐成熟，如果这时候觉醒，在突然获得强大力量的情况下，过去的那点倾向早就不足判断之后人们所作出的选择。可惜这些推测过于细化，所以守则里都没有提及。” “所以你说的先辈守则其实是本书？”朝阳无语道，“不是某位天使言传身教给你的？” “嗯，这本书有五百多年历史了，听说撰写自某位共济会的先贤。” 朝阳差点没被呛到。 五百年，如果这书是用英语写的，连单词拼写和造句方法都跟现在有不小出入了吧！ “那你究竟有没有见过其他天使？” “当然！不过她已经……退居二线许多年了。”艾洛蒂小声嘀咕道。 感情天使干腻了还能退休的？ 朝阳直接把质疑挂在了脸上。 “反正我没有说谎。”她偏开头，“而且我也不能告诉你更多消息了，免得你利用这些消息做什么不轨之事。” “好吧……那我换一个问题。”朝阳也不纠结，“天使即使一生不遇见恶魔，也不会死吗？” “不会。我们并不需要纂取灵魂……愿力。”艾洛蒂瞄了他一眼，临时改口道，“只要一生不用能力，觉醒所获得的那点愿力就能够我们寿终正寝。我做的那些事情，跟愿力无关，仅仅是我想去做而已。当然……天使也可以选择燃尽自己，用出所有的力量，也是唯一的一次。” 她丫的，凭什么恶魔就得每日消耗愿力，不补充还会死？ 这分明就是一种歧视嘛！ 朝阳心中大为不满道。 “说到愿力……你下一个契约对象有着落了吗？”艾洛蒂忽然问。 “还没有，怎么了？” “就是想提醒下你，坐吃山空是不好的。”她认真说道，“你这次的契约是收获颇丰，但如果迟迟不签订下一个契约，你也会失去前进的方向。” 朝阳感受到时代确实在改变…… 现在变成天使劝恶魔努力别躺平了。 “这个再说吧……”朝阳打着哈哈道，对方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一次获得大量愿力后，他确实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整天在街上溜达，寻找那一丝半点的愿力来源了。 两人聊着聊着，一路来到了朝阳暂住的房间。 就在他打算推门进入时，艾洛蒂忽然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嘘——里面有人。” 她压低声音说道。 “啊？”朝阳开启灵犀视界，却没办法透过墙壁和木门看到屋内的情况，“会不会是打扫的修女？” “不止一个，我先进。”艾洛蒂的手中卷起气流，率先推门而入，气流也在这一刻化作狂风！ 但战斗并没有爆发。 天使保持着警戒姿态，对朝阳摇了摇头。 这是在表明“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见没有明显危险，朝阳这才缓缓走进屋里。 只见房间中不知何时多了三人，其中为首的是名女子，有着一头稀罕的灰白色长发，肩胛处的白色纹路与褐色皮肤表明了她海卫人的身份。不过和其他海卫人稍微差别的是，她的耳朵十分细长，有点像精灵，脸颊每边还有一块细小的鳞片，宛若两颗晶莹的泪痣。 位于她身后的则是两名蒙面男子，腰间挂有短刀，看着像是女子的保镖。其中一个是海卫人，而另一个则是普通人类。 三人都跪坐在地板上，而他们面前还放着一个木箱。 朝阳心中不免了然，难怪艾洛蒂没有出手——尽管对方都是不速之客，可一个个挺直腰背的坐在地上，从态度上看就不像是来要人性命的。 不过他们别的房间不待，偏偏就待这间屋子，冲着谁来的目的可谓一清二楚。 “这房间太小，连椅子都没几张，也难为你们等我了。”朝阳故作轻松道，“几位来此不知是有何事？”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兄弟会 “我叫洛维斯娅，是矿工兄弟会中的一员。”女子开口说道，“您一定就是侠盗团伙的头目，朝先生，对吧？” “兄弟会？”朝阳惊讶的眨了眨眼，这些人还真是不怕死啊，前阵子才被城卫军和公司联合部队清剿过，现在居然敢跑到辉煌堡里来！ “不错，外面的人称我们为谋乱者，但实际上我们只是不愿意被高天矿业当作奴隶一样驱使杀害，不得不抱团进行暴力反抗的人。” “所以……大街上那些被公开处刑，并挂在绞架上示众的，都是你们的人？”艾洛蒂忍不住插话道。 “对。”洛维斯娅的眼中露出些许哀伤，但也就仅仅一瞬而已，伤感就变成了坚定。“我们早就知道高天矿业要对付我们，但没想到城卫军也会参与其中。尽管大家有所预防，可最终的损失还是比预期要多。” 艾洛蒂深深吸了口气，“是因为高天矿业的列车被劫，所以才……” “这起事件确实不在我们的计划内，因为我们是打算把列车放进矿场区再动手的。” “哎？”天使愣住。 “老实说，得到有人抢先动手的消息时，我们的惊讶比你还多。”女子摇摇头，“没想到在这座新大陆城市，除了我们之外，竟然还有人敢对矿业公司露出獠牙。这绝不是光有勇气就能办到的。” “等下等下，”朝阳连忙打住两人的话头，“你们是怎么找到耶妮圣堂来的？不是伱说我们是劫匪，我们就真是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劫匪，你是不是把我和其他人搞混了？” 他怀疑再让对方说两句，艾洛蒂就要把乐园干的事和盘托出了！ “您问的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洛维斯娅丝毫没有介意他的否认，“如果您的人没有袭击列车，那为什么金克夫先生如今会在耶妮圣堂接受治疗呢？我们能找上您，也是因为这城市里到处都有我们的眼线，又恰好看到了金克夫而已。” 朝阳心中豁然一动。 原来如此，他们在迷雾区就注意到了玩家的存在，也许列车上本身就暗藏着他们的人。但由于张志远等人全部都留下与敌人死战到底，天使跟他撤离时又是开着车一路狂奔，所以对方也没办法立刻找上门来。 想要在辉煌堡这么大的城市里锁定一个人的去向，若是不靠特殊能力，那就只有靠运气了。 而这帮人的运气还相当不错——因为耶妮圣堂的医疗对象本就包括被公司扔回来的矿工。全城都有兄弟会的眼线他不信，但圣堂里有眼线却显得合情合理。 他同时也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你们想对武装列车动手，也是因为金克夫？” 洛维斯娅点点头。 “他不是高天矿业的人吗？”朝阳走到床边坐下——他也想入乡随俗，但无奈这儿的地板实在太脏了，“你们自称反抗者，却想着救一个高天公司的管理者，这事还真有点戏剧性啊！” “你……”洛维斯娅一时没能接上话来。 大概是她没想到朝阳居然能摸清对方的身份。 “你是怎么知道金克夫先生的底细的！？”她身后的海卫人忍不住站起身道，“你是不是让人用私刑逼问他了？” “就不能是他主动告诉我的吗？” “不可能！他绝不会背叛兄弟会！” “你们有眼线啊……他在耶妮遭受了什么对待，你们应该一清二楚才是。” “海琦，坐下！”洛维斯娅低喝一声，随后充满歉意的对朝阳说道，“请您原谅手下的无礼，我知道圣堂不光救治受伤矿工，还非常尽力的将金克夫先生从垂死边缘抢救回来，这也是我们甘愿冒险前来与您接触的原因。不过金克夫对于兄弟会来说相当重要，大公司也在寻找此人的下落，继续让他留在圣堂恐怕会带来危险，所以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带他离开。” 果然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问题在于朝阳并不想轻易放人。 他也很想知道，高天公司究竟在地底挖掘什么，为什么一个公司管理者叛逃到反抗者一方，依旧能受到如此信任。 “咳咳……这个……医疗费还没有结算。”朝阳沉吟道，“他躺了那么久，又是昏迷又是高烧的……医药钱、照料费、床位费、伙食费……加起来恐怕有……” “你怎么能这样？”身后那人再次嚷道，“其他矿工从来没被这么收费过！” “但你们也说了，他身份特殊，修女们投入的精力很大。” “朝先生，我们当然也有所准备，不至于让您吃亏。”洛维斯娅弯腰打开身前的木盒，接着推向朝阳。 盒子里装着几颗散发出淡淡荧光的石头。 “这玩意……没辐射吧？”艾洛蒂下意识向后挪了挪。 “这也是矿石？”朝阳问。 “没错，而且是最高品质的辉矿石，公司将其称为苍白之泪，能用来充当奇构核心，或是修补秘法神器，等克数不亚于黄金。我想……它们用来充当医疗费应该是足够了。” 朝阳不知道苍白之泪的价值，但黄金还是明白的。 几根金条相当于上千瑟利尔了。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搬出别的借口时，那名蒙面人再次站起，“我本以为我们都是奋起对抗公司的战士，没想到你却像商人一样，对我们如此不坦诚，我真是看错你了！亏我还暗中给你的人通风报信，帮你们拦截尾随的跟踪者，难道我有奢求过什么回报吗？” “那天递纸条的是你们的人？”朝阳讶异道。 “没错，而且盯上你们的人是城卫军！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让他们惦记，但珊黛拉.艾伦绝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这样啊……那我倒是欠你们一份人情了。” 洛维斯娅让蒙面人再次坐下，用柔和的语气说道，“你们袭击高天矿业的列车，又解放车中的奴工，还将重伤的陌生人带回圣堂治疗，这又何尝不是好几份人情？辉煌堡已被各大公司所瓜分，人们早就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即使身处险境也没有丝毫察觉。难得看到像您和您团队这样的人物，我们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没想到海卫人矿工里居然也有这么擅长外交的角色。 兄弟会或许比他想象的要更具潜力一点。 但可惜了……朝阳心中暗道。在灵犀视界下，洛维斯娅的头顶只有一屡淡淡的白光，而两名护卫身上更是一点光芒都看不到。这说明三人几乎没有签订契约的价值，跟他们合作也带不来任何回报。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以愿力之名 朝阳快速扫描了一遍玩家所在地，确认周知就在圣堂内后，单独传讯给他，让他通知珍妮将金克夫送到自己房间来。 “既然如此，这份酬劳我就收下了。”他将箱子盖上，塞回木板床下，“你们要的人待会就会过来。” “谢谢您能理解。”洛维斯娅欣慰道，“另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 “我听闻……不，兄弟会的人已经见证过，耶妮圣堂可以治愈猩红之咒，这其中的关键在于命运之门药业公司开发的一种新药，您和医药公司关系匪浅，不知能否售卖一些特效药给兄弟会？我们同样可以用矿石交付。” 目前药业公司表面上的负责人是浅原鸣子、泰勒和安东尼，但如果某些伤患是眼线的话，他们也定然见过这三人与自己接触的景象，对方做出这个判断倒不算奇怪。 “药物不能离开圣堂，必须现配现用，否则失效事小，弄不好还得出人命。”朝阳直接回道，“我也不想让修女牵扯到你们的争斗中。如果你们能把受伤者伪装成公司舍弃的工人送到圣堂来治疗，那倒没什么问题。” 他隐隐猜到，兄弟会在这次大清剿中恐怕有不少中枪者，如果不加以治疗，死亡人数恐怕会进一步提高。但迷雾区几乎没有治疗资源，他们的身份又相当敏感，因此命运之门生产的抗生素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弥足珍贵的。 “这样啊……”对方的语气略有些失望，“我明白了。” 「为什么不和他们签订契约？」脑海里忽然传来了艾洛蒂的声音，「伱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啊？」朝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矿石只能换钱，愿力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吧！」 「但他们没有愿力啊。」 「什么！？」这回轮到艾洛蒂惊讶了，「这帮人生命力不是超旺盛的么？也就洛维斯娅不太行，但她身后那个人……简直都快晃瞎我眼睛了！按我以前的观察经验，此人的愿力应该大得惊人才是！」 还有这事？ 朝阳再次用恶魔的视野打量三人，结论依旧和刚才一样，对方没有签订契约的价值。 “怎么了？我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洛维斯娅注意到了他的打量。 “唔……没有，我突然想问一下，你们平时祈祷吗？” “祈祷？您是指向风暴之神么？” 朝阳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突兀，“随便什么神明都行……我就是问问，你们可以不回答。” “没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对方坦然道，“我们都是被神明抛弃的人，又怎么可能还把命运寄托给神明？” “我们的神……已经死了！”那名蒙面人突然恨恨道。“这城市也没有人可以相信，公司、警局、伯爵、城卫军都不过是一丘之貉！” “朝阁下？”这时房门被敲响，打断了众人的对话，“我是珍妮。” “进来吧。” 随后珍妮推着轮椅进入房间，椅子上坐着的正是金克夫，见到洛维斯娅等人的一刻，他并没有显得多意外，似乎已经知道了此事会发生。 “他的脚趾骨被夹碎过，现在还不能独自行走，如果你们坚持带他离开的话，那这张轮椅也送给你们了。”朝阳说道。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站起身来。 “没关系，这样就好。” “等下，让我来推他出去。”艾洛蒂抢先一步，推着轮椅第一个窜出房间。接着是兄弟会三人组，最后才是朝阳和珍妮。一行人来到圣堂大门口时，洛维斯娅还特意停下脚步，再次向他躬身行礼，之后才在护卫的帮扶下登上马车。 “朝阁下，他们是谁？”珍妮好奇的问。 “一群病人而已。”望着马车渐渐远去，朝阳回答道。 返回房间的路上，他一直皱着眉头。 “你在想什么？”艾洛蒂歪头，“觉得没能从金克夫身上榨取更多情报而感到可惜？” “那倒不是。”朝阳思忖片刻，“我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样……明明想跟他们打听一下的来着……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啥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艾洛蒂双手抱着后脑勺，快步走到他前方，“而且你确定这件事跟我有关吗？” “你当然在场，我记忆里有你的脸……” “咳咳！”天使突然呛出声来，“你这说法好怪啊，既然你能记起有我，那对我施展一遍入梦术不就知道了？” “不必了，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否则也不可能忘记。”朝阳甩甩头，将杂念抛至脑后，“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要主动去推轮椅，不会这也是身体惯性吧？” “说什么哪，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契约？” 朝阳忽然有种被算计了预感，“你干了啥？” “我在轮椅座位下沾了一团口香糖。口香糖上有我的唾……呃，气息，所以我可以跟踪它的位置，然后嗖的一下飞过去。”艾洛蒂笑着回道，“当然了，还可以顺便捎带上你。” “你觉得他们能提供大量愿力？” “他们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怎么可能心满意足，别无所求？”艾洛蒂语气意外的认真，“我见过许多像他们这样的人……因为到处碰壁，失落太多，以至于不敢再有所奢望。你也听到了，他们不是没有愿力，只是不知道向谁祈祷而已。” 朝阳已经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了——入梦术既可以用来窥视记忆，也可以用来引诱他人，就像他曾对史东做的那些事一样。不过史东好歹有在祈愿，他能明显观察到白光，这三人的情况他还真没尝试过。 “我看你只是存粹想跟公司过不去。”朝阳故意装作无奈的样子耸耸肩，“行吧，我可以去试一试，但先说好，如果对方没有表现出愿力，或者祈愿太脱离现实，会对乐园现行计划造成不利影响的，我不会与他们签订契约。” “没问题，我举双手赞同。”艾洛蒂立刻回道。 朝阳自己也有些好奇，能被天使如此惦记的生命力，其所有者究竟是什么来头？而且旺盛的生命力就一定能产生大量的愿力？如果两者可以划等号，这两种观测能力岂不是最好的搭档？ 任何时候对自己的力量多一份了解都不是坏事。 他居然有些期待起这次“试验”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并非英雄 疾行的马车上，洛维斯娅一脸歉意的看向金克夫，“抱歉，我们没想到计划会出现这样的偏差……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来接你。” “不，这不怪你们……我失手被抓才是一切的起因。”金克夫摇摇头，表示错在自己，“雾区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弟兄们还好吧……伤亡大不大？” “牺牲了一百三十名骨干。”那名被称作海琦的蒙面人摘下口罩和兜帽，露出一头白色短发和眉心鳞片，“大伙虽然把多个废弃矿洞伪装成藏身营地，不过我们还是得留下一部分人手来引诱敌人上钩。没想到的是城卫军也加入进来，如果不是他们动手，这些人本来大部分都能安全撤出来的！” 说完她恨恨的捶了下自己的大腿。 说到伤亡，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他们的牺牲不会毫无意义，只要我们能成功，所有矿工都将迎来解放。”洛维斯娅安慰众人道，“还有你……海娅，作为头领，伱应该更稳重一些，而不是放任自己的情绪影响他人。” “我早说过了，我根本不是当头领的料！这位置本来就应该由你——” 她忽然顿住，因为洛维斯娅此刻明显露出极为痛苦的神情来。 “该死！赫格特，快把药拿出来！” 海琦将身旁的女子按在自己腿上，接着解开她后背的扣子，将衣服分开两边，露出她的整片背脊来。只见她的背上缠着几十条厚厚的绷带，绷带下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拔出一把匕首，干净利落的将绷带一分为二，接着几十只细长的小手瞬间举了起来，对着众人张牙舞爪。而在那些手的下方，还能看到一条条裂痕，像是洛维斯娅的背上绽裂开的创伤，有些甚至还会不断流血。但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些裂缝内居然还长着两排牙齿，活脱脱的是一张张无唇之嘴！ “药准备好了！”另一名蒙面人将一瓶瓷罐递给她。 海琦拔开塞子，将罐子整个塞进裂口中，那些小手也立刻有了反应，齐齐抓向海琪的小臂，指甲穿透皮肤，使得她的手臂顿时鲜血如注。 而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随着药粉的灌入，这些挣扎的手也瘫软下来，一支支搭落在洛维斯娅的背上。后者痛苦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无力的仰头躺倒在座位上。 “明明之前用一次药还能坚持一天，现在怎么会……”海琦咬牙道。 “侵蚀已经很严重了，”金克夫神情凝重，“她的脏器正在异化，照这个进度的话……” 他没有再说下去。 “这不是……早就注定的吗？”洛维斯娅虚弱的笑了笑，“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意外之喜，你不能奢望我永远陪在你身边。而且……兄弟会需要一个能带领他们击败公司的头领，你是唯一……有这个能力的人。” “我只会战斗……但战斗结束后要做的事情，我根本毫无头绪。” “那时的烦恼那时候再去想吧……”洛维斯娅柔声打断道，“先让大家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这是你的责任。” “……”海琦沉默半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一边替对方重新缠上绷带，一边问金克夫道，“你对城市根基立柱的考察结果如何？ “东北角和东南角的立柱附近都有下水道相连，只要炸药到位，随时都能动手。西北角的立柱属于旧城区，地底没有通道，想要破坏它，只有地上一条路可选。”金克夫说道，“当然，我们有一条捷径可走，那就是利用港口铁轨，将我们需要的东西运送到立柱附近！” 作为高天矿业公司曾经的爆破部门主管，金克夫对炸药的运用可谓信手拈来，同时他还是少数天赋者之一，可以驱动人造奇构。因此他的加入对兄弟会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也是海琦等人决心摧毁高天矿业计划中的关键人物。 然而公司方面就是另一种看法了，主管级职员的背叛令他们暴跳如雷，当即花重金买通其他警局一起搜查，并在暗中发出了悬赏通缉，驱使整个辉煌堡的地下帮派也一起加入这道天罗地网中。 如果金克夫选择先在迷雾区的秘密基地里躲藏个一两年，等风头过了再露面，也许处境会安全许多。可问题是时间不等人，高天矿业的地下矿区每天都在推进挖掘进度，成批的矿工死于监工的皮鞭和诡异的侵蚀病症，兄弟会必须尽快行动，才有可能抓住那一丝胜利的机会。 “如果在城市中城卫军正面交战，恐怕会死很多人……”洛维斯娅低声说，“不光是矿工兄弟会，还有辉煌堡的居民……” “我们别无选择。”海琦按住她的手，“城卫军看似没有奴役矿工，但这场大清剿已经证明了他们在关键时候一定会站在大公司一边。至于当地居民，他们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们的命运……那我为何要在乎他们的安危？生死有命罢了。” “我不是在阻止你，但耶妮圣堂呢？他们对许多矿工有救命之恩……” 海琦明显犹豫了下，“到时候提前两个小时通知他们好了。再说了，耶妮圣堂有那家伙罩着，我觉得城市再怎么混乱也伤不到他们分毫。” “对了，你们跟朝阁下接触的感觉如何？”金克夫好奇的问道。 “怎么连你也对他用敬称？”海琦不满道，“你不会真把我们的事跟他说了吧？” “当然不会！”前者连忙摆手，“我只告诉过他名字。” “我想也是。连公司那帮人如此折磨拷打你，你都没有透露兄弟会的情报，不至于会被一个陌生人套出话来。至于那家伙……”海琦双手抱胸跺了跺脚，“一说到他我就来气！敢抢高天矿业的列车，又对奴工伸出援手，我还以为这是个了不得的英雄人物！结果我们冒着危险上门拜访，见面就直接表明身份，他居然第一反应是否认！真是太小看人了！” “呃……我们毕竟是领主口中的叛乱者，朝先生应该是出于谨慎考虑才……” “我从未要求他站在我们一边，也不指望他协助我们！”海琦长出一口气，“我只是……想亲自表达兄弟会的谢意而已，想让他们知道……在这座城市里他们并非是孤军奋战。现在想来，也许是我的期望太高了点……” “你就是性子太急，明明担心碰面出岔子，才让我来代表矿工兄弟会，结果自己又沉不住气，在背后瞎嚷嚷。”洛维斯娅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还好朝先生大人有大量，没跟你计较失礼之事。” “嗯……朝阁下确实跟一般人不一样，我看他在圣堂的声望极高，那些修女跟他打招呼时的敬意全都是发自真心的。”金克夫附和道，“希望这些人最后都能平安离开辉煌堡。” “现在还不清楚他是怎么查到你的身份的呢。”海琦撇撇嘴，“算了，不提他了，这件事终归只能靠我们自己。即使得不到任何帮助，兄弟会也一定能将其实现！” 看着洛维斯娅认同的目光，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哪怕需要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无妨。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违约的后果 矿工兄弟会离开没多久，耶妮圣堂这边又迎来了一位稀罕的客人。 “珍妮小姐，有人想见你。”一名修女找到正在翻阅医疗书籍的珍妮，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人自称是乐生公司的代表，我已经将他领到了大殿旁的房间。” 听到乐生一词，珍妮眉头皱了皱，放下手中的书籍说道，“我这就过去。” “他们肯定没安好心！之前扔给我们发霉的绷带，我们去找乐生要个说法，结果还被轰出大门，这次居然会派人来圣堂，你要当心了。”修女满是怨念道，“要不要我通知两位老祭司？还有朝阁下……” 珍妮思考片刻，“不必了，祭司大人已经让我来负责圣堂的重组，这种事没必要再麻烦到她们。朝阁下也是一样……如果我们什么都依赖他，岂不是显得圣堂像是乐园之主的累赘？让我先见见他们吧，如果处理不了再通知朝阁下。” “知道了，愿主保佑你。”修女虔诚的说道。 珍妮脚步微微一顿。 这句祝福在圣堂里很常见，作为一种习惯用语，它可能代表着仁爱女神梅耶，或知识之神妮娜塔，以及别的什么神祇。但自从和命运之门签订契约后，它从习惯转变成了唯一指代。 如今大家所说的“主”一词，皆是指乐园之主。 这点从修女认真的神情就能看出。 而作为被祝福者，这句话仿佛也能给珍妮莫大的力量。 “谢谢。”她笑了笑，转身朝大殿走去。 …… 推开房门，珍妮看到房间里坐着两人，都穿着纯黑的礼服与长裤、白色马甲，以及一双褐皮鞋，单论打扮毫无疑问是辉煌堡的上流人士。其中一个还戴着金戒指和玉石吊坠，应该是为首者了。 果然，那人扫了眼珍妮后率先开口道，“怎么来了个小姑娘？我要见的是圣堂负责人，不是屁都不懂的丫头！该死，这地方也太闷了，伱们连个专门的接待厅都没有吗？” “我们的接待厅是登记病人用的，您一定不想去那样的地方谈话的。”珍妮走进屋里，顺手关上门，“我叫珍妮，也是圣堂目前的负责人，你们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 “你就是珍妮？写信给我的那人？”对方皱眉。 “对，您不信我，总能信这个吧。”珍妮从怀里摸出一枚刻章，展示给二人——这也是能代表耶妮圣堂的印签。“当然了，我也是刚接替负责人一职，你们觉得眼生很正常。” “行，既然信是你写的，那我也不啰嗦了。”男子将一张纸摊开，高高举起想要拍下，但因为没有桌子，他又怏怏收了回去，改为双手平展。“我叫罗尼蒙，是乐生公司的全权代表。这位是李奥，公司法律顾问。来这里是想询问你们，解除合约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再订购乐生产品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打算公然违约！？” “我认为……我已经在信上写得很清楚了，一切就如——” 珍妮还没说完，罗尼蒙便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违约的后果吗？李奥，说给她听！” “是。”律师扶了扶眼镜，“如果你们不优先订购我方产品，我方可以向领主大人提出仲裁，到时候圣堂不光要履行约定，还得额外赔偿一大笔费用，这样的责任你担当得起？当然了，如果事后查出此事是因你而起，并非圣堂的本愿，那你还将面临牢狱监禁。像你这种年纪的姑娘，进去一年恐怕就废了。” 一般人听到监狱一词会本能畏惧三分，可珍妮丝毫没有露出惧色，“据我了解，这份优先购买合约是建立在圣堂接受四大公司的补助之上。然而圣堂已经决定，今年不再接受公司补助，所以我们自然也无需遵守优先购买贵公司产品的决定。” “你……你说什么？”罗尼蒙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珍妮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不接受补助，我们是不必购买乐生产品的。” “圣堂疯了吗？没补助你们吃什么？”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珍妮，“就靠那群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身上除了一条裤子啥也没的矿工？” 圣堂再怎么强调公益属性，自身也是需要钱来运作的！ 李奥凑过去低声跟他说了两句。 罗尼蒙露出恍然的神情，“哦……我懂了，你们大概是把那个新成立的命运之门公司当靠山了？这是什么狗屁名字，你难道认为它跟医药沾了个边，就可以和乐生相提并论了？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别被这公司骗了。” “不好意思，我们依靠谁并不关贵公司的事吧？”珍妮语气生硬的反问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没想到看似青涩的姑娘居然敢顶撞他，罗尼蒙心里憋着的不满与轻蔑顿时化成了怒气，“注意你的措辞，别怪我没警告你！” 珍妮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用快速的语调说道，“态度不好？这已经是我最客气的态度了。之前如果不是补助的关系，你觉得我们会购买你们的劣质垃圾产品吗？病人可以没钱，但他们没钱就等于圣堂一定要给他们最差的治疗？那和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们销售的利润有一部分要交给四大公司，这也是乐生被选为优先购买公司的条件之一，同时你们还要尽可能压低产品成本，才能从中获得最大的收益。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杀人的理由！” “我们多次找过乐生，想要协商此事，可你们的反应呢？不是驳回就是无视！你们到底把病人的性命当成什么了？对，乐生的规模确实比命运之门大很多，但在对待病人和药品一事上，他们比你们认真百倍，也专业百倍。我敢打赌，要不了多久，贵公司的产品就会被彻底淘汰！而你们二位靠着吸食穷人血肉而换来的光鲜外表，必然也维持不了——” 啪！ 罗尼蒙站起身，狠狠扇了珍妮一耳光。“给我闭嘴，贱人！” 他俯视着捂住脸的珍妮，恶狠狠的说道，“认真百倍？专业百倍？说得好像你才是命运之门的老板一样！让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现实：这家公司很快会被收购，成为乐生的一部分，它的经营者要么拿着大笔钱欢天喜地的离开，要么成为西边大海中的一具浮尸！而你们除开向我摇尾乞怜以外，再也没有第二路可选，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吐了口唾沫，径直向门外走去。 “等下……”珍妮忽然开口道。 “嗯？现在知道害怕了？”罗尼蒙冷脸回过头，“晚了！你会为自己的冒犯而付出——” 啪！ 回应他的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其力道之大甚至让他一头栽倒在地。等反应过来时，罗尼蒙只觉得半边脸又麻又痛，仿佛像被火烧一般，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他挣扎着爬起，摇摇晃晃的指着珍妮，脸上全是不敢置信，“贱人，你竟敢——” “还要来吗？”珍妮向前一步，微微扬起下巴，“不管你出手多少下，我都会原样还给你！” “你死定了！你和你的圣堂，还有那帮修女们，都死定了！”察觉到自己可能打不过对方后，罗尼蒙瞬间没了动手的勇气，他冲律师喊道，“还愣在那里干啥，过来扶我一下！” 傻眼的同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到那时，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给我记住了！”两人就这样一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圣堂，直到最后，罗尼蒙都没敢再回头看珍妮一眼。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公司的传统竞争方式 “你确定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乐生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法拉奇望着两名手下狼狈的模样，额头上叠起了层层皱纹。 “系！偶们被圣堂赶出来厚，又想方设法去联系命运之门，但系……他们的负责人根本不打算见偶们，甚至连张名片都不给！”罗尼蒙捂着半边微肿的脸，含糊不清的说道，“他们也没有具体的办事地点，己在圣堂旁边开乐一家卖药店。” “呵……有点意思。”法拉奇把玩着手中的两枚夜明珠，“你们明确告知了对方，自己是代表乐生公司拜访的吧？ 两人连连点头。 “行了，你们下去吧。丢人现眼的东西，居然连个修女都摆不平。”他挥挥手，示意两人滚蛋，接着又叫来了自己的秘书。 “怎么样……关于这个命运之门药业公司，伱有查到什么吗？” “肯定不是从旧大陆来的。”秘书连忙打开记事本，边翻边回答道，“我也问过了辉煌堡各个有可能涉足医药业的老板，目前无一人跟此公司有关。另外商务官那边也回了消息，说命运之门是两周前登记的，注册方为乐园基金会。” “乐园基金会？”法拉奇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有更多关于他们的消息吗？” “没有……商务官也不会帮我们查询这些内幕信息。” 因为这属于商业机密。 对该地领主而言，他需要维护的是辉煌堡的投资环境，而不是偏向于某一家公司…… 大体上是如此。 十四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公司，仅仅冒出十四天，就把耶妮圣堂的生意划到了自己帐下，而且在民间已小有风声。就连身为乐生总经理的他，都在贵族沙龙中听人提起过。 当街宣传、免费发药、还拉人体验……这行为简直跟路边小贩一样，没品位到极点了。 至于什么能治疗猩红之咒的传言，他更是嗤之以鼻。 这种病症在旧大陆众多学者的研究下都没找到有效治疗方法，凭什么能在新大陆获得突破？ 简直是无稽之谈！ “老板，我们要不要通过商务官发出邀请，约对方见一面？”秘书提议道。 “见面干什么？跟人家客客气气喝茶？”法拉奇恨不得把夜明珠砸在这群手下的脑门上，“他们都已经骑到乐生公司的脸上来啦！” 这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偷挖商业地盘的行径，跟不宣而战有什么区别？可气的是自己的部下还毫无反应，简直像温室里养着的花朵一样。不过这也难怪，被分到辉煌堡新区的员工中，又有几个能省心的？ 法拉奇不禁怀念起旧大陆来。那里秩序井然，所有人都循规蹈矩。比如新公司在成立前，经营者肯定得先拜访一番巨头们，拉拢一下彼此的关系，之后才方便在行业里混下去。哪有像新大陆这种先行者主动上门，后来者反倒闭门不见的事发生！ 乐生并不惧怕跟对面竞争医药产品，毕竟他们技术成熟，工厂也多，无论是规模还是价格，都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可抢走耶妮圣堂不行……那不是乐生一家公司的事情，而是动了四大公司的利益。 “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去黑钢一趟。”法拉奇思考片刻后吩咐道。 话虽如此，他却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而闹得满城皆知。 四大公司有时候也不是一条心的。 而在乐生建立之初，黑钢给了相当大的帮助——毕竟佣兵对医药后勤最为重视，因此两家公司的关系要比其他三大公司更近一些。 与其自己去跟命运之门谈判，不如把这事上报给黑钢安保，让他们出面来解决这个麻烦。佣兵的手段也许会激烈点，但这能怪谁呢？先挑事的本来就是对方，而乐生公司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 深夜，朝阳将所有玩家驱离出乐园后，与艾洛蒂悄无声息的离开圣堂。 由于没有灯光污染，辉煌堡的夜空几乎如清泉般透彻——漫天的繁星举不胜数，好似埋藏在泉水下方的珍珠沙砾，更不可思议的是，天穹中还蜿蜒着一条醒目的“银河”。它从轮廓周边的紫色逐渐过度成中心的淡蓝色，光影变幻令人目眩。 有时候他也会想，这里离地球究竟有多远。究竟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边。 可惜天文学对他来说跟神秘学没什么区别，想靠星象来确定这个世界的位置显然是想多了。 艾洛蒂找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辨明方向后展开羽翼，拉着朝阳向城市南边飞去。 “你确定没有飞错位置？”他顶着呼啸的晚风大声道。 这里可是离迷雾区越来越远的。 “口香糖指引的就是这个方向，我也只能先过去看看再说！”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口香糖？这玩意越过通道也需要耗费愿力啊！” “也就多一点点而已，何况我习惯了。” “习惯嘴里有东西嚼？” “不，习惯了用这点甜味充饥。” 对方的回答让朝阳一时有些沉默，片刻之后他才问道，“还有吗？” “衣服左边口袋里，你自己拿。”艾洛蒂回道。 “多谢。”朝阳摸索起口香糖来。 “不用，这部分愿力你出。”天使在空中盘旋两圈后，开始朝着东南边的海滩下降高度，“你让所有玩家都回到地球，这样真的没事吗？按照乐园的规矩，他们每进来一次就要缴纳一百万美元的门票吧？” “没关系，我已经告知过他们新的规则，之后的任务分成长期和临时两种，只要有长期任务存在，他们就可以随时申请进入乐园，而且不需要缴纳门票。”他将一片口香糖扔进嘴里，剩下的又放回到对方口袋，“主要是任务内容越来越不好编了，草创时期的系统已无法适应现在的环境。” 艾洛蒂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还真把它当游戏来运营啊。” “那不然呢？告诉他们我是恶魔，而他们都是恶魔的爪牙？”朝阳耸耸肩，“虽然现在的愿力能让我同时招揽一百名玩家，但有时候规模小也是一种优势。等到今晚过去，我也会离开乐园，只留下分身监视情况。” “停机维护是吧。” “确实有这么个意思，”他笑了笑，“你也知道，两个世界的通道是随时变化的，长时间逗留一侧可能会让我失去另一侧的位置，所以过一段时间就回去一趟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细说。 那就是让玩家带着新情报返回现世，以便为下一次进入做好更充裕的准备。 乐园也需要给予他们一定的回报，来提升他们参与游戏的积极性。 例如张志远拿到的矿石。 安东尼、浅原鸣子也各有渴求之物。 而无论是哪个要求，都已经超出了积分所能换取的奖励范围。 如今所有人都是这张契约网上的一部分。 他们对愿望的追求，也会推动着乐园不断前进。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夜翔 “找到了，源头就在正下方。”一刻钟之后，艾洛蒂提醒道，“你能看清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两人此刻差不多距离地面百米左右，加上夜晚仅有月光和星空反射的光芒，朝阳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漆黑的轮廓横跨在沙滩与海浪之间。“再往下降一点，这里太黑了。” 艾洛蒂又快速下降了一大截。 阴影轮廓也随之扩大，它仿佛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许多破碎之物拼凑起来的玩意。 朝阳打量半天，突然意识到这些东西都是啥了…… “这里是船只墓地，下面都是搁浅报废的海船！” “原来如此，这倒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艾洛蒂确认没有人警戒后，带着朝阳悄无声息的降落在一艘破损大船的舰桥上。可以看得出来，脚下这条船应该是艘远洋货轮，钢铁甲板上全是斑斑锈迹，它有一半浸泡在大海中，海水每次冲击船体都会发出空洞的撞击声。 但两人很快就注意到，船首两边的围栏上居然挂着一串串海鱼。 这显然不是鱼自己跳上去挂住的。 毫无疑问，有人长期生活在这里。 “你可以隔着墙施展入梦术吗？”艾洛蒂问。 “如果只是施加暗示，隔墙也行。但要读取记忆的话，最好还是能近距离接触。”朝阳闭上眼睛，开始塑造分身，“接下来就用老办法吧，我负责潜入，你可以通过我的视野来指引方向。” 愿力丰富的好处就是能充分施展能力——一个临时分身消耗的五十愿力，对他来说已不算什么了，其主要成本换成了时间。 接着是光学隐形，每小时五点愿力。 一个半小时后，和背景完全融为一体的朝阳分身翻进舰桥窗户，开始顺着楼梯向下前进。船只内部的光线要比外面暗得多，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他按照以往的习惯开启灵犀视界，用以获得近距离的夜视能力，却意外发现自己新获得的透明圈几乎将周边环境勾勒得分毫毕现！ 特别是已经被填满的那一小圈，地面呈现出醒目的灰白色，几乎和白天没什么区别。 「伱能看清周围的东西吗？」他忽然想起天使还链接着自己的视野。 「勉强还行吧，你看着是什么样子，我看就是什么样。」 显然对方看不到这个圈。 朝阳也没再多问，一路来到船只甲板下层——这里并没有进水的痕迹，但通往舱室的入口却被一扇铁门挡住了。 这道铁门并非是常见的水密门，外面还装着门把手。他试着推了推，发现门是锁着的。 「看来得找其他路……」 「你不会撬锁吗？」 「当然不会，我可是守法公民！难道你会？」 艾洛蒂声音忽然小了一截，「……以前在平民窟学过。」 「那你试试好了。集中精神，我把你的意识引导进来——」这种事情朝阳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之前让张志远和周知挤进同一具身体就是用的此法，「接下来我会放开一部分控制权，你可以试着活动双手。」 「这感觉……好怪。」艾洛蒂喃喃道。 「毕竟现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么样……能动吗？」 天使用意识抬了抬手，这具身体也如实做出了反应，「成了。但我需要工具，比如……发夹之类的东西。」 「简单。」朝阳直接用愿力塑造出两个发夹来，「现在它在你手上了。」 「恶魔的能力也太方便了吧！」艾洛蒂不禁羡慕道。 「那也得有愿力才行。如果没有发现乐园，我现在应该已经喝下孟婆汤了。」 「什么汤？」天使一边捣鼓锁孔一边问道。 「喝了就能重获新生的汤，东方特产，有机会来这边的话我请你尝尝。」 「怎么觉得你在忽悠我……开了！」 只听到咔嗒一声轻响，门把手直接转到了底。 艾洛蒂也看到视野中浮现一行字样：开锁术等级提升！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在这种事情上面浪费愿力。」 「特效而已，这个没有开销。」朝阳重新控制双手，轻轻推开铁门。令人惊叹的是，船舱下方竟然出现了微弱火光！ 「当心，你的左边有人！」艾洛蒂也提醒道。 只见一名体格魁梧的男子踏着铁栅版过道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声在船舱里显得极为响亮。 来到门边，他左右打量一番，神情有些迷糊的嘀咕了句“果然是我听错了……”，又转身回到了阴影中。 朝阳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他关门关得快。刚才两人最近时的距离不超过三十厘米，说是擦肩而过也不夸张。 「目标在哪儿？」 「大概离你七十米左右，但你得继续向下。」 朝阳轻轻抬起脚，开始缓慢前行——船舱中的道路基本都半悬空的铁栅版，鞋底踩在上面会有明显回响声。他尽管能做到视觉隐形，但无法消除自己发出的噪音，因此在这种地方行动需要万分小心。 向过道下方望去，只见空荡荡的货舱里摆放着五六个铁桶，桶子内装有燃烧的木柴和油脂，这也是光亮的来源。而在这些铁桶旁边，睡着足足有百来号人——他们连张床也没有，只能躺在最简易的地铺上。一些人似乎是受了伤，身上能看到绷带和斑斑血迹。 毫无疑问，矿工兄弟会将船只坟场改造成了自己的秘密据点。 不过细想一下的话，便会发现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辉煌堡东南边的郊野时常会有海盗出没，一般人根本不会踏足这片危险区域。城卫军的巡逻队也只会保护南岸的几个渔村，对兄弟会的威胁有限。加上海上没有迷雾，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通过小船向北前进，一路沿着海岸线抵达矿场的东侧，接应从矿区里逃出来的同胞。 唯一的问题在于城市东南角设有瞭望塔，如果发现大量人员往来于荒地和城市之间肯定会有所怀疑，所以朝阳猜测这块坟场地带应该还有密道与辉煌堡相连。 根据艾洛蒂的提醒，朝阳下到船舱底部，穿过人员密集的中心地带后，一路潜行到船首位置的隔断前。这里的空间被水密墙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天使感应到的信号来源便来自其中的一间房屋内。 他注意到，此区域甚至没有任何人看守，大概是兄弟会人手有限，又或是他们认为船底绝对安全，总之现在阻挡他们的只剩下几扇厚重的密闭门。这种门甚至不能上锁，稍稍转动阀门，门扉便应声而开。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详的记忆 只花了不到十分钟，朝阳便找到了那个生命旺盛之人的住舱。 舱室很小，除开几张床以外一无所有。 洛维斯娅也躺在床上，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她居然是被锁链锁住的。如果不是此人睡的床比其他人都要大上一圈，下面还铺了几层毛毯，他都以为兄弟会内部分裂了。 「这是什么防梦游的措施么？」朝阳扫了几眼，确认房间内没有异常后，才将注意力放在目标对象身上，「你确定是她？」 「生命力特征一样，怎么了？」 「这家伙是个女的。」他回道。尽管在圣堂时对方也开过口，但在蒙面的情况下，声音显得相当中性，他也就没往这上面想过。 「那又怎么样，你管她是男是女呢，就算是中性人，愿力也是一样的。」 「……」朝阳默默翻了个白眼，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天使，「现在还不知道她有多少愿力呢。」 「那你得引诱得好一点，把她心底的欲望都勾勒出来，我觉得伱没问题，加油！」艾洛蒂不负责任的催促道。 朝阳叹了口气，在此人床边坐下，伸手按住她的额头。 刹那间，他仿佛坠入了一片风暴中，狂乱的气流不断从下方涌现，并将他向外吹去！ 在这片混沌之中，他只能隐约看到几个记忆片段—— 长着碧绿树干的矿洞…… 矿工拿着武器杀出安保队的包围…… 以及一名熟悉的女子在向她微笑…… 接着他的意识便被猛地推了回来！ 「这么快？」艾洛蒂意外说。 「麻烦了，这家伙的抵触意识非常强，而且本身的力量也不差，入梦术没办法轻松窥视她的记忆。」朝阳摇摇头。 「所以你不行？」 朝阳被噎住，他一时无法察觉这只是艾洛蒂的无心之言，还是对方话里有话，「你别急行吗？刚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看到了一个熟人……这家伙的关系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近。」 没错，他和那名女子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不过至今却记忆犹新——毕竟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就是从对方身上赚来的。 那个叫海娅.迷拉的海卫族女子。 艾洛蒂也参看过第二轮游戏的记忆，朝阳一提醒她立刻便记起来，「难道海娅说的妹妹，就是这个人？」 「除开亲妹妹，还有谁会对她露出那样的笑容？总不可能是闺蜜吧？」 「你这说法有点牵强，但我可以假装相信。」 「行吧，那我再找找别的证据……」朝阳无奈道。毕竟情报对于入梦书的引导来说十分重要，越是真切的情感记忆，越能触动被引导者的内心。如果海娅不是她姐姐，而他又按照亲人的情感来植入记忆，那么对方醒来后只会觉得无比违和，仿佛做了一场荒诞的梦一般。 没有更多选择了，他决定对洛维斯娅也施展一轮入梦术。 既然两人都是兄弟会成员，或许能在记忆中找到一些相互印证的片段。 这一次，朝阳入梦得很顺利。 洛维斯娅的潜意识几乎没做任何阻拦，他很轻松的就抵达了记忆迷宫，不过组成迷宫的记忆块显得荒凉破败，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藤曼。 这样的景象和她的年纪实在有些不相符。 最先被窥见的画面，依旧是矿洞深处—— “啊！——杀了我吧！好痛啊——！” 刺耳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仿佛此地不是什么矿洞，而是折磨死囚的刑场。朝阳也感到背后泛起了阵寒气，因为他看到的景象跟刑场别无二致：许多矿工被绑死在木架上，他们身后站着许多类似监工的人，只是这些人拿的不是鞭子，而是锋利的削肉刀。 他们干劲利落的找到矿工身上长出细小手臂的部位，用刀将其一一切下，仿佛跟削土豆皮没什么区别。但那些玩意明显不是什么外来物，每削断一根矿工就会发出凄厉的叫喊声，伤口也会涌出大量鲜血，看着就叫人心里发毛。 末了监工还会把刀插进肉里剐上一圈，如此反复操作下来，有些矿工的背上简直跟陨石坑一样，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孔洞。 这时一名矿工突然没了声息。 背后的人按住他颈脖，摇摇头道，“没用的东西。死了，换一个过来。” 画面猛地开始摇晃，并一点点向木架靠拢。朝阳忽然意识到，这是轮到洛维斯娅了！ 他连忙跳向下一个记忆块——这种观看方式很容易产生感同身受的错觉，他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无法磨灭的阴影。 接下来的景象也在矿洞深处，不过明显换了一个地方。 眼前是一块巨大的岩层，它的高度相当惊人，竟一眼望不到头，这意味着矿洞的规模异常巨大，绝不是靠人力开采出来的。而在岩层下方架设着许多支撑物，已经被开凿出了一个大口子。透过这片挖开的区域，朝阳看到了许多条碧绿色的矿脉，它们张牙舞爪的镶嵌在岩层中，仿佛一株千年古树的树枝。 “快，送下一批人上去！他们要撑不住了！”有人指挥道。 只见一队抬着担架的人马急匆匆奔向岩层下方，而担架上躺着的全是鲜血淋漓的矿工。当他们被置于矿脉的碧绿光芒下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狰狞的伤口开始愈合，被剐出来的肉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闭合，接着长出一根根细小的肉芽。 “时间差不多了，快撤出去！” 众人又将担架扛起，飞速沿原路折回，直到离开岩壁两三百米后，他们才齐齐松了口气。 “杜厄立先生，这些人多久能恢复过来？”领头的问道。 一名学者打扮的男子走过来稍微检查了一遍，“至少休息半个月吧，之后又能工作三个月左右。” “能不能缩短点？比如……休息一周？” “你是听不懂‘至少’是什么意思吗？”那人不耐烦的说，“怎么，工期就这么急？” “是……老板催得厉害。” “随便你们。”男子不以为意道，“只休息一周的话，他们复发得会非常迅速，说不定再用一次就直接报废了。当然了，你们要是舍得买人，这么轮换也没啥问题——” 他话音还未落下，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惊雷般的炸响！ 强烈的气流冲得人们东倒西歪，担架上的病患也摔落一地。在上下颠倒的视野中，朝阳看到数十名端着火枪的矿工出现在烟尘之中，而为首者正是与洛维斯娅同睡一个房间的女子。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朋友或敌人 这是矿工兄弟会早期的情景？至少在这个时候，洛维斯娅似乎还不是兄弟会的一员。 此刻记忆迷宫四周已显得相当昏暗，那些处于阴影中的藤曼也仿佛活了过来，偶尔会抽动一下，并发出爬行的摩擦声。 朝阳意识到，自己进入记忆太深，潜意识已经产生了排异反应，他最多再停留个几分钟就必须得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个记忆块。 这一回，记忆主人终于不再身处阴森的矿洞之中，而是坐在一间小屋内。她的对面居然是海娅和蒙面女子。 “我们已经收集到充分证据，矿洞底层的发现将改变高天矿业公司的策略，届时新大陆矿区会成为他们的重点项目。”说话的是海娅，“要不了多久，高天母公司就会派遣大量人员集中到辉煌堡，我们的人将再无任何生存空间。” “这个期限是多长？” “最多不超过半年。”海娅望了眼身边的女子，“我妹妹有一点说得没错，我们没时间犹豫了，必须现在就准备动手。” “可是……摧毁整个辉煌堡会不会代价太大？”洛维斯娅明显在迟疑，“虽然兄弟会里有一部分是普通人，但海卫人占到了七成以上。此事若是传出去，我担心旧大陆对整个海卫族的敌视会变本加厉。到时候，我们就真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朝阳看到这里不由得愕然。 蒙面女子的身份倒是确认了，但他没料到矿工兄弟会居然图谋这么大，动手就要毁掉整座城市！ 问题是这些人连四大公司的联合安保部队都应付得极为吃力，城里还有城卫军驻扎，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实现自己的计划？ 见海娅也露出为难神情，她的妹妹忽然开口了，“你的岛屿还在吗？” “什么？” “我和姐姐来自拉拉奇岛，那里远离旧大陆，偶尔有船只经过时，我们会把新鲜的海鱼和漂亮的珊瑚当作商品，用来交换盐糖香料等货物。别说当海盗抢劫了，拉拉奇岛甚至没有亏欠过一两货物。结果呢？” 她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有一天，航运公司的战船来了，他们用火炮摧毁了我们的房屋，杀光了我们的捕鱼人，把还活着的幸存者赶进牢笼，一船船的运往新大陆。而他们在岛上架起了竖井与起重机，将靠近海岛的珊瑚礁成吨的敲碎、带走。如今你也看到了，摧毁拉拉奇岛的航运公司依旧活跃在海港和码头间，而没有依附旧大陆的海卫人却被宣传了烧杀抢掠的海盗。” “难道他们还不够敌视我们吗？明明自己才是罪人，却把各种罪行推到我们头上！”她用力握紧拳头，“我承认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正如确实也有一部分海卫人成为海盗一样，但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友善者的声音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特别是在蓝耀石的利益链下，我们的命运只有死亡和反抗两条路可走！” “我也赞同反抗，否则就不会加入你们……”洛维斯娅低下头，“但我们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么？” “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对方斩钉截铁说，“兄弟会不可能正面战胜公司，即使有，领主也一定会站在公司一边。唯一的胜利机会就在于辉煌堡的蓝耀石柱，只要将它炸毁，迷雾就会吞没城市，这片区域将彻底失去价值——我们甚至不用杀死太多人，就能把他们全数逼退！” 说到这里，海娅的妹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单膝跪了下去。 “相信我，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请伱一定要帮助我们。光凭拉拉奇岛的矿工不足以支撑整个行动，只有你的人加入进来，我们才有一丝胜算。如果你担心被我利用，我可以把兄弟会首领的位子让给你——或者你想要任何东西都行！” 洛维斯娅上前一步，弯腰将她扶起，“你救过我的命，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报答你才对。我可以帮助你实现计划，但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向高天矿业报仇，救出所有被奴役的矿工，你会适当变更这个计划。” “一言为定。”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在一起。 这时，朝阳感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他猛地低下头，只见一根藤蔓不知何时爬了过来，将他的脚踝套了个结实！ 怎么可能！？ 入梦术只是意识的交融，造成的影响最多也只会停留在意识层面，换而言之，他此刻并非一个“实体”，压根不可能碰触到这些记忆块，而记忆块中的一切也不可能碰到他才对！ 朝阳抽身想要上浮，但藤曼丝毫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不光拉扯着他，还顺着小腿爬了上来！ 糟了！ 这玩意绝对有问题。 现在最简单的脱身方法，无疑是中止入梦，让意识回归本体之中！ 但现在脱离的话，他也没时间塑造第二个分身去对海娅的妹妹进行潜意识引导了。 刹那间，朝阳想到了一个办法。 既然洛维斯娅的重要性非同一般，那么让她来影响对方应该也能见效。 说干就干！他用最快的速度从脑海里抽取了一段记忆，按自己的想法重构后融入洛维斯娅的记忆迷宫中，接着对着艾洛蒂大喊“中断能力！” 下一秒，周围的环境瞬间破碎，仿佛世界都随之坍塌，在一阵令人呕吐的高速旋转和神经抽痛后，他又回到了舰桥位置。 “果然还是你的叫醒服务给力。”朝阳长出一口气，伸开四肢躺了下去。 这一招在他与天使初识时就见识过。 艾洛蒂爆发出的狂风不光消除了他的分身，还令隐身伪装完全失效，可以说是强制消除了恶魔的所有欺诈能力。 而此招用在中断连接时效果同样非凡。 “发生什么事了？”艾洛蒂好奇道。她只能看到朝阳视野中的事物，并不能实时获知入梦术得到的情报。 “说来话长。”朝阳等到晕眩感稍去，才缓缓坐起身，将这段记忆分享给她，“不知道是不是地底矿脉的影响，我居然被梦里的藤曼给缠住了脚。另外此人确实是海娅的妹妹，我记得在会面时，洛维斯娅曾叫过她一声海琦，这么看来，她的全名应该就是海琦.迷拉没跑了。” “等下……你的引导对象换成了洛维斯娅？这能有用吗？” “最好能有用，否则我们就得主动找兄弟会谈了。”朝阳耸肩道。 开什么玩笑！他的全部根基都在辉煌堡，耶妮圣堂和命运之门药业现在就是为他提供愿力的泉源，任何想打这两者主意的人，都是在碰乐园的逆鳞。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让矿工兄弟会达成摧毁城市的计划。 如果能扭转对方的意图，那还有得商量。 否则，他们就是敌人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丰硕的回报 「乐园游戏进入例行维护期，下一次开启后将进入长期任务阶段；请耐心等候开启通知，乐园期待着与您再次相逢。」 当这行字亮起时，张志远感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背后躺椅的触感显得柔软而温暖。 至少比起连睡好几天的木板硬床，医疗躺椅都成了难得的享受。 他摘下vr，揉了揉有些酸麻的眼睛，转头看向另外两位同僚，“怎么样，没那里不舒服吧？”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观光客……啥也没做任务就结束了。”崔贞恩眼神看起来有些空虚，“为什么这轮游戏连战斗部分都没有？我本来还想着在这方面发挥一下来着。” “因为这次的主线是帮助圣堂脱离困境吧？医药公司的框架也搭起来了，和之前的任务完全是两个类型。” “我讨厌经营游戏。”她小声嘟囔道。 “您呢？感觉如何？”张志远转向薛泉一侧，假装没听到崔贞恩的话。 “只能说大开眼界。”薛泉笑了笑，由衷的感慨道，“我个人并不相信天命说，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如果要想被载入历史，我们还得再加把劲。” 呃……这就是国家选出来的人才么？ 感觉思想觉悟和自己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张志远不免有些汗颜。 这时，三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发现是一条快递短信。 “你们也是快递？” “嗯……发信人是乐园。”崔贞恩点头道，“大概是我们用积分换得的奖励？” 由于这次没有战斗，大部分积分都留存下来，加上张志远还在自己的兑换栏里看到了新的选项「辉石」，因此他索性把所有点数都换成了这些不起眼的石头。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这玩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研究起来自然是僧多粥少。为了让更多专家分到样品，多兑换一点总不会错。 而且他还注意到，他们三人的兑换界面基本是一样的，都出现了辉石选项，但其他人似乎各有不同。他私下问过周知，后者就没有石头兑换，多出来的是一张门票。 换而言之，周知之后再进入游戏也无需花费一百万美元，只要手中留有一定量的积分就行。 “发件地址是虞城么……跟上次的锦都差了好远。”张志远随手将短信转发给上司老高，便打算出门透透气。 那边的世界虽然新奇，但夜生活实在匮乏了点，特别是食物——没有五花八门的调味料和辣椒相佐，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晚吃火锅怎么样？我请客。” “好耶！我去！”崔贞恩振臂欢呼。 “我也没其他安排，”薛泉也十分合拍道，“就听你的。” 张志远不知道的是，当他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整个防控中心的指挥部都被调动起来！ 下午1点22分，虞城。 一辆挂当地牌照的警车驶入了京西快递北环区分拣站，在出示证件后，两名警察和一名京西监管员以“拦截危险品“理由带走了其中三箱快递。分拣站的员工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公司总部发出通知函的同时还派遣了随行人员，他们也没什么地方好质疑的。 警车驶出分拣站没多久，便汇入到一支庞大的车队中。这支车队前后都有警用摩托开道，中间的押运车由四辆特警防雷车组成。与此同时，前往虞城机场的高速公路变成了单向开放，接到指示的交警队在各个路口都设置了临时障碍，以确保只有护送车队能进入机场高速。 下午2点整，快递被送上军用运输机直飞北府。参与护送的人直到解散，也不清楚他们保护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下午4点35分，运输机在北府航空训练基地落地，接应它的同样是一支特警车队。 当这支车队驶入防控中心的前院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复江水便是其中之一。 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亲眼看看这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究竟是怎么被运到他们手中的。 结果令人震惊。 研究员小心翼翼的打开恒温箱，取出三箱快递的一刻，全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原因没别的，就因为它的包装是那样朴实无华，寻常得好似十块钱的网购地摊货一般。甚至纸箱还是多次利用后的n手货，表面甚至有被压塌的痕迹。 复江水只觉得脑袋上青筋直跳。 这帮人也太草台了吧，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玩意有多珍贵？如果不是多年的修养让他克制住了脾气，怕不是当场就要骂出声来！ 但当众人看到箱子里用报纸包裹着的一块块石头后，那点抱怨瞬间便被抛到了脑后。 因为这次的量比上回多十倍不止！ 复江水已经知道，上回大家用的都是从一块石头上切出来的样本，每个人分到的也就拇指盖大小，而这次光石头就有二十来颗，有些品质似乎还要更好。 当然了，防控中心不可能像分地瓜一样在院子里就把石头分个干净，他们聚集在此也只能过个眼瘾。所有爻石都被工作人员重新装箱，然后用小车运进了看守严密的库房中。 “复教授，我可总算找到您了。”身后忽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复江水转过身，“原来是高局长。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来这里后一直醉心于科研，唯一认识的行政人员也就高伟一个。尽管两人在工作上没什么交集，但每逢饭点的时候，后者总会在食堂里与每个研究者打招呼，偶尔还会凑个桌吃饭，几天下来大家倒也混了个眼熟。 “不是我找您有事，而是部门打算要开一个技术会议，明天晚8点在多功能厅举行。您上次的超导报告在专家院士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所以这次会议需要您的出席。” 说完他将一纸通知递了过来。 “连这种小事都要您亲自跑一趟，真是……”复江水笑着接过通知，从兜里掏出钢笔，签上已知晓和姓名后，再将纸张交换给对方，“上面就不能安排个秘书给您么？” 因为网络受限，电话也不能随意使用，最古老的文字工具再次成为了工作交接的主流选择。 “保密这种事情，经手的人总是越少越好。”高伟收好通知，“您先忙，我还有好几个人要找。” “请等下……高局长。”复江水忍不住叫住他，“现在能告诉我们这些石头的来历了吗？看到它们的包装，我还以为是某户人家从地里挖来的。” 高伟微微摇头，“我倒是不想瞒您，但命令就是一切。” “行吧，”他倍感遗憾道，“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帮忙传达一声，让挖掘方的人多花点心思包装下，用环保纸箱也太不像样了吧！这玩意绝对称得上价值连城，我们还不至于缺这点经费。实在不行我愿意亲自上阵——如果它真是挖来的话。”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选一 次日晚上，复江水如约来到多功能厅。他注意到门口站着卫兵，还多设立了一道身份核验关卡，显然这次会议的内容不同以往。 进入大厅，里面已经坐着三十来人，他们显然全是各个领域顶尖的专家，甚至不少人的照片复江水都在新闻报道或科学杂志上见到过。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多功能厅居然启用了视频投影幕布，透过投影画面，他能看到另一边的摄像头正对着领导办公室。 网络会议本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放在综合防控中心就很稀奇了。 这里到处都是禁网区，只有少许区域允许联通外网。 座位上并没有标明座次，复江水转了一圈，在见到高伟也来了后决定坐在他旁边——不管怎么说，对方至少是个熟人。 “您来啦，这儿没人。”高伟看到他也热情的打招呼道。 “谢谢，我正打算找人做个伴就看到了您。”复江水坐下后好奇的指了指荧幕，“这里能上网吗？” “不能。但此次会议使用了特殊通讯设备，并不基于现有的网络。”高伟解释道，“具体技术我不太懂，好像跟量子加密通讯有关，如今为我们提供通讯链接的是两颗量子卫星。” 他啧啧称奇，“一次视频会议而已，有必要吗？” 印象中这种技术是为军方开发的，主打抗干扰和反窃听，也只有在战场那种复杂电磁环境下才有用武之地。 如今会议双方都位于国内，最多架个专线就能达到极高的保密需求，用卫星反而有些多此一举的感觉。 他实在想不明白，上面究竟在提防什么。 “这还只是个开始，以后防控中心还会配发专门的便捷式通讯加密设备，用来取代我们的手机。这样大家即使在设施内也能方便联系了。”高伟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会议开始了。” 在多位上级领导的一段开场白后，主持者终于将会议引入正题。 “目前，复江水教授、韩卫宁教授与立白教授牵头的三个项目组已经对新型矿石展开了全面研究，除开一般力学性能和化学属性的报告外，最令人欣喜的发现来自于复教授的研究室。我想与会诸位都已提前知晓，那就是此物具有天然超导性。” “为了表彰复江水教授的发现，上面决定采纳复教授的提议并赋予新型矿石一个正式的名字：「爻石」。”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掌声。 “恭喜您了。”高伟一边鼓掌一边小声道。 复江水谦虚的笑了笑，表面装作镇定的模样，内心却已乐开了花。对于研究者而言，新事物能冠上自己的命名绝对是莫大的殊荣，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最初同意加入这个项目无疑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接下来对爻石的研究将进入新的阶段——即工程应用阶段。”主持者等到掌声平息，才继续说道，“由于此矿石暂时无法量产，所以我们很难在每个项目上都投入相同的资源，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爻石，我们必须选出一个项目来作为主要攻关方向，这也是此次内部会议的目的。” “接下来我将有请三位专家依次登台，讲述他们的研究方案，最后再由各位投票表决，选出其中技术上最可行，实际也能创造最佳收益的方案，作为未来一年里的主攻目标。” 他伸出手，示意第一位发言人上台。 “请汪教授讲述他的首个方案。如果大家有什么疑问，可以当场举手提出。” 原来如此。复江水算是明白了，这个会议将决定第一批的爻石最终用在哪个工程项目上——这跟试验室要经费和样本有些相似，不过耗费的资源要大得多。试验室没出成果，最多也就浪费几克样本，而这个方向要是选择错误，耽误的可是先发优势和所有爻石，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各位专家同行好，我的研究方向是磁悬浮环，应用途径为太空电梯。” 汪教授的解说相当简单明了，由于超导体还具有完全抗磁性，即迈斯纳效应，所以它能自发悬浮于磁石上。如果电磁铁的话，还能通过改变电流强度来控制悬浮高度，这也是磁悬浮列车的原理。 而倘若用超温超导体来制作悬浮环，它的浮空将不会产生任何损耗，可以一直高悬于空中。这样每隔数公里设置一个悬浮环，就能组成一条浮空轨道。而它的内圈设有加速磁场，可以像线圈炮那样发射电梯，返回也是同样的道理，只需要反转内圈磁极即可。 “太空电梯一直是人们低损耗前往近地空间最可行的设想，而比起碳纤维束固定的有轨电梯，超导磁悬浮电梯不存在刚性连接，抵御破坏的能力极强，即使中间环发生损坏，也不会导致整个电梯的崩溃。何况碳纤维束的高空作业与固定问题一直没有可行方案，超导环在施工方面要简便许多，一旦它能投入实用，我们将拥有其他国家难以比拟的太空投递优势。我的团队预估届时每吨运输成本预计不到一百元，任何从地面发射的运载火箭都将失去意义。” 这时有人举起手来。 “您请说。”汪教授点点头。 “造这种悬浮环需要大量的爻石吧？开采量跟得上吗？” “悬浮环只有上下两条线圈需要用到常温超导材料，当然，考虑到环体本身的尺寸，它的用料确实不少，大概每个环需要五到六吨爻石。如果方案通过，我的团队打算先制作一个试验环，用来验证太空电梯的运载能力。剩余的环可以等爻石充裕了再补充。” 接下来又有几名专家相继提问。 等到全场无人举手后，主持者邀请下一名研究人登台。 “第二个方案由卢教授提出，他的方案是超级计算机。” 比起太空电梯计划，超算的消耗则要小得多。由于超导体零电阻不发热的特性，使得芯片的效率可以不受功耗墙的影响大幅提高，这变相降低了芯片的制造工艺，同时极大提高了计算机的性能。 而选择超级计算机的理由也很简单，目前而言常温超导材料不存在配方保密一说，因此用它制作的芯片不可能流入民间市场；同时超导芯片并不是将普通的金属材料替换成爻石，其构架也要发生相应变化，只有国家背景的超算中心才承担得起相应的改建与使用成本。好在超导计算机的研究并不是从零开始，将超导与量子计算结合的项目十年前就已经有团队在做了。 “我猜上面是不会投二号方案的票的。”复江水低声说道。 “哦？为何？”高伟问。 “前景不明，而且效益规模也不大。唯一的优点是对爻石需求不高，那完全可以分他们一块自己搞。”他摇摇头，超导芯片跟普通的高端芯片并不在一个赛道上，就算研发成功，也难以夺回民用市场，这意味着它的总体盘会相当小；何况超算项目国内本就是世界一流水平，不光够用还好用，如今转头搞新的超导构架属实没有太多吸引力。 连他都能看到这个问题，上面不可能看不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未来的方向 就在大家交头接耳之际，第三位专家史教授登上讲台。 “各位好，我研究的方向是超导储能，应用前景为新能源，以及托卡马克装置。” 他没有像前两位那样打开ppt，而是让助手搬上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我非常感谢复教授的新发现，当得知常温超导的材料真实存在时，我研究的东西一下就从狭缝求光变成了康庄大道，这几天的进展甚至比过去二十年都要多。”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我并不是在故意夸大，眼前的这个模型就是证明。”史教授一边说，一边揭开了模型上覆盖的黑布。 众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叹之声。 模型本体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其轮廓是一个正方形的金属框架，框架内固定着一个椭圆形球体。球体也由金属外壳包裹，不过四面镶嵌着黑色的玻璃窗口。透过这些窗口，人们能看到球体内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那是一道由光流构成的圆环，它围绕着球体中央的轴高速旋转，明明是光，却厚实得宛若实体！窗口漆黑的玻璃似乎是为了隔绝光流的亮度，不过即使如此，它依旧相当晃眼，盯着看久了会有刺目之感。 复江水意识到，这绝不是用led光带所实现的效果，因为光的流动除开方向一致外，其轨迹并不规律。 “外层的玻璃是偏光镜？”有人举手问道。 “对，而且是特制的偏光镜，这样才方便人们用肉眼捕捉到电在超导线圈中的流动。” “电能被看到吗？”高伟不解的问道，“我印象中它是没有形体的。” “正常情况下不能，但球体里如果充有别的东西，比如惰性气体，我们就能看到它被电离时发出的荧光。”复江水解释完后亲自举起了手。 “复教授，您请问。”对方十分客气的点头道。 “这个模型可以储存多少电量？” 他已经预感到答案会非常惊人。 但对方的回答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目前只有三千度电，因为为其充电也需要时间，不过就我的试验结果来判断，这个数值还可以再翻个一万倍。” 一万倍？复江水倒吸了口凉气，半天才点头回道，“我知道了……谢谢。” “复教授，其他超导材料难道做不到这点？”高伟连忙请教道。 “这还用问吗？别说做到了，其他材料连尾气都摸不到……”他说到一半忽然记起对方并不是搞科研的，连忙改口道，“核磁共振仪你知道吧？核心部件也是一个超导储能器，一般用的是铌钛合金，冷却介质是液氦，充满也就五十度电左右。这是材料自身的属性，无法靠技术来提升。” 作为研究材料的专家，他自然清楚史教授的结论有多么惊人。由于超导体电阻为零，因此电流可以在超导线圈内无衰减流通，但这个注入电量是有上限的，它的限度也被称为超导体的临界电流。 事实上普通超导体不光受到低温、压力的影响，还会受电流和磁场强度的影响，一旦超过临界点，超导体便会失去超导性。所以如果出现另一种常温超导材料，其临界电流非常低，它同样也很难有什么实用价值。 见高局长仍有些似懂非懂的模样，复江水索性接着说道，“三千度乘一万就是三千万度，而三峡电站一天的发电量是两亿多度，也就是说，十个这样的玩意，就能将三峡一天的发电量全部存储起来！同样的，光是一个球就能为一座现代城市供电，这绝对是颠覆常识的东西！” “把这么大的能量带着跑？”高伟也震撼住了，“那岂不是相当于一个小型核弹？” “带着跑可能不大行，我想象不出那玩意究竟会产生多大的磁场。”复江水摇摇头，椭圆球体外面的方形金属框架应该就是用来破坏磁场的装置，免得它变成一台便携式核磁共振仪，把周围的铁基物件都吸过去。但一个三千万度的超导储能球？他不觉得几个简单的屏蔽装置还能生效。 “如果我的方案能得到通过，那么我的团队会先从大型超导储能器入手，为新型托卡马克提供性能远超过去的强磁核心部件。”史教授的看法显然跟他一样，“如果仅仅作为移动能源，无疑是在浪费爻石的潜力。比起过去的超导线圈，新线圈无需冷却介质，电流临界大幅提高，其产生的磁场强度也会成倍增长，这对于可控核聚变项目来说显然是巨大的进步。” 他最后说道，“如今我们正面临着严峻的能源挑战，无论是石油还是天然气都依赖进口运输，如果核聚变能有所突破，那我们将迎来真正的浩瀚能源！” 台下再次响起了热烈掌声。 没有悬念了，复江水心道。 能源革命永远是历次工业革命中永恒的主题，而且对方提出的这个项目也相当贴合爻石的使用环境——核电站只能是国家项目，同时还具备高度保密性，不用担心超导材料泄露的问题。如果它能成功，经济效益更是难以估量。 而在可行性方面，它也相当有希望。国内对磁约束核聚变的研究一直走在国际前列，还建设了至少一座托卡马克实验堆。今后替换成爻石超导后，基本等于鸟枪换炮，没理由做不出成绩。加上这种项目的爻石用量需求也不大，试验失败亦不会消耗超导线圈，可谓处处都优于另外两个方案。 不受运力限制的太空电梯同样也很有吸引力，毕竟人类向太空漫步的期望永远浪漫，但浪漫之余复江水也认同国内某位院士的说法——地球上还有这么多不适合居住的地方没有得到彻底开发，一味去开发太空显得有些本末倒置了。 投票环节进行得很快。 票面为记名，且可以多选，如果有心情的话，投票者还能写上个人理由与建议。 不到三十分钟，主持人便统计出了结果——三个项目方案得票数分别是15：9：31。 超导储能研究方向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这意味着从今日开始，聚集于综合防控中心的研究者们有了全新的目标。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追踪者 …… 朝阳端着热腾腾的泡面在电脑前坐下，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吸了口面条。 如果抛去乐园创建者的身份，他此刻的生活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为了减少外出的时间，吃喝都交给了外卖，娱乐则是听音乐和逛论坛。而以前那些热衷的游戏，现在已变得毫无吸引力——毕竟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已经足够刺激了。 不过娱乐时间的占比终究是少数。 即使在地球世界，他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定期监视玩家的行踪，并观察乐园游戏对他们所产生的影响。 尽管他的赛博之眼能力可以洞穿网络上的所有防线，但这也意味着他要靠自己的眼睛和大脑去过滤海量的情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累人。 当然他也可以放弃这种监视，或是随便查查邮箱和电话记录了事，不过这明显是对自己安全的忽视。特别是在乐园玩家都非富即贵的情况下，他们的人脉圈子很容易就能刮起风暴，万一忽略了某些变化，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 这也是朝阳一直谨慎扩大玩家数目的原因之一。 万一每次都有十几个玩家参与乐园游戏，他事后查这些人的底细都查不过来。 当朝阳吃下最后一口面条，将意识接入关押乔.詹姆的海岛监狱网络时，不由得“咦”了一声。 监控画面显示，乔.詹姆不在了。 难道引渡程序已经启动了？ 他很快又侵入进监狱的数据库中，以韦恩.詹斯特的名字进行查询，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此人居然没有任何信息。 这就很蹊跷了。 无论是受审、转监还是引渡，都不至于让此人的信息凭空消失，就好比一个人从小学升到初中，两所学校都会留下他的信息才对。如今连乔.詹姆的入狱信息都一并消失了，意味着该监狱压根就没收留过这样一位犯人！ 朝阳放下筷子，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他首先搜查的，是监狱的监控记录。但很快他便发现，监控最早也只有三天前的内容。随后他在监狱长的邮箱里，找到了一份升级监控系统的邮件，上面确实有提到更换整个监狱的摄像头与存储设备，这倒可以解释网络访问的内容只到三天前的原因。 不过要说这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点。 最重要的是，乔.詹姆去哪里了？ 朝阳想了想，决定将搜查范围扩大到监狱里工作的员工身上——他将所有人的短信与邮件记录归到一块，接着重点查看第三轮游戏与第四轮间隙的那段时间。这一查就是两个多小时，其中有一名叫安克雷的保洁人员的短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妈妈，今天我会晚一些回来。洗衣房突然停电了，但没有预先通知，我还有两大桶被单和一桶囚服没洗，你和姐姐不用等我吃饭了。」 停电？ 朝阳下意识敲了敲桌子，为什么狱警们反而没有提到此事？ 这座临海监狱配备的是电控牢门，停电会导致所有牢门失去开合动力，虽然有备用发电机，但万一牢门出现故障无法闭合，又因为断电而锁死，最紧张的一定是在场的狱警。 但奇怪的是，一百多人的看守队伍里，没有一个抱怨停电故障。 他又查了下当地供电局的简报，发现当日并没有任何停电计划，故障维修记录倒有三次，不过都发生在l城的老街区，没有一个跟监狱有关。 朝阳揉了揉眼睛，他忽然有种预感，乔.詹姆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人们的眼中了。 如今新的问题浮现出来。 倘若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抹去了乔.詹姆的踪迹，那此人会是谁？ 他最先怀疑的自然是泰勒。 此人是乔.詹姆的朋友，又缺席了第三轮游戏，算上三、四轮游戏中间的间隔，他确实有作案时间。 然而泰勒的身份朝阳查过几次，都没有发现明显问题。他是l城富家子弟出身，从小学到大学毕业都有迹可循，经营的医药公司也相当正常，算是家族产业。除开都相当有钱以外，他和乔.詹姆算得上是两类人。 朝阳甚至能查到泰勒在缺席时间段内的去向——当时他正前往德国开会，两地摄像头也拍到了他进出机场的画面。 如果不是泰勒的话，还会是谁？ 安东尼？他确实看美国人不对付，但他的能量也没大到能在不列颠岛兴风作浪的程度。 浅原鸣子和张志远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朝阳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脖子，靠在电脑椅上长呼了一口气。 会不会是有另外的人盯上了乔.詹姆，而此事从一开始就跟乐园毫无关系？ 说到底此人是多国通缉的罪犯，经营范围还包括违禁精神药品，必定会树立大量敌人，利益倾轧下被人灭口好像也说得过去。 朝阳脑海里不经意间又闪过了那名保洁人员的短信。 「洗衣房突然停电了，但没有预先通知……」 「但没有预先通知。」 「没有通知。」 他心里忽然一惊！ 如果此事是另一个走向呢？如果乔.詹姆的消失不是因为利益恩怨，而是整个监狱都参与其中的公开行动呢？ 那么狱警自然不会讨论停电一事。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次停电一定会发生，他们也需要恪守职责，为此事件保密。 但安克雷不一样。 他只是一名无关紧要的底层工作者，这样的岗位随时都处于流动状态，没有人会把他们纳入计划之内。 按照这个设想推断，谋划者岂不是预判到有人会持续监视乔.詹姆的行踪，并且是通过监狱自己的监控系统？ 朝阳念头一转，随手打开几条新的网络连接。 这些连接的目的地指向了几个虚拟币市场——他也是通过这种不记名货币层层交换，才把乐园游戏的门票钱分批转移到国内账户上。 查询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这几个交易市场已全部无法访问！ 朝阳又根据链接找到了市场的现实地址，一个设立在保加利亚的离岸公司。通过黑入十字路口的摄像头，他看到了一栋被烧成废墟的房子。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嫌疑人 这不会再是什么偶然了。 虚拟币的去中心化是能保证一定的交易机密性，但它绝不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再怎么网络化的东西，也离不开现实中的服务器、网关与线路，虚拟币也是如此，它的每笔交易记录都会在市场服务器中留下数据，如果网络不便查询，那物理突破也同样有效，甚至更好用。 有人明显盯上了自己。 而且他们已经从乐园游戏的收款账号一路查到了虚拟币市场，说不定现在已经查到了国内。 朝阳在户头数据上也同样做了伪造，对方即使从保加利亚的公司服务器查到了所有兑换的记录，也不一定能立刻确定他所在的位置。但这无疑是个相当危险的信号，如果他没有注意到这些调查，下次继续使用同样的户头来进行流水交易，积累一定特征后暴露将是时间问题。 他毫不犹豫的潜入银行网络，将自己还有大量余额的账户直接冻结，接着又对过去的多笔交易记录进行了删改。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稍稍放心下来。 不过最关键的是，这轮行动的针对性实在有点惊人了，他们的做法不像是在查一家非法游戏公司，倒像是针对他一个人来的。 简直就好像知道他是恶魔一样…… 想到这里朝阳心头猛地一跳！ 不对，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恶魔。 但这不等于他们不知道有恶魔存在！ 这是一个视角误区！ 毕竟天使和恶魔的觉醒一直持续了上千年，现在恶魔在地球已没了生存空间，不代表以前也如此狼狈。或许在某个时期，恶魔曾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意榨取他人灵魂，甚至一些野心勃勃的人还会跟恶魔合作，因为他们只要有愿力，看上去就跟无所不能一般。这么想来，如果那些人的后代活到今天的话，恶魔对他们来说就不再是书本里的神话故事了。 思索片刻，朝阳闭上眼睛，用意识拨通了艾洛蒂的电话。 响了好一会儿后，那边终于传来了接通的声音。 “喂，你打点我电话可以，能不能不要把屏幕改成一只眼睛啊！” 除了女孩的话音外，他还能隐约听到一些闹腾的声音。 “怎么？你在忙？” “没事，你不用管他们，我换个房间。” 片刻之后，那边终于安静下来，“伱说吧，有什么事？” 上次打电话时，艾洛蒂还一副极度抗拒的语气，认为恶魔不该在现实中跟她联系，这次就变得轻松自然了。 “你说世界上不止有你一个天使，那你到底见过几位天使觉醒者？” “你想干嘛！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艾洛蒂顿时警觉起来。 “拜托，你在乐园都跟我合作过那么多次了，难道还不清楚我的想法吗？天使猎杀恶魔能获得愿力，恶魔杀天使又能得倒什么？你不会以为我问出他们的下落后，第一件事就是送他们归西吧？” “这个……”艾洛蒂犹豫了下，“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乔.詹姆……也就是韦恩.詹斯特人间蒸发了。” “诶！？”对方不由得一愣。 “他被送进监狱后凭空消失，连入狱记录都没留下。十有八九此人是没了，但这件事应该并不是冲着他来的。我随后发现，有人在暗中追查我。目前的推测是玩家在宣传乐园的过程中，被他们圈内的某人或某个势力注意到，认定乐园跟恶魔有关，并针对性的展开了追踪。而乔.詹姆作为可能泄密的缺口之一，肯定要尽快封堵住。”朝阳用简短的几句话概括道，“我想问问你们天使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借鉴价值。” 艾洛蒂第一反应有些出乎朝阳的意料。 “你还好吧？有暴露行踪吗？” “你有空关心我，不如回答我的问题。” “这是两码事。”她哼了一声，“韦恩.詹思特罪有应得，死了也毫不可惜。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能活得久一点，至少暂时如此。这样好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其他天使的消息，但不包括他们现在生活的地点。” “行吧，你觉得啥能说就说。” “上次我并没有说全，事实上，我认识两位天使……其中一个只在网络上聊过，名为「k」，不过他的辈分很大，是个相当受人尊敬的好人，事业和家庭都很美满。以前会很热心的解答我们的疑问，不过现在他的回复已经很少见到了。” “k？”朝阳有些绷不住了，“没见过也就算了，你连他的真名实姓都不知道？嗯……” 不会是个会玩火的格斗高手吧？ “你在怀疑我吗？他更像是一名导师，指引着新觉醒者如何适应自己的身份，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艾洛蒂为其辩护道，“如果你有机会跟他交谈，也一定能感受到他的智慧。” 这里面肯定不包括跟恶魔签订契约。“好吧，另一人呢？“ “另一人也是k介绍给我的，她叫蒂芙尼，大我十岁，觉醒的时间也比我晚许多。” “这次你见到本人了？” “不错，k认为我身上有她可以学到的东西，但那段经历相当糟糕……”艾洛蒂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并不想回忆起此事，“我们只相处了半年就闹翻了，她觉得我做的一切都荒诞可笑，不过比起这个，我更不能接受的是她轻视我的伙伴。她最终独自去了美国，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还以为你跟其他天使有多熟，结果就这点程度？”朝阳嗤之以鼻，“你就算想告诉我他们的准确地址，只怕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吧？” “俗语说得好，言语也是利剑，恶魔！”艾洛蒂愤慨道。 “那是你们法国的俗语，我们这儿叫良药苦口。”他耸耸肩，“不过你说的这些确实有一定参考价值。如果生存不受障碍的话，恶魔和天使都会和身边人产生交集，他们终归也是时代的一部分。” “那么你现在有头绪了吗？” “还真有一个。”首先，赛博之眼是属于他的独特能力，可如果有人对恶魔较为熟悉的话，一定会对乐园能随意进入内网邮箱发送邀请函的行为产生警惕，即使猜不到赛博之眼的全部，也会格外提防网络泄密。这是敌人洞察力敏锐的表现，但反过来也会成为他们的弱点——如果不依靠网络，那就只能借助肉身行动了。“不过这个法子需要你帮忙。我打算先后调查泰勒、安东尼和浅原鸣子——如果此事跟乔.詹姆关系不大，而是跟恶魔本身有关联的话，那这三人就都存在嫌疑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帮手 “嗯哼……原来需要我帮忙吗？”她的语气一下变得轻快起来。 “以我们的关系，你总不会拒绝吧？” “那倒不会，毕竟我和我的人也承了你不少情，但是——”艾洛蒂话锋一转，“得付费！我的团队不能百忙。” “五百万欧元。”朝阳一口回道。 “这……”艾洛蒂不由得卡住，“这也太多了。你确定伱支付得起这么高的雇佣费？” “恶魔从来不在契约内容上说谎。”朝阳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回道，显得要多淡定就有多淡定，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自己来掏这笔钱。既然有人盯上了自己，那这笔钱自然也得算到对方头上。 “其实……我本来想着你给个一两万就成……”那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含糊。 “啥？一两万能干嘛？” “买外卖和打车都要花钱啊……”艾洛蒂嘀咕道，“但我必须承认，我的团队确实需要资金来维持运作。所以如果你觉得不勉强的话……我的意思是，这笔钱完全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的话……” “我懂，不勉强，五百万。”朝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那你说吧，想让我们做什么？先跟踪杰森.泰勒吗？”艾洛蒂的声音瞬间又回到了最初的轻快，“布兰和希尔都是跟踪好手，你只用提供给我们目标的位置就行。” “不，没那个必要，我并不需要骷髅之手去盯梢。”朝阳否决道，“这次我们面对的恐怕是专业人士，你的人弄得不好可能连命都会送掉。听好了，如果他们想杀你，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那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追踪到恶魔的气息，对吧？甚至能顺着网线穿过两个世界的通道，这能力简直不讲道理。” “呃……也是有一点限制的啦。”艾洛蒂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必须靠近恶魔气息，才能开始追踪，如果只是待在家里，我什么也察觉不到。” 如果天使起床睁眼就能感知恶魔的位置，那后者早就应该死绝了，压根就混不到邪恶名头那步。 腹诽归腹诽，朝阳认真说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晚些时候，我会将一股愿力附着在泰勒、安东尼和浅原鸣子身上。而你就在l城，所以先从泰勒追踪起。除开第一次靠近锁定气息后，你接下来啥也别做，回自己的住处就行。然后等上五天，再将这五天追踪到的气息轨迹交给我。” “你想知道他这五天都去过哪些地方？” “没错。如果网络上查不到，那就直接查他们的真身好了。这段时间乐园处于静默期，追踪我的人肯定会加班加点，这是我找出他们破绽的最好机会。” “我知道了。”艾洛蒂答应道，“不过你要怎么样把愿力附着在他们身上？” “通过vr眼镜。这是他们进入乐园的唯一途径，所以还都挺看重的。泰勒和安东尼把vr放在自己家的书房里，每天都会检查一遍。浅原鸣子则是随身携带，特别是在出远门时。” “噫……你不会拿它在偷窥浅原小姐的私生活吧？”天使的语气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朝阳没好气问道，“首先，任何连接着网络的摄像头都可以是我的眼睛。其次，在能力下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流动的代码，没疑问了吧？” “其实我的意思是……看看也问题不大。”艾洛蒂撇嘴，“好奇心嘛……难免会有一点。行吧，既然你这么正直，我就不开玩笑了。如果泰勒身上查不出问题，我是不是就要飞去俄罗斯了？” “对，你可以叫上你的那帮朋友一起，顺便再度个五天的假。” “了解了。” “ok，沾上愿力后，我再通知你。”说完朝阳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艾洛蒂收起手机，回到库房中，朝着众人张开双手，“各位，我们接到新活了！” “真的假的啊？”希尔等人立刻围拢过来。 “刚才是客户打来的电话？怎么看你的笑容不像呢。” 经理青饶有兴致的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是个什么样的活啊？报酬有多少？” “对方开了五百万，欧元！” 这话一出，基地里顿时炸开了锅！ “五、五、五百万？”卡卡结结巴巴道，“老大，你没听错吧？” “我去……那我的设备岂不是全可以换最新款了？”芙蕾激动的敲起了键盘，“一个企业级别的数据服务器只要五十万就行……” “金主想让我们做啥？不会是炸菲埃铁塔吧？”布兰有些怀疑，“成本可得好好核算一下。” “我们还是先听听任务内容吧。”只有青仍保持着镇定，“艾洛蒂愿意接下来，应该是觉得我们能够胜任。但说真的，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活能赚这么多钱……哪怕是卢西.摩门的头也不值这个价。 “任务是旅行。”艾洛蒂轻松的笑道，“先是欧洲，然后是亚洲。” “啊？”这次大家都不信了。 她这才把电话里的委托导致讲述了一遍，“总之，对方需要的是我的能力，并且也只有天使的力量才能做到——所以为独一无二的东西买单，收费贵一点也正常！如果他不答应，损失的反而是他！” “哇，老大你可真会谈生意。”希尔由衷的赞叹道。 “不过对方究竟是谁？怎么感觉你们挺熟的样子。”布兰好奇道，“他不光知道你是天使，还知道你能力的用法……甚至还这么有钱！” “对啊，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艾洛蒂支支吾吾道，“你们关心那么多干嘛，就叫他甲方不行吗？” “如果真是普通甲方，我就有点担心了。”青认真的看着她，“你也说过，骷髅之手想要保持意志独立，就必须拥有独立的经济收入。倘若你和他毫无关系，他开的条件又如此宽松，那我只能怀疑此人别有所图了。” “我和他……确实认识有一段时间了。”艾洛蒂略有些心虚，但最终还是没有偏开视线，“这人看上去不正经，本性却不坏。至少在目前看来，我可以相信他。” 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自己的金主会是恶魔。 “行啦，我们也相信你！”希尔大咧咧道，“既然是老大信得过的人，那我们放心干就是！” “你是指放心旅游吗？”芙蕾摊手，“简直跟笨蛋一样。” “哎呀，这不也是工作嘛！我们装作闲来无事的模样，还不是为了给天使小姐打掩护！” ……望着闹哄哄的大家，艾洛蒂也扬起了嘴角，她向前一步，伸出右手。 大家纷纷跟着伸出手掌，相互交叠在一起。 “那么……骷髅之手，出发！”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情报之战 给目标定位对朝阳而言从来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能目视对方，就可以对其施展能力——比如将玩家的意识拉入另一副躯壳。 如果这个举动只完成一半，那么他的愿力就会像蜘蛛拉丝一般，始终挂在对方身上。平日里他几乎不这么干，是因为维持这种连接需要消耗愿力，而地球世界的愿力是消耗十分惊人的。比如同样是塑造躯体，乐园世界起步只消耗五十，可以维持半天，换成地球的话，五十只能塑造出一个虚像来，想变成实体少说也得三四百。 所以除开赛博之眼这个独有能力外，他在这边几乎不怎么动用恶魔的力量，生怕一下没处理好就直接破产嗝屁了。 好在最难熬的阶段已经过去。 现在他手头有着足以维持三四年生命的愿力，即使在地球世界，使用起能力也不必再像以前那般如履薄冰。 当日凌晨3点时分（对面晚8时），朝阳趁着泰勒进书房的时间，完成了愿力附着，还顺带观察了下他在书房里的日常生活。无论从哪点看，他都像是个中规中矩的企业家，回复邮件，与下属打电话，和妻子聊天，还看了一个小时的书，这些举动不是一朝一夕的积累，根本无法表现得如此自然。 如果是普通人，到这一步基本已经可以排除掉嫌疑了。 但如果对方知道恶魔存在的话，情况又会完全不一样。 正因为知道，嫌疑者才能演得如此完美。 次日，朝阳通过街边摄像头注意到泰勒驾车离开，立刻将消息发给了艾洛蒂。 早就在他家附近等待的骷髅之手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的方案也很简单。 由机械师煤球扮演慢车，提前降速让泰勒的车被迫缓行，接着一直跟在后面的希尔上演暴躁司机，不停的按喇叭并从左道超车。“遗憾”的是，希尔的车子性能并不理想，即使油门踩到底加速也快不起来，使得两车并行了差不多有个3-4秒。 然后希尔一路直行，与目标车辆驶入不同的道路，而煤球直接在下一个路口右转，道路又很快恢复了畅通。 这不过是马路上一次再常见不过的变线超车情景，前后不到10秒钟，但两车并行的那一刻，艾洛蒂成功的捕捉到了恶魔愿力。 “搞定了，”她打给朝阳道，“我打赌泰勒没有察觉。” “我看着呢，确实干净利落。”朝阳从路口的监控中脱身而出，“干得不错。” 招募专业人士办事就是省心。 如果让他自己飞到不列颠去跟踪，绝对没办法做得如此丝滑。 “这样就行了？” “嗯，之后你把他五天里去过的地方告诉我就行，路线标记就用峰歌地图吧。” “了解。” 之后朝阳又回到了往昔规律的生活中，除开等待艾洛蒂的汇报外，他还抽空回了趟另一边世界，看看圣堂的改建进度与命运之门医药公司是否有在正常运行——他不在时，抗生素厂房由珍妮和几名修女负责监控发酵温度，药房也是圣堂的人在售卖，基本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 新组建的安保队亦扩大到了一百余人，目前主要武器是矿工锤和木枪，火枪订单发出去了，但货物尚未到达。薛泉的缺席确实给队伍的训练造成了一定影响，好在矿工们成为安保队员后生活大幅改善，闲下来时也十分安分，顺便干一些给圣堂打杂的活。 这让朝阳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从地球拉来的玩家确实拥有不俗的能力与高超的见识，但他们无法一直待在另一个世界，一旦缺席就容易让工作陷入停滞。唯有让更多的本地人加入乐园，才能有效缓解这个问题。 或许该在圣堂开个班了。 就这样一直到第三天，情况突然发生了转变。 艾洛蒂将昨日的踪迹图发来后，朝阳注意到泰勒居然驱车离开了城区，从史坦街一路南下，沿西南边的山区公路遛了好几圈，之后才返回公司大楼。但从行程安排来看，他一天都应该待在公司药厂，接待合作单位的考察。 朝阳立刻翻查了下泰勒所在公司的监控记录，事实也同样让人惊讶——泰勒多次出现在视频画面中，和合作方相谈甚欢，挂在他名下的那辆汽车也安安静静停在车位上，完全看不出他曾离开过公司的样子。 他又扫了眼l城地图，发现南边为多山地带，一路上几乎没有几个监控，车流量也比城区少得多，想在这种地方追踪一辆汽车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朝阳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过去一直查不出泰勒有问题了。他不光在防范网络上追踪，现实里也有相当强的反跟踪意识，甚至还拥有一个外表看上去相差无几的替身！公司是他最容易变换身份的地方，因为大楼里有太多的监控盲区；而偏僻的山区道路能让他快速判断背后是否有盯梢者。 若不是艾洛蒂能一直锁定那一缕愿力，泰勒的行踪几乎就是隐形的。 如此一来，他作为嫌疑人的可疑程度大幅提升，加上乔.詹姆之前跟他就一直有联系，他背后另有身份的情况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可惜艾洛蒂只能感知到对方的大致移动，没办法知晓他在哪些地方停留过，所以朝阳只能将l城地图放大，一点点检查泰勒路径所经过的区域，同时利用网络搜索这些地区的关键建筑，看看能不能有什么不寻常的发现。 直到他发现沃克索十字这个词。 那是一栋建立于一百年前的老建筑，位于l城泰晤士河畔，也是不列颠mi6的总部。作为一个名声响亮的情报组织，军情六处一直负责的是外国情报和秘密行动，在二战中为不列颠的胜利立下过汗马功劳。 像这样的地方绝不让普通人去光顾。 “看来钓到大鱼了。”朝阳自言自语道。 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无法解释，如果泰勒一直为mi6效力，那么履历上不可能查不到一丝痕迹。二战结束后，这个情报组织也逐渐走向正常化，招募工作都得按流程来，而泰勒年龄显然不像是参加过二战的样子，作为新入职的情报人员，他经营的医药公司又是怎么来的？总不可能是mi6为了伪造一个人的背景，还专门给他开了家价值千亿的医药公司吧？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显然答案只能靠自己去找。 朝阳闭上眼，越过一道又一道的严密高墙，悄无声息的进入了mi6的总部网络。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向日葵计划 在赛博之眼的感知下，此处的网路如同一间宽敞的数据大厦，那些绿色的通道代表连接线路，红色的代表障碍或陷阱。障碍就像一堆杂物，可以轻松翻过，而陷阱大多是反黑客程序，在道路中好似一个个红色方块，只要不碰到就没啥大问题。 mi6的网络构型和大多数重点机关的网络一样，分为内外两层，内层属于物理隔绝，理论上连赛博之眼也无法穿透。但巧就巧在这样的机房里往往会有多个摄像头，以监视内部的情况是否正常，而这样的摄像头又与外网连接，方便维护人员查看。这是安全上的必要设置，却成了朝阳穿透物理隔绝的漏洞。 他只需通过外部网络进入一个拍摄机房的摄像头，就可以直接通过“视觉”侵入所注视的封闭网络中。 物理隔绝属于理论上不可能被攻破的防线，所以这些机房的存储器里放的都是最为机密的文件，甚至因为它过于安全，所以许多文件都是以明文方式储存，其中就包括为mi6效力的所有员工名单。 朝阳用泰勒作为关键词搜索，却没有找到杰森.泰勒本人。 莫非是假名？ 他有些头痛的挠了挠脑袋。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笨方法，那就是对照片。绝大多数员工的个人资料里都附有照片，泰勒总不可能连五官都整过。问题是存在绝密服务器里的员工有近四千人，这要是靠肉眼一个个比对恐怕三四天都看不完。 朝阳只能再次摇人，他拨通艾洛蒂的电话，“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喂……你还好吧？”那边似乎愣了一下。 “好得很。” “什么嘛，别一开口就吓人。”女孩不满道，“我先听坏的。” “坏的是出国旅游取消了，泰勒的嫌疑现在无限大，我只差临门一脚的证据，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还真是他！我之前也觉得他有问题……明明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却认识韦恩.詹姆斯这种跨国毒枭。”艾洛蒂飞速接受了这个结论。 “你好像听起来还……挺高兴？” “又有一个开公司的即将身败名裂，我当然高兴。好消息呢？” “好消息当然是任务报酬会来得更快啊。” “啧……伱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艾洛蒂咂了下嘴。 “不，我主要是想问，你的团队里有精通编程的高手吗？”朝阳将自己的麻烦简单讲述了一遍，“我需要一个自动比对照片的程序。” “黑客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满足你的要求。”那边像是走动起来，“这样吧……你直接问她好了。芙蕾！” 片刻之后，另一名女子接过了电话，“哈喽，老板！我叫芙蕾，老大吩咐过了，有什么问题您只管问！” 她的声音听着就充满活力，口音还带点拉丁裔味，仿佛随时都来一段说唱似的。 “……你能写个比对照片的程序么？” “老板有时间要求吗？” “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 “这……”芙蕾有些为难道，“我手头没有现成的货。写它很容易，但想要效率高一点的话，得让ai花时间学习，否则实用性还不如人工比对。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黑客市场买这种训练好的程序，又或者去大数据中心黑一个来用……当然，这些都存在一定的泄密风险。” 大数据中心？ 朝阳心里微微一动，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选。 那就是崔贞恩。 上回她和张志远一路追查自己的过程，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和芙蕾这种野路子不同，崔贞恩是有内部渠道调用警方资源的。 不过问题在于身份…… 他总不能用乐园主持人的身份直接去问对方吧？ “那你有改变声音的软件吗？” “这倒是有，”芙蕾立刻回道，“不光可以变声，还可以模拟别人的身形，前提是您有对方的录音。” “那行，让艾洛蒂发我一份吧。” 这就是依靠能力的尴尬之处，朝阳心想，他对网络的控制能力远超任何一名黑客，却不会写一个最简单的程序。 不一会儿天使就将程序发了过来，底下还添加了一行小字：“不可以用于作恶。” 我又不是峰歌，哪有那么多恶来做。朝阳不以为然的打开软件，捣鼓一番后拨通了崔贞恩的电话——而打这个电话之前，他已经确定了张志远并不在对方身边。 “喂，在忙吗？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朝阳用张刑警的声音说道。 “啥事？不会是给邻居修电脑吧？” 事实证明，崔贞恩丝毫没有产生怀疑。 “哪能呢。我想比对下照片，就是那种真人跟照片自动匹配的程序，你应该有吧？” “废话！不过我们都不在国际刑警部门了，你怎么还搁这儿验人啊。” “我现在急得很，能不能先发过来再说？” “行，你又我欠一次。” 崔贞恩很快向张志远的微聊发送了一条消息，而早有准备的朝阳立刻将其截了下来。 “这是一个软件接口，你点开后直接上传就行了。” “不会泄密吧？” “你在想啥呢，这可是警方用的东西。” 也对，他操作完以后再把这些记录都删除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朝阳还特意问了句，“如果照片上的人整过形呢？” “照样能认出来。这可是经过千亿亿数据喂出来的东西，判断的也是面部骨骼特征，除非把整张脸都蒙起来，不然戴口罩和帽子都照样能认。” 有了这句话，朝阳立刻行动起来，他先将mi6的员工数据导出，然后筛选出照片，再与泰勒的多角度照片一并上传进对照程序。 三十分钟后，程序有了结果。 令人惊讶的是，泰勒本人依旧不在其中，不过朝阳倒是看见了另外两人的名单，他们分别是迪亚德.弗林和乔治.弗林，两人的特征相似度分别达到了78%和86%！特别是乔治.弗林，朝阳盯着他的照片瞧了好一会儿，发现他身上确实有几分泰勒的影子。 问题在于，迪亚德是1921年生人，乔治是1950年生人，泰勒顶多四十岁，三人年龄相差巨大。 不过朝阳又发现了新的东西。 翻查迪亚德和乔治的档案时，他注意到两人都参与了一个名为向日葵计划的绝密项目。 顺着这个关键词，朝阳也在mi6的内网主机中找到了向日葵计划的详细文件，简单浏览一遍后，他不由得对不列颠的情报机构啧啧称奇。 这居然是一个涵盖近三千人的庞大计划，诞生于二战之后，而且创建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互联网时代保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恶魔的追踪术 简单来说，互联网技术问世后很快引起了各国的广泛关注，其中也包括以信息为生的诸多情报机关。其他人还在赞颂它的神奇与便捷时，mi6却担心这项技术不在不列颠手中，会导致他们在情报竞争中出现巨大漏洞。 在文件的开头，计划创始人甚至将这种技术劣势跟二战中日本泄露的密码机相提并论。他们认为只要假以时日，互联网会彻底取代邮件、电报以有线电话通讯。即使发明它的是盟国，也不能保证对方不会窃密。 于是向日葵计划就此提出。 mi6打算培养一批在现实中拥有截然不同身份的人，这些人和半途加入者不同，和正式雇员也不一样：当mi6没有启用他们时，他们与普通人无异，会正常的度过自己的一生。非特殊情况下，情报部门也不会主动招见他们，因为这有可能导致他们的身份暴露。只有当这些人自己觉得必须与mi6联系时，才会从一个普通人瞬间蜕变成一名谍报工作者。 根据计划，他们将是信息时代的纯白潜伏者。 迪亚德.弗林便是首批提议者中的一位。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些人从小就跟情报机关毫无关联，又怎么能成为mi6的隐藏力量，甚至还对其保证忠诚？ 向日葵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以家庭为单位分布式训练，所以创建者没有像同行那样从孤儿中招募人员，而是选择了业内人士——退伍老兵以及情报机关内的高层自愿者。他们的孩子也被分为两类，分别对应基层情报和上层情报，第一类大概在两千六百人左右，余下的都是第二类。 朝阳看到这里不得不佩服这帮人的脑洞，老兵和间谍自己就可以对孩子进行培训，还能灌输忠诚教育，确实不需要mi6再插手其中。这些孩子的成长路线也会跟普通人一样……读书、毕业、工作、结婚，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在业余时间就掌握了成为一名情报工作者的全部知识，并且都知道自己肩负使命。 而他们的父母则生活在互联网尚未普及的时代，也许在转业很久后才会被录入系统，如果他们自己不宣传，很少会有人知道镇子的一名老木匠或农场主之前曾是老兵。 至于为什么要分成两类人也很有道理。 因为底层人很难混进上层圈子里，自然也无法接触到高级别的情报。何况情报人员也不能蒙着眼睛去工作，总得知晓机关需要什么样的情报，这就意味着mi6得反刍他们一部分秘密，分级的好处就在于此，不至于让一个基层工作者也知道最绝密的情报。 乔治.弗林显然是作为父亲的接班人加入进来，从年龄来看，计划实施时他已经有三十来岁，所以不可能作为纯白潜伏者。另外身为一名mi6高层，他的退休时间也非常早，早得像是被提前开除了一般。 朝阳将三人的年龄先后排了排，便发现泰勒的岁数基本跟乔治.弗林退休的时段相吻合。 如果泰勒是向日葵计划的种子，那么他不会出现在名单上也就合情合理了。 这也是朝阳始终无法在网络信息上找到对方破绽的原因。 为了确认这一点，他转头又黑入了不列颠的中央统计局服务器，从里面调出了泰勒一家人的注册身份。这里的数据属于公开信息，跟身份证件高度绑定，可惜的是关于他父亲的信息只有一个名字：埃德默克.泰勒，身份是工厂经营者，并没有照片资料。 这反倒激起了朝阳的斗志。 他找到泰勒所读的小学和中学，把时间回溯到目标童年时期，开始不厌其烦的在布满尘埃的海量资料中翻找起来。 那是一张张泛黄的彩色照片。 凌乱且残缺。 1990年的学校可没有什么电子档案库，学生群体中更没有普及手机和互联网。他找的这些资料基本都是来自于孩子们长大后，偶然发现学生时期的模糊照片，为了纪念将其扫描到个人空间或是社交网站上，如此才能被朝阳搜索到。 这一找就是大半天。 直至凌晨时分，朝阳的目光终于在一张近乎黄白的照片停留下来。 那是一场小学生球赛结束后的欢庆场面，其中一支也是泰勒所在班级的球队。孩子们撒腿奔向他们的父母，因为运动中按下快门的关系，照片还有些失焦，看上去略显模糊。朝阳没有看到泰勒的正面，但他看到了一名眼熟的男子。此人穿着西装，站得笔直，宛如老绅士一般等待着孩子与自己相拥。 哪怕不用比对软件，他也能认出来，这人正是乔治.弗林。 …… 凯尔斯按照惯例，打开基地四级安全门，对房间里的机器进行日常检查。 这里是沃克索十字大楼最核心的地带，外人是不可能进到这里来的，所以检查者最需要防的是老鼠——这绝非开玩笑，老鼠破坏线路的记录远比人多得多。不过自从大楼的通风管里都加装红外驱鼠装置后，这项工作的意义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当然，检查还包括插线有没有松动，机器温度是否正常，监控和空调有无异样等等。不过凯尔斯怀疑一直到自己老到退休或者被辞退为止，这些机器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毕竟它们可比人耐用多了。 此刻时间是晚7点，已临近交班。这算是他下班前的最后一项工作，因此检查得也有点漫不经心，到处转了圈没有发现异常后，他便打算在检查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凯尔斯忽然注意到墙边一台数据采集机闪了下绿灯。 怎么回事？ 他记得，这台与主机格格不入的装置是用来核对机密数据库的访问次数的。每次有探员需要查看绝密资料时，都需要向上级申请，而探员具体看过几次，则会被采集机记录下来，以作为核对之用。为了杜绝作假，该装置并不与主机本身相连，监听的也是流过硬盘端口的电子数。 比起机房里的电脑，它更像是一台纸带打孔机，既古老又落后。每检测到一次查询访问，它的指示器就会上涨一个数，无法从外部清零，也无法调整数值。 而绿灯闪烁证明有电子通过。 但现在房间里根本没有一名探员。 凯尔斯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等了几秒钟，接着再次看到机器闪烁了下绿灯。 有人正在访问大楼里保密级别最高的主机？开什么玩笑！这些机器都是处于物理隔绝状态，只有拿着专用的设备来到这间屋子，才能连上主机数据库！ 很明显，是采集装置坏了。 凯尔斯打开自己的无线电，呼叫办公室的同事，“喂，艾克，帮我查下回次采集器的次数。” 但对方没有回话，听筒里只有滋滋的电磁杂音。 “该死，又没信号。”他咒骂了一句，决定自己来。 此装置外面罩着一个emp屏蔽外壳，需要手动掰开解锁扣，才能将外壳提起来，看到里面的指示器读数。这个操作不算麻烦，十秒钟就能完成，他打算先记下数字，再出去跟过往记录核对。 然而也就是这一瞄，让凯尔斯瞬间汗湿了后背！ 他虽然不记得具体数字，可上一次记录还是六开头的四位数，其首位“6”已经很久都没有变动过。 而此刻，他看到的读数是12316。 四位数变成了五位！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狂飙 “操操操操操！”凯尔斯连骂好几句脏话，记数都顾不上了，转身就往门口奔去！ 但更离谱的事情出现了。 四级安全门会自动闭合锁定，他的员工卡却无法解开电子锁！ 「您没有权限进行操作。」 「您没有权限进行操作。」 电子锁反复提示道。 明明在五分钟前，这张卡还能顺利开锁来着。 “艾克！你听得到吗？你他妈回话啊！” 凯尔斯连试几次都没有成功，气得用力砸了几下门板，结果除开手震得生痛外，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也清楚这扇门由钢铁铸造，厚度少说有十厘米，别说徒手了，扳手锤头全背齐他也拿这门毫无办法。 凯尔斯只能折返回机房内，对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大叫道，“艾克你这蠢货！看到我了吗？给老子开门！” 可所有尝试都徒劳无功。 他意识到，mi6有大麻烦了。 …… 同一时间，泰勒驾着车行驶在回家的道路上。7点已经不再是晚高峰时期，路上的车流并不大，他一只手调着电台，另一只手扶住方向盘，开得非常轻松。 事实上，他很享受这段返家的时光，忙碌完一天的工作，离开喧嚣的市中心，这让他有种从重担中解脱出来的感觉。尽管明天他还是照样忙碌，但不妨碍他享受这点短暂的闲暇。 特别是经过双塔大桥时。 夕阳此刻会完全没入地平线之下，只在天际尽头留下一点点霞光。就是这点紫红色的光芒映衬在泰晤士河上时，会将这条蜿蜒的河流染上好几层不同的颜色：远处是暗淡的红色，而近处则是亮眼的金色。比起城市中千篇一律的霓虹，这道自然创造的色彩无疑更为灿烂。 他像往常那样按下开窗键，打算迎着晚风和霞光驶过大桥。 不过车窗没能开启。 这种故障让泰勒微微有些恼火。 特别是车子还是刚换不久的新车。 只是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前方的奇景拉了过去——只见地面似乎扭动起来，车灯照出来的光斑出现了不规则的畸变。 前方车辆发出刺耳的鸣笛声，刹车灯一个个亮起，并向两边靠去。仓促之中，好几辆车撞在了一起。 泰勒忽然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地面并非在扭曲，而是正缓缓向上抬起！ 这是双塔大桥的特点，每当泰晤士河中有大型船只需要通过时，两侧桥面便会被巨大的铁索拉起，令河道重新恢复畅通。自大桥建成以来，差不多每周都会升起一次，而升起的时段基本固定，过桥道路也会随之封闭。 但无论如何，它都不应该在今天升起！ 泰勒扭头看了眼后视镜，一颗心顿时沉到了底，只见红蓝警灯疯狂闪烁，栏路闸门也在一点点放下。 他一脚踩下了刹车。 车轮发出尖锐啸叫，车身亦猛地一震，速度确实降下来一些，可并没有立刻减到零，车辆依旧在快速前进。 他又猛打方向盘，想利用桥边的栏杆来撞停。 可手中的盘子像被固定死了一般，他居然用尽全力也无法拽动他分毫。更不可思议的是，安全带也在同一刻被锁死，像网一样紧紧将他勒在坐椅上——而在正常情况下，只有车辆遭遇撞击时，安全带才会启动张紧功能。 就这样，泰勒的汽车在一群人惊愕的目光中脱颖而出，直冲向双塔大桥主桥面。 “看啊！那家伙想干什么？”立刻有人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景象。 “估计磕过吧，他再不停车就得掉下去了。” “不是，谁能告诉我一下原因，这该死的桥怎么就突然升起来了？我差点被后车撞死！” “我们还是赶紧报警吧！” “不急，让我先发个蓝鸟圈。” 路人的议论声显然不会传进泰勒耳朵里，他们自然也想象不到后者面临的究竟是何种情况。 这时，泰勒车里的仪表盘故障灯全部亮起，中控屏幕上浮现出了一个红黑色的眼睛。 看到眼睛的刹那，泰勒瞬间明白了一切！ 导航系统也传出了电子合成音的问话。 “如果伱想活命，就把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你在进入乐园之前，就已经知道恶魔的存在了吗？” 此刻车头已经翘起，开始进入升坡路段，抬起的桥面宛如一度高墙，宣告着死亡临近。 刹车完全失效了，无论他再怎么踩，速度反倒在提升。 显然，车辆的电子控制系统已被完全夺去，刹车虽然是物理机构，但电机出力仍然是由程序负责。如果是传统油车，踩下刹车的同时也会立刻切断油路，电车却不一样，只要电机全速运转，即使刹车抱死也无法将车轮完全刹住。并且由于刹车片的剧烈摩擦，刹车盘会因为红热而出现明显的热衰减效应，直至再也无法限制车轮分毫。 方向盘亦是一样，它确实与转向机构物理相连，不过为了操作轻松，现代车辆基本都配备有电动助力泵。它正常工作时，驾驶者用一根手指都能轻松转动方向盘；可一旦它反向出力，其力量之大足以让人绝望。 泰勒万万没想到，恶魔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他的公司为了响应环保政策，高层基本都乘坐电动车出行，泰勒作为管理者，自然也不能免俗。没想到这台高性能的新车，却成为了对方的武器。 “你只剩下三十秒不到了，现在开口还来得及。” 电子音再次响起。 泰勒吃力的弯下腰，从鞋底抽出一把隐藏式短匕，直接割断了身上的安全带。 “二十秒。” 接着他尝试去开副驾驶的手套箱，但挡板被锁住，无法拉开。 “十五秒。” 泰勒打开主驾驶的储物格，从里面抽出一把螺丝刀，随后调转刀柄，朝着车窗玻璃一角猛地砸去！ 也就在这时，车窗突然降下，让他的全力一击砸了个空！因为用力过猛，导致他的手腕磕在玻璃框上，螺丝刀也飞出了窗外。下降到一半的车窗随即又快速升起，重新合拢得严严实实。 “十秒。” 泰勒长出一口气。 他不再有任何动作，而是坐回座位中，还将自己的领带正了正。 “告诉他们，我为国家安全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不列颠必定会铭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说道。 车辆也在此刻冲出了桥面。 刹那间，他仿佛飞了起来。 中控屏幕上的眼睛消失了。 这最后的一刻，泰勒看向余晖落尽下的泰晤士河。暗红色的波光在离他远去，而金色的粼粼光芒越来越近，仿佛不是他向河流坠落，而是河流在拥抱他。 随着扑通一声巨响，所有的颜色都化作一片漆黑。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余波 双塔桥坠车事件过去两天后，相关新闻的播放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新高峰。 特别是桥面缓缓升起之际，一辆小车飞速冲向坡顶的视频，在各国都登上了热搜。网民们对它的讨论五花八门，有认为双塔桥华而不实，景观性质多于实用性质的；有认为自动驾驶应该禁止的；也有认为l城政府应该负全责的。加上死者又是一名富豪，更是大幅提升了事件的热度。 而不列颠官方的口径则很明确。 警方声明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恶性事件，他们经过初步调查，已经排除了升降操作员失误以及设备故障的可能。实施此案的团伙不光远程控制了大桥的升降系统，还对驾驶者的车辆进行了篡改。他们已经在着手打捞汽车，并表示绝不会放过行凶人。 是谁谋杀了杰出企业家杰森.泰勒，也成为媒体最乐于去引导的话题。 不过同时期还有一件事情爆出，只是影响力远没有双塔桥坠车事件那么大。 那便是向日葵计划的全部文件被抛到了网上。 自从棱镜门之后，个人因素导致的泄密事件就层出不穷，其中既有真实的机密情报，也有伪造出来混乱视线的虚假信息，大家基本都见怪不怪了。 因此只有在一些小众论坛，才有人关注此事。 亚里克斯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一名黑客，他的关注重点亦不在于泄密文件本身，而在文件泄密的方式上。每当有新的发现，他就会在用于小圈子私下交流的黑客俱乐部「静默之墙」中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次亚里克斯直接把“骇人听闻”当作了话题的标签。 根据向日葵计划的创建者跟密级来看，它应该属于mi6的最高机密。圈内人都清楚，mi6拥有一个完全隔绝的机房来存放这些秘密资料，理论上是不可能被网络入侵窃取的，所以这批资料的源头十有八九是来自于某个正义感爆发的内部员工，直接从机房里偷走了计划文件。 不过亚里克斯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认为如果在现实中想要盗取mi6的最高机密，就必须使用特制的读取装置与之相连，而不是随便插个u盘或数据线就能拷走——这也是很多设有物理隔离机房的企业都会采用的方法，更别提以机密为生的情报机关了。 这种读取装置只能读到特定数据，经过转译后再变成人可以看得懂的图文，它没有民用的输出端口，想要窃取出来还得靠人工复刻，比如拍照，又比如手打记录。 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泄密都是以照片方式流出。 然而被抖到网上的向日葵计划不太一样，它更像是把源文件都打包了出来，亚里克斯在分析时甚至能从文件数据中读取到建立与修改日期这种原始信息。这是正常窃取方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 因此他大胆推测，有人通过网络侵入了mi6的隔离机房，以近乎搜刮硬盘的方式窃取到了这些信息。 话题发出没多久，便陆续有同行点了进来。 「铃铛」：如果我说没有太阳的情况下也能利用太阳能，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白痴？那么问题来了，你要怎么黑进一个不与网络相连接的设备？ 「眼镜蛇」：伙计，考虑下微波编程，它可以远程改变程序的运行方式。 「铃铛」：现实中有人成功过吗？如果目标设备能将特定微波转化成电讯号，我们管这叫手机。2023年了，不会有人还没手机吧？ 「黑水皇帝」：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那就是肉身进入mi6的隔离机房，将整个主机都搬出来。我觉得这比亚里克斯提的方法要可行得多。 「芙蕾」：你们还别说，我刚看到有人在聊，两天前他看到沃克索十字大楼前停了一辆救护车和一辆消防车，房屋里还有黑烟冒出。 见大家越来越偏题，亚里克斯不满的追加到：我更希望大家从技术角度来谈到这个话题，各位既然是黑客，就应该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而不是固执的否认它。 「芙蕾」：伱说这个，我倒是深有同感……就在一个月前，我们的头领居然说自己是……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有些超乎想象的事情确实很难接受。 「铃铛」：是个彩虹吗？ 亚里克斯飞速敲下键盘：私聊请去别的话题房间，谢谢。 「阿瓦隆」：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双塔桥坠车和这份文件泄露好像是同一天。我那天晚上刚好就在大桥附近，发现桥上有事故时，立刻就潜进了摄像系统，然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当然……我是通过现场连接端口线进行的入侵，没啥技术含量，跟入侵mi6的这位神人不能比。 「黑水皇帝」：等下，你这是认同亚里克斯的说法了？有人在一个没有太阳的世界成功利用了太阳能？ 见有人支持自己，亚里克斯顿时来了兴致：别理他。你发现了啥？和大家分享下。 很快，一段视频贴了出来。 亚里克斯打开视频，立刻意识到这是双塔桥上的一处监控画面。不过和往常的静止拍摄不同，这次画面几乎完全锁定了那辆失控汽车，从车辆出现到消失，监控旋转了差不多150度。 有人在操纵摄像头？ 视频只有短短的八秒，亚历克斯打开了自己的视频分析软件，再次回放这段录像，并将尺寸放大到最大。 这次他看清楚了。 车里的人似乎在跟车子搏斗……短短八秒内，此人先后尝试了割断安全带、手套箱取物和砸窗。最后一秒时，他似乎犯下致命失误，让螺丝刀脱手飞出窗外，但在逐帧播放下，亚历克斯惊讶的看到窗子比他的动作快上一步，在螺丝刀未砸上前就突然下落，接着又迅速关上，完全杀了此人一个措手不及！ 「黑水皇帝」：好家伙，ai杀人了！问题是……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另外你这视频卖不卖？价格好说。 「铃铛」：别开玩笑了，车载芯片哪里撑得起一个强ai！这是有人在远程控制这辆车？ 亚里克斯激动的接上话：你们看，两件事的本质不完全一样吗！车子的逻辑中枢全在车机内，它会接受雷达信息和道路导航，但分析和判断都是在车内完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是一个物理隔绝的主机设备。 「铃铛」：并不严格，因为外界可以发送错误的导航信息让车子做出误判，也可以伪造雷达讯号。 「眼镜蛇」：外界还能遥控窗户高速升降吗？那明显不是窗户正常闭合会有的速度。电机的程序被改写了。 「阿瓦隆」：没错，所以我无法理解，如果真有人在操控这一切，他是怎么入侵到车内并夺取控制权的？车机根本没有相关的网络端口，理论层面上就无法实现。所以看到亚里克斯提出的话题，我才觉得此事并非没有可能。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红黑之瞳 眼镜蛇又贴出一张截图来：我总觉得这车的中控屏幕有些不太对，你们有谁能复原一下吗？ 亚历克斯扫了一眼，发现确实有些奇怪，屏幕显示的颜色十分单调，不像是一台新型电车应有的水平。只是限于摄像头分辨率以及动态拍摄的影响，导致这一块细节相当模糊，很难辨认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肉眼看不清不代表电脑也看不出。 他敲出一行字“让我来试试”，随后从自己的电脑中调出一个识图程序，将视频导入其中。这个软件会将视频按帧分解成图片，再利用过去学习到的逻辑把所有图片拼凑在一起，以补全单张中所缺失的细节。 五分钟后，他得到了一张分辨率有所提升的新图。 亚历克斯打开图片，顿时打了个哆嗦。 中控上显示的是一只硕大眼睛。 眼睛仅有红黑双色，外圈和眼珠为红，眼眶为黑——在一个足以当平板电脑来用的控制屏上显示如此单调的图案，确实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但更令他心中发毛的不单是眼睛。 而是这个图案似曾相识！ 他连忙切换到向日葵计划的文档，只见在封面的右上角，也有一个同样的眼睛印记！尽管它为黑灰双色，可形状配色都与车上的红黑眼完全一致！ 他一开始并未在意封面上的眼睛图形，就像他不会在意文档中的每个标记和符号一样。 唯有当两件事连在一起看时，双色眼才赫然变得刺眼起来。 这是文件上传者的自我签名！ 也是对mi6最赤裸裸的挑衅！ 亚历克斯感到心脏怦怦直跳。这绝对是每个黑客都想做到的事情——将独属于自己的印记打在最难攀登的高峰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新发现上传到话题中：我推测得没错，有人真做到了这点，他将不可能变为了现实！ 这次大家沉默的间隔有些长。 许久之后铃铛才发言道：该死，两件事全是这人做的？ 「黑水皇帝」：这不可能，没有网络连接的东西他要怎么入侵进去！？ 「眼镜蛇」：伙计，试试微波吧。 亚历克斯直接将话题标签从“骇人听闻”改成了“黑客之神”：找到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人在技术上绝对开辟了我们完全未知的新道路，但不懂的话我们可以学啊！就是不知道他欢不欢迎收弟子，老实说，我并不想硬冲他的防火墙。 「阿瓦隆」：我同意！我也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点的。一个人的力量太小，算我一个。 这时又有新的同行被标题吸引进来。 「key」：什么，我们有神了？谁能帮我引荐一下？是这个叫皇帝的人吗？ 「夜愿」：管理员不希望看到用噱头吸引人的话题，静默之墙是交流技术的地方，我建议你们赶快改个标签。 这时亚历克斯收到了一条私聊消息。 「铃铛」：你最好立刻关闭话题，也永远不要去找他，否则伱可能会死！ 他回复道：什么意思？ 「铃铛」：想想两件事情的联系吧……如果你的猜测没错，那此人为什么要一边侵入mi6一边让双塔大桥坠车？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发现mi6的人在追查他后进行的反击措施？这不是黑个资料烧台电脑就完事了，他在杀人！而且不光如此，他还把带有自己标记的机密文件传到网上，这态度代表着什么你完全没考虑过吗？ 看着这一长串文字，亚历克斯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忽然意识到，死于坠车事件的企业家杰森.泰勒背景清清白白，不正符合向日葵计划中种子的一切特征么？ 铃铛说的很可能就是事实。 但要他就此放弃寻找此人，他又有些不甘……对于黑客来说，没有什么比技术更吸引人的东西了。特别是对方能无视物理高墙与协议屏障，真正意义上实现万物互联，把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网络，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梦中的景象。 如果他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 偏偏他现在已经窥见了这个网络的一角。 苦思片刻，亚历克斯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先删掉话题标签，并禁止新人加入话题，然后在房间发言道：我此前的言论略有不妥，如果盲目追踪此人的下落，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敌视，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那就是不主动去找寻此人，而是让对方来接触我。 「铃铛」：你打算怎么做？ 他打字回道：很简单，我要成立一个小组，宣传红黑眼的事迹。当然，我不会以此人的名义做任何事情，也不会将自己冒充成对方。这么做虽然在短时间内难有任何成效，但假以时日，那人也一定会知晓我的存在。另外，像mi6这样的官方组织想要再找他，也会被小组的宣传所干扰，更有利于他隐藏踪迹。各位觉得如何？ 「黑水皇帝」：指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么？你这跟成为双色眼的信徒有什么区别？ 「亚历克斯」：那还用问吗？神在网络中不存在，但红黑之瞳所代表的技术真实存在。 「黑水皇帝」：我不干，再见。 「系统」：黑水皇帝退出了话题。 他手指不停：其他不认同的也可以离开，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按自己的想法去实施。当然，如果有谁愿意参与进来我会非常欢迎。 「系统」：眼镜蛇退出了话题。 出乎意料的是，之后再也没有新的退出者。 就连新加入的两人也没有选择退出。 「key」：看完之前的留言，我算是明白你们在讨论什么了。老实说，我对这种技术的真实性感到怀疑，如果它的存在，那这个网络世界也太危险了。 「阿瓦隆」：危险，但也代表着无限的机遇。知晓它总比避开它要好，无论怎样我都加入。 「夜愿」：既然各位真的是在讨论黑客技术，我也想期待一下。 「铃铛」：我可以留下来看乐子吗？ 亚历克斯无奈的打字：当然，你想干啥都行。不过各位既然选择留下，那我就默认大家都是小组的首批成员了。 「阿瓦隆」：那这个小组有名字吗？ 当然。他立刻回道，为了尽快打响红此人的知名度，我们的小组名和图标都将以红黑双色眼为主题。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红黑之瞳的追随者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见兄弟会 朝阳倒没有在意网上的热议，他早就知道这么做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特别是利用过载烧毁沃克索十字大楼的机房，以及把mi6的机密文件公布出来——毕竟对方不是什么善茬，保加利亚被烧毁的公司就已经证明，他们根本不会按规矩出牌。只有正面痛击这帮人伸出来的手，展现出自己有意愿也有力量进行报复，才能让他们感到一丝忌惮。 不过此事并不能叫他完全满意。 泰勒直到最后都没有透露一句内情，而他的生父埃德默克.泰勒，或者说乔治.弗林也仿佛人间蒸发，三十年前便渺无音讯，从哪个方向都搜索不到这个人，恶魔的线索便到此中断。 从泰勒的反应来看，mi6高层确实是对恶魔有一定了解的，可相关情报并没有存在十字大楼的机房中……这只能说明，此份情报的密级更高，处理它的机构也更加隐蔽。 朝阳仔细回想了下乐园的建立过程，发现泰勒的加入还真不是一件偶然之事。 作为高级种子，他跟相当多的富豪都有结交，甚至还包括韦恩.詹思特这样的罪犯。乐园只要还将这些有钱人当作邀请对象，消息就难免传到泰勒耳中。 即使来的不是泰勒，也有可能是其他向日葵种子。 但乐园可能选择普通人作为邀请对象吗？ 朝阳认为是否定的。 至少前期不可能。 普通人的个人能力与见识参差不齐，加上庞大的基数，他真没法指望这些人来完成任务。 另外在命运之门筹备建立的时候，泰勒、安东尼、浅原鸣子和张志远都或多或少的动用了现实中的关系，后三人提出了相应的报偿，唯有泰勒表示暂时没想好希望得到什么，想要以后再说。现在回忆起来，这恐怕是他知道向恶魔许愿需要付出代价，才选择了延后的说辞。 既然复盘没啥问题，此事便算告一段落……当然了，他还得为牵扯进双塔桥事件的一些普通民众善后。 这是艾洛蒂提出来的。 朝阳本以为她会对泰勒一事耿耿于怀，毕竟自己雇佣她来获得关键情报，采取反击行动时又完全没有向她透底。直到第二天，她才反应过来当日的爆炸新闻跟自己有关，立刻就打来了电话。结果她也确实生气了，只不过细节跟朝阳想的略有出入。 艾洛蒂并没有介意他对泰勒动手，按她的话来说，间谍属于战争行为，双方你来我往再正常不过，是死是活全凭个人本事。 她生气的点在于双塔桥升起时，那些被卷进去的l城市民。 朝阳自然也有注意这点，等泰勒的车一通过闸门线，他就立刻降下闸门，以防止更多车辆进入大桥路面。开进去的二十来辆车也都很快刹停，只是慌乱之中，依旧发生了好几起碰撞事故。最后总计有一人轻伤，七辆车受损。 在天使看来，这妥妥的越过了善恶边界，更让她难受的是，骷髅之手也参与其中。还好这些错误都不至于无法挽回，她要求将五百万报酬分出一部分来，用于补偿无辜者的损失。 朝阳安抚了她好一会儿才让她平复下来。 反正是泰勒的钱，他也不打算省着用，除开划给骷髅之手的五百万欧元，所有上桥的人都获得了十万补偿，受轻伤的那位则是二十万。 差不多忙了半天，他才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不管是谁来查，都不可能再找到这笔资金的去向。 将近傍晚时分，朝阳忽然收到了一条艾洛蒂发来的短信。 「快回圣堂，你有新访客。」 这让他略感意外。 不过对方催得急，他第一时间锁定入口通道，遁入了另一侧世界。 短暂漆黑后，他便已来到圣堂底层的乐园基地中。行至地面大殿，朝阳看到艾洛蒂已经站在那儿等他了。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气喘吁吁的，显然来回穿行耗费了她相当多的气力。 朝阳走上前，“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 “不会这么快就联系伱？”艾洛蒂打断道，“难道我还要生几天闷气再扭扭捏捏跟你和好不成？拜托，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做错什么就得负责，闹别扭不会对事情有任何帮助。何况骷髅之手也有责任，毕竟我是始作俑者之一。” “好吧……顺便一提，补偿都发放了，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寄钱人是谁。” “嗯。为了以后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希望你跟骷髅之手合作时多一点信任，行动之前把计划告诉我们……至少告诉我。”艾洛蒂认真的说道，“如果这次我在场，就不会出现类似的纰漏。” “成。”朝阳毕竟理亏在先，一口答应道。“新访客是谁？” “还能是谁，”她挑起眉角，“你的引诱看起来成功了。” …… 洛维斯娅这次只带了海琦一人前来，既然确认圣堂背后的神秘组织对矿工兄弟会没有敌意，她们也没必要更多护卫陪同。 喝着修女送过来的热茶，海琦仍有些怀疑同伴执意拜访的理由，“你确定在梦里见到我姐姐了？” “这是你今天第九次问我同样的问题。”洛维斯娅的回答依旧充满耐心，“我也告诉过你许多次，那不是单纯的梦……我不光见到了她，还和她说上了话。我认识她的时间跟认识你一样长，你们姐妹的一言一行我都熟悉无比，我很确定那就是海娅。” 不过她的内心远没表现出来的这么笃定。 事实上，洛维斯娅在梦中见到海娅后犹豫了许多天，才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给海琦。 自从海娅被公司抓走后一直下落不明，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却都清楚她已凶多吉少。作为海娅的妹妹，此事对海琦的打击无疑最大，不过她始终没有表露过太多的悲伤，就是担心影响兄弟会的士气。如果单纯的把“梦到海娅”这种事情说给对方听，只会让对方更加难过，加上梦境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万一一切都是她的幻想，海琦该有多么失望？ 直到昨日感染之症再次发作，洛维斯娅才下定了决心。 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自己死了并不要紧，可这个无比真实的“再会”也会随着她一起消逝，海琦可能将永远无法得知姐姐的下落。 她没有资格替对方判定真假。 唯有让海琦亲自见一见海娅口中提到的人，她才不会留下遗憾。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碑为证 “我不明白，如果我姐姐真的……还有一息灵魂尚存，她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说？”海琦表情显得有些苦闷。 “……”这点洛维斯娅也没法回答，而且她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会打击到对方，因此只能沉默以对。 好在这样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会客室的房门被推开，朝阳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 不过这一次，他的身份在两人眼中多了些许不同。 “二位上午好，”朝阳的笑容明显比上次热情，“这次来圣堂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为买药的话，可以直接向珍妮小姐咨询。”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朝先生。”洛维斯娅率先开口道。 “请。” “您是不是曾救助过一个名叫海娅.迷拉的海卫人？” “我救助过许多海卫人矿工……但叫海娅的……”朝阳故意装出深思的模样，半晌之后才拍手道，“我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人。” “她在哪里！？你是怎么见到她的？”海琦忍不住站起身来，急促的问道。 “说来可惜，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微微叹了口气，“怎么，二位跟她认识吗？” “不瞒您说，她是矿工兄弟会的创建者之一，也是我们最好的伙伴，甚至……是我身边这位的亲人。”洛维斯娅也不再隐瞒，“——她叫海琦.迷拉，兄弟会现存的领袖，也是海娅的妹妹。”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如此焦急，那我也直说了吧，你们应该听说过辛克莱尔剧院大火事件吧？”朝阳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稍作改编后说了一遍，“我的本意是为了营救记者先生，海娅是顺手带出，但她最后向乐园之主发出祈祷，我主也接受了她的请求，这才有了之后城北警局的覆灭。” “所以火是你们放的，魁奇也是伱们杀的？”洛维斯娅心中大震。 矿工兄弟会虽然潜藏在郊外，但一直都很关注辉煌堡内的消息。无论是大剧院被烧毁、连环杀人案水落石出，还是局长庄园被血洗、城北警局名存实亡，全是一个月里以来辉煌堡最响亮的大事！加上高天矿业列车被劫案，原来所有事件的起因全是出自同一伙人！ 怪不得城卫军会盯上朱迪！ 这些人怕不是早成为指挥官珊黛拉眼中最危险的犯罪者了。 “可以这么认为。”朝阳大方的承认道。 大家都是法外狂徒，谁还怕谁告密不成。 “至于你的姐姐……”他又看向海琦，“当我替主实现她的愿望时，她走得很安详，并没有一点痛苦……而且最后她还提到了你。” “提到……我什么？” 朝阳假意回想了会儿，“她说她有一个妹妹，也一定需要乐园之主的帮助，特别是在风暴之神隐没的时代，拉拉奇岛需要一位新的守护神。不过那时候她已处于弥留状态，我没有来记得问妹妹的名字。没想到她的妹妹居然会先找上我，这不得不说是种缘分。” 海琦摇摇头，像是想要摆脱精神上的痛苦，又像是想要否定这种说法，“所以你陪她走完了最后一程？我不是想轻易怀疑……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海琦，我在梦境中所见到的一切还不够吗？朝先生说的这些都跟海娅的话对得上……”洛维斯娅皱眉道。 “证据的话也有。你们跟我来吧。” 朝阳离开座位，走向圣堂后院。三人穿过蜿蜒的石板小道，来到一片小树林包围的草坪中。只见草地上零零散散树立着许多墓碑，有石头砌成的，也有木头做的。大部分都墓碑都已经破败不堪，似乎这里已被人遗忘。 “这是……” “圣堂曾经的墓地。”他点点头，“给死去祭司们用的。后来修女病故后，也会被葬在这里，所以靠边缘的墓会更新一些。” 海琦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她慌张的查看起那些新墓碑来。 “在这儿。”朝阳主动指道。 这并非是他临时虚构出来的东西——海娅死在翡翠街的小屋里后，他自然不可能任其腐烂，于是便用替身灵魂将其暂时保存起来。出于对金主的尊重，他也没有将躯体供给玩家再利用，而是等到跟珍妮合作后，将其葬在了圣堂墓地中。 墓碑是块白色的花岗石，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拉拉奇岛的女儿，海娅.迷拉。」 碑石跟刻字都很新，上面晕开的水渍和泥土印却又证明了它不是近几天才存在。 “我对她生平了解得不多，所以只写了这么点。”朝阳说道，“她随身携带的东西也都一起埋进去了，所以我无法转交给你任何遗物。” “不……已经够了。”海琦喃喃道，“我一直找寻她的下落，没想到高天矿业将她交给了魁奇。” 现在朝阳也算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在处死前还要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了——高天矿业显然想通过拷问来逼迫对方说出矿工兄弟会的内情。 “当时望水庄园的地下私牢里还有几名幸存者，应该也跟你们兄弟会有关。不过他们被城卫军救走，我暂时不清楚他们的情况。如果你有机会见到这些人，同样能确认我说的都是实情。” “抱歉……能让我和姐姐单独待一会吗？”海琦低声道。 “无妨，我们在树林外等你。”朝阳与洛维斯娅对视一眼，回头走去。 片刻之后，林子里传来隐约的啜泣声。 “谢谢您……为海娅报了仇。”洛维斯娅握紧拳头，神情同样不太好受，“没有您出手的话，我们就算知道她囚禁在望水庄园，恐怕也很难攻进去。” “可惜她伤得太重，我没办法救她一命。”朝阳叹气。 “只要落入高天矿业手中，我们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您能杀死魁奇，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顿了顿，“我在梦里……看到她的表情带着笑意，像是……无比平静。” 那是因为这段记忆本就是取自当时海娅得偿所愿的片段，要论真实性当然无可挑剔。朝阳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许她的灵魂已回归乐园之主的怀抱，正在另一个没有苦难的世界注视着你们。” 刹那间，洛维斯娅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她竭力抑制住这股伤感，向一侧偏开头，深吸了几口气，“您的这份恩情，兄弟会绝对不会忘记。不过我还想确认另一件事情……海娅曾在我的梦里提及，您的真实身份是一名神使，而您侍奉的乐园之主会满足祈愿者最迫切的需求，请问这是真的吗？” “——只要向它发出祈求，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实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将死 朝阳看了她许久后才开口说道，“只有骗子才会说是。神明的力量不是无限的，而且实现过大的愿望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两者往往并不对等。” “即使是神使，也不认为自己侍奉的神是无所不能的么？” “至少它还需要我们来传播福音。” 洛维斯娅愣了好一会儿，随后不可思议的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您这样的神使。” “你见过其他神使？”朝阳不免有些好奇。 “风暴之神的信徒在我们那里到处都是，或者说海卫人生来都是风暴的追随者，所以诞生神使的几率也不低。”洛维斯娅叹了口气，“我曾经也无比相信神使的能力，认为他能驱动风暴之力，摧毁一切入侵者，直到他被一发炮弹打成碎片。” “我听海娅说，神明抛弃了拉拉奇岛。” “不光是拉拉奇，我们在矿场见过来自各地的海卫人，都说神明已经隐去，风暴已不再眷顾我们。” 但这世界上确实还存在许多神明。 朝阳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在灵犀视界下，他能看到五光十色的愿力光柱，这些光柱都代表着具体的祈愿对象。 是海卫人不再受神明眷顾，还是风暴之神自己出了问题？ “如果乐园之主愿意接纳我们，我愿意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洛维斯娅突然说道，“海娅能做到的，我也可以——您能听听我的祈愿吗？” 朝阳切换视界，注意到对方头上确实出现了朦胧的白光。 但这白光实在是太弱了，弱到站远一点都察觉不到的程度。 对了……她的身上曾冒出过无数肉芽。 这就是她生命力低下的原因吗？ “我们的愿望是摧毁这座城市。”忽然另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海琦从树荫中走出，除开眼角的那一丝血红，完全看不出她刚才有伤痛欲绝过。 “不过这点光凭我们自己的力量也能办到，并不需要依靠您的神明。”虽然她的言语依旧固执，可称呼却用上了敬语，“而那些我真正做不到的事情……神明也没办法帮助我。谢谢您让我得知了姐姐的归宿，如果您将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必会全力回报您。” 果然还是不行，艾洛蒂看到的生命力并不能简单的跟愿力挂钩。 毕竟人的愿望和想法息息相关，想法却不是什么一朝一夕能形成的东西。 朝阳顺带用灵犀视界扫视她，心中已将计划推向下一步——那就是阻止兄弟会摧毁辉煌堡。 “咳——” 他突然呛出声来。 “您没事吧？”洛维斯娅关切的问。 “不……我很好。”朝阳有些无语道。这都是什么呀……在特殊视野下，海琦头顶上出现了浑厚的光芒，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这与之前看到她的情况截然不同！ 可惜的是，她的光芒属于无主祈愿，换而言之，她有需求，但这需求不是冲着乐园之主来的。 这情况着实有些出乎朝阳的意料。 不过内心惊讶归惊讶，明面上还是不能露出破绽的，“如果你想回报我，那就不要动辉煌堡。这座城市不是只有高天矿业，还有耶妮圣堂这样的存在。许多修女把此地当成了她们新的家，你毁掉城市，也会毁掉她们的未来。” “我们必须得这么做！”海琦咬牙道，“唯有城市没有利用价值了，公司和城卫军才会舍弃这块土地，所有被奴役的矿工也能随之获得解放！” 高天矿业可以没有，但矿场不能没有，否则他拿什么来履行契约？奴工解放了还可以搞自动化啊！朝阳立刻否决说，“第一，在公司眼里，买来的奴隶都是公司财产，即使撤离辉煌堡也很有可能带走一部分。第二，这么做对其他生活在此的人是种巨大的迫害，伱忘了你们是如何失去家园，成为流亡者的吗？第三，公司没你想的那么难对付，城卫军同样如此，如果他们不可战胜，你们又是如何生存到今天的？总之，我认为摧毁辉煌堡是下下之策，对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她刚开口眼睛突然瞪直了，“洛维斯娅！” 朝阳转过头，只见洛维斯娅的表情变得极为痛苦，她捂着腰腹，似乎在硬撑什么，但很快她便吐出一口鲜血，仰身向后倒去。 他还没来得急扶住对方，海琦已经如一阵风一样掠过朝阳，抢先一步抱住了她。 “咳咳……别碰我，你也会被……感染的……”洛维斯娅一边咳着血一边想要推开推开海琦，她的衣袍下方开始突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帮帮我！”海琦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帮？”朝阳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异象。不得不说，现实中的冲击力可比入梦术强烈多了。 “畸变感染发作时会产生剧痛，您有可以止痛的药吗？” “有，圣堂里就有麻醉剂，我去通知珍妮。”他立刻赶向大殿。 “拜托了！”海琦大声道。 …… 一个小时后，珍妮走出病房，衣摆上全是血迹，她的嘴唇也有些发白，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惊吓。 “她情况如何？”朝阳问道。 “不行了，她恐怕撑不过今晚。这种病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是寄生，不过寄生物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导，即使大量麻醉剂也无法令其完全停止活动。”珍妮喘了口气，“我有试着切除那些……手臂，但它们仿佛已经成为了病患的组织，一碰就会让病患感同身受。而且我触摸过她的腹部，感觉她肚子里都是这种东西，吐血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脏器破损的缘故。” “开腔进行手术有希望吗？”艾洛蒂问。 “估计行不通。”朝阳摇头，“你也听到了，那玩意对麻醉有抗性，还能把痛觉传导给洛维斯娅，这相当于无麻醉手术，人会活生生痛死的。” “事实上，她能坚持到都是个奇迹。”珍妮低声说道，“现在她因为麻醉而沉睡，等到药效过去，她应该也就……” “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朝阳接着对艾洛蒂使了个眼色，“我们去看看她吧。” 进入狭小的病房，这里到处都残留着修女与绝症战斗的痕迹，床单上和墙上洒落的点点鲜血证明光是压制那些怪手就有多么困难了。 洛维斯娅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还处于麻醉状态，只不过脸上已不见多少血色，和一小时之前判若两人。 她腰腹处的衣袍被护士剪开，许多手就软塌塌的垂在床边，有些还在微弱的抖动——这足以说明控制它们的中枢和病患大脑是两个系统。又或者……它们根本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中枢。 “一开始是手臂，然后是背部，最终蔓延至腹腔……”海琦呆坐在一旁，眼神有些茫然，“一旦它们进入肚子，感染者就会在短时间内死去，无一例外……”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没有什么病症是换躯解决不了的 “你能看出什么来吗？”朝阳低声问艾洛蒂。 后者仔细扫视了一遍，略带疑惑的摇摇头，“我看不到多有种生命存在。也许它只是看起来像寄生虫，本质仍然是洛维斯娅的身体。她的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光芒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不是寄生虫，却会危及自身的性命。 听起来就像癌症。 “矿工兄弟会里还有许多这样的人？”朝阳看向海琦。 “目前还有十几个吧……但死于这种感染的，少说也有两百人……如果加上死在高天矿业地窟里的人，也许两三千都不止。”海琦抬起头，与朝阳对视，“这不是什么秘密，我敢打赌，不光四大公司知道，领主和城卫军也知道……逃出去的矿工曾试过向他们告发，结果一去就没了踪迹。你告诉我，这样的城市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你们曾向城卫军求援？”朝阳意外道。 “不然呢？我们就是走投无路了，才决定联合起来组成兄弟会，因为不反抗公司，所有人迟早都会死！” “那城卫军知道高天矿业在地底挖掘什么东西吗？”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他们一直没有回应过我们，这次甚至跟公司合伙剿灭我们——”说到一半海琦突然愣住，“伱也知道高天矿业的秘密！？” 啊……说漏嘴了。 不过这点问题倒是无伤大雅，朝阳咳嗽两声，“我的眼睛是乐园之主的延伸，而我主也会向我展现一些眼睛所无法看到的景象，可能是过去，也可能是现世，又或者是未来。” “该死！那你就更应该站在我这边！你也看到了，那玩意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岩石的层层阻隔，才只能影响周边的人。万一高天公司把它弄到地面上来，辉煌堡还会有多少人受到感染？” “我说过了，阻止公司没必要以整座城市作为代价。” “就因为乐园之主这么认为？公司没你想的那么好对付！”海琦恨恨道，“兄弟会死了那么多人，高天矿业却依旧坚如磐石。它和城北警局不同，不光拥有强大的武器奇构，还有秘法神器持有者。城卫军现任指挥官珊黛拉还是一名大师级战士！而你……甚至打不过我。” 艾洛蒂连忙捂住嘴。 朝阳知道她是怕自己笑出声来。 “神使的力量来自于神明。”反正乐园之主也是他本人，不吹白不吹，“你没有见识过，所以无法理解。洛维斯娅曾对我说，兄弟会即使知道海娅被局长魁奇囚禁也很难救援，因为你们将同时面对警局队伍和城卫军，但乐园之主的信徒却可以做到这点——海娅的祈愿已经证明了我们的力量。” 朝阳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她的愿力动静。 所以你倒是祈愿啊！ 不签约怎么进行下一步？总不可能让乐园无偿帮忙吧！ “我说过了，摧毁辉煌堡并不需要神明的帮助。”海琦偏过头，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事，“每拖延一天，矿工就会多死好几人，而我们的计划近日就能实施，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天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尝所愿！乐园之主如果真那么强大，倒是驱逐洛维斯娅身上的感染，救她一命啊！” 说到这里，她的愿力光芒猛烈震颤起来。 等下……什么情况？ 朝阳脑海里一道念头闪过，她谈起赶走高天公司时没有丝毫变化，谈到洛维斯娅就有反应了？联想起珍妮的情况，一个人确实可以同时存在好几种诉求，而这些诉求的愿力大小并不相等，难道她的主要诉求是救人而非复仇？ “只要你付得起代价，让洛维斯娅活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什么？”海琦猛地呆住。 “我能救下她。”朝阳重复了一遍，“不光是活命，她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完全不受感染的影响，也不用担心病症再次复发。”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的神情完全变了，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睛里又出现了光芒，“我的姐姐呢？你也能让她起死复生吗？还有兄弟会牺牲的人……拉拉奇岛的同胞……” “死去之人是无法复活的。”朝阳遗憾道，“以神明的力量也只能挽救那些必死之人，在他们尚有意识之前……而且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刹那间，那团厚实的灰色光芒收敛到一起，形成了一条醒目的白色光柱，尽管它直冲天空，但他能感受到这道愿力的尽头是向着自己而来。 “就算一个人我也愿意！”海琦不再犹豫，断然起身道，“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向乐园之主祈祷？” “祈祷不需要任何语言，我主已经听到了你的呼唤。”朝阳随手取出一张契约，“来，在上面签下你的名字吧。” …… 用神迹不可轻易示人的理由将海琦请出房间后，里面只剩下朝阳、艾洛蒂和昏睡中的洛维斯娅。 “恶魔并没有扭转生死的能力，你果然很会引诱他人，”天使直接戳破他吹的气球，“难道你想利用制造的躯壳来容纳她的灵魂？” “没错。决定一个人的到底是意识还是身体尚无定论，因为人的意识无法真正与身体分离，但在这个世界却不是如此，所以我站在意识派一边。”朝阳默默翻了个白眼，您老到底是希望我引诱水平高还是引诱水平低？“当然这事挺麻烦就是了，首先躯壳不能用尸体，得造一个和洛维斯娅本人完全一样的，这需要持续供应愿力。其次是得和她签约，就她目前的状态来看，只能使用入梦术了。” “我倒是赞同你救她，可这么做始终存在缺陷……比如你返回地球时，她该怎么办？我担心海琦会失望，进而影响到她对你的看法。” “我在通道两侧都建立了一个中转站，也就是冻结玩家时存放他们意识的地方。安东尼他们付费测试过很多次了，冻结相当可靠，不会丢失任何记忆。倒是这副躯壳会立刻瘫痪，所以必须要提前做好存放准备。”朝阳倒是很乐观，“当然，我在契约里强调过存在一定风险，海琦并没有表示异议，这说明她也清楚，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希望如此。”艾洛蒂耸耸肩，“那我在这儿守着？” “嗯，和之前一样，我先创造一个分身，再漫游进她的意识领域。” 这次朝阳让分身的模样尽可能接近洛维斯娅，以免让后者在使用过程中产生不适。大概花费一个半小时后，准备工作才算完成，一具全新的洛维斯娅躯体站在床边，活像是一个等身人偶。接着他伸手按住对方的额头，发动入梦术。 但下一秒，他就猛的弹回了手。 “怎么了？”天使问道。 “不太妙。”朝阳一改之前的轻松，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入梦术看到的环境破碎不堪，到处都是灰暗的藤曼，她的记忆迷宫已经被掩盖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遗忘的记忆 “你要进到迷宫内部吗？” “嗯，准确的说是中心地带，那里也是人的本我所在。” “可那些藤曼会攻击你，对吧？”艾洛蒂想了想，“这样好了，你带着我的意识一同前往，能做到吗？” “伱是我的契约者，共享意识倒是不难，但如果你也深入其中，谁来中断入梦术？”朝阳面露犹豫，“万一我俩都被困在里面，事情就麻烦了。” “这可是救人，来吧！”艾洛蒂一把抓起他的手，再次按到洛维斯娅额头上，“我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困住现在的我。放心，我保证让你顺利脱身。” “行吧，那就试一试好了。万一不行一定要立刻撤离。” 朝阳重新发动入梦术，周边的环境陡然变得阴暗无比。下一秒，房间的地板和墙壁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片浑浊的天空，巨大的裂痕将天空切割成无数小块，仿佛被砸碎的镜面一般。 “原来这就是入梦……亲自进来可比借你的视野看要来得震撼多了。”艾洛蒂喃喃道。 “这还用说？观看只有视觉，而现在你五感俱全，压力自然不在一个层次上。” “洛维斯娅的内心这么阴暗的吗？” “那倒不是，不过意识会反映身体的现状，她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这里也会变得支离破碎。”朝阳在空中稳住姿态，“看到下面的东西了么？那儿本来应该是记忆迷宫，但现在全是藤曼！” 艾洛蒂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无数藤曼相互纠缠，把下方的视野全部占据，根本看不到迷宫所在。 “没关系，我来斩开它——咦，怎么动不了？”她扇了扇张开的羽翼，但身子纹丝不动。 “废话，这是我施展的入梦术，当然只有我才能自由行动。用专业的话来说，就是格式不匹配。”朝阳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不过你可以变出翅膀，就说明能力还是能用的，抓好了！” 说完他带着对方开始向下俯冲。 那些藤曼似乎也有了反应，几根粗壮的枝条向上扬起，接着朝天空扑来！ “斩风！” 艾洛蒂召唤出旋风，将两人团团围住，藤曼碰到旋风的一刻，顿时被搅得七零八落！ “好耶，攻击有效！”她兴奋的喊道，“你只管向前，我来对付这些藤曼！” 这令人羡慕的攻击能力…… 朝阳再次感受到了恶魔和天使的本质差异。 不过他也知道，这么做是要消耗愿力的，拖得越久，局面对他们两人的就越不利。想到这里，朝阳尽可能加快了坠落速度。 藤曼的反扑也越发密集，当他进入低空区时，周边几乎已经看不到天空，到处都是蜂拥而来的枝条。旋风四周传来连绵不绝的噼啪声，他忽然有种穿梭在原始森林里的错觉。 忽然，一些零散的石墙出现在黑漆漆的藤曼中！ 这说明他们离记忆迷宫已近在咫尺。 “果然，迷宫被这些藤曼给覆盖住了！”朝阳也是精神一振，“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况。” “那么迷宫终点的奖励就是洛维斯娅？” “不，终点就是终点，是最新的记忆所在，这里不可能见到洛维斯娅本人。想想都知道，我们两个现在就像是入侵她潜意识的虫子，怎么可能跟她本人交谈。” “欸？那要怎么签订契约？” “原理是这样，我会塑造一段关于契约的记忆，嫁接到她最新的记忆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会拥有一段和我签订契约的印象。” “这也行？”天使惊呆了。 “我说过，契约是否生效不在于口头承诺或一个签名，它衡量的是双方的内心。如果洛维斯娅认可这段记忆，也希望继续陪在海琦身边，契约就会成立。”朝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具体能不能成我也没法保证，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阔嗷！”艾洛蒂罕见道出了最亲切的母语。 对于朝阳来说，这也是没得办法的办法——他也可以赌麻药退去后洛维斯娅还有一口气能醒过来，同时要在万手掏心的痛楚上维持清醒意识。不过以他的医学常识来看，这种事比刮骨疗伤还要难上百倍，指望洛维斯娅能做到也太难为她了。 而只要大脑死亡，哪怕刚死一秒，意识也会彻底崩溃，那时再想转移躯体就来不及了。 穿过层层藤曼后，朝阳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记忆迷宫。 至于为什么是迷宫，而不是别的东西，他也有深思过。最后得出来的结论便是，每个恶魔施展入梦术后看到的景象可能都不一样。对他来说，迷宫缩小以后的凹槽很像是大脑的回沟，加上走迷宫需要不停的思考，他小时候就很容易把复杂的迷宫跟脑子联系在一起，所以才会塑造出这样的场景来。至于是狂风四起的阴森迷宫还是像草原一般平坦的儿童迷宫，则跟被入梦者的心境有关。 这一次他不在管路上的那些记忆块，而是直飞迷宫中心——停留的越久，抵制的力量就越强，这是潜意识做出的自我反应，他尽快赶到最新的记忆区域。 虽说是迷宫，但对于飞行中的他而言并没有任何迷惑效果，差不多半分钟左右，他就带着艾洛蒂来到了这个尚有一丝光亮的地方。 记忆块的最后景象正是圣堂树林……他能看到海琦正分开枝桠，走向他们两人。 “就是这里了。” 朝阳直接将手撑在墙上，按照以往的经验开始塑造记忆——由于这些记忆的目的不是骗过对方，而是要告知对方契约的内容与效果，所以没必要做得十分精致，大概构思一个签约场景就行。 “好了！”他很快收回手，只见记忆迷宫的中心又多了一段墙体，如果直视它，隐约就看到记忆的内容：在一个没有墙壁的灰色房间中，代表乐园之主的朝先生坐在矮桌对面，左右分别是艾洛蒂和海琦。视野中还有一支手伸出，握着羽毛笔签下了一串名字。 显然，这个视角来自于洛维斯娅。 “喂，你这手指都穿模了！确定没问题吗？”艾洛蒂显然也看到了这段新加入的记忆块，她一脸痛苦的嚷道，“还有墙面素材都没有……我们这是坐在虚空中呢！” “我说过意思到了就行，契约衡量的是内心！”朝阳抓着她离地而起，“该撤了！” 此时藤曼上竟长出了许多尖刺，它们从四面八方拍向天使的屏障，劈里啪啦的声音宛如下雨一般。 但就在这时，朝阳看到了一个奇特的记忆块——它半边是青灰色的石墙，另一半却是空白，好像被油漆重新粉刷过了似的。 他下意识的放缓了速度。 “怎么回事，你飞不动了？” “不……那段记忆有些不对劲……” 朝阳又降低了些高度，从斜上方扫过那片区域。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如梦初醒 记忆里的情景像是发生在迷雾区，不过地形看起来十分眼熟。 “这不是我们劫火车的地方吗？”眼尖的艾洛蒂立刻辨认出来，“看……铁轨边上有一片洼地，再往前几百米应该就是火车翻倒的地方。” “他们在接应被放出来的奴工……”朝阳一边查看一边回忆道，“洛维斯娅也说过，他们原本打算在列车进入矿场时发动袭击，但被我们抢先了一步。” 这些记忆应该就来自于当天。 但有什么内容被抹去了。 话说回来，他每次看到矿工兄弟会的人都想问一个问题，但真打算问出口时，他又很难想起自己究竟要问什么。这种有一件事情被遗忘的感觉，时不时便会浮现在脑海中……只不过每次他都会认为此事应该不太重要而选择了忽略。 看到洛维斯娅记忆块上的空白，他这时陡然明白过来，问题并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但自己究竟忘了啥？ 这个问题甚至没办法去问天使。 因为他都不知道从何处下口。 “奇怪……我为什么觉得劫火车那晚的记忆不太完整？”艾洛蒂此时也喃喃道，“我们上了火车，然后救出了一大群被卖给公司的奴隶，然后……就开车回到了河边？” “你也有这种感觉？！” 朝阳正准备多问两句时，那些扑过来的藤曼又出现了新的异变！只见尖刺顶端再次分化，形成五个手指头一样的分叉，乍眼望去活像是一只只发育不全的手臂！ 他顿时觉得压力大增，在这些手臂的拖拽下，他感到身子摇摇欲坠，行动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灵活。 “我们得走了！”艾洛蒂在背后大喊道，“斩风的旋转速度变慢了！” “别催，我知道！”朝阳咬紧牙关，将天使背在身后，用尽全身力气向上冲去。离开记忆块的最后，他看到洛维斯娅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个人！ 对了，他们曾在车厢中遇到过一个人！ 刹那间，被遗忘的记忆全部联通在一起，他终于记起了自己要问的问题！ 两人飞速冲向破碎的天穹，无数藤曼组成的手臂在后方追赶，哪怕离开了记忆迷宫，它们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这时候两人头顶也传来了清脆的碎裂声。 黑色的裂痕在快速扩大，整个世界仿佛摇摇欲坠。 “我们该怎么脱离！？”艾洛蒂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 “很简单，飞到不能再飞为止！”朝阳大声吼道。 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脱口之际，天空轰然炸开，变成了无数倒映着两人的碎片。 “啊……”艾洛蒂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圣堂房间中。不光如此，明明之前还只是双手相握，现在却是整个人都挂在了朝阳的背上。 她连忙跳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拍拍手，“什么嘛，原来这样就回来了。” “……”朝阳没有回应。 “你干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靠拢在一起了，难道入梦术也会反应过来影响现实？” 对方还是一声不吭。 艾洛蒂有意见了，“喂，你倒是说话啊——” “嘘。”朝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伱看。” 天使愣了愣，轻手轻脚走到对方身边。 只见原本像个人偶一样直立着的身躯，胸膛微微有了起伏。 …… “你可以进来了。”朝阳推开房门，对一直守在过道里的海琦点头道，“洛维斯娅没事了。” 后者愣了愣，随后一阵风一样的冲进屋内！ 只见病床上已空无一人，洛维斯娅好端端的站在一旁，红润的脸颊证明疾病已不再缠身于她。尽管眼中还带着些许迷糊与茫然，不过那清澈透亮的双瞳无疑是健康的证明。 见到海琦的刹那，她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也就是这熟悉的一笑，让海琦再也顾不上房间里的另外两人，快步上前与她用力拥抱在一起。 “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没能保护好姐姐，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失去你……” 洛维斯娅也笑着抱住了她，像往常一样轻轻拍打她的背脊。 “我知道……所以当有活下来的机会时，我不会轻易放弃。” 这对于矿工兄弟会的人来说无疑是难得的一幕，朝阳也没有去打扰对方，而是静静让她们享受这珍贵的温情时刻。 差不过三分钟后，海琦才缓缓松开双手，并小心翼翼探向她的腹部与腰间，“感染的位置还痛吗？” “不……我已经彻底从感染中解脱了。”洛维斯娅将衣服掀开半截，露出光洁的侧腰——那里原本是感染恶化的地方，现在连一丝伤口也没有留下。 海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转过头，怔怔的望向朝阳，“这也是乐园之主的力量？” “当然。”朝阳笑道，“我不是在契约里就写明过了吗？不管她身上有什么邪恶力量附身，都会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那您能救救其他被感染的兄弟会成员吗？”海琦兴奋的问，“他们的症状都比洛维斯娅轻，但迟早会进一步恶化。” “理论上能做到，可我也说过，这需要相当大的代价——其中既包括被感染者者人，也包括许愿者。”朝阳实话实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拥有可观的愿力，能够支持如此复杂的神术。不过你也不用绝望，猩红之咒在不久前也是绝症，随着药物的开发和人们对病症的了解，如今圣堂已经可以治愈这样的病人。” “你的意思是……这种感染可以靠别的方法治愈？” “只要人们保持思考，办法就永远比问题多，这也是我主鼓励众生所走的道路。” “我知道了。”海琦当即决定道，“我会把一些轻症感染者送到圣堂来，你需要兄弟会做什么我都愿意配合。” 朝阳点点头道，“这只是第一步。另外，所有医疗探索过程都建立在稳定的社会环境上，所以辉煌堡不能被拿来当作进攻公司的武器。如果你愿意相信乐园，则会发现看似绝路的情况下其实还有许多种选择。” “我并不是毫不讲理的人……洛维斯娅如今站在这里，我就算不相信也不行。”海琦露出一丝苦笑，“我会联系金克夫先生，让他暂时中止爆破工程。” 就这对了。朝阳满意道，“另外关于洛维斯娅的情况，我还有一些注意事项要告诉二位。” “这副身体其实并不是我的……对吧？”洛维斯娅笑着抚胸道。 海琦不由得一愣，“什么意思？” “看来你已经有所察觉了。”朝阳也不打算隐瞒二人——除开稍微改动一下细节外，“准确的说，这是一具乐园之主专门为你打造的身躯。”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迷雾之人 “神明……打造的躯体？”海琦大为震惊。即使是风暴之神最常显灵的时代，也没有给海卫人留下过什么实物。 “你不用想的那么神秘。”朝阳清了清喉咙，“因为原有的躯体已濒临死亡，所以更换身体是唯一的选择。这个身体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它会困会饿也会受伤，而这一切都会反应到洛维斯娅小姐的意识中。” “您太谦虚了，灵魂转移还不够神秘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真的很难相信这样的神迹。”洛维斯娅连连摇头，“特别是您签订契约的方式……让我像做了一场无比真实的梦，明明从未经历过的场景，却深刻的刻在我的脑海中……” 说到这里她露出狡黠的笑容，将头凑到朝阳耳边，“这么看来，那段关于海娅的记忆，应该也跟您有关吧？”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朝阳略有些尴尬道，“也许一切都是我主的安排。” 记忆植入是有抗性的，体验次数越多，意识就越能分清梦境中的真假，不过对方反应得如此之快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们在说什么？”海琦问。 “没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洛维斯娅重新拉开距离，又回到了温和怡静的模样，“虽然您这么说，但我感觉此刻充满活力，好像回到了十年之前。”她轻松转动了好几圈腕关节，“以前这里一动就痛得厉害，现在不仅疼痛不存在了，力气也要比过去大得多。” 当然了，朝阳在心中暗道，这可是躯体plus版，是尊贵的愿力付费之躯，自然是按最高水平制作，比给玩家用的要完善得多。 “我猜高天公司肯定没把你们当人来用，极端恶劣的工作环境下会让身体产生许多暗伤，而现在它们都不存在了。不过代价也是有的，首先躯体无法保持长时间活动，每隔一阵子会进入休眠，这是二位最需要注意的一点。” “休、休眠？那洛维斯娅的……灵魂会怎么样？”海琦的心又提了起来。 “也会跟着一同休眠，有时候是几个小时，有时候是几天。”朝阳宽慰道，“当然了，这种休眠并不是毫无征兆的，陷入安睡前身体会发出提醒，她至少有半天时间来准备。” “只是睡着吗……那还好。”海琦长长的舒了口气，她生怕身体一罢工，伙伴就会彻底消失。 洛维斯娅无不遗憾道，“我还打算像之前那样分担伱的工作，但需要休眠的话就没那么方便了。” “没关系，我少睡几个小时就行。”海琦又转向朝阳，“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第二点就是这副躯体可以被修复，无论她受到什么样的创伤，只要没死，带来见我就能活下去。不过这些医治不是无偿的，你需要付出一部分愿力。” “我记住了。” “那么契约至此就算达成，”朝阳将此前签订的契约递给她，“签上你的名字吧。” 随着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后，海琦头顶的光柱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白线。 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内。 海卫人一般信奉的都是风暴之神，但因为神明沉寂太久，他们或多或少都已陷入绝望，如今亲眼目睹乐园之主创造的神迹，不由自主改变自己的信仰也不足为奇。 令他意外的是，洛维斯娅头顶也出现了一条白线。 这让朝阳意识到，信徒这种“能量源泉”不是一定得靠契约来转化，只要对方愿意追随乐园之主，就有可能为自己提供愿力。 「你收到了多少报酬？」 艾洛蒂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看得出来她相当在意这个。 「确实不少，我估摸了下有两万多，是海娅的四倍。」 「那不是比修女们加起来还要多？」艾洛蒂的声音乐开了花，「我就说跟她们签订契约绝对有赚头。」 朝阳微微叹口气，这时候的天使像极了唯利是图的商人。两万确实很多，折合成天数差不多能多活2.1年，不过这份成就感却没圣堂的上百条白线那样来得充实，毕竟他已经度过了掰着手指头算天数的困苦时期。 当然了，要是能通过海琦打通兄弟会的关系，把所有矿工都接纳为信徒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对了……洛维斯娅原来的身体呢？”海琦忽然想到了一个新问题。 “在被子里，你自己看吧。”朝阳摊手。 前者疑惑的揭开被褥，讶异的看到了一层黑色的细渣，有点像是木炭烧过后的残留物。 “她苏醒后睁开眼的那一刻，原先的躯体就开始萎缩坍塌，最终变成这些碎屑。”朝阳也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问过洛维斯娅小姐，她说感染者死亡后不会有啥变化，畸形手臂也会留在身上，腐败速度和普通人基本相同。” “我猜这可能跟灵魂有关。”艾洛蒂插话道，“洛维斯娅小姐和其他感染者最大的区别就是在死前转移了灵魂。” 洛维斯娅的看法则更进一步，“或许没了灵魂来寄生，它无法再传染别的生物，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们总有一天会弄明白这玩意的本质。”朝阳重新合上被子，然后在床边坐下，“在你们离开圣堂前，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二位。” “您说。”两人齐齐点头。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雷斯克的人？男孩，年龄在十七岁以下。”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他是谁？您走丢的孩子吗？” 艾洛蒂差点没被呛到。 朝阳也有些绷不住，“不……他是，呃，应该是一名矿工。” “这……”洛维斯娅露出为难之色，“灰丘矿场里的矿工少说也有两千人，我不敢确定有没有一个叫雷斯克的。” “他没有进入矿场，而是在那列囚禁金克夫的列车上。”朝阳又出补充了句，“当时车上还关押着许多奴工，此人正是那群奴工的头领。你们在收容这些奴工时，难道没有跟他见过面吗？” 这次海琦肯定的摇头，“我见过的人绝对不会忘记，更何况是一位年轻的头领。” 洛维斯娅也认同道，“我们确实不知道这么一号人。不过神使阁下放心，那天列车上解救的奴隶还有一部分留在郊外的地洞中，我们回去后可以帮您询问一番。” “那就有劳了。”朝阳不动声色道。 …… 两人告辞后，艾洛蒂才露出惊悚的神情，“天哪……居然所有人都不记得雷斯克的存在了。” “没错，而且她俩受到的影响似乎比我们更深。”朝阳若有所思道，“我们至少还有一种东西被遗忘的感觉，她们听到这个名字后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雷斯克绝不是一名普通的奴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合作者 “对了，你是怎么把他从一群人之中找出来的？”朝阳好奇道，“这也是天使的能力么？” “什么啊……这只是艾洛蒂的能力罢了。”她耸耸肩，轻描淡写道，“我在贫民窟生活过一段时间，和他们打交道多了，自然也就有了经验。当时在列车上，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的看这名男孩，这说明他是经常拿主意的人，而且令人信赖。其次他的生命力也很旺盛，一个病秧子是得不到弱肉强食的团体认可的。” 在贫民窟生活的那段时间，想必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更关键的是，她是自愿去的。 “好吧……不过从这份让人遗忘的能力来看，他应该也不会跟奴隶长时间待在一起。”朝阳挠了挠头，“我实在想不出，这能力有什么用处——如果他是一名穷凶极恶的歹徒，那拿来逃脱追捕还是挺有用的，可他又不像是那样的人。” 尽管雷斯克和玩家们是萍水相逢，但他还是提醒玩家敌人有武器奇构的消息，甚至主动跟他们一起走完了劫车全程。 结果转眼间所有人就全忘了他的存在。 “我在想……那天突然涌起的大雾会不会跟他有关。”艾洛蒂沉吟说。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隐雾教的教徒？”朝阳顿时觉得这也是个猜测方向。 “嗯，来辉煌堡也有段时间了，你没发现这里很多听起来玄乎的传闻，实际上都有着历史的佐证？特别是伱上次带我去见识的万理机，简直就像是一张生物网络构架雏形。”天使感慨万分，“从那时起，我就对这个世界有超乎常理的存在深信不疑了。” “可隐雾教是邪神教派啊……他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你觉得乐园在公司的宣传口中又能好到哪里去？杀人劫掠样样没有落下。”艾洛蒂讽刺道，“只是人家不知道你躲哪儿，没法拿乐园当靶子罢了。别忘了，你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报纸、书籍全部是由他们印制的。” 一旦涉及到公司，天使就明显暴躁起来。 “行吧，既然他不愿意跟我们多接触，想必也有他自己的道理。”朝阳决定把这件事做成记忆情报，以免玩家以后被隐雾教坑害，“只要那些教徒不来招惹我们就行。” 下午时分，一位身份特殊的访客来到了耶妮圣堂。 得知这一消息的珍妮立刻找到朝阳，“神使大人，城卫军指挥官现在就在圣堂大殿，她说想要见您！” …… 珊黛拉走进大殿后，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的环境变干净了。 她上次到这儿来还是一年之前。 那时候的耶妮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修女们都是来去匆匆，脸上挂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大殿和走廊里到处可以看到病床和躺在地上咳嗽的病人，墙角全是黑漆漆的淤泥与污物，这让她对此地的印象和坊间传闻完全契合在一起：被送到这里来的病患其实就是弃儿，能不能康复完全听天由命，稍微有点积蓄的居民，都不会把得病的家人交给穿黑衣服的修女们。 但现在圣堂大殿变得敞亮且洁净，石板地面不知道被拖过几次，现在都能映出人的倒影来。走道里也再不见一张病床，偶尔看到的病人，身边基本也都有修女陪同。 让珊黛拉感到耳目一新的是，修女们穿的衣袍从黑色变成了白色，用料和材质都明显上了一个档次，与周围整洁的环境相当契合。 另外，这些修女见到人还会笑着打招呼，全然没了之前的冷漠。 “看来那些贵族的口风是真的。”伍迪低声说道，“耶妮圣堂有了一个新的投资者。” 珊黛拉对此不置可否，在她看来，圣堂之前也不乏投资者，比如四大公司。资金是有属性的，钱多钱少是一回事，而圣堂本身肉眼可见的改变是另一回事。 她好奇的是这个名为乐园基金会的幕后管理人。 显然正是此人的入局，才让耶妮圣堂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还有命运之门药业公司，这是一个在旧大陆毫无名气的企业，没想到竟然能不声不响的攻克猩红之咒这一难关，简直堪称奇迹！ 普通的商人可没有那么容易进入她的视野。 她愿意亲自来圣堂一趟，本身也代表着对对方的尊重。 不一会，一名修女将她引进了一间不大的会客室中。 珊黛拉刚坐下不久，一位打扮得彬彬有礼的男子也推门走了进来——他个头颇高，至少在一米九五以上，身上的幽兰色礼服一看就是手工定制，皮靴更是闪闪发亮。其年纪也意外的年轻，大概三十岁出头，作为公司负责人来说算得上年少有成了。 “您好……指挥官阁下，我叫朝（zhao），乐园基金会新大陆经理，也是命运之门药业公司的创始人。”朝阳大方的自我介绍道，名字仅仅是将chao改成了zhao。 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大方，他实际上正在谨慎之极的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万一珊黛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都会立刻采取反制措施。 艾洛蒂已经在墙后面召唤出了斩风之剑。 上次在云中庭酒店前看到的异装人士没有与珊黛拉一同出席也相当关键，否则他会直接让珍妮回绝对方，而不是选择冒险见上一面。 不过珊黛拉丝毫没有把此人跟望水庄园的“面具男”联系在一起，“幸会，我是珊黛拉，领主阁下任命的辉煌堡防卫官。这位是我的副官伍迪。” 两人的手相握在一起。 “不知道指挥官阁下来此有何贵干？”朝阳坐下后主动问道。 “我就直说了吧。我代表着城卫军而来，目的是希望获取贵方号称能治愈猩红之咒的抗生素。”珊黛拉也开门见山，“一周之前，我曾将几名患有猩红症状的士兵送到圣堂来治疗，如今他们皆已痊愈，这足以证明命运之门的宣传没有说谎。” “这是自然，医疗药物关系着病患的生命，我们绝不会在这上面夸大其词。”朝阳笑了笑，“可惜命运之门成立尚浅，我听闻外面有许多专业人士仍然对抗生素充满质疑。” 其实珍妮并没有和他讲过这些。 圣堂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修女们大多数时候只关心自己负责的工作，加上最近突然多了一堆需要学习的东西，例如注射手法、消毒操作、以及初级手术的理论知识，她们平日里更加忙碌了，压根没空去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 他是从报纸上看来的。 特别是辉煌堡发行量最大的每日邮报，几乎每天都有医师站出来指责命运之门的不专业，以及耶妮圣堂恶劣的医疗环境。 离开这边的几天时间里，报纸上对他们的不利报道从豆腐块逐渐变成了整版的长篇累牍。这背后要是没有一个统一操盘手在运作，朝阳还真不信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什么专业人士，一群井底之蛙，最看重的总是自己眼前的东西。”珊黛拉嗤之以鼻，“如果他们能发明这样的药物，早就去旧大陆推销了。不过我也想询问朝先生，这种药物是不是只能在圣堂使用？我听人说，你们的药店并不售卖抗生素。” 这个世界还没有处方药和非处方药的区分，所以朝阳耐心解释道，“它在哪里都可以生效，前提是使用方法没有出错。圣堂以前就致力于救治患有猩红之咒的病人，修女们各个都有行医经验，经过培训后也能熟练掌握抗生素的使用方法，所以我们更推荐病人来圣堂接受治疗。毕竟如果操作出现错误，它也可能变成致死的毒药。” 珊黛拉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这个操作很难吗？” “说难也不难，有人指导的话，普通人也可以在一周之内掌握。” 她顿时放心不少，“那就好。换而言之，命运之门是打算公开售卖抗生素的。” “既然有生意，为什么不做呢？”朝阳摊手道。 珊黛拉对伍迪点点头。 后者随即从提包里拿出厚厚一叠纸来，递交给朝阳。 “我有一个大单可以给命运之门。” “哦？真的吗？这无疑是我的荣幸。”朝阳客客气气的接过那叠纸，翻看起来才发现是一份事无巨细的合同。 “没错，先从辉煌堡开始，我可以购入一万人份的药物。如果它的表现情况上佳，我还可以推荐给旧大陆的军队。据我所知，法勒斯将军就对各种能提高士兵战斗力的药物相当感兴趣，他如果订购，数量少说是我的十倍。”珊黛拉认真说道，“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年，命运之门药业公司的名声就会传遍新旧大陆。” 朝阳略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着这名城卫军指挥官——城卫军有那么多人吗？首批就定这么高的数量，明显是想表露诚意。但问题是对方这种身份，有必要跟一家新成立的小公司拉关系吗？ 他直接跳过前几页的套话，翻到双方的责权和义务部分，很快找到了不同于常规商业合同的地方。 “命运之门归到领主名下，成为城卫军的专供公司？”朝阳提出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副官当即接过话来，“朝先生请放心，合同后面有详细说明，公司的资本、结构都无需变化，总得来说就是一切照旧。这种改变更多是名义上的，领主并不会插手公司业务，而你们在满足城卫军需求的情况下，还可以继续向当地居民售药。当然了……命运之门和耶妮圣堂的名义合作也得宣告中断，因为公司代表着伯爵阁下，不适合再与他人共享名号。” 朝阳翻看完伍迪所说的那一部分，不免有些动容——好家伙，城卫军领袖的想法还真和一般人不同。她不光在合同里强调了命运之门的一切资产都归乐园基金会所有，还留下了他们继续资助耶妮圣堂的空当。比如合同并没有限制公司员工自由跳槽的权力，也没有规定药业公司不能将药卖给圣堂。 正如副官所说，一切操作都只是名义上的。 再加上一万份药剂的价码，以及后续推广到旧大陆的承诺，这合同绝对称得上收益丰厚。 换做其他公司肯定不会犹豫，甚至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然而朝阳却不明白……城卫军到底看上了命运之门哪一点？为何要弄得如此大费周章？ “抱歉，我恐怕不能接受此份合约。”他摇摇头，将手里的一大叠纸又交还给副官。 伍迪错愕道，“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命运之门无法在合同上签字。”朝阳端起茶喝了一口，“我们为什么不换一种合作方式？更简单明了一点的，比如城卫军出钱，公司出药。” “伱这人简直不知——” “伍迪！” 他刚说到一半，便被上司厉声打断了。 随后珊黛拉看向朝阳，“这对你和你的公司明明没有坏处，为何你不接受？恕我直言，朝先生……它看上去会让你失去独立性，但有了领主这块招牌，公司也会受到相应保护，在大多数时候，一个名号能帮你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里，朝阳心中陡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难不成……城卫军指挥官知道命运之门有麻烦了？ “没关系，我们会自己解决遇到的问题，而在合同上，我个人也倾向更简单的商业方式。”他假装听不懂道。 珊黛拉的耐心正在快速消散，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在命运之门创建人眼里却如同烫手山芋一般，“你也看见了，现在到处都是针对特效药的流言蜚语，当舆论的力量积攒到一定程度后，它将变得相当可怕。” “谢谢您的提醒。”朝阳客气道，“我们会小心的。” …… 离开圣堂的路上，伍迪忍不住抱怨起来，“简直岂有此理，那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那些资助乐生的公司眼里已经相当碍眼了？您好心想帮他，他却不领情！真要等到大难临头了他才懂得后悔么？” 珊黛拉心中也颇为失望，她花费相当大的精力才说服领主，却没料到会在公司这边碰壁。诚然她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将命运之门公司连带着抗生素归于军队一方，那么她就多了一张底牌。特别是与伊莉兹交谈后，她隐隐觉得旧大陆那边很可能有什么大事要爆发。但抛开这点私心，她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实际好处要远远大于名义上的那点得失。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不同意签约。 “行了……你明天重新准备一份商业合同，再送到圣堂这儿来，首批就定个五百人的份吧。”她意兴阑珊道。 “您还要跟他们合作吗？”伍迪大为不解。 “毕竟这些药的效果是实实在在的，使用方法早晚得学，就算命运之门不存在了，也会有别的公司来生产这些药物，我们早做准备总不会错。”珊黛拉无不遗憾道。 老实说，她对公司和朝本人都有着不错的印象，特别是他们愿意以低价将药卖给普通居民，还不定期发放免费药物。在这个年头，愿意干些低回报甚至是慈善之事的公司已经不多见了。 这也是她想要出面庇护对方的原因之一。 可惜都说到这份上了，朝的反应还是回绝，那她也只能就此作罢。 珊黛拉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希望命运之门和圣堂都能撑过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工作中最快乐的事 “我记得薛泉提出的主张里，和城卫军保持合作也是一项基本方针吧？”艾洛蒂走进房间，幸灾乐祸道，“说好的乐园官方不干涉玩家的决定呢？” 朝阳也有些无奈，“我怎么知道他们会来得这么快，简直就像是在特意关照我们一样。而且其他条件还好，明面上不能再跟耶妮圣堂联合这点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的。” 名义不值钱。 但名义会影响人心。 现在修女们各个都对命运之门信任不已，都知道乐园之主会成为圣堂新的后盾，结果他转头就将公司纳入领主跟城卫军门下，哪怕事后依旧暗中资助圣堂，这过程中对人心的伤害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还是那个老问题。 正常的商人都会权衡利弊，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而乐园首要看重的不是钱。 “不过话说回来，连城卫军指挥官都提出这是种保护措施，会不会是有人忍不住想动手了？”艾洛蒂问。 “不，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朝阳将报纸上见到的情况以及珍妮中午时的汇报简单说了遍，“不光是舆论方面，好几次运药的马车都遇到流氓围攻，幸好我们的安保队人数也不少，最后也没闹出太大名堂来。” “报案了吗？” “没有用，警局说现在治安归城卫军管，他们已不再受理案件，现在在街头巡逻的也都是城卫军。” “暗流涌动啊。”艾洛蒂笑道。看得出来，她笑得很开心。 “我猜那些人应该也憋不了太久，特别是得知城卫军没有跟我们达成协议后。”朝阳表示同意，“差不多该让玩家上线了。” …… 晚饭结束后，珍妮将修女们都叫到了大殿之中。 “今天是耶妮圣堂与命运之门药业公司合作以来的首次发薪日。也就是从今日起，圣堂都会在月中发放上一个月的薪酬，而不是在月末发放。各位可以在原地等待，喊到名字的即可走上台来。” 听到这话，大家顿时兴奋起来。 “真的假的，我们的合作不是只有半个月左右么？” “就是，我感觉咱们上周还在用老方法治疗病人，这周就全换成注射器等新装备了。” “不知道会有多少啊……” “管它有多少，提前半个月就是好事！” 圣堂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 珍妮也倍感振奋，不完全是因为薪酬的问题，而是在于大家都有了对未来的憧憬。“另外，各位还会额外领到一个木手镯，这是朝阁下赠予我们的礼物。它受过乐园之主的祝福，近期可以有效保护大家！” 神明祝福之物……白给？ 这让修女们齐齐一愣。 她们中有一些年长者侍奉过神明，都知道教内只有位高权重的祭司或一些天赋极高、特别受神明眷顾的幸运儿才有可能得到祝福。 但现在每个修女都能拿到？ 短暂的安静过后，圣堂里骤然炸开了锅！ “朝阁下接受我们成为信徒了？” “我还以为只有珍妮小姐有资格成为正式信徒……” “这样一来……圣堂也终于不再是遗弃之地了！” 大家相互拥抱庆祝，喜悦之情竟胜过了提前发薪带来的快乐。 之后便是珍妮按名单点人，上台的修女依次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工资——那是一个类似信封的纸袋，封口处写着所属人的名字。和过去直接领取钱币的方式比起来，这么一弄仿佛又多了些许仪式感。 很快就有人发现，纸袋里除开装着瑟利尔外，还有一张细长的纸条。纸条上明确注明着工资构成——它们被分为基础工资、级别奖励以及医疗补贴三大部分，多的人居然高达五枚，少的也有两枚！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们过去的收入！要知道圣堂本就不是什么有钱的地方，修女们来此都是为了抱团取暖，有个能提供吃喝与安睡的居所就行，一年存个一两枚瑟利尔也算不错了。 现在半个月就能达到这个数目？ 大家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拿到五枚的修女安格琪更是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为什么你有那么多？快给我瞧瞧纸条！”周围的人又是惊讶又是羡慕，纷纷要求查看细节。 安格琪害羞的向姐妹们展开纸条，发现三大项分别为2、2、1.6，再涨一点就快凑到六枚瑟利尔了。 而这已是辉煌堡里一些体面工作才会拥有的收入，比如银行职员、酒店前台、旅游向导等等。 作为记者的朱迪也忍不住发出了感慨，“哇……如果不算热门报道奖金的话，我在兄弟报都拿不到这么多耶！”她用手肘捅了捅身旁拍照的丹恩，“你以前一个月能拿多少来着？” “15-20枚，多的时候能过百。” “原来你这么有钱的！怪不得在辉煌堡伱能买下好几处房产！” “不一样的……直到现在旧大陆那边都有报社在向我寄送稿酬，另外在格莱克书院，我也能分到一些酬劳。”丹恩摇摇头道，“这并不能代表行业工资，相反圣堂的这笔薪酬意义重大，它意味着修女也成为了城市的高收入职业。如果要是朝阁下能维持这样的工资水平，修女得到的东西将远不止这些钱币。” 她们失去的尊重、名声都会一一回到身边。 “我觉得你不用担心朝阁下，他可是我见过最靠谱的人！”朱迪轻声笑道。 “珍妮小姐，级别奖励和医疗补贴究竟是怎么计算的？”此时，终于有人问出了这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珍妮则早有准备，“这个我之后会贴一张详细的告示共大家参看，如果看不懂字的，可以请教下他人。这里我就简单说明下，圣堂今后会将大家分成多个类别，勤杂是一级，医护是二级，主治是三级，每级都设有不同的要求。例如我现在跟安格琪一样，也是二级，当我们掌握张先生传授的那些书籍并通过考核后，便能成为主治修女！” “大家不用担心这些级别位置存在限制，若是一二级出现空缺，耶妮圣堂不光能从外面招募人手，还可以联系其他地方的圣堂和收容所，帮助更多姐妹的同时扩大我们自身的规模。” “至于医疗补贴同样很好理解，它根据治愈床数来衡量，各位照顾的病人越多，这个补贴也越多。 说到这里珍妮顿了顿，最后总结道，“这两项工资都是朝阁下提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提高姐妹们的额外收入，让大家出门也能昂首挺胸的走在街头！他还鼓励我们努力学习各项技能，在医治病人时不忘精进技术，直至能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医师！” 大殿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看着对新制度兴奋讨论着的姐妹们，珍妮知道，耶妮圣堂已迎来全新的时刻。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袭击 三天后的中午，一辆运货马车出现在丰谷街街头。 它走得有些歪歪扭扭，速度却不算太慢，沉重的车厢里显然载满了货物，以至于轮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是一条窄街，四轮马车几乎占据了全部路面，只要稍微偏离点方向，就有可能挤压到边上的行人。 如此危险的行车方式自然引来了众怒。 “喂，你他妈是怎么驾车的？” “该死的东西，没长眼睛吗！” 有人气不过车夫的蛮横，奔跑两步想要去抢拽缰绳，却恰好扯歪了对方的长袍，令其双手从长袖中暴露出来。 令人惊愕的是，车夫压根就没有手——他仅仅只剩下半截手臂，而且被锁链紧紧绑在缰绳上。 路人大骇，他下意识抬头望向车夫的面容。 那竟然是一张死灰的脸，嘴角有血沫淌出，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模样。车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街边的一栋房屋，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细听的话又会发现那并非任何一种语言。 “救、救命……这家伙是个疯子！” 路人再也不敢阻拦他，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去。 就这样，马车又跌跌撞撞开了十来米后，终于偏离道路，压上旁边的路沿石，并一头撞在房屋的大门上。下一秒，车厢化作巨大的火球，瞬间吞没了方圆三十米内的建筑！ 伴随着火球爆发出来的惊天巨响，眨眼间便穿透了周围三四条临近的街道，房屋的玻璃劈里啪啦碎裂一地，半个城市都仿佛摇晃起来！ 爆炸过后，滚滚浓烟直冲云霄，街巷里到处都响起了哀嚎与求救声。 …… “快让让！这里有一名重伤者，可能需要截肢！” “大面积烧伤该怎么处理？” “先去除衣服，清理伤口，然后再注射抗生素！” 一副又一副的担架被抬进耶妮圣堂，原本井然有序的大殿再次变得混乱不堪，不过这一次她们收治的不再是被公司抛弃的矿工，而是隔壁街区的伤者。 珍妮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有些茫然的望向张志远……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面对四十多名伤者，她要第一时间根据伤情来做出优先级安排，错误的话就会导致伤者死亡，这对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些。 “累的话就去外面坐一会，喘口气！”张志远按住她的肩膀，替她拉下口罩，“这儿有我帮你看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对方沉稳的眼神又让珍妮找回了主心骨，她的呼吸顿时缓和了几分，“我还能坚持。” “不用休息？” “是！” “那我们继续吧。” 珍妮点点头，重新戴上口罩，指挥起伤员的运送来。 不光是张志远，周知和浅原鸣子也在帮着修女们安顿受伤者——圣堂的改建尚未完成，现有房间又容不下大幅增加的病患，所有只能像之前那样，再次把简易病床架到走廊和大厅上。就算他们不懂如何急救，帮忙搬运下床铺和被褥还是没问题的。 另一边，丹恩也找到了朝阳。 “朝阁下，情况打听到了，确实是丰谷街发生了爆炸，而且位置离我们租借的戏剧棚屋相当近。由于现场发生大火，整条街道都被城卫军封锁，我只能在远处观察。那栋房屋已经有大半遍塌毁，里面的设备恐怕不容乐观。” “是吗？辛苦你了。”朝阳平静的回道。 “这绝对有问题！”丹恩却显得相当激动，“那条街平时都没什么人往来，怎么可能发生如此剧烈的爆炸？而且还不偏不倚的位于我们生产抗生素的厂房前，怎么看都像是冲着命运之门来的！” 也难怪他反应激烈，那里不光是抗生素的生产车间，也是储藏仓库。交到修女手中，每一瓶药都能治病救人，但现在这些珍贵之物很有可能被大火付之一炬，丹恩心中别提有多愤怒了。 朝阳却不好告诉他，早在两天前，也就是指挥官珊黛拉找上门来的次日，他就安排张志远转移了药物，还顺带复刻了一批假货摆在原位置上。设备倒是没拆，除了那台价值最高的蒸汽奇构外，其他的都留在了原地。 按照薛泉的判断，敌人如果搞下三滥的袭击，无非就是走两条路——一个是针对药品生产点，从源头阻碍商品竞争；另一个则是针对公司人员，既可以起到恐吓作用，亦能打击竞争对手的抗争士气。 对于后者，朝阳也做了一定准备，给修女们发放的手镯便是一道安全保障。毕竟乐园玩家不怕受伤，但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会。他总共就这么一百来个信徒，失去一个都是惨重损失。 不过敌人的肆意妄为还是超过了他的预想。 他想了许多种对手可能用的方法——雇人打砸工厂、放火焚烧、抢劫药品，结果却是一场在市区引发的爆炸！ 挑的时间还是中午！ 这个点有许多人会回家吃饭，而丰谷街两边又不乏住宅楼，此种近乎恐怖行为的袭击方式，确实让朝阳感到了一点小小的异世界震撼。 “放心吧，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朝阳对丹恩承诺道，“我们一定会找出爆炸的真相，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他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不过现在，我们得把注意力放在救人上。” 紧张的抢救一直持续到下午四时，虽然外面仍有零星伤员被陆续送来，但修女们也适应了这套抢救流程，两三个人便可有条不紊的进行初步清创、包扎。眼看大殿内的秩序逐步恢复，一些民众却渐渐聚拢在圣堂大门前。 “命运之门公司是导致爆炸的元凶，伱们还敢把家属交给修女治疗，这两伙人是一起的！” 其中一名身穿长大褂、头戴尖顶帽的男子痛心疾呼道，“我早就写信给过这家公司，指出他们研制的药品会用到大量硫磺、闪光石粉，这些东西不仅存在强烈毒性，还有可能引发爆炸，结果信件发出去后一直没有得到回音！结果呢？大家都看到了！” 在新大陆，只有一种人会佩戴这样的帽子，那就是医师，而且必须是得到旧大陆学院认证的医师。 “莫非您是普雷顿先生？”有人认出了他。 “没错。”男子承认道，“你如果听过我的名字，就知道我经常为内城区病人看病。” 而内城区也是辉煌堡上流人士的居住地。 像这样的人物居然出现在耶妮圣堂，不禁引得大家纷纷侧目。 普雷顿的表情是如此诚恳，仿佛他真与命运之门多次交涉过，“你们应该也有人读过报纸，知道他们家的药物没有经过任何专家审评，有效成分至今存疑。这家公司与圣堂合作的唯一目的，就是拿无人问津的伤患做试验，请问这样肮脏的地方又怎么有资格收治因爆炸而受伤的可怜人？”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居民被他的话所吸引，圣堂前的街道汇聚出了一股人潮。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暴乱危机 此刻，刚刚忙碌完手头工作的珍妮听到守卫报告，才注意到有人在大门口闹事。她来到圣堂门前，不由得大吃一惊。 街道上居然聚集起了五六百人，看上去黑压压一片，将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不光如此，还有人不断试图冲进圣堂，但都被命运之门培养的安保人员阻拦下来。 “把我的父亲交出来！” “你们应该为爆炸负责！” “马丁不能在这儿给凶手治疗，我要见他！” 人们的呐喊声让珍妮一时有些懵懂，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之后才道出一句话来，“我是圣堂的负责人……许多病人还在接受治疗，你们不能随便进来……” “爆炸是命运之门药业公司引起的，你们还跟他们合作，哪有脸给受伤者治病！” “就是，说得没错！我要把父亲接回来！” 珍妮愣住了，这些人被送到圣堂来的原因，不就于他们找不到医师吗？有能力自己约到医师上门诊治的家庭，又怎么会把病人交给圣堂？ “那伱们接回去了……有人能治吗？” “我的团队可以帮他们治疗！”普雷顿上前一步大声道，“费用只收标准的一半，医疗就在这条大街上进行，只需要几张病床和一顶帐篷。我保证每个人都能看到，整个过程公开透明！” “荒谬！”珍妮目瞪口呆，“这里人来人往的，你怎么保证病人不会被细菌感染？任何见伤的治疗，都必须在干净卫生的环境下进行！” “细菌？那是什么，你编造出来的诅咒之物吗？”普雷顿不屑道，“我不像你们，需要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医药公司勾搭在一起才敢治人。你有医师学会的认证吗？你读过强尼.雷萨丁大师的《论伤病原理》吗？你甚至不能保证每个修女都识字！” “邻居们！”他向众人张开双手，“他们甚至不识字！连你们都能看得懂的报纸和书籍，他们一概不知道！这样的人也配医治病人？” 煽动性的言论让围观者爆发出强烈喝彩声与嘘声，前者是赞赏医师的勇敢，而后者自然是冲着圣堂来的。尽管也有一些附近的居民表示圣堂的医术确实有效，但这些声音全部被更大的嘘声所埋没。 “滚开！” “把人交出来！” 在群情激愤中，有人将石子和报纸团掷向圣堂大门。 守卫见状连忙将珍妮拦在身后。 可依旧有一颗石头砸在珍妮额头上，一时间她只觉得剧痛传来，嘴角尝到了熟悉的铁腥味。 “快扶珍妮小姐进去！” “他们要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给他们就是了！” “不……不行。”珍妮咬牙说道，“人不能给他们……” 比起一开始的大脑空白，被砸一下后她的思绪反而高速运转起来。如果开了这个口子，那之后来会有多少人接上？一个、两个、十个？大家都冲进来找人，圣堂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秩序又会变得一团糟，更要命的，许多人目前仍在急救中，救到一半该如何停下？ 何况烧伤是猩红之咒泛滥的重灾区，只有耶妮圣堂才具备使用抗生素的条件，张先生说得也很清楚，大面积烧伤的病人必须一直用抗生素进行治疗，否则必死无疑。她现在把人交出去，就是送他们去死！ 想到这里，珍妮随手抹去额头上的鲜血，用力分开守卫，再次站在所有人面前。 “我不会把人交给你们！” 她用最大的嗓音说道。 “岂有此理，他们是我的亲人！” “修女果然没安好心！” 珍妮立得笔直，全然不顾那些扔在身边的石头。她的身躯并不高大，却挡在了进入圣堂的必经之路上。 “我把伤员交给你们才是在谋害他们！烧伤者必须在圣堂里接受治疗，才有机会活下来！另外，我相信这起爆炸绝不是由命运之门公司引起，所有污蔑都是别有用心者的恶意攻击，公司也好，我们也罢，都不需要对爆炸事件负任何责任！” 群众顿时哗然。 “所以你既不认错，也不道歉！？”普雷顿趁势追问道。 “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珍妮毫不退让。 “各位，跟这群人没什么道理好讲了！我们一起上，冲进圣堂里抢人！”医生振臂高呼。 这时，一个健硕的身形猛地冲出大门。 “我冲你苏卡不列！就你会叫是吧！”那人三步并作两步，直朝医师奔去。后者见势不妙，连忙想要躲进人群中，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他高高跃起，一步跨过四五节石梯，如陨石般落在医师面前，然后一把揪住他的领带，将其拉倒在地。 珍妮愣住了。 她记得这个人似乎叫安东尼来着，他很少在圣堂帮忙，平时也是一脸凶相，看着叫人害怕，没想到……他确实很凶。 安东尼也不管周围的人如何打他，他就只盯着普雷顿猛揍，一拳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对方脸上。也就十秒不到，医师便由呵斥变成了惨叫，再从惨叫变得毫无声音。 安东尼也被人打得不轻，衣服被撕破好几处，眼眶处血流如注。还好守卫纷纷上前，将他从愤怒的群众手下强拖出来。 双方的矛盾眼看着达到顶点，一场冲突即将爆发。 就在这时，一支骑兵队出现在法福街北角，他们吹着号子，朝着人群小步冲刺。再上头的居民见到马匹的铁蹄也会迅速冷静下来，更别提骑兵的穿着表明他们是辉煌堡城卫军，就算被踩倒也无处伸冤。这支二十来人的队伍不费吹灰之力就切入人群之中，将蠢蠢欲动的人们与圣堂分割开来。 “吁！” 骑兵为首之人正是珊黛拉，她朝部下挥挥手，其余人顿时下马分散，开始驱逐聚拢在此地的居民。 “此区戒严，所有人不得在街上逗留，速速返回住处！” 她自己则将马鞭丢给副官，转身登上圣堂石阶，来到大门口问道，“乐园基金会经理呢，我要见他！” 五分钟后，珊黛拉再次和朝阳面对面坐在了矮桌旁。 “有多少人被送到了你们这儿？”她连开头的客套都省去了，直接进入正题。 “我不负责圣堂的医疗事宜，但听闻至少有五十人，其中半数伤势严重。死者目前有九个，都放在停尸间里。” “爆炸跟你们有关吗？老实回答我！” 朝阳凝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的回答当然是没有，抗生素的制造十分安全，就连失火的概率都近乎为零，更别提爆炸了。不过……您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不是么？”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阴谋与反阴谋 珊黛拉默然。 片刻之后她长吐口气，“昨天的合约我已经收到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不止是将合作内容限制在供药一事上。” “还是要附加名义条件么？” “不然伯爵大人不会同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管爆炸是不是因为命运之门公司引起，之后一定会有铺天盖地的宣传将问题引到你们身上……”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朝阳忽然抬手说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城卫军的主要职责应该是维护城市稳定，同时保护好这些远渡千里来到新大陆的纳税民吧？特别是各区警局罢工之后，安全问题也落到了您身上。” 珊黛拉已经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了。 她想要阻止，张开口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您在明知道有人相对命运之门和耶妮圣堂不利的情况下，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居然是将公司和圣堂剥离开来并纳入领主名下？在那些人采取如此丧心病狂的方式，公然用炸药对普通人进行无差别杀伤时，您却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朝阳一改之前客气的态度，语调节节升高，“即使在新大陆，这种行为也足够凶手上绞架了，您为什么不去调查此事是谁动的手呢？之前您的城卫军处死了许多人，可在我看来，即使邪教徒也没有疯狂到这种地步。” “无礼，伱怎么可以这么对指挥官阁下说法！”伍迪忍不住道，“在得知爆炸的第一时间，她就立刻召来——” “行了，你闭嘴！”珊黛拉阻止了副官继续说下去，“没有用的事情不能算作功绩，如果对如今的麻烦没有帮助，我想朝先生也不会在意城卫军做了什么。” 她看向朝阳，“爆炸现场相当凌乱，火焰摧毁了许多东西，不过最多到明天，我们就能清理完现场。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到底，把真正的主犯抓捕归案！伍迪，我们走。” 两人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圣堂。 外面的人群此时已被驱赶的七七八八，珊黛拉吩咐手下道，“留两个人守在这里，不得让民众再次聚集，明白了吗？” “是！”两名骑兵出列道。 她翻身上马，带着余下的部下一路从法福街来到隔壁的丰谷街，这里到处都是被爆炸摧残过的痕迹，地上满是碎石和玻璃渣，路边的树木也被冲得东倒西歪。作为军校毕业的优秀学员，她清楚这种威力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能造成的，更像是大量爆炸物被集中释放后的效果。 珊黛拉跳下坐骑，俯身狠狠朝地面捶了一拳，石板路瞬间四分五裂，裂缝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沾着泥土的深洞。 “大人……”伍迪还是第一次看到上司如此生气的模样。 “我没有证据。”珊黛拉沉声说道。 她确实在贵族舞会上听过有人要对付新医药公司的风声，也在爆炸后勒令四大公司立刻派人来见自己，但结果是她既不能用“舞会传言”向对方问罪，也无法强迫对方承认这起爆炸出自他们之手。事实上，这些公司甚至没有派出像经理这样的一把手，来的都是代理人或销售负责人。 对于她的询问，这些人全部予以否决，称公司不可能干出这等恶劣之事，还一致想将爆炸往命运之门公司上引。 珊黛拉承认朝有一点说得没错，这种在街上公然制造爆炸的行径已跟邪教徒不相上下，这次是像丰谷街这样的小街，那下次呢？如果换成法福街或者中央大道，一次蓄意爆炸将杀死多少人？ 但正因为事情性质极为恶劣，她才没办法轻易调查四大公司——因为城卫军行动需要证据！没有证据，领主就不会同意她做任何针对四大公司的事情，因为辉煌堡也依赖于他们的税金，或者说……这座城市光鲜的外表就建立在他们的商贸之上。 “先查清楚，爆炸是什么引起的。”珊黛拉沉默片刻后对副官道，“另外向附近的居民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幸存的目击者。还有……” 她忽然贴近伍迪，在他耳边低声说，“注意城卫军内部的士兵，防止有人偷偷销毁证据。” 后者不由得打了个颤。 “明白了吗？”珊黛拉拉开距离，用正常的语调问道。 伍迪举手行礼，“是，下官尽力而为！” …… 夜晚，耶妮圣堂里依旧灯火通明。为了获取足够的光源，修女们甚至拆掉了一些旧床板，点燃后放进铁桶里，就是一个可移动的篝火。虽然火焰极不稳定，但为清洗医疗用具和更换纱布提供照明还是足够了。 珍妮几乎一刻也没有休息，她的额头被砸开了一个口子，简单缝合包扎后便又投入到了工作中。唯一让她担忧的，是药品的大量消耗，特别是需要现配的抗生素，圣堂里并没有太多存货。 偏偏命运之门的生产地被爆炸牵连，半个棚房被烧毁，想必药物也遭了殃。她找到张志远，想问下有没有可以暂时代替抗生素的药物，后者却将她带到圣堂地下的一间小屋中，揭开了纸箱上覆盖的防水布。 只见纸箱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瓶瓶青霉素粉末。 珍妮不由得愣住。 “放心吧，生产出来的药品都在这儿呢。而且命运之门新的厂房也在安装中，要不了几天就能开工。我们的实际损失也就是棚房的租金和一些管道设备，零零总总差不多一百来枚瑟利尔吧。”张志远笑笑说。 “难道你们早就知道……” 他点点头，“乐园……我是说朝先生做得比你想象的更多，如果连这点麻烦也应付不了，那也太小看我们老板了。” 以前张志远绝对不会把乐园游戏的官方人员称作老板，但乐园接受新的交易条件后，他忽然发现叫对方老板也没那么抗拒了。 “原来朝阁下早有安排！”珍妮的表情顿时鲜活了许多。 “倒是你……今天你的行为相当勇敢，不过显然有些莽撞了。你现在是圣堂的负责人，那么更好的医治伤者才是你需要关注的事情。外界的舆论、民众压力还是藏在暗处的袭击，我们都会去处理，明白了么？” “嗯……”女孩微微低头，小声应道。 张志远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的纱布，“还痛吗？” “嘿嘿……好多了。”珍妮露出开心的笑容，和一人挡在圣堂大门口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咳咳咳咳——”突然阴影中传来一长串咳嗽声。 随后崔贞恩从一根石柱后走出，怪声怪气说道，“张强先生，我们有活要干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审问（上） “……为什么我觉得你话里有话？”走在前往乐园基地的路上，张志远忍不住说道。 “没，是你听错了。”崔贞恩又回到了平日里搭档的模样，“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坏你的好事，安东尼跟邪魔他们把人抓回来了。” “这么快？” “嗯，只能说这些人太得意了吧，在辉煌堡随心所欲这么久，压根就没想过会有被还击的一天。” 还没走进基地大门，张志远就听到了含糊的叫嚷声。 “其实这事不适合我们来干。”他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用我们动手，我们只需看着就行。这是薛先生要求的，他说我们迟早会接触这些。只要大家还是一个团队，就得一起承担。” 张志远没再说话，点点头走进基地。 除开周知外，其他玩家也都聚集在一起。 只见大厅中央的座椅上绑着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他一脸愤怒的看着众人，嘴里被堵着一个布团，仅能发出呜呜声，但从他瞪圆的双眼来看，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这人正是乐生公司的经理，法拉奇。 他无疑是个体面人，即使年过五十也依旧保养得相当不错，皮肤上几乎没有什么晒斑，只有自然衰老带来的浅浅皱纹。他身上穿的也是上好的羊毛织品，深蓝色正装外加花纹马甲，兜里还挂着镶金的怀表，光这身行头都值个七八十瑟利尔。 “伱们在哪抓到他的？”张志远忍不住问。 “乐生公司的办公室里。”安东尼回答道。 “这也行？怎么做到的？” “别问我，是这位新人干的，我们只是打扮成清洁工，抬个箱子在走廊里等着罢了。”俄国人朝邪魔姑娘指了指。 “我也没干啥，办公室一共就四人，其中两个保镖，一个秘书，把他们放倒后，就能带出这家伙了。”艾洛蒂轻描淡写说。 “真的假的，这人看上去比周知还小耶。”崔贞恩靠近同事，用最小的声音嘀咕道。 “不要以玩家的外表来衡量实力，谁知道链接到这里来的灵魂究竟是什么。”张志远同样小声回道。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最能打，后来发现浅原鸣子和泰勒也实力不俗，但现在最让他忌惮的，就是这个叫“邪魔”的新人——在劫火车时，她就表现出了和年纪截然不同的成熟，之后一人将车子解除伪装并开到洼地前也相当不可思议。加上那身付费皮肤，他敢断言此人和乐园关系匪浅。 “既然人都到了，那我们开始吧。”薛泉上前一步，抽出对方的堵口布。 两天前，玩家们接到了新一轮游戏的通知，按照乐园更改后的新规则，这种召唤属于短期任务，顺利完成的积分也更加丰厚。首次短期任务的内容基本是上一轮游戏的延续，即应对随时可能会发生的危机，并找出暗中谋划的敌人，时间期限为一周。 而没到两天，隔壁街区就发生了大爆炸。 这种明目张胆的袭击显然很有大公司的作风，不过同时对辉煌堡内的所有大公司发起反击又有些不现实，所以找出一个领头的元凶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于是薛泉提出了一个方案。 那就是把嫌疑最大的人抓过来问一问——乐生公司不像是能干这种大事的狠角色，但要说它跟这事毫无关系也不太可能，所以乐生经理法拉奇就成了最理想的目标。 被抽掉堵口布后，他咳嗽两声后立刻怒骂起来，“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当然，我们毕竟是去乐生公司大楼抓的你，自然知道你谁。那你知道我们又是谁吗？”薛泉用当地语言回道。 “呵……”法拉奇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一番，又盯着薛泉等人许久，“我怎么会知道。要钱不要命的劫匪？” 薛泉笑了起来，“你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大厅虽然不够宽敞，但有书架、有圆桌、还有招待人用的茶几和桌椅，劫匪可不会这么在意自己的老窝。你猜到了，却不方便说，是因为你不想承认自己在里面的关系，所以才故意装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法拉奇冷哼一声。 “没关系，我们会换一种让你听得懂的语言。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得先问一句以表示礼貌：针对命运之门制药厂房的爆炸是谁干的？” “原来你们是那家药业公司雇的人？”他这才露出了然的神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们三倍。” “乐生的全部。” “什么？”法拉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找出乐生与此事有关的证据，把你们整垮后，乐生余下的一切都归我们。”薛泉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这种胡话你也信？”法拉奇仰头大笑起来，“你们真是……被骗了还不自知！乐生就算倒闭，负责清算的也是和乐生有利益往来的其他公司，凭什么轮得到几个打手分赃？而且命运之门都要乐生彻底消失了，我就算知道什么也不可能说出来啊……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的事，傻子才会干吧！” “好处当然有……比如你可以活下来。”薛泉一本正经道。 “喂，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法拉奇胡子一翘，“你们雇主承诺的好处都是假的！根本不可能兑现！这样，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一人一千瑟利尔，这绝对是命运之门给不出的价格！” 薛泉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朝安东尼点点头。 后者转身走进隔壁的一间小屋，片刻之后推出另一个戴头罩的人来。 这是什么情况？ 张志远也有些意外……他只知道薛泉制定的计划里有抓乐生公司负责人这一步，至于还要抓其他人并没有提及。 他看向其他玩家，发现除开安东尼和邪魔外，剩下的反应似乎都和自己一样。 俄国人摘下那人的头套，将其推倒在地。 法拉奇眼瞳微微一缩。 “就是这家伙……今天在圣堂门口聚众闹事，我猜这应该也是计划的一环吧。”薛泉看向此人，“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医师普雷顿先生的指认，我们也不会找到您的头上。为了让他老实交代，我们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就像他说的那样，普雷顿几乎被打得不成人形，躺在地上除了偶尔抽搐一下外没有太多反应，嘴角和脖子上全是大片血迹。 “哇……我怎么觉得薛先生好像坏人啊，威胁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崔贞恩忍不住向张志远背后挪了一步。 张志远亦觉得纳闷，他们是什么时候把那名闹事的医师也逮了过来的？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审问（下） “你们简直疯了！普雷顿先生是许多贵族世家的座上宾，这事只要传出去，命运之门公司就别想在辉煌堡立足了！”法拉奇高声呵斥道。“而且你说的什么计划，我根本就不知道！” “不用急着否认，你可以先观赏一下，再考虑是否告诉我们实情。”薛泉背着手走到一旁，“但他只有一个头、两只手和两只脚，所以伱别拖太久，不然就算活下来，剩下的人生也会相当不便。” “什么……意思？”法拉奇问道。 这次没有人回答他。 安东尼狰狞一笑，从墙角抄起一把斧头。“你们让开点，免得沾到。” 说完他猛地朝普雷顿的右手劈去。 “啊！”崔贞恩惊叫一声，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随着一声闷响，一条手臂顿时与身体分离！ 即使被揍得神志不清的普雷顿也感受到了断肢的剧烈疼痛，他猛地睁开眼，口里突出一大串血沫，嗷嗷直叫起来。 “你给我闭嘴！”安东尼一脚踩在医师背上，用斧柄猛击他的嘴巴，瞬间将他的声音连带大半牙齿都打回了肚子里！ 普雷顿脸上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凹洞。 法拉奇打了个哆嗦，“不，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该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等下……这样做是否太……” 张志远走向薛泉，却被对方按着肩膀道，“我说过了，你们看着就好，这里我会负责。” “接下来是左手。”安东尼继续抬起斧头，干净利落的劈下了普雷顿剩下的臂膀。 后者拼命扭动起来！ “喂，来个人帮我按住他！”俄国人叫道。 “我来吧。”邪魔姑娘蹲下身来，伸出双手锁住了对方的脚踝。 “多谢，现在是第三斧！” 只听到噗的一声，普雷顿的左腿也被卸载下来，溅出的血液甚至沾到了法拉奇脸上。 乐生经理的眼中浮现出浓郁的恐惧之色。 他见过许多死人，无论是旧大陆还是新大陆，死在街边的流浪民就跟野猫野狗一般，没什么稀罕的。但普雷顿不同，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公民，尽管没有爵位，可他已经被上流阶层所接受，收入丰厚、衣食无忧，就跟自己一样，属于不该死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如今却像是条野狗一样任人宰割。 “他蛊惑民众围攻耶妮圣堂，这是他应得的惩罚。”薛泉走到法拉奇背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两边，“所以即使他交代出了你，也不能免去死罪。现在我们好奇的是，炸毁制药厂房的人又会是谁。如果此事到你为止，那你也是死罪，无法赦免。不过另有他人的话，你的罪孽就没那么深重了，可以与揭发相互抵消——你看，我们还是很讲道理的，分得清言语与行动上的罪孽差异。” “我……” 咔嚓！ 安东尼第四次挥下斧头，普雷顿的手脚都与身体分离开来。这时候他连惨叫都发不出一声，身体只能反射性的颤抖，口鼻间涌出的全是血沫。 “最后是脑袋，接下来就到你。”他舔了舔嘴唇，阴冷的看向法拉奇。 “我们非得做到这个地步吗？薛先生！”张志远再次阻拦道。 “这些人是我们的敌人！你懂敌人的意思吗？”薛泉不为所动，“你不会认为你落到他们手上，他们会让你简单去死吧？” “可我们这样做了，就跟他们没什么区别了！” “跟他说什么废话，”安东尼不屑道，“在我看来，怎么样都比死在敌人手上好。” 说完他猛地挥舞斧头，在众目睽睽下将普雷顿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啊————！” 惨叫的却是法拉奇。 “考虑时间已经结束了。”安东尼拔出沾满鲜血和组织液的斧头，狰狞的对准乐生公司经理。 当血滴到后者的脸上时，他的那点抵抗心理彻底崩溃了。 “等、等下……动手的是艾布维奇！肯定是他！”法拉奇嘶吼道，“我没有参与过任何针对你们的行动，我发誓！” “艾布维奇……黑钢的头目？”薛泉挑了挑眉毛。 “不错！他是佣兵出身，下手没有轻重，我只是想让他们给圣堂一点压力，谁知道他会搞出这种事情来，我心底也很愧疚！” “后面的废话就不必说了，”安东尼打断道，“只有黑钢？高天矿业没有参与其中？” “这……我不知道……我只找了黑钢……” “啧，可惜。” “所以这不就核实了吗？”薛泉拍了拍对方的脸颊，“既然你说了，我们也会守约，留你一条性命。不过接下来免得你通风报信，你还得在我们这儿待上两天。放心，吃喝不会忘掉你那份的。” 安东尼扔下斧头，将黑头套罩在法拉奇脸上，将他连人带椅子扛了出去。 “呼……还真不容易。”邪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一地血浆该怎么清理啊。” “身躯是主持人制造出来的，应该能瞬间消除吧。”薛泉试着联系朝阳道，“主持人先生，您可以回收躯体了。” 随着刷的一声轻响，满地肢体和血浆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志远惊讶的眨眨眼，“等下……普雷顿是假的？” “嗯……用积分换的。”薛泉点头，“足足五百点。” “可他明明像个活人啊…… “不是像活人，他就是活人。”邪魔抱着后脑勺轻松道，“你们不也是活人吗？” “原来如此……”一旁的浅原鸣子露出恍然的神色，“有灵魂在躯壳里的话，确实可以做到惨叫和挣扎……而且主持人还能将疼痛参数调到最低。” “所以这个人不会是——” “周知吧！”张志远和崔贞恩异口同声道。 “张哥，我演得如何？是不是让你觉得心里瓦凉瓦凉的？”周知这时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无比得意的说道，“不过痛觉为零确实不好控制肢体，我想原地打滚都做不到。” “放屁！知道我为什么要打碎你的嘴吗！”安东尼这时也回来了，他对周知的炫耀嗤之以鼻，“哪有人被揍得气息奄奄还能叫的那么响亮，我生怕你直接喊出一句救命来！” “什么嘛！这事为什么没人跟我说？”张志远表面一副不满的模样，心底却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万一我情绪再激动点，弄砸了怎么办？” “因为不说才足够真实。恕我直言，如果把你们都加进这场戏里来，法拉奇恐怕交代得还不会如此顺畅。这人也是个老狐狸，与其演得不好露出破绽，不如不演。” 薛泉走到张志远面前，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你要是一声不吭我才不放心呢。你做得很好，把这个信念保持下去。我们与这群家伙绝不是一类人。”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兑换界面我也看过……并没有躯体的兑换选项啊？”崔贞恩提出疑问道。 “这个嘛……是我跟主持人协商后特制的。”薛泉笑了笑，“包括让周知来控制躯壳也是。毕竟没有乐园官方帮忙，我们做不到这么完美的骗局。” 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原来还可以特别协商吗？” “如果对任务有较大帮助，且积分足够的话，乐园当然也愿意听取玩家的需求。”朝阳的虚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现在发布任务变更：目标已确定为黑钢安保公司，所有人奖励两千点积分。新目标为瓦解黑钢公司，并对艾布维奇提出单独悬赏。” “总算到了我最喜欢的部分。”安东尼双拳相击道。 “我们得先打听黑钢的情报，现在除开他们公司在哪里以及经理是谁之外，其他信息一概不知。”薛泉再次担当起了行动的谋划者，“不知道你们之前是怎么解决情报问题的？” 这话一出，其余玩家不禁有些哑然。 浅原鸣子更是把头偏开，轻轻哼起小曲来。 “其实我们上一轮劫火车时，情报全是由乐园提供的……”张志远咳嗽两声说道。 “那这一次呢？” 他看向朝阳，后者则保持着沉默。 “看来这次行不通了。” “应该不是不行，而是在我们失败前主持人不会再多做提示。”周知开口道，“上一次也是，我们有两天时间来获取情报，但最终宣告失败后才从主持人那里获知下一步计划。当然……积分也被扣除掉不少。” “原来如此。”薛泉倒显得很轻松，“那我们还是先自己来吧。我有一个提议，比起玩家这样的外来者，当地人显然更容易打探这个世界的消息。我在想，是否能把非玩家也拉入到我们的会议中来，这样我们可以在不增加玩家数量的基础上提升自身的实力。” “你确定？我们要干的可都是远离规则之外的大事。”浅原鸣子质疑道，“而且他们的忠诚也无法保证。” “我观察过很久，如今乐园游戏在这个世界已成为宗教一般的存在，而那位代表乐园官方的朝先生，索性就是修女口中的神明代言人。那个……我这样说你不会有意见吧，主持人先生。”薛泉看向朝阳。 朝阳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一般。 事实上他也很好奇，以玩家的视角是怎么看待乐园之主这一存在的。 “既然没有，那我就接着说了。乐园的影响力不大，但在圣堂这一块是相当明显的，而这些人都可以视为我们的同伴。特别是那两位……丹恩先生和朱迪小姐，我跟他们私下交谈过，发现他们都非常支持乐园带来的变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并不支持辉煌堡现有的规则，是我们可以接纳的对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至于浅原小姐提到的忠诚……我们玩家之间有任何忠诚可言吗？大家都不过是因为利益和乐趣才聚集到一起的。只要乐园还是打破规则的代表，就总会有不安于现状的人靠拢到我们身边。” “确实……”张志远深有同感，“这么多轮游戏尝试下来，我觉得两位记者都是值得信赖的人。让他们去打听情报也比我们要靠谱。” 提到情报，浅原鸣子识趣的闭上了嘴。 “那我去叫他们来。”周知自告奋勇说道，“他们现在也常住在圣堂。” …… 丹恩和朱迪来到地下大厅时，心中既有兴奋之情，也不乏一丝忐忑。 他们很早就知道，乐园之主拥有一批极为虔诚的死士，这些人品性高洁，愿意为了陌生人赴汤蹈火，即使面对强敌也毫不退让。这些人无疑是乐园最为核心的力量，也是朝先生敢对抗四大公司的底气。 两人暗地里称其为神选者。 过去他们只间接帮助过神选者，从来没有参与过计划的制订与实施，这一次突然接到神选者的邀请，意味着乐园之主认可了他们的贡献，两人自然是兴奋不已。忐忑也是因为和这种能力又强、信仰又虔诚的核心教徒打交道，难免会有不少压力。 不过看到老熟人“张强”后，丹恩和朱迪都放松了些许。 “请坐。”薛泉笑吟吟道，“这里就是乐园的临时基地，小是小了点，但该有的东西都有。茶要绿的还是红的？” “呃……我不怎么渴。”朱迪有些紧张，连连摆手道。 丹恩倒是见过许多大场面，对方这么一客套，他很快进入了状态，“红茶吧，谢谢伱。” 薛泉一边泡茶，一边说道，“是这样……我们已经查出了爆炸事件的幕后主使。确实有人在恶意攻击命运之门药业公司，但本质上还是想让圣堂回到以前的模样。” “这么快？”丹恩惊讶道。他也有在找关系打探内情，可这种事情也许要等十天半月才有些反馈。 而对方仅仅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嗯，这伙人做得太粗糙也是个原因，总之根据线人透露，此事有极大可能跟黑钢安保有关。目前来看他们的做法是先打击命运之门的生产部门，再运用舆论不断增加压力，一般公司很难抗得住。如果连生产都维持不下去，利润也因抵制屡创新低，公司不想倒闭那就只有被吞并一条路可走了。” 而乐园绝不会向这些人投降。 丹恩已经隐隐猜到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们需要黑钢的情报。” “不错。”薛泉欣然承认道，“他们有多少人，常用武器是什么，活动方式、头目信息……我们都想知道。” “其实……收集这些并不难。”朱迪接过话来，“因为他们毕竟是大公司，不管做什么都很容易被关注。只是在四大公司里，黑钢安保算是最凶狠的一家……几年前西街区一个帮派与黑钢发生摩擦，结果被艾布维奇带人找上门去，杀得几乎全灭。不光如此，黑钢还把帮派里有名有姓的人抓回营地折磨了半个多月，最后把他们挂在刑架上示众时，这些人几乎看不出人样了……” “毕竟是刀头舔血的佣兵，对别人狠一点才能产生威慑力。”安东尼吹了声口哨，“文明社会都难免，更何况在这里。”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前往地底 “帮派对敌人也很残酷，黑钢更让人畏惧的地方是实力。”丹恩神情凝重的说道，“据传他们拥有好几名戍卫级别的武者，也有人说他们之中已有人达到大师级水准，只是没有回旧大陆重新定级而已。如果遇上这群人，你们务必要多加小心。” “这级别怎么分的？”俄国人来了兴趣，“能硬吃子弹吗？” 记者苦笑，“这个……我也不清楚，如果评定为大师级别的话，个体的感知力、力量和速度都和普通人有天渊之别。例如城卫军指挥官珊黛拉，她就可以从旧城区的南城墙上面一跃而下且不受伤。” “旧城墙？海滩边的那座？”周知倒吸了口凉气，“少说也有快十米高了吧！” “我们不应该都是碳基生物吗？”张志远叹气。 “你是真没察觉还是假没察觉啊。”安东尼瞥了他一眼，“不管是在这儿，还是在另一边，我们都比过去要强了，这显然跟这个世界的气息离不开关系。” “欸，有吗？” “有的。”浅原鸣子忽然开口道，“以前我只能和自己的剑道师父勉强打个平手，现在却能屡次压制住他，这对于力量相差悬殊的个体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另外，我的卧推和硬拉数据也有了大幅提升，为了不引起怀疑，我已经把健身教练给辞退了。” “你最近疏于锻炼了吧，正义先生。”安东尼嗤笑道，“这东西只要稍微练一练，立刻就能和以前看出差距。” “另一边？”丹恩与朱迪面面相觑，“那里是乐园之主所在的领域吗？” 这下玩家才反应过来，大厅里不全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 “伱可以这么理解，它就跟基地的意思差不多，我们习惯把落脚点称为世界，比如这儿就叫辉煌堡世界。”薛泉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请问二位，这些拥有级别的高手一共有多少人？能摸清他们的底细吗？” 丹恩也没有继续追问，“这是黑钢安保的核心机密，比起之前那些情报要稀缺得多。我会试着打听，但希望不大。” “行，那我们就先把注意力放在情报收集上，除开丹恩先生和朱迪小姐外，其他人也不要闲着，能打听一点是一点。”薛泉做总结陈词道，“不过我们绝不能把时间拖得太久，沉默也是种示弱，黑钢动手后其他公司恐怕都会蠢蠢欲动。加上乐生经理无故失踪，时间长了容易让对方警觉，所以我建议最多相隔一天时间。” “最多到明天晚上？”张志远问。 “正是。”薛泉的回答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然他心中早有定论，“到时候不管情报打听到何种地步，我们都要展开反击了。” …… 随着闸门合上，升降机离开764号矿道的站台，开始缓缓下降。 离开站台后，周围陡然暗淡下来，仿佛黑暗包围了升降机箱。整个耳边只剩下钢绳摩擦转轮的声音，显得既刺耳又安静。 升降机上搭载着三名乘客，分别是高天矿业辉煌堡区总经理，德赫尼；公司的安保队长奎拉，以及总公司监察官洛根。 从职位上来说，分区总经理要高过监察官不少，但对方毕竟是从总公司来考察的，这边能得到多少资源，相当一部分取决于监察官的报告，因此德赫尼一路热情招待，生怕怠慢了对方。 “接下来我们会一路向下，直到地海望台，”德赫尼主动介绍道，“本公司近些年来的努力，都将在那儿呈现。” 洛根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回了句，“这里不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阁下好眼光，它原本是一个天然深井，顶部被岩层封死，而764号恰好打通了这个深井，才让我们发现了地底深处的矿脉。” “既然如此，你们应该把这个发现好好利用起来，但我看到此地并没有太多升降台。为何？是因为缺乏蒸汽奇构么？”洛根淡淡道。 “不是……我们只是不想让地底暴露在太多人眼中。”德赫尼搓着手笑了笑，“毕竟下面的东西可不一般。” “行，我拭目以待。” 洛根漫不经心的回了句。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监察官，他去过许多分公司矿洞，也见过数不清的经理人对他吹嘘矿区里挖到了了不得的玩意。但结果是大多数发现都被严重夸大了，要么是遗迹废墟，要么是古典奇构；前者不带文字记录的话，连等重量的石头都比不上，后者往往在四级和三级奇构间徘徊，能值点钱，却也不会太多。 最关键的是，这些矿场经理时常会为挖掘新奇玩意投入大量人力和财力，使得矿石产量大幅下降，对于公司来说，这就相当得不偿失了。所以大多数吹嘘自己的经理最终的下场就是被扫地出门，从新贵阶层直接沦落成普通公民，如果他们再背点债务的话，结局比贫民还不如。 辉煌堡矿业部门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三年前，这边矿石的产量就一直在跌。短时间内有波动很正常，比如旧矿井枯竭，而新矿井尚未投入生产。可三年都这样就不正常了，特别是辉煌堡除开生产铁、铜、镍外，还有相当重要的黄金与辉矿石，持续的下跌是董事会不能允许的。 高天公司财大气粗，负担得起损失是一回事，关键是董事会绝不希望看到一只蛀虫附在身上持续吸血——两条腿的职业经理人对他们来说要多少有多少，不称职就提桶滚蛋，这也是洛根来此的原因。 深度指示器不断跳动，眼看着往五百大关迈进。 “居然这么深？”洛根有些担心的抬头看了眼——上方完全被黑暗吞没，仅仅能看到两米左右的钢缆与挂钩相连，轻微的地底风都能让电梯发生晃动。 “请放心，这套升降机我们都是一个月一检，安全方面绝对没问题，而且五百米离地面已经不远了。”德赫尼信誓旦旦道。 就在这时，洛根眼角捕捉到了一丝淡绿色的荧光。 对他来说，这种柔和的光芒再熟悉不过。 那是最上等辉石才拥有的光辉。 他靠到升降梯边缘，探头向下方望去，只见一条翠绿色的矿脉半埋在岩层中，宛如大地的血管。 “见鬼，你们居然放着这等矿脉不动？”洛根匪夷所思道。 那可是一根根金条！ “高品辉石确实很不错，但比起我们发现的宝物就显得相当一般了。”德赫尼显得信心十足。 “莫非是一二等奇构？”监察官之前的轻视也开始动摇，就算最愚蠢的矿场经理，也不可能不知道高品级辉石的价值。 “我不好判断，只有您才能确定它的价值。”他说到这里时，升降梯也随着哐当一声落到了底，深度指示器停留在616米字样上。“请跟我来，您马上就能看到它。”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接触未知 洛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夸大其词的经理他见过许多，但放着上等辉石不开采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跟着对方走下升降梯，他发现脚下踩着的不是泥土或岩石，而是花岗岩打磨出来的平直地板。这说明此地曾经也是一处地表建筑，不过因为某种原因沉入到地底，成为了现近的“遗迹废墟”。矿产公司经常会跟废墟打交道，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洛根看到不远处出现了许多营帐，整齐的排列成十来行，在辉石幽光的映照下宛若一座座起伏的小丘陵。这等规模的营区少说可以容纳近百人，应该是辉煌堡公司探索地下时建立的，不过此刻营地内已空空荡荡，不见一丝烟火，帐篷上甚至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您当心，不要再往左边去了。”安保队长忽然抓住他的胳膊。 腰间的油灯摇晃两下，照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而他的脚离边缘仅剩一步之遥。 “该死！这里为什么不设警示栏？” “抱歉……我忘记提醒您了。”德赫尼连忙致歉道，“以前这里是有栏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经常会消失，我们重架了好几遍也没用，最后只能作罢。” “消失？” “对，应该是掉到更下层的地界去了。无论我们换多深的桩钉都没用，它总是会在某一天被连根拔起。” 洛根甩开奎拉的手，慢慢靠到边缘处，摘下油灯探照了下，发现既不能看到沟壑的对面，也照不亮沟底。下面并非一片漆黑，而是在辉石幽光下泛出淡淡的青蓝色，从上方看像是云雾也像是地下泉水。 “所以你们才会把这里称作地海望台。” “没错，我们所在的地方就像一个台阶，下面才是真正的深井。之前我也派人下去探过，但最多只能深入一百米，再往下就会有毒气，那种青色的反光应该也跟毒气有关。”德赫尼解释道。 有毒气，栏杆还经常莫名消失，这里简直就是埋葬矿工的好地方。 “行吧，我们继续前进。”洛根重新回到花岗石板上，“不过接下来有危险的地方你最好提前告诉我，万一我在此负伤或是死掉，你应该知道公司会怎么处置伱。” “是、是，保证不会有了。”德赫尼尴尬的应道。 高天总部派出的监察官，都是奇构使用者。为了防止分公司在谎言被揭穿后杀人灭口，他们出差时会随身携带一种名为共鸣颚骨的秘法神器，此物能将死者生前所感知到的最后片段传回总部，一旦发现是非意外，不管原因为是什么，经理人都必然脱不了关系。 所以大部分经理遇到总部监察官时，宁可自己断条腿也不希望对方出什么事情。 三人又向前走了快四百米，穿过一道木制栅栏后，来到一块巨大的岩壁面前。岩壁上刻画着许多纹路，有的像飞鸟，有的像走兽，看上去十分古朴。发光的辉石矿就嵌在岩层中，仿佛巨树的分叉树枝，它们一路向下汇聚，到底部时合并成了一根粗壮的“树干”。树干同样深嵌岩石之内，周围搭设着大量脚手架，似乎是由人一点一点开凿出来的。 这可有些出乎了洛根的意料。 他从上面看还以为只是零星的几条矿脉，但到了这里，他发现这居然是一条极为厚实的大矿脉！如果把整个岩壁都凿空，将里面的“树干矿石”完全暴露出来，那会是个多大的量？恐怕足有上万吨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区域的？”洛根忍不住问道。 “应该是三年前。”德赫尼想了想回答。 “三年！为什么不报告公司？”他恼火道，“这可是大发现，你作为地区经理有可能会被提拔去总公司，那边难道不比在新大陆吃土好？” “因为我想要得更多。” “什么？”他微微一愣。 “您看到树干下方的洞穴了么？这些矿石皆因洞里的东西而生，所以比起一点小功劳而被调离辉煌堡，显然拿到下面的宝物再报告更加合适。”德赫尼也不再隐瞒，“不过既然总部已经派出了监察官，那我再拖延也不太合适，所以还请您为我作个证，证明确实是我发现了这一切。” “呵，到现在还在卖关子。”洛根也懒得跟他计较，迈步走进树干中央的洞穴，“放心，如果是一等奇构，总公司一定会重重奖赏你。” 洞穴离地不高，也就两米左右，显得相当压抑。洞的内部东倒西歪躺着许多油灯，似乎是陆续被遗弃在此的，基本没啥用处了。而这里也不需要额外照明，上品辉石的光芒在近距离下比满月还要明亮。不到十余步，他就已经看到了立于洞穴中央的“宝物”。 那是一个半埋在石笋中的丝状晶体，它露出的部分约一米左右，头部像是精致的五边形雪花，下方则是一根根细如发丝的红色晶石柱，这让洛根不由得想起了一样东西：动物的脊椎神经。 医学院把脊柱里的玩意掏出来后浸泡在防腐液玻璃缸里的样子，就跟这个差不多。 任何纤细的东西都难免脆弱。 但它却没有丝毫断裂的迹象，即使包裹它的岩石正在分崩离析，它身上也找不到一丝裂纹。 这种神奇的东西，毫无疑问是奇构了。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奇构的真实模样，为了人们方便使用，往往会对奇构进行封装，或是按照其能力打造出合适的覆盖甲。如果拆下那些机械零件，就会发现奇构本体通常各有各的怪异。 关键在于，它是属于二等奇构，还是一等奇构。 如果是后者，那么辉煌堡经理就不算有过，而是有功了——一等奇构具有的能力，远远超过那些辉石造出来的人工核心。换句话说，上品辉石再多，也只是给公司锦上添花，而一等奇构却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洛根深吸口气，决定自己试一试。 他理论知识很丰富，却没有真正接触过一等奇构，毕竟这玩意相当稀少，连高天公司本部都只有一具一等奇构，还被封锁在高墙铁壁之下，以他的级别根本没资格靠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因素，洛根觉得自己浑身有些发痒，特别是手背和脚底。但这种关键时候他已顾不上那么多，如果能为公司带去一等奇构的消息，他绝对会被记上大功。不过他心底还有另一种奢望，那就是奇构认可了他，选择与他共存。 这也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一等奇构与其余奇构最大的区别就是拥有一定的自我意识，有的会接纳许多人，好似跟机器一般，来者不拒；有的却只会选择一两个人，成为那人的专属奇构。而这样的人基本都在历史中留下了厚重的一笔。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梅耶」 洛根靠近石笋，伸手轻触奇构，试着去意识与之产生共鸣。那是一种天赋之人特有的感觉，就好像听觉和视觉一样，他也能感受到奇构内部的跳动，甚至能听到它们的“言语”。 根据奇构本源一书的描叙，这些“言语”多种多样，如果站在一大堆奇构面前，就好比身处于密林之中，虫鸣鸟叫不绝于耳。但唯有一等奇构的语言能够被人理解，或者说，它会使用可以被听懂的“言语”与人沟通。 “如果你是一等奇构，那么向我证明吧。”他低声说道。 随着手指与奇构的接触，一副画面涌入了他的脑海——这让洛根略有些失望，此物似乎并不能与他交流，画面是折中的表达方式。不过他还是闭上眼，耐心感受画中的内容。这往往昭示着奇构的作用与上限。 监察官看到了一座雕像。 无数男女围绕在雕像四周，恭敬的行礼跪拜。雕像下方摆着一张担架，而担架上似乎躺着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 当绿色的光芒从雕像头顶洒下，男子遍布全身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到半分钟，他就完全恢复了正常。众人为之欢呼雀跃，并不断高喊着一个词语。 「梅耶！」 洛根大骇！作为公司倚重的监察官，他不光对矿业、古生物和机械学等知识具有较全面的掌握，对神学也有一定涉猎，这个词语加上画面中的景象，让他立刻辨认出了雕像的身份！ 仁爱女神梅耶！ 这件东西难道曾属于神明所有？ 那绝对是无可争议的一等奇构了！ 问题是它为什么不回应自己的试探？ 洛根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奇构拥有自我意识，那会不会因为存在厌恶或憎恨的想法而拒绝与他交流呢？ 这是书上从未提过的东西。 他想到此点的瞬间，一层细汗从背后涌了出来。 “我检查完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洛根嘟囔着像转身，却发现自己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他的脚呢？ 还有……为什么身上会这么痒！？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不知何时长高了几分，也变得更瘦了，裤子无声的滑落下去，挂在腰带上的油灯也跌落在地。 他的双脚居然变成了一团蠕动的藤曼，并且仿佛有自己的思想一般，正不断向岩石内部爬去！ 不……这是我的脚，你们别走啊！ “该死，德赫尼，快帮帮我！”洛根忍不住尖叫起来，“你没看到我的脚跑了吗！” 然而那位热情的经理却毫无反应。 他拼命扭过头去，愕然发现自己背后空无一人。 德赫尼……根本没有进来？ 不，他钻进洞里时，明明听到后方有脚步声来着！ “伱个混账！快把我从这里带出去！”洛根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从内兜里摸出共鸣颚骨，“我要是出了问题，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共鸣颚骨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与他心有灵犀。 此刻这块秘法神器就像一块普通的钢铁，毫无生气的静置在他掌心中。 为什么，他是神器的主人啊！他是少有的天赋者啊！ 吧嗒。 随着他的手也变成一束藤曼，铁块从缝隙中滑落，掉在了一堆油灯之间。 不……事情不应该变成这样…… 他绝望的看向来时的洞口，拼命想要靠拢过去，但身子已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忽然，洛根看到了一个怪物——它倒影在辉石矿晶体中，仿佛一大团缠绕在一起的蔷薇藤，最可笑的是，这些藤曼居然还有手有脚，乍眼望去竟似几分人的影子。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模样吗？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秘法神器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了。 现在的他，哪还算是什么人啊！ 只听到扑邱一声，洛根的身躯与手脚彻底化作藤曼四散开来，它们宛如脱困的青蛇一般分头钻入岩石中，瞬间就没了踪影。 远处的德赫尼放下望远镜，忍不住抠了抠自己的手背，“我忘记告诉他，接触时间不能超过两分三十秒了。” “两分半钟的限制是指在外围挖掘石笋的矿工。”奎拉替领导补充道，“如果直接碰触到，一秒都不行。” “是吗？多谢提醒。” 德赫尼拿起胸前的哨子，用力吹响。伴随着刺耳的哨音，上百盏灯火被陆续点亮，一队又一队的人从隐藏之处走出，进入各自的工作岗位。 “第十四挖掘小队准备，记住你们的接触时间，现在开始计时——冲！” 在监工的指挥下，一群矿工扛着铁锹和锄头冲向辉矿石洞底，寂静的矿场再次变得忙碌起来。 …… 次日，情况就如同薛泉预料的那样，辉煌堡大小报刊几乎都报道了丰谷街的爆炸事件，并将矛头一致指向了命运之门的制药厂房。 杰迪兄弟报甚至还找到屋子的原主人——百灵鸟戏剧班并进行了一段采访，后者先是对棚屋被炸表示愤慨，之后又说新租户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相反租金给得很及时，待人也很有礼貌。他们后来收拾东西时也去过棚房，发现那里并未闻到明显的硫磺味。 “虽然我们没有找到爆炸与命运之门公司相关的直接证据，但这正说明后者相当善于隐藏自己。他们与房东保持着良好关系，及时给付租金，却从未告诉戏剧班，公司实际上向银行接了一大笔贷款，他们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阔绰。关于这家公司的资金流动情况，杰迪兄弟将会继续为您深挖……” 读到最后，朱迪都忍不住想要手撕报纸了，“这两人怎么能这么写报道！我和丹恩在的时候，他们还没离谱到这个程度！” “大概正是因为你们不在了，他才必须用更具噱头的报道来吸引买家吧。”薛泉显得相当淡定。 “这下全城居民都会认为爆炸是因我们而起了。”朱迪忧心忡忡道，“圣堂门口从早上起就有人驻留围观，如果不是城卫军留了两名士兵，只怕又会变成昨天的情况。不行，我得写点什么……” “就算你写了，估计也找不到报纸来发。”薛泉不以为然说，“归根到底，在有人不断推波助澜的情况下，想要快速平息这股波澜本来就不太可能。只有切除背后的助力，再加上一段时间去淡化，此事才会真正平息。” “那如果切除不了呢？” “我们就会被舆论彻底淹没，别说卖药了，卖啥都会被人唾弃。”他往椅子上靠了靠，“可惜的是，这座城市几乎没人能明白，命运之门药业公司和耶妮圣堂背后依仗的是什么。朱迪小姐，请再耐心等待一天，过了今晚你就会看到，舆论悉数倒向我们这边的奇景。”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命运行动 傍晚时分，众玩家与记者两人再次聚集在圣堂地下大厅中。 所有收集来的情报被分类贴在墙上的黑板上，并由薛泉用一条条红线连成了一副网络图。 朝阳也得承认，这名被高层选出来的人员相当合格，至少在商业竞争上拥有无与伦比的经验。 “就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黑钢安保一共分为两个部分，位于dc区的黑钢大楼，以及东边郊外的佣兵营地。”薛泉站在黑板前，用一根小木棒充当教鞭，“公司总员工数差不多在一千五左右，当然，这份信息的来源是他们自己的宣传，加上不少员工需要承担日常任务，所以实际常驻的要比这个少得多。” 张志远拿起丹恩的记述，看到上面列举了七八条安保公司的日常经营活动，比如有一条是护送从辉煌堡前往杜雷环的商队，就占去了三百余人。 “不过即使如此，营地里常驻的人手也应该两百以上。相反黑钢大楼里基本都是行政人员，总数在一百以内，而且大楼只有三层，第一层为待客大厅，基本不设防。艾布维奇基本只会在这两处移动，根据情报，他大部分时间的白天都会待在城内，十一点后返回郊外营地。” “哦？生活相当有规律嘛。”安东尼摸了摸下巴，“一般来说，越是自律的敌人身上的破绽就越少，这家伙或许是个不错的对手。”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黑钢的领导人，艾布维奇。”薛泉敲了敲黑板最中间的那张照片，“关于他的生平，我打听到了许多消息。首先，此人是佣兵出身，本身就有不错的实力。来到辉煌堡后，他通过竞争中击败多个对手，最后将所有安保公司吞下，组建成如今的黑钢公司，不得不说手腕和能力还是有的。” “您接下来要说但是了？”崔贞恩打趣道。 “没错。”他笑了笑，“但这样组成的黑钢安保，也是四大公司里底蕴最浅的一个。他们在旧大陆没有根基，是一个完全依赖辉煌堡业务的孤独体。在我曾待过的地方，被孤立的队伍也是抗压能力最差的。另外，丹恩先生还提到黑钢内部存在几个实力非同一般的强者。” “对……”丹恩有些遗憾道，“我找关系打听了，但目前只收集到两人的信息，其余的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银弹托卡姆和侩子手迪农，这作为线索已经足够了。”薛泉摇摇头，“事实上，你和朱迪对我最大的帮助，是那堆十年前的老报纸。我和周知翻了一下午，发现了几个有趣的人……比如无畏安保的创始人卡尔，铁血卫队的队长丘吉，他们的肖像图基本能跟丹恩先生找到的照片对的上。” “欸……您的意思莫非是，这些强人其实都是被艾布维奇吞并公司的创建者？”朱迪惊讶说，“我还真从没注意过这点……” “没注意到也正常，你干记者都没十年，怎么可能会关注这些过时的芝麻小事。” “什么时候薛先生连当地人的底都摸得这么清楚了？”崔贞恩小声在张志远耳边嘀咕道。 “不知道……不过每次回圣堂，我都看到他在跟人聊天，不光是记者和珍妮。”张志远小声回道，“有时候是修女、矿工、甚至是来买药的居民。说实话，他真的很健谈……” “这倒是个有趣的发现。”浅原鸣子开口道，“薛先生是认为，他们并不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团结？” “本来是一方豪强，却不得不改头换面成为黑钢的打工人，要说他们万众一心显然是太为难他们了。”薛泉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出，“艾布维奇足够强，所以他们依附在此人身边。一旦他们发现艾布维奇不再像之前那样强大，他们还会坚定的跟黑钢绑在一起吗？所以我们并不需要消灭每一个黑钢的佣兵，解决掉艾布维奇后，局面也许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那还等什么？现在才八点钟，我们这就去把黑钢大楼夷成平地。”安东尼已经跃跃欲试。 “不，我的想法是在黑钢营地消灭艾布维奇。”薛泉却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意见。 “那里敌人不是更多么？”周知惊讶的问。 “我也觉得该去城外解决。”张志远也认同道，“两个地点我都去看过了……黑钢大楼是混凝土楼，周围还紧挨着其他楼房，如果对方有逃生通道，我们的追踪视野会相当受限。” 这亦是城市巷战最难解决的问题。 一个拐角、一个楼道都能成为阻拦或伏击地点，天生不适合热兵器的发挥。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公司大楼就在辉煌堡内，城卫军的支援也会相当迅速。我们虽然不怕死……牺牲，但此时并不适合同时跟四大公司与城卫军交恶。郊外的营区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十来个帐篷和一栋两层木板房，类似于建筑工地。围墙是木栅栏加钢丝网，四周有岗哨，掐掉以后可以直接破墙而入。” 看得出来，张志远在观察地形上下了相当大的功夫。 “张先生说得很全面，请大家看一下兑换列表，”薛泉提醒道，“事实上，一个宽敞且不用担心误伤的地方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扬我们的优势。” 崔贞恩打开兑换页面，不由得瞪目结舌。 她明明昨天才看过，没想到一天过去后居然多了整整一个大类。 这个大类的名字就叫《武器》。 不光原先的刀枪棍棒都移到了此处，还增加了诸如迫击炮、75毫米野战炮等轻便身管武器。兑换列表末尾，她居然看到了熟悉的rpg-7，价格只要700点，比枪械还便宜一点！ 只不过崔贞恩很快注意到了下面的一行小字。 「不附赠弹药。」 “啥时候多出来的……” 朝阳冷不丁说话道，“各位玩家不断推动的游戏进程也会为开发者累积经验，系统框架更新仅仅是这些经验具体落实的一部分。这次将兑换列表更新到3.0，正是乐园开发者日益奋战的结果，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兑换物。” “如果我一开始就能兑换这些，怎么可能被十几只蒸汽步枪逼到绝境。”安东尼似乎对第二轮游戏提前退场依旧耿耿于怀，“主持人，你就说啥时候开放充值系统吧，这点积分不太够我花的！” 朝阳假装没有听到，又回到了gm状态。 “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大方向就决定了——在东郊的黑钢营地发起反击。”薛泉见没人反对，当即拍下板来，“接下来是作战细节……我们现在时间还很充裕，如果一切顺利，我预计将在凌晨时分展开行动！按照惯例，需要给行动起个名字，就定为「命运」吧。”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黑钢的秘密 晚上十一点二十二分，黑钢大楼里的灯光终于完全熄灭。 三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靠在大楼前。 此刻整座城市已陷入沉睡，路边只有几个流浪汉仍在垃圾堆里搜寻着生活必需品。昏黄的煤油路灯零零散散分布在街道两旁，以供夜间车辆通行。在没有电的时代，入夜后无论是工作还是寻欢作乐，都要付出比白天更多的代价。 换而言之，辉煌堡里也只有四大公司会忙碌到这个时辰。 而在大楼的对向建筑里，薛泉和丹恩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 “今天这些人的下班时间明显推迟了，是因为乐生老板失踪的消息么？”薛泉一边观察一边在本子上写着，“而且之前离开的那辆马车上，悬挂的徽记应该属于施内克.威尔航运公司的，没错吧？” “是，你没看错，当时从大楼里走出来的人就是杰瑞.威尔，威尔家族的三公子。”丹恩点点头，“艾布维奇的作息一向很规律，这次推迟肯定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 “手中握有权力，却不贪图享乐，这人一定有更大的所求。”薛泉仿佛自言自语道，“这次行动收获应该不会让乐园失望。” 果然是最虔诚的骨干，丹恩心道。这些人任何时候都把乐园之主放在思考的第一位。 忽然，他目光一凝，将望远镜又凑近了些，“他来了！看，那个人……就是艾布维奇！” 只见三人从大楼中缓缓走出，为首者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袖皮衣，腰间插有短枪，左边脸颊上有一条明显的伤疤，正是黑钢安保的头目艾布维奇。他身上完全没有一点商人的气味，双眼中带着一股暴虐的气息，光瞧外表就知道他是个危险人物。 另外两人也像黑钢公司的核心职员，只是并没有出现在丹恩提供的头目名单上。 三人很快上了马车，朝着城市东边驶去。 “我们需要追上去吗？”丹恩问。 “不用，我们的任务就是盯着黑钢大楼，确保这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至于艾布维奇离开的消息，他们会收到的。” “怎么做？” “利用神明的力量。” “明白了。”丹恩恍然大悟。上次朱迪能脱险，就是朝阁下借助乐园之主的神力发出的警告。看来这种远程传讯能力也普遍存在于核心信徒之间。 不过薛泉实际干的事情更简单一点。 他将自己的积分分出一点赠送给张志远，这个+1提示不管距离多远都是转瞬即至，对于后者而言便是艾布维奇已经出发的信号。 他真正在心里说的话是另外一句。 「麻烦告诉朝先生，他可以行动了。」 …… 朝阳自然不用自己转告自己。 对玩家来说，与当地人打成一片的侦探朝先生，和始终带着面具冷不丁出现在视野里的主持人，是两个区别鲜明的存在。当然他们心里也清楚，朝先生这个人物是乐园的官方代表之一，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主持人先生更好说话。 比如薛泉已经习惯在会议后单独找朝阳聊聊自己的想法了。 倒不是说这些想法不方便和其他人分享。 而是他有充分考虑过乐园与玩家之间的那点微妙距离，并不打算因为自己的举动改变这一现状。 这种做法可谓相当符合朝阳的心意。 对方的建议也很直白，那就是认为黑钢大楼里可能藏着不少好东西，比如说一些机密情报。一旦艾布维奇死亡，这栋大楼肯定会被封禁，到时候再想进去基本难于登天，所以不如趁这个晚上浑水摸鱼一把，即使留下什么痕迹，也会在黑钢公司的大洗牌中冲得一干二净。 不得不说，此提议着实很有吸引力。 作为安保公司，说白了是干脏活累活的打手，黑钢在辉煌堡经营这么多年，肯定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至于这些事是谁发起，又有谁不希望弄脏自己的手，想想都觉得刺激。而且这件事交给侦探先生来做确实更合适……毕竟是官方人员，换起身体来都不需要打招呼，内部协调一下就好。 朝阳等待十分钟后，悄然出现在黑钢大楼门口——当然，是以艾布维奇的形象。 由于只见过照片，分身难免捏得有点粗糙，但好在此刻是深夜，路灯的光线十分昏暗，一般人不细看的话还是很难发现他的破绽。 他拍了拍身上的黑色皮衣，大步走向入口。 两名留守的警卫很快认出了自家老大，昏昏欲睡的神情陡然精神起来。“老、老板，您怎么回来了！” 朝阳朝大门点了点下巴，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警卫顿时闭上嘴，连忙掏出钥匙串给自家老板开门。 当门打开的刹那，他伸出手抓住那串钥匙，顿时吓得警卫一哆嗦，显然不知道老板意欲何为。 但朝阳很快就松开了手。 他没有再理会两人，直接朝大楼顶层走去。 即使公司已经歇业，楼里还是有人驻守，特别是二楼和三楼的道口处，都有拿着火枪的佣兵在值班。见到离开又回来的“艾布维奇”，佣兵们大为意外，不过除了起身行礼外，他们连一句询问都未开口，显得相当训练有素。 毕竟老板走时忘了什么东西临时折返一趟也实属正常嘛。 朝阳顺着走道一路来到三层尽头，这里一扇厚实的杉木门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过门口值守的佣兵立刻拿出钥匙，躬身替他打开了这扇木门。 原来根本不用自己开门啊……他在心里忍不住腹诽了句，之前抓住门卫的钥匙串就是打算用愿力进行复刻，然后试试看有没有能够打开老板办公室的钥匙，结果没想到人家的排场比他想的更周到。 杉木门关上后，房间内外仿佛被隔绝成了两个世界，这间办公室不光宽敞豪华，而且异常静谧，他怀疑在此地开个趴体都不会惊动到走廊上的人。 屋子内唯一的光源不是油灯，而是他曾见过的上品辉石——这无疑是有钱人的最佳选择，尽管光亮十分微弱，但它不会熄灭，还不用担心火灾的风险。朝阳借着这点微光很快找到点火棒，将其他几盏油灯也都点亮后，屋内总算变得亮堂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能闻到空气中明显的烟味。茶几上的烟灰缸中盛着许多烟屁股，其中一个还在冒出淡淡青烟。 没错了，之前艾布维奇一定是在此处会见的航运公司三公子。 至于他能在这间房子里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则全凭本事了。 朝阳切换到灵犀视野，看着透明的光圈快速扩大，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其中。一时间办公室内的万物都只剩下了虚化的轮廓线。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R!P!G! 更早一些的时候，张志远等六人已经提前离开辉煌堡，进入了城市东边的郊野中。 说是郊野，实际上并不荒凉——大片的农田一块接一块，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农民搭建的平房则稀稀拉拉的分散在这些农田周边，宛若一道道低矮的城墙。新大陆的土壤无疑相当适合耕种，如果不是迷雾的阻碍，辉煌堡的规模也许会大上许多倍。 越过农场区，就能看到黑钢公司的营地。 它占地差不多两三百亩，四周都有铁丝网相连，边角位置还设有钢铁哨塔。 但在没有电的世界，这些哨塔仅仅只能用来监视营区内的情况，离开营地三十米后，夜幕就成了绝对的主宰，伸手不见五指绝不是一种夸张的形容，哪怕站起来跳上支舞，上面的人都不一定能发现。 由于新任务追加的两千积分，这次大家的装备都专业了许多。离开城镇后，他们立刻换上了全套山地迷彩服，趴在地上简直就跟石头差不多，白天都不容易发现，更别提晚上行动了。 接近到营区三百米时，一行人停止前进，就地藏匿起来。 因为走在最前的张志远发现，营地外面居然有人巡逻。 “没想到这群佣兵还挺专业的。”他趴在一块石头后，观察着对方的巡逻小队——黑钢并不指望这些人能吓跑竞争对手，他们的唯一作用就是在死前发出警告，或者惨叫也行，总之只要让营区里的人产生警觉，就算没有白费。 所以他们的装备也相当寒碜，浑身上下只有一柄长矛，连枪都没有配备。 “我们就在这里设防？”周知问。 “距离大门太远了，几把枪不好封住门口。”张志远否定道，“我们得再靠近一点。摸哨吧。” 摸哨是个技术活，但在装备压制的情况下，即使毫无经验的安东尼和浅原鸣子也能派上用场。在张志远的指挥下，三人分散开，借助夜幕的掩护靠近巡逻队必经的路线，然后趴下身子完全隐藏起来。 黑钢的巡逻队是四人一组，所以张志远得一个人解决掉两个才行。 所以他隐藏的位置也是三人中最靠左的。 当一组巡逻队靠近这片阴影地带时，全然没有注意到危险即将来临。四人彼此间的间隔差不多在十米左右，拉得如此之开正是为了防止被一网打尽，但这也给了摸哨者极大的空挡。张志远猫着身子，如幽灵般贴近小组最后一人，右手拔出匕首，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巴，干净利落的抹开了对方的脖子。 喉管一断，即使巡逻佣兵没有立刻死亡，也无法叫出声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吸气声。 他又在对方胸口补了一刀，才将对方平稳的放下。 这种近距离格杀远比开枪击毙敌人的冲击要大，特别时鲜血溅在手上的感觉，让人浑身都不自在。可他的情绪却比预想的要平静，甚至过去在军队所学到的一切技巧，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张志远跨过脚下抽搐的佣兵，朝着第二人的背后跑去。这个距离稍微长了点，难免会传出些许脚步声。目标似乎感受到了后方有人靠近，下意识转过头来，与此同时张志远纵身跃起，直接将对方扑倒在地。 前面两人觉得不对劲，立刻朝后望来。而侧面潜伏的安东尼和浅原鸣子直接开枪射击，附带消音器的步枪与亚音速子弹的配合让枪声变得非常轻微，类似于气枪出膛时的噗噗声，两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近距离的射击打了个对穿。 张志远这时也解决掉了地上的佣兵，长长喘了口气。 “干得漂亮，正义先生。”安东尼少见的夸了他一句，“你比以前顺眼多了。” 他回了个国际标准手势，接着扛起尸体，“找个地方把他们藏起来，免得其他巡逻队看到。” 三十分钟后，六人组终于悄无声息的推进了到了离营地大门一百米左右的位置。 张志远也收到了积分+1的提示。 “目标已经出发，最多十五分钟就能抵达此地，我们可以准备了。” 其余五人默契的卸下负载，开始组装武器。 他们的武器配备是四把突击步枪、一挺88式通用机枪，一把m99狙击步枪，以及一杆rpg发射器。 大家原以为只能配齐一两把新武器，没想到这次乐园的定价相当宽裕，之前一个30发满弹弹匣就要100点积分，这次给通用机枪配的1000发弹药箱也只需要500点积分。最贵的莫过于rpg榴弹，对人员杀伤性弹头350一发，但比起之前弹匣的定价来，这个价格已经相当实惠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朝阳的愿力比过去有了大幅提升，对玩家的回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抠抠搜搜了。 根据薛泉的计划，乐园的预设战场正处于营地大门之外。 这种看似狂妄的举动，却最适合玩家发挥武器带来的优势——一百米内即使是步枪也拥有很强的压制力，更别提用弹链供弹的通用机枪了。营区内的人想要出来，都得通过那个不到三米宽的大门，否则就得爬自己设下的铁丝网障碍。而门口为了防止有人冲营，还摆着许多拒马，这近一步加大了敌人突破的难度。 至于艾布维奇本人……那自然交给了rpg了。 深夜中等待一阵时间后，道路西边亮起了油灯的光芒。 “来了！” 随着周知一声低呼，所有人瞬间做好了迎敌准备。 “怎么有三辆马车？”浅原鸣子最先看清目标的情况，只见三辆马车缓缓朝营地这边驶来，每一辆车厢都基本一致，很难确定艾布维奇坐在哪一辆上面。 “这不很正常嘛，大人物都需要前呼后拥，没事时是排场，有事时是垫背。”安东尼将rpg的保险插销打开，抬起架在肩头，“该死……我还是第一次拿这玩意轰人，手都有点兴奋得抖起来了。” “别急着射击。”张志远按住他的肩头。 “放心，我知道该什么时候出手。” 众人半伏身子，静静的看着马车在面前驶过。 黑钢营地的看守显然也注意到了老板马车的靠近，但为了防止敌人伪装，他们还是尽职尽责的走到拒马前，示意马车停下。其中一名领队来到第二辆马车前，朝车内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是那辆没错了！” “你们都趴下，当心尾流！”安东尼稳稳的将准信套住第二辆马车，扣下扳机，“fireinthehole——！” 板锤向上弹起，点燃了rpg药筒中的硝化甘油，高热的起浪喷涌而出，将反步兵高爆弹头推出单筒。在强烈的冲击惯性下，弹头内的火帽也被撞针击发，火药燃气开始迅速喷发，推动着弹头加速朝目标奔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火力至上 一百米距离对助推榴弹来说不过瞬间的事。 几乎是眨眼间，这枚榴弹就钻进车厢内，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在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中，中间的马车顿时化作一团火焰，车厢被炸得支离破碎，拉车的两匹马也是顷刻就躺倒在了地上。 那些守卫同样遭了殃。密密麻麻的破片如雨点般飞溅出去，以数倍于音速的速度洞穿了他们的盔甲和身体。大部分人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失去知觉。 前后两辆马车受到的影响要稍小一些，尽管车厢被破片打得千疮百孔，但形状至少保持完整。马匹没有立刻死于爆炸，疼痛与巨响带来的惊吓让它们彻底发了狂，拉着车子就往周围跑去。 当然，这不是乐园玩家想要见到的情况。 浅原鸣子几发点射，就让马匹彻底咽了气。 张志远和崔贞恩则又往这两辆马车的车厢里补了一梭子子弹，确保里面不管坐着谁都能均匀分到一颗。 直到这时，黑钢营地的佣兵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人袭击了。 警报的钟声敲响，将入睡的人从梦中惊醒。 “两边交给我。”周知自告奋勇的为大家守护侧翼——如今那些散布在三百米外的巡逻队已经位于他们后方，虽然几柄长矛威胁不大，但被对方逼近了容易暴露团队所在的位置。 崔贞恩则负责使用狙击枪对付那些试图躲藏在掩体后的敌人。 榴弹爆炸后的十余秒内，她就解决掉了营地正面两座哨塔上探出头来查看情况的佣兵。毕竟在百米距离内，这是有能力用火枪威胁到大家的位置。 “艾布维奇还活着吗？”安东尼将第二发榴弹装进发射器，“马车里一定很热吧。” “看不清，门口全是烟。”张志远用望远镜观察了好一阵才摇头道，“不过换做一般人肯定是连完整的躯体都找不到了。” “我就说嘛……那两位记者还老惦记着什么戍卫强者，结果不都是一发rpg的事？如果还有人活着，那就再来一发。” “等、等下……”周知忽然紧张起来。 “咋了小子。” “那位邪魔小姐……又不见了！” 大家这时才发现，他们爬伏的小坑里确实只剩下了五个人。 “你们刚才都没有注意到任何响动？”张志远惊讶的问。 众人齐齐摇头。 “不愧是买了皮肤的玩家，”鸣子羡慕道，“我总觉得她跟我们都不一样。” “别管她了，就算死了也不过是退出游戏而已。”张志远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拢回来，“黑钢还没彻底瓦解呢。” 结果他们足足等了三分钟，营地里才终于冒出第一批有组织的防卫者。这些人端着蒸汽步枪，利用几辆马车做掩护，似乎想推开门口燃烧的车厢残骸与拒马。还没等他们走出大门，班用机枪密集的弹雨就覆盖了门口方圆五米的区域。 …… 黑钢营地内部此刻已乱作一团。 贝斯塔是黑钢的一名中队长，尽管自身实力平平，直到离开军队也没超过“勇士”水平，不过放到新大陆仍然算得上是一名得力干将。再加上他参与过多次实战，经验还算丰富，加盟黑钢后也算混得如鱼得水。 直到营地前的一声惊雷将他惊醒。 他无比愕然的发现，居然有人向黑钢的大本营发动了夜袭！ 他的部下约有三十人，这些人对他忠心耿耿，过去也都接受过正规军训练，因此第一时间便聚集完毕。如果是平时，他肯定已经在想着如何干掉敌人了，可今日情况却略微有所不同——因为他看到门口有辆破碎的马车正在熊熊燃烧，那散落一地的金色装饰说明了马车主人的身份。 老板被人干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至少目前来看，艾布维奇本人依旧没有现身。 他稍稍留了个心眼，让部下在原地逗留了几分钟。 也就这个档口，另一支队伍已然冲了出去。 结果令贝斯塔目瞪口呆！只见敌人的子弹宛如一阵狂风暴雨，瞬间就把冲出去的二十来人干倒一半，这还是有许多子弹打空在地上的情况。从地面激起的一根根尘柱就知道，对方的火力有多么充裕！ 这是哪家帮派来寻仇了？ 不，他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就算把辉煌堡的黑帮都聚集起来，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密集的射击——它不光需要枪多，还需要大量的训练与配合才能做到。 其他没有立刻毙命的人试图爬回营地，可无奈敌人并不想放走这群可怜虫，他们从齐射改为点射，一发又一发精准的射击将首批冲出去的佣兵全部干翻在地。 这他妈是哪来的神枪手？ 贝斯塔抓过一名手下，冲他大喊道，“去哨塔上看看情况，敌人都躲在哪，总共有多少！” 后者点点头，手脚轻快的攀上爬梯，十秒不到就钻进了哨塔顶端。 但更快的是一声沉闷的枪响！ 那名部下摇晃两下，从塔顶重重摔落下来，落地的时候不光脑袋没了，连身体都只剩下半边。 如此血腥的景象让贝斯塔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鬼了，炮弹才能打出这么惊人的效果吧？ 然而问题是，他们是怎么把一门小口径火炮打得这般迅速又如此精准的？ 就在这时，营地后方响起了蒸汽机隆隆的轰鸣声。 这声音仿佛一针强心剂，让在场佣兵士气大振。贝斯塔也不例外，他清楚那是黑钢的镇压装甲“铁锤丸”启动了。此辆战斗机器不光拥有厚实的装甲、连射机枪和四对可以在丘陵地上来去自如的大轮胎，头顶还架着一门海军火炮。 这玩意可不是几十把枪就能拦下的。 “我们也跟着铁锤丸上！”贝斯塔朝部下挥了挥手，“但别跟得太紧，记住了，这次我们不争功劳。“ 这对于佣兵来说不是一个容易执行的命令，好在大家都对中队长相当信任，没有人出言反驳。他们一直等到铁锤丸与两支中队冲出大门后，才端着枪尾随其后。 接着贝斯塔看到不远处的土路旁迸射出一团耀眼的火光！ 敌人就在营地正前方！ 他还没来及说出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再次出现，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一团极为明亮的火球！千百道亮眼的流光从镇压装甲的两侧射出，如割麦子一般将十多名佣兵切成数截。行进中的铁锤丸也戛然而止，突然没了任何动静。 发生什么事了？ 这群傻子倒是还手啊！ 贝斯塔三步并作两步，用力敲打钢铁奇构的尾门，大声喊出敌人的方位，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尾门很快被打开，一名满身是血的佣兵爬出车厢，似乎想要逃回营地，只是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后便一头栽倒在地。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祭坛 贝斯塔有些发愣的看向铁锤丸内部。 只见车里已是一片狼藉，几个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板上，身体已不太完整。座椅和扶手周围挂着一堆肠子和碎肉，并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看到的流光，实际上是烧化的金属碎片。这些碎片不光穿透了车底，还殃及到了跟随在车两旁的人。 这是什么武器？ 就算是船上的速射炮，也做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击毁一台镇压装甲吧？更令人胆寒的是，铁锤丸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的破损，敌人完全是冲着机器内的血肉之躯来的！ “喂，老大……” “老大！” 微弱的呼声越来越大，直至撞入他的脑海—— “老大！！” 这一声大喊盖过了他的耳鸣，也让周围嘈杂的声音再次回到他的耳畔。寂静的世界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佣兵的呼救与密集的枪声。 “老大，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名部下朝他吼道。 那些已经冲出去的佣兵已完全被子弹压制住，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但即使如此，那沉闷的枪声依旧会精准的带走他们。 再往前冲就是送死。 他毫不犹豫的朝后挥了挥手，“我们撤回去！” 幸运的是，他的队伍冲得比较慢，这时离大门的距离也最近。不幸的是，哪怕就这十来米的距离，也依旧得贴着地面爬回去，只要站起身一秒，立刻就会有子弹落在四周。 黑钢赢不了了。 贝斯塔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这根本就不是佣兵公司所能对付的敌人。天知道他们惹到了哪位狠角色，现在对方找上门来了。 逃回营地，然后拉倒铁丝网，从东南边逃回辉煌堡，然后与这份工作彻底说再见——这便是他短短几秒内得出的结论。 在经过老板马车旁时，贝斯塔忍不住往车厢残骸挪了挪。倒不是惦记老板的安危，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这马车里或许放着一些值钱的东西，万一有啥落在地上，那他捡起来自然不算盗窃。 何况艾布维奇这么久都没有露面，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跑了。 想到这里，他胆子不禁又大了几分。 然而就在此刻，他爬伏着的视线扫到了一只眼睛，那眼睛长在漆黑的影子上，似乎也在凝视着他。 他一开始以为那是只藏在车底的黑猫，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门口都打得这么激烈了，哪有动物还敢逗留在原地？ 念头冒出的同时，那只眼睛已经伸出了车底——借助火焰忽明忽暗的光芒，贝斯塔终于看清了这玩意的全貌：它似乎是影子，却没有紧贴地面，乍看起来就像一条黑色的布带。那只眼睛也不是长在布带上，而是一颗完整的眼珠恰好黏在上面，而现在它已滑落下来。 “我操你妈的……” 巨大的恐惧瞬间突破了他的心理，让他情不自禁的将脏话脱口而出。 还不等贝斯塔转身，黑色布条飞速一划，便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 …… 朝阳在书柜前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有一本书深深嵌在第二层的柜子中，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取出来的样子。 “找到了。” 他握住书脊，用力前推，随着这个伪装成书本的活动机关被推入柜内，整个书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接着如同双开门一般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后方的密室。 朝阳轻轻吹了声口哨。 看来过去那些解密游戏和电影都不是瞎编的，还真有人会把书柜当成密室的活动门！ 当然他也不是一味瞎找，在透明圆环的笼罩下，他注意到书柜的轮廓线平白多出了几条，这证明柜子并不是浑然一体的东西，而是每层至少用了两块木板拼接而成。如果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毕竟这么长的实木板价格不菲，但按照有钱人的尿性，能用整条肯定不会用切开的，否则就跟人造板拉不开差距了。 这件密室比书房要小得多，估摸着只有十一二平。陈设也相当简单，一张椅子、一张白桦木长桌，以及一根从房顶垂下的绳索外，基本就没别的东西了。 朝阳好奇的走到密室中央，抬头向上望去，顿时就明白了这根绳索的意义。 房顶上居然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深洞，完全看不清它另一头通向何方，只能隐约瞧见洞壁边缘反射出微弱烛光，这说明它表面非常光滑。这无疑是艾布维奇留给自己的逃生通道，一旦顺着绳索爬进密道，再将绳子收入洞中，后来者即便能第一时间发现密道，想要跟着爬进去也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薛泉的判断是对的。 黑钢大楼里果然有设计，如果他们贸然攻进来，很可能只会打草惊蛇。 朝阳走到桌子前，翻出下方的抽屉，里面是一叠叠信件，有些仿佛放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连信封都褪色了。 他没功夫在此地细看，因此决定用愿力全部浸染一遍。反正只要是被他碰触并记录后的东西，之后想复刻多少次都行。 接着他又打开另一个抽屉。 里面装着的全是鹌鹑蛋大小的宝石，红的晶莹剔透，绿的夺人心魄。哪怕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这些宝石绝对品质上乘、价值不菲。 这就没必要复刻了。 朝阳拿出一个口袋，打算照单全收。 其实杰迪兄弟报有一点没有说错，那就是命运之门的现金流已基本耗尽，必须靠银行贷款才能维持运转。不过话说回来，凭本事借来的钱，为啥不用？靠借贷的资金快速扩张地盘对于现代人而言不过是常见的商业策略罢了。 当然，能用别人的钱还债就更爽了。 收拾完这些宝石，朝阳又将目光瞄向了桌子前方的那张红布——它大概一米长，半米宽，宛如装饰画一般挂在墙上，却又没有任何内容。 信件代表着秘密，宝石代表着钱财，需要跑路时两者都相当重要，可挂张布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布后面还藏着其他通道？ 朝阳伸手想将它掀开，没料到碰到它的瞬间，红布自己就从墙上滑落下来。 墙上果然另有玄机。 但却不是朝阳想要看到的东西。 布后面是一块凹进墙内的暗柜，柜子分两层，上层放着一束干枯的野蔷薇，下层则摆有一个金盆，盆子里竟盛放着一个完整的大脑！跟枯萎的花朵相比，大脑是如此鲜活，表层水灵灵的，回沟清晰可见，好像刚端上来的一般。 我你妈的。 朝阳不由得感到胃里一阵翻腾，这让他不禁联想起了火锅店里点的脑花。但问题是，那玩意是猪脑，而这分明就是个人类的脑子！ 金盆边上还靠着一本漆黑的书籍，黑得十分不同寻常，房间的烛火还算明亮，它的表面却没有一丝光泽，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吸进了封皮里。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邪教徒 都是资本家了，能不能玩点先进的东西，怎么还搁这儿搞封建迷信啊？ 正常人绝不可能把如此恶心的东西摆在自己家里。 朝阳脑海里已经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词语。 「邪教徒」。 感情城卫军的判断没错，辉煌堡里还真混入了邪教徒，只不过他们找的方向着实离谱了点，矿工兄弟会只是打算颠覆城市，压根就没有并入邪教的想法，反倒是四大公司内部出现了邪教分子！ 可惜自己没有在神学上加点，无法从眼前这副景象中获得具体的邪教信息。 朝阳将手伸向黑皮书，想要看看里面都写了啥。 也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墙上多了一条影子，仿佛是从背后靠过来的。烛光将它清晰的映照出来，好似一条极为细长的纸片。 想偷袭？ 朝阳猛地拔出手枪，转身指向这诡异之物，结果没想到背后居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佣兵的制服，上半身赫然只有一半……但偏偏就是这半具躯体，却能无声无息的移动。一条黑色的带状物从他的体内伸出，周围还分叉出三四条同样的黑带，活像是人体身上长出的盆栽。 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忽略掉下方人类的躯体，光看这几根黑色的玩意还真有点火柴人那味儿。 朝阳决定先下手为强，反正枪上有消声器，被外面听到的概率不大。他连连扣动扳机，将四枪打进下面的血肉之躯，又对着黑色盆栽射出三发子弹。出乎意料的是，下半截身体猛地颤抖起来，似乎对子弹的射入有强烈反应，而上方的黑色“纸片”看着柔软，被子弹击中时却发出叮叮的碰撞声，同时火花四溅，一发折返回来的跳弹还差点打中朝阳自己。 这玩意居然还有相当高的硬度！ 被手枪射过一轮后，对方也终于发起了反击，只见盆栽原地旋转一圈，三条黑色纸带刮着墙面就横扫过来，速度快得根本不像话！朝阳只注意到了上方的两条，仰身堪堪躲过，然后被下方的这一条扫了个正着！ 他的双腿立刻和身体分离开来。 连带着倒下的还有木桌与椅子，后者的切口相当整齐，断面甚至能称得上光滑。 不仅如此，密室的墙上也出现了三道深深的划痕，要知道这可是混凝土建筑，足可见盆栽扫击的力量之大！ 鲜血疯狂的从大腿断裂处喷出，即使关闭了痛觉，朝阳也能感到意识在快速涣散。 这副躯体没救了。 “既然如此，那就送你们一个礼物吧。”他用出最后的力气，将手伸进怀里，按下了引爆炸药的开关——事实上，他不光准备了形似艾布维奇的分身，还给自己装了一圈tnt药包，为的就是万一被敌人包围，还能给对方一个小惊喜。虽然眼前的这玩意能不能算人都不确定，但谁让它出现在黑钢老板的办公室里呢？ 顷刻间，分身化作一团狂暴的烈焰，将书房内的一切轰成了齑粉！ …… 艾洛蒂在马车爆炸的时候就悄悄退入黑暗，接着展翅飞上夜空。 她倒不是不想和大家分享胜利的喜悦，只是想从空中确认艾布维奇的状况，杜绝他活着逃离此地的机会。 环绕马车残骸两圈后，她并没有观察到生命气息存在的迹象，反而看见了一个奇怪的迹象。 车厢里似乎有团黑光在闪烁。 她的视野里通常来说只能看到恶魔的气息以及生命之光，这种黑色的光芒还是头一回遇到。 艾洛蒂将整个天使守则回忆了一遍，也没找到相关记述。 她心中忽然多了些不好的预感。 就在准备降落之际，下方车厢残骸忽然被切开，周围撤退的佣兵瞬间倒下去一片！只见一个浑身焦黑的人体缓缓站了起来，他的上半身完全爆开，体内伸出数条黑色纸带——而这些纸带上下翻飞，所到之处几乎都会被一分为二！ 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艾洛蒂感到手臂上泛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就算拿恶魔跟它比起来都要可爱百倍！ 其余佣兵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他们不再匍匐后撤，而是尖叫着站起身来，撒开腿就往营地跑，哪怕随时可能落在身上的子弹也顾不上了。 艾洛蒂原以为会看到一场屠杀，但怪物并没有继续切割身边的佣兵，它停下脚步，所有纸带的端头微微向上翘起，指向了天使所在的位置，仿佛正凝视着她！ 她感到心脏砰砰直跳，身体里血液的流动都仿佛加速了几分。 那绝不是害怕。 而是遇见真正邪恶之物时斗志高昂的反应！ ——这样的挑战她不可能不接受。 狂风从艾洛蒂手中喷涌而出，顷刻间形成了一把无形之剑！ 「喂，你人呢？」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传入她的脑海。 艾洛蒂高高举起的双手不由得一顿。 她当然听得出来，那是朝阳的声音，不过令她迟疑的是，对方的声音隐约透露着虚弱，好像受伤了一般，这让她昂扬的战斗欲望瞬间平息了几分。扫视怪物一眼后，艾洛蒂收回目光，快速找到朝阳的本体位置，收拢翅膀俯冲下来。 “我在这儿，你没事吧？” 朝阳的声音虽然有些虚，神情却十分轻松，“我当然没事，只是消耗了一个分身，意识链接中断得比较突然罢了。对了……我叫伱是想告诉你，艾布维奇大概率是个邪教徒！我在此人的书房密室中找到了一个像是简易祭坛的摆设！” 他边说着边将自己看到的景象共享给对方。 艾洛蒂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如此，我们的计划没有出错，那马车厢里钻出的怪物十有八九就是艾布维奇本人。” 面对榴弹的直接杀伤，即便是有名有姓的强者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抗下来，艾布维奇用自己证明了这点。行动进行到这里，基本就已经可以视作成功，变成怪物模样的他不管算不算活着，都不可能继续领导黑钢公司了。 但放着这种诡异的怪物不管也不是乐园的风格，朝阳听完艾洛蒂的描述后，向所有玩家发出了任务变更消息—— 「第二阶段目标已完成，现在追加新任务：摧毁新出现的非人类敌人，限时五分钟。」 「提醒：敌人的弱点在下半身。」 额外的限时条件并不是他想给玩家故意制造难度。 主要是在灵犀视界下，朝阳看到一条鲜明的橙色光柱正朝着东边郊外赶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样的退场你满意吗？ 张志远等人也发现了营地大门口出现的异样生物。震惊之下，他们甚至忘了开枪。 “我滴个龟龟，这东西要是拿到地球去，一定会是世纪性大发现吧！”周知放下望远镜喃喃道。 崔贞恩并不这么认为。 “不，你只会被那群生物学老专家活生生掐死。” “乐园发布新任务了，确认此物与艾布维奇有关，需要我们去将其摧毁，而且只给了五分钟时间。”浅原鸣子注意到了视野左上角弹出的信息窗，开口提醒大家道。 “只有五分钟吗？恐怕是城卫军出动了。”张志远转头看向城市方向——尽管那边依旧是一片沉寂，但他们已经在营地门口堵了快二十分钟，连续的爆炸声和枪声足以引起东边两座瞭望塔的警觉。 至于黑钢安保公司……在被堵门击毙了一百多人后，他们的士气早已崩溃，连像样的反击都组织不起来了。更何况现在还出现了极为不详的怪物，说明黑钢内部有人信仰邪教，此事捅出去的话，黑钢今后都别想在辉煌堡立足。 “五分钟？我只要一分钟就行，你们都给老子看好了！”安东尼将最后一发榴弹插入发射筒，从藏身处爬起，快步朝大门口奔去。 “他想干吗？”周知惊住。 “鬼知道，先掩护好他。”张志远无奈道，“敌人营地里也许还有负隅顽抗的。” 但实际情况是现在根本没人去搭理俄国人，佣兵们看到怪物后跑得比谁都快，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安东尼就这样一个人逼近到了离怪物只有十米远的距离。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想干啥了。 他将rpg架到了对方的“脑门”上！ “这个距离太近了，弹头根本不会引爆。”浅原鸣子皱眉道。 “他也没打算引爆，估计是想靠火箭发动机的推力，直接在怪物身上打出一个窟窿来。” 经过这几轮游戏的相处，张志远已经越来越了解安东尼.契科夫的为人——他不光喜欢刺激的搏杀，也爱干出风头的事情。按照周知的说法，他在现实中是个四十大几的中年人，性情理应更加沉稳，可现在看来，他倒是有越玩越年轻的趋势。 安东尼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只见他在怪物面前半蹲下来，架好rpg，迫不及待的按下了扳机。 火箭助推榴弹顿时喷出炫目的尾焰，朝着盆栽怪物飞去——而怪物的反应也很夸张，几乎同时挥出那些细长的黑色线条，哐当一声把弹头给拨飞出去，同时还把安东尼给切成了三截。 剩下的人目瞪口呆。 好……好快！ 榴弹的初速慢归慢，那也是一秒能跑一百三十多米的玩意啊，肉眼都难以捕捉到轨迹，却被怪物轻描淡写的给弹飞了！ “你们注意到没……它好像是一直等到安东尼出手才有所反应。”崔贞恩低声说道，“难道这家伙并没有感知器官，而是根据敌意来行动的？” “要不我来试试。” 浅原鸣子主动扛起狙击枪，猫着腰跑出了小沟。 她大概向西边平移了一百米，才重新趴下，架枪瞄准。 枪响的刹那怪物果然也动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到一发子弹精准的射中了怪物下方的人形躯体，巨大的动能将一条腿直接撕裂成两半，可怪物也向地面挥出所有“布条”，把自己像弹簧一样给弹飞出去，并且腾空而起的方向正是鸣子所在的位置！ 一百米的距离眨眼间便被怪物一跃而过。 眼见逃不过，浅原鸣子拔出匕首想跟对方拼命，结果还没贴近就被斩断双脚，接着又被一条黑线笔直洞穿了脑门。 看着鸣子软软倒下的尸体，众人这才意识到此物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而时间也只剩下三分钟。 “怎么办？”周知下意识望向张志远。 后者也陷入沉思中，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枪弹并不是合适对付这种怪物，冷兵器就更别提了。主持人也提到盆栽怪物的弱点是肉体构成的下半身，那么不提前产生敌意又能攻击到弱点的东西就只有—— “炸药了。”开口的是崔贞恩。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想到了一块儿。 “炸药？”周知问。 “对……我们把足量炸药做成一个触发式药包，然后带着它接近怪物，就当是路过动物园观看新奇动物那样，然后——砰！”崔贞恩做了个爆炸的手势，“看上去就跟自杀一样，但我们不会死，怪物会。” “没时间犹豫了，先兑换tnt药包吧。”张志远说干就干，立刻把剩下的积分都换成了管状炸药，然后解下皮带将它们绑扎起来。引信很好解决，一颗高爆手雷就能让炸药殉爆。 两分钟后，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炸药包。 “我先上，然后伱们看情况再做决定。” 张志远说完后毫不犹豫的奔向了怪物。 后者在这么长的时间仅仅移动了不到十米，由于一条腿被狙击枪射断，它现在只能把另一根柔软的“布条”垂下来充当立足点，行走时宛若一个瘸子。光看怪物现在的动作很难想象它居然拥有极高的灵活性。 张志远很快追上它，并拔出了手雷的插销。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火焰眨眼间便吞没了一人一怪！当硝烟和尘土散开，怪物的下半身只剩下一截肠子和半条折断的腿。尽管上半部分看着完好无损，可它俨然已遭受重创，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先前的直立都做不到了。 “好耶，这方法有效！”崔贞恩果断有样学样，跟着冲上去补刀。 很快又是一记惊天动地的爆炸！ 周知仿佛听到了一声从心灵深处发出的哀鸣。 怪物终于不再动弹，下半身残留的脏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腐坏，直至变成漆黑的尘埃。 应该结束了？ 就在此时，周知听到后方道路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土坑里遗留的枪支和弹壳都在快速消失，显然乐园不希望来者见到这些不属于该世界的武器。 周知耸耸肩，现在想撤离无疑已经来不及了，那么最快速的退场方式显然只剩下一种。 “唉，早知道我该选第一个上的。” 他拉开手雷插销，朝着已经毫无声息的怪物遗体奔去。 “不，你等等——” 一名女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鬼使神差的朝对方的身影笑了笑，接着剧烈的爆炸让他瞬间断开了链接。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乐园的震撼无处不在 …… 大概半个小时后，珊黛拉终于率领城卫军赶到了城市东郊。 看到冒起滚滚浓烟的营地，她的心咯噔一跳，冒出的首个想法是居然有人敢向黑钢动手？ 在她的认知里，唯有邪教行事才不讲常理。 可邪教徒袭击黑钢公司的意义又在哪里？如果他们想要的是恐惧和鲜血，辉煌堡里沉睡的平民显然是更合适的目标。 当然，不管动手的人是哪方势力，能搅得黑钢营地天翻地覆的，都不会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角色。 “分散搜查，准备迎敌！” 珊黛拉翻身下马，朝手下命令道。 “大人，情况有些不对劲……”忽然一名侦察骑手朝她飞奔过来。 “什么事你直接说！” 对方却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得您亲自去看看。” 珊黛拉被被手下的反应给弄迷糊了，这都到战场上了，自己的士兵却连简单汇报情况都办不到？但此刻也不是计较对方能力的时候，她只能跟着对方离开道路，来到一片焦黑的土地前。 只见在几簇未熄灭的余焰中，静静站着一个人影。 仅仅第一眼，珊黛拉就认出了这人是谁——她背后的银色十字过于醒目，哪怕是背影都让人印象深刻。 “她怎么来了？”副官伍迪也认出了对方。 “不知道。”珊黛拉微微皱起眉头。自从去迷雾区清剿叛乱矿工后，歌薇就没有再一直紧跟着自己。不过她也没有返回教堂，还是暂住在军营中，并且经常会整夜外出，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来。由于不是城卫军的人，军纪官也不好管她，只能放任她自由行动，这个大半个月下来，大部分士兵都对这名奇怪的女子有了点印象。 “我发现她站在那一动不动，过去问话也完全不理，她又是神机教的祭司，我不敢乱来，只能向您报告。”那名侦骑低声说道。 原来如此。 对方身份特殊，又可能和黑钢营地前的这场大战有关，在事情未查明前确实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 “让大部队暂停行动，改为原地防卫。”珊黛拉吩咐道。 接着她单独走向歌薇。 还未靠近时，她便听到了一阵轻声低吟。来到身边珊黛拉才发现，对方双手合十，口中呢喃有声，似乎在为谁祈祷一般。 她的脚边坑坑洼洼，像是被类似炮弹的东西炸过，不远处还散落着几块焦黑的碎肉。另外珊黛拉还看到了几条奇怪的束带，它们扁平且光滑，通体漆黑却能倒映出周边的火光，让人一时看不出这些东西究竟是由什么材质构成的。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袭击营地的又是谁？”珊黛拉连着发问道。 这时歌薇才缓缓睁开双眼，放下手来，“放心吧，这里已经安全了。” “安全？”珊黛拉偏头看了眼仍在燃烧的营地，“那为什么看不到黑钢的佣兵出来救火？” “因为他们已经被击溃，即使还有活着的，也不敢再朝这个方向多走一步。” “谁击溃的他们？” 歌薇沉默片刻，才看向珊黛拉，“这座城市的拯救者。” “啥？”后者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以前跟这位祭司打交道时，只觉得她性子有点癫狂，但处理起事情还是挺稳当的。但现在珊黛拉却觉得对方好似换了一个人，不光问题回答得莫名其妙，连阴郁的眼影中都多了些许光亮。 事实上，歌薇心中的震撼极为强烈，直到此刻，她都没有从这种情绪中恢复过来。 她不再跟随城卫军指挥官的原因是她已经看出，这群人并没有找到邪教徒的能力，也没有做好对付邪教徒的准备。 当领主施加压力后，没有与邪教徒合作的矿工依旧被当作罪魁祸首送上绞架，珊黛拉也将此案了结，并向民众出示公告，以安抚民心——这种出于政治方面的考量，其实歌薇并不在乎，她也不关心被绞死的矿工，因为这是消灭邪教时难免要付出的代价。真正让她失望的是珊黛拉的反应，她明知道叛乱矿工跟邪教无关，却在执行完领主的命令后就终止了进一步调查，而不是将城市彻底翻个底朝天，这说明对辉煌堡掌权者而言有太多利益凌驾于邪教徒一事之上。 她终究还是只能孤军奋战。 在没有可靠线索的情况下，歌薇将作息改成了昼伏夜出——因为城卫军之前调查的那伙人，行动基本都是在夜间。而且她研究卷宗发现，这伙嫌疑犯相当诡异，每次都能弄出很大的声势，事后却能全身而退，连一个活口都抓不到。另外，他们很少对平民动手，针对的不是警局就是公司，所以她夜间的巡逻路线也是在各大公司之间游荡，希望能撞见他们下一次行动。 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等待许久的时刻终于出现。 当东郊传来爆炸声时，歌薇正好经过北边瞭望塔，她立刻搬出指挥官的名号登塔观察，发现黑钢营地时不时有火光闪起，还能隐约听到排枪声。这一发现令她大喜过望，当即驱马赶往营地。 更令歌薇振奋的是，进入郊外田野的一刻，她感到背后的秘法神器「衔尾蛇」有了反应。十字架微微颤动，表面变得温热，这都是遇到死敌时的征兆。而能让秘法神器感应到的敌人，乃是真正的邪恶——比如施展邪神力量的教徒，或是那些从另一个世界侵入进来的邪恶之物。 然而歌薇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有人挺身而出，仿佛完全感受不到邪恶实体带来的恐惧，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冲向敌人，最后引爆自身，一切只为摧毁目标。 这样的人甚至不止一个。 她想要劝阻住最后一人，因为衔尾蛇已经停止颤动，说明邪物已失去活性，可那人还是上了。不光如此，他甚至在死前回过头来，向自己微笑致意。 即使是歌薇，也感受到了一丝疯狂！ 但正如她所言，只有疯狂才是对付邪教徒最好的武器——这样的人绝对有资格成为邪恶最胆寒的对手。 与此同时，歌薇还觉察到了另一种力量的存在。这种力量的气息，她曾在中央大街上嗅到过，那时她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感知并没有出错。寂静的夜幕中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但歌薇却知道对方正在冥冥中注视着自己。 她现在已经能确定，有新的神明进入了世俗的领域，而且目前就在辉煌堡之中！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取脑者 但这些东西要怎么跟珊黛拉说明？ 她并不是哪位神明的信徒，也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最终歌薇只是简单的说道，“你的运气不错，没有真正与对方交恶。我建议你换个方向调查邪教徒，比如说黑钢公司。” “对方是指谁？” 珊黛拉仍然没有理清头绪。 歌薇没有再多做解释，而是开始收拾那些黑色带状物。 “你要带走这些东西？” “邪物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在这里它们并不会真正死亡，只要存在，就有可能对其他人产生危害。我要把它们带回教会做进一步处理。” 珊黛拉皱眉，“所以它是邪教徒召唤出来的吗？” “不确定，因为从来没有人给它们分过类。”歌薇将黑布条扛在肩头，“它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方式也多种多样，召唤只是其中之一。也许伱以前没有真正接触过邪物，不过我希望你明白，像这样的玩意能轻易杀光你的城卫军。如果它出现在辉煌堡的中央大街上，那么将是全城居民的灾难。如今有人替你承担了这份职责，所以我称他们为城市的拯救者。” 说完她径直朝着城市方向走去。 该死，她肯定知道些什么。珊黛拉将伍迪招到身边，“搜查整个营地，如果发现活人，分开扣起来盘问。此事可能跟邪教徒有关。” “又是邪教徒？”副官严肃的应道，“属下明白了。” 直到天空泛出鱼肚白，珊黛拉才将整个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正如歌薇所言，黑钢公司的驻扎营地遭到不明袭击，并且很快陷入了瘫痪。许多佣兵推倒了后方围墙上的铁丝网，头也不回的逃离营地，当城卫军进入搜查时，整个营区里只剩下不到五十人，而且大半是伤员。 据幸存者描述，袭击发生在凌晨时分，对方似乎掐准了艾布维奇返回的时间，不知用何种方式炸毁了老板乘坐的马车。他们想要反击回去，却被密集的枪弹压得走不动一步。听上去敌人好像有千军万马，可城卫军的士兵却没有在营区周围找到任何大量人马行动的痕迹。 他们发现的唯一疑似伏击点，就在道路旁的一个小坑中。坑周围有人工休整过的痕迹，以及众多交叠的脚印。 不过小坑的大小最多容纳十人，完全承担不起如此强势的进攻行动。 这让珊黛拉瞬间联想起了望水山庄遇袭案和高天列车被劫案，两个事件中都有幸存者提到了与人员规模不相称的密集火力，并且之后都没有找到与证词相符的证据。 然后怪物便出现了。 没人看清这东西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它仿佛凭空屹立在营地大门口，贸然靠近的佣兵顷刻间被切成好几块，所有人都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逃向营地。那些负伤跑不动的佣兵则躲进营房中瑟瑟发抖，直到城卫军将他们解救出来。 这些证词也在尸体上得到了验证，据手下报告，确实有十几名佣兵的身体被斩成数截，切口处异常平整。 如果再加上歌薇的说法，事情就变得相当完整了——这群袭击营地的人在怪物出现后便调转枪口对准了怪物，事实证明他们的能力确实不同一般，如此凶悍的敌人也没能逃过被消灭的命运。 “我们没有找到艾布维奇的尸体，不过幸存者同样没见过他们的老板。”伍迪说道，“到现在他都没有现身，死于袭击的可能性非常大。” 珊黛拉揉了揉额头，“辉煌堡那边去调查黑钢大楼的小队也有新消息传来，说是大楼夜里发生爆炸，第三层几乎全毁。并且当我们的人赶到时，守卫还在极力阻拦，想要隐瞒这一情况，最后没办法了才将人放进去。据他们说，爆炸发生前曾见过艾布维奇。” “所以他不管是在马车上还是在大楼里，结果都没什么区别？”伍迪忍不住感慨，“我的天……这简直是专门针对黑钢老板定下的必杀计划。没想到诺大一个安保公司，居然一夜之间就……” 黑钢此刻还有许多业务在运作，例如来往于辉煌堡和杜雷环的护卫队，比如看管贵族产业的守卫；就算把营地的佣兵都去除，他们至少还有一半以上的人手……但是珊黛拉知道副官说得没错，黑钢作为一个安保公司已经完了。等到天一亮，大量记者就会包围这里，全城人都将知道，他们什么也保护不了。 这时又有一名部下带来了新发现。 “大人，我们在营地北边约一百米的地方找到一口深井，井底似乎是座秘密监牢，关押着几个奇怪的人。” “奇怪？有多奇怪？” 那人犹豫了下，眼中露出厌恶之色，“他们的脑子被取走，后脑勺上有巨大的伤疤。不过他们都没有死……依旧有呼吸，能走动，只是像失去了知觉一样……对外面的刺激几乎没了反应。” 珊黛拉与副官对视一眼，相互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人的脑子都不在了，竟然还能活？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口深井的？” “史东队长在调查艾布维奇的住所时，发现了一条直通营地外的地下暗道，这口深井就是暗道的出口。”部下顿了顿，“另外史东队长还抓到了一名疑似监牢的看守，他说井底的一切都是老板的安排。” 跟艾布维奇有关？珊黛拉的心微微一跳，“叫史东带着人来见我。” “是！” 很快，这名看守便被带到了指挥官面前。此人精神萎顿，口中不断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放大的双眼中满是恐惧。史东问了他好多遍姓名，他才低声答道，“马希夫。” “听好了，私自监禁和凌虐他人都违反了辉煌堡律法，像你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判绞刑。”珊黛拉用柔和的语气循循善诱道，“但我清楚你是受到了老板的胁迫，才不得不干这种事情，所以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性命。告诉我，这座监牢是干什么用的？” 马希夫壮起胆子看了珊黛拉一眼，“我、我认得您，您是领主阁下的防务官。请问……那只怪物呢……” “已经被消灭了。” “城卫军做的吗？” 珊黛拉耐着性子回答，“当然。那我的问题呢？” 听到这句肯定，他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恐惧也散去不少，“……种子。我听那些人提起过，他们在培养种子。”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相的拼图 “什么样的种子？”珊黛拉追问道。 “我……我不知道。”马希夫打了个哆嗦，“每隔一段时间，牢里就会送入一批人，其中一半会被卖给医师，另一半则是种子……也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些脑子被摘除的人。这段时间我们也不被允许进入地牢，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太多细节！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些人变得相当好操控，简直就跟机器一般。老板经常会把他们当工具使用，比如训练他们驾驶马车，去撞击固定靶子，还说等技术成熟了，这些种子就能派上大用场……” 珊黛拉脑海中突然有道灵光闪过。 对丰谷街的爆炸案调查至今，就有一份报告提到了碎石路上存在马车碾压过的痕迹，而那条街属于辅街，路面相当窄，很少会有运货马车选择走那条道路。 她也考虑过一种可能：如果车上载着足够多的爆炸物，确实能实现类似药厂自爆的效果。 问题就在于，如果发生剧烈爆炸，车夫肯定活不下来。就算是四大公司，也不至于把死士消耗在这种地方。 加上没有发现进一步的证据，她也只能将这个假设暂时搁置。 可现在把两者结合在一起，整个事情就会变得连贯起来！ ——假如对方用的是种子呢？ 按照这个结论往下推，珊黛拉忽然发现，如果对命运之门动手的公司是黑钢安保，那么对黑钢安保动手的又是谁？ 那位朝先生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自己的提议，是不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他们完全有能力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珊黛拉不禁感到喉咙有些发干。 她看了眼史东，又看了眼伍迪……过去一些被她忽略的细节，也在这一刻拼凑在一起。 尸体与遗留物！ 她清楚的记得，史东曾在南岸村庄击毙了几名海盗，但那些海盗的脑袋、武器和船只最终都消失得不见踪影。望水庄园袭击案也是一样……警局局长的保镖与来袭者发生激烈交火，可城卫军找到的全是警局一方的人，对面连一粒弹壳都没发现。 然而情况后来有了改变。 高天列车被劫时，矿业公司安保与敌人战作一团，对方宁死不退，直至被增援部队包围消灭。据她了解到的情报，高天公司的人依旧没找到武器弹药，不过却确认了敌人的尸体。 接着是今日凌晨的营地围攻案，进攻一方同样找不到遗留的火器，但城卫军却在伏击坑周围发现了一名女性尸体。 她也被怪物切成数段，只是位置离大门足有一百多米，穿的衣服只有内衣，周围没有找到其他佣兵尸体，因此手下将其暂定为袭击者之一。 为什么他们不再让尸体和武器一同消失了？ 大概是因为尸体是真的，没办法一并抹消。 而想要不被怀疑的获取尸体，耶妮圣堂无疑是个好地方——那里不管死上多少人，外面也只会认为理所当然！ 高天矿业被抢劫的列车上别的没少，就少了一笔待发的工资款，之后圣堂得到了全面资助，并与四大公司中断合约！ 珊黛拉越想越觉得寒意四起。 见鬼，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 “伍迪！”她忽然开口道。 “属下在。”副官一愣，下意识应道。 “传我命令，通知所有城卫军班组，前往法福大街的……”她手举到一半又突然停下。 “大人？” 此刻珊黛拉耳边回响起了歌薇的话语。 「你的运气不错，没有真正与对方交恶。我建议你换个方向调查邪教徒，比如说黑钢公司。」 现在她知道这个对方是指谁了。 即使这伙人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并公然视辉煌堡的律法如无物，神机教祭司依旧不认可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么？如果相信歌薇的话，就意味着城卫军之前的抓捕方向是个彻底的错误！ 可因为这些人消灭了邪物，就任由他们肆意妄为的话，那领主阁下的权威何在？城卫军的职责何在？ 珊黛拉沉默半晌，将手又放了下来，“先将这地方封锁起来，在我没回来前，不要让任何记者靠近。” “您要去哪里？”伍迪忍不住问。 “等我回来后，伱自然会知道。” 在做出决定之前，她想再见一见乐园基金会的朝先生。 …… 朝阳早就回到了圣堂的秘密基地中，他确认所有玩家离线后，利用愿力丝线的感应能力将朱迪与丹恩叫到了地下。 他自己也许弄不清楚从黑钢大楼里复刻到的信件的价值，但他相信记者一定有能力分辨里面的情报。 事实也正如朝阳所想的那样。 开始查看信件的两人很快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些消息要是抖出去，绝对会在记者圈中引起一场地震！”朱迪忍不住嘟囔道，“比如这封信……居然是旧大陆贵族委托黑钢去解决情敌的邀约函。艾布维奇居然连这个也收藏着。” “对黑钢来说，这也算是种筹码吧。”朝阳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报社敢刊发这些信件吗？” 丹恩想了想回道，“如果艾布维奇没倒台，他们是不敢的，哪怕黑钢头目马上要垮台，临死前爆发出来的破坏力都不是报社能承受得了的。不过艾布维奇没了的情况下，这些信件每一封都能卖出极高的价钱。” 也就是说，哪怕提前拿到了这些证据，也无法依靠舆论扳倒艾布维奇。 果然还是武器的批判比较直截了当。 朝阳又问，“那你们找到了什么跟邪教有关的内容吗？” “暂时还没。”丹恩摇头，“您提到的大脑和玫瑰花祭坛，我印象中找不到与之相对应的教派。当然了，我不是在否定您的看法，邪教信徒千奇百怪，甚至疯子也偶尔会自称邪神使者，所以不是专业人士的话，很难道清里面的区别。事实上不光是邪神教派，新旧大陆上的正神教会都换了好一批，若是没有万理机记录的话，肯定很多神明的名号也会随之遗失。” 朝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以前并没有把邪教徒一事放在心上，毕竟在城卫军眼里，自己也是邪教一员，说明哪怕是官方人员，也多以民间传言为向导，自身对邪教并没有一个系统的认识。直到他在黑钢大楼里遇到真正诡异且难以解释的情景时，才对邪教一词有了全新的认知。 安全返回基地后，朝阳也跟丹恩详聊了一下关于邪教的话题，发现新旧大陆都按照一个普遍原则来区分正教和邪教，该原则被命名为「先后论」。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邪神之名 人们大多相信，神明诞生于世人的祈求中，是人们集体意志的具体反应，也就是先有祈祷后有神。仁爱女神也好，风暴之神也罢，都是在人类的认知下产生的神祇。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先神。 它们的出现时间或许远早于人类，甚至早于这个世界，它们遍布于宇宙之中，又或者身处另一个位面。先神不需要信徒也能存在，但它想要影响到这个世界，就必须借助信仰者的力量，因此会蛊惑人们成为自己的信徒，从而穿透这个世界的屏障。 所以先神的逻辑完全反了过来，变成了先有神后有祈祷，是违背常理的现象。 正因为这类存在比人类更古老，所以它们往往呈现出人类无法理解的形象，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无论在任何地方出现，都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破坏。 而后神是寄托于人类的理想与愿望而生，形象和言语都可以被人理解，它们也会为了保护自己的信徒，与先神战斗。 所以哪怕有些后神的祈祷者占比并不多，比如因为海卫人而诞生的风暴之神，依旧会被人们视作正神。即使有时候它会掀起狂风巨浪，吞噬海上的船只，可人们只要献上祭品，按照仪式取悦神明，就能获得正向回应。 先神则完全不同。 它们仿佛是另一类存在，不可理解，无法沟通，人们唯一能从先神身上感觉到的东西，只有无穷的未知，以及深不可测的恐惧。 这也是源自动物本能的感受。 所以它们一概被视为邪神。 朝阳听到这里，还问了丹恩另外一个问题——那现在到底存在几位叫得出名字的邪神？ 丹恩给出的答案是两位，一大一小。 一大是「腐神」，一小是「隐雾使」。 光从字面来看，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可怖邪神拥有的名号。 可惜记者先生对神学的了解也不多，一问到这些邪神轶闻的源头，丹恩也答不上来。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邪神教派绝不止两个，每个教派都对‘神谕’有着自己的理解，甚至还会互相杀戮。所以正神教会也好、各地领主军队也罢，很少会直接提及邪神，而是把邪教徒当作首要消灭目标。 “咦……”朱迪的手忽然在一封陈旧的信纸上停了下来，“这封信有些奇怪。” “奇怪在哪里？”朝阳放下茶杯，立刻问道。 “既没有署名，也没有表明身份的印签，看上去就像一张便条。”她将信展示给朝阳。 正如朱迪所说的那样，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 「范斯.怀特明日会经过眺望之丘。」 「他身边的护卫最多十二人。」 呃……听起来像是雇主提醒黑钢该办事了，就像他们曾经手的许多场肮脏交易一样。不过此信连署名都没有，留着当把柄的意义着实不大，乐园自然也不可能去追查这种陈年旧案。 “范斯.怀特？”丹恩也被吸引过来，“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等下，难道他是——” 他忽然站起身来，在基地里来回渡步两圈，随后猛地一拍手，“城卫军指挥官！” “啊？城卫军指挥官不是叫……珊黛拉吗？”朝阳承认，这些人的名字都相当难记。 “不，珊黛拉.艾伦是现任的，而范斯是前一任。” “我也记起来了。”朱迪连连点头，“三年前范斯因意外身亡，全城还举行了哀悼会！这封信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因为出了意外，而是黑钢安保动的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疯狂了！”丹恩也有点不敢置信。艾布维奇连这种活也敢接？他真不明白惹到领主头上会有什么下场吗？ “不……如果艾布维奇那时就已经成为了邪教徒，接这种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朝阳思忖道，“我更好奇的是谁向他发出的委托。这位指挥官大人有什么仇家吗？” “我得去查当时的报道。”丹恩似乎对揭开历史黑幕相当有兴趣，“不过理论上来说，城卫军总指挥就算和谁结仇，后者也不至于冒着全家被绞死的风险去谋杀他。倒是利益之争更有可能一点。” “换一个角度想想，也许是他发现了邪教徒存在于辉煌堡上流社会中呢？” “呃……三年前邪教徒就潜入城市了吗？”丹恩想了想，“除开连环凶杀案外，这三年里好像也没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隐藏而不行动，不像是邪教徒的风格。” “过去他们犯事的准备期很短吗？” “我有印象的基本都在一年以内。因为他们进入城市本就有风险，各个教会都把抓捕邪教徒当作第一要务，所以一旦有机会了就得立刻动手。” “有道理。”朝阳点点头，随后又开玩笑道，“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想来场大的。不动手则已，动手必定历史留名。” “哈哈哈……您真幽默。”丹恩陪笑道。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神使阁下，您在吗？我是珍妮。” “进来吧，门没锁。”朝阳回道。 后者推开门，向他低头行了一礼，“城卫军指挥官又来了，她说想见您。” …… 会客室中，朝阳为她递上一杯热茶，“这天才刚亮，您就登门拜访，真是让我们市民倍感安心啊。莫非是爆炸案有结果了？” 珊黛拉第一次没有露出客气的笑容，甚至没有喝茶，“我受过训练，一天睡四小时便足够。爆炸案也确实有了极大进展，我们目前高度怀疑，是黑钢安保实施了这场爆炸案。” “那您得赶紧抓捕他们了。” “我是想，可惜城卫军没法逮捕一个死人。”珊黛拉身子向前倾了倾，仿佛一位蓄势待发的捕猎者，“我之前确实小看你了……以为命运之门公司需要帮助，没想到其实是自取其辱。我来此就是想了解下，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调查到黑钢才是幕后黑手，并在一夜之前将其摧毁的。朝先生，你最好不要隐瞒，我一个人来这里，已经是尽自己最大的诚意，希望伱能明白。” 朝阳知道她没有说谎。 她不是带着军队登门问罪，而是以拜访者的身份前来，确实是种相当大的克制——特别是当她怀疑命运之门跟邪教徒有关时。 而这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前脚药厂被炸，后脚凶手便被连根铲除，只要对方深入查一查，就不可能避免会怀疑到命运之门和耶妮圣堂身上。 当然了，他本以为城卫军要花好几天时间才能调查到这一步上……看来这个世界的警务系统拉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拉胯。 朝阳笑了笑，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副面具摆在对方面前。 看到那熟悉的红黑花纹面具，珊黛拉的眼瞳猛地收缩成一点！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稳定的代价 “我曾经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自称乐园的使者。他说可以帮我一把……或者说，可以实现我的愿望。”朝阳看着那副面具，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如果我衣食无忧，肯定不会相信这种听上去就像骗子的鬼话，但对于一个行将溺水的人来说，哪怕是一根稻草我也不愿意错过。” “所以我向他求助了，毫无保留的求助了。结果是我获得了新生，不再为吃喝发愁，甚至还有些余钱来接济那些贫困之人。可以说没有乐园，就没有我现在的一切，这也是基金会名字的由来。听说新大陆需要人手开拓后，我便选择了辉煌堡作为第一个落脚点，接下来便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命运之门运营得非常顺利，而新药的效果也确实出类拔萃。” “最关键的是，我开设命运之门并不全是为了赚钱，药品定价也非常照顾穷人。在下一步要推广的计划中，我打算让这座城市的每个人都能获得医疗的机会，而且一定出得起费用！我并不是什么善人，只是为了达成与乐园的约定而已……然而这种时候却有人想要破坏命运之门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把所有人重新拉入臭不可闻的阴沟，那我能做的事也就很明了了……请他们再帮我一次。” 朝阳将自己早就编造好的“故事”缓缓道出。 没错，他早就预料到城卫军会查到医药公司头上，所以只要把命运之门和圣堂摘出去就行。 他作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医药老板，被威胁时求助他人又有什么错呢？ “……”珊黛拉拿起那副面具，脸色铁青，“按我的方法，你们也不会受到威胁……” “那圣堂怎么办？修女们的意愿就不值得被尊重吗？”朝阳反问，“确实，您可能并不会关心她们的待遇，就像您不会关心被扔进圣堂等死的矿工一样。这些人的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四大公司指定的乐生医药恶意克扣，提供给圣堂的医疗用品全是劣质垃圾货，才会导致圣堂病患死亡率居高不下。这些人才是致人死亡的凶手！” 珊黛拉半晌接不上话来。 不过朝阳亦能理解，这个时代的律法还极不完善，治安工作仅限于抢劫杀人等明显的直接犯罪。至于医疗缺陷等原因导致的间接死亡，只要不死到贵族身上，报警也没有啥用。 “所以我既无法接受您的提议，也没办法等到案件真相水落石出。我只知道如果不尽快采取行动，公司和圣堂就会毁于舆论的纷争。”朝阳略表遗憾的喝了口水，“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不妨亲自去见见乐园使者，他也许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愿意见我？”珊黛拉惊讶道。 “为什么不愿意呢？如果您遇上难以解决的麻烦，我想他一定会向您伸出援手的。当然……只要您付得起代价。” “我能问问，你付出了什么吗？” “我的余生。”朝阳故意用虔诚的语气说道，“我希望在俗世也能构建它的乐园，让世人都能享受到充满希望的生活。我知道这个目标十分遥远，但下决心起步总比一直停留要好。” 珊黛拉凝视着他，一时难辨真假。 沉默许久后她才说道，“但愿如此。我该怎么见他？伱说的乐园使者。” 朝阳指了指桌上的面具。 “今日黄昏时分，太阳没入海平线之际，西南瞭望塔顶，只要您戴着这副面具前去，就大概率能见到他。”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其实本来要去见他的是我，为了表示对乐园的感谢。不过我想他也不会介意认识一个新的迷茫者。” 迷茫？开什么玩笑，我是去找他问罪的！ 珊黛拉张开口，却没能把所想的话说出来。 她最后拿起面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你还真把责任摘出去了。”指挥官刚走，艾洛蒂便从屋外探头进来，“你觉得她会信另一个你说的话吗？” “信不信都无所谓。如今城里出现了真正的邪神之物，够她忙活一段时间了。要是她愿意信我们，乐园也能多一个帮手；不信的话也只是继续跟城卫军玩躲藏游戏，和现在没太多区别，只要她不来找圣堂和医药公司的麻烦就行。” “那你为什么不立刻见她，还要等到晚上？趁热打铁不好吗？” “因为我忙了一晚上，想下班了。”朝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就算是乐园之主，也得先睡觉来着。” …… 珊黛拉整天都在焦躁不安中度过，她先是回到东郊营地，应付记者的围攻采访，称此地昨晚发生了一起严重的邪教事件，希望居民不要擅自警戒线，靠近营地区域，接着又赶赴领主府，向领主报告黑钢公司遇袭的事件。 伯爵李奇昂也有些意外，“你确定此事跟邪教徒有关？神机教祭司那边怎么说？” 珊黛拉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把乐园的事情透露出来，“她认为……黑钢公司方面有巨大嫌疑。” “这样啊……”伯爵露出沉思的神情，“他们缴纳的税金可不少……” 珊黛拉还想再补充两句，领主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把整个黑钢的资产没收掉来弥补损失吧，当然，这么做得有证据的支持，你明白吗？” 她立刻就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跟上次清剿叛乱矿工一样……没有找到证据，就制作证据。 “……”珊黛拉低下头，“那假若他们之中真有邪教徒藏身，并且还牵扯到贵族呢？” 四大公司之所以能成为四大公司，肯定离不开资本的汇入，万一真查出什么，很难说这只是公司老板一个人的行为。 她担心的就是这个。 李奇昂打量她片刻，忽然换了一副表情，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冷冽，“你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不……大人……” “如果我们不制止矿工的暴乱行为，他们必然会伤害到正常居住于此的公民，所以把邪教问题推到他们头上，既能让整个事件得到合理解释，也能安抚人心。”他放下笔，起身离开书桌，“我问你……指挥官阁下，对于辉煌堡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稳定。”珊黛拉回答道。 “不错，稳定。没有稳定的社会，就没有繁华的一切。民众需要一个答案，他们不喜欢在惊恐不安中等待下去，商人也不愿投资给前途未卜的环境。这件事本质上也是一样，如果按女祭司所说，邪教徒已经露出水面，那我们必定要以雷霆之势回击之，不管背后支持它的是四大公司还是贵族，我都不会手软。因为邪教永远是稳定的最大敌人。” 李奇昂走到指挥官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手去干，我会支持你。”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面具主人 待到黄昏时分，珊黛拉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城市南边的瞭望塔。 守卫的士兵连忙向她行礼。 “大人！您怎么来了？” “你们有见人上去过吗？”她不动声色的问。 由于每一座瞭望塔下方都设有巨型月耀石柱，它们也是防止迷雾侵入城市的核心装置，因此塔边都有五十人左右的城卫军驻守。不光一天二十四小时全覆盖，各条能通往瞭望塔的街道也设有哨卡和警卫。 “当然不会，没有您和领主的手谕，谁也不能进入瞭望塔。”士兵抬头挺胸道，言语中满是对自己职责的骄傲。 “干得好，现在我要上去。” “是！”士兵立刻打开入口处的铁门。 珊黛拉踏上狭窄的环形楼梯，顺着塔楼一路向上。当她来到塔顶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她面前。 她甚至忍不住颤抖了下。 跟害怕、惊讶之类的情绪都无关，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身体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她手臂上的汗毛就是立了起来。 只是第一眼，她就认出了对方。 那个站在望水山庄废墟中，对她冷嘲热讽的面具人，如今就站在她眼前。 不过这一次借助着海边的夕阳，珊黛拉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从耳廓处紧实的皮肤来看，他的年纪相当年轻。 可惜的是，他仍旧戴着那副怪异的面具。 这时对方也转过身来。 “听说你想见我。” 毫无疑问，他和乐园基金会的朝是两个人，后者虽然也很大胆，但还是对自己保持着基本的尊敬。这人没有……珊黛拉听得出来，他在用对等的态度与自己说话，或许……更高一些。 珊黛拉本想问他是如何躲过守卫的视线来到这里的，可转念一想，她又把这无关紧要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总之，瞭望塔的守备肯定出现了重大漏洞，她决定让塔顶也有士兵长期看守。 “引领史东.布莱德利去海滩边截杀海盗的人是你。” 珊黛拉自己也没想到开场白会是这一句，她总觉得有时候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 “不错。” 朝阳没有否认。 此刻也没必要再否认了——乐园已到了浮出水面的时候。 “他的妹妹急需治疗，否则病情恶化很有可能会死去，乐园感受到他强烈的愿望，因此帮助了他。” “后来焚烧大剧院、袭击望水庄园、抢劫高天公司的蒸汽列车，直到昨晚的进攻黑钢营地，也全都是伱们？” “虽然细节有些出入，不过你这么认为也没什么问题。”朝阳平淡的回道。 “所以那些人都该死？你这是在代替律法执行私刑！” 珊黛拉在律法二字上强调道。 “辩经没有意义。如果遵照律法，连环凶杀案至今都不会被破获，城北警局的局长依旧以剥夺人命为乐；黑钢头目艾布维奇仍是一名潜藏的邪教徒，佣兵部队是他最好的掩护。也许有一天，你能查到他们露出的一丝破绽，不过很快你也会死在这座污垢之城中，就像你的上任一样。” “你……说什么？”她不由得一愣。 “你自己看吧。” 朝阳将那封未有署名的信件甩给她。 后者接住，快速扫了一遍，眼中的神情变了，“这是在黑钢大楼里找到的？” “你反应倒是很快。”朝阳微微颔首，“像类似跟阴谋诡计有关的密信，我的人还找到许多。你当然可以认为是我伪造的，也可以继续揪着律法一词不放，但我没那么多时间配合你。我以为你会关注一些更实际的问题，比如邪教怪物事件……如果你打算继续辩经，那么我就告辞了。” “等下！”珊黛拉下意识就将挽留之词脱口而出，“我来这儿时，也了解过范斯.怀特是怎么牺牲的。部队里的人说，当时指挥官接到报告，称一支从杜雷环返回的车队被迷雾蜘蛛袭击，他立刻率队前往，结果不幸在乱战中被蜘蛛咬中，送回城市前就咽了气。当时的报纸并没有详细报道事件经过，只有在城卫军的内部档案中，才能查到指挥官出事的地点在眺望之丘。” 这倒是新的情报。朝阳不由得好奇道，“迷雾蜘蛛是什么东西？” 珊黛拉断然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呆了一会才解释说，“一种畸变生物，最大能长到两层楼那么高，脚像竹竿，通体灰白，一般隐藏在迷雾深处。不过有时它们确实会来到雾区边缘地带，袭击过往的人类。” “那看来迷雾蜘蛛袭击这支车队也不是偶然之事了。”他轻笑一声，“毕竟信上的内容足足提前了一天。” 珊黛拉神情有些复杂。 她也想过是不是对方潜入进城卫军的档案馆，查到了范斯.怀特的信息再故意泡制出这么一封无头无尾的信来，但转念一想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会把抬头和尾名都写上去，反正是做假，为什么不做得更具说服力一点？ 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 拿出来的仅仅是一张连名字都没有的陈旧信件。 如果范斯.怀特真是死于黑钢之手，那推动这件事的背后力量绝对能叫人不寒而栗。 哪怕是领主阁下，也对此毫不知情。 另外对方说的有一点她无法反驳。 那就是城卫军并没有真正保护好这座城市的公民。 珊黛拉深吸口气，决定将律法小小的、暂时的挪到一边。 “据我的手下报告说，艾布维奇曾短暂的离开，然后又回到了黑钢大楼。不过营地那边也有佣兵说，他们在大门口等待的就是自家老板的马车。这事跟乐园有关吗？” “这点我无可奉告。”朝阳直截了当的回道。 她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关键问题抛出：“那你们有艾布维奇是邪教徒的证据吗？” “本来是有的，可惜被爆炸摧毁了。” “什么意思？” “我的人潜入大楼后，在黑钢老板的书房中发现了一间密室，除开找到一堆机密信件外，还发现了一座小小的祭坛。”朝阳将当时看到的东西大致形容了一遍，“我想正常人都不会在自己房里供上一个水灵灵的大脑吧？可惜他在离开时触发了自毁机关，人倒是从逃生密道跑出来了，可密室也被炸的七零八落了。” “枯萎的玫瑰……人的大脑……”珊黛拉不禁联想起了营地深井中那些被取走脑子的“活人”。 “另外的证据就是艾布维奇本人了。”朝阳又说道，“他被必死的火力打击命中后没有立刻身亡，而是变成了怪物。为了收拾这家伙，我们也付出了好几人的牺牲。我不知道你和领主会不会把怪物残骸当作证据，不过它要是活着的话，一定不会老老实实被关进监牢。”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这个说法也能和歌薇的描述对得上，珊黛拉暗想，虽然歌薇没有提到那个怪物是艾布维奇所化，但至少是乐园的人消灭了怪物。而神机教女祭司绝不可能跟邪教徒有勾连，综合来看怪物来自黑钢一方的可能性就大幅提高了。 想起领主给予她的支持，珊黛拉最终下定了决心，“我可以不追求你们之前的行为，不过我希望你可以与我一起行动——城卫军需要乐园的帮助。” 她已经隐隐觉察到，这帮人在侦察与情报收集上有着远胜军队的效率，而这也是自己一直落后一步的原因。 哪怕她对这个组织知之甚少，可只要能排除他们是邪教徒的可能，城卫军就未必不能其齐合作。 “当然，不是白帮。城卫军有时候也会雇佣佣兵、冒险者和专家来扩充自己的能力，酬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而且我还能授予伱们特别执法权，只要将计划告诉我，你们便可按自己的想法对敌人发起攻击。另外城卫军也会将掌握的情报与乐园交换，你认为如何？” “看来你终于明白停留在原地没什么好处，开始学会向前迈步了。”朝阳用称赞的语气说道，“乐园可以分享情报，但仅限于邪教一事上。并且我们也不需要酬劳，因为乐园不接受他人的雇佣，哪怕对方是领主的防务官也一样。我们所作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件事——让整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珊黛拉忽略了最后这句话。 在她看来，一个人可以抱有崇高的理想，一个组织却不行。 “我之后该怎么联系你？” “找乐园基金会的朝先生吧，他知道怎么通知我。”朝阳停顿了下，“你对调查邪教徒有想法了？” “黑钢营地和公司员工加起来还有近三百人，以及黑钢公司的副经理仍在迷雾区没有回来，这些人全都审问一遍应该还能发现点其他线索。”珊黛拉此刻也不再隐瞒，“还有，在艾布维奇离开黑钢大楼之前，他曾跟航运公司的杰瑞.威尔碰过面，我也打算约后者谈谈。” “想要彻底解决邪教问题，你还需要更专业的人士。” “神机教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自然向他们进行请教。” 朝阳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在附送你一个建议好了。检查下城市四根瞭望塔附近的下水道，有时候并不需要靠近这些水泥塔，也有方法将它们摧毁。” 这当然是为了防矿工兄弟会一手。 按照海琦的说法，他们已经将部分炸药运入城内，并且在下水道中凿好了起爆蜂巢。虽然和兄弟会达成了暂不引爆的协议，不过放着这些准备措施不管仍然是个隐患，就让城卫军去补上这些漏洞好了。 珊黛拉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才若有所思的回道，“多谢，我会去检查的。” “那么……期待你的调查消息。” 朝阳转过身，跨步越过栏杆，朝着大海方向跳下。 “喂，你——！” 珊黛拉连忙冲上前，但此刻塔下除开守卫外，已无任何人的踪迹。 这也是他拥有的秘法神器的能力么…… 她抬起头，望向遍布余晖的大海，太阳此刻只剩下一轮细小的金弦，除开紧挨着它的那片海域海能看到泛红的波光，其他海面都已被夜幕笼罩，变成了深沉的紫黑色。 她仿佛看到了此刻的辉煌堡。 …… 回到城卫军驻地，珊黛拉登上远望塔顶的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看来审问进展得挺顺利，这么快就发现了新东西。 “进来吧。”她提前喊道，“有事直说。”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伍迪，而是另一名城卫军士兵。他的脚步很迟钝，像是喝醉了一般，身影在烛灯的火光下拉得老长。 珊黛拉愣了下，放下手中的卷宗向门口望去。 接着一道黑色的布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刺来，贯穿她身体的同时还击碎了她背后的窗户，冷冽的海风涌入室内，让灯台火苗剧烈摇摆起来！ “咳……”珊黛拉深吸两口气，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女祭司口中的邪物就长这样……我看，也不过如此！” 她大喝一声，将刺入身体的黑条推出，双手抓起书桌就朝这名只剩半截身体的士兵砸去！ 从身体中伸出的黑条飞快舞动，顷刻间就将桌子切成了好几片！ 珊黛拉趁着这个机会翻身一滚，来到办公室另一角，那也是放置武器的地方。然而她掀开武器架上的绸布，却发现架子上空空如也！ 自己被算计了吗？ 珊黛拉心中一沉，刚才邪物出现得太过突兀，使得她起手便落了下风——面对那快若闪电的一击，她直接用双手去格开对面刺出的黑条，使得本冲着心脏去的刺击偏离了方向。从侧面看她像是被洞穿身体，但实际上只是割破了她腰间的皮肉。 不过这种应急之举也有代价，那就是腰部的伤口随时有可能扩大，如果把控不好力量，甚至会造成腹腔撕裂，所以她并没有实际脱险。加上手中没有合适武器，这么打下去死的绝对是自己。 她必须速战速决！ 对于一名大师级战士来说，身体也是一种武器！ 她一把抡起武器架，直接扔向邪物，然后双腿蹬墙，一声暴呵之下猛扑出去。就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武器架再次被黑条切得粉碎，不过也就是它张开所有黑条的空挡，珊黛拉已经狠狠撞在邪物身上，巨大的力道让两者双脚都离开了地面！ 薄薄的木门根本挡不住飞起来的两人，珊黛拉和邪物双双冲出了塔顶。 这个距离摔下去对普通人来说是十死无生，但对她来说却没那么致命。而且一旦坠落塔底，必然会引起城卫军的注意，以多打少总比孤军奋战要强。 然而令她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邪物将所有黑条伸出，深深的扎进墙体之中，宛若橡皮筋一样阻止了两者下坠的趋势，接着它快速收缩这些细肢，将自身和她又拉了回去！ 由于珊黛拉背对高塔，因此拉回去时也是她率先撞上石墙。指挥官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传来，石墙伴随着轰隆声垮塌半截！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仍旧被巨大的惯性推动着，又撞碎了办公室中的一张茶几和一座原木书架才摔倒在地。 珊黛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脚却没了知觉，她张开嘴，哇的一声突出一大口鲜血。 咬着牙关抬起头，她看见邪物的半截身体从塌陷墙体后钻出，把收回的黑条再次对准了自己。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驱邪对局 就在黑条射出的一刻，一桩银色的十字架凭空而现，挡在了珊黛拉的面前！ 不光如此，它下落的位置正好卡在黑条之上，那坚硬如钢的黑色“布条”第一次出现了弯折，被生生砸进了地板里！ 随着劈里啪啦的碎裂声，办公室下方出现了无数裂痕。 下一秒，整个地面轰然崩裂，珊黛拉也不受控制的向塔底坠落。 塔内的士兵这才惊觉大事不妙，纷纷向外逃离，以免被落石砸中。但就在这无比混乱的石块雨中，歌薇精准的出现在她下落的位置，伸出双手将她顺利接下。 “抱歉，来得稍微晚了些。”她左躲右闪穿过众多碎石，轻松来到塔外的安全地带，才将珊黛拉放下。 接着她一招手，银色十字架直接从塔顶飞出，眨眼间便回到了她的身边。 “谢谢……”珊黛拉捂着腰间的伤口，低声说道，“该死……它是怎么混进城卫军驻地的？” “不知道，但我的衔尾蛇刚才才有反应，证明它的宿主五分钟之前还是个普通人。” “什么……蛇？” 十字架发出嗡嗡的颤音。 “忘了介绍。”歌薇笑了笑，“秘法神器的名字就叫衔尾蛇。当然……是我取的。” “大人……你还好吧？塔顶发什么事了？”这时周围驻扎的士兵也纷纷围拢过来。 “拿起你们的枪，有邪神之物在塔中！”莎黛拉忍着腰间的刺痛下令道。 “如果你不想有部下伤亡的话，让他们在外围看着就行。”歌薇却阻止了她，“普通的枪弹对这种邪物无效，他们派不上什么用场，这里就交给我吧。” “伱以前对付过这种东西？” “不……我是第二次见到，实际交手算第一次。”女祭司满不在乎道，“不过不用担心我，我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强度，比起黑钢营地前的那只，这家伙要弱小多了。” “大人？”士兵有些拿捏不定的看向自家指挥官。 “按她说的做吧，你们先守在塔外。”珊黛拉决定听对方一言。望着对方走向高塔的背影，她有些不甘的捏紧了拳头，如果不是被突然袭击，又没有趁手武器，她怎么可能赢不了一只邪物！ 但现在，一切都只能交给神机教祭司了。 歌薇走进高塔下方的裙房——这里平日是个接待场所，想要拜访城卫军指挥官的客人在未经获准登塔前都会在此地驻留，平时也会供值班的内卫士兵歇息之用。此刻这里已被碎石堆满，椅子桌子之类的陈设更是被砸了个四分五裂。她一脚高一脚低的踩上碎石，仰头向上望去，邪物就屹立于在半空中。 准确的说，它的下半身立在空中，而从体内伸出的黑色布条朝四面张开，没入高塔的石壁内，活像是一只正在攀墙的多足虫。 它的攻击方式歌薇已经见识过。 黑条看似柔软，却比钢铁还要坚硬，抽动时力量极大，若时肉身挨上一下，跟被大刀砍中没什么区别。同时它的反应速度还特别快，普通人用肉眼都难捕捉到，一不留神就会被劈成两半。 至于它的弱点，那些人也已性命教导过她。 只要彻底瓦解邪物的下半身，它就会失去活力，变成一堆不会动弹的破布。 邪教徒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招来的异常之物——那些不应存在于世间的东西诡秘莫测，很难用常理去进行应对。不过若是一种邪物已被人们摸索清楚，相应的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她深深感谢着那些先驱者。 “来吧。”歌薇将十字架抓起，挡在自己身前，“我将血肉赐予给你！” 刹那间，十字架分裂开来，露出了内部的森森獠牙！它一口咬向歌薇的手臂，看上去就像与女祭司合二为一了一般。此刻歌薇一只手臂已成为了新的十字架，后者的银色外壳也因吮吸鲜血而变成了暗红色。 她随后举起十字化的手臂，将端头对准邪物。 盆栽怪物也在同一时间松开悬挂在墙上的黑条，朝着她坠来，那些挥舞的触须系数拦在身前，似乎像阻挡住她的攻击。 “你猜错方向了，傻子。” 一道火光突然从邪物背后出现，自上而下将其完全吞没！宛如爆炸般的气流再次让石塔震颤不已，同时激起大量灰尘。 敌人的身体完全失去控制，被这记轰击直接捶落地面，砸得碎石四散飞溅！ 等它好不容易爬起身来时，下半身的双腿只剩下了一截白骨，以及挂在上面的几缕碎肉。 歌薇根本不给敌人靠近的机会，直接向后闪出十余步，再次将十字架对准了邪物。 “刚才是六寸舰炮的直击！接下来尝尝八寸的如何？衔尾蛇——开火！” 十字架发出奇妙的嗡鸣声，端头呈现出金属被烧透后的暗红。 邪物完全放弃了还击，四条黑色布带围绕自身卷成了一个麻花状，一看就是想要防御360度内的袭击。 然而这次“炮击”来自于脚下。 只见一团火光从地面喷出，高速的射流顷刻间便从麻花底部灌入，从上方喷出，连带着飞出去的还有邪物残破的下半身——腿骨和碎肉直接与黑条本体剥离开来，变成了这轮射击发射出去的“实弹”。 火炮气流沿着石塔一路向上，最终涌入指挥官办公室，在她的木制屋顶上轰出一个大洞来！ 没了下半身的支撑，黑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接着盘踞成一团，哗啦啦落到了碎石地上。 “呼……”歌薇用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希望珊黛拉大人不会让我赔偿远望塔的维修费用。” 衔尾蛇也在此刻解除了咬合状态，它重新分成两半，从歌薇的手臂上滑落下来，再闭合成原先的十字架模样。只不过后者的手臂上仍留着两排深入肌肉的齿痕，血液从破口出缓缓淌出，染红了她的长袖。 歌薇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中却满是欢畅与愉悦。她熟练的掏出一卷绷带，给自己流血不止的右手绑紧，这才背上十字架，走向塔外。 这时高塔外已被城卫军层层包围，数百根点燃的火把将营区照得通明，她刚走出裙楼，便看到三四十把步枪齐刷刷对准了自己。 “不要开火，是自己人！” 珊黛拉大喊之后望向歌薇，“邪物呢？” “幸不辱命，已经解决了。”后者笑道。 珊黛拉长出一口气，蹙紧的眉头终于松懈下来，“你受伤了，让军队医师一起看看吧。” “不必，一点小伤而已。” “我见到了那人。”珊黛拉换了个说辞，“你不想知道我们谈了什么吗？” 歌薇的表情瞬间变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女祭司如此正经的神情。 尽管只持续了一秒不到。 “那好吧，麻烦大人了。”歌薇很快露出了熟悉的轻笑，“先说好，我可没钱支付医疗费用喔。”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禁止传播的知识 珊黛拉伤得并不轻。 她腰部的伤口接近十五厘米，深度已经进入腹腔，完全是靠着肌肉闭合的力量撑着，才没有让里面的脏器一股脑全跑出来。 连歌薇看到她的伤处后都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 “需要我帮你联系医疗祭司吗？” “如果不要排队的话，那自然好。”珊黛拉苦中作乐的笑了笑，“可惜辉煌堡是个小地方，等你们神机教的祭司过来，我应该都已经痊愈了。” “那倒不至于……也就排一个月左右。”歌薇咳嗽两声，随即躺在对方旁边的病床上。 “祭司大人，我要拆除你身上的衣服和绷带了。”医师提醒道。 “伱们随便弄，不用管我。” 当歌薇的衣服被去除，所有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她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有些已经愈合许久，而有些仍呈现出粉红的颜色。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伤口的缝合方式都十分粗犷，有的竟像是用螺丝钉固定起来的一般。 “你这……”珊黛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原以为对方打满耳钉挂满坠饰只是一种另类的打扮风格，但现在看似乎并非这么简单。 “别盯着我啊，我都要脸红了。”歌薇故意咧开嘴，舌头上的银珠闪闪发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想麻烦你来着。” “可我见过的其他祭司似乎……” “那是因为他们通常隐藏得很好。”她不以为然道，“这是我们亲近神明的方式，常言说越像一台机器，就越能发挥出自身的力量。你要不要试一试？其实习惯后还挺不错的。” “谢谢，我还是不了。”珊黛拉嘴上毫不犹豫的拒绝，眼中却露出了一丝笑意。经历远望塔这一战后，她忽然觉得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对方那浮夸的装扮也没之前刺眼了。 等到伤口处理完毕，其他人都退去后，歌薇直接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城卫军里有内鬼。” “不一定是从军队泄露出去的，领主身边的人也有嫌疑……化身邪物的那人身份刚才已经被查到了，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一名常驻领主城堡的中队长。”她收起笑意，沉声说道。 袭击时间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刚好是自己见完伯爵并得到支持之后。 至于跟乐园使者的会面，应该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珊黛拉不禁有些头痛，“但我不知道他是真想杀了我，还是被邪教徒给控制住了。” “两者没有本质的区别，如果你身上长出那玩意，我照样会杀了你。”歌薇耸耸肩，“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 她拉点点头，没有接话。 珊黛拉自认为不可能成为邪教信徒，可她没办法保证军队里每个人都和她拥有一样的想法。三年时间相处下来，她对城卫军还是有感情的。如果可以，她不想亲手杀死任何一位部下。 何况找内鬼是军队内部的事，没必要让一个外人来操心。 歌薇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你真的见到那位了？我的意思是……不是他的追随者。” “那位？”珊黛拉有些不解她为何要用这种形容，“我见到的人是之前一系列事件的引发者，也是你眼中消灭邪物的拯救者，他自称为乐园大使。你指的是谁？” “……当然是……不，算了。这个只有我见到对方才能确认。”歌薇摇摇头，示意此事揭过，“那你们谈了些啥？乐园又是什么意思？” “乐园只是一个象征，或者说是一种妄想。这个组织希望能让俗世变得宛如乐园，人人都能吃饱喝足……虽然不是对方的原话，但我理解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珊黛拉明显有些不信。 歌薇看出了她的戏谑，“不要低估了信仰的力量，他们已经在履行神意的路上了。” “为他人付出的后神么？这从常理上就不可能……还是说正事吧，你见过这种祭坛么？”她吃力的比划道，“上面是一束野蔷薇，下面是人的脑子。” 女祭司顿时皱起眉头，“你在哪里看到的？” “不是我，是乐园的人。就在黑钢大楼的三层书房里。” 可惜一场爆炸完全摧毁了书房，她只能选择暂且相信乐园使者。 歌薇罕见的沉默下来，她微抿嘴唇，似乎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她才叹气道，“这确实是邪教的祭坛，而且信奉的邪神和过去的都不太相同。他们是近些年才冒出来的势力，一般只在旧大陆活动，没想到连新大陆也出现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必须报告给主教才行。” “邪神不一样？难道又出现新的邪神了么？” “说出现可不对，它们是先神，早就存在于世间，我们只是发现了它们而已。”歌薇纠正道。 “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珊黛拉头一回真切的想要了解这方面的内容。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教会规定不得将邪神有关的知识传播给普通人，当然也有避免无知者效仿崇拜的目的。”歌薇又重新躺回病床上，“如果是别人可不行，但你问的话……我就稍微通融一下吧。简单来说，教会确认的邪神目前已有六位，分别是「腐神」、「辰星」、「虚冥」、「隐雾」、「世界」和「未谜」，它们已经或多或少的进入了我们的世界，只是大部分民众仅知道腐神和隐雾，因为它们切切实实造成过巨大灾难。” 这点珊黛拉倒是知道。 相传人们会有生老病死、物质会枯萎衰败，都是因为邪教徒将腐神引入世间的缘故。而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是可以永生的。 至少不会老死。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则是一百五十多年的腐败毒水事件，一支叫恐怖暗影的邪教在旧大陆梅利城召唤出邪神力量，把整整一条贯穿城市的河流变成了毒水。人一旦喝下，立刻就会像植物一样枯萎衰败，寿命也急剧缩短到数天半月不等。更可怕的是，这些人仿佛不会感到任何异样或痛苦，而是像真正的老人一样迎接寿命的终结，简直就如同他们已经完整度过了自己的一生。这场灾难造成了近十万人死亡，以及城市的彻底荒废。 隐雾就更熟悉了。 整个新大陆都是这位邪神的杰作，无处不在的雾气将人们围困在大陆边缘，它孕育着癔症、迷雾蜘蛛和其他未知怪物，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向前开拓。卫城的悲剧更是深入人心，由于发生至今不过十五年事件，经历的人基本在世，因此成了流传最广、名气最大的邪神。 哪怕三岁孩子都知道隐雾教徒的名号。 “另外的邪神呢？它们的名号跟邪恶好像没什么关系啊……”珊黛拉有些不解。 “一开始新加入的教徒都会有类似的疑问，而教会给出的解释有两条。”歌薇伸出两根手指，“一是它们是先神，不能以人类的正邪词汇去描述，目前能确定的是，它们的确对人类的延续存在巨大威胁。二是名号要求概括准确，而不是为了魔化敌人，加上我们对付的主要是邪物和邪教徒，邪神取什么名号本身就不太重要。” “嗯……勉强也说得通吧。” “但我认为还有第三个原因。”歌薇又伸出一根手指，故作小声道，“那就是有人害怕了。他们害怕这些邪神，不敢给它们起过于凶恶可怖的名号，以防哪天被对方聆听到。只有不咸不淡的名字，才能缓和这种畏惧。”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们联合！ “呃……”珊黛拉哑然。 一般祭司真的会这么戏谑自己的教会吗？ “其他教会也知道这些？” “理论上知道，主教之间会相互沟通，但实际情况谁知道呢，我又不负责和那些教派打交道。”歌薇摊手，“接着就是第七位……暂时没有名号，因为我们对它的认知全部来自于抓获的邪教徒。它的信徒往往会使用植物与人体的组合做标志，比如松树枝和肠子、牡丹和心脏……总之都是些很恶心的玩意。你也知道的，一百个邪教徒眼中就有一百个邪神，天知道这些组合有没有意义。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些疯子追随的应该不是过去任何一位邪神。” 不愧是专业人士，珊黛拉心想。她在旧大陆服役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军队又攻破了哪里的邪教势力，剿灭了多少教徒。当时在她眼中，这些人就等同于杀人犯、纵火犯，只是更加疯狂，破坏力更大，还会使用一些诡异莫测的邪术，现在听女祭司这么一说，她顿时有了个整体性的概念。 同时她心底还升起了一丝怀疑，如今一个邪教徒都能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以前军队扫荡的那些地方真的全是邪教大本营么？ 歌薇接着说道，“第七位的信徒和过去那些邪教徒有明显的区别——我们此前一直认为，人之所以会变成邪教徒，是因为他们受到了邪神的感召，要么发病成为癔症患者，要么死亡，只有极少数人能挺到最后阶段，所以他们的数量始终有限。可如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第七位的信徒似乎正在效仿正神教派扩大的方式，主动拉人进入邪教，所以他们的行为更加激进，也更难应对。” “主动拉人？”这还真是超出了珊黛拉的想象，邪神表面上也有神字，可实际上根本无法交流，更不会庇护自己的信徒，这跟加入一群疯子组成的疯狂俱乐部有什么区别？“这对其他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好处吧！” “但目前来看，他们的渗透速度相当快……比如说黑钢头目，像艾布维奇这种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根本不像是一个要舍弃一切的邪教徒。显然我们正在面对一些无法理解的东西。” “如果能打听出来就好了。”珊黛拉喃喃道。 在军队训练中，将军总要求将情报收集放在作战的第一位，如今面对邪教徒，这一原则应该同样有效。倘若能截断他们拉拢外人的渠道，那么以后的作战压力也会降低不少。 “你要是能办到，教会一定会给你颁发一个一公斤重的勋章，纯金打造的那种。”歌薇嗤笑了声，“别想那么多，这不是伱我能考虑的问题。” 伤口的疼痛令珊黛拉生出一丝倦怠，不过她还是强撑着精神问道，“那袭击我的邪物又是怎么形成的？难道它们都是邪教徒自愿献身变出来的吗？” “关于这点教会还在研究。不过类似盆栽黑条的这种邪物相当有价值，我昨天送回去的残骸今天应该已经搭船离开辉煌堡，前往旧大陆的神机总教堂了。” 珊黛拉点点头，声音变低了些。 “你觉得神机教知晓这些事后……会怎样应对？” “如果这儿是旧大陆的重要城市，那三天后就会有上百个像我这样的执行祭司陆续赶来增援。” 歌薇故意顿了顿，“换成辉煌堡嘛……援军已经到了。就是我。” “咳咳……呃……”她差点没被呛到，伤口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你不是领主阁下请来的吗？” “他是向当地的神机教会发出请求，教会会根据请求内容再调遣周边地区的可用祭司。而附近方圆千里内的执行祭司就我一个。”歌薇轻笑起来，“当然了，等到我的报告提交上去后，第七位邪神教徒的消息或许会让总部稍微积极一点。” “该死，他们就不能上点心嘛！” 换做以前的珊黛拉，绝对不会在一名祭司面前这么说话，不光显得失礼，还容易引起纠纷，可现在她却少了许多顾虑。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执行祭司就那么多，面对新威胁，总部肯定会优先考虑自家大本营的安全。” “说得也是……这事到头来还得靠我们自己。”她喘了口气，“其实……我有件事想要委托给你。” “哦？” “我的副官伍迪是个可靠的人，但能力有所欠缺，他听从命令还行，自己想办法就不太行了。而明天我会招威尔航运公司的三公子来问询，接下来的调查也得有人主持方向，可我现在这样子……一时半会根本没法行动。” 珊黛拉实话实说道。 “你不会想让我来担当城卫军指挥官吧。”歌薇装出惊讶的表情。 “当然不可能，这可是我的军队。”她摇摇脑袋，“不过我可以设一个代理参谋之位，由你提醒伍迪接下来该干什么。另外我还想请乐园使者跟你一起行动，他在获取情报方面的能力超乎想象，只是缺乏专业人士的协助。” 这毫无疑问是个大胆的决定。 城卫军保护的是领主的资产，指挥官应该对领主心怀忠诚，她是如此，可歌薇与乐园使者就不见得一样了。 也许是朝先生的话打动了她； 又也许是李奇昂伯爵的支持让她敢于做出这样的改变。 “你跟之前不太一样了……”缄默半晌后，歌薇忽然说道。 “我之前太相信城卫军的力量，如今才发现许多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么完满，希望现在修补还来得及。” “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的世界注定会消亡，邪教徒将赢得最后的胜利，就如同新大陆被迷雾覆盖一样。” “喂……” 歌薇眨了眨眼，“我是没问题。不过我不在驻地的话，你又遇上邪教徒该怎么办？会死的哦。” 这家伙……难不成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珊黛拉愣了下，随后才无奈道，“弱点是下半身，炸药有奇效对吧？一百个值得信赖且懂得使用炸雷的士兵，我还是找得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歌薇从床上跳下，“我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你自个儿休息吧。” 原本就在强忍的倦意一下涌上心头。 珊黛拉却觉得心里意外的平静。 城卫军、神机教与初次露面的乐园一方若是能联合起来，应该能给邪教徒一点颜色瞧瞧吧？ “啊，拜托你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惊人的发现 第二天上午，歌薇带着城卫军指挥官的委托，来到耶妮圣堂。 今天倒没了抗议的人群，上班的行人匆匆赶路，只有偶尔几个会停下脚步，对着圣堂大门指点两句。 她刚踏上楼梯，背后的衔尾蛇便强烈震动起来，那是察觉到敌意的表现！ 歌薇愣了下，才看到对面冲出一个人来。 是名戴着兜帽身穿长袍的女子。 帽檐阴影下的那双眼睛仿佛有火焰冒出。对方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朝她胸膛刺来！ 她不得不后退一步，卸下十字架，像盾牌一样挡在身边。 叮！ 匕首刺在钢铁外壳上，冒出一串火星。 “海琦！你在干什么？”有人惊叫道。 “我要杀了这家伙，就是她杀了我们好多弟兄！”那人脚步不停，竟直接用肩膀撞在十字架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歌薇失去了平衡，被迫再次向后跃出！ 好大的力气！ 这家伙绝不是普通人！ 衔尾蛇已经有了启动的欲望。 可歌薇却有些犹豫，这里是圣堂大门前，听说乐园的人就在此常驻，加上外面还有过往人流，当场杀人的话实在有些不雅。 好在几个人当场扑上来，将兜帽女子用力拉住。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这时又有一名男子从大殿内走出。 看到此人的第一眼，歌薇的心怦怦跳动起来，声音之大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 这位是谁？ 在他身上，她又感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强大而平和，而且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就好像她在自家神殿里向机造之神祈祷时的感受！ 他的强大不是世人口中的孰强孰弱。 那更像是一种不同层次的强大。 用教会里的话来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就这么不同凡响的“人物”，珊黛拉居然毫无所觉？ 歌薇拍了拍自己的裙子，随后拉起裙角，朝对方单膝跪下，双手再合拢于胸前，“神机教执行祭司歌薇，向您致意。” 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呆了。 只有被行礼的朝阳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现在可是以本体在行动！ 「她好像发现你身份了。」艾洛蒂也用心灵传话说道。 「不慌，现在我们人多。」朝阳换成一脸迷糊的表情，“那个……你先起来说话吧。不知祭司小姐来耶妮圣堂有何贵干？” 原来如此，这位“存在”正在以普通人的身份游历人间。歌薇以她广博的神学知识立刻就做出了判断。很难说神明应该是什么什么模样，它们由祈愿而生，是类似于人的存在，因此不同神明也会有不同习性。她们身为祭司能做的，唯有尊重对方的意愿。 而且她还推断，这位应该是神明的分身，或者说一部分灵魂。 最明显就是他身上似乎缺了什么东西，不如机造之神给人的感觉那么丰满。可不管如何，那都是与众不同的存在，还涉及到教会外交 她当即配合道，“是城卫军指挥官珊黛拉大人派我来和您谈点事情，事关机密，能否找个隔间再说？” 当然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珊黛拉让她找的是命运之门药业公司的创始人朝先生，然后再通过朝先生见一见乐园使者。但问题是现在来了正主，她已经完全没必要再去见什么使者了。 “朝阁下，您难道要跟神机教合作吗？他们可是公司的走狗，这人和我们……有血海之仇！”海琦仍在挣扎，她的兜帽滑落下来，露出了海卫人的特征。 歌薇立刻就明白了这份恩怨是从何而来。 “信徒追随的只有神明，公司的金钱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围剿废弃矿洞也是为了追查邪教徒踪迹，跟海卫人本身无关。我确实前往矿区杀过那些暴动矿工，也没有在那里找到邪物证据，所以伱想杀我，我随时欢迎，但我不会束手就擒，反抗是一定的。” “你错杀了我们那么多人，难道一点就不后悔吗！”另一名女子冲她喊道，虽然她的表现要克制得多，还抓着海琦的胳膊，可眼睛同样充满着怒火与敌意。 “如果我不杀人，又如何判断你们是否跟邪教无关？你们会老实接受审问吗？想要对付常理之外的敌人，这样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我能理解你们的愤怒，倘若死在你们的手上，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那你倒是站着别跑啊！”海琦低吼道。 “执行祭司太少，我活着还可以用这副身躯对抗邪教徒，所以请理解我无法用自刎的方式任由你们报仇。” “朝阁下，难道您一直在跟教会有联系？”海琦又转头看向朝阳。 朝阳还没否定，歌薇已经抢先回答道，“不，这是神机教第一次拜访命运之门药业公司，而且事情极为重要，关系到整座城市的安危。事实上，这对你们也有好处，四大公司如今已成为邪教藏身的高嫌疑目标，他们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功夫折腾你们。” “如果高天矿业也像黑钢安保那样窝藏邪教徒呢？”朝阳也猜到了对方的来意，故意问了句。 “我自会把他们全部消灭，一个不留。” “我绝不会和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祭司合作！你总有一天会落到我手里！”海琦冷冷的扫了歌薇一眼，随后甩开众人的手，大步朝圣堂外走去。 “抱歉，失礼了。”另一名女子正是洛维斯娅，她对朝阳躬身行礼后，也追了上去。 朝阳忍不住吐出口气，这也太不凑巧了。早上海琦和洛维斯娅来到圣堂，想跟他确认黑钢覆灭的消息——毕竟矿工兄弟会常在郊野区活动，对发生在城市外的战斗总是特别敏感。得知黑钢营地一夜之间瓦解正是乐园所为后，对方表现出了相当大的期待，希望这样的事情也能尽快发生在高天矿业公司身上，为此兄弟会愿意尽全力配合，付出多少代价也在所不惜。 朝阳亦有自己的计划。 高天矿业手里的矿场确实是个香饽饽，它产出的辉石是足以驱动国家机器的筹码，因此最好能把矿场掌握在自己手中。一个公司容易摧毁，可想要运营一个矿场就没那么容易了，身为前矿工的兄弟会无疑是个极佳的继承者——如果他们愿意加入乐园阵营，矿场就不会落到荒废的地步。至于待遇什么的……只要工资奖金保险都拉满，他就不信艾洛蒂会对此有意见。 结果谈得好好的，没想到人家出门直接撞见了神机教祭司。他虽然不清楚围剿迷雾区的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海琦的反应来看，这家伙应该是攻破矿工防线的主力之一。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高手在民间 “来会客室吧。” 既然双方已经碰面，现在想那么多也没什么意义，朝阳对艾洛蒂使了个眼色，随后带着歌薇走进了会客室。 “喝什么？” “您……要给我倒茶吗？”歌薇脸上露出短暂的震惊神情，不过很快又压制下去，“那么……一杯红茶就行，谢谢。” 这是对方的喜好，自己一定要尊重，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平日里可以肆无忌惮，但现在她代表的是机造之神教会，绝对不能失礼。 朝阳一边泡茶，一边也在打量着女祭司。他还是头一回在这个世界看到如此朋克的人，浓浓的眼妆，醒目的耳钉和唇钉，鲜艳的口红……如果抛开这些装饰品，对方的五官底子其实相当不错，但加上这些后，她就完全成了另一类人。 那种在地球世界他会敬而远之的人。 不过朝阳略有意外，喜好这种风格的人通常会显得相当叛逆，但现在对方的坐姿一本正经，言谈举止甚至可以称得上彬彬有礼，着实让他感到人类的奇妙与多样性了。 “如果是珊黛拉叫你来的，是想联系乐园使者吗？”他将茶水递给歌薇。 后者双手接过，“对，但我不需要见使者了，跟您谈就行。” 果然，她确实能察觉到什么。 这时艾洛蒂走了进来，若无其事的坐到朝阳身后。 朝阳紧紧盯着歌薇，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但她只是朝天使点了点头以示礼节，神情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这下他真有些讶异了。 天使基本都是本体行动，而且跟他一样是半途觉醒之人。他特意让艾洛蒂稍后进来，就是想确认她的感知能力，结果对方能察觉出自己，却察觉不出天使的不同，这实在有点奇怪。 “这位也是基金会的成员，艾洛蒂小姐。她的身份绝对可靠，你无需有任何顾虑。”见她保持沉默，朝阳只能主动介绍道。 “您认可的人，我自然是无任何异议。”歌薇点头道。 但她此刻心中却截然是另一个看法—— 这人的强大毋庸置疑，实力应该在自己和珊黛拉之上，如果用旧大陆的标准来衡量，大概已经属于宗师级……不，也许摸到了传奇的边缘？可惜实力有差距的情况下，秘法神器的侦测效果也会受到抑制。倘若真是传奇级别的战士，放到任何一个地方，那都是名望极为显赫的存在，或者本身就是一城之主，拥有自己的封地。 这种人物平日里绝对难得一见，更何况她看上去还如此年轻！要是单独瞧见，歌薇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不过连对面这种超凡层次的存在都见到了，还亲手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传奇就显得毫不稀奇了。 “为什么珊黛拉本人不来？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歌薇将自己受领主委托，与城卫军合作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边，“至于指挥官大人……她昨晚在办公室遇到邪教徒袭击，身负重伤，如今正在城卫军驻地修养。” “邪教徒袭击了她？”朝阳表面镇定，心中却大吃一惊，“她不会死吧？” “伤在腹部，可见内脏。一般人的话，肯定十死无生，但珊黛拉大人是大师级战士，只要伤口不被感染，基本都能愈合。” “这样啊……晚点我让珍妮带药过去诊治下。” “我替她向您先说一声感谢。”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朝阳摆摆手，“不过她是怎么在自家营地里被袭击的？军队里有内奸？” “只有这个可能。”歌薇表示同意，“但这是她的私事，我并不方便多问。她让我来这里，实际上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伱说。” “我们从审问中得知，施内克.威尔航运公司的地区经营人杰瑞.威尔当天晚上曾与黑钢安保的艾布维奇碰过面。珊黛拉已经派人去召唤杰瑞接受问讯，只是由于昨晚的袭击，她已没办法主持大局，因此委托我来协助城卫军调查此案。同时她认为乐园在情报方面十分擅长，所以也希望您的人能加入到此事中。” 朝阳听完后若有所思，“她怀疑其他公司高层也与邪教徒有染？” “不光是公司，辉煌堡的贵族同样值得怀疑——黑钢不光只经营安保公司，他们也投资豪华酒店、沙龙酒吧、高档妓院等项目，而这些都是贵族的传统产业。”歌薇回答道。 “这真是珊黛拉的看法？什么都查的话，说不定真会查出点什么东西，最后必然会得罪贵族。” “没有什么事情比打击邪教徒更加紧迫，而且她也得到了领主阁下的支持。何况在我看来，那些有钱人并不比矿工高贵多少，我甚至支持对整个辉煌堡展开整顿，必要时候可以对贵族严刑逼问。”歌薇说到这里表情略显遗憾，“可惜神机教肯定不会同意我的做法。” “我知道了，这事我可以帮忙。”朝阳思索片刻后便决定道，“邪教徒的存在确实是个隐患，而且乐园对当地邪教知之甚少，正需要人提供相关情报。”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歌薇心中一喜，就算神明分身不出手，能得到像艾洛蒂这样的强者支援，他们击败邪教徒的把握也会大上许多。 “先说好，我并不认同你们对矿工展开的围剿，所以矿工兄弟会与你的恩怨我不会去化解。而她们现在已是乐园的合作伙伴，所以教会若是再次对他们发起进攻，就是与乐园为敌。”朝阳提前将规则摆出来说道。 “他们已经排除了邪神追随者的嫌疑，我已没有任何跟他们战斗的理由，除非自卫。”歌薇欣然接受，“与邪教徒的争斗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总会有无辜者被波及，我早就做好了以命偿还的准备。” “另外，我的追查方法有些特殊，除开艾洛蒂小姐外，周围不得有第三人旁观。而我需要的邪教情报，教会和城卫军都必须尽力提供。” 歌薇不由得又是一震。 这位存在打算亲自参与行动么！ 能和一位正神分身一同打击邪教势力，这对她而言绝对是莫大的殊荣。 所以她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后才回道，“前面自然没有问题，只要追查有效，我并不在乎用的什么手段。至于后面的要求……我只能提供我知道的信息，没办法替神机教会做出承诺。您也知道，我仅是一名执行祭司，有些机密情报我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不过但凡是您提出来的，我都会尽量去跟教会争取。” “如此便行。”朝阳站起身说，“我们动身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善于情报？善于麻醉！ 前往城卫军驻地的路上，朝阳、艾洛蒂、珍妮和歌薇同坐在一辆马车中。 其中珍妮怀里还抱着一个硕大的药箱。 “那里面放着的就是能治愈猩红之咒的药物么？”歌薇好奇问道。 “对。”珍妮回道。 “能给我瞧瞧吗？” 珍妮看向朝阳，后者点点头。她这才打开箱子，小心翼翼的从中取出一支玻璃瓶，递到对方手中。 “看起来像面粉，又有点像精糖。”歌薇拿起那瓶装着青霉素的药剂打量道，“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东西，居然能对抗腐神的力量。” 这是朝阳第二次听到腐神的名讳。 “哈哈哈……跟神什么的无关啦，这种病其实是由一种微生物引起的，把它们杀掉就没事了。”珍妮骄傲的解释道。 然而歌薇却没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反而眉宇间有些凝重，“你确定是通过杀死某些东西来治愈的猩红之咒？” “对啊，我用一种特殊的放大镜观察过。” “怎么了？”朝阳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不……没什么……” “我说过，当我需要邪教情报时，你和城卫军都必须尽力提供。” 歌薇犹豫了下，“……好吧，那我就直说了。猩红之咒是腐神影响人世的表象之一，教会认为，单凭人类自身无法抹消这样的影响，除非驱动同等层次的力量进行对抗。比如一些治愈祭司拥有的秘法神器，就可以移除猩红咒。” “这些白色粉末只要掌握了窍门，任何人都能制造。”朝阳提醒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杀死。据教会目前的了解，第七位邪神似乎与腐神有着某种程度的冲突，而它的信徒也更倾向于直接的杀戮。而命运之门药业公司制作的这种东西……像是践行了第七位邪神的力量。” 这下轮到朝阳发愣了。 啥跟啥啊这是……青霉素杀死病菌怎么就暗含邪神之力了？ 还有第七位邪神又是谁？丹恩可只提到过腐神和隐雾使来着。 不过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极佳扩充知识面的机会，“能详细解释一下吗？第七位邪神是哪位？” “您……不知道吗？”歌薇也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后神对先神的了解一般要比教会更全面，看来这个观点是错误的。“那……我就先从邪神的名号说起吧。” 随后她将告诉给珊黛拉的那些话又给朝阳讲述了一遍。 “……这些邪神之所以能被发现，是因为它们已经拥有信徒，并开始影响这个世界。而我们相信，未被发现的邪神应该只多不少。” 朝阳也用万理机查询过相关内容，但得到的答复是借阅此类书籍需要权限，并且只能在旧大陆的格莱克公司本部印刷。现在他算明白了，限制邪教信息流通的正是这些正教。 “我不能给你确切的回答，因为在我看来，即使没有邪神的地方，这套方法也依旧能够成立。” “没有邪神的地方吗？”歌薇露出一丝惊色，“那可真是个天国了。怪不得您……咳……您的公司叫乐园。” “未必没有邪神，或者说存在比邪神更威胁邪恶的东西。”艾洛蒂插话道，“只要有它们在，人们就没法迎来真正的解放。” 朝阳发现了，天使上辈子应该姓马。 “乐园不是天赐予的，而是人们靠手创建出来。”他清了清喉咙，“没有地方一开始就完美如天国。” “您说的是。”歌薇露出了与她叛逆外表不相符的笑容，“也许我们永远也消灭不了邪神，但我们至少可以毁灭每一个邪教徒的肉体，让他们的灵魂万劫不复，如此一来世界将会美好许多。” 呃……伱这理解能力至少也是个出院水平吧。 朝阳把目光对准了她身旁的十字架——说实话，他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起，就对这玩意产生了兴趣。趁着现在气氛不错，他指了指十字架道，“对了，这是你的武器吗？” “它叫衔尾蛇。”歌薇回道，“每一位执行祭司在晋升时都能获得一件独属于自己的秘法神器。” “好可爱的名字！”艾洛蒂感叹，“它该怎么用，应该不算钝器吧？” “钝器也是它的一种用法，不过想要体验更多功能，只有成为它的主人才能办到。” “我可以摸一摸吗？”朝阳提出道。 “当然可以。”虽然有些奇怪对方的要求，但歌薇并不觉得让神明碰一下有什么不可，反正对方也不会稀罕二等奇构，“您请便。” 朝阳故作矜持的将手搭在十字架上，同时发动记录能力。 愿力疯狂涌出，居然消耗了近一千点才停下！ 居然光是记录都需要这么多愿力？他心中大感意外，还好现在拥有了大量愿力盈余，如果是草创初期这么一摸，只怕命都没了。 由此可见，这玩意的结构确实相当复杂。 与此同时，歌薇感到衔尾蛇传来一阵颤栗，那是一种畏惧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战斗伙伴作出这样的反应了。 她轻轻拍了拍十字架，就像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 “有趣的武器。”朝阳收回手，心满意足道。 「怎么样，复刻成功了没？」艾洛蒂用意识问道。 「应该成了，回圣堂后我建一个出来玩玩，不过好像只有特定的天赋之人才能驱动秘法神器。」 这时窗外的景色已能看到西边码头和高高耸立的大型石塔。 “那就是远望塔吧？”朝阳望向海边，“听说是城市里最高的建筑。” “没错，塔下就是城卫军的驻地，差不多有五百亩地，包括一个靶场和专用码头。”歌薇有点羡慕道，“它可比教堂大多了。” “城卫军有邪教内应的情况下，我们还得进去审人，会不会有点冒失？”艾洛蒂突然冒出一句。 “他们内部已经在调查此事，如果还有邪教徒残留，此刻也不好继续作祟。”歌薇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关键的是，以城卫军指挥官的名义招来威尔家三公子，却又不在军队驻地内问询，他完全可以拒绝应召。珊黛拉必须在名义上无懈可击才行。当然了，有你们二位在，我想就算军队里还藏着邪教徒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说得也是。”天使鼻子仿佛翘了起来。 朝阳则对珍妮说道，“拿出来吧。” 后者应了一声，从药箱里取出一小包红色的草药，将其递给女祭司。 “这是什么？”歌薇接过道。 “普通红茶叶，不过浸泡过药水，可以让人在一段时间内陷入深度睡眠。”朝阳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打算，“它对身体无害，在圣堂也被当用作麻醉药物使用，你不用担心杰瑞.威尔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原来如此。”歌薇将药包收好，“您不认为他会说实话。” “何止，问讯的作用本就有限，何况他还有威尔家族在背后撑腰。对付普通人吓一吓或许有用，但面对一个见多识广的贵族，估计只能走个形式罢了。”朝阳淡然道，“我不希望白来一趟，既然对方来了，就必定得留下点东西。珊黛拉不是认为乐园对情报工作相当有一手吗？我会证明，她是对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红茶审问法 上午十一时左右，杰瑞.威尔在一群随从的陪伴下走进了城卫军驻地。 很快，他被引进了一间装潢豪华的会客室内。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朝阳、艾洛蒂、伍迪和歌薇。 杰瑞坐下后扫了三人一眼，“怎么回事，珊黛拉大人呢？” “指挥官有些不舒服，所以由我来代为问话。我叫伍迪，是珊黛拉大人的副官。”伍迪按之前定好的话本说道，“这几位则是城卫军的调查官，负责找出黑钢大楼爆炸案的真相。” “不好意思，我收到的是指挥官本人的邀请，除开她以外，我不会跟你们任何人谈，告辞了。” 说完杰瑞竟直接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等下！”伍迪忍不住怒道，“任何公民都有义务协助领主和领主军队的调查，你怎么就不能跟我谈了？” “行啊，那你去找领主阁下申诉吧。”杰瑞满不在乎道。 “那如果我在呢？” 忽然有人说道。 只见房门被打开，珊黛拉居然出现在门口——不过不是站着，而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进来的。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腹部有明显被包扎的痕迹，衣服上还隐约浸着血点。 杰瑞脸色一变，声音陡然低了许多，“您怎么……伤成这样子了……” “没什么，一个不留神被邪教徒偷袭了而已。” 珊黛拉说话的语调比平时要虚弱不少，但眼神依旧锋锐，“我现在来了，伱可以坐回原位吗？” 杰瑞无奈的啧了一声，只能坐了回去。 “您应该继续静卧休息的。”伍迪皱起眉头。 “放心，死不了。特别是珍妮小姐给我注射抗生素后，我感觉人都清醒了许多。”珊黛拉笑道。 这就是心理作用了，朝阳想，抗生素再有效也没快到这个份上。 “是我的错觉吗？”艾洛蒂小声说，“我觉得这个人对珊黛拉的态度好像不一样……” 他耸耸肩，示意自己不太清楚。 “你的观察力真是相当敏锐。”没想到珊黛拉听到了她的悄悄话，用同样大小的声音回道，“这家伙欠我一份救命之恩。他在船上押货时被海盗围堵，最后还是我率巡逻舰队将他救下来的。” “小心，这位大人耳朵尖得很，一般的悄悄话她都听得到。”歌薇也加入进来。 “你到底是哪边的？” “你们在说什么？”杰瑞有些警惕的问道。 “哦，我跟他们交换下情报……毕竟伤成这个模样，我暂时也没办法主持调查工作了。”珊黛拉回正身体，“诸位请问吧，现在他们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 伍迪翻开小册子，“杰瑞.威尔，在前天晚上九时，你前往黑钢大楼，与艾布维奇见面，快十一时才离开。我们想知道，你和他都谈了些什么。” “没什么，商业洽谈而已。” “具体内容呢？” “还能是啥，需要公司运货呗。烟、酒、迷幻草、大力丸……都是辉煌堡不生产的好玩意，只能靠海船运进来。” “你知道他是邪教徒吗？”伍迪又问。 “哈？拜托，真的假的？”杰瑞挑了挑眉毛，“哦……对了，报纸上确实有类似的说法，但这些都只是记者的胡乱猜测吧？” “我问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觉得我像邪教徒吗？”他面露不悦，“再这么污蔑我，我可要回去了。” “他知道。”艾洛蒂低声说。 “从哪里看出来的？”珊黛拉问。 “感觉。”天使言简意赅道。 指挥官一时有些无语。 “相信她吧，她的感觉就没怎么出错过。”朝阳回了句。 “别忘了刚才她凭感觉就发现了您和三公子交情不一般。”女祭司也跟着补充道。 珊黛拉有些莫名的瞪了歌薇一眼。怎么去过一趟圣堂后，这家伙好像不太一样了？ “那你觉得艾布维奇近些年里有哪些奇怪的地方吗？言语也好，举止也行，你都可以说说。”伍迪跳到第三个问题。 “没有。”杰瑞.威尔翘起二郎腿，往椅背上靠了靠，“那家伙凶得很，我根本不想跟他有私人交情，更不会去关注他。” “但我们查到，你曾多次光顾艾布维奇经营的酒吧和妓院。” “啊？多次是多少次，几百次吗？”杰瑞不耐烦道，“辉煌堡就那么几家高端点的沙龙会所，我不去那里玩还能去哪？去平民窟跟小鬼玩捏泥巴吗？城市里稍微有点钱的谁没去过？他们都有邪教徒嫌疑？” “你就不能好好回答问题吗？”珊黛拉开口道。 杰瑞的表情收敛了些许，但还是那一套老说辞，“我去那些地方就是为了找乐子，也许也碰过几次黑钢老板吧，不过跟他真没什么交情。” “既然如此，那说说你对艾布维奇的了解好了……比如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又是如何做起黑钢生意的。” “这也算问题吗？” “是的。”伍迪一本正经道，“我们需要他的情报，哪怕是生活中的一丝细节。” 实际情况当然不是如此。 这些问题全是朝阳和歌薇合计编的，前三个问题是考核对方的态度，而后面的问题则纯粹是让他多说话了。 说得越多，他就越容易口渴。 同时朝阳还时不时就喝上一大口茶，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就是要勾出对方的渴意。 果然，说到第五个问题时，杰瑞端起桌上的茶杯大灌了一口。 朝阳与歌薇对视一眼。 这样就行了。 十分钟后，杰瑞眼睛渐渐有些打不开了，他想靠茶水提神，但几乎没什么作用。“我有些累了……今天能到此结束吗？” “不好意思，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另外厨房为你准备了丰盛午餐，你可以就在这里享用。” “不，我想休息了。”他试着想站起身，但撑了好几次桌子都没能离开座椅。这时杰瑞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他看向毫无疲态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这是……你们干的？该死，你们要做什么？保镖，保镖！” “没用的，他们已经被隔离出驻地了，这里只有我们几人。”歌薇故意露出温和的笑容道。 “珊黛拉大人，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信任你才来这儿的！” “放心，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那么除开要在这儿睡一觉外，什么也不会发生。”珊黛拉闭上眼，“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是邪教徒的话，死亡反倒会更轻松。” 但杰瑞已经听不到后面那半段话了。 药剂的麻醉效果已经侵入他的大脑神经。 他摇晃两下，扑通一声趴倒在桌上，顷刻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盗梦攻防 “多谢配合，你们可以暂时离开了。”朝阳向其他人示意道，“有消息以后我会通知你们。” “如果杰瑞在城卫军驻地出事，不光是我，领主阁下也会面对来自威尔家族的全部压力。”珊黛拉再次叮嘱道，“所以没有充分证据的话，一定不能伤害到他。” “我自有分寸。”朝阳不置可否道。 离开会客室后，伍迪很明显有些不满，“我们就不该让外人插手调查一事。现在好了，主动权不在城卫军手中，责任却全要城卫军承担。我们甚至连审问环节都不能参与。” “你怎么看？”珊黛拉望向歌薇。 后者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问了另一个问题，“您真看不出他们俩有什么不同吗？” 珊黛拉想了想，“那名少女很强，实力应该和大师级相当……但朝先生怎么看都是普通人。我猜这名女子应该是他请来的保镖——能请到这个级别的天才战士，乐园组织果然深不可测。” 原来如此……她能感受到艾洛蒂的不同，大概是因为后者的强是可以被同类所理解的那种强大。歌薇也没有再进行纠正，“既然乐园组织有这种能力，朝先生又得到了乐园使者的背书，那我们不妨相信一回，让他们放开手脚展示下本事。这毕竟不是一场常规战斗，我们的对手是最残忍狡诈的敌人。” “我总觉得……伱好像一直在帮他们说话。” 指挥官狐疑的扫了她一眼。 “你多虑了，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尽快消灭邪教徒。” 歌薇毫不心虚道。 …… “需要我同行吗？”艾洛蒂将昏睡中的杰瑞.威尔平放在地上，她对朝阳接下来要做的事已经很熟悉了。 “不，这家伙有可能信了邪教，你在外面更能保护我的安全。”朝阳也在对方身边坐下。 “行，有危险记得早点叫，别冒险深入。”自从跟着他一起去过一趟记忆迷宫后，天使已经知道入梦也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旅途。好在窥视记忆比植入记忆要容易得多，并不需要进入迷宫最深处。 “放心，我可惜命了。”朝阳将手按在杰瑞额头上，施展入梦之术。刹那间房间里的景色天旋地转，等静止下来时，他已漂浮在一片大海之上。 海中央有一块岛屿，无数的珊瑚石与枯骨构成了岛上的迷宫。 这儿就是威尔家族三公子的梦境。 还真是好懂啊……珊瑚代表着驱除迷雾的月耀石，枯骨大概属于岛上的海卫人吧。看来他也知道，自家的贸易帝国建立在异族人的累累白骨之上。 不过让朝阳较为在意的是，岛屿上方居然被一团电光闪闪的乌云笼罩，不断劈下的雷光似乎在警告外来者不要擅自闯入。 入梦术所看到的一切都有源头。 朝阳虽然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但他立刻就猜到，这恐怕是某种针对记忆的防御措施。 不愧是世家公子，果然处处都体现着不凡。 他开始下降高度，并小心翼翼的靠近迷宫外墙。 差不多距离百来米左右的位置，朝阳驱动愿力，直接塑造出一根接地的引雷针来！ 刹那间天空爆出刺目的闪光，数不清的落雷直接朝着引雷针冲来，打得针尖噼啪作响！ 而避雷针周围则出现了一个方圆数百米的安全区。 “效果还不错。”他得意的拍了拍手，从雷电缺口处进入迷宫——所谓有守必有攻，入梦术终归是他施展出来的能力，在这儿他依旧可以动用自己的其他天赋力量。只不过他以前愿力不多，做任何事都束手束脚，现在手头阔卓了，自然不必太在意这点额外消耗。 沿着迷宫内部的小径一路穿行，朝阳很快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景象。 那是黑钢大楼三层的大书房。 艾布维奇就坐在“自己”的对面，表情异常阴冷。 茶几上摆着一份合同，可惜在入梦术下没办法看清纸上的细节。 接着对方操起桌山的酒瓶，径直向杰瑞.威尔砸来，后者的视角猛地晃动，接着垂向地面，一滴鲜血滴落在地上。 「……你给我听好了，这次活动是最重要的一次，你要是再敢说一句拒绝的话，我现在就把你脑袋揪下来挂船杆上，你老爹来了都救不了你！」 艾布维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起来相当模糊。 朝阳推测，两个人应该喝过酒。 「我要是继续帮你……公司迟早会毁在我手上……」 「不不不，你根本不懂，没有我的支持，你们家根本不可能成为辉煌堡的运输支柱。」艾布维奇忽然换了一副语气，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一样，「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是将船租给我而已，就像过去你租借的那么多次一样。你不用上船，甚至不管船开向何方，等到天一亮，一切都会结束。」 见他沉默，艾布维奇又说道，「杰瑞.威尔……不要逼我做出那些残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那些忤逆我的人的下场。我希望你的航运公司不会成为下一个命运之门药业公司，你也不会落得跟前任防务官一样的下场。」 片刻之后，一只手伸进视野中——杰瑞用抖动的指尖，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他妥协了。 那天晚上，艾布维奇见杰瑞是为了租船吗？朝阳摸了摸下巴，毫无疑问，这绝不是普通的商业洽谈，否则杰瑞不至于闭口不提。租船也不是为了运货，而是为了某种“活动”。 听两人的谈话，这样的活动已不是头一次举办了。 若是往回查找杰瑞的记忆块，应该能找到相似的内容，但就在这时，朝阳感到一小部分愿力回到了自己体内。 引雷针被摧毁了。 他不清楚到底是雷电劈爆了引雷针，还是有别的东西破坏了引雷针，结果对他而言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保险起见，朝阳直接向艾洛蒂发出了紧急撤离求助。 下一秒，入梦术被瓦解，他几乎是强拉硬拽的回到了自己身体内。 “呼……多谢。” “不客气。”天使似乎在欣赏他吃瘪的样子，“怎么样，没我果然不行吧？” “那倒不至于，我已经拿到了需要的东西。”朝阳对她的幸灾乐祸嗤之以鼻，“虽然不多，但用来撬开这家伙的嘴应该足够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邪恶使者 杰瑞.威尔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长椅上，房间依旧是那个豪华的会客室，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 但当他坐起身来，看到另外五个人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他立刻想起了昏睡前所发生的一切——这绝不是一场梦，他喝的茶里参入了其他东西，他被这些人陷害了！ “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杰瑞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席上心头，“莫非你们也是邪神信徒？” 没人回应他。 “该死的，说话啊！”他忍不住尖叫起来，双手摸向自己的脑袋，“珊黛拉，你已经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人，对不对！回答我！” “看来伱并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嘛。”歌薇浅浅扬起嘴角，“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变成种子，还是那种只剩下下半身的怪物？” “你其实明白艾布维奇在做什么，没错吧。”珊黛拉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们并没有对你的身体做任何改造……你只是在这儿睡了一觉，然后……告诉我们了许多秘密。” 杰瑞愣住了。 “怎么告诉的？” “当然是梦话。”朝阳这时开口道，“不过我听说，人做梦时是不会撒谎的。” “荒、荒谬！”他确认脑袋上没有缝合口后蹭的一下跳下长椅，大步向门口走去，“我受够了！什么问询，我看你们都疯了……居然在客人的茶里下药，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们等着被领主召见吧！” “你要是就这样走了的话……威尔航运公司三公子与城卫军合作的消息，马上就会四处传开噢。”朝阳不紧不慢的说道。 杰瑞的脚步猛地停下！ 他转过身，眼睛直直的盯着朝阳，“你说什么？” “你向城卫军检举艾布维奇是邪教徒，并且公布了他们的计划——租借一艘航运公司的大型客船，并在海上举办一场重要活动……” “你、你——”杰瑞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眼中闪烁着明显的恐惧。 “你确实不是邪教徒，甚至和艾布维奇合作都是被逼的。那你为什么却不愿意配合城卫军调查呢？原因只有一个……你害怕此事被艾布维奇和其他邪教徒知道。”朝阳直指他恐惧的核心，“你知道他们势力强大，只要你还在辉煌堡一天，就得向他们表示屈服。一旦你被他们知道是泄密者，恐怕就离死不远了吧。” “当然你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乘船逃离辉煌堡，去旧大陆，去找你的家人。”珊黛拉接上道，“不过你留在辉煌堡的产业自然会化为乌有，而这都是威尔家族的资产。你放弃一切，像条落水狗一样回到家族，下场应该也不会太好吧？我猜你的那两位哥哥应该不会再给你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杰瑞脸上汗如雨下，“珊黛拉大人……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这话应该我来问！”珊黛拉忽然提高了音量，她的呵斥宛如洪钟，“我救过你一命，你觉得只是来驻地走上一圈就算是报答了吗？邪教徒威胁的不止是你我的性命，而是整座城市的公民，上百万人的性命！你明知道艾布维奇已经越过了那条底线，却在这里跟我装聋作哑，我没把你立刻拉出去吊死，就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咳咳——” 她说到这里露出痛苦的神色，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腰。 “大人，您的伤口出血了，先回疗养房吧。”伍迪担忧道。 “你甚至知道他们会袭击我，对吧？”珊黛拉看向他。 “不！我不知道！”杰瑞连连摇头，“他们从来没有宣传过要杀人，他们只是想……” 说到一半，他意识到改口已经晚了。 “他们只是想什么？”歌薇没有放过他。 杰瑞痛苦的闭上了眼。 “艾布维奇用酒瓶砸了你，在他眼里，你和那些任他摆布的手下没什么不同。你难道想被他控制一辈子吗？”艾洛蒂此刻说话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奇妙的力量，仿佛听着就能让人感到舒心与平静。“何况这样的关系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当邪教徒的势力愈发壮大，他们迟早会把你也变成一名没有神智的信徒，因为只有如此，你才能让他们真正放心。现在你有一个全新的选择……一个能获得真正自由的选择，那就是协助我们彻底消灭邪教徒！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这些……都是我在梦里说的吗？”半晌之后，他才缓缓问道。 “没错，也许你做梦都想摆脱控制，所以才将这些告诉了我们。” 杰瑞长呼一口气，身子瘫软下去。他的神情依旧充满苦楚，可眼中的防卫与排斥却减轻了许多。 直到数十秒后，他才再次开口。 “他们……他们只是想重获青春。” “重获青春？什么意思？”歌薇追问道。 “那些贵族……富豪……什么也不缺，唯独只缺时间。而那位神明的力量……能让他们重新变得年轻，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一般。” “没有代价？” “我……看不出来，虽然时间有限，但效果是真的。”杰瑞咬着牙喃喃道，“摩拉你们认识吧？那位六十多岁的爵士，沐浴完蔷薇徽记发出的神光后就回到了二十七八的模样……不光样子变了，连欲望都回归了，那天晚上他一连干翻了三个妓女，就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那些参与聚会的人都为之疯狂了！” 其他五人面面相觑。 “我上周还见过摩拉爵士。”伍迪皱眉道，“他看着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啊。” “持续时间只有一个晚上……不过我听说，那位神明有办法让这个效果常驻，艾布维奇说的最重要的活动，也就是指这个。” “如今艾布维奇已经死了，活动也应该取消了吧？”朝阳问。 “不……事实上活动安排一切照旧，欢乐女神号今天下午就会靠港，添加油水，明日晚上出发。”杰瑞摇摇头，“我已经收到了全额租金，船员安排也都定下来了。” “艾布维奇不是主持人？” “不，他只负责后勤工作，包括联系上船客人，租船事宜等等，每次活动都另有人主持。” “那人是谁？”珊黛拉精神一振。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在活动时上船……”杰瑞老实回答道，“那帮参与者都称此人为神使阁下，或者x先生。” 叉先生吗……无论哪个世界，这个符号都代表着未知之意。朝阳意识到，此人毫无疑问是条大鱼，而且是比艾布维奇还要大得多的那种。 考虑到艾布维奇已经是黑钢公司的头目，那这位“神使阁下”很有可能就是辉煌堡一切邪异的源头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奇构探秘 “我们得上船抓人。”歌薇立刻判断道，“而且人数不能多，也不能引起其他贵族的注意。如果被发现的话，活动可能提前终止。该死……这是我最不想遇到的场景。” 朝阳深以为然。 女祭司实在是太醒目了。 就算化妆和拆掉坠饰可以减少特征，但她的武器无论如何都没法掩盖。要是不让她拿秘法神器去吧……那她作为战斗人员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 “上船的必须是精锐，至少要能对付一只变成怪物后的邪教徒。”珊黛拉也有些头痛，城卫军里只有她自己是大师级别的战士，其他士兵虽然久经训练，可基本都依赖火枪火炮作战，潜伏渗透方面实在不太行。 朝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不正是乐园的拿手好戏？ 用来附身的身体可以被改造成任何外貌，而且还是一次性用品，基本不考虑暴露的后顾之忧。玩家不算精锐，但加上先进武器后那就是妥妥的精锐，再不济也是能一人毁一船的自走炸弹，不怕整不死邪教徒。至于疯狂嘛……他们悍不畏死的态度应该算是这个世界最疯狂的一类了。 “朝先生？” “行动方面就交给我吧，五六个人应该足以。”朝阳想了想，“扮成贵族应该不行，他们估计会有比较严格的邀请环节，只能当普通船员了。” 珊黛拉当即看向杰瑞，“船员是航运公司的人，对吧？” “一部分是。”杰瑞点点头，“甲板上的守卫、活动中需要用到的侍从和女人都由艾布维奇负责挑选……我估计他早就已经定好人员了。” “我们需要你的配合。”她郑重说道，“既然你不想成为邪教徒，那就站到我们这边来。我也会保证你的隐秘和安全，伱所做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在场的人会知道。当欢乐女神出发时，你得确保有我们的人在船上。” “我……能考虑考虑吗？” “当然，你甚至可以回去考虑。不过动作要快，我们必须在客轮离港前登船。” “大人……”伍迪似乎想说什么。 珊黛拉抬起手，示意他不用提醒。 “我真的可以回去了吗？”杰瑞有些惊讶道。 “当然。”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在我们这里待得太久的话，同样会引起暗中关注此事之人的怀疑。这是我们的诚意，也是合作的第一步。” 杰瑞沉默了下，试探着向门口走去。 没有人站起身阻拦她。 唯有珊黛拉补充道，“你的保镖都在驻地外等待，出了大门就能看到。” 杰瑞点点头，“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会客室。 “我总觉得应该先逼迫他同意比较好。”伍迪嘟囔了句。 “他已经是我们的人了，没必要逼得那么急。”珊黛拉则完全持不同的看法，“这些消息传出去对他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他知道该如何选择。” 歌薇也表示认同，“口头上的约定没有意义，如果他反正要犹豫很久后才能做出选择，不如让他回家慢慢想。” “其实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自己还没完全接受罢了。”艾洛蒂说道。 “这也是你的直觉？” “感觉不等于直觉。”她纠正女祭司的说法道，“感觉是我根据个人认知与实际经历相互衡量后所得到的结论。” “二位不用太计较这个……”珊黛拉插话进来，“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杰瑞.威尔，伍迪，你派一支信得过的小队去监视威尔家的动向，明日的巡逻舰队也得换成清白人选，若是杰瑞这边行不通，我们就算在海上拦截也要把欢乐女神给控制住！” “是！”副官领命道。 等到事情都安排妥当，她才缓缓躺回轮椅中，转头看向朝阳，“我必须要谢谢你和乐园使者……城卫军欠你们一个人情。” 歌薇掩着嘴走到一边。 朝阳倒欣然接受，“邪教徒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威胁，乐园使者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也先返回圣堂了，在明日登船之前，我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 “嗯，希望这次行动能以胜利告终。”珊黛拉欣慰的说道。 …… 新一轮游戏的紧急邀请函很快发出，张志远等人第一时间响应了乐园的号召，晚上八时左右，所有现存玩家便全部抵达了圣堂地下基地。 “这么快就有新活可干了吗？”安东尼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上一轮游戏我感觉还是半天之前的事。” “这次麻烦不要再送人头了。”浅原鸣子淡淡的说道，“因为你的判断失误，导致我们藏身位置暴露，最终被怪物逼到面前。” “等下……你们不会失败了吧？”俄国人愣住。 “我不知道，我也没能活到最后。” 安东尼下意识望向张志远。 张志远自然知道浅原鸣子故意夸大了危险，比如吸引怪物跳过来的明明是她的狙击，不过考虑到能遏制一下安东尼的我行我素，他故意顺着鸣子的话说道，“赢是赢了，赢得很艰险。最后我们所有人都兑换了炸药包，冲上去跟怪物一换一，可事实上三个人的自爆才将敌人彻底杀死。” “嗯，我是最后一个。”周知早就在现实中联系过张志远，自然也把战况讲述了一遍，“真的好危险，我靠近奄奄一息的怪物时还被它刺穿了肚子，差点没能成功引爆炸药。” 安东尼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收敛的迹象，他啧了一声后没再开口。 “我总觉得我们对付的敌人在不断变强。”周知挠挠头道，“最开始只是盔甲骑兵，现在都变成妖魔鬼怪了，这该不会真是一个超拟真游戏吧？” 众人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们在郊外营地的事情，我听张志远说了。”薛泉倒显得很乐观，“这次的敌人显得难对付，终归是火力不够充裕的缘故。加上唯一的rpg发射器又被安东尼先生浪费掉，所以接下来短兵相接就显得相当被动。由于玩家是不死之身，所以我推荐你们之后的战斗考虑更多一点爆炸物，比如枪射榴弹、单兵云爆弹之类的东西。” “积分能兑到这些吗？”崔贞恩完全想不起兑换表里还有这种玩意。 “我相信乐园在每一轮游戏都会做出相应改进的。”他笑了笑回道。 此刻朝阳的虚影也在所有人面前浮现出来，“各位晚上好，欢迎来到乐园。上次附加任务能顺利完成，都有赖于你们的出色表现。现在开始结算积分。” 除开安东尼的3000以外，他将所有人的积分余额都上调了3500，尽管物资价格都由主持人说了算，但他还是希望能给玩家一种奖励越来越好、能买的东西越来越多的感觉。 “另外这次在发布新任务前，加入了一个测试环节。”朝阳接着说，“测试本身没有奖励，不过它将为玩家提供一种全新的体验。这种体验不光地球上没有，就连在乐园，也仅有少数人能享受得到。” “哦？说说看？” 大家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测试之物已经在这儿了。” 朝阳指向房间一角——那儿蒙着一块桌布，下方似乎罩着什么东西。 安东尼立刻上前，掀开桌布。 一个表面满是斑驳刮痕的银色十字架露了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被吸干的女人 “这是什么？”众人全部围了上来。 “秘法神器，可以是三等奇构，也可以是二等奇构。最大的特点是非人类制造，来自于遗迹、传承或神明赐予。它拥有不合常理的力量，比如这一件就被用来当作武器。”朝阳用乐园官方语调解释道。 他回到圣堂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祭司那里摸到的十字架给复现出来，看看自己能不能使用。结果让人大失所望，他似乎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觉醒之人”。 他还让艾洛蒂、丹恩、朱迪和珍妮试过。 依旧没有一个成功的。 丹恩倒是对这个结果相当淡定，还说如果自己拥有那种天赋的话，肯定不会走上当记者这条路。 珍妮则说整个圣堂里都没有类似的人。 觉醒筛选非常普及，有天赋的幸运儿根本不会落到替公司挖矿的地步。 修女们亦是如此。 能来圣堂安家的，本质上都是被神明抛弃的可怜人。 现在想来，唯一有天赋且朝阳认识的人，只剩下雷斯克一个选项。问题是此人来去无踪，鬼知道现在藏在哪个地方。 因此朝阳把注意打到了玩家身上——五个样本虽少，但不试白不试。 “它外壳摸起来像铁，不过温度好像有点偏差。”薛泉第一个伸手碰触十字架，“这里面应该藏着某种热源。主持人先生，它是怎么被当成武器用的？不会是抓着长的一段敲人吧？” “怎么使用需要你们自行感悟。” 他才不会说自己也不知道呢。 “难道要拆开来才知道？”薛泉蹲下身来，查看着金属外壳上的细节，“这边有十字螺丝孔，应该是用来固定外壳的。” “驱动它没有那么麻烦，你碰到的一刻就会知道方法。如果没有，那就证明你并无此天分。”朝阳照着《奇构鉴定指南》上的话背道。 “简单来说，你没这个资格！让我来。”安东尼听完后二话不说也将手伸了过去，速度之快好似怕被人抢先一般。 十字架纹丝不动。 “不对……主持人，这玩意坏了吧？” 朝阳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艾洛蒂装模做样的第三个接上，随后失望的嚷道，“哎呀，我也不行。” “如果是武器，不应该讲究通用性吗？把门槛弄得这么高，损失了都没办法补充……”崔贞恩嘟囔着伸出手去，忽然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啊！”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被……静电电了。”她讪笑道。 “切。”大家异口同声道。 崔贞恩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再次伸出手去摸，没想到十字架突然张开，从地上弹起，朝着她的右臂扑来！ “当心！” “快兑换把枪出来！” 现场顿时大乱。 “别、别激动，我手好像不痛！”崔贞恩第一时间喝止他人道，“里面好像是一团软肉，温暖……还带一点潮湿。” 此刻十字架已完全取代了她的右臂，因为尺寸太大，看着相当不协调，她垂下手臂的时候，十字架必须斜放才不会把她撑起来。 “恭喜通过测试，你就是天赋者。” 朝阳拍拍手，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中，但实际上他也颇感意外，没想到玩家里还真有一个觉醒之人。同时他还得到了另一个结论，肉体并不会影响这一能力，秘法神器判断的依据是灵魂。 “刚才只是意外，快解除掉，我要再试一遍。”安东尼不服道。 薛泉则关心最重要的问题，“你知道十字架有什么用处了吗？” “别急，让我感受一下……它似乎在与我沟通……嗯……它需要血肉……”崔贞恩眨了眨眼，确定无误道，“没错，它在渴求我的血肉。” “呃，那你多测试一下。”俄国人又把手缩了回去，“这玩意真的是机器吗？” “至少不是活物。”朝阳肯定道。因为他没办法复刻一个活人，一只奔跑的兔子，或是一只飞鸟——所有类似的复刻都只能制造躯壳，如果不注入灵魂，就永远没法动弹。 崔贞恩很快下定了决心，“我答应给它了。” 话音落下，她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还好吧？”张志远问。 “我感觉它在吮吸我的手臂——我的手像变成了吸管……”说话间，崔贞恩的面容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凹陷下去，短短三十秒不到，她便变得瘦骨嶙峋，一根根青色的血管分毫毕现。 也就是玩家不会死，大家才没有过多动作，可这景象依旧让众人吸了口凉气！ 又过了十秒钟，十字架自动从崔贞恩手臂上脱落下来，后者径直摔倒，俨然已经死了。 艾洛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好我不是天赋者。” “这到底是武器，还是邪器？”浅原鸣子盯着十字架，神情复杂。 “稍等，正在启动复活程序。” 朝阳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地下存储间里并未准备多余尸体，因此只能临时为崔贞恩制作一副身躯了。半个小时后，在玩家的众目睽睽下，崔贞恩再次回到了乐园基地。 “这确实是现实中没法得到的体验，”她没啥好气的抱怨道，“被活生生吸成人干还真是令人难忘呢，对吧，主持人先生！” “乐园会额外发送你1000积分，作为通过测试的奖励。” “是吗，那我就不计较了。”崔贞恩耸耸肩，“其实痛觉不是很明显，可能乐园降低感知能力的同时，它也在释放麻醉分泌物。我能感受到它的满足，以及它的能力是什么。” “说说看？”薛泉对此相当感兴趣。 “嗯……比较难用言语描述，我尽量用好理解的东西来形容——它像是一个聚能存储器，可以将敌人的攻击吸收，然后选择性的释放出去。” 崔贞恩说得非常慢，显然也在思考该怎么措辞。 “什么样的攻击？” “比如飓风、热浪、冲击波、或者是一颗炮弹。根据使用者的意图，它可以存储多份后一次释放，也可以存储一份后分开释放。但神奇的地方在于，它可以指定释放地点……甚至是释放时间。” “那是什么意思？”安东尼露出疑惑的表情。 “举个例子，你在我身边自爆，穿过我的爆炸激波会被吸收，然后我可以指定它从另一侧放出——”崔贞恩指向张志远，“比如说他的背后。这样他就会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吃到这次爆炸。而十字架告诉我……我还能决定释放的时间，比如一小时后。这意味着我可以先在一个地方释放攻击，然后提前离场，等待它自行引爆就行。倘若是真的，那这件秘法神器的玩法就太多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的愿望 “……这真的可能吗？”张志远皱起眉头，“那岂不是用它来犯罪的话……” “就能达到无懈可击的完美犯罪。”浅原鸣子摊手，“还好地球上没这玩意。” “或许我们应该实际测试一下效果。”薛泉提议，“你还能使用它吗？” 崔贞恩再次将手指放在十字架上，这一回它安静待在原地，没有再扑上来。 “我想可以……它在向我打招呼。不过这些能力都得以血肉为代价，如果主持人先生愿意免费提供身躯的话……” “此事就暂时先到这儿吧。”朝阳站出来道。他只是想弄清楚歌薇武器的作用，万一之后出现矛盾不至于毫无防反，现在得到答案了，自然还是回归到正题上为好。他倒不介意花点愿力让玩家提升战斗力，不过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接下来发布新一轮任务。” 唰—— 所有人眼前都跳出了一个弹窗。 只见一个纸盒子徐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橙色卷轴。 “任务系统已经过全面更新，只要领取卷轴就能获得相关情报，并且它是以记忆的形式印入脑中，不再收取额外点卷。颜色代表任务级别，橙色意味着事件重大。” “我还以为无ui设计是乐园的特点呢。”崔贞恩挑了挑眉，“原来之前是没来得及做啊。” “付费皮肤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好？我说过了，钱不是问题。”安东尼嚷道，“就算技术上有困难，能不能先给我们弄得像张家小子一样，每次都是固定面貌？” “因为‘张强’先生已跟圣堂高度关联，这是剧情设定。等到诸位找到与自己强相关的剧情，也能获得同等待遇。” 朝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张志远自然懒得计较抗议，他盯着那张卷轴，先用手点了点，发现毫无反应后直接在脑海里默念开启。刹那间，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生硬挤进了他的大脑皮层中！ 他看到了一艘朦胧且高大的钢铁客轮——至少对于这个世界是如此。 “邪教徒……可能的源头？”他不自觉念出那段记忆。 “奖励还真多啊。”周知喃喃道。 没错，朝阳这次一共设置了四项奖励，分别是调查邪神信息（1000点）、探明邪教活动（1000点）、活捉x先生（3500点）和杀死x先生（2500点），除开能显得乐园规划周全外，还可以少许提供给玩家一点积极性。 “话说回来，这邪神的能力有够夸张的啊，居然能使人重获年轻？看得我都想试一试了。”俄国人感叹道。 “你想要的不会是那种能力吧？”周知打趣说。 “哼，等你到我这年龄了，自然会明白年轻的重要。” “通常来说，变年轻什么的都只是障眼法，如果你不是那个托，应该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张志远依旧是那副冷静的口气。 “谁知道呢，这可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安东尼看向薛泉，“对吧，薛先生。” “你说得有道理。既然神明不是什么虚妄之物，那么世界的运行逻辑必然和我们熟悉的大相径庭。”薛泉笑了笑，“另外我就不去了。命运之门这边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我的积分也可以拿去给你们换装备。” “很好，邪教的仇这次我一定会报！” 基地里的气氛相当热闹，比起对付普通人，显然清理邪教徒的压力对他们而言更轻。这点倒跟异世界的人们反了过来。 所有人里，只有浅原鸣子神情凝重，眼中的情绪极为复杂。 朝阳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等到所有人回到自己房间后，她果然还留在基地大厅中，等待着他的到来。 “这就是我祈求的东西么……”见主持人单独现身，浅原鸣子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激动。 在命运之门药业公司建立时，朝阳向所有玩家都发去了一条消息——他对话的并不仅仅只有张志远一人。 也就是从那时起，乐园给与的奖励不再仅限于游戏积分，而是进入了现实。 张志远选择的东西很简单：一张探索异世界的门票。这个世界的矿石、花草、昆虫、微生物……一切地球没有的物质都可以当作奖励。 安东尼选择的是一个席位，一个永远不会被乐园拒之门外的席位。他渴望用另一副身躯活在这个完全新鲜的世界中。 而浅原鸣子想要的东西……就困难许多了。 她许下的是让人永生的“魔法”。 “这个得由你自己去确认。”朝阳不置可否道，“但我必须提醒你一点——它充满着许多变数。在这边有效的东西不一定在另一边也有效，即便它能生效，那也是跟邪神交易后得到的东西，代价恐怕会完整复刻。这将是一把双刃剑，何况重返年轻不意味着永生，倘若代价太大，你想要帮助的人说不定反倒会憎恨于你……” “不，他不会的。”浅原鸣子摇摇头，“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父亲？” “是。”她的声音变得无比坚定，“我比谁都要了解他，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多上十天半月，他都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浅原鸣子顿了顿，“主持人先生，我其实说谎了……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真正的永生，毕竟把时间拉得足够长的话，连万千恒星都会熄灭，更何况是我们呢？我这么许愿，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这样幻灭时也更容易接受一点。” 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么？朝阳没有接话。 “所以当看到任务情报的一瞬间，我就无比确定，我需要这个。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这是乐园故意安排给我的奖励……”她深吸两口气，语气渐渐平复下来，“如果按照情报里的信息，人是在沐浴神光后改变的年龄，那我应该带回什么？发出神光的徽记吗？” “不错，最好再弄清楚这一变化的缘由。”朝阳塑造出一个方盒子交给她，“考虑到你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把拿到的东西放进这个盒子里。之后不管是藏在船上还是抛入大海，我都可以将其找回。” 它本质是一个钢制密封盒，内嵌橡胶隔离层，既防水又防火。但最关键的是，它的底部还夹了一块艾洛蒂嚼过的口香糖，这就等于在没有电的世界确立了一个可以定位的北斗信标。 “我明白了。”浅原鸣子点点头，郑重的收下了盒子。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方行动 一个晚上很快过去，次日一早，城卫军信使便带来了珊黛拉的消息：杰瑞.威尔已同意和他们合作，包括提供船员名单和与之相应的替换工作。不过对于被邀请的宾客信息，他自己也无从得知，需要登船者自己探查。 下午三时，朝阳以命运之门经理的身份带着玩家与城卫军正式接触，接着张志远、浅原鸣子、周知、崔贞恩、安东尼和艾洛蒂六人换上船员服，装扮成杂务工提前上船潜伏。 珊黛拉也对城卫军进行了大规模调动——不过为了掩盖真实目的，她将大部分人都调去了内城区，名义上将对艾布维奇的诸多产业进行突击检查。实际上只选出了一百五十名相对可靠的部下，操纵两条突击巡逻舰在海上待命。陆上行动则完全交给了歌薇和女祭司身后的神机教会。 尽管辉煌堡就一名执行祭司，但神机教的普通职员也都经受过武装训练，带上蒸汽步枪亦是一份战力。在歌薇的申请下，一支二十人的信徒小队组建起来，他们的任务是当敌人狗急跳墙逃入水中时，在海岸上进行最后的抓捕。 为了这一役，城市里除开公司以外的军事力量可谓都被调动起来，并且计划全在暗中进行，明面上没有激起一丝波澜。所有居民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毫不知情，港口和周边街道依旧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傍晚很快来临。 当夕阳仅在海面上留下最后一片紫红色的余晖时，欢乐女神号按航行计划拉响了汽笛。 “呜————————！” 即使在残破的远望塔顶，珊黛拉也能听到这声长鸣。 她在心中默默祈求——不是向哪位神明，而是向心中的信念发出祈求，希望这场真正意义上的围剿邪教之战能获得成功。 晚上7时，欢乐女神号缓缓离开港口，驶向大海之中。 …… “快把盘子摆好，神使阁下不喜欢等待！” “这块桌布上怎么有脏东西？赶紧给我拿去换了！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轮船的宴会厅中，管事弗戈明正在指挥着餐具的布置——他虽然穿着得体的礼服，言语中却毫无一丝得体之意，看向船员的眼神更是充满轻蔑。 或许对他来说，与活动无关的人都是最低贱的奴仆。 而此刻做这些差事的倒霉蛋正是玩家们。 为了减少跟其他船员的接触，杰瑞贴心的将宴会杂务班组整体替换成了玩家六人组，而且这也是最适合探听情报的班组——尽管他们不被允许出现在正式的活动场合上，但他们休息的地方就在大厅角落的隔间，窄是窄了点，环境可比在甲板下工作的轮机组要好太多了。 欢乐女神号毫无疑问是条大船，总长度接近两百米，宴会厅也修得相当气派，大小和辛克莱尔剧院主厅相当，装饰用料更是突出一个富丽堂皇。除开尺寸不如超级邮轮泰坦尼克号，其他方面都基本与其对标，特别是享乐服务上。比如客人还没入场，穿着清凉的漂亮姑娘就已经在对面的舱室整装待发了。 还有欢乐女神的灯光也是独具一格，大空间里不光安装了许多环形吊灯，墙壁上也镶嵌着散发出柔和光芒的晶石，即使在没有电灯的情况下，仍然做到了让上层区域亮如白昼一般，设计思路就比辉煌堡的城市建设要领先一个层次。 据说它也是运营在新大陆最豪华的轮船。 难怪艾布维奇会对这船如此上心。 不过在它光鲜华丽的外表下，内核却跟城里的平民窟没什么区别。那些客人不会光顾的地方，地面永远流淌着污水，气味酸臭难闻。船员要么挤在闭塞的小舱室中，要么睡在吊床上，上层甲板与下层舱室的出入口甚至被铁门锁死，以防这些又脏又臭的船员跑到上面来惊到客人。 即使像玩家担当的杂务班组身处上层，开船后也不得随意离开宴会厅和休息室，被管事打骂更是常事。 船上的奢华装潢与鲜美食物并不是为他们准备的。 张志远对这一处境倒没什么意见，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角色算是一名卧底，只要不被发现，其他一切都好说。 他真正担心的是安东尼，从开始布置宴会厅起，他就一直在注意对方的行动。这家伙从来是个暴脾气，而且极度缺乏耐心，若是突然爆发的话，恐怕会让管事产生怀疑。 “喂，我说你！” 恰恰怕什么就来什么，弗戈明忽然叫住安东尼，一脸恼火的指着餐桌道，“你脑子长着是干嘛用的？照着摆都摆不好？说过多少次了，高脚杯要放餐盘左边五厘米处，餐刀在右边三厘米，中间部位应该对准杯子的握把！你看你摆到位了吗？” 安东尼皱起眉头，“在我眼里它们没什么区别……而且这样又不影响使用。” “你还敢顶嘴！？”管事尖叫起来，“整齐一致是神使阁下的要求，大厅里的一切事物都规必须规矩矩，你要是做不好，现在就跟我滚出去！” 张志远啧了一声，正准备上前劝阻，艾洛蒂已经跑到管事面前，深深弯下腰来，“对不起！他只是笨了点，并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我马上将杯子重新摆放，还请您不要生气！” 她富有魔力般的声音让管事怒气顿时消去半分，“行，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接着弗戈明又打量了艾洛蒂几眼，“你是第一次来这儿？我以前没见过你。” “是。”艾洛蒂低着头应道，“我以前在云中庭工作。” 欢乐女神号的跟船名单有很大的流动性，并不总是固定人选，这是在登船前他们就得知的规则。 “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管事满意的点点头，“我已经很久没在平民中看到像你这样懂礼貌的人了。好好干，等这次活动结束后，我会给你一份额外的赏赐。” “是，谢谢您的认可！”艾洛蒂语气里充满兴奋之意，仿佛真的为之欢喜一般。 呼……好险。 张志远忍不住松了口气，邪魔小姐果然是有官方背景的特殊玩家，她每次开口总会令人生出一种心神宁静的舒适感——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错觉，次次如此就只能归为魔法了。 “这位邪教神使是不是位强迫症患者啊？”崔贞恩凑到他身边，一边铺着桌布一边低声说道，“要求这么高，感觉可以去精神病院挂个号了。” 确实……张志远扫了一眼宴会厅，心中亦有同感。每一张圆桌上摆放的东西必须按样桌所示的那样严格布置，花瓶、烛台和餐具构成一个标准的倒三角形。放大到整个大厅，所有桌子都是对称摆放，中轴线则是船体本身。单论视觉效果而言，这样的宴会厅确实有种规整对称之美，可一想到其要求来自于以疯狂著称的邪教徒，此举就显得相当异常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艾布维奇 这时，一名守卫快步走进宴会厅，附在管事耳边说了几句。 后者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拍拍手，朝众人大喊道，“快快快，你们还有十分钟准备时间，客人马上就要进场了，赶紧给我把活干完！否则我抽烂你们的屁股！” 将最后两张桌子布置完毕，六人便被守卫赶进了大厅角落的小房间。 “听好了，待会不要发声，不要引起客人注意。除非管事需要你们出来做事，否则绝不可碰触房门！等到宴会结束，自然会有人放你们出来，明白了吗？”守卫凶神恶煞的问道。 “是，我们懂规矩。”艾洛蒂主动应道。 后者砰的一声关上门，接着门外传来铁链滑动的声音。 显然他们并不会过于相信船员的承诺，被铁链锁住的房门无疑更为可靠。 “要是这船出事的话，我猜应该不会有人记得我们。”崔贞恩叹气道。 “看到这房间就知道了。”安东尼哼了一声。 他们所处的舱室大概有六七平，不过大半都被木箱、货架和厨具堆满，五个人仅仅只能挤在三平米左右的空间里，休息的方式是面对面坐着，连躺下都办不到。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一扇通往室外的弦窗，窗子是焊死的，映照进来的月色仅有巴掌大小。 “历史设定在近代的游戏我也玩过不少，从底层爬起一路拯救世界也不过如此……但真被人当奴隶看待时才会发现，文明社会真好。”崔贞恩语气里充满感慨。 “你这还不算奴隶呢。高天底层矿工才是。”周知补充说。 “还是邪魔妹妹厉害，居然能做到融入角色，宠辱不惊，我就演不来。”她斜眼看向艾洛蒂，“当时那傻叉找安东尼麻烦时，我就想着只要他先动手，我非得上去抽那人两耳光不可。” “这没什么，因为我经历过更糟糕的。”艾洛蒂随和的笑道。 “真的假的啊……” “你就别闲聊了，听，客人已经进场。”张志远把耳朵贴在门上，“我们得找个能看到外面的方法。” 大家安静下来，果然大厅里有嘈杂的脚步声与欢笑声传来。 这扇门隔音效果并不强，当他们细心倾听时，甚至能听到靠得近的客人具体在聊什么。 “嘿嘿，其实我早就观察好了。”崔贞恩压低声音，略显得意的说，“你们看门左边的墙上，是不是有个小白点？” “你留下的？” “没错，宴会厅内部的大多隔墙都是门板做的，用手钻可以轻易打穿。墙的另一边是块巨型画布，我在暗处割了个口子，然后用双面胶贴上了一块偏光墨镜的镜片。” “你兑换了墨镜？”周知意外的问。 “嗯，既然任务内容包含窥视，我觉得单向透光的镜片可能会起到作用。” “从外面看呢？镜片起眼吗？” “几乎看不出来。那块位置的颜料就是黑褐色，无论是走近看还是站远了看，都难发现画布上多了样东西。”崔贞恩相当有信心，“除非他们设计有背灯或投影灯，不然大厅角落始终是要黯淡一些的。” “你还挺机灵的嘛，小姑娘。”安东尼称赞道。 “想个歪点子还是不难的。”她反倒谦逊起来。 “既然如此，钻孔的活就交给我来吧。” 张志远从凌乱的杂物中拖出一个背包——这是他们提前藏好的装备，里面不光有未拼装的枪械零件，还有一些常用工具，比如螺丝刀、铁丝钳和手摇式钻头。 他从包里找到钻头，对准白点，手臂缓缓摇动起来。 其他人也开始组装武器，谁也不知道冲突会在何时爆发，但早做准备总不会错。 钻头与木板摩擦会发出细微的声响，只是这点杂音已完全被客人入场时的欢声笑语所掩盖，没人注意到大厅角落里发生的变化。 半分钟后，一个细小的窥视孔便出现在墙壁上。 张志远率先靠近孔洞，将眼睛紧贴洞口，经过短暂的适应后，大厅内的景象随即映入他的眼中—— 此时进入室内的客人越来越多，保守估计也有一百朝上，他们按照三人一桌的坐法，分布在宴会厅四周。厅堂中央则是舞台，由于地形微微下陷，所以张志远看得十分清楚。可惜的是，这些客人头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装饰，有的是面纱，有的是蝴蝶面具，熟人都不一定能立马认出，更别提对辉煌堡上层圈子一无所知的他们了。 “感情混入上层的邪教徒还真不少啊……为什么城卫军之前会毫无察觉？”张志远忍不住喃喃道。 “不是混入上层的邪教徒，而是邪教徒侵蚀进了上层阶级。”浅原鸣子不以为然说，“就像癌细胞，一开始只是孤零零几团，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影响……等到你发现情况恶化时，它们已经遍布全身了。” 那现在是什么时期？初期、中期……还是已经到了晚期？ 他心中浮现出这个问题，却没有当众问出口。 如果这些信徒全部都变成怪物，只怕整个辉煌堡都难以幸存。 他现在只能希望，聚会的贵族还停留在“被蛊惑”阶段，而非那种把身心都献给了先神的真邪教徒。 “怎么说，能看清吗？”安东尼急不可耐道，“换我来瞧瞧。” “不好意思，我离他更近，你想看的话请排队。”浅原鸣子这次没有相让。 “你们别争了，让他再钻一个孔就行，往左边移个十厘米左右。”崔贞恩笑笑，“毕竟墨镜镜片有两块，我全部用上了。” …… 「怎么样，你能看清大厅里的情况吗？」艾洛蒂用意识发问道。 「没什么问题，我可以同时看到你们所有人的视角。」朝阳很快回道。这次他选择坐镇乐园基地，全程旁观玩家的任务进程——不用分身跟着上船，就是因为无法预测欢乐女神号的路线，万一离开陆地很远，天使又不在身边，他的本体将会处在相当危险的情况下。 所以此轮任务他没法再为玩家提供实时支援，后者携带的武器和弹药都时提前准备好的，船只离开海港后，这些物件就不可能临场变更了。 客人全部入坐后，弗戈明登上舞台，用铜管喇叭大声说道，“各位尊贵的嘉宾，欢迎参加这次特殊的朝圣活动——它跟过去的几次聚会有着截然不同的主题，神使阁下更喜欢称之为神临典礼！因为，你们将在此见证神迹的降临！” 现场顿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不过当掌声稍息，大厅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请问管事先生，我最近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那就是神使阁下的助手艾布维奇先生遭到城卫军的袭击，最终死在郊外营地里，这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让现场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与会宾客都是消息灵通之人，事实上这也是很多人想要打探的问题。 “问得好耶！”周知握拳道，“连自己人都保不住的邪神，说到底也就是个纸老虎罢了。” 这也是大多数邪教的通病——吹的时候无比玄乎，要落到实处时就露了怯，哪哪都不行。 “是真的，因为我亲眼所见！”这时又有一人说道。 接着那人离开座位，稳步走上舞台，对着众人摘下脸上的狼头面具。 “不过神使阁下又将我从虚空中召唤回来，继续为伟大存在效力，我如今能完整的站在这里，全赖我主的庇护。” 朝阳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那人左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五官体型也异常熟悉，他正是黑钢的头目——艾布维奇！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意想不到的宾客 “怎么可能？”观察中的张志远和浅原鸣子也大感震惊！ 他们没有见过艾布维奇本人，但照片看过许多次，那张脸也算是记忆深刻了。 然而问题是城卫军那边的调查表明，当时艾布维奇本人就乘坐在马车上，没有任何佣兵反应那只是一个替身。换而言之，他早就应该被rpg炸死，并化身为怪物了。 更何况连怪物也死在了乐园手上，残留的遗骸还被神机教回收，这要怎么复活？ 现场哗然。 接着更为热烈的掌声响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在典礼正式开始之前，仍旧是我们的例行享乐环节。”艾布维奇拍了拍手，“这个活动我想大家已经参与过多次，就不多再进行介绍了，请各位尽情欣赏吧！” 随着他的话音，端着各种美食香槟的服务员鱼贯入场，为宾客添酒加餐。与此同时，大厅的光线也黯淡下来，顶端的烛灯依次熄灭，只剩下几块微微发光的晶石。四张巨大的幕布从舞台上方滑落，组成了一个立方体幕墙。 当四道光束亮起的一刻，张志远等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欣赏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电影吗？” “怎么做到的？他们连电灯都没！” “不知道……我看不清楚光源是什么。”张志远眯眼瞧了好一会，也无法从小孔中看到他们的放映装置。但从这些人所坐的位置来判断，装置应该相当袖珍，大小几乎和现代的个人投影仪相当。 “辉煌堡中有电影院吗？”周知挠了挠头，“我好像没见过。” “也许它是只有贵族享受到的娱乐。”崔贞恩撇嘴，“这让我想到了以前的一个穿越笑话。” “什么笑话？” “用方便面跟秦始皇换取他的江山……因为方便面对古人来说太神奇太好吃了。”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人想要加入邪教，该不会就是为了看电影吧。” 不过很快，崔贞恩就笑不出声了。 因为她听到了阵阵惨叫声。 “喂……他们在放什么？能让我看看吗？” 张志远面色铁青的让开位置，“妈的……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浅原鸣子眼神也冰冷无比，“我原本以为这些人里面或许有几个好人，看来是我错了。” 「怎么回事？」艾洛蒂看出了大家的异样。 「连环凶杀案……是为这帮人准备的。」朝阳沉声道，「我把他们的视线共享给你吧。」 艾洛蒂微微闭眼，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片模糊的景象，幕布上的景色表明拍摄者在一座阴暗的庭院中，三根木架位于画面中央，上面各绑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类，地上还躺着一个被扭曲成麻花的受害者。 刹那间艾洛蒂便完全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凶杀录像是神使筛选信徒的手段——不是所有人都钟爱血腥的刺激，所以他们采用这种方式来过滤潜在信徒，如今坐在宴会厅里贵族与富人，都已经喜爱上了这别具一格的“娱乐”。 “如果我是这里的人，应该也会成为准会员吧。”安东尼忽然冒出一句。 其他玩家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面对大伙冷冽的目光，他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这很难理解吗？当你的财富无法再为你提供正常的快乐，那必然会花费更大的代价去追求不同寻常的刺激，否则我们就不会在乐园相聚了。” “但人应该有底线。”张志远极为不满道。 “你错了。”安东尼咧开嘴角，“过去宏伟的奴隶斗兽场，现在泛滥的化学快乐剂……历史早就无数次证明，没有底线才是大部分人的常态。能坚持底线的，反而是极少数。不过我们争论这种道德问题毫无意义，我承认我的底线远低于你，那又如何？法律已经划出了最低底线。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分明的界限。” “行了，还是把关注点放到任务上吧。”浅原鸣子咳嗽两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实施连环凶杀案的是城北警局，城北警局又属于高天矿业的势力。我们一开始以为这起案件的主导就是高天矿业，受害者大多是海卫族矿工也很符合这个推断，但现在凶杀案却成了记录电影，落到黑钢头目手中，说明事实并非我们所想的那样。” “还有艾布维奇，他应该早就死在了马车中。考虑到乐园拥有塑造身体的力量，我在想是不是别的势力也能做到这一点，或者是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能力，比如说某种奇构。” 「她猜得没错，这人的生命力光辉不太正常……」艾洛蒂在心中说道，「活人的光辉都是充盈的草绿色，而他却是一团朦胧的墨绿，就算是将死的病人也不会如此黯淡。」 朝阳也就是初见的第一眼有些惊讶，现在早就反应过来，「如果艾布维奇还活着，黑钢不至于瓦解的这么快。安保公司是他毕生的心血，他没有理由隐瞒自己活着的消息，所以此人十有八九是特效。而且你注意到没，灯光暗下来后，他没有返回原位，而是从幕布一侧离开了大厅。」 「因为观影活动结束之后，那位邪神神使将要登台？」 「这可能是原因之一。另外我记得你在黑钢营地前看到邪物时，发现它散发出黑色的光芒？」 「对，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想一名邪教徒在没有变身前，生命光芒到底是什么模样。要是能通过这个方法来辨认邪教徒就好了。大厅里的其他人呢？」 「我看看……这需要消耗愿力，你得补给我。」艾洛蒂没忘了要补贴。 「出发前不是给你补过吗？现在就别省了。」朝阳催促道。 「那是工资，跟补贴不一样，我要带回地球用的。」天使一边纠正，一边凑到小孔前，开始用特殊视界扫视每一个人。 然而大厅中的客人都呈现出正常的绿色，仅有亮度差异，和普通人并无任何不同。 「不行，我看不出什么异常来。要不是这法子不行，要么是他们还没有真正变成像跟艾布维奇那样的信徒……」艾洛蒂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等下……有点奇怪。」 「怎么了？」朝阳问。 他“看到”艾洛蒂的视线停在一名男子的背影上。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男孩，他虽然也穿着礼服皮靴，但个头明显比周围人矮一截。是哪家贵族带出来见世面的公子吗？ 「他的生命光辉很旺盛，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艾洛蒂有些难以置信道，「外貌可以作伪，但光芒的特征不会骗人……」 「谁？」 「雷斯克。」天使一字一句说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使登场 「他也是邪教徒？」 朝阳感到这事越发诡异起来，毕竟从跟他碰面的那段经历来看，这家伙不光有善意，还颇具责任感，跟又邪又疯的教徒完全是两回事。 「会不会是伪装出来的？毕竟他拥有令人遗忘的能力，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而且那天晚上还恰好出现了大雾，如果跟他有关，那隐雾教徒和第七位邪神教徒大联欢似乎也说得过去了。」 「找机会确认下吧，我先把这消息告诉给其他人，让他们有所防范。不过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神使本人。」朝阳说道。 说完他向所有玩家发出了俩个信息。 “浅原鸣子成功发现隐秘信息，奖励500点积分。” “额外任务：与宾客雷斯克接触，确认他的身份。” “看来艾布维奇还真是伪造的？”张志远一眼扫完弹窗信息后挑了挑眉，“不过雷斯克也在大厅里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雷斯克是谁？”安东尼摸摸脑门。 “主持人先生，下次别突然弹窗行吗？”崔贞恩则有些埋怨，“这样很破坏沉浸感耶……特别是带有解迷性质的任务，能不能让我们自己判断出答案？” “快看。”周知忽然提醒道，“电影结束了。” 只见孔洞里透过来的光又再次变得明亮起来，幕布徐徐上升，让舞台重现于众人眼前。 不过这次台子上多了些东西。 ——那是六根高约一米的石膏柱，柱子上雕刻着蔷薇图样。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每根石膏柱顶端都摆放这一个透明玻璃罐，罐内浸泡着一个完整的大脑。 “蔷薇……大脑……是黑钢大楼里邪教祭坛的元素……”张志远他们也被分享过相关情报，一眼便看出了它们所代表的含义。 “不过这两者组合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周知不太明白。 “我之前想过许久，”崔贞恩琢磨道，“玫瑰是枯萎的，大脑是鲜活的，这是生命的两个端点。而根据城卫军提供的情报，邪教之前所展现的神迹是让人重获青春，或许这个组合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从死到活，操纵生死。” 众人一时间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这个解释还挺有那么点道理。 这时，戴着狼头面具的艾布维奇再次走上舞台，面对所有人大声说道，“各位，这样的活动已经举行了八次，我知道有些人已经不再满足于观看，你们或许想亲自试一试。不止是折磨无法躲闪的囚徒，那些富有反抗精神，手脚灵活的目标更值得狩猎。又或者你们还有其他想要做的事情，想要尽情去体验的快乐！毕竟世界如此宽广，即使享乐几辈子也不会感到乏闷。” “可惜的是，人一生最宝贵的时光，也就那么十来年。当你攒下了用之不尽的财富时，却发现手脚已经乏力，肌肉开始松弛，就连下个楼梯都需要人搀扶，哪还有心情去享乐呢？”他向与会者张开双手，“即使有人现在依旧年轻，但过去三十年、四十年后，你还会一直年轻吗？比如我……在床事上已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说来不怕各位笑话，现在想让一个女人满足比杀了她还麻烦。” 现场泛起了一阵哄笑之声。 “说得没错！老子家里养着十个娘们，每天晚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那你还出去鬼混？” “我每年投给你们那么多钱，不是来听你说笑话的！神使阁下人呢？” “对啊，我是听说有神迹才来的，别卖关子了！ 他们讨论热烈，仿佛已经开始在幻想年轻时的自己搭配上庞大的财富可以去做些什么……酒杯相互碰撞，洒出来的酒水和他们的汗液粘在一起，在火光下折射出腻人的反光。这些人似乎全然忘了，他们谈论的享乐，全部是建立在被压迫者的血肉与哀痛之上。 “这群家伙还真是人渣啊。”崔贞恩忍不住感叹道，“地球那边见到一个都难，这边居然能凑出一整场宴会。” “这样也挺不错的。”安东尼嗤笑一声，“至少杀他们时不用背什么心理包袱了。” “你有过包袱吗？” “我没有，但我这是为正义先生着想。” 宴会厅内，“艾布维奇”先是向下按了按双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朝大门方向鞠躬致意。“那么……让我们欢迎神使阁下的亲临！” 木门被缓缓推开，一名男子迈步走进大厅。他不光佩戴者银色半面甲，还穿着兜帽长袍，将全部身形特征都遮盖起来。 毫无疑问，玩家们要找到的“大人物”终于出现了。 艾洛蒂一时间摇起了头，「见鬼，他居然能屏蔽我的洞察！」 「你看到的是什么？」朝阳好奇道。 「什么也看不到，他身上没有任何光芒散发出来。」天使恼火的说道，这种情况她还是头一回遇见，「那身袍子就好像墙壁一样，挡住了所有灵光。」 而张志远已经从另一个角度做出了判断，“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之间，步长四十五公分，下半边脸和喉结表明年纪不大，二十到三十左右吧……个头消瘦，体重应该在一百二以内。” “这些用肉眼就能看出来吗？”周知惊讶道。 如果他没有专门进行伪装的话。”崔贞恩也属于专业人士，立刻回答道，“可惜没有摄像机，不然光他露出的这点面部特征，就已经能做数据匹配了。” “这个世界又没数据库，你做哪门子匹配。”张志远不以为然道，“如果我们没办法在船上逮住他，那就只能做个画像，委托城卫军发起全城通缉了。” 随着男子的登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感谢各位一向以来的支持，没有这些钱财，我们也无法将活动越做越大。”他的嗓音竟带着一丝类似机械撞击的铿锵声，似乎同样被特殊处理过。“就在今天，我认为是将一切揭晓的时候了。我们不再致力于隐秘活动，而是想要将神明的力量推动到大陆的每个角落，各位很快就会在报纸上见到我教的报道，所以如无意外，这次活动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无论是玩家还是朝阳，都感到背后一凛。 恐怕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欸，就不办了吗？” 与会者亦感到有些意外，现场响起了一阵细碎的交头接耳之声。 “没错。为了让这次活动更具意义，我决定将其打造成见证吾主力量的圣典。”男子的声音在大厅内嗡嗡作响，“我敢保证，这绝对会是你们毕生难忘的景象。”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七邪神 说完男子拿出一根中空玻璃管，高举过头顶。 那东西差不多有半支手臂粗，两端各固着着一个金属立方体，光从制作工艺来看，完全不是像什么邪教产物，而是非常精致的工业品——玻璃清澈透亮，品质上成；立方体呈紫金色，材质或许为铜铁合金，其表面磨砂，似乎还刻着许多咒文。 连邪教都在与时俱进。 远处通过玩家视野观摩的朝阳不禁感叹道。 只见男子展示完玻璃管后，将其一端插进了石膏柱上的罐子中。这时朝阳才注意到，盛放大脑的罐体中央有一个密封口，而立方体刚好能完全嵌入其中。 “他想干嘛？给大家倒一杯脑子泡酒吗？”周知觉得胃里有些泛酸，主动把观察位让了出来，“我感觉不太舒服，你们谁想看自己看吧。” 浅原鸣子则一直贴在孔洞边，仿佛完全入了神。 “请问神使阁下，这些脑子有什么用？”客人中有人发问道。 “问得好。”男子笑着回道，“这些不是普通的脑子，而是孕育成熟的种子……它们经神力改造后，已成为了引导奇迹的载体，随时等待发芽。” 当他按下某个开关时，大脑顿时被吸入玻璃管中——狭窄的空间当然容不下完整的大脑，今次当它被吸进去后，已经看不出之前的轮廓，而是成了一团浆糊混合体。不光如此，男子拔下玻璃管后还摇了摇，生怕它不够均匀一样。 “在座各位大部分都见过被神光沐浴后的人能发生何等惊人的变化！”他双手将摇匀的玻璃管捧在胸前，“但那终归只是昙花一现，因为腐神仍主宰着世间万物，就算我们能侥幸飞上天空，最终也会被它拉扯回地面。” “而吾主能对抗腐神的力量，不是一时半会，而是永久持续——只要你始终沐浴在它的光辉之下。” 他的声音充满肯定，不容置疑，更可怕的是，张志远等人竟然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 “不要被他影响，这是恶魔的低语！”艾洛蒂一声轻斥，瞬间让大家清醒过来。 「我感觉有被侮辱到。」朝阳略微不满。 「别在意这些细节，至少他比你像恶魔多了。」 “那么……接下来我需要一位嘉宾，协助我一起完成这场神迹。”男子眼睛向人群扫了扫，“有人愿意上来一试吗？” 浸泡在防腐液中的脑子、莫名其妙的玻璃管，佩戴面具的荒诞聚会，这样的环境下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主动上前。 但偏偏有好几个人都站起身来—— “我愿意一试！” “请选择我吧，神使阁下！” “这些人果然都疯了。”崔贞恩即使不看外面的情景，也能从大厅里的呼声中感受到他们的感情与期盼。 “疯了？我看他们都相当正常。”安东尼明显有不同看法，“这可是返老还童，还是永驻效果。你知道地球上那群行将入土的富豪们愿意为了延长十岁而做出什么事来吗？” 舞台一边，男子微笑着指向一人，“我看到你了，摩拉爵士。之前你每次活动都会抢先体验，既然如此，这次也由你来为大家示范吧。” “这是我的荣幸。”被称呼为摩拉的请愿者立刻离开座位，颤颤巍巍的走向舞台。 每个人都能看出他身体的迟钝与衰败。 “摩拉.迪赫，红蝎基金会的股东之一，年岁超过六十三，但仍然是家族的执掌者。”张志远低声回忆道——杰瑞将此人供出来后，城卫军方面立刻给乐园提供了相关情报，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没对他采取任何行动。 “如果这人真能获得一副不会衰老的躯体，他的那些子孙辈就要倒霉了。”安东尼冷笑。 佩戴面具的艾布维奇扶着他来到一张躺椅前。 “请坐。” 待到前者就位，神使拿着玻璃管走到他身后，“闭上眼睛，你不会感到任何痛苦。种子将融入你的身躯，让你始终沐浴在神光之下。” “来吧，我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摩拉喘着粗气说道，显得相当激动。 神使将玻璃管另一端的立方体对准他，口中高声念出古怪而涩口的词语。 “那是什么？里面藏着针尖！？”一直在观察的浅原鸣子忽然惊呼道。 只见男子猛地将玻璃管插向对方的后脑勺，细长的针尖瞬间就没入摩拉的脑袋中！摩拉猛地颤栗起来，五指不自觉的抬起张开，面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原本闭上的眼睛也瞪大翻白。 管子里的大脑混合物眼看着在变少。 它们显然都被注入了爵士的头颅中。 “操，这也能行？”张志远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在圣堂协助修女医治病人时，他还觉得这个世界的科学依旧存在，但现在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没有消毒、没有拍片，就随便找个了地方扎穿颅骨，把一大堆东西灌进大脑，这人还能活！？ 浅原鸣子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但更令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等到混合物全部灌入，神使猛地拔出玻璃管，甚至带出了一丝血液。 “来吧，神光已临！让世人看看，何为真正的奇迹吧！” 奇迹真的出现了。 只见摩拉的身体开始蠕变——那是衰老表皮再次缩紧时的律动，宛若一场不可思议的潮汐。他的四肢也在缓慢伸长，仿佛骨骼发生了逆生长。当翻白的眼珠重新恢复神采时，摩拉的头发也从苍白回到了黑褐色的模样。 “我的天……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比之前还要好！”他缓缓坐起身，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真的……不会再变回去了吗？” “哦，不好意思，你还是变老的，也许再过四十年？”神使微微一笑道，“当然，到时候你可以再融合一次种子。” “天哪，居然是真的！” “我早他妈说过了，神使阁下从不玩虚的！” “请给我也来一份！ 现场爆发出了惊人的欢呼声，就好像炸药桶被点燃了一般！ 美酒和佳肴此刻已毫无吸引力，人们看着剩下的几个玻璃罐，眼中只剩下无尽的贪婪！ 浅原鸣子咽了口唾沫。 “各位请安静，种子并不是什么稀有资源……”神使摆摆手，让大家稍安勿躁，“只要你们愿意继续追随我，我可以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沐浴在神光之下！”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选择走出宴会厅，即使有的宾客尚且年轻，但谁又会没有衰老的一天？ “请问神使阁下……现在您能将这位伟大存在的名讳告之我们了吗？”一名女子站起来满怀崇敬的问道。 “对，我们想亲自向它表示感谢！” “我愿意成为它最忠实的牧羊人！” 大家争先恐后的表达着忠心。 “当然，伟大存在拥有许多名讳，而它允许各位传颂的是「因果之序」。”神使高声述说道。“至于我……则是它在人间的代行者。”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战争开幕 “神使万岁！” 不知谁先高喊了一句，接着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男子满意的扬起了嘴角。 就在宾客们振臂欢呼之际，另外五个玻璃罐中的大脑也被“艾布维奇”吸入圆管器皿中。 “不好……”艾洛蒂忽然脱口而出道。 “怎么了？”张志远看向她。 后者却沉默已对——她直接向朝阳发出了警告：「那个接受注射的贵族生命特征被改变了！现在他看上去多了一团黑色光芒，和原本的绿色光辉混合在了一起！」 难道这就是种子的用途？ 黑钢营地后方隐藏深井里的无脑者，其实是这次宴会的牺牲品？ 朝阳心中有许多问题浮出……看起来好像是被注入的人依旧拥有正常的思维，行为举止和普通人无异，莫非他们只有在面对死亡时才会蜕变成怪物？老实说，这点代价对于重返青春来说绝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东西，毕竟死亡也意味着丧失一切，死后的事情会变成怎样，那都已跟注射者无关。 还是说，正常思维不过是假象，任何人只有这么做了，都会渐渐变得像艾布维奇那样，不知不觉中成为邪神的信徒？ 还有第七邪神的名号……「因果之序」，听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但年轻和变老并非简单的因果关系，何况歌薇还提到过腐神与第七邪神存在冲突，他总觉得神使隐瞒了不少信息。 不过更可靠的推测是，这些消息压根就是对方胡编乱造出来的，连神使自己也不明白神明到底所求为何——因为无论是丹恩和歌薇都提到过，先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使者，人类作为后来者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存在的意志，同一个邪神可能孕育出多个邪教，连他们彼此之间也偶尔会杀得血流成河。 「我们不能再等待机会了！万一生命之光真能分辨可以蜕变的邪教徒，那么两个保镖和七个保镖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艾洛蒂催促道，「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典礼顺利结束！」 朝阳通过浅原鸣子的视野，看到又有一名贵族被请上了舞台。 他知道天使说的是对的。 玩家的火力固然强大，但想要在七个盆栽邪物前击毙神使也是颇具难度的事，更别提活抓对方了。 但他现在直接指使玩家行动，又会给本就是纸糊的“游戏系统”再捅一个洞。 “我们动手吧。” 就在这时，浅原鸣子忍不住说道。 她的额头上满是细汗，声音微微发颤，只是除开艾洛蒂和朝阳外，其他人并未觉察出来。 对了，这家伙也想要逆转寿命之物！ 不等朝阳提醒，艾洛蒂立刻开口表示支持，“没错，我怀疑正是他们注射的东西导致了邪教徒的异变。就算不是，能打断邪教徒的典礼总不是一件坏事，还能顺带缴获一批物证！” “我随时都可以。”安东尼则没那么挑剔，只要可以狩猎敌人，他总会持赞同意见。 这次薛泉并没未提前为他们定制具体的抓捕方案，一切决策都靠他们临场判断。如今三人已经同意，剩下的三人对视一眼，最终决定权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张志远身上。 他思索片刻，很快同意了这个做法——尽管主使者的身份仍然成谜，但邪教扩张的脉络已经完全暴露，他们确实没必要一直等到对方完成典礼。城卫军和神机教会此刻已经布下双重包围，控制欢乐女神号后，他们有大把时间去审问这些人。 “行，那先制造混乱，把这些碍事的贵族都赶出去。” 张志远倒不是怕误伤这群预备邪教徒，而是密闭空间无法使用像rpg这样的大威力武器，否则还不等他们打死敌人，榴弹尾焰就能把他们都烤熟了。 安东尼操起一把09式霰弹枪，对着木门连开三枪，子弹虽然无法击碎锁链，却足以破坏门栓。三枪过后，连着铁锁的门栓直接从布满弹孔的门上掉了下来。 宴会厅里的众人也听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巨大动静，不光台上的人停止了注射，其他宾客亦将目光投了过来。 随后他们看到了七八个金属圆筒从门缝中扔出，其中有两个还往外冒着白烟。 只听到几声平地惊雷般的爆响，强烈且刺耳的声音瞬间震碎了大厅内的所有玻璃窗，也让宾客们都陷入了失聪状态。而伴随着爆鸣声发出的，还有极为亮眼的强光，几乎比晴天的太阳还要夺目，让整个大厅的墙壁瞬间变成了明晃晃的银白色！ 好几个人当场就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 其他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便乱成一团！他们争先恐后的向出口跑去，生怕这旱地惊雷会落到自己头上。 台上的返还老童固然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可神使阁下也说了，种子防的是老死，而不是赋予他们刀枪不入的永生。在这种情况下，固然是先保住自己的命更重要。 更可怕的是，那两个金属筒看着不大，但冒出来的烟却一阵浓过一阵，短短十余秒内就让大厅被白烟覆盖，呛鼻不说，光这景象就让人想起了城外的迷雾。 “是隐雾派教徒！”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顷刻间引发了他们心中最大的恐惧——哪怕是一座城市都难以抵御迷雾潮汐，何况是区区一艘轮船？ 慌乱扩散得更快了。 此刻，张志远等人也从小屋内钻了出来，他们带着防烟面罩，快速分散成数个进攻点，从大厅一侧向舞台中央围拢过去。 然而戴着面具的艾布维奇和邪神神使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台上空洞的玻璃罐和遗落在地上的两根大脑注射器。 “这里有个洞！”周知高呼道，“他们肯定是从这条应急通道逃走了！” 其他人围拢上去，发现舞台中间位置多了一个开着的舱盖，之前没发现是因为有红地毯覆盖着，现在地毯被撕开，舱盖便暴露出来。张志远顺着洞口向下望去，发现下面立着一根五米左右的钢管，确实可以供人紧急逃生之用。 考虑到宴会厅位于舰桥二层，那该通道应该是冲着甲板一层去的。 “我们追！” 他毫不犹豫的背上枪，第一个滑落下去。 安东尼紧随其后。 浅原鸣子故意往后退了一步。 等到其他玩家都跳下洞口后，她才赶紧从背包中取出朝阳给的方盒，将一根注射器放入其中，收好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跟着滑落底层。 “你也太慢了吧。”下面只剩下周知一人在等她。 “其他人呢？” 周知指向阴冷昏暗的舱内通道，“他们先往前面去了。” “我们也赶紧跟上吧。” 两人没走出五十米便到了尽头，刚跨过密闭舱门，呼啸的海风径直扑面吹来。 他们已经身处欢乐女神号的船尾甲板上。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扭曲现实 冷色的月光下，潮湿的甲板折射出黯淡银光。大海的浪潮声并不响亮，反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人们的喧哗、惊恐的喊叫也随之远去，这里宛若战场一般寂静。 或者说，这里也确实将成为战场。 尾部甲板的长度差不多在二十米左右，它的末端站着一个人影，正是自称为“因果之序”神使的男子。他的背后是一道铁链栏杆，再往后就是深邃的大海——看上去他已无路可逃。 张志远等人则站在舰桥出口位置，众人分散成一排，与其正面相对。他们手中的武器已经锁定了敌人全部的致命要害。 “发射信号弹吧。”张志远沉声说道。 周知这才记起自己要干的事来，他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信号枪，对着天空连按两次板机。一红一绿两颗信号弹依次升起，在漆黑的天穹下显得格外醒目。 有了信号弹的引导，城卫军的武装快船就能在夜幕中找到欢乐女神号的位置。 “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张志远冲着神使喊话道，“夜晚跳进大海里，就算邪神也保不住你吧？” “浅原鸣子，你就盯着后方，另一个艾布维奇不见了。”他接着侧头小声说道。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谨慎的朝甲板边缘移动。 神使转过身来，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似乎在打量着这伙突然窜出来的追击者，“不是城卫军，也不是正神教徒，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计划暴露了，你也完蛋了！”张志远喊道，“这船上所有跟你有关联的人，一个都跑不掉。你精心布置的人脉、花心思拉拢的队伍，过了今晚都将不复存在！” 这是活抓前的一个技巧，通过贬低、打击对方的雄心壮志，来削弱目标的对抗意志。但他心里也有些拿捏不定，鬼知道真正的邪教首领脑袋里有没有投降这一概念。 “你说那些意志薄弱、满脑子酒色利益的贵族？”神使冷漠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这样的低能者根本不配与我为伍。倒是像你们这样的人……明知道邪教徒将大量聚众于船上，还敢潜伏进来向我露出獠牙，胆识和手段都让我惊叹。你们是珊黛拉.艾伦暗中雇佣来的吗？倘若真是如此，要不考虑一下向吾主效力？” 不对……这反应不对。 张志远心里涌现出强烈的异样感。 为什么敌人会如此镇定？他不应该感到慌张和惊讶吗！这种反应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找上他，整场宴会不过都是一场事先预设的陷阱而已。 难道他早就知道乐园的存在？ 但真是为了对付乐园的话，早在大厅就能动手了，又何必一路逃到这里，还故意说这些拉拢的废话？ “你都要被连根拔起了，还有心思挖人？省省吧！老实投降交代一切你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你们旁观了活动的始末，那你应该听到了我说的话。如果没有，我可以再说一遍——”男子笑了笑，“战争开始了。” “……什么？” “城卫军把大部分主力都调到了内城区，他们自己的驻地和领主府就相对显得空虚了，不是么？如今各区警局也处于停摆状态，如果邪物在平民区出现，想必没有几个热心人会去拯救惨叫的居民吧。” 这个消息让张志远瞪大了眼睛，这家伙难不成想在全城掀起恐怖袭击，即使把自己当作诱饵也无妨？ 忽然，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在远处炸开，随后缓缓飘落，宛若不详的星星。 从信号弹方向来看，应该是来自西北边的城卫军驻地，而三红代表着极为紧急的情况，需要看到的城卫军士兵立刻赶回驻地集合。 神使不是在开玩笑！ 到这一步，张志远已经意识到，活抓他审问情报已不太现实，他的使命就是发起一场针对辉煌堡的邪教战争。 “开火，杀了他！” 然而没有同伴回应。 他转过头，看到安东尼、崔贞恩、周知和浅原鸣子四人仍站在原地，保持着持枪姿势，可他们的大脑却跑了出来。 没错，他们的大脑像一只多脚蠕虫，有的趴在肩头，有的蹲在头顶，甚至还有顺着身子爬到地上来的。这些脑袋的移动速度并不慢，至少比蜈蚣和蝎子要快上许多。它们好奇的东张西望，似乎对这个世界感到格外新奇。 这是梦还是幻觉？ 张志远愕然。 如果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为什么自己却没有变化？ 还有……邪魔小姐呢？为什么她又不见了？ 「离开……」 「离开……那里……」 「不要待在甲板上……消耗太大……」 这时，主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像是某种警告，语气却拖得格外长。 接着张志远感到自己的后脑勺也开始瘙痒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脱壳而出。 显然主持人的警告来得太迟，他拿起挂着枪榴弹的步枪，对着神使就将榴弹打了出去—— 这发榴弹砰的一声直飞目标脚底，但却没能顺利引爆，而是叮的一声弹飞出去，落入大海中。 哑弹？ 他来不及埋怨，赶紧摸向腰包，想取出一枚新的装上。 摸出来的榴弹上面却泛着一层油光。 也就在此刻，一个大脑不知何时已爬到他面前，突然朝他跳起，张开了脑干下方一张布满锯齿的嘴。 活见鬼，脑子也能长嘴的吗？ 不等他有所反应，这张嘴就咬穿了他的颈脖，动脉里的血液如喷泉般洒出，视野快速变黑，接着意识链接被强制中断了。 朝阳深深皱起眉头——他不光目睹了这一切，还在他们踏入甲板的一刻就察觉到了异样：张志远躯体的愿力消耗速度突然有了大幅增加，以前一个小时也就五点左右，现在几乎是每一秒都会失去五点，这个消耗速度意味着躯体必须以极高的效率运转才能维持稳定。 他顾不上主持人的矜持，立刻就向众人发出了警告。 然而除开艾洛蒂有反应外，其他人几乎像聋了一般，依旧按照张志远的要求展采取了包围站位。 前后不到三十秒钟，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玩家断开链接，而他们的大脑则像拥有了自我意识般，啃穿颅骨钻出了躯壳囚笼。 「别管任务了，你快离开那艘船！」朝阳只能转头朝艾洛蒂喊道。 可天使展开双翼后并没有掉头撤退，而是飞到空中，召唤出了斩风之剑！ 朝阳忽然意识到，他与对方的心灵链接同样被干扰了，艾洛蒂向后退出甲板不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警告，而是自己察觉到异样后做出的应对措施！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不死之躯 朝阳将意识抽回，随后通过愿力丝线的感应能力将丹恩和朱迪叫到了乐园基地，“你去西岸滩头寻找神机教的执行祭司，告诉她邪教徒可能会直接对领主府发起袭击，让她立刻支援守卫在那里的城卫军！” “现在吗？”丹恩不由得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眼里，今天的夜晚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些疯子怎么突然就敢攻打领主府了？不过告知他消息的毕竟是乐园之主的使者，他愣了一秒后还是立刻应了下来，“行，我这就去找他们。” “那我呢？”朱迪问道。 “你去通知薛先生，让他召集保卫队并做好战斗准备。另外再通知珍妮，就说城里可能有大事发生，如果有民众想要进入圣堂避难，拦住他们，不要让任何人闯进来。这里只接收病人。” “我明白了！”她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自称因果之序的神使也许在夸大其词，但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从上船参加活动的贵族富豪数量就能看出，这支邪神教派已经暗中将触手伸到城市的方方面面了。 等两人离开后，朝阳起身走向地下存储间。 那里还有十来具预备身躯。 他不在乎新的艾布维奇究竟是谁，也不在乎对方是否还活着。 因为乐园玩家才是真正的“不死身”。 …… 艾洛蒂高悬于空中，手中的狂风已聚集成旋转的利刃！ 在踏入甲板没几秒，她便感到有股奇异的气息笼罩了自己，海风不再冷冽清新，反倒变得有些粘稠，宛如自己扎进了一池污泥中一样。因此她没有继续跟随其他人向前，而是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这一退倒是让海风流畅了不少，可那股异样感却没有立刻消失，就好像她仍处于某个不可见的陷阱内。更邪门的是，她提醒了好几遍队友，其他人却跟聋了似的置若罔闻。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动用天赋能力，振翅飞向天空。 从高处俯视，艾洛蒂隐约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半球形光圈，几乎覆盖住了甲板的四分之三，光圈的中心并非来自于神使，而是在甲板中轴线某处。可惜她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甲板上有任何异常。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特别是看到安东尼等人脑洞大开后，她已经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自己抵抗大脑爬出的能力要比同伴更强。也许是天赋觉醒后，天使的身体强度本就会大幅提升，也可能是自己的意志更加坚强，但不管是哪种，都意味她能在甲板区域内坚持更长时间。 而她切开对方的脑袋，只需要一秒钟！ 艾洛蒂深吸一口气，翅膀收拢的刹那，向敌人发起了冲刺。 此时张志远正好被一只爬行的脑子咬断咽喉。 拍打船体的海浪仿佛陷入静止，呼啸的海风也完全停息，她如同一道闪电扎向船尾的敌人，举起的斩风剑绽放出彩虹般的光芒！ 就连夜幕中的甲板，也被这光芒映照的绚丽多彩。 从天空俯冲到杀向敌人头顶，全程也就眨两次眼的时间，神使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张志远身上，甚至没有抬起头看过一眼夜空。当七彩光芒劈开黑夜的一刻，斩风剑也已经抵达神使的头顶！ 艾洛蒂确实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阻力，可在风之速的冲击之下，她依旧精准的控制狂风切进了敌人身躯。锋锐的气流在神使体内连续炸开，一条巨大的裂口从对方的脖子一直延续到了腰部，不光脊椎一分为二，心脏、肺、肠子等器官亦统统被搅成碎片！ 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斩击面前活下来。 神使眼中露出一丝惊愕。 接着他的上半身向后仰倒，与两条腿几乎只剩下一张皮相连，喷出的血液溅得满地都是。 为了避免敌人像艾布维奇那样诈尸，她又将对方的下半身也斩成了肉片。船尾一时间仿佛成了屠宰场，神使细碎的肉块散落得到处都是。 只是空气中的粘稠感并没有消失，反倒愈发强烈起来！ 艾洛蒂终于意识到，这个异常光圈跟神使本人的能力无关，无论神使是死是活，它都能独立生效！ 既然光圈中心藏在甲板内，她也没必要去仔细寻找了——艾洛蒂再次召唤出斩风剑，打算将船尾甲板和下层舱室一同劈个稀巴烂！ “结束吧！” 少女挥下风刃的一刻，两根黑色的布条从后方袭来，一根洞穿了她的腹部，另一根缠住了她握剑的双手。 什么？ “我可不能让你摧毁吾主赐予我的徽章啊……”男子金属般的声音宛若就在耳边响起。 艾洛蒂不敢置信的偏过头，竟看到原本已经被切碎的神使正在快速复原！那些肢体碎块纷纷向他飞来，重新组成他的双手双脚，而这些黑色布条则被肉块包裹，仿佛构成了他新的骨骼。 “只要有吾主的庇护，我就是不死的。”神使露出狰狞的笑容——哪怕他此刻只有半张脸。“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拥有翅膀？” 艾洛蒂将要挣脱束缚，但缠绕她双手的黑条像是铁钳一般纹丝不动，而腹部的贯穿伤口哪怕是最小的动弹都会给予她剧烈的疼痛。才尝试了几下，她便已汗流满背。 神使将她吊起的手臂向上抬了抬，后者顿时感到腹部犹如被撕裂，痛觉让她忍不住大叫出声。 “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你马上就会死在这里，灵魂也会为吾主所用。”他柔声说道，“不要怕，大融合将是所有人的命运，你只不过是比他们更早抵达彼岸。” “呸！” 艾洛蒂一口吐向对方尚未完全修复的面部，甚至把唾沫吐到了对方脑子上。 此时她已经在甲板上待了将近一分钟，后脑勺开始瘙痒，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挠。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所剩无几，打算拼着把肚子撕裂的风险博上最后一把。 就在这时，一团迷雾忽然出现甲板中央！它向四周溢开，很快就覆盖住了整个船尾！ 也就是这瞬间，艾洛蒂感到那股令人恶心的粘稠感完全消失了，脑后的瘙痒也随之平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毫无疑问是她挣脱最好的机会。少女曲起膝盖，猛地登向敌人，令自己的身体向后荡起！ 悬吊的姿势终于发生了变化，她向荡秋千一般向半空飞去，原本吊在头顶的双手成了旋转的支点。直到双脚比头顶更高时，她也完成了从悬吊到劈砍姿态的切换。狂风再次聚集成利刃，将神使修复的身子第二次搅得稀烂。 黑色布条松开了她。 她也利用这股惯性将另一根黑条从肚子里抽了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见雷斯克 艾洛蒂扑动翅膀，尝试回正身体，与敌人拉开距离，但腹部传来的持续刺痛让她意识恍惚，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控制方向。 被搅碎的神使正在快速复原，同时四根黑色布条从他体内射出，抓向倒飞中的天使。 眼看艾洛蒂就要再次被抓住，一个人影从迷雾中冲出，并纵身一跃和她撞了个满怀，带着她向甲板外缘飞去。 艾洛蒂看到了这人的模样。 “是你……” 雷斯克依旧是之前的样子，穿上礼服后并没有让他变成一个冷漠的陌生人，他看向艾洛蒂的眼中充满了关心与担忧，就跟他在运奴车厢铁牢中看向那些奴工时的神情一样。甚至在艾洛蒂看来，他更适合以前衣着褴褛的模样，而非现在的衣冠楚楚，因为那些贵族绝不会对遭受苦难之人露出一丝同情。 雷斯克没有说太多，只简单回了句“吸气”。 两人从半空坠落，接着噗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大海里。 粘稠的阻滞感终于完全消失，她一只手按住腹部，让愿力涌向创口——这是天使自救的方法，可以极快速的封堵伤口，代价是消耗海量愿力。以前她总认为这仅存的一点力量应该用在手刃恶魔上，但现在她有了源源不断提供愿力的伙伴。 尽管这方法治标不治本，可用来逃生却是足够了。当痛觉被抑制后，她快速浮出水面，并利用翅膀腾空而起。此刻客轮已经开出去近百米远，神使的身影仍隐约站在甲板上，并没有继续追来。艾洛蒂也知道他根本没有过来的胆量，因为只有待在圈内，他才敢继续充当神的使徒。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喂，艾洛蒂！」脑海中这时突然响起了朝阳的声音。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她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紧接着是如潮水般的疲惫。她想就这么躺倒下去，漂浮在大海之上，一直等到对方赶到自己身边。 但她很快又想到，朝阳不是天使，他没办法飞到大海上来找自己。 「原来你还在看着呢，我以为你去忙别的事了。」 「我一直在看着，但中间有段时间——」 听到对方焦急的语气，她忽然又不愿跟他开玩笑了，「我知道，是邪神的徽记影响了我们的联系。放心，我的伤不严重，刚才还好有人救了我……等下，是谁救了我来着？」 她竟然一时想不起一个名字来。 「雷斯克，是雷斯克！」朝阳提醒道。 「对，是他！他人呢？」中断的记忆再次恢复，艾洛蒂朝黑漆漆的大海扫视一圈，随后发现了一个细小的浪点。 她快速靠拢过去，才发现雷斯克居然在海中拼命扑腾，眼看就要溺水了。 “救、救……我，我不会……咳咳……游泳！” 他一边呛水一边喊道。 艾洛蒂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旱鸭子，赶紧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从海浪中拔了出来。 大量的愿力消耗和腹部的内伤让她感到体力明显不支，简单辨明了一下方向后，她抓着雷斯克朝岸边飞去。 十分钟后，灰蒙蒙的海岸线终于出现在天使视野中。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上海滩，将雷斯克丢在沙坑里，自己一头栽向地面，在沙子上连番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下。 不远处隐隐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 接着有人将她伸手扶了起来。 看到对方熟悉的脸，艾洛蒂终于笑了起来，“咳……这算是第一次任务失败吗？” “如果你不把之前弄错珍妮许愿方向的事算第一次的话。”朝阳耸耸肩道。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用了点小手段。” 顺着朝阳来的方向，艾洛蒂眯眼看去，只见一辆正儿八经的越野车就停在沙滩边。比起之前落后于时代的老爷车，它看上去要威猛太多了。 “不是没有电吗？” “手摇启动，柴油机，带差速锁。除开没头灯外，不比现代车差。”朝阳回道，“系统升级换来的。” “我才不信你。” 艾洛蒂还没说完，便看到对方将手臂送到了自己面前。 “先回下体力吧。” “我总觉得天使不应该是这样。” “确实，以后等我们有时间了可以研究下其他补魔方式。” “补魔？听起来怪怪的。”艾洛蒂也知道现在不是矜持的时候，邪教徒随时有可能会杀来。她捧起对方的手臂，张嘴咬了下去。澎湃的愿力涌入胸膛，让泛寒的身躯再次温热起来，连带着腹部的伤口也得到了二次稳固。 疲惫和乏力感都随之消失了。 力量又重新充盈于少女体内。 另一边，雷斯克也摇晃着摔晕的脑袋，从沙坑里坐起身来。他转头看了一眼两人，拍拍沙子准备离开。 “等一下，你晚饭吃了吗？”朝阳朝他大声喊道。 雷斯克差点一个踉跄再次摔倒。 他惊讶的回过头，确认朝阳不是在喊别人。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我还记得你……在高天矿业的运奴列车上，你叫雷斯克，是那群矿工的领头人。”朝阳又说道。 这次雷斯克终于震惊了——而且似乎比他看到邪教头目叉先生还要震惊，“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朝阳这才想起，他并没有真正与对方碰过面，列车上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通过玩家视角来获取的。 “我告诉他的。”艾洛蒂接话道，“你总该记得我吧？” “为什么连你也……”雷斯克不由得呆住，眼神中满是迷茫。 “我们好歹并肩战斗过，记得你的名字有这么难接受吗？” “当然有！”然而他的回答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如果迷雾无法让你们遗忘，那这个世界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朝阳与艾洛蒂面面相觑。 “所以你还真是隐雾教派的信徒？来参加邪教聚会的吗？” “隐雾使才不是什么邪神，它是在无数人祈求下诞生的后神，是人类世界的守护使！”雷斯克立刻反驳道，“只不过所有人都遗忘了它，甚至把它当作邪神。即使如此，它没有抛弃你们！” 两人沉默片刻，随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这回轮到雷斯克憋不住了，“你们就信了？不质疑两句吗？” “怀疑什么？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你像邪教徒。”朝阳摊开手，“当然，想问的问题还是挺多的。不过我们能一边走一边问吗？城里现在恐怕已经炸开锅了。” “城里发生什么事了？”艾洛蒂问道。 “邪教徒已经掀起了对辉煌堡的战争，”朝阳凝声说，“那家伙说的是真的，他们想把城市彻底变成第七邪神的大本营。”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迷雾源头 就在他离开圣堂时，城南方向出现了几声明显的爆炸，火光冲天而起，映亮了漆黑的地平线，同时法福街东边也隐约有哭喊声传来。今天的夜晚注定不会太平。 好在他已将全部玩家重新复活，并为他们配备了两辆载具。如今张志远、周知和崔贞恩已赶赴城南地区，安东尼和浅原鸣子则前往东区，除开调查情况外，也是为了消灭可能出现的邪教徒，以防混乱蔓延到耶妮圣堂附近。 “为什么这些邪教徒突然不打算隐藏了？”艾洛蒂想不明白，“他们就算能占领辉煌堡，消息传达旧大陆那边也一定会引来真正的军队围剿吧？” 城卫军虽然也号称军队，但跟直属于王室的大陆军队比起来，压根就不是一个概念。后者可是拥有支持远洋作战的大型舰队的，等到舰队一到，哪怕不用靠岸都足以把辉煌堡轰成平地。 “不知道，不过敌人为了这一天肯定蓄谋已久。我们先上车吧。” “接下来去哪？城南还是城东？” “不，我们先去领主府。”朝阳摇摇头，“如果那里被攻陷，城卫军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喂——”他转向雷斯克，“你也跟我们一起来吧！” “我开还是你开？”艾洛蒂问。 “你吧，我负责操作武器。” 天使快步来到越野车前，纵身跳进驾驶位，顿时感到自己熟悉的一切又回来了：仪表盘、换挡杆、离合油门一应俱全，连座位都换成了带弹簧垫的真皮椅，内饰比之前的老爷车高了不知道多少各档次。 雷斯克则被朝阳半推半拉的请进后座，并有些懵懂的打量着车内的一切：上次相遇时他们同样捣鼓出了一台钢铁之车，不过跟这台相比又差出许多。尽管他对这种交通工具一无所知，但不妨碍他感受两者的悬殊。车内空间极大，比起马车要宽敞许多，座椅相当柔软，即使躺着睡一觉也不会难受。唯一的问题在于，越是舒适豪华的陈设，就意味着越厚实的重量，加上金属车身，他很怀疑这玩意能否跑得过双脚步行。 毕竟城市里可没有供它行驶的专用铁轨。 朝阳关上车门，拍了拍艾洛蒂肩膀，“出发吧。” 后者松开离开踏板，一脚踩下油门。柴油机发出高亢的轰鸣声，带着车子骤然加速，令雷斯克猛地撞到了座椅靠垫上！ 即使在半沙地半泥地的交接地带，宽厚的车轮也没有出现太多打滑，而是带着两吨重的车身如履平地，不一会儿便驶入了碎石大道。 雷斯克震惊了。 这敏锐的转向、澎湃的力量……就算挂八匹马也做不到这点！唯有蒸汽奇构能与之相媲美。可这东西偏偏不是奇构，他身处其中，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奇构能量的律动。 “你一路过来难道没有被别人看到？”艾洛蒂好奇道。 “怎么可能，法福街到中央街的路上到处都能见到被惊醒的居民，看到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朝阳不以为意道，“不过只有这样才能最快赶到沙滩，我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说完他看向雷斯克，“说说你追随的神吧……如果隐雾之神像你说的那样属于后神，为什么它会召唤迷雾将整个新大陆笼罩其中？” “还有卫城的灾难。”艾洛蒂补充道，“按丹恩的说法，那座城市突然被迷雾笼罩，造成大量难民出逃，死伤至今都难以计数对吧？这也怪不了其他人会把隐雾使当邪神。” 雷斯克看着车窗外一栋栋房屋的轮廓，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因为新大陆根本就不叫新大陆，它的开发程度和发达水平都比隔海相望的希望之地要强得多。” “希望之地……是指旧大陆？” “没错，那时候旧大陆的地位就跟现在的新大陆一样……是一片处于开拓中的新领域。许多冒险者跨过大海，在那儿落地生根，开始建设城镇与海港。根据神喻石板的描述，有一段时间里人类的王国遍布整个世界，两边大陆的发展都充满生机，海岸线上到处可见帆船的身影，直到邪神被召唤到世间。” 这可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大新闻！朝阳惊讶的眨了眨眼，不光是丹恩朱迪不知道，就连万理机也没揭示过相关历史！所有的历史记载，都是从旧大陆开始的。 “然后呢？” “人们起初只是把受到邪神影响的人当作患了癔症，但很快就发现这种癔症不仅会传染，还会进一步扭曲现实。后面的事情石板没有记载，也许是情况急转直下得太快，又或者是石板在大混乱中被破坏。反正新大陆上零零散散的十来个王国全部覆灭，邪神力量的渗透几乎蔓延到了整片大陆。” 朝阳琢磨道，“病能传染我可以理解，扭曲现实又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你得病后神经失常，看到你的人也会神经失常，当周围大片人都神经失常后，楼房和机器会腐朽，梦到的怪物会从梦中现身，无论多荒谬的幻境都有可能成为现实。”雷斯克无比凝重的说道，“唯一消除这种影响的方法，就是遗忘——只有看不到了，记不起来了，癔症才会停止蔓延；人们才不会终日陷在恐惧之中，以至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所以迷雾覆盖的目的不是为了阻挡人们探索新大陆，而是为了掩盖过去的灾难？”朝阳有些难以置信，按照后神理论，这种掩盖是许多人共同祈求才能得到的结果。 然而想要实现真正的掩盖，不光得从视野上进行阻隔，更得在记忆上作文章！否则人们哪怕不再踏足新大陆，也能凭各种文字记录将这些灾难传播下去。 “那卫城的事是因为……” “我没有参与其中，不过本质是一样的。要么是邪神信徒太过活跃，要么是一部分人的所作所为已经突破底线，导致孕育邪神使者的几率过高。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们必须召唤迷雾将其掩盖，让牵扯其中的人们彻底忘记城中发生的异变。”雷斯克也不再隐瞒自身的使命，“但我们终归不是神明，没办法叫所有人都消去卫城的记忆，好在民众已经将隐雾教当作邪教看待，冒险进入卫城探寻真相的风险也低了很多。” 至此，朝阳已然明白了一切。为什么抢劫列车的那天晚上会出现大雾潮汐……为什么无论是矿工兄弟会还是逃跑的奴工都不记得雷斯克的存在…… 因为他的使命就是让人遗忘。 也许这世界上还有不少像雷斯克这样的隐雾教徒，他们潜藏在不同的城市中，观察着邪神对世界的威胁。一旦超过某个阈值，他们就会招来迷雾，将城市吞没。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第二战场 “可那天晚上迷雾只是覆盖住了郊野，并没有进入城市啊？”艾洛蒂不解道，“而且当时的情况也不像有邪神教徒活动的样子。” “呃，这个……”雷斯克摸了摸后脑勺，“那天我招来迷雾，只是想掩护你们逃跑而已……” “啥？” “我觉得像你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在公司手中……”他小声说道，“如果其他人也能像你们一样，我也许永远不用吹响号角。” “我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朝阳哑然失笑，感情那天让整个城市惊慌失措的迷雾潮汐，根本就是个误会。他不知道玩家不会真正死亡，也不知道一辆汽车足以在短时间内穿越郊外丘陵，在城卫军和公司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抵达安全的撤离地点。驱使他召唤迷雾的，仅仅是一片好心。 他本来还想问对方，难道隐雾教徒只会隐藏起来旁观局势，从没想到站出来引导多数派与邪教做抗争吗。不过现在这些疑问已有了答案——如果他真的只是扮演一个冷酷无情的审判者，就不会听从自己的感觉而出手相助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总该介绍下自己了吧？”雷斯克反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那天迷雾散去后，高天公司在轨道旁边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你们留下来的人的武器。尽管有尸体，不过我偷偷看过，腐败程度根本不像是当天晚上才死的，而且模样也和晚上时有不少差别。” 朝阳想了下，决定也给对方来点真实的。 “我跟你摊牌吧，我也是神使。” 雷斯克的神色有些复杂，却没有开口质疑。 “你好像并不惊讶？” “……我应该早往这方面想的。”他长叹口气，“不到半年时间就让城市里的大公司焦头烂额，拥有各种神奇的武器，忠心耿耿的战士，又跟城卫军扯不上关系……不是神明的力量还能是什么。那你侍奉的是哪位存在呢？” “乐园之主。” 雷斯克愣了愣，“乐园之主？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正常，因为它才刚诞生不久嘛。”朝阳不以为意道。比起那些动则几十万几百万信徒的教会，他的信徒仅限于圣堂修女和一些被治愈的矿工，加起来不到两百人，外人听说过才不正常。 “新的正神吗？”雷斯克复杂的神情渐渐被惊喜取代，“我还以为是哪个小众教派来新大陆发展了。那乐园之主引领的信仰是……” “让世界变得更像乐园。” “你……确定？”他刚刚扬起的嘴角又放平下去。 “我猜你接下来又要说，这样的理念怎么可能塑造出后神，对吧？毕竟需要许多人秉持着这样的愿望，才可能让神明诞生。”朝阳笑了笑，“上一个这么问我的人，如今已成了乐园之主的信徒。”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把你的号角收好，不要再拿出来了。”朝阳信誓旦旦的对他说道，“这座城市绝不会被迷雾所笼罩，因为它属于我们。” …… “让让，都让让！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张志远站在车顶，朝着街道两旁拥挤的人流大喊道，“不要挡在道路中央，也不要站在原地！如果你不知道去哪里避难，那么就去法福街找耶妮圣堂，我们在圣堂外建立了安全营地，可以保障你们的性命！” “你们是城卫军吗？” “这辆四轮车是奇构？它看上去好大！” “那边有怪物，你们要当心啊。” “求求您救救我妻子，她被人群踩倒了！” 跑到街上的民众全被这辆前所未见的载具吸引了目光，周围此起彼伏的问题可谓五花八门，不过更多人是以震惊的目光打量着逆行的车辆，注视着它缓慢而稳定的向着爆炸地点靠近。 “我们不是城卫军！” “带上你的妻子去圣堂，那里有专业的救治者。” “不要靠近车前，小心被压到！“ 张志远也只能挑出几个问题作简短的回答，他的职业习惯让他无法忽视无视这些人的求助。何况适当的进行引导，也能避免混乱的人流将道路彻底堵死。 “像这样的好东西，乐园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坐在车里的周知忍不住感叹道。透过窗户，他能看到周边人脸上惊讶、羡慕与敬畏的表情。放到另一个世界，哪怕是开着最顶级的豪车，也远不能达到如此效果，这份心理上的优渥感让他思绪如潮。理性上他知道这种心态不可取，但感性又让他沉浸其中。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驾驶越野车的崔贞恩眉头微蹙，“不光车子不需要用积分兑换，连我们的复活也没再额外扣除积分。这说明此次情况非同小可，乐园官方已经顾不上计较积分得失了。” 想起半个小时前的任务，周知仍心有余悸——那种颠覆常理的可怕场景，简直比自己做过的噩梦还要吓人。甚至现在脑袋后面稍微痒一痒，都会让他心情紧张，必须立刻伸手去挠。 不过他心底也有一股愤怒在憋着，过去从来都是他们压着敌人打，这样的惨败还是头一回。如果有机会再遇见那名邪神神使，他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就在这时，一连串尖叫声忽然从长街对面的拐角传来。 只见上百人惊慌失措的冲出拐角，朝着车子这边跑来。这伙人的出现，给逃难的人流带来了新的恐慌。 “不要慌！不要相互推挤！”周知也加入了喊话引导的行列。 但劝告的效果并不佳，因为所有人都看到，跑在后面的流浪民突然“飞”了起来，他们的上半身、手臂或是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抽开，飞出老远，而下半身则留在原地，然后喷着鲜血纷纷栽倒。 拐角处走出了两只“盆栽邪物”。 它们无疑就是引发杀戮与混乱的元凶之一！ “这是什么怪物啊！” “快跑！” “救救我，我不想死！”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拔腿奔逃，眼看着撤离的人流就要引发一场新的踩踏。 崔贞恩稳住方向盘，把车头对准不远处的邪物。 “张志远，看你的了！” “我知道，包在我身上。”张志远打开车载榴弹发射器的保险，将枪口瞄向目标——这次乐园提供的车辆绝非民用越野车，它顶部不光安装有一挺12.7mm机枪，还有一具40mm榴弹发射器，而后者毫无疑问属于重型火器，只适合于车载机动，这也是玩家作为轻步兵在执行任务时永远没法拥有的火力支援武器。 他简单瞄准片刻后，果断扣下扳机——高爆榴弹的杀伤范围也允许他不必精确射击，只需要将火力投射到目标周边即可。 随着密集的击发声，半个拳头大的榴弹以每0.25秒一发的速度脱膛而出，如雨点般朝邪物撒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火力制胜 敌人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它们将四五根布条挪至身前，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榴弹抽飞出去。然而这一次它们面对的不是一两颗榴弹，而是蜂拥而至的榴弹雨！即使挡下了七八颗，但更多的弹头已然落在它们身边。 接着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短促且明亮的火光不停闪现，飞溅的熔融金属弹片在地面上绽放出了数十朵烈焰之花！ 这就是车载武器与单兵武器的差异。 身管口径越大，弹药携带的力量也就越强！ 张志远紧紧扣住扳机不放，任由灼热的硝烟味沁入肺间。他把之前憋了一肚子的火都倾泻在这两只怪物身上。 高爆榴弹的弹片绝不是在身上打个小洞这么简单，它们能击穿木板和砖墙，也能切断肌肉和骨骼。 怪物完全被压制住了。 它们的触手在爆炸火光中摇摇欲坠，下半身的肉体则被轰得肢体破碎。也许它们感受到了张志远的滔天敌意，可它们已无法像之前杀死浅原鸣子一样，一跃数十米跳到车子面前了。 而这种猛烈的火力打击也震惊住了那些逃难的人群。 他们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彷如来自噩梦深处的怪物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心中的恐惧突然又消去了几分。 草叉刺不进、砍刀伤不了、火枪也几乎失效，如果所有自保手段都无效，那他们除开逃命外还能做什么？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一种能摧毁敌人的武器，一台能拯救他们的战车。 ——当他们意识到敌人不再是无敌的时候，那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自然会被理性重新压制。即将崩溃的人群又渐渐稳定下来，甚至有人举起双手，朝着战车欢呼起来！ 当一箱榴弹打完，张志远才松开扳机，“周知，帮我换弹！” 街头前方此刻只剩下一地残骸，不少尸体被榴弹引燃，冒出一股股烧焦的糊味。至于盆栽邪物，此刻也仅留下盆栽，下半身全被轰成了渣滓。 “哇哦！他们能杀死怪物耶！” “干得好！” “太棒了，我能加入你们吗？”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欢呼，生生把战场变成了庆功场！ “这里不安全，先去法福街避难，不要停下脚步，更不要跟随我们！”张志远朝周围的民众大声喊道。 “张哥，把这个立起来吧。”周知搬来一箱新弹药后，又将一根旗杆递给了他。 后者将旗帜展开，发现白布上画着一个黑色的门型图案——那正是命运之门医药公司的商标。 “你从哪里弄来的？” “自己用墨水画的，基地里还有好几副。”周知回答道，“我本来想把它插在欢乐女神号上，不过情况与我预想的有小小不同。” 张志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准备后勤事务时还有心思捣鼓这种东西。但旗帜在某些时候确实很有用，它经过千百年的延续，已经成为了团结一词的象征。张志远将旗杆与车顶的机枪支座绑在一起，命运之门的黑白旗帜迎着夜风展开，成为了许多逃难者眼中的希望信标。 …… 艾洛蒂驾着车一路往北，十分钟不到便抵达了领主城堡。 它更像是一座城中城，四周有两米高的围墙相连，进门后是宽敞的前院庭园，想要面见城主往往得经过好几道关卡。但现在，前院铁门就那么大大的敞开着，到处都能到丢落的武器。 “停下，什么人！？”忽然几名身穿全身铠的士兵从两侧阴影中窜出，拦在车辆面前。他们手中的蒸汽枪训练有素的对准了驾驶人位置。 朝阳一眼便认出，这些铠甲是精心定制的，胸前不光有齿轮花纹，肩头还插着一排螺丝钉模样的装饰。 他们是神机教的信徒。 “我找歌薇，她认识我。” “啊……你就是派人来报信的朝先生吧。”这时信徒也认出了他，连忙让同伴放下武器，“失礼了。歌薇大人就在城堡里，不过她命令我们保护前面的现场，这台大型奇构……可能不适合进去。” 朝阳也没坚持，带着艾洛蒂和雷斯克跳下车，径直朝庭院内走去。 没走几步，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只见花丛里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凝固的血液把路边的碎石都染成了黑色。从死者的装扮来看，并不全是驻守于此的城卫军，还有一部分是侍从和学者。他们似乎想要逃出城堡，但最终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些邪教徒居然真的敢刺杀领主……”雷斯克喃喃道，“难道他们打算把辉煌堡变成下一座卫城吗？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邪教徒也无法在迷雾地区生存吗？”艾洛蒂问道。 “除非过着像野人一样的生活，摘野果、喝山露，就算这样，还得面对各种已经习惯了迷雾环境的野兽与毒虫。邪教徒也需要吃喝拉撒，没有文明的倚仗，他们是坚持不下去的。” 三人走进城堡，在神机教徒的指引登上淌满鲜血的楼梯来到二楼，再穿过长廊后抵达了领主的书房。 里面只站着一个人。 正是歌薇。 她的十字架已经解放，与手臂合为一体，但她的对面没有敌人，只有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房间的另一角，则瘫倒着一团黑色布带。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是您。” 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朝阳心头——这间装饰华丽的书房如今已是一片狼藉，桌子、椅子的碎片到处都是，吊灯从房顶落下，将木头地板砸出了一个大洞，墙上、地上到处可见深深的切痕。毫无疑问，此地曾爆发过一场激战。 他点点头，走向那具尸体，只看一眼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尽管没有跟此人近距离接触过，但城市里到处张贴的海报、报纸上的新闻头像，都让这个人的样貌广为闻名。 他就是辉煌堡的领主，李奇昂.奥拉伯爵。 “变成邪物的是他的管家，以及一名暖床侍女。”歌薇卸下十字架，重新背回背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赶到时，杀戮刚好蔓延到庭院。如果不是你的通知，恐怕离这儿不远的神机教会都会遭到袭击。” 她的脸上有伤，手臂还在滴血，战斗过程显然不似她说的这般平静。 “珊黛拉知道这个消息吗？” 对方摇摇头，“我暂时没派人去通知她。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朝阳也跟着沉默下来。城卫军是效忠于领主的军队，不管珊黛拉对伯爵有几份忠心，领主死了而防务官还活着，这事传出去必然会让她处于舆论漩涡的中心，名誉扫地不说，她的军队生涯也算是葬送于此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称之形 “海上的情况呢？有结果了吗？”片刻之后歌薇问道。 “敌人比预想的要棘手得多，他们没能控制住欢乐女神号，还好基本都跳海逃脱。” 女祭司并不清楚乐园一方的具体安排，只知道他们出动了六个人，所以朝阳倒也不用把全军覆没的事情如实说出来，“不过他们获取了大量关于第七邪神的情报，比如它的神使自称为……” 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在场众人都觉察到了他的异样。 “怎么了？”艾洛蒂问道。 朝阳望着书房大门方向，向左边移动两步，一只脚缓缓伸进掉落的大吊灯中。 “你站我背后看看。” 天使好奇的走到他背后，“……除了废墟就是你的背，你想让我看什么？” “哦，对了，忘了你比较矮。你再多退后几步。” 艾洛蒂白了他一眼，又多走了几步。这次画面明晰了许多——朝阳正对着书房大门，而他的两侧各立有一个书架，尽管上面的书已砍得七零八落，但总体框架并没有被破坏。书架再往外看，一边有画，一边没有；最后左手边靠墙角的位置是一个放置艺术品的石台，而另一边砖墙已然坍塌，碎裂的砌块堆出了一个小斜坡。 “书架、画、石台。书架、空白、废墟？” “不是空白，是画框被劈碎了，墙上还钉着挂画的钉子。”朝阳提醒道，“而这一击一直延伸到墙角，并让砖墙垮塌下来。” “你想说……这个布置是对称的。”艾洛蒂忍不住喃喃道，“如果在右边墙角也放上一根石台的话。”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为我解释一下吗？”一旁的歌薇满头问号。 “因果之序。这就是叉先生为邪神所起的名号。”朝阳将船上获得的情报快速讲述了一遍，“而他对邪神的膜拜行径中，有一条便是对称。” 一道惊雷赫然在歌薇心头炸响！ 她的神情变了，看向朝阳的双眼中也多了一丝警惕，“您的意思莫非是……” “只是一个推测而已。书房被破坏得太厉害，我们还需要别的证据。” “那地上的尸体呢？这又如何解释！？” “艾布维奇不也死了么？我的人还是在船上见到了他——当然，我们已经确定，那必定不是艾布维奇。” “但此事根本说不通，我想不出任何理由把他们扯上关系！邪教信徒大多疯癫，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疯子才能撑过邪神的影响，进而以为自己获得了邪神的认可——至于撑不下去的，那叫癔症病人。您觉得伯爵疯吗？他又没有陷入到走投无路的状态，何须去干风险如此之大，又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光凭这点似有似无的对称，便想控告李奇昂.奥拉伯爵跟新邪神有关？全世界的人都不会相信您的。” 任谁都能看出歌薇的激动。 她还是头一回在两人面前说这么多话。 即使是发现领主被邪物杀死在书房里，她都没有如此激动过。 毕竟一名领主死了，会有新的领主取代他。 但此人跟邪教扯上关系，教内地位可能还相当不低？ 换一位大神官来恐怕都不乐意搅合此事。 “你先冷静，我就是顺着这个方向随口一说。”朝阳的语气倒显得颇为轻松，“何况他是邪教徒的话，很多疑问就有答案了。比如为何贵族和富豪中存在如此多的潜藏邪教徒，外界却全无反应。又比如城卫军前任指挥官为何会轻易遭人暗算……或许就连你被派到辉煌堡来，也只是对方想要一网打尽反抗者所布下的陷阱。” “……”歌薇凝视他好一会，才感叹出声道，“我以为自已已经够惹人厌了，没想到您比我更不在意这世间的规矩。当然……您的能力支持您这么做，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您在世间营造的局面也会功亏一篑。” “为什么这么说？“朝阳无法理解。 “没有人可以在污蔑一名带爵位的贵族后全身而退，因为名誉和利益挂钩，而利益则是所有贵族都无法舍弃的东西——在这个方面上，可以说他们比邪教徒更齐心。” “我猜她的意思是控告一名伯爵必须相当谨慎，哪怕他已经死了，他的家族和其他贵族也不会因为你的污蔑而既往不咎。”艾洛蒂插话道，“所以你如果没有证据就指控，差不多等于跟全世界为敌吧。” 即使如此，朝阳依旧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我问的又不是全世界，仅仅是问你而已。如果有更多证据指向领主，你会当作视而不见，还是跟我一起将他逼上绝路？” 歌薇深吸口气，眉角向上掠起，随后露出了疯狂的笑容，“来啊，让我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邪教徒。” “很好，我们这就去找珊黛拉。” 朝阳满意的点点头。 “您要跟她摊牌？她会杀了您的。” “我找她是想获取证据。”朝阳纠正道，“毕竟对领主府最熟悉的除开管家侍从外，就非她莫属了。雷斯克，我们走。” “雷斯克？”直到这时，歌薇才惊觉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 “哦，忘了介绍。”他扶额摇头，“他叫雷斯克，隐雾教信徒，应该也算半个神使吧……” “隐雾教徒？” 歌薇的眼中瞬间涌出了杀意。 衔尾蛇嘶叫着分开，咬上了她的手臂！ “等下，隐雾教不是邪神教派，它跟机造之神一样，都是后神！” 朝阳连忙拦住她。 “你说什么？隐雾教是正神？”歌薇的反应比刚才还要强烈，几乎把这不可能挂在了脸上，连敬语都顾不上用了，“他们可是毁灭卫城的元凶！” “别急，这故事有点长，我们上了车再说。” “没用的。”雷斯克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她注定不会记得。” “那我每天多说几次好了。”朝阳笑笑，“之后再让记者们把这段历史写在报纸上，等到隐雾教派的往事流传起来，即使有人忘了，也很快能重新获悉。” 他没有再接话。 当艾洛蒂开车载着三人抵达城卫军驻地时，朝阳也介绍完了隐雾教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现在能明白……为什么隐雾使要让新大陆被迷雾覆盖吧？ 歌薇眨了眨眼，像是从发愣中回过神来。 “啊，您继续说。” “已经说完了。”他拍了拍副驾驶的肩膀，“所以这位名叫雷斯克的男孩……” “等下，这人是谁？”歌薇猛然露出惊讶的神情，一只手扶上了十字架，“他什么时候上的车！？” 朝阳和艾洛蒂不由得呆住。 “我说过了吧？”雷斯克浅浅的笑意中有一丝寂寥，“不要提及吾主的名号，特别是在涉及真相的时候。” 朝阳微不可察的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换上了另一副笑盈盈的表情，“你不记得了？他叫雷斯克，是乐园之主的信徒。”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真正的信仰 圣堂大门口，薛泉正在指挥部下引导逃难至此的居民进入歇息地。 虽然这些人不被允许进入圣堂，但朝阳也没有把他们当作瘟疫般驱逐，而是在圣堂外搭建起了临时收容所——上百顶帐篷从门口广场一直排布到法福街两端，熊熊燃烧的篝火将夜幕完全驱离，来此避难的市民不光可以喝到开水，还能用钱币购买面包干等食物。 至于受伤的人，则会被修女分类后送进圣堂。 一时间，这儿成了辉煌堡最为喧闹的地带。 事实上，圣堂的兵力相当有限，目前训练出来的卫兵也就三十五人，仅能使用长枪作战，根本对付不了邪物。可当摸黑逃跑的人们看到亮堂篝火和许多同类后，就会自发变得安心下来，哪怕没有他人宽慰，他们自己也会主动安慰自己。 这便是收容的意义。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循规蹈矩的良好公民。 特别是南城区很大一部分属于流浪民和帮派份子的领地，他们害怕邪教徒，却不害怕普通居民和圣堂民兵。 他们甚至当着薛泉的面抢劫起了避难者。 “都把随身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快点！现在城卫军可顾不上你们！”只见一名脸上纹着刺青的男子领着十来个气势汹汹的打手围堵在一间帐篷前，大声要挟道。见对方不答应，他甚至探身进去将一名七八岁的孩子扯了出来，一把尖刀直接抵在了孩子脸上，“我给你三秒，不然你的孩子脸上就要多出几道花纹了！” “住手！”薛泉连忙上前喝止道，“你动他一下试试！” “蠢货，你们也不过是拿钱办事，有必要为那群修女卖命？”对方完全没把圣堂安保人员放在眼里，“要不你们跟着青面鬼帮干好了，待会冲进圣堂里，那些修女可以让你们玩个够！这不比低声下气的领工资要好？” 薛泉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有时候城市的治安太差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自己行动起来可以百无禁忌，但适应了这套规则的人也会越发漠视律法，比如眼前的黑帮男子。在他眼里，圣堂雇佣的守卫就算不想跟帮派同流合污，大概率也不会为了一桩小小的抢劫案而与大群持械者发生冲突。 他没再多言，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男子的额头就是一枪点射。 三米的距离内，即使是短枪也很难脱靶。 砰的一声脆响，刺青男脑门溅出一道血箭，身体瘫软下去。 接着薛泉向前大跨一步，将吓傻的男孩拉进怀中。 “他们杀了洛克大哥！” “为大哥报仇！” 对方瞬间炸开了锅，纷纷操起砍刀和长剑，就朝着薛泉等人杀来。护卫队的总人数虽然占优，不过大部分都分散在法福街各处，他身边跟着的仅有三人。 十五对三，即使是流氓也能挤出那么点勇气来。 周围的难民则尖叫着逃开，生怕这场砍杀波及到自己身上。 “护卫队，架枪！”薛泉喝道，接着又连开五枪，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歹徒击毙。 多日来的训练有了成效，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原本是矿工出身的队员没有听从本能去逃避求饶，而是哆嗦着向前刺出了长枪。 长度的优势在此处发挥得淋漓尽致，前面的歹徒想绕开，后面的仍在推挤，他们的锋头瞬间就变了形状，一人被扎倒在地，其余人也分散开来。 这给了薛泉继续射击的空挡。 但就在这时，一名歹徒将目光对准了之前抢劫的帐篷。他用手扯下油布，露出了里面一对惊恐的男女。随后他冷冷的扫了薛泉一眼，抬起手斧就往脑袋上劈去！ 薛泉心头一沉，这时调转枪口已然太迟了！ “别怕，我来助你！”忽然一声长啸传来，只见一名海卫人女子朝歹徒跳来，速度竟然比双腿奔跑还要快！话音落地的瞬间，她人也到了那对难民身前，不光击碎了歹徒劈下的斧子，还将对方的脑袋顺手切下半边来。 飞洒的血液让周围的人发出惊声尖叫，也震慑住了围攻中的帮派流氓。 无论从身手、力量还是技巧来看，这名女子显然都出于先当高的水准，而再多的流氓，也很难胜过一名真正的战士。 更何况她身后还带着乌泱泱一群人！ 接下来局面瞬间倒向圣堂一边，护卫队没花多少功夫就将剩下的黑帮分子全部擒住，一个个五花大绑起来。 薛泉这时才腾出空来，热情的和对方握住手，“多谢你们帮忙。怎么兄弟会也来拜访圣堂了？你们有人受伤了吗？” 来者正是海琦和洛维斯娅等人。 “我们的人好得很，伤者也基本都被修女们治好了……不对，我来是问罪的！朝先生呢？”海琦鼓起腮帮道，“为什么城卫军会知道们在下水道里挖了引爆蜂巢？是不是他向城卫军告的密？” “这事我听他提过……你们有损失吗？” “人员倒没有，但我们好不容易挖好的孔都被用水泥糊上了！” “这其实是乐园要求糊的，”薛泉果断说，“怕的就是被邪教徒利用。你看，今天不就出大问题了吗？还好我们更快一步。另外朝先生正在带队支援城卫军，他具体在哪，我现在也不太清楚。要不你们去北边找一找？” “那就算了，我在这儿等他便是。” 薛泉挑起眉头，有些意外道，“可倒是可以，但无论是我还是修女都相当忙碌，恐怕没办法招呼各位……” “你就直说了吧，还在那儿掩饰个啥劲。”洛维斯娅好笑道，“薛先生，我们过来正是为了给圣堂搭个手的。无论是保护民众安全，还是替修女干干杂活都行。虽然海琦只领了一百人，但这已经是兄弟会能抽调的全部人手了。” 一百人……对于人手匮乏的圣堂来说，绝对是个大好消息！ 不过薛泉有些不理解，“你们为何想要帮助圣堂？” “想帮就帮，有那么多理由吗？”海琦撇嘴。 直到被洛维斯娅瞪了一眼后，她才挠挠头，“好吧好吧……南城区发生爆炸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城里的异样，后来潜入城内，才明白是邪教徒在作恶。那时恰好看到了挂着命运之门旗帜的援军正在引导民众撤离，即使大部分人是身无分文的贫民也没有舍弃，我便觉得……这才是上位者该做的事情……哎呀，能不说了吗？总之就是这样啦！” “我替她说完吧。”洛维斯娅扬起嘴角，“她觉得这是正确的事情，也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她决定让兄弟会也加入其中。薛先生，你觉得如何？” 过去的记忆浮现出来，与现实重叠在一起，让薛泉微微有些出神。 不过他很快将思绪拉拢回来。 这样的经历他并不陌生，可放到异世界还是头一回。微微一笑后，薛泉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再好不过了。来吧，乐园欢迎你们。”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入梦与醒梦（上） 越野车嗞的一声停在城卫军驻地大门口。 倒不是艾洛蒂不想直接开进去，而是早已如惊弓之鸟的城卫军瞬间就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甚至大门旁的两尊大炮都笔直的对准了车头。只要车子再靠近一点，她打赌这帮人一定会开火。 “是我，神机教祭司。我要见你们的指挥官！”歌薇探出头大声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得把奇构停在外面！” “这群可怜虫，根本不知道这压根不是奇构。”女祭司的语气里满是优越，同时还夹杂着一丝可惜，“看来我们只能步行进去了。” 朝阳与艾洛蒂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不由得哑然失笑。 短短几分钟不到，歌薇就喜欢上了这台声音巨大、力量十足的机器。这也难怪，神机教祭司天生就对机械有亲和力，更何况还是她这样把齿轮、螺丝钉装在身上的异类。如果这车不是乐园的财产，她恐怕都要给车盖打上神机教的徽章了。 四人下车后被人领进驻地，只见此刻驻地里篝火通明，到处都能见到垂头丧气、一语不发的士兵，数量之多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这些人为什么都待在驻地里？”歌薇忍不住问领路人，“你们难道不知道邪教徒正在袭击城市吗？” 后者也答不上来，“我只是今晚的守卫官，具体安排您去问伍迪大人吧。” “城卫军肯定遇上了麻烦。”她挪到朝阳身边，低声说道，“难怪我们从领主府赶来的路上，都没有遇见一支前去支援的部队。” 朝阳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事实上从他复活玩家到现在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在没有无线电通讯的时代，信息传递本就有相当大的滞后性。这些部队原本的任务是在内城区检查黑钢公司的产业，好为三方围剿行动分散注意，当本部发出红色信号弹后，这些人应该是有条不紊的回到驻地集合，排除紧急情况后立刻投入到下一步行动中。然而他们现在的样子却好像丢了建制一般，成了一群散兵游勇。 还未走进会客厅，四人便隐约听到一阵争执声传来。 直到守卫官上前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才陡然安静下来，接着是珊黛拉的喊话，“进来吧！” 朝阳推门入内，发现里面就两人——一个是坐在躺椅上的指挥官，另一个则是她的副官伍迪。刚才的争吵者是谁，此刻已不言而喻。 珊黛拉的目光依次扫过朝阳等人，最后停留在雷斯克身上。“这位是……” “乐园使徒，雷斯克。”朝阳已经吸取了教训，不再去提隐雾使真相之类的话题。 她点点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你们在门外时，一定听到了我和副官的争论吧？” “有吗？我没怎么注意。”朝阳耸耸肩，故意装糊涂道。 但珊黛拉显然没有相信，“行了，你也不用给我台阶下。还好你们来了，快说说行动进行得怎么样了？我看到了海上发出的红绿信号弹，可巡逻队却迟迟没有发射登船信号。” “您是说那两艘船没有回来吗？”他眉头不由得收紧道，“我还以为他们看到驻地发出的三红信号弹，早就掉头撤离了。” “那信号弹是叛徒发出的！该死，我以为把可疑人员排除在行动外，就不会对原计划有所妨碍，没想到邪教徒还是用这种方法干扰了我们！” “原来如此。”朝阳也将船上获悉的情报再次讲述了一遍，“辉煌堡里不光有邪教徒渗入，而且渗入的程度已经相当之深，许多贵族都成为了他们的支持者。更要命的是，这次活动相当于一场大型战争的开幕礼，邪神使者认为他们羽翼已丰，决定不再躲藏，现在城南和城东都出现了邪教徒袭击居民事件，伤亡人数估计已超过两百。” “你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珊黛拉大感震惊，“连伤亡人数都能统计？” 呃……因为他可以通过玩家眼睛看到现场所发生的一切。朝阳也知道自己的情报详细过了头，只能将其归结到乐园使神通广大身上，“这是神使告诉的信息，他还告诉我，乐园的战士正在与邪教徒做殊死搏斗，目前已至少杀死了五只黑布条怪物。” “伍迪，你听听！”珊黛拉一拳打扶手上，“这座城市的公民在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却缩在驻地里不敢动弹！连乐园的战士都在跟邪教徒作战，你还想让城卫军等到什么时候？要是你不敢带队出门，我自己来！” 说完她捂着腹部打算强行起身，却被副官伸手拦住，“我不是不敢带队，而是为您的军队着想！他们在中央街区被邪教徒伏击，好不容易回到驻地，加上您又受伤不便动弹，士气已经降到了最低点！现在把他们强行派出去，有可能他们就不会再回来了！” “当逃兵他们又能逃去哪？” “还能是哪，当然是旧大陆。”伍迪苦口婆心劝道，“城卫军现在还剩下八百多人，这是您赖以生存的底牌，只要让他们安稳下来，等天一亮，士气立刻就能恢复不少！而现在外面敌我情况不明，又是深夜，倘若还有潜藏的邪教徒发难，军心恐怕就要崩溃了！” 「看来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领主府遭到袭击的事情……」艾洛蒂用心灵传讯说道，「即使等到白天，这支军队估计也恢复不过来了。」 「但如果死在府邸里的人不是真正的领主呢？」朝阳默默回道，「假设上位领导者只剩下珊黛拉一人，城卫军还是有机会重新凝聚起来的。反过来军队现在就溃散的话，领主是死是活跟她都没有关系了。」 「你打算帮伍迪说话？」 「也是帮我们自己说话——城卫军消失不见的夜晚，唯有乐园信众站出来保护民众，这不也是一个理想的结局吗？」 朝阳清了清喉咙，缓声开口道，“指挥官阁下，您也不用太过着急，大量逃离民众都已被圣堂收容，目前并无大碍。何况城卫军手头缺乏克制布条怪物的武器，晚上贸然出击很容易被埋伏。我想邪教的目的也很明确，若是能一举消灭城卫军，整个城市将再无抵抗之力。” 伍迪松了口气，“朝先生果然思路敏捷，在这种时候还能洞悉敌人的策略。” “可是——”珊黛拉仍有些不甘。 “您如果实在担心，可以前去圣堂坐镇。我保证没有骗您，那儿有许多逃难者聚集，看到您露面的话，他们必然也会安心不少。”朝阳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现在最关键的任务，是找出那位邪神使者的身份，他才是一切阴谋诡计的核心。”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入梦与醒梦（下） 珊黛拉闭上眼沉思了半晌，这才放弃了派出城卫军的打算，“听你们一说……这些年我真该多参加参加贵族聚会的。我原以为那群人只是会搜刮钱财的王八蛋！” 她抱怨完后重新躺回椅子上，“那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有方向，但缺证据。”朝阳故意卖了个关子，“也许有一个地方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哪儿？” 他指了指珊黛拉，“就在这儿。” “不不不不可能！”伍迪激动得都结巴起来，换做以前他肯定会破口大骂放肆，“我敢以性命担保，珊黛拉大人绝不可能勾连邪教！” “安静，他指的是我的脑袋。”指挥官本人倒很冷静，“朝先生的意思是，证据在我的脑子里？” “您的反应让我赞叹。” “能告诉我，你想找寻什么样的证据吗？谁是嫌疑人？” “如果提前说了，您就会记在心里，反而会对追查产生妨碍。”朝阳将早就想好的理由搬出，“什么都不问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您迟早会知道。” “那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睡上一觉就好。如果睡不着，我还带了可以助眠的药片。” 珊黛拉微微一愣，随后眼睛瞪大了，“难道你可以在人睡着时搜索他们的记忆？上次怪不得催眠杰瑞.威尔后，你那么短的时间就攻破了他的心防！” 被她猜到也是难免，毕竟入梦术的施法前摇太过明显，不入睡就没办法施展。不过朝阳还是举起手指，给自己找了层掩护——毕竟他此刻的角色是命运之门总经理，和芸芸众生一样是个普通人，“这并非是我的能力，而是乐园之主赐予我的这枚戒指，它可以连通思维，让佩戴者读取梦境中的画面。” “等下……这么做对珊黛拉大人会不会有什么危害？”伍迪有些担忧的问。 “杰瑞不是已经体验过了吗？如果我不提前告知，您甚至不会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这次能让我的人在旁边观望么？” “当然可以。”朝阳毫不犹豫道。之前不让旁观是因为敌我不明，身边又只有艾洛蒂一人守护。现在他基本已经排除了珊黛拉和歌薇的嫌疑，自然也不必像之前那般提防。 珊黛拉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那么把药给我吧，现在这种局面我恐怕没那么容易睡着。” “大人……”副官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相信他们确实有风险，但相比邪教徒的计划，这点风险小得可以忽略。”她明显已经做出了决定，“这座城市本应该由城卫军守护，我却没能称职的做到这一点，如果我选择错了，那就当是失职的代价吧。” 说完她向朝阳伸出手。 后者摸进怀里，瞬间制造了两片速效麻醉药，接着交到对方手中。“您大可以相信吾主——乐园愿意庇护任何向善之人，自然也包括您。” …… “起来吧。”剑尖在肩头轻拍两下，随后挪开，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珊黛拉站起身，看向自己即将侍奉的年轻领主——在来新大陆的船上，她就已经将对方的家族与身世读了个遍，如今看到真人，她反而有些难以将其与记忆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李奇昂.奥拉伯爵，奥拉家族唯一的继承人，据说成为领主时，他才刚刚成年。 和他勇武善战的父亲大奥拉不同，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书卷气，与书房里幽雅的松脂熏香十分贴合。房子里也摆放着许多书本卷轴，而非刀剑盾牌。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望？” 珊黛拉有些猝不及防，“失望？不……怎么会……我并不觉得……” “没关系，我要是你，也会觉得失望。”李奇昂笑了笑，“在军校里成绩名列前茅，进入军队后表现优异，如果顺利的话，早晚有一天能加入皇家卫队，直接向皇室效忠。结果现在却被调到海对岸的荒凉之地，向一个领地只有巴掌大小的伯爵效忠，任谁都会失望。” 珊黛拉竟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因为对方说的确实就是她心中所想的内容。 只是使命高于一切。 她既然选择成为一名军人，那么军令就是泰山，容不得她推脱。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调到辉煌堡来？”李奇昂又问。 “因为上面抽签抽到了我。”珊黛拉回答道，“每一位获得了大师级别的指挥官，都有可能被抽到——如今开拓新大陆已成为王国的主要方针，越来越多的开拓地都需要军队去守卫。” “真的只是这样吗？”对方忽然露出了一个她看不懂的笑容。 珊黛拉皱起眉头，“您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没什么，我以前跟你想的一样，认为奥拉家族从旧大陆搬迁到辉煌堡来是因为经营不善，父亲脾气又暴躁，才会在一次酗酒后摔伤后脑……其实有时候思索得少一点，反倒会轻松许多。” 她虽然静静的听着，却完全摸不到对方的意图。难不成他想告诉自己，她被抽调来辉煌堡并非偶然？ 至于奥拉家族，放到两百年前那可是响当当的大世家，无论是上司的父辈还是祖父辈，都为王国立下过汗马功劳，骁勇善战之名在军队中也颇有影响。可惜分裂战争结束后，这个家族就仿佛突然失去了目标，迅速陷入了衰败。 或许正是这份衰败，才让这位年龄伯爵改变了家族的作风，从勇猛战士变成了儒雅学者？倒不是说变得不好，只是她更中意法勒斯.本将军那样的上司，豪放、正直且永不放弃。如果奥拉家族真是遭人排挤才离开新大陆，那再把失去的争回来不就行了。 “您想重建家族的辉煌吗？”珊黛拉等到对方说完，才认真的回道，“我认为辉煌堡或许不如旧大陆繁华，但也是个不错的起点。这里稀有资源丰富，又有辉石矿产，今后肯定会有许多商人和公司来此开发的。” “也许吧。”李奇昂不知可否，“我本不应该在初见时就说这么多的，但你却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请问他是……” 他摇摇头，似乎不愿再细说下去，“你的天赋更适合发挥在战场上。这样好了……”李奇昂走到桌边捣鼓了阵，接着又走回来，将手中的剑递给了她，“拿着。” 珊黛拉愣住，显然没料到上任的第一天就能收到上司的佩剑。 “剑本身不是什么重要的玩意，你也看到了，我不喜欢兵器，这剑还是今天你来才特意去兵器店买的。” 她这才伸出双手接过。 “谢谢您。” “你该谢的不是剑，而是我给你的机会。”对方不以为然道。 “机会？” “是啊……你的天赋不会一直被埋没在辉煌堡，而这柄剑会赋予你自由。”李奇昂亲切的拍了拍她的臂膀，“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珊黛拉郑重的将剑挂在腰间，再次抬起头时，惊讶的看到对方背后赫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她慌张想要推开伯爵，换自己挡在黑影之前，但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挪不开！ 她想要喊，可嗓子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就在这紧急万分的时刻，珊黛拉猛地睁开眼睛，大喝出声，腰间也因为她的动作而传来一阵刺痛。 梦，醒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自由的承诺 珊黛拉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这才意识到是梦。 她看向朝阳，忽然发现那个影子的体态和他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乐园之主究竟是怎样的神？” “它虽然司职乐园，可在最初的时候，乐园往往诞生于梦中。”朝阳轻声说道，“你的内在意志相当稳固，或许能感应到乐园之主的干涉，不过无论如何，它都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我……现在还有头昏脑胀的。” “那是麻药的效果。” “那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怀疑的人是谁了吧？证据找到了吗？”珊黛拉捂着脑袋问。 朝阳看了眼艾洛蒂，又看了眼歌薇。 三人一同点头后，他才接着说道，“目前李奇昂.奥拉伯爵存在重大嫌疑，并且很有可能是因果教的头目之一。” “谁？”珊黛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李奇昂.奥拉伯爵，也就是你的上司。” “不，这不可能！”她下意识反驳道，“以前从未有过领主成为邪教徒的记录，而且他什么都不缺，又没有感染癔症的途径，怎么会崇拜邪教！” 伍迪也大感震惊，“你们疯了？领主都敢诽谤？要是这话被传出去，绞死都是轻的！” “你看到书房的布置了吗？”歌薇更在意这个重点。 “不光是书架、壁画和雕像，地上的羊毛地毯图案是等边三角，他的书桌也完全是对称布置，如果说是强迫症，那这症状着实有点严重了。” “强迫症可不会强迫他人。”艾洛蒂直言道，“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对称是因果教的一种信仰，如果他从城卫军指挥官上任起就是如此，那么也意味着这位伯爵至少在三年前就已经是因果教信徒了。” “只是凭借一个对称？”珊黛拉显然难以接受，“要不这样好了，我带你们去面见领主阁下，让他亲自来解除你们的质疑——” “他已经死了，珊黛拉。”歌薇冷声打断了她的话，“驻地里发出的信号弹只是一个幌子，领主府同样是邪教袭击的目标。当然了，现在不能排除这是一场精心骗局的可能……” “你说什么？”珊黛拉和伍迪齐齐愣住，“领主死了？” “对，我在现场已确认过尸体。” “那里明明有城卫军驻守！” “袭击来得很快，他的管家就是邪教徒。而且当敌人从城堡内杀出时，外围的城卫军也溃败的很快，至少我在庭院里看到的尸体，属于城卫军的也就十来具。” 而通常情况下，城堡通常会驻扎一百来名士兵。 女祭司的话让珊黛拉的心口顿时变得空荡荡一片……三年来，她兢兢业业的守护着这种城市，希望辉煌堡能成为新大陆上最耀眼的一颗星，可现在她所奋斗的一切都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下面什么也没有。 “你们都已经确认过尸体了，难道还认为领主阁下是邪教徒吗！？”伍迪忍不住吼道。 “没错，艾布维奇也死得不能再死，可他还是出现在船上。我们不得不考虑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因果教有操纵生死的能力。至于具体是什么方法，现在还有待商榷。”朝阳坦然回道。 “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们面对的是邪教，副官先生。”歌薇吹了声口哨，“不可理喻就对了。” “另外在记忆里，我还看到了另一样东西。”朝阳转头看向发怔的珊黛拉，“他送你的那把剑，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后者略微回过神来，“我一直以来都把它当作佩剑使用。” “我想看一看。” “为什么？难道这也是证据吗！” “这柄剑会赋予你自由。”朝阳模仿领主的语气说道，“对于邪教徒来说，什么才是自由？我猜大概是追随邪神步伐，成为邪神一部分的时候吧。也许这把剑里，就藏着重要的证据。” 珊黛拉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伍迪，拿给他们看！” 等伍迪离开后，她强忍着火气道，“如果事后证明你们是错的，我绝不会容忍这等污蔑，到时候别指望我会给你们保守秘密！” 连珊黛拉都是如此，更可想而知旧大陆贵族的反应了。 朝阳无奈的摊开手，正如歌薇所说，这条路走下去的代价将会相当惊人。 除非他们能拿到决定性的证据。 片刻之后，伍迪将珊黛拉的佩剑交到朝阳手中。 艾洛蒂和歌薇立刻凑了过来，左右观察好一会儿，除开剑柄有些陈旧外，其他根本看不出异样。剑刃部分依旧保持得相当完好，看得出有精心养护过。 朝阳发动愿力，将佩剑记录下来，立刻就察觉到了其中异样——剑柄下方是木塞，用螺丝紧固，而内部存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面还放着两片叠起来的东西。他可以判断轮廓，但无法感知材质，想要探明真相还得亲自扫一眼才行。 当然，他也其实可以立刻将内部的折叠物复刻出来，但毫无疑问，从实物中取出的证据更具有说服力。他当即从怀里“摸”出一把螺丝刀，对着剑柄就钻了起来。 伍迪和珊黛拉神情复杂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谁也没有出言阻止。 不一会儿，这根木塞就被取了下来。 作为一把佩剑，木柄两边包钢是常规工艺，但中间还故意留一截空槽就不太正常了，即使出于减重考虑也不会在这里减少。珊黛拉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朝阳将刀倒了倒，里面的东西滑落在掌心中——那居然是两张牛皮纸片。 他将纸片展开，即使过去了三年，它也依旧保存完好，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只一眼，他就明白了这两张纸的意义。 “上面写的什么？”珊黛拉忍不住问道。 朝阳也没多看，便将两张纸递给了对方，“李奇昂.奥拉说得没错，他给了你自由。” 她将牛皮纸平摊在自己面前，迫不及待的凝神看去。 两张纸分别是《辞退书》和《免责令》。 前者是领主开除某位属臣的通用文件，伯爵仅仅在下面盖上了自己的名字与印章。后者则明显是专门书写的文件，声明珊黛拉因为实际被免职，因此并不需要为辉煌堡发生的任何事情负责，亦不应受到律法的制裁。 签署时间为今年的六月份。 换而言之，她现在早已不是领主阁下的防务官，也不再是辉煌堡城卫军的指挥者。 哪怕她负责保护的李奇昂伯爵已经死亡，凭借着这两封通知，她的名誉也不会受到实际损害。当珊黛拉回到旧大陆时，她依旧可以重返军队，重新过上自己熟悉的生活。 没错，她自由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暴风雨来临之际 “我以为他想把你也拉入邪教，没选到他选择的是放你离开。”朝阳将佩剑丢还给副官，“你和伯爵之前就有什么渊源吗？” “不……被调到辉煌堡之前我甚至没有见过他。我也不是贵族出身，没可能跟伯爵存在交集。”珊黛拉有些无力的将两张纸放下，她即使不说，心里也已经有了判断。 三年前给出的佩剑，签署时间却故意写成现在，这说明李奇昂.奥拉至少在那时起就在酝酿一件大事，并且已经将计划安排到了三年之后。而只有时间相差不远的文书，才能确保它有效，否则辞退了人家三年，人家还继续留在辉煌堡兢兢业业的指挥城卫军，文书拿出去都没人相信。 但也正因为这份预定未来的时间，让李奇昂伯爵的嫌疑无限放大，甚至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那么您要逃回旧大陆吗？”朝阳直言不讳道，“你要是一走了之的话，城卫军就彻底散了。” 他预计珊黛拉要等待好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毕竟自己的顶头上司竟隐约成了邪教徒，这种打击绝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珊黛拉仅仅沉默了半分钟，眼神便重现清明，“如果我真的自由了，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问个明白，为什么好好的领主不当，却要去做一个屠戮自己治下民众的邪教徒！我不是一个称职的防务官，但在挫败邪教阴谋之前，我不会把指挥官的权力拱手交给他人！”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讨论下一步行动了。”朝阳点点头道。 “朝先生……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珊黛拉抬起头看向他，忍不住低声说。 “有吗？”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控诉一名领主的后果，不……”她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光是这一件事，你好像就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无论是跟公司还是跟城卫军打交道时。感觉只要是你认定正确的事情，就会不顾一切的向前迈进，说的好听是勇敢，说得不好听那就是……鲁莽，我很好奇是什么支撑着你的信念？别说是乐园之主，我们都知道当死亡降临时，远在天边的神明根本救不了你。” 朝阳听得出来，鲁莽已是对方再三克制的说法。 落在当地人眼中，他的行动都不能称之为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而是已经死区上跳起了芭蕾舞。 可那有什么办法，分身用得勤快点，他想不跳都难啊。 歌薇在一旁则憋的相当辛苦，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乐园之主会如此热衷亲自下场，而不是在遥远的神国旁观了。 因为很爽啊。 “也许我已经经历过比死亡更窘迫的困境，比较看得开了吧。”朝阳又把过去的老一套人设搬了出来，“总之，李奇昂.奥拉伯爵并不是一定真的死了，否则他留给你的文书就说不通——一个知道自己三年后会在大变故中遇害的人，哪可能会不做一点防范措施？所以我更倾向于他想要隐藏起来，以实施更大的阴谋。” “进攻辉煌堡还不够么？”伍迪面色凝重如水，“自从卫城被迷雾吞没后，已经很久没发生过邪教徒与城市驻军正面冲突的恶性事件了。要不了一周时间，整个旧大陆都会知晓这边的消息。” “这也是我之前的疑问所在。假设乐园不出手的话，七八只盆栽邪物能攻占辉煌堡么？”朝阳看向歌薇，“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吧。” “会有许多人死亡，但城市不至于被邪教徒拿下。毕竟杀戮和占领是两码事。”后者不假思索道，“如果整个黑钢安保都站到邪教徒那边，我们确实会遇到相当大的麻烦，可艾布维奇一死，黑钢公司也跟着四分五裂，如果我是邪教指挥者，肯定会更改自己的计划，一旦暴露存在，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消失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深以为然，“因果教这么干不应该只是为了出风头，我们必须找出敌人真正的意图才行。首先，所有上船的贵族得必须扣下来，也许能从他们嘴里问到点什么。第二，抓捕邪神神使，他很有可能就是我们怀疑的李奇昂.奥拉伯爵。最后一点，城卫军应该尽快抢占舆论高地，宣布辉煌堡上层与邪教有牵连的事实。我知道这个决定会很难，但如果不尽快让民众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我们之后的行动就很难得到当地人的支持。” 没想到珊黛拉一口答应下来，“城卫军的运营资金确实来自于公司税钱，可不等于城卫军是贵族的附庸，如果他们被证实参与邪教活动，那么直接把他们杀了吃肉也一样。” 朝阳欣慰的点点头。 城卫军终于又恢复了点军队的样子。 “可是要怎么拦截欢乐女神号？”伍迪提出了新的疑问，“我们的巡逻舰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若是一开始就跟丢的话，我们根本没可能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艘客轮。而对方只要找到一片无人海滩，用登陆小艇运人，就可以让船上的人悄无声息的逃离。” “我们知道神使在哪。”艾洛蒂忽然开口道。 “什么？”珊黛拉精神一振，“乐园的人不是伏击失败，全部撤离了么？” “对，船上是没有我们的人了，但不代表我们没有跟踪的手段。” “此言为真？”她望向朝阳。 而后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当然，这个消息他也是从艾洛蒂那儿听来的——就在天使近距离被敌人制住的时候，她一口唾沫吐进了对方的脑门里。而神使从碎片状态重组回人形时，艾洛蒂意外的发现唾沫并未被排除出去，这使得她能通过能力感知到此份气息的方位，就像她追踪口香糖那样。 理论上这股气息不会保持太久，因为脑脊液会每天更新，也就是说她最多可以定位一天时间。 “那这艘船现在在哪？”珊黛拉追问道。 “辉煌堡南边的大海中，而且还在不断向东前进。”艾洛蒂闭眼感知片刻后说道。 她立刻望向地图——东南边是真正的郊野，连农夫都不会在那片海盗频繁出没的区域定居。从某个角度来看，邪教徒已经完全离开了辉煌堡地界，似乎是畏罪逃跑了；可再往东北边扫上一眼，就会发现高天矿业公司的矿场离海岸并不远，而那里拥有着通往多个地区的铁路。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暗藏之矢 …… 当天空蒙蒙发亮时，人们才第一次觉得，太阳是如此的美妙动人。 晨曦缓缓扫过这座海港城市，将夜幕的阴影一点点逼退，直至彻底消失。沐浴在这令人安心的光辉下，不少人甚至抱头痛哭起来。 尽管那些怪物般的邪教徒在白天也丝毫不受影响，冒然撞见的话同样难逃一死，可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宁可死得明明白白，也不希望在黑夜中怀着巨大恐慌莫名死去。 光明，给予了文明挣扎的力量。 雷斯克路过法福街时，感受到了过去从未有过的充实。第一次有人不再把普通平民视作可有可无之物，第一次有人自发站出来，为那些可怜的逃难者提供庇护。看着耶妮圣堂前的景象，他头一个涌入脑海的印象居然是壮观。 没错，壮观。 它不是群山峻岭上云海漫天的那种壮观，也不是数万人毕生砌筑出的教堂圣域那种人间奇景。 它仅仅是好几万民众聚集在一起，涌动的人头宛如一片五颜六色的浪潮。 他们既有来自南城区的流浪民和穷人，也有来自东区的普通市民，甚至还有一小簇穿着得体的富人，应该是从内城区逃出来的。但现在，他们都是受乐园庇护的同一类人。这些人挤在简陋的帐篷中，讨论着最新的袭击消息，抱怨着命运的不幸。而在过去，他们别说交谈了，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有碰面的机会。 雷斯克不可思议的发现，邪教徒的暴动明明是场巨大的灾难，却在圣堂和命运之门的联手努力下，消融了城市中井然有序的隔阂。也许袭击结束后，这些人又会回到过去的框架中，再也不会往来，可谁知道乐园会不会带来新的变化呢？ 他感到充实的同时，心中的号角也越发沉重。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让迷雾将这一切掩埋。 离开法福街后又走了四百来米，雷斯克穿过一条石板路，抵达了两条街区外的四分堡，这里是自由民的聚集地，许多紧挨着的单层小屋排成向外扩散的环形，因此得了个堡的名称。他的家也在其中。 这里的景象和耶妮圣堂截然相反，路上安静得看不到一个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生怕被逃难者闯入。对这样的情况，雷斯克也见怪不怪了，或者说四分堡现在的模样，才是城市中的常态。 他掏出钥匙，打开租住小屋的房门。刚刚跨过门槛，熟悉的叫声便立刻传来。 “隐蔽，隐蔽！” “遗忘，遗忘！” “知道啦，不用每天都提醒我。”雷斯克来到窗台边，捏起一颗瓜子剥开，送到对方嘴边。 “贿赂，贿赂！” 那是一只体型肥硕的鹦鹉，记得当初它矫捷又灵敏，完全没有现在这等迟钝的样子。雷斯克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在城市里呆久了，沾染上了贵族的毛病。 每一位被隐雾之神选中的信徒，都会得到一只飞鸟的帮助。因为鸟儿可以在迷雾地区穿梭，不会受到雾墙的干扰，所以它们既是神明的信使，也是教徒的好帮手。比如这只被他取名为“灰灰”的鹦鹉，就为他送来了迷雾号角。 不过帮手嘛……他只是从教典里看过这种说法，实际上他也不明白一只鹦鹉能帮自己什么忙。 而灰灰似乎还不喜欢自己出去觅食。 要是隔两天没喂它吃的，它甚至会把鸟屎拉在他的头上。 雷斯克又剥了几粒瓜子放在窗头，接着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叛逃！叛逃！”灰灰尖叫道。 “我才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他瞪了鹦鹉一眼，“我只是不想再躲藏和旁观了，这座城市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它不应该草草被迷雾吞没。我要搬去圣堂，跟朝先生他们住在一起，接下来的战斗我也会和他们一同前往！” 没错，这场战争的决战即将到来——无论是女祭司歌薇还是乐园神使朝先生，都一致认为敌人前往高天矿场的目的绝不是为了逃跑，所有答案或许都将在那里揭晓。 为此，城卫军余下的七百三十五人已经整装待发，珊黛拉打算征用一辆运矿列车，搭载上大炮后掩护军队包围采矿场。而且郊野外作战他们也没了顾虑，邪教徒若是敢反抗，装满火药轰就是。 歌薇更是当仁不让的充当了先锋位置，她认为船上遇到的红色光圈应该源自某种邪神之物，而非神使自身的力量，实战中应该可以找到破解之法。 为了达成自身的目的，双方都将倾尽全力。 这一次，他不想仅仅只是当个旁观者了。 “警告，警告！” “我已经决定了，你就算啰嗦再多也没用。”雷斯克拿起鸟笼，拍了拍上面的灰，“快钻进来吧。” “敌人，敌人！” 鹦鹉浑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它拍拍翅膀，似乎想要腾空，但拍打了两下都没能成功。 这时雷斯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他转过身，忽然看到房门被撞开，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五六米的距离对他而言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仅仅眨眼间，他就已经逼近到雷斯克面前，后者转身想要偷跑，却被对方一把抓住肩头，强行掰正过来！ 接着他的另一只手如同利剑一般，猛地刺进了雷斯克胸膛！ 肺部被捅破后血液疯狂的灌入气管，男孩张开嘴想要呼喊，但涌出来的却是一团鲜血。 男子的嘴角扬起，似乎对雷斯克垂死挣扎的模样相当满意。那只手一直在他体内搅弄，碎裂的脏器随着血液一同被挤压出来。 不过这份得意只持续了半分钟不到。当把雷斯克胸口掏空后，男子的脸色变了。 他拔出鲜红的手，一把抓住雷斯克的衣领拉到面前，“号角呢！你把号角藏在哪里了！” 笑容从他的嘴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迫切。 雷斯克此刻已是气息奄奄，他张了张满是血沫的嘴唇，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男子不得不将他拉到面前，仔细倾听。 “就在……你的头顶……伯爵大人……” 他面色大变，丢开雷斯克就像后撤去！ 但艾洛蒂更快一步！ 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狂风携带着被击碎的砖瓦、木梁直落地面，璀璨的流光淹没了他的半边身子！ 男子痛呼一声跌倒在地，一条胳膊不翼而飞，深深的剑痕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胸腔隔膜，透过鲜红的血肉，甚至能看到他的心脏在噗通跳动。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互为诱饵 正常人吃到这么一击就算没有立刻死亡，也会因为疼痛而休克，但此人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意识，表情痛苦归痛苦，身子甚至还想要爬起来。 艾洛蒂立刻补刀，又是一记斩风剑扫断他的双腿，确认他没法动弹了才呼出口气。 不过很快她又露出为难的神情。 “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不死身来着，应该下手轻点的。” “不要说这种像反派才会说的话，”朝阳这时才从屋外走进来，“对付这帮邪教徒完全没必要留手。” “我是为了审问考虑。”艾洛蒂不满的嘟囔道，“你把我想成啥了。” 男子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人，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因为在朝阳背后，还跟着另一个雷斯克。 “陷阱，陷阱！”鹦鹉叫道。 “这是……假的……”男子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才是那个落入陷阱的猎物。 “不错，不是只有因果教才会用替身。”朝阳坦然承认道，“袭击辉煌堡根本不是你们的目的，只是一种手段，对吧？从一开始，你们的目标就是隐雾使的信徒。” 昨晚和城卫军商议结束后，他先是将情报共享给其他玩家，接着又在乐园基地“倾听”了玩家之间的讨论。其中薛泉的一个观点让他颇为在意，那就是靠邪教徒自身摧毁一座城市相当困难，但如果利用迷雾的力量，情况就会变得大不相同。 “连环凶杀案……袭击城卫军指挥官……用邪神力量招揽信徒……以及公然在城内发生暴动，如此层层加码的行动，是因为你们知道有人在观察着辉煌堡，并且会在邪神影响力扩大到某个范围时吹响号角，让迷雾彻底笼罩整座城市！”朝阳沉声说道，“雷斯克才是你们的目标，而你们也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 玩家和雷斯克的多次相遇并非偶然。 无论是将落难者奴役为矿工，还是在客轮上举行的观影活动，本质都是邪恶的具现。雷斯克能感应到邪神影响的扩大，所以才会出现在武装列车和欢乐女神号上。如果按照常理推论下去，他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入接触中感受到邪恶的侵蚀，最终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前吹响号角。 但另一个世界的外来者成为了那个意外因素。 朝阳与乐园玩家受到迷雾使影响的效果要远弱于当地人，因此才能将雷斯克放到一连串事件中进行考虑。 特别是客船上，后者为了救下艾洛蒂选择出手，很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薛泉虽然不确定邪教徒是否拥有类似的记忆能力，不过他大胆推测，他们应该有别的方法锁定雷斯克，否则之前一连串的引诱便没了意义。 因此朝阳为此设下了一个陷阱。 对他来说，验证这个推测并不需要太多成本，只要雷斯克愿意配合就行。通过简单的契约，他便能让雷斯克控制自己的复制体，大摇大摆的穿过城市，一路回到自己的家中。如果没有异常，那就当推断错误；若要是敌人真的上钩，那毫无疑问一定是条大鱼。 “去往高天矿场的那位神使，应该也是个诱饵吧？把全城目光都被吸引到矿场那边，你们再杀一个无人知晓的隐雾教信徒就不会受到任何干扰了。”艾洛蒂一手聚集起狂风，一手伸向对方的半遮面具，“假若雷斯克才是你们真正的目标，来的人怎么也得是个核心人物，而且最好是一个已经死去，永远不会被怀疑的人。” 说完她摘下了对方的面具。 然而令三人大为惊讶的是，这名男子的正脸竟像是好几张脸皮凑出来的一般，从额头到鼻梁的部分，几乎挤占了四五张完整的面容，只不过它们缩小了许多，宛若畸形的侏儒。 其中有一张脸的左眼角下方有道明显的疤痕，那几乎是黑钢头目艾布维奇标志性的特征！ “你到底是谁？” 艾洛蒂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 “我不得不承认……你们……干得不错。”男子气若游丝的回道，那几双眼睛里先是闪过一抹愤怒，不过很快就变成了讥讽，“作为非信徒的愚人来说，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相当敏锐，这一步棋……算你们赢了。至于我……只不过是伯爵大人手下一位微不足道的仆人罢了。” “李奇昂.奥拉在哪？！” 轻蔑浮现于眉间，他似乎在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不等天使再问，男子已经闭上所有眼睛，停止了呼吸。 “他死了。”艾洛蒂确认完脉搏后说道，“这家伙最后也没有变成盆栽怪物，我们猜错了吗？” “他提到了伯爵这个词，难道去往高天矿场的那个人才是李奇昂.奥拉？”雷斯克庆幸的拍了拍胸口，“不过还好号角没有被他抢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既然他们没能取得迷雾号角，等到矿场的邪教徒被剿灭后，事情就能结束了吧？” “感谢，感谢！”灰灰振翅道。 “确实，我欠你们一份巨大的恩情。”他由衷的说道。朝阳一开始跟他提出这个打算时，他还觉得会不会有些多虑了，毕竟他已经在辉煌堡潜伏了许多年，登上欢乐女神号时也没有任何人对他有印象。而且这个钓鱼计划若没有乐园的参与，他一个人即使察觉到异样，也根本没有反制的方法。 雷斯克第一次尝到了同伙在身旁的感觉。 “不用不用，你也救过我一命嘛，就当是扯平了。”艾洛蒂摆摆手，又用肘子捅了捅朝阳，“你说是吧？” 然而朝阳却眉头紧蹙，他打量着地上的尸体，脸上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 “怎么了？”天使歪头。 “我在想一件事……如果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夺取迷雾号角，那么现在毫无疑问已经失败了。”朝阳缓缓说道，“可在这人死前的表情上，我感受到的不是绝望，而仅仅是一点遗憾，就好像酝酿已久的阴谋只是遭受了些许挫折，却并没有完全失败。” “难道他们还有别的办法召唤迷雾？” “我想的是另一种可能……”朝阳的声音忽然变得相当凝重，“如果邪教徒千方百计引诱雷斯克现身的目的不是夺取号角，而是摧毁号角呢？” “这点不是讨论过了吗？”艾洛蒂不解，“占领辉煌堡只是一个幌子，若是没有迷雾掩护，等旧大陆的军队一到，这些邪教徒一个都逃不掉，吃进去多少就要吐出来多少。这么一来，他们所做的事情将没有任何意义。” “问题就在这里。”朝阳摇摇头，“这人袭击雷斯克的时候明显是下了死手，而且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难道他们就没有考虑过隐雾信徒被杀死后万一没人会用号角的可能么？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不管是除掉雷斯克，还是拿到号角，都可以达到同一种效果：接下来不管邪教徒做什么，都不会有迷雾来制止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围攻 他们两人都清楚一个情报：矿场深处藏在某个诡异的玩意，高天矿业公司一直在试图将它挖出来。 “难道这也是邪教计划的一部分？”艾洛蒂沉吟道，“那玩意的感染效果是很夸张，可作用范围也就几十米不到。而且矿工兄弟会的大部分人都算近距离接触过，连洛维斯娅都坚持了那么久，从某种意义来说它还不如黑死病可怕。” 朝阳转头看向雷斯克，“你既然能感受到邪神对现世影响的程度，那你去过灰丘矿场的地下吗？” “地下？你是说那些深入地底上百米的矿洞吗？”对方摇头，“那里确实存在许多枉死者，但整体而言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也没有进一步涉足过。”他停顿片刻，似乎看出了朝阳的担忧，“难道地底下有什么蹊跷之处么？”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朝阳直接与洛维斯娅的意识连接在一起，「是我，你知道有什么密道可以进入那个被高天公司封锁的特殊矿区吗？」 「朝先生！您居然能直接与我对话？」洛维斯娅显得相当惊讶。 他之前一直没有使用过这个能力，就是想降低洛维斯娅对新身躯的陌生感，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和乐园之主签订过契约的人都能彼此感应，你的身躯更特殊一些，可以直接与我对话。否则我也没办法把休眠的信息提前转达给你。」 「原来是这样。」洛维斯娅也适应得很快，她没问原因便直接回道，「这样的密道是有的，不过需要在好几条废弃矿洞中跳转。光说肯定说不清，让我也跟着过去吧。」 「你现在在哪？不……我已经知道了。」朝阳通过对方的视野，看到了熟悉的耶妮圣堂，「我会让薛先生送你去郊外，与张强等人会合。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前往灰丘矿场了。」 「没问题。」洛维斯娅爽快的应道。 「对了，别让海琦跟着你。你的躯体可以更换，但她不一样。」 「您不提我也不会让她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的。不过我果真没有看错您，朝先生，您确实是个温柔的人。」 朝阳切断联系后，对另外两人说道，“我们也过去吧。矿洞里的秘密，我们边赶路边说。” …… 辉煌堡东北郊野，灰丘矿场外。 城卫军的部队正陆续抵达矿场外围，几百盏灵灯的蓝色幽光宛如移动中的星辰，也为这宁静的雾区开辟出了一条狭长通道。 经过一晚上休整，余下部队的士气恢复了许多，虽然仍不及平时，但围剿一家矿业公司还是能够胜任的。特别是在听说有许多勾通邪教的贵族和富商躲藏进去后，士兵们的积极性明显提升了不少。 由于珊黛拉的伤势仍未恢复，因此此次出击的指挥官一职落在了伍迪身上，这也是他头一次指挥近千人进行作战，心中不可谓不振奋。 “报告大人，侦察兵发现前方的铁轨被炸断，短时间内没有修复的可能！”这时一名轻骑纵马来到他身边，行礼后说道。 “炸断的？”伍迪挑起眉头向前望去，眼前依旧是灰蒙蒙一片。这个距离内既看不到矿场，也看不到铁轨，“断口位置离矿场大门有多远？” “不到一百米！” 这意味着邪教徒几乎是在家门口拆掉了铁路。 大概是不想让城卫军如此轻松的进入矿场吧……他心想，但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火炮可以很轻松的覆盖整个矿区，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把阻碍设在这里。如果是他的话，至少要在一千米外就开始破坏铁路。 这也能说明，敌人有些慌不择路了。 “通知列车减速，在断口处停下。”伍迪很快下令道，“让炮兵组做好就地装卸火炮的准备。” “是。” 被征召的列车上一共装载有四门六寸舰炮，尽管它们被加装轮子和驻锄装置后可以跟随军队作战，但布置起来依旧相当麻烦。若提前确定射击阵地的话，则可有效缩短这一流程。 随着命令有条不紊的执行，城卫军很快在灰丘矿场外建立起了一条进攻阵线。当列车抵达时，车头巨大的月耀石立刻成为了最好的探照灯，不光映亮了军队自身，还把两百米外的矿场轮廓勾勒出来。 此刻聚集起来八百余人不算多，不过放在辉煌堡绝对算得上是一支大军，加上有火炮压阵，即使是黑钢安保也无法正面与之抗衡。 只是让伍迪意外的是，他看到矿场大门紧闭，始终没有人过来询问情况。矿场内也相当安静，仿佛完全停工了一般。 之前侦察骑兵曾给他带来消息，称西南海岸边确实发现了五条登陆小艇以及许多刚踩出来的脚印，这说明乐园提供的情报没有出错，确实有部分邪教徒从南岸转移到了灰丘矿场区域。至于欢乐女神号去了哪里，作为宾客的贵族富商们有没有下船，目前则都是未知之数。 伍迪宣称这些有钱人逃进了矿场，本质上是为了振奋队伍的士气，不过他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矿场的护卫队少说有两三百人，工作的矿工更是上千，为什么他们会对邪教徒的进驻毫无反应？ 总不可能他们都是因果教的信徒吧？ “去个人喊下话，看看能不能让他们直接投降。”伍迪按照军事操典上的流程吩咐道。 一名轻骑领命后举着城卫军旗帜快速奔向矿场正门。 就在他距离大门还有三十米左右时，突然几声枪响打破了郊野的宁静。只见骑兵摇晃两下后摔下马来，再也没了动静。 “岂有此理！” 伍迪勃然大怒。交战双方的使者拥有豁免权，就算不接受投降，也断然没有杀害使者的必要。 “传我命令，让火炮组立刻轰开大门！前锋组准备占领矿场围墙，消灭所有可以动的目标，这一仗城卫军不接受投降！” 命令下达后，六寸舰炮开始轮番怒吼，一声声沉闷的炮击宛如惊雷滚过迷雾之地。 灰丘矿场的围墙基本由红砖砌成，阻挡矿工逃跑还行，面对火炮的轰击跟豆腐没什么区别，不到五分钟便被炸得东倒西歪，到处都是缺口。铁皮大门也被炮弹洞穿，其中一扇甚至飞上了半空。 眼见敌人的“防御工事”垮塌，城卫军的前锋线也实时发起了冲锋。两百人分成四组，从四个方向奔向矿场，并顺利翻越了被轰碎的围墙。 而这时伍迪也收到了一则新报告。 原本跟随城卫军一起行动的「乐园战士」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一边暗骂这些人毫无组织纪律观念，一边问道，“他们驾驶的那几台四轮奇构呢？” “还留在原地，不过人却不在了。”手下如实说道。 “亏珊黛拉大人那么相信他们。”伍迪决定把这件事好好记下，之后再向总指挥官汇报。“不用管他们了，说白了这些人也是雇佣兵、投机分子，关键时候指望不上再正常不过。这一仗靠我们自己也能取得胜利！”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元凶 眼看着先锋组已经占据围墙区域，伍迪下达了停止炮击，全军出击的命令。 也就在这时，两台钢铁造物出现在蒙蒙薄雾中——它们头顶有一座可以旋转的炮塔，下半部分则是蜘蛛一样的多足腿部，每个关节都随着足部的移动而喷出阵阵蒸汽。如果乐园玩家还在这儿，一眼便会认出这正是打劫火车的那天晚上所遇到的武装奇构。 “那是什么？”伍迪举起望远镜，面露惊讶道。 但他很快就明白这两台钢铁巨兽是来干什么的了。 只见它们头顶轮流喷出火焰，接着矿场那头传来猛烈的爆炸声，随着人群中掀起一道道黑色烟柱，以及零星被抛出的残肢断臂，先锋组的攻势顿时被压制住了。 这些短管火炮威力并不大，其冲击力压根不能与城卫军的六寸舰炮相媲美，但它的射速却相当惊人，几乎隔个四、五秒就能射出一发，加上炮塔左右各一架转管火枪，几乎打得先锋组抬不起头来！ 矿场的砖砌围墙确实不能阻挡军队的火炮攻击，可现在它同样无法为城卫军提供掩护。许多被迫躲在墙后的士兵动弹不得，向前会被火枪扫射，不动则会遭来炮击。被短管炮命中的下场跟六寸舰炮没什么区别，迸射的弹片哪怕是擦到，都会在人体上留下足以致命的裂口。 最难堪的是城卫军几乎没有反击的手段。 他们手中的火枪根本打不穿这两台钢铁巨兽的盔甲，而想要抛投炸雷又得先靠近目标——这种把命赌上的进攻方法，明显超出了士兵们的勇气范围。 靠着两台大型奇构压阵，邪教的武装分子也一个个从迷雾中现身，分成左右两翼开始包夹寸步难行的士兵。 再僵持下去，先锋组无疑会面临被屠杀殆尽的下场！ 伍迪咬紧牙关，只能让传令兵下达撤退的命令。 “吹号，让先锋部队回到围墙外，炮兵组对着矿场内射击！” 该死，高天矿业居然还藏着这样的武器，最可恨的是，他对此并非毫不知情——作为副官，伍迪也听过高天公司和黑钢安保从旧大陆订购新式奇构，用来镇压不知好歹的矿工。他听完后基本一笑了之，毕竟矿工的死活跟他毫无关系，这些奇构本质上跟皮鞭、刑架没什么区别。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高天公司会给奇构装上火炮，让它变成一件足以派上战场的军用武器。 “停下，为什么要撤退？你必须让所有人都冲上去！”忽然有人叫住传令兵，转头冲他喊道。 反对者正是歌薇。 “现在派人上去是让他们送死！”伍迪恼火说，“即使您是神机教祭司，请不要干涉我的指挥！等到先锋组和敌方奇构拉开距离，我们用火炮就能摧毁那些玩意！” “那如果对方重新退回迷雾中呢？”歌薇不客气的吼道，“列车头的灵灯就能照那么远，你根本没办法洞悉整个战场。现在退回来，那些死掉的士兵就白死了！” 伍迪一时被问住了，难道铁轨被炸断的位置也是邪教徒的算计之一？ “可现在派人上去，伤亡一定会扩大……” “不然呢？机会就用人命去换！你是在跟邪教徒作战，不是城里对付黑帮和海盗！”歌薇对他的想法颇为不屑，“城卫军的人数要远远多于敌人，只要大部队围上去，两台武装奇构根本顾不上所有角度，这时士兵才有机会靠近！” 说完她挥起马鞭，朝着坐骑屁股狠狠抽了一下，“我的人要上了，你要是敢开炮的话，我保证珊黛拉也保不住你！” “你——” 伍迪脸色涨得通红，简直岂有此理，这帮教徒不管是邪教还是正教，就没有一个按常理办事的！他现在担任的可是城卫军代理指挥官，发出去的命令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大人……您的意思是……”传令兵有些尴尬的看向副官。 伍迪看着投入冲锋的神机教小队，咬牙片刻才回复道，“……取消炮击，让大部队发起进攻吧。” 他心里清楚，女祭司没有跟他开玩笑。 他要是真下令开炮，还误伤到神机教信徒的话，歌薇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冲啊！” “支援先锋组！” 主力部队在听到冲锋号角声后也开始奔跑起来，五百多人的队伍以神机教为箭锋，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冲击阵型。 随着生力军的加入，已经岌岌可危的先锋组又重新稳住了阵脚。 歌薇一马当先冲进矿场，接着跳下马背，朝着右手边一路飞奔，确认武装奇构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时，摘下了背后的秘法神器 她将衔尾蛇的长端对准一台奇构，起手便是一发相当于八寸炮能量的直击——被存储起来的冲击波瞬间击中了奇构的炮塔部位，像一只铁拳一样将钢板打得凹陷进去，灼热的能量从结构缝隙处侵入舱体，又从炮管、舱盖等部位喷出，将里面的成员烫了个全熟！ 另一台奇构也被绕到背后的城卫军士兵扔出炸雷，炸断了两条铁足，失去动力的钢铁巨兽在蒸汽的剧烈喷发中，一头栽倒在地。 失去战争机器后，邪教徒并没有转身逃窜，而是如飞蛾扑火一般与城卫军厮杀在一起。可惜这些人没有变身成怪物的能力，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几乎全灭。至此，城卫军终于占领了矿场入口。 …… 轰隆…… 听着头顶隐隐传来的爆炸声，神使摘下兜帽，露出了他原本的面容。 尽管身处地下，但激波的震动依旧传递到了矿洞深处，徐徐落下的石屑仿佛在诉说着地表战场有多么激烈。 “范斯先生，城卫军开始进攻灰丘矿场了。”德赫尼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道，“神明之心已经向您开放，请问我能离开了吗？” “你确定不留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象，也许这辈子你都只能见到这么一次。”范斯.怀特饶有兴致的扫了他一眼，“作为矿场总经理，你的功劳配得起如此殊荣。” “这个……还是不必了。”德赫尼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虽然我迟早会归于神的怀抱，与世人共享欢愉，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希望能多享受一下个体的快乐，特别是在身体不会衰老的情况下。” “既然你不打算留下，我也不会勉强。”范斯摆摆手，“去吧，我们有机会还会再见的。” 听到这句话，对方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不过他还是很好掩盖了自己的情绪波动，并再次向神使行礼。接着他与保镖一起登上了前往地表的升降机。 此刻底层矿洞中只剩下范斯.怀特一人。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迎接神明降临！ 范斯转头走向那如同碧玉一般延伸的辉石矿脉，走向矿脉汇合的洞口。 高天矿业为了开凿出这个不到两人高的洞穴，花费了足足三年时间，消耗近五百名矿工，才最终将矿脉核心挖掘出来。 「神明之心」。 他向其他人是这么解释的，就好似他将发光的辉石矿称为神明之躯一样，但这都是片面的说法。 范斯单独走进辉石洞穴中，顿时感到一股神力朝他涌来。即使仁爱女神梅耶死去了这么久，它的意志依旧能影响现实，忠实的履行着信徒对它的期望。 没错，这里是梅耶的陨落之地，它崩塌的一刻让整个神殿都陷入地底，它的血浸入大地，化成一段段发光的辉石矿脉，而它的意志，则变成了眼前这株奇妙的东西——一截宛如脊髓神经的枝桠，顶部盛开了一朵冰晶般的雪花。 范斯将胸口悬挂的因果圣徽捏在手中，无形的血红波纹抵御着梅耶的侵蚀。 若是没有这层保护，他估计坚持不到半分钟，就会彻底变成一堆无意识的枝条。 那并非是仁爱女神憎恶他。 梅耶平等的爱护着每一个人类。 它诞生于疾病、伤痛与恶疫泛滥的时代，它的光辉能让腐肉再生，断肢愈合，在医学技术萌芽之初，是仁爱女神将信徒的寿命延长到一个不合理的程度。 现在它陨落了，也失去了对神力的控制。人一旦靠近这株神经雪花，身体就会不受抑制的增生。它确实可以让创口愈合，却也会让人长出可怕的触须。这些被神力赐福的触须会无限繁殖，最终致人于死地。 尽管这并非梅耶的本意。 “如果把你做成奇构，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神奇的功效呢？” 范斯伸出手，轻轻抚摸那截脊髓——后者完全悬浮于空中，并在他的碰触下轻微颤动。 高天矿业在这里干的活与其说是挖洞，倒不如说是将神明意志与身躯残渣完全分离开来。若他没有插手其中，那么这东西必定会被运回旧大陆，然后成为某个大公司或大贵族改变命运的宝物。 毕竟一等奇构的前身，皆是来自于正神意志。 “你们被众生创造出来，死后还要继续服务于众生，这让我想到了一类人：奴仆。”范斯摘下圣徽，挂在雪花片之上，“而吾主会让你从这卑微的命运中解脱出来，为此感到庆幸吧。” 两者接触的瞬间，圣徽光芒大盛，晦暗的红光从洞穴内一直蔓延到整个矿洞，岩壁上的色泽也由之前的幽蓝变得血一样猩红！ “啊……有人来了。” 就在这时，范斯.怀特听到背后响起了脚步声。他有些意外的转身走出辉石洞穴，发现来着并不是城卫军士兵，而是一些穿着式样奇怪的普通人，并且这些人的气息竟隐约有些眼熟。 “怎么是他！”另一边，坐在车上的朝阳大吃一惊。 他通过玩家的视野，自然也看到了灰丘矿场最底层的情况。那个站在辉石矿脉下之下，打扮和邪教神使无异的男子，其面容跟上一任城卫军指挥官一模一样！ “谁是谁？”开车的艾洛蒂不禁问道。 “神使是范斯.怀特！” “那又是谁？” “难道是之前的城卫军指挥官？”雷斯克也想起了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他。”朝阳点头道。如果不是因为在黑钢头目的办公室里找到了那封密信，他也不会从丹恩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更不会从过去的旧新闻上记住这个人的模样！范斯死于一场意外，并被城卫军安葬，这才有了后面珊黛拉的接任！ “我得把这个消息立刻告诉他们。”他集中精神，将情报快速发到每一个玩家脑海中—— 「任务更新：邪神神使疑似为前任城卫军指挥官范斯.怀特，务必就地消灭。」 “你们都看到了？”安东尼二话不说操起rpg，对着敌人直接扣下扳机。 “等下，我们应该先问话才对……”崔贞恩想要阻止，但助推榴弹已经脱膛而出，拉着细长的尾焰朝范斯飞去。 双方的距离也就一百米左右，榴弹转瞬即至，只是落点稍微偏了些，掠过目标后砸在他身旁的辉石矿上，爆炸火焰与飞溅的碎石顷刻间就吞没了范斯。 众人凝视着扬起的烟尘，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枚高爆弹，直击和偏离半米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正常人挨这么一下，身体早就被撕成好几片了。可偏偏对方是邪神神使，鬼知道这一击能对他造成多少伤害。 当硝烟稍稍散去，范斯.怀特的影子逐渐显露出来——他依旧站在原地，身体几乎完好无损，而在他的右侧，七八根黑色布条缠绕在一起，组成了一张漆黑的手掌。这手掌甚至比他人都要大上不少，张开后几乎可以将他完全笼罩。也正是这张“大手”，为他挡下了爆炸的冲击波与破片。 而那些黑色布条全部来自于他的背后。 比起上半身变成盆栽怪物的邪教徒来说，这种形态显然更为高级。范斯依旧有着清晰的自我意识，这点可以从他讶异的神情看出来。 “这家伙并不是无敌的，他受伤了！”浅原鸣子低声提醒道。 其他人仔细看去，发现她说得一点没错，范斯耳边有鲜血淌出，袍子的右臂处也出现了一道裂口，大概是被碎石划出来的。而他并没有复原的迹象，跟在船上不死之躯的形象大相径庭。 “你们不是城卫军，也不是神机教信徒。单纯的冒险者？雇佣兵？都不像……奇怪，你们到底是谁？”范斯问出了跟刺杀雷斯克之人一样的问题。 “你又是谁？”崔贞恩赶紧问道，“据我所知，范斯.怀特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我。”范斯挑了挑眉，那些布条又收回他背后，均匀分布在身体两侧，远远望去竟有些像是……黑色的翅膀。“你们给我的意外还真是不少。” 他的这个回答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跟李奇昂.奥拉伯爵又是什么关系？”崔贞恩余光看到安东尼已经装上新的榴弹，语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领主也是因果教教徒吗？你来这儿到底想做什么！？” “别问了，他不会老实回答的。不管这人是谁，杀了他总不会错……只有尸体才没有威胁！”安东尼再次举起筒子，对准目标，“你们也别愣着啊，都给我动手！” 俄国人这次的提议得到了除开崔贞恩以外所有人的认可，因为大家都觉察到，矿洞内的红光越来越晦暗了。在这种明显不正常的压抑环境下，仔细盘问敌人实在不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张志远、浅原鸣子和周知也举起了rpg——在体验过车载自动榴弹发射器后，他们积累下了一个重要的战斗经验，那就是一根发射筒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人手都有一个，消灭邪教徒的成功率也会大幅提高！ 随着安东尼率先按下扳机，其他人跟着纷纷开火，四条尾焰贴着地面划过，宛如流星一般飞向范斯.怀特。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神殿重现 范斯似乎也意识到，这玩意就算近距离挡下自己也要喝上一壶，他在俄国人发射的刹那，已经让背后的黑条向前扑出，并在自己身前三十米的位置张开，构成了一对五指交叠的“手掌”。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顿时响彻矿洞，声音的来回震荡让地面都颤抖起来！ 这次的烟尘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散开。 范斯的黑色手掌不再完整——它被炸出了两个明显的缺口，那是布条断裂后形成的破洞。 “早知道就该用破甲弹头的！”安东尼啐了一口。由于这次要对付的是邪教徒，所以他兑换的都是高爆榴弹，没想到敌人的黑色布条居然还能变幻形态，挡在身前宛如一道装甲。如果是聚能破甲弹的话，估计光靠金属射流都将对方打成筛子。 范斯.怀特察觉到了危险。 这种武器虽然是由单兵发射，但威力居然并不弱于陆军火炮。神明赐予的死之痕尽管能够快速再生，可架不住对手的轮番轰击。从刚才的射击间隔来看，他们是有可能伤到自身本体的。 死亡不是终结，只是不应该是现在。 何况拖延这么久，时间已经够了。 以因果之序的圣徽为引子，将神明意志作为燃料，足以创造出令世间瞩目的奇迹！ “你们刚才问的那些问题，我可以回答最后一个。”他收起挡在身前的触须，张开双手道，“我来这儿是为了迎接吾主。” “你是指邪神？”崔贞恩喊道。 “人类的正邪之分对先神没有意义，它的存在就是意义本身，等你们也与它融为一体时，自然会明白我说的一切。” 说完他掉头退回洞穴中。 “想跑？”安东尼已经装好最后一发榴弹，见范斯后撤，他立刻追了上去。 “等下……算了，我们也跟上！”张志远发现语言劝阻无效后，也只能换成步枪跟着追击。 但众人还没跑到一半，便瞧见洞穴内突然绽放出诡异的光芒——那些光不再按直线行进，而是宛如无数条细蛇向外爬开，每条光线爬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近乎血色的痕迹。 张志远心中一沉。 因为这光芒覆盖过的区域，简直就跟昨晚欢乐女神号的船尾一样！ 他尝试想要避开，但光又怎么可能去回避？更何况蛇光还紧贴着地面，凹凸处也不会留下任何阴影！ 几乎是瞬间，他们所在的位置就被这些蛇形光芒所覆盖——整个血色区域以辉石洞穴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快速扩大的圆。 然后张志远便看到安东尼的脑袋再次绽放开来。 操了，又来！？ 他举起枪想要射爆同伴爬出的大脑，可自己下一秒也失去了意识。 事实上当红光扫过众人，安东尼、浅原鸣子、张志远和周知的脑袋依次炸开，而他们的脑袋则像老鼠一般，畏惧的向矿洞外跑去。 与此同时，大地开始颤抖，岩层中崩裂出一条条上百米宽的裂缝！ 反应到地面上，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 “地震了？”艾洛蒂猛地踩下刹车。 即使离灰丘矿区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也能察觉到强烈的震感，地面像波浪一样上下起伏，不远处的铁轨直接被崩裂开来。 如果连这里都在震动，那地下矿区的情况可想而知。 “张志远他们呢？” “都没了。”朝阳沉声说，“跟船上发生的情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范围要大得多。” 欢乐女神号的后甲板撑死五百多平方米，而矿区底层的那个巨大空洞少说也有几万平米，两者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并且从蛇形红光发出的位置来看，地底那古怪的东西就是引起异变的源头！ 如果rpg的射程都无法有效威胁到红光之源，人员一靠近就会立刻化作怪物，那他们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反制住敌人？ “糟了！”坐在后排的雷斯克突惊叫道，“我感到东边出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邪恶气息！不过这种浓厚程度……怎么可能？ “量级很高吗？” “已经不能用高来形容了……我只能说前所未见。”雷斯克喃喃道，“连雾气都开始为之让步了……” 朝阳不由得一愣。 而艾洛蒂已经惊呼起来，“看那边，雾散了！” 他循着天使的指向望去，发现本被迷雾层层蒙蔽的天空，第一次出现了缝隙。缝隙之后是蔚蓝色的天空与朵朵白云，阳光照射进来，在迷雾之墙上留下来了几道金色的光柱。它本该是一副极为美妙的景象，可一想到其始作俑者是邪神教派，朝阳便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雷斯克忍不住掏出了迷雾号角。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不用新的雾气填上，这里将为成为邪神污染世界的突破口。抱歉，我必须得呼唤隐雾使了！” “等下，还没到那一步。”朝阳连忙劝阻道，“你答应过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吹响号角。” 雷斯克的手停了下来，“可是……” “我会想出方法的，相信我。” 辉煌堡可是他的愿力大本营啊，好不容易建设成了如今这副局面，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给敌人？不管他最终有没有办法，此刻都一定要表现的坚定无比。 朝阳也不是没考虑过劝耶妮圣堂搬迁去旧大陆，可一来说服所有修女同意极为困难，二是乐园之主若连小小一方净土都保不住，让人追随信仰的吸引力必定会大幅下降。更何况新大陆有邪教徒活动，旧大陆就没有吗？卫城鲜活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总不可能以后每遇上一次邪教徒就换一回家吧。 男孩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放下了拿着号角的手。 与此同时，矿场地表已经被震得四分五裂，大量岩壁从地底升起，带着大量房屋、列车车厢和采矿设备离开地面，缓缓浮上天空。被尘封于地下许久的梅耶神殿，终于再一次重见天日！ …… “这是什么情况？”伍迪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矿场飞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一个面积堪比小半个城区的倒立山脉正在徐徐飞上天空，地下水从山体中流出，形成了一条条细小的瀑布。高天公司挖掘的上百条矿道宛若山体的“窗户”，他甚至能清晰看到这些矿道的断面。 那些已经攻入矿区的城卫军士兵也随着山体一起升上了天，有人不慎失足跌落，下场便是掉进地下出现的巨大深坑中，摔得粉身碎骨！ “指挥官，我们该怎么办？” “指挥官！” “伍迪大人！” 耳边不断有人颤声问道。 他缓缓转过头，望向留在身边的五十来人——在他们惊惧与彷徨的眼中，伍迪看到了露出同样表情的自己。 “全军……撤退。” 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回答。 就在这时，一圈血红色的光线映入伍迪眼中，它们像蛇一样扭曲着身体，从深坑底部爬出，张牙舞爪的朝他们扑来。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抉择时刻 前排的轻骑兵被红光罩住，顿时像是僵在原地。随后他们的脑勺纷纷裂开，长着无数小脚的大脑从里面钻出，跟着红光一起奔行。 他们座下的马匹也不例外，抽搐着摔倒在地，马脑从鼻孔钻出，看上去比人的脑子要袖珍许多。 这是最可怕的噩梦也想象不出的场景，红光在地面蔓延，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爬行的脑子，巨大的恐惧瞬间就摧毁了所有士兵的心防。 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他们都不约而同做出了相同的反应——转身逃跑！ 指挥官的命令已不再重要，他们现在只恨没有多张两条腿出来。 伍迪也不例外。 撤退和溃逃有时候本就只有一纸之隔，他调转马头，疯狂的挥着马鞭，期待着刚从地震惊吓中恢复过来的坐骑带着他逃出生天。但马匹在这些红光面前就如同蜗牛一般，还没跑出两步便被追上，伍迪只觉得脑后一痒，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不一会儿，余下的这几十名城卫军就变成了一堆毫无生机的尸体。 …… “我的天哪……那是什么？” “喂！快出来看啊……山飞起来了！” “我见过这个……这是传说中的浮空岛！” 圣堂前的临时营地里，人们也注意到了这不可思议的奇景，纷纷站起身遥望东边，浑然没意识到这个距离的事物都应该被迷雾覆盖才对。 正在忙着维持秩序的薛泉和海琦则显得表情有些凝重。 两人都清楚，此刻城卫军、神机教和乐园的人正在对灰丘矿场发起一场联合追捕行动，而浮空之山出现的方向正跟矿场相吻合。 “那不是什么山。”海琦凝视片刻后说道，“它应该是矿场本身才对。该死……我们挖掘了这么久的地方，居然现在从地底飞到了天上……” “高天公司可做不到这一点。”薛泉摇摇头，“是邪教徒吗？不……邪教徒也不可能，他们若有这种搬山平海的能力，早就将辉煌堡夷为平地了，没必要等到今天才动手。” “他们不会真把邪神给召唤出来了吧……”海琦压低声音，以免自己的话引起恐慌。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薛泉暗地里向主持人发出了好几次询问，希望能得知郊外的情况，但这些信息就宛如石沉大海，许久都没有得到回音。 “等下，你们看……那座山在流血？”这时有人又有了新发现。 喧闹声渐渐平息。 一种名为沉默的恐惧开始流进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都发现，颠倒过来的“山峰”顶部仿佛张开了一道赤红色的裂口，从里面流淌出来的东西既像是血液，又宛如火焰。它们于天空中倾洒而下，形成了一条条狭长的丝线，至于裂口内部通往哪里，光是想想都让人心悸。 浮空岛还可以看做童话故事里美好与希望的象征之地，流血的山峰就明显有些不详了。 “不行，我得去那边一趟。”海琦放下手中的绷带说道。 “因为洛维斯娅？我建议你就在这儿等着。”薛泉不认同道，“她和乐园签署过契约，不会真正死亡，但你会。何况你去了要怎么找她？整个矿场都飞到了天上，你总不可能也跟着飞上去吧？” 海琦迈出去的脚停了下来，她心里清楚，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那我现在能做什么？在这儿干等着吗？” 她握紧拳头，语气里充满不甘。 “祈祷吧。”薛泉回道。 “什么？” “在没有神明的世界中，向神祈祷是一件无比荒谬的事情，因为你知道这是在逃避问题，对事情本身不会有任何帮助。可换作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中，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努力方向。” 海琦惊讶的看到，他竟然对自己笑了笑——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仍能用和缓沉稳的话语安抚人心，至少海琦感到自己的急躁在无形中消去了几分。 “所以向乐园之主祈祷好了。”他双手合十，微微仰头。这祷告姿势在海琦眼中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天知道他是哪里学来的。不过奇怪的是，她竟不由自主的跟着做了起来。 “如果说哪位神明最想保住这座城市，那么一定非乐园之主莫属。”薛泉最后说道。 …… 地震发生的一刹那，歌薇就知道大事不妙。 这些埋伏在矿场各处的邪教徒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工具，真正的战场早已不在此处。 等到剧烈晃动平息下来，整个矿区都已经腾空而起，离地面数百米高了。 无论是神机教信徒也好，城卫军的士兵也罢，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短短十几分钟的肉搏战下来，歌薇无人能挡的身影已经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然而她却只是冷静的扫过众人，“继续向下进攻吧。“ “现在……还要向下吗？”一名城卫军士兵愕然道。 “没错，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战场。如果你们想问的是在死之前还能做点什么，那就再多杀几个邪教徒吧。” 大家面面相觑之际，几声凄厉的惨叫忽然响起！ 只见好几名邪教徒连滚带爬的从矿洞入口位置跑出，仿佛身后有什么极为可怕的怪物在追逐他们一般。 士兵抬起枪来想要射击，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就看到无数赤红之蛇从洞内涌出，它们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晦暗，仿佛凝固许久的血痕一般！被这些红蛇追上的邪教徒纷纷倒地，脑壳跟成熟的栗子一样砰砰爆裂开来。 这幅骇人景象顿时让军队本就低迷的士气降到了谷底。 五六百人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的向矿场边缘跑去，哪怕那边已是绝壁也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 但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些边缘地带也爬出了蛇形红光，它们以每秒十多米的速度飞速前进，将城卫军和神机教的信徒包围在矿场中央。 此时歌薇动了。 她将十字架挡在身前，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外圈冲去——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这些红光都是从地底爬上来的，那么见到源头的最近距离，就是从边缘上跳下去！ “衔尾蛇，打开吸纳通道！” 一个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圆圈赫然出现在她正前方。当光圈与红蛇接触的刹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些晦暗的红光钻进光圈内后并没有从另一侧钻出来，十字架背后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为两米左右的安全区域！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死亡也不能让我退却 果然，这些看着像蛇的红光，实际上也是一种能量！ 只是这能量比她预想的要强大许多，短短十余秒时间衔尾蛇就震颤起来，意味着积蓄的能量已到极限。歌薇也不犹豫，立刻打开了秘法神器的释放通道。只见她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同样大小的光圈，并向外放射出红光，能量收支一时间达到了短暂的平衡。 还活着的士兵看到这景象，立刻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纷纷朝她的身后跑去，执行祭司的身后很快多出了一条“长龙”。但问题是衔尾蛇只能吸纳前方涌来的红光，后方包夹而上的红光就无暇顾及了，因此跑在最后的士兵依旧会被吞没，爬出的脑子则会啃咬离他最近的同袍。 原先还算井然有序的军队此刻已完全陷入混乱，现场惨叫声、哀鸣声和哭嚎声不绝于耳，人们为了能活下去，甚至不惜将已经占据安全位置的战友推出边界，哪怕他们明知道这种行为并不能真正让自己获救，不过是多苟延残喘一会儿罢了。 如今还记得自己使命，并且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只剩下歌薇一个。 当她抵达矿场边缘时，直接跨步一跃，把身体交给了大地的重力。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楚了脚下的全貌。 终年不散的雾气此刻只剩下薄薄几缕，从上方俯瞰更像是稀疏的云彩。矿场正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地下水正在疯狂涌入其中。而他们所在的大地，则是一个能完全与地坑契合的锥体，表面上能看到被截断的矿道以及变得赤红的辉石矿脉。 这块浮空的山石估摸有六七百米高，底部位置是一道巨大的裂口，乍望上去就好像锥体尖端将天空划破了一般。裂口内部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片混沌，如血般的火焰从中流淌而出，好似天空在哭泣。 看见这一幕，歌薇心里微微一沉——这裂口少说也有几百米长，二三十来米宽，如果这就是异变的源头，从规模上便给破坏增加了极大难度。衔尾蛇能吸收的能量终归有限，最多也就十几发八寸舰炮而已。 不过她随即就咧嘴笑了起来。 为何要在敌人面前愁眉苦脸？越是绝望的时候，越应该欢笑，消沉的意志只会滋长敌人，唯有疯狂才能抵御邪神意志的侵蚀。 当身体下坠到几乎和裂口平行时，歌薇关闭了衔尾蛇的吸纳通道——现在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所有储存的能量全部发射出去！ “来吧！” 秘法神器回应了她的意志，十字架朝两边分开，接着与她的手臂完全融合在一起。衔尾蛇一边吮吸血肉，一边张开发射通道。这一次歌薇提供的血肉不会再设限制，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苍白下去。 与此同时，血红裂口似乎也意识到了威胁的存在，数以万计的赤红之蛇从山锥顶部涌出，朝着歌薇飞扑而来。 面对这些扭曲的红光，歌薇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她挺胸向前，狂笑着发出了最后一击。 十字架前端亮起了一团极为明亮的火球，它一开始宛若珍珠，眨眼间就扩大到近十米大小，极高的温度不光让银色十字架的外壳变得通红，也让女祭司的头发燃烧起来！ 当约等于十门舰炮的这一击开火时，天空中仿佛炸响一记惊雷！高温热流集结成一束，直射锥体顶部，也就是裂口中央，周边的空气亦被澎湃能量所点燃，发出一连串劈里啪啦的炸裂声。 被命中的刹那，裂口被生生崩出了一个缺口——就好像天空又补回去了一块。混沌之物从这个裂口处洒出，好似邪神淌出的血液。 随后歌薇听到了一声极为愤怒的吼声，它从灵魂处响起，又好像存在于现实当中——这也许是意识渐离时的幻觉，毕竟人类没办法真正理解先神，先神也不曾拥有人类的情绪，不过此刻她已经无力去分辨真伪了。 铺天盖地的红光终于将歌薇完全吞没，却没有让她的大脑破体而出。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将自己献给了战斗伙伴，身体只剩下一具枯槁躯壳，而已死之人是不会对邪神产生任何畏惧的。 她就这样如同一片枯叶般，与衔尾蛇一同跌进了下方的黑暗深坑中。 …… 悬在空中的艾洛蒂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惜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飞到矿场边缘。更严峻的是，那些在地面爬行的红光还在向外围扩散，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从高处俯瞰，它们组成了一个基本匀称且不断扩大的圆。 她猛地俯冲而下，重新回到车边，钻进驾驶室就开始向左打方向盘，“东边已经去不了了，我们只能先回辉煌堡！” “这红光到底能追多远的距离？”朝阳自然也通过天使的眼睛看到了矿场区发生的情况，“总不可能把城市也覆盖在内吧！” “不，它一定会覆盖的。”雷斯克纠正道，“我不知道矿洞底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这邪神气息不会说谎，他们真的打开了一条凡世的通道，让邪神有机会通过实体的方式降临世间！” 他再次将迷雾号角抓在手中。 按照红光的爬行速度，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将辉煌堡吞没。乐园之主的神使固然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可留给他的时间实在太少了。短短一个小时，任谁都不可能想出可靠的应对之策来，更何况他们的敌人还是一个随时会降世的邪神。 就在这时，雷斯克看到前排的朝阳转过身来，伸手抓向了自己！ 他要干什么？ 难道—— 不等最可怕的念头跃上脑海，他便感到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起来！脚下像是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将周边的一切都吸入其中。 他的视野顷刻间变得一片漆黑。 这段时间似乎很长，又仿佛很短。 当光亮再次出现，雷斯克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做出吹响号角的姿势。 可他的手边什么也没有。 雷斯克顿时惊出一声冷汗，猛地坐起身来。 身边安静无比，看不到荒野丘陵，也看不到钢铁奇构的窗户。他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床上，车厢亦换成了宽敞明亮的房间。这里的墙壁跟天花板洁白无比，不是它们本身就白，而是头顶的光源映衬得它们如同白雪一般。雷斯克从未见过如此皎洁的白光，只有记忆里神明的光辉能与之媲美，这种极致的存粹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难道……他晚了一步？ 辉煌堡已经被邪神毁灭，而他的灵魂回归到了隐雾使的神域？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乐园本园 雷斯克有些犹豫的爬下床，发现床边还摆着一双适合自己的拖鞋。 他套入鞋子后，没有立刻开门，而是沿着房间转了一圈，想要看看迷雾号角是不是遗落在房间的某处——这个东西早已跟他的灵魂绑定在一起，即使丢了，也应该能感应得到，可是在这里，他竟完全失去了对号角的联系。这种空洞洞的感觉让他颇为不适，可意外的是，他居然还感到了一丝隐约的轻松。 仿佛一直压在心头的某种东西松动了。 这时雷斯克看到墙上有一块奇怪的东西。 它大概有手掌大小，中间是块透明玻璃，内部却在发光。更令人惊叹的是，光还是彩色的，并匀称的分成了好几个方块。 这让他联想到了一些教会教堂中那种故意拼凑出来的彩色玻璃窗，当阳光透过它们时，就能在地上投射出斑斓的色块。 雷斯克还发现，这些方块上面还镶嵌着几个字符，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却让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按钮。从某个角度来说，越是讲究的人，越会在细小的地方费劲功夫。 他试着拍了拍这块玻璃。 只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墙上的一个古怪装置突然动了起来！它张开一排细长的小口，并发出呼呼的低鸣。 雷斯克被吓了一跳！他快步往后缩了缩，确认那玩意没有危险后，才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 接着他嗅到了一股凉风。 这东西是个通风装置？ 雷斯克好奇的踮起脚，将手贴近那条小口，果然，幽凉的风不断涌出，就好像它内部藏了许多冰块一样！ 有趣的装置。 不等他多作打量，门外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声音，让他稍微轻松的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雷斯克屏住呼吸，倾听片刻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这绝对是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而且削的还是带骨肉块！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血淋淋屠宰室的景象。 和其他信徒交谈时他便听说过，有些邪教徒确实有吃同类的嗜好，难不成因果教也是如此？事实上雷斯克自己也拿不准，这里到底是神明的怀抱，还是他已落入邪教徒手中。不过那砰砰砰声越来越让他不安，因为剁得实在太久了些……除非专业的宰杀场，一般人家根本没有这么多肉来剁。 一想到之前他还毫无意识的躺在床上，这份不安感便又放大了些许。 雷斯克决定，自己不能一直在这儿等着，还是把主动权稍微掌握在手里更好——尽管此地处处透露着不寻常，他还是得出去探探情况。 想到这里，他伸手握住门把手，试着扭了扭。 门没锁。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剁肉声离他不远，顶多就是隔壁的对面。雷斯克循着声音走过去，悄悄往门里望了一眼。 砰砰砰—— 那是一名挥舞着砍刀的女子，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剁着砧板上的鸡块，其成果惨不忍睹。鸡块不是被弹飞，就是刀切在空处，女子却毫无觉察，继续在跟这些肉较劲，仿佛不把它们切碎不会停手一般。 这下把雷斯克整不会了。 他不知道是该偷偷溜走，还是上前纠正她的刀法。 不……还是溜了的好。 虽然这名女子并不是想要把他剁了的邪教屠夫，但看着精神也不大正常，他觉得贸然上去搭话绝不是件好事。 雷斯克又往前挪行了几步，忽然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说话声。 这让他微微一怔。 声音确实很熟，但对方说的话却是他完全没有听过的语言。不是大陆通用语，也不是海卫语……就算是某个偏僻地区的方言，他也不至于完全听不明白才对。 如果是其他人，他肯定不闻不问的走开了，可偏偏这个声音，让他没法再继续向前。雷斯克深吸口气，轻轻推开声音源头处的那张房门。 随后他看到了一名年轻男子。 对方或许比自己稍大，不过绝对没有超过二十五岁，他手里拿着一块小铁板，像是正在和谁对话一样。 门开的那一刻，对方也看到了他。 男子先是很快速的说了句短语，不过见他有些发愣后，对方随即切换成了另一种语言。 这次雷斯克听懂了。 “你醒来了？” 他下意识的反问道，“……朝先生？” “对，”对方爽快的回答道，“是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斯克心中最迷惑的问题还未问出口，便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哎呀，他也醒了啊，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 也？ 他转过头去，发现说话人正是剁鸡的女子，她手里依旧握着那把闪烁冷光的砍刀。 看到正面，雷斯克突然觉得她隐约有点眼熟。 “你是……” “初次见面，我叫洛维斯娅。”女子笑道。 …… 厨房里，雷斯克麻利的将洗好的青菜切成段，倒进炖汤的锅中，接着又拿起刀削切西红柿来。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洛维斯娅跃跃欲试问。 “不必，你看着就好。”他一边削皮一边说道，“话说回来，你真的有做过饭吗？” 尽管他此刻有相当多的疑问，比如这里是哪儿，灰丘矿场怎么样了，邪神是否已经降临……可朝先生却让他待会再说，因为现在对方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忙，并且关系着辉煌堡万千民众的性命，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会追问下去，不过如今他已没了号角，精神也好似缺失了一块，就那么接受了朝先生的说法。 至于洛维斯娅，他也终于记起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眼熟——此人就是矿工兄弟会的领头者之一，在他混入奴工群体观察高天公司时，也许和她有过一两次照面。不过和记忆中病怏怏的形象相比，她现在可谓活力十足。 甚至洛维斯娅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想着照顾朝先生的伙食，在他忙碌时给他准备一份午餐！ 天知道自己不介入的话，她最后会做出多么可怕的成品来。 “当然，海琦可没少吃我做的饭……当然，她更喜欢吃她姐姐做的一些。” 叛乱矿工，深藏于迷雾区，做饭……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雷斯克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烹饪水平。他对这些底层海卫人没有任何厌恶，甚至还有一些天然的亲近，不过把他们能下咽的东西当主食给朝先生吃，那还是太对不起后者了。 他最后将鸡块和西红柿倒入锅中，盖上锅盖，这道“杂烩鸡汤”的基本工序就算完成，接下来便是等待。 不过话说回来，这间小小的厨房还真是神奇啊……它狭窄的只能勉强容纳两个人，却有着比任何酒店后厨都不可思议的厨具。比如这口会自动喷火的炉灶，内部散发冷气的食品储存柜，将烟都抽走的小巧风机……它们都不是奇构，却有着堪比奇构的能力。哪怕是自动送水的龙头，都比辉煌堡大贵族家中的要精致好用。 “所以……我们到底在哪？”雷斯克望着锅底蔚蓝色的炉火，低声喃喃道。 “这还用问吗？”洛维斯娅耸耸肩，“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他告诉过你了？” “没有，不过我知道——这儿就是乐园。” (本章完) 第二百章 最后的倒计时 北府，综合防控中心会议室内。 高伟、薛泉、张志远和崔贞恩坐在圆桌一端，而他们的对面，是一块占据了半个墙面的显示屏。十多名决策者通过加密网络链接到会议中，他们的头像全部是黑色的轮廓外加一个问号，显然其身份和职务都是机密。 “就在刚才，我方收到了乐园通知，说是另一个世界出现了紧急情况，而乐园需要采用非常规措施来进行应对，希望我们能够配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作为主持人的高伟率先问道。 老实说，他看到乐园的消息时着实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通知内容，而是防控中心所有研究单位的电脑屏幕突然全变成了同一个画面：一个红黑色的川剧面具以及一封自己跳出来的信函。这无疑是给保密科捅了大篓子，毕竟只有少数研究员知道乐园的事情，天知道当时有几个人点开了信封，又有几个人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好在防控中心是半封闭式管理，保密科挨个谈话的话，还是能补上这个口子的。 他只希望乐园以后与他们联系不要再用如此惊悚的方式了。 “我先说吧，有什么遗漏的，二位同志再补充。”薛泉打开话筒，将辉煌堡的近期情况大致讲述了一遍。“在被强制中断前，我看到灰丘矿场已经浮在天空上，它的外围确实有一圈快速扩大的红光。” 邪神、教徒、离奇的死亡方式、永不散去的迷雾……这些词语听起来就相当遥远，甚至充满了迷幻色彩，很难想象它们会集中出现在如此正式的会议中。 不过也正是如此，现场没有一个人把薛泉的报告当作失心疯的呓语，而都是在认真消化报告的内容。 唯物主义尽管在另一个世界中遭遇了挑战，但实事求是永远是所有决策者铭记于心的信条。 “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高伟望向张志远和崔贞恩。 “基本就是这些了。”张志远点头道，“我虽然进入到了矿洞底层，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获取更多有效信息。另外还有一点便是，这座矿场所产出的辉石矿脉，便是奖励换取的石头。” “原来如此。”标记为二号的头像开口道，“我听说这种石头在特定情况下会变成超导体，自我悬浮也不是问题，会不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整个矿场才会升上天空？那位邪教信徒或许是用另一种方式激活了矿脉。” “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不过乐园的这个应对措施又是指什么？哪些地方需要我们的配合？”一号问号问道。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后纷纷摇头。 薛泉说道，“事实上，我们也不太知情。当时情况发生的非常突然，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就被扔回了这边世界。我们还在讨论这事呢，突然就接到了开会的通知。” 这时，张志远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略有些讶异道，“是乐园的消息，说他已经将这一部分内容做成了可以观看的影像，只需要准备一副vr眼镜，然后连上网络即可。” “怎么可能？这间会议室应该属于屏蔽区才对，乐园是怎么将消息发进来的？”高伟顿时感到背后一凉。他现在可是防控中心的联系主任，保密工作做不好可是要挨批的。之前他们也在这儿开过不少次会，但乐园那边什么反应都没，新的通讯技术应该是可以防范窃听来着。 “所以乐园现在能听到我们说话？”十号头像闪烁起来，“房间里屏蔽了电磁信号，又没有安装摄像头……那想看到听到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我们之中有一位与会者就是乐园。” 这话让现场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倒是一号笑了起来，“既然来了就是客人，我们应该好好招待才是。乐园能进到这里来，技术上我是很佩服的，不过我更欣赏的是他们的克制力——可以在网络中畅行无阻，那自然也能给世界上造成莫大的影响，我认为我们可以继续相信这份自律。如果你们听得到的话，不妨出来打个招呼。” 他的声音沉稳且充满信心，立刻就化解了现场的猜疑情绪。 最后一个问号发出了亮光，与此同时，屏幕上的头像也变成了一副面具，“说得也是，我在这儿似乎更能打消各位的疑虑。” 张志远和崔贞恩震惊了。 与会者的身份那都是绝对的机密，乐园不光提前知道了他们是谁，还能暗中取代之？ “我不得不问一下，”十号说道，“第十五号现在是什么情况，量子加密的通讯理论上是不能被窃听的才对。” “放心，他只是连不上了而已。”面具回道，“至于破解方法嘛，我暂时还不能透露，不过各位应该很快就能想到。” “我明白了，他确实没有窃听，他只不过是绕过了这道防线。”三号忽然开口道。 其他与会者也纷纷表示原来如此。 “呃……有谁能跟我解释一下吗？”崔贞恩小声嘀咕了句，顺带看向张志远。 后者白了她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我猜是卫星。”薛泉压低嗓音说。 “卫星？” “对，量子通讯卫星本身虽然能发射加密的讯息，但它本身的控制还是由卫星中心的常规网络负责。我猜乐园确实不能破解加密通讯，只不过他们直接侵入卫星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我的天……这不就成死循环了吗？”崔贞恩咋舌道。发送不被入侵讯息的工具是可以被入侵的，即使想更换工具，那也会面临制造工具的工具本身存在同样缺陷的困境。除非从头到尾把通讯装备和网络系统全更换一遍，否则就不可能做到完全免疫。 “各位的思路确实相当敏锐。”朝阳也不再掩饰这一事实，因为人类社会现在就不可能抛弃便宜好用技术成熟的互联网与微波通讯技术，也许一百年后，它都是短距离通讯的主流方式。“不过那边世界的时间已所剩无几，我们还是不要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耽搁比较好。一旦错过关键节点，不光城市会毁灭，矿石资源也再换不回来了。” 在座的决策者都知道，代号为907的超导聚变反应核心项目已经正式立项并进入到原理样机试制阶段，若想提高成功率，肯定是同时制作多个样机进行对比试验更为稳当，而这就需要更多的爻石供应。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是不希望乐园出现任何意外状况的。 “你说的时间还剩多久？”二号问道。 “一天半……或者更少。”朝阳说出了自己的估算结果，“这已经是较为乐观的估计。”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以时间换时间 “确实相当紧急啊……”一号头像沉吟片刻，“高局长，你们那边有足够多的vr眼镜吗？” “有的。”高伟回道。 “去准备吧。”他又对朝阳问道，“只用看就行了，对吧？” “对。实在没有的话，用手机也行。不过我猜你们应该不会喜欢把手机的摄像头对着自己。” 高伟打开另一个话筒吩咐了几句，很快便有人拿来了四副vr放在圆桌前。屏幕上的声音也安静下来，似乎都在寻找适合自己的设备。 一分钟后，一号头像才再次开口道，“行了，请开始吧。” 朝阳能通过网络感觉到，不是所有人都戴上了眼镜，而还有一些眼镜上的网络链接分出了好几个分支，似乎是某种反追踪系统。不过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显然这些人不会全盘照自己的话去做，合作之中仍存在着猜疑与对抗。 他也没打算对参与会议的人做什么，哪怕是最简单的记忆共享他都有意收着，就是不希望节外生枝。所以vr有没有内置摄像头都不重要，他只需要将自己通过艾洛蒂双眼看到的实况转化成影像，再传送给众人即可。 当然，这种影像远不如记忆那般清晰准确，哪怕是赛博恶魔，也是恶魔能力大于赛博能力，所以他发送给乐园三人组的信息直接是记忆情报。 放映差不多持续了十分钟。 摘下vr眼镜的一刻，张志远仍有些不敢相信。 城卫军和神机教都全军覆没了？ 还有那位打扮哥特的女祭司……她居然在最后一刻选择跳下矿山，与邪教做殊死一博。从那个高度坠下，即使她赢了，个人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还有那些被赶进矿洞深处，始终没有露面的矿工呢？ 因果教占据此地时，肯定不会善心大发提前放走他们，这意味常驻矿场的两千人都就此成为祭品。 短短十分钟时间里，已经有快三千人死亡，这让张志远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邪神教派的破坏力。 而且这种破坏还远没结束！ 如果让那圈诡异的红光涌进辉煌堡，最终会有多少死去？这可是一座百万人口级别的大城！ “我不太明白。”十号头像开口道，“按照影像里的这个推进速度，我们开完会它也应该把城市填满了，还是说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速略有不同？” “具体情况我不便说明，但你可以这么认为。”朝阳说道，“在乐园游戏终止的一刻，时间几乎等于静止状态，接着缓慢加速，最终估算出来的才是一天半左右。” 这当然不是实际情况。 决定时间差的是「两个世界的灵魂」。 在雷斯克即将吹响号角的那一刻，朝阳将他拉进了地球世界，同样待遇的还有洛维斯娅，倒不是他们两个特殊，而是他只能选取那些跟自己签订有契约的人进入新世界。朱迪、珍妮和海琦都签订过，但她们的契约已经完成；洛维斯娅使用的是愿力塑造之躯，所以契约必须一直维持。雷斯克的情况和前者差不多，为了诱骗邪教徒上钩，他也和自己签订了一份更换身体的协议，由于达成条件跟袭击本身无关，因此哪怕偷袭的邪教徒被杀死，他回到自己的本体后，契约也依旧存在。 所以这两人是他当时唯一能选择的对象。 而当那边的灵魂进入地球时，乐园世界便会被反向锁定，形成类似于时间迟滞的效果。 不过跟玩家过去的体验一样，这种迟滞不是永远有效的，时间之针会越转越快，直至挣脱锁定，如果朝阳在那时还没有返回，就会彻底丢掉通道的坐标，再也无法找到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拉他们两人也不是突然冒出的应急之策，事实上很早以前，朝阳就考虑过利用时间差来应对即将发生的危险——比如在地球这边暴露身份，被人围堵的时候，他可以把一分钟当成一个小时来用，思考时间和应对准备都将更充裕。若是实在没好办法，还可以将拉过来的灵魂切断或丢回去，自己彻底留在另一个世界中。 只是朝阳没没料到这一招会被用在拯救辉煌堡上。 红光抵达城市的时间差不多有三天，不过他却不能这么算，因为车子刚好卡在矿场与城市之间，等于平白少了一段距离。世界处于迟滞状态下，哪怕越野车跑得比红光更快，他也没功夫去移动位置。 换而言之，若他没能在一天半的时间里解除这一危机，红光就会将车子吞没，再回去几乎等于送死。当然，他也可以留在地球不再返回，那意味着愿力供给彻底终结，余下的积蓄还够他活个几年，这和提前宣判死刑也没啥区别。 “我在这里面并没有看到应对措施，”一号头像发话道，“或者说有一定的反抗，但效果不太理想。不知道乐园方面是怎么考虑的？” “不，影像中的人已经给出了答案。”朝阳呼出口气，“那种能穿透红光覆盖区域的武器叫秘法神器，它本质上不是一种火炮，更像是一种能量转移装置，它的主人称其为衔尾蛇。现在，一件完整的秘法神器样品就在楚城金茂大厦的楼顶。” 二号的头像立刻闪烁道，“你想把这件样品交予我们？” “准确的说，是交予崔贞恩小姐。”朝阳“看向”崔贞恩，“她的灵魂可以驱动衔尾蛇，也是乐园玩家中唯一具备此资质的人。不过等到危机解决后，我也可以提供一件秘法神器给你们去研究。” “这点没问题，你需要专机运输对吧？我这就安排一架运输机去楚州机场等待。”一号立刻应诺道，“当地也会派出一架直升机，将物件从金茂大厦送到机场。” 十号插话说，“不过这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如果你想摧毁的是邪……岩体尖端的那条裂隙，一般的爆炸可不行。以我对那边世界的理解，我很怀疑乐园能否在一个开拓城市找到足够多的爆炸物。” “这才是计划的重点，我没打算在那边寻找。”朝阳很快接道，“想要粉碎一座倒立小山的山巅，或者将整个矿场都彻底摧毁的火力，从地球这边获得无疑要稳妥得多。” 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高伟也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色。 沉寂了近三十秒后，一号头像才再次说话道，“我懂你所说的配合了。不过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决策的范畴，它涉及到军队等多个部门，甚至可能影响到外交。我们会向上汇报，只是上面的研究时间我无法确定，而且很可能超过你估算的期限。” 勘误小提醒：修改了上一章的剩余天数错误。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最宏伟的爆炸 “为什么还会影响到外交？”崔贞恩不解的问道。 “大概是因为一次投入大量火力的行动没有由头的话容易引起周边国家的恐慌，”薛泉低声回道，“如果安排成演习的话，则需要多个部门配合并发出通告，确实需要不少时间。” “没必要，我说的是这边，但不是指现在。”朝阳毫不在意，“何况常规火力很难满足我的需求。” “不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衔尾蛇不光能转移现在的能量，也能转移过去和未来的能量。我的意思是，在1961年的西北边小岛上，正好发生了一次人类有史以来为最强烈的人工爆炸，那股能量我看就很不错。” 张志远和崔贞恩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就连一向淡定的薛泉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当然知道朝阳提到的这次爆炸指的是那一次！ 稍微对历史有点了解的人都清楚，那一年秋天，一枚名为沙皇炸弹的氢弹从空中投放，其当量达到了惊人的五千万吨tnt，这也人类有史以来建造过当量最大的热核武器！由于体积太大，它只能装进轰炸机里进行临空投掷，实用性大幅削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种炫耀技术和武力的试验品。 “你们……是认真的？”高伟忍不住问道。 朝阳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方法，他反复观看这段记忆后确定歌薇所作出的反击确实有效，只可惜受限于时代的限制，她仅能把秘法神器当作一门可以移动的舰炮使用。在面对大多数敌人时，舰炮的威力已是绰绰有余，直到天空被撕出一道裂缝。 既然要扩大火力，那肯定从地球复刻最为有效。他也考虑过复刻远火之类的远程打击武器，可抛开装药量不论，远火火箭能否在红光区域内顺利爆炸仍是一个疑问——他并没有忽略张志远在甲板上面对邪神教徒时，弹药突然失效这个细节。尽管目前还不知晓原因，但把它归于红光效果显然是种稳妥的考量。 更直接的光和热或许才能避免这种影响。 那么首选自然是核武器。 找薛泉要一个解锁的核弹头来复刻？他估计找薛泉上司的上司都不一定好用。 何况现在实战核弹都已经小型化，单个当量才几千到几万吨tnt，方便加载到各种导弹中，却不适合轰击高悬于空中的矿山。 而转去历史中寻找的话，大伊万就成了那个最醒目的目标。 “它的主人受于时代限制，最终没能成功，但我们站在更高的起点上，没理由任由城市被邪教摧毁。”朝阳说道，“可惜秘法神器的开启范围相当有限，崔贞恩小姐必须在爆炸地点使用衔尾蛇，才有可能捕获到那颗氢弹爆炸时的能量。另外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这点，要出境就得解决签证问题，时间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所有的问号头像都熄灭了，决策们似乎在进行内部沟通，片刻之后一号头像才再次亮起，“我们不能强迫崔贞恩同志去执行这项任务，所以得先问问——” “我愿意！”崔贞恩毫不犹豫的举起手，“请让我去做吧！” “没问题吧你？”张志远悄声道。 “我现在可是唯一适任者，主角待遇水平！如果我不做，他们肯定会进行大范围筛查，找出更多适任者，那我不亏了？”她哼哼说，“而且我玩游戏还从未有过连输两把的事呢，船上死完又在矿洞死，我跟这因果教没完！”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边也没问题了。”一号说道，“上面已经同意在此事上配合乐园行动，如果乐园方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制定一个可以执行的计划草案吧。” …… 朝阳结束完通话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他走出书房，来到客厅中，发现餐桌上居然摆满了热腾腾一桌菜，而且色泽搭配看上去意外的不错。 餐桌另一边，洛维斯娅和雷斯克正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开餐。 这让朝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二话不说把别人拉过来，塞进一副新的躯体里，结果人家还能憋住好奇，顺带为他做出这么一顿丰盛的午餐，不得不说这份信任是拉满了。 “抱歉，久等了。”他在两人对面坐下道，“这都是洛维斯娅小姐一个人做的吗？” “哪有，我就帮他切了点边角料，雷斯克才是主厨。”她笑着摆摆手，“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懂烹饪，您是怎么认识他的？” “消灭邪教时认识的。他是隐雾教的使者。”朝阳拿起筷子，顺口回道。 话出口的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提及了关键词，但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隐雾教？”洛维斯娅大吃一惊，“那不是邪教么？雷斯克是邪教徒？” 雷斯克也露出讶异的表情，“你……还记得我？” “这是什么话，你都没离开过我的视线，我难道还能瞬间忘了你不成？”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陷入了怪异的沉默中。 “呃……有谁能解释一下吗？”洛维斯娅摊手道。 “看来乐园世界果然不同凡响……”雷斯克感慨道，“隐雾使的威能在这里几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说来话长。”朝阳夹起一块炖肉放进嘴里，随后将隐雾之神的来历大致讲述了一遍，“也许你回去以后就会遗忘，但在这儿，你至少能明白的知道雷斯克的身份。” “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历史……”洛维斯娅惊讶得半晌合不拢嘴，她此前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一位因万千人们的祈求而诞生的正神，居然最终会落到邪神的地位。 “您现在能回答我了吧，这里究竟时什么地方，辉煌堡到底怎么样了？”雷斯克一改往日的态度，直接用上了敬语。 “这儿算是另一个世界吧，我把它称为乐园诞生之地。”朝阳清了清喉咙，缓缓回答道，“至于辉煌堡……现在依旧处在安全的状况下。” “果然是乐园么……”雷斯克眼睛闪烁了下，“那是乐园之主摧毁了天空的裂痕，将红光彻底驱散掉了？” “不，吾主只是将时间展缓下来，好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这场大决战最后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去完成。将你们带到这里来既是为了安全，也是因为你们签有契约的缘故。” 朝阳挑着重点将当时的情况告知给二人。他并没有说出时间锁的真相，以及乐园本质是什么——因为这些信息他们不仅理解不了，还会给大战前的心理增添额外的负担。 “原来还剩一天半时间……”洛维斯娅听完后若有所思，“那我们能做什么？” “吃饭、睡觉，好好休息。在那一刻来临之前，让自己活着就行。”朝阳说道。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网友相遇 …… 晚22点35分，高伟、张志远和崔贞恩搭乘的东方航空297号航班顺利降落在谢列科娃机场。 他们没有跟随其他乘客一同离机，而是等到所有人走后，他们才从一辆客梯车走下飞机，直接踏上了机场大坪。 此时的m城已是寒风凌冽，站在夜幕笼罩的跑道边，崔贞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将外套衣领拉紧了些，但依旧无法挡住寒冷的侵袭。由于时间安排得太紧，她几乎没有携带任何随身物品，更别提御寒衣物了。此刻她的穿着几乎和在防控中心时没什么两样，外套下是一件白体恤和内衣，裤子是松垮垮的宽口裤，风一吹过就直往里灌。 张志远朝着迎风面走了两步，有意无意的挡在她的面前。虽然此举并不能立刻提升温度，却让崔贞恩感到心底涌起了一股暖意。 如果不是高局长也在这儿，她多少都得往对方背后靠近两步。 这时，张志远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一条来自乐园的短信：「他来了。」 他刚念出这几个字，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已缓缓靠拢过来。车子停稳后，司机抢先下车，来到车厢位置弯腰拉开车门，一名两鬓已经花白的男子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下车来。 他看上去年龄至少超过五十，肚子明显隆起，脸上满是皱纹。毫无疑问，衰老正在吞噬他的健康，哪怕是简简单单的步行，他也要拄着一根银质短杖。 “欢迎来到俄罗斯。”男子向他们伸出右手，手指上戴满了宝石戒指，“我就是安东尼.契科夫。” “啊？你是安东尼？”崔贞恩不禁惊讶道。 在另一个世界的俄国人可不是这副模样——他身体壮实、脾气暴躁，跑起来就跟蛮牛一样。虽然每次进入乐园时他的样貌都不太一样，但基本保持在三四十岁的水平，完全看不出有衰老的迹象。 张志远亦有些意外，他不是第一轮游戏的参与者，错过了见到其余玩家真身的机会，哪怕听周知说过对方的形象出入较大，也没有亲眼看到来得印象深刻。 当他与对方握手时，安东尼笑了起来，“不愧是正义使者先生，样子居然和另一边没什么区别。” “那么你应该就是崔小姐了。”接着他看向崔贞恩，“不错，比游戏中要年轻漂亮许多。” “谢谢。”后者大方的与他握手。 “剩下的这位……” “高伟，这次行动的领队。” “哦，我懂了。”安东尼一边握手一边说道，“应该就是他为二位办理的通行手续吧，毕竟我接到乐园的通知是下午一点，当天晚上你们就能从北府飞到m城，没点特殊手段可行不通。对了，薛先生呢？他没来？” “嗯，他有自己的事要忙。”张志远说道。 “真可惜，我本来还想请他去西伯利亚猎熊来着。”他朝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车吧，我的私人飞机就在跑道另一头。” …… 半个小时后，一架湾流g700客机转入跑道，经过短暂的加速后，飞机开始抬头离地，很快飞入凛冽的夜空中。 “拿着。”安东尼从机顶储物柜里翻出几个包裹分发给三人，“里面有一套防寒服和一条羊毛围巾，你们回去时会用得着。” “谢谢。”崔贞恩欣喜道，“这可真是帮了大忙。” “呵呵……我见得多了，来得匆忙又忽略了温差的客人。”安东尼将椅子转了个圈，面朝他们坐下，“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我这儿还有上品的伏特加，喝上一杯保证你们忘记寒冷。” “如果你有很多的话，我带一瓶回去尝尝也不是不行。” “崔贞恩……”张志远轻声咳嗽道。 “哈哈哈哈，为何不可？我就喜欢有话直说的。”安东尼大笑起来，“当然可以，如果好酒一直放在酒柜中，那也是一种浪费。” “原来你现实中挺大方嘛。”崔贞恩挑了挑眉。 “怎么，在乐园我很小气吗？” “你借了我们的积分，可从来没有还过。” “这个……是两码事。”安东尼面不改色道。 “不过说真的，”崔贞恩打量他的手杖道，“如果只看乐园中你暴脾气的样子，确实很难跟现在的你联系在一起。” “我现在的状态已经比过去强出许多了。而且谁还没有年轻过？我像你这么大时，就靠着一把枪在西伯利亚冰原上闯荡，熊见了我都得退避三分。”安东尼不以为然道，“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乐园的原因……它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 说到这里他从座椅抽屉中取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上，“说说正事吧，我只知道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是新地岛，并且还要往返两次。为什么要去那儿？我的意思是……那里除了弹坑和花岗岩地层以外，什么都没有。” 高伟沉吟道，“乐园那边没有告诉你更多消息？” “没有，乐园的短信里只提到需要一架可以自由使用的飞机，航程要能往返新地岛两次，而具体的任务内容你们会告诉我。” 张志远和崔贞恩忍不住对视一眼。 就这么一句话，便让俄国人当天准备好了自己的私人飞机，准点在机场等候，乐园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既然你也是乐园游戏的参与者，那么告诉你也无妨。”高伟将决策部门讨论的计划缓缓道出，“……由于秘法神器的开启距离不能太远，所以必须先在新地岛上空使用这件物品，再让崔贞恩进入游戏。今天晚上的首轮航行是一次预演，明日中午才是正式实施——在那之前，无论是飞行员还是崔贞恩，都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说完他递给对方一张纸条。 安东尼接过后，发现上面是一组坐标数据，并且精确到厘米。他脑中没有地图，不过却已然猜到，这组坐标位于新地岛上空。 “真的假的……”俄国人喃喃道，镇定自若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那也是可以利用的东西吗？” “确实难以置信，但我们已经验证过了。”崔贞恩说道。 当复刻的衔尾蛇被运到综合防控中心时，包裹里全是斑斑血迹——显然它被送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喂饱了血肉。崔贞恩也在一群专家的众目睽睽下，进行了一次模拟试验：他们先用煤气与空瓶在铁桶中制造了一次小型爆炸，接着三分钟后崔贞恩启动了衔尾蛇。 整个过程相当安静，甚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等到检查者将铁桶打开的一刻，所有研究专家都陷入了对自己所学知识的强烈怀疑中，只见被崩掉油漆的铁桶变得崭新如初，就好像碎在里面的空瓶是特意摆放进去的一样。 衔尾蛇不光“吸走”了爆炸的能量，也“消除”了爆炸造成的后果。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练习，是成功的阶梯 “你一直放在身边的那个东西就是从乐园带来的十字架吧？”安东尼盯向崔贞恩身边包得严严实实的物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份情绪压制下去。“我不知道这玩意实际能起多少作用，但世界上肯定有人愿意为它出大价钱。” “这是乐园提供的任务物品。等到此事结束后，它应该会自动消失。”张志远在“乐园”和“消失”一词特意用了重音。 “呵呵……你太敏感了，正义先生。不过这也符合你的外号。”安东尼笑着摇摇头，“如果我没去过乐园，或者再年轻二十岁，说不定还真会有点想法。但现在……我只想好好享受我的乐园生活。” “你们在说啥？”崔贞恩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对方站起身来，“我去把坐标告诉飞行员，等达到新地岛后他会通知我们。” 等安东尼离开宾客舱后，高伟才低声说道，“我记起他来了，他是罗斯家族的人，安东尼应该是化名。这个家族如今仍是俄国寡头之一，主营的范围是天然气和金融。” “哇哦，怪不得这么有钱。”崔贞恩咂舌道，“这批乐园玩家里，我和张志远应该是最穷的了。” 提到其他玩家，张志远不由得有些好奇，“乔.詹姆被抓以后，怎么泰勒也不来了？” “他也许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对啊，你不知道前阵子黑客圈出了件大事吗？”崔贞恩耸耸肩，“有一名超级黑客利用双塔桥的升降系统杀死了一个叫弗林的富人，整个过程堪称离奇。而这位富人经营的正好是一家医疗企业，之后泰勒就再也没有上线过。” 这事张志远还是头一回听说，“你难道认为此人就是泰勒？” “不列颠人，有钱，医药公司总裁，特点都很相似啊。”她撇嘴，“而且控制l城双塔桥耶，从技术理论上不说难度极高吧，压根就是毫无可能——那可是与外界隔绝的内网！你觉得哪位黑客能做到？” 可以轻松穿越物理屏障……只要用摄像头看到就行…… 张志远手臂上汗毛顿时竖了起来，作为亲身体验者，他立刻就想到了答案：乐园。 他下意识望向高伟，却发现后者表情依旧淡然，似乎早就知晓此事。 他居然是唯一一个蒙在鼓里的人。 “为什么您不告诉我？” “没有实际证据，高层也只是猜测，再说你又没问过，我何必要把这些摸棱两可的事情告诉你？徒增烦恼罢了。”高伟摊手说。 “我以为乐园……不会对玩家动手……” “那可不好说。别看我们现在合作得很顺利，但别忘了乐园始终没有暴露过自己。再加上他们拥有操控网络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是拥有法外审判权的。”高伟说这话时显得很坦然，“不要轻易被和平迷住了双眼，我们永远得做好各种应对准备。” 张志远顿时感到心情沉重了许多。 “高局，您也别说得那么可怕嘛。”崔贞恩打着哈哈道，“其实这事挺蹊跷的，黑客圈认为这人实际上是个为军方工作的间谍，他探查情报时越了界，惹到了超级黑客才招来的报复。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现在黑客圈已经出现了崇拜风潮，各种讨论方向都有，还有人说他就是神。” 这时舱门打开，安东尼的返回中断了三人的交谈。 “我的飞行员说，坐标信息没有问题，预计还有一个小时就能抵达。” “那油料够盘旋多久呢？”高伟问。 “两三个小时吧，我想到还要返程，就没让他们加满油箱。” “应该够了。”崔贞恩深吸口气，“按乐园的要求，我实际上要做的并不多。” “既然如此，那各位不妨先眯一会儿，”安东尼贴心的调暗灯光，“一直到明天任务完成，我们都得这又窄又吵的飞机上度过了。” …… 一个小时后，舱内喇叭传来飞行员的提醒声，“老板，我们已经位于新地岛上空，距离坐标位置和高度还有不到一刻钟的路程。不过……想达到坐标位置需要把高度降低到四千米以下，这么做存在一定的风险……” 安东尼拿起话筒直接打断道，“按坐标上的点飞，偏离一点我都要你好看！” “是！我明白了。”对方连忙应道。 “怎么样，你们准备好了吗？”他望向对面的三人。 在这种关键时候，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喇叭响起的那一刻，崔贞恩就清醒过来。她揭开小窗板，望向飞机下方。这时窗外的世界仍是一片漆黑，她既看不到天空，也看不见大海，更别提狭长的新地岛了。传闻苏联在这里进行了一百多次核试验，许多地方依旧残存着致命的放射性尘埃。 “没问题，让飞行员只管飞就行。”高伟拿出一个黑盒子，扭开扳机，上面立刻显示出了一套坐标信息，以及与目标相应对的距离和时间。显然这是一个卫星定位装置，靠着这个黑盒子，他们就能大致判断何时能与关键节点重合。 崔贞恩也解开了罩在十字架上的皮套，露出它银灰色的外壳。从外表上看，它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工艺制品，甚至显得有些粗陋，只有知晓秘法神器奥秘的人，才知道它为何被成为“神器”。 她将双手搭在横架上，低声说道，“你该醒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十字架发出咔咔的震颤声，中央部位裂开了一道细缝。崔贞恩驾轻就熟的将手指深入，而衔尾蛇稍微张开些许，就与她的手臂连接在一起——比起最初那种大开大合的咬住，现在融合过程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静。 “真让人不敢相信……”安东尼感慨道，“我居然在地球这边也能见到如此神奇的东西。乐园允许我拍摄吗？” “他们并没有提过这点。”高伟回道，“但如果泄密的话，后果得由你一个人承担。” “放心，我并不打算拿来炫耀，只是想纪念一下。”安东尼拿出手机，对着崔贞恩和秘法神器拍起来。 黑盒子上估算的时间逐渐从分变成了秒。 “准备了。”高伟倒数说，“三十……二十……十秒！九、八……” 崔贞恩闭上眼睛，静心感受着自己的思想与衔尾蛇一点点交融，对方不会说话，理论上也不属于生命体，但她就是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反馈：它渴望血肉，也渴望被使用；达成目的时会喜悦，失败时也会愤怒，这种默契无法用言语描述，仿佛它既是自己配合已久的搭档，又好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一。” 当高伟倒数完的瞬间，崔贞恩发动了衔尾蛇能力。一道金色的光圈在飞机顶部绽放，并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开来！它并不会映亮周边的浮云或飞机的机翼，其光芒只能被肉眼看到，短短三秒后，它就消失在夜空中，宛若转瞬即逝的泡沫一般。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老本行 安东尼盯着窗外好一阵才问道，“这样就行了？怎么感觉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确实不会发生任何事情，因为刚才开启的吸纳通道是实时的，并没有跳跃任何时间。”崔贞恩解释道，“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必须等到实施的那一刻才会进行跳跃。” “我懂了，现在练习的仅仅是开启过程，对吧？” “嗯，刚才的结果怎么样？”她看向老高。 “光圈出现时晚了两秒，你没能赶上爆炸的第一波冲击。”高伟摇摇头，“另外飞行员也得练一练，最好确定一条固定路线，最后这段距离改为平飞比较合适。” 安东尼二话不说拿起话筒，“喂，刚才飞得不行。你现在绕回去，重新接近坐标点，之后就固定这个方向和速度，最后得是平飞！” “呃……好的老板！” 他挂断电话，略微无奈的摊手，“以前开战斗机的，被军队开除后我才招来，开得快很容易，开慢就比较难。” “他被开除的原因是……”张志远好奇道。 “上面的军官来检查军队，想坐战斗机上拍几张照，显得特别硬汉的那种，结果他把人家给晃吐了。当然啦，这也不全是小伙子的错，谁让那家伙说当成实战来飞呢。” 三人哑然。 “话说回来，我之前去驾驶舱时查下了1961年的核试验记录，好像起爆点数据和纸条上的坐标不太一样？”安东尼又说回正事道，“这样能起到效果吗？” “确实不一样，但这组数据是乐园发的。”高伟略有些意外的说道——他发现这个人看似粗放，实际上也有心细的一面。 “你这么说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安东尼亦没再深究。 不过高伟还有半句话没说来，那就是他们也问过乐园同样的问题，而后者的回答是这组数据来自于邻国军方机密资料库。 接下来就是重复的练习。 直到崔贞恩完全掌握衔尾蛇的启动节奏。 …… 另一边，综合防控中心也在利用超级计算机做最后的验证。 大屏幕上反复出现超大当量爆炸所产生的各种激波，只不过它们的下方却空了一段，似乎被什么东西所阻挡住了，空掉的那一段正是模拟衔尾蛇吸收爆炸能量后的效果。随着阻挡物的上下移动，激波对地面的影响也在发生大幅变化。 “薛先生，这是模拟计算出的结果。”一名研究员将报告交到他手中，“需要我为您解释吗？” “麻烦了，我对这个不是很在行。”薛泉客气道。 “假设这块屏障能完全吸收射向它的能量，那么它接近爆心时，俘获的能量也越大。当这个距离小于一米时，超算给出的最大值是46.7%，相当于下半球的大部分能量都会被吸纳。之后每拉开一百米，射向它的能量都会下降一个数量级，超过一千米后，最多只能获得爆炸5-6%的能量。” “我能否简单的理解为，在最近距离时将会有两千五百万吨的当量被吸收吗？” “您可以这么理解。”研究员笑道，“不过这时候用焦耳更合适。” “那目标的毁伤效果呢？” “如果把这部分能量重新释放出来，山头会有近五十米的区域被气化，五十到三百米的范围岩石完全熔融。不过冲击波的破坏比高温要大得多，可能导致这座小山彻底解体——毕竟它的参数给得很奇怪，七百米高、底部直径超过二点五公里的锥状体实在有些……扁平。”对方做个了张开五指的手势，“您懂的，就像一张摊开的薄饼，面对剧烈的冲击时很容易碎裂。” “不能摧毁的极限在哪？”薛泉一边翻看报告一边问道。 “第六页，如果超过四百米，这部分能量就有可能无法撼动山体了——当然，这也要看山体本身的地质构成，如果它属于花岗岩地址的话，那么还得再缩小一百米。” “误差高度最好不要超过三百米么……”他翻完报告，朝研究员伸手道，“非常感谢你，这份模拟测试相当有用。” “不用谢，工作而已。”后者笑着与他握手道，“不过这次模拟还真是奇怪，我没理解错的话，是用一颗超级核弹去炸一座面积极小的矮山……引爆高度还如此之低，它究竟能用在什么场景上？” 薛泉看着他没有回答。 “哦，肯定是保密条例的，对吧？”对方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当我没问。” 见他准备返回办公室，薛泉又叫住他，“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假如这波爆炸真的被截去了46.7%，外部观测者会注意到这一情况吗？” “呃……这要看有多远，毕竟它的上部激波仍然是完好无损的。地平线上的观察者依旧能看到它爆炸时产生的光和烟尘柱，电子设备也会受到emp的影响。但是它缺失了下半部分的激波，地震测量不会得到任何数据，另外地面上设有标靶的话，基本都能完好留存下来。换而言之，这一异常情况早晚会被人发现。” “我明白了，多谢。” 薛泉转身离开的同时，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想法来，地球自然不会在乎一次核爆炸是五千万吨还是两千五百万吨tnt，而新地岛及周边的动植物肯定会感谢这次行动，那么人类呢？当时两个超级大国正处于尖锐的冷对抗中，一次迟早会被注意到的“失效核试验“又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 他不知道答案。 这是过去经验无法触及的领域。 他只能在心底期望……世界不会因此而偏离轨道。 …… 次日早晨，7点30分。 湾流g700在谢列科娃机场加满燃料后，再次起飞前往新地岛。 从剩余时间来判断，他们在9点左右就能开始实施此计划，这比乐园估计的最终期限提前了4-5个小时。 此时太阳从东方升起，天气也逐渐好转，崔贞恩已能透过云层看到下方墨绿色的大地。又过了半小时，大海也从薄雾中显现出来，它沿着西北边的山地一路延伸，仿佛将整个世界拥抱在怀中一般。她知道那其实是好几个海，比如巴伦支海、喀拉海、拉普捷夫海、挪威海等等……但没有了地图上的分界线，它们之间并无任何差别，视觉感观上都是一样的波澜壮阔。银白色、蓝灰色和墨绿色，三者互相交融，构成了这个区域永恒不变的主题色调。 “困的话可以喝杯咖啡。”安东尼说道，“我这儿什么类型的咖啡都能做。” “谢谢，我其实还好。”崔贞恩摆摆手笑道，“熬夜对我来说算家常便饭，这根本不算什么。” “是吗，那你们二位呢？” “我们也不用。”高伟和张志远一同摇头。 “你们这是在跟我客气吗？行，我给自己来一杯好了。”安东尼拿起话筒，正准备叫私人乘务泡杯咖啡时，驾驶员急促的声音忽然插入进来！ “老板，我们遇上麻烦了！” “天上也能有麻烦？什么事你说。” “我直接放给您听吧！“ 驾驶员话音落下，机舱喇叭里便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干扰声。 “滋滋……这里是北方舰队驻新地岛基地，你已进入空军演习禁区，请立刻调转航向离开。” “重复，你已进入演习禁区，请立刻离开！” “放屁！”安东尼破口大骂，“老子昨晚才来过，怎么没见他提？之前申请航线时也没说这儿有禁空计划啊！” “我猜是他们的雷达没有开机，昨晚根本就没发现我们，今天才直接目视到。”飞行员重新切回对讲频道，“老板，这下该怎么办？” 安东尼重重做回座位上，从背后拽出了安全带，“你之前的本领没忘光吧？” “没，一直记着呢。” “很好，不用管什么狗屁警告，给老子冲进去！”他冷着脸说道，“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一架战斗机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赛博恶魔的护航 安东尼的话音落下，飞机的引擎明显发出了更嘈杂的轰鸣声！ 陡然的加速让另外三人不由自主的紧贴在了靠背椅上。 “苏卡不列契！你们也把安全带系上吧，待会我们可能会遇上拦截。” “发生什么事了？”崔贞恩一脸迷茫。 “我们被军队盯上了，新地岛现在已经成为禁飞区，我们正在闯进去。”张志远能听懂俄文，主动翻译道。 “啊？”她不由得张大了嘴，闯军事禁区？这是她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这么做真的行吗？已经违反法律了吧？” “要这么说的话，他们也没按要求通报禁飞区！明明就是一次随意安排的训练，难道还怕我们撞上不成！我看分明是指挥官有点小权力就拿这种屁事来恶心人。”安东尼恼火的拿起卫星电话，“别担心，我来摆平这件事。” 他连打了好几通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居然将卫星电话直接摔在地上，“苏卡！他们居然敢这样搪塞我！” “怎么了？”张志远问。 “我在军队的朋友说，北方舰队新换了一个将领，脾气顽固得很，打电话说好话也不一定有用，劝我最好照他们说的做！简直是混账东西，我要没什么急事至于飞这犄角旮旯里来吗！” “老板，前方两点方向发现一架su27战斗机，应该是来拦截我们的！”这时飞行员又报告说。 “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各位坐好了！”安东尼大声提醒道。 “等等，我们就不能想点更好的方法吗啊啊啊啊啊啊————————！”崔贞恩说到一半便尖叫起来。 飞机猛地向一侧滚转，坐在里面的人几乎横躺过来，陡然变化的加速度让他们屁股微微浮空，比过山车飞速俯冲还要刺激百倍。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滚转的瞬间三人看到一块宽阔的机翼从近在咫尺的地方掠过，好似一只想要猎捕他们却不慎扑空的巨型猎鹰！ “他们在干什么！？”崔贞恩脸色有些发白。 “恐吓啊，还能是啥。”安东尼不屑道，“贴近飞行，阻挡路线，用尾部气流喷人……一般的飞行员早就被吓死了。” 张志远皱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呵……我以前也这么弄过别人。” 突然，一连串沉闷的爆鸣声从飞机左后方传来，接着机翼边缘闪过几道零星的火光！ “是曳光弹，他们在警告射击。”高伟的声音凝重起来。 “老板，他们说再不转向，就要开火将我们击落了！这是最后一次警告！”飞行员也在这时喊道，“我觉得这帮人不是在开玩笑。” 安东尼的目光有些阴沉，他在乐园世界肆意妄为是因为不会真正死亡，但在这儿就不太一样了……若是客机被击中坠落，他必死无疑，再多的钱都还不回这条命。 “我们……” 他刚开口，飞机上的电视板突然放了下来，命运之门的商标图案出现在显示屏上。 “继续前进，我来解决这个麻烦。” 毫无疑问，那是主持人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安东尼的表情放松下来，“你怎么才出现，我都快急死了。”他打开话筒，对飞行员说道，“开火也别理他们，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关掉无线电频道，专心开飞机了。记得按昨晚练习的路线飞。” “您……确定？” “废话，干你的活吧！” “呼……”飞行员深吸一口气，直接屏蔽了拦截者的警告声，重新摆正机身，开始朝着预定坐标爬升。 不可思议的事出现了，只见一直尾随在后方的su27突然炸开了舱盖，两个弹射座椅一先一后飞出座舱，很快就化作两朵细小的雪花，被飞机远远抛在了身后。 而没了操纵者的战斗机也随即失去稳定姿态，开始旋转着朝大地坠落。 居然还是一架双座型的ubk教练机？ 飞行员人忍不住兴奋的吹了声口哨。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但对方翻来覆去欺负一架客机许久都没能完成驱离任务，反倒自己成了弃机弹射的一方，这让他狠狠出了口恶气！ 机舱中的四人也目睹到了这一幕，内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们知道乐园组织在地球世界也拥有不小的力量，但知道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就令一架战机彻底失去作战能力，哪怕是技术最先进的国家，都做不到类似这样的事情。 “主持人先生……你做了什么？”崔贞恩小心翼翼的问。 “没什么，我只是让弹射程序提前触发了而已。现在新地岛基地的无线电通讯都已经被屏蔽，你们可以畅通无阻了。“电视里传来声音道，”不过要记住，任务结束后飞机必须立刻撤离新地岛，最好是走超低空，免得他们恢复通讯后用地空导弹射你们。” “老板，还有五分钟我们就能抵达坐标位置。”飞行员提醒道。 高伟此刻也已取出黑盒子，正襟危坐的摆放在自己面前。 他打开按钮，红色的倒计时正随着飞机的接近而不断缩减。 此刻的时间为上午8时45分。 这一次不再是演练，而是决定任务成败的关键。 朝阳一边关注着飞机上的情况，一边让雷斯克和洛维斯娅在自己面前坐下。 “我只用开启衔尾蛇的吸纳通道就行了，对吗？”崔贞恩做最后一次确认。 “没错，它最重要的地方在于精确。”朝阳点点头，借助电视板的音箱说道，“你还记得任务全部步骤吗？如果记忆模糊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特别是时间——如果你记错了，轻则会被炸成碎片，重则将导致辉煌堡的覆灭。” “等下？被炸成碎片？”张志远自然知道玩家是不死的，而乐园特意强调这一点，也就说明被炸碎的恐怕不光是另一个世界的躯壳，“计划之前可没有提到这一点！” “没关系，我都记得。”崔贞恩打断他的话道，“衔尾蛇不能储存过于强大的能量，所以它在开启吸纳通道的同时，也必须打开另一侧的泄洪通道，否则瞬间就会把自己撑爆。最重要的地方在于精确，精确的控制它开启的时间——1961年10月30日上午11时30分30秒，太早和太迟都不行。另外，衔尾蛇a会留在这个世界，承担能量通道的功能，而另一边世界的防护屏障则由衔尾蛇b提供。相信我，我能做到。” “不错，看来你相当有信心，这对两个世界来说都是件好事。”朝阳赞许道。 一旁的安东尼也露出了欣赏的神情。 张志远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他发现自己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了解对方。 “你还有三十秒！”高伟开始倒数，“二十……十秒！”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与神对决 就在这时，崔贞恩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扣在张志远的手背上。 后者微微一愣，看到对方闪烁的目光，他顿时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张志远翻过掌心来，与她五指交叠在一起，并紧紧握住了她。 崔贞恩也在此刻闭上双眼。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的刹那，金色的光圈再一次出现在飞机顶部，它宛若天使的光环，眨眼间便扩大到数百米的距离！ 不过这一回，它没有像昙花那般迅速凋谢，因为在同一时间，朝阳也发动了自己的能力——他锁定住雷斯克、洛维斯娅、崔贞恩和薛泉四人的灵魂，将他们一同带往了乐园世界！ 时间之锁也在这一刻逆转过来。 异世界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而地球一侧则陷入到最深的迟滞中，这份迟滞效应之强，几乎可以视作完全静止。飞机中的四人一动不动，仿佛被魔法定格住一般，而上方的金色光圈同样如此，它的中心点锁定在距离地面3950米的高空，这也是沙皇炸弹真正的预设起爆高度。 崔贞恩经历短暂的头晕目眩感之后，猛地发现自己已坐在越野车之中，窗外是迷雾散尽的黄绿色丘陵，以及远处逐渐逼近的蛇形红光。 “快，十字架在后座上！”主驾驶上的艾洛蒂催道。 她点点头，转身去摸后座，却因为手脚的不协调摔倒在副驾驶位上。 该死，身子就像不听使唤了一样…… 这副躯体比她习惯用的高了近两个头，手掌宽大且粗糙，指骨节节分明，明显是个男人的手。 她进入的是朝先生的身躯。 关于这一点，崔贞恩早就知道——因为根据主持人的说法，当时在车上的只有邪魔小姐、雷斯克和朝先生三人，邪魔小姐是特殊玩家，无法共享身体；雷斯克为本体，并且保持昏迷状态对任务更为有利；主持人也没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塑造新躯壳，因此只有让她控制朝先生的身体，与邪魔小姐两人执行突击任务。 至于朝先生本人的灵魂，主持人表示无需担心，因为这也是位官方人物。对于该说法，大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乐园实际代表和命运之门总经理如果是一名当地土著，那才叫奇怪呢。 崔贞恩的大脑确实做好了控制一个完全不趁手身躯的思想准备，但不等于她的小脑也坦然接受了这点，事实上这个适应过程比她预想的更困难，她撑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座位上立起身子。最后还是艾洛蒂解开安全带，一把将她扶正，接着俯身从后面座位拿来十字架，塞在她手中。 至于仍躺在后排座椅上、意识尚未归位的雷斯克，此刻已经没人顾得上他了。 「红光正在靠近，边缘线抵达你们的位置还剩下30秒。」 主持人的警告声直接从脑海深处响起。 “我在试！” 崔贞恩也顾不上去系安全带，双手将十字架抱在怀中，开始用意识与之共鸣。这只衔尾蛇给她的反应却有些陌生，它对崔贞恩的初探犹豫不决，似乎像是想要接纳意识，又觉得她和过去的激活者不太一样。 「20秒。」 艾洛蒂已经启动手摇引擎，车子发出呜呜的咆哮声。 不远处的红光此刻变得清晰无比，它们甚至抬起头来，争先恐后的向前扭动，所过之地皆是一片赤红。 而衔尾蛇依旧没有展开。 崔贞恩已经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衔尾蛇b看着排名靠后，但它才是自己第一个接触到的秘法神器。那天在圣堂地下基地里，她用自己的血肉换取了对方的认可，而对方也记住了她的模样。现在虽然灵魂没变，身体却发生了巨大改变，直接从女人变成了男人，也难怪它的反应会如此犹豫了。 你丫明明没有生物意义上的眼睛，干嘛还要记住搭档的外表！？只记灵魂不行吗？ 可现在她又从哪里去弄一副当地人的身躯？ 崔贞恩豁出去了，她将思绪完全沉入十字架中，幻想自己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意识，而是一个有手有脚的人影。而她用这只幻想出来的手，一把捏住同样幻想出来的衔尾蛇脖子，将它拽到自己面前！ 「瞪大眼睛给我看清楚，现在呼唤你的人，就是之前饲养你血肉的主人！什么衔尾蛇，我看你叫瞎眼蛇好了！」 她在意识中破口大骂出声。 衔尾蛇b的眼睛顿时睁得跟灯泡一样大，接着竟摇起了尾巴。 「10秒。艾洛蒂，你随时准备脱离。」朝阳叮嘱道。 “原来邪魔小姐的真名叫艾洛蒂吗？”这时崔贞恩忽然睁眼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说完她举起十字架，用力砸碎前方的挡风玻璃，将长的一端伸出窗外，后端也随之分裂成两半，将她的手臂包裹其中。 “来吧，我们走！” 一道金色的光圈在车头位置展开，它的尺寸不大，只有二米五左右，恰好可以容纳一辆越野车通过，不过比起飞机顶部的光环，它显得凝实稳定许多。 不用她提醒，艾洛蒂已经猛地踩下油门。 松开离合器，车子顿时向前冲出，一头撞进了迎面扑来的红光中！ 在衔尾蛇的吸纳下，这片人类无法涉足的晦暗领域，出现了一条醒目的通道！ 车子刚开出三百来米不到，崔贞恩便感到衔尾蛇的吸纳已到了极限，它微微颤抖，似乎在提醒自身即将破裂。这种情况她早有预料，毕竟歌薇已为他们趟出了一条完整的道路。她朝着天空方向打开倾泻口，让秘法神器不再作为一个储能装置，而是当成一条纯粹的“搬运管道”来用。前进上出的路线让红光拐了个弯，尽管其效果不减，但对车上的两人已失去威胁。 艾洛蒂驾驶着车辆一路狂奔，浮在空中的矿场也越来越大。 她们现在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这座山锥的全貌——它的地表部分仿佛毒蘑菇的扇盖，遮住了大半视野，而下方的尖锥距离地面不会超过五百米，那道撕裂天空的裂口，就横置在尖锥之上！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艾洛蒂望着头顶的阴影喃喃道。 裂口比刚出现时的样子宽了不少，倾泻而下的赤红瀑布也变得越来越多，好像在矿坑周围形成了一道道丝绸织成的帷幕。在帷幕中央，两人似乎看到了一个正在蠕动的庞然巨物，它的顶端轮廓已经越过缝隙边缘，形成一处明显的凸起。而裂隙内部的混沌却连成了一张经脉密布的膜，让它一时难以穿透。双方都在不停角力，膜上的每断裂一根经脉，便会喷出血腥的瀑布，这匪夷所思的景象让两人感到毛骨悚然。 由于“膜”的遮挡，崔贞恩无法看清裂缝中蠕动的东西到底时什么，但她可以确定，那绝不是人类……或者说类人形生物。此刻她对先神“无法被言语形容、难以用智慧揣摩”的描述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先神，那么它的信徒会如此疯狂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短短数十秒，越野车便从浮空矿场的阴影边缘冲到了大地陷坑前。 “前面就是悬崖，不能再靠近了！”艾洛蒂高声说道。 “明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崔贞恩收回目光，让自己进入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就如同过去无数次竞技游戏一样，她总能在最后给对手一个惊喜。在冥冥之中，她捕捉到了另一个正在等待她指令的秘法神器，就好像她找回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一般。并不需要太多话语和心思，仅仅念头一转，她便已引导着对方朝时间之流的上游进发—— 1961年！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让世界燃烧 …… 上午11点，一架从科拉半岛基地起飞的图-95轰炸机飞临新地岛上空，它全身呈银白色，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驾驶员马里缪耶夫中校透过机窗打量下方的d-2试验场——飞机此刻位于11000米高空，目标岛屿就好像一条细长的爬虫匍匐在大海之中，其头部是象征冰封的白色，尾巴仍保留着一抹暗绿，而d-2就被设置在白色与绿色交界处。 “天气不错，我们应该能欣赏到完整的爆炸过程。”副驾驶位的伊万诺维奇说道。 “观察的事就交给另一架飞机去做吧。”中校转头看了眼后方——那儿还有一架图-16正在尾随自己，它的主要任务是观测爆炸并收集爆炸风，同时拍摄下此次试验的全过程。“这可不是什么适合观看的东西，我只希望跑得越远越好。” “你在说什么呢中校，这是由苏维埃创造的历史性时刻，而我们都是见证者，不应该多瞧一眼吗？” “知道上面为什么选我当负责人吗？”马里缪耶夫不以为意的耸耸肩，“那是因为基地希望我能把你们都安全的带回去。” 这时，耳机里传来无线电通讯官的汇报声，“基地刚才下达了投弹许可命令，an602保险已经解除。” “明白。”他随即轻推操纵杆，“现在下降高度，进入预定投弹位置。” an602——内部的人更喜欢叫它另一个绰号：大伊万。据他得知的消息，这是人类有史以来制造出来的威力最为巨大的氢弹，当量超过5000万吨tnt，全面压倒了西太帝国在城堡行动中试爆的一系列核炸弹。毫无疑问，当它被引爆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会听到它的声音，而祖国也会摘得最强核武器的桂冠。 如今这个大家伙就挂载在他的飞机下。 不过它威力虽然惊人，体积也同样不小。 重27吨，长8米的尺寸只能外挂在战略轰炸机的机身下，还必须得对飞机做出相应的改造。 这让它的实战效果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作为中校，马里缪耶夫已经能感受到，导弹才是这种武器的最佳载体，未来武器发展方向应该是更小巧、更便捷、更精准，如果没法塞进导弹里，它就很难应用到对付邪恶帝国的终极大战中。 “高度，10500米。”伊万诺维奇度数道。 当然了，这都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相信那些科学家比他更懂如何制造武器。他现在需要专注完成这次试验任务，确保专家能得到他们想要的数据。 马里缪耶夫将飞机改为平飞，并示意投弹手随时可以投弹。 “明白。” 26分时，投弹手找到了一个适宜投弹的机会，郑重拉下投掷闸门。 随着咬合装置分离的咔咔声，重量大幅减轻后的机身猛地向上一抬，马里缪耶夫瞄了眼指针，时间正指向26分50秒。 “所有机组人员注意，本机现在全速撤离，做好防冲击准备。” 说完他将发动机的推力开到了最大。 在四台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机体发出被积压的脆响，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敲击铝皮空罐一般。 “我看到它了！”伊万诺维奇贴在窗子上，聚精会神的凝视着侧后方，“天哪……它真美。” 马里缪耶夫也抽空瞅了瞅，此刻大伊万已经打开后方的减速伞，正缓缓向预定高度飘去，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太阳花。 “戴好你的防护眼罩，小心被光灼伤。” “我知道，中校，让我再看一会儿。”副驾驶念念不舍道。 就在图-95已经撤出投放点四十余公里，机身开始转向时，伊万诺维奇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的天啊，那是什么东西！？ 马里缪耶夫下意识循声望去，随即也愣在原地！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在新地岛的上空，竟出现了一圈金色圆环！那金色的光芒是如此柔和，不像是光映入了眼睛，而像是它就呈现在自己大脑中。光圈不断扩大开来，仿佛天使的头环，而它的上方就是正在下坠的“太阳花”。 不好！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一团比千万个太阳还要明亮的火球陡然绽放开来，它瞬间吞没了天与地的界限，让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无穷的光亮！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上方的火球与气浪还在膨胀，下方却已是一片漆黑——那是在强烈光照差距下眼睛对明暗区域的自适应补偿。问题是高空引爆的炸弹，怎么可能只在一侧发光？ 马里缪耶夫冒着危险揭开防护眼罩，用肉眼直视爆炸区域，而远处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巨大无比的爆炸气团只剩下上半截，仿佛苹果被人从中间削开一般，那道奇妙的光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 而10秒之前，巨大的灰丘矿场阴影之下，两个人正在为拯救辉煌堡而做着最后的努力。 崔贞恩把开启通道锁定在30分30秒的刹那，同时也开启了衔尾蛇a的释放通道。那一刻，在人类历史留名的能量洪流被稍稍改变了方向，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引导通道被建立起来！ 歌薇即使穷尽一切，也只能收集到舰炮级别的火力，因此储存后集中释放比直接搬运的威力要更强。可再多的舰炮也只是火药爆炸，而崔贞恩将要释放的，却是属于太阳的光辉。 “来了！” 她大喝出声的瞬间，一道新的金色光圈在车顶炸开！也就在这一刹那，沙皇炸弹爆炸产生的能量和激波顺着通道喷涌而出，像是一道巨型火柱，从下往上猛地冲撞在灰丘矿场底部！其超过一亿度的核心高温顷刻间点燃了周边的一切，自然也包括越野车、崔贞恩和雷斯克的躯体。不过在那之前，艾洛蒂已经提前离场，只留下空空如也的主驾驶位。 这种点燃看不到火焰，即使是金属也会沸腾气化，稍微远一些的岩石则直接化作熔融的液体，在冲击波的推动下向外圈飞溅。 当火柱吞没裂隙，一直冲击到浮空矿场那如同伞盖一样的地表时，脆弱的岩层根本经不起这样的碰撞，轰然碎裂开来！至此火柱的能量依旧没有倾泻干净，它摧枯拉朽般洞穿矿场，继续冲向天空，极短的时间就攀升到了两万米的高度！ 而在辉煌堡无数居民的眼中，则看到了一个拔地而起的新生太阳。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破暗之光 它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城市里所有朝东面的墙面房顶全部被照得雪亮，背光面则出现了一条条修长的身影。由于太过明亮，以至于天空都变得黯淡起来，而真正的那个太阳也被这道亮光淹盖，变成了一个灰蒙蒙的球体。 人们下意识的纷纷扭头，以躲避这强烈的光照，他们看到自己的一侧身体反射出耀眼的白光，裸露的皮肤甚至感到了一丝灼烧的刺痛。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太阳”不是没有代价的。 郊外的农田和茅草屋由于离灰丘矿场更近，当强烈的光辐射扫过时，一些易燃物如干草垛、棚顶和晾晒的谷子直接被点燃，冒出了一缕缕黑烟。 好在强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秒后阴影就完全消失，天空也渐渐回到最初的颜色，好像一切都只是错觉一样。 不过当人们再次望向东北边，就知道那并非错觉，新生太阳仍在上升，只是光泽变得不那么明亮。同时它不再是一个漂泊无根的半球，而是和地面紧密连接在一起——大地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道粗壮的尘柱，与火球底端相接，不知道是它在托着火球上升，还是火球在拉着它升高。 众人看到了一朵粗壮无比的“蘑菇”。 “散开、都散开！快找可以遮挡的地方躲起来！”耶妮圣堂前的广场上，回到自己身躯的薛泉大声喊道。 他训练出来的那些护卫虽然不太明白警告的意义，但还是出于信任跟着喊叫起来。修女们也赶紧放下手中的绷带和药罐，快步奔向圣堂。这时，所有人已能听到东边传来的隆隆闷响。 薛泉知道，那是空气不断被冲击波挤压后发出的震颤，宛若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层层向辉煌堡传递而来。 几乎是眨眼时间，这股闷响便成了震耳欲聋的爆轰！声浪夹杂着气流笔直冲入城市中，在房屋、街巷的阻挡下不断改变着路线，同时这些气流死角也会因为撞击而腾起一道道沙墙。幸运的是，辉煌堡的许多房屋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被冲击波拍中依然能屹立不倒，不过玻璃窗户、门扉等物件就没这么好运了，它们要么被震碎，要么冲飞出去老远，圣堂为逃难者临时搭建的帐篷更是被吹倒一地。 人们此刻才意识到，这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正是刚才的“太阳”发出来的。那不是什么新日初生，而是一次难以想象的剧烈爆炸！ 看来情报是对的。 薛泉拍了拍头顶的灰尘，心中暗道。秘法神器精确转移了沙皇炸弹的下半部分能量，并将它倒过来向天空释放，这使得大部分破坏力都作用在矿场上，极大削弱了它的横向破坏力。尽管热核聚变反应的超高温度依旧产生了强烈的膨胀冲击波，可比起新地岛尝到的那发原装沙皇来说只有九牛一毛。 如果起爆时间和爆炸高度的数据差上一点，效果都不会如此完美。 “快看！浮空岛碎了？” “机神庇佑，天怎么塌了！” “别瞎喊，那不是什么天，是裂缝塌了！” 冲击波过后，人们纷纷从藏身处探出头来，望向灰丘矿场方向，随后他们看到了震撼无比的一幕！此刻火球已变得暗淡无光，像是一团黑色的浓烟，它的顶端比云层还要高，即使是飞鸟都望尘莫及。而它的身躯——也就是那根冲天而起的烟柱，由于拉得十分细长，已经不足以覆盖住整个矿场，那块漂浮在空中的小型石山，此刻也暴露在人们眼中。它不再是一个完整的锥体，这记爆炸将它轰得支离破碎，大量碎块像失去支撑一般，开始像地面坠落，每落下一大块，城市里的居民都能听到一声闷响，好似木槌落在鼓上一般。 赤红色的裂隙也是如此，它从无形之物变成了一条月牙状的实体，并跟山体一样碎裂、坠落，与那些幽蓝色的辉石矿脉形成了鲜明对比。 “红光呢？红光好像不见了！”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活见鬼了，这一切不会都是城卫军干的吧？” 大家一时间议论纷纷，讨论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从矿场徐徐升起，到大地出现红光，再到矿场坍塌，短短几个小时里，他们就亲眼见证了足够吹嘘一辈子的谈资。 “结束了？”身后忽然有人说道。 薛泉还没来得及，身旁的海琦就已经飞身扑了过去。 “洛维斯娅！” “朝先生没有骗你，对吧？”后者笑着与海琦相拥，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现在是不死之身了。” 薛泉将目光移向跟在洛维斯娅身后的一名男子——他的目光明显透露着茫然，无论是看向众人的时候，还是看向东北边的蘑菇云时，他都显得心神恍惚。 虽说和本体差异颇大，但薛泉还是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雷斯克。在综合防控中心的会议上，他们发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救不了的人，那就是同在越野车上的雷斯克。将他丢下车，他会被红光吞没，带着他一起走，他则会被爆炸气化。更关键的是，乐园方面还指出此人不适合在计划完成前醒来，否则有可能导致整个行动崩盘。最终，乐园决定放弃他的本体，让他像洛维斯娅那样，靠着特供的躯体过活。当然……现在他所使用的身躯显然是从基地储备里临时挑选的，看上去和他本人一点儿也不协调。 看他迷茫的样子就知道，乐园并没有将此事提前告诉他。 薛泉叹了口气，走到雷斯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我们只能这样做。” “我们……击败邪神了吗？”男子喃喃问道。 “应该没错，辉煌堡保住了。” “原来如此……”他呆立片刻后，又说了一句，“……没关系。” 薛泉微微一怔，偏头看向对方。他发现对方说出这句话后，双眼中逐渐有了焦距。 雷斯克朝他点点头，不知是在肯定他的疑惑，还是在自言自语——总之，他又重复了一遍。 “嗯……没关系。” …… 城卫军驻地中，珊黛拉.艾伦挣扎着从躺椅上站起身来，缓缓走向远望塔。 “大人，那儿危险！刚才的爆炸就让它相当不稳定了，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手下想要拦住她。 “没关系的，你们都在下面等着，我一个上去就行。”珊黛拉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您为何还要登塔？”有人问道。 而她没有回答。 踏上满是碎石的阶梯，珊黛拉一步步走向高处——自从这里被邪教徒破坏后，就一直没有恢复过。加上刚才被前所未见的爆炸气浪冲击，塔内显得更残破了，连石砌墙壁都裂开了好几条缝隙，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不过直到她踏上顶层，远望塔依旧高高矗立。 这儿曾经是她的办公室，此时却已变成了半敞开式的废墟，屋顶和东面墙壁彻底垮掉，原本的书柜与长桌也在这次的冲击下变成了一堆断木残渣。透过破损的墙面，她能看到远处直冲云霄的烟柱，以及覆盖了半个天空的灰黑色云团，乍望过去，它就像是一颗巨大的树。 既然连站在在城市里都能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那么身处前线的城卫军下场如何其实已无需多说。 并非每一个士兵都会投效邪神教派。他们之中也像史东、伍迪那般忠心耿耿的将士。然而现在，大部队七百多人，全部葬送在了郊野的土地上，留守在驻地中的士兵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她此刻已经一无所有。 这就是对抗邪教徒的代价。 珊黛拉也会忍不住问自己，这样的代价是否太过高昂……如果她能预先知道结局，还会坚持将邪神信徒驱逐出这座城市吗？ 短时间内她无法得到答案。 但珊黛拉可以肯定一点，若是自己知道事情的发展，一定不会将指挥权交给伍迪代理。 承担起这一切的，理应是她。 忽然，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她扭头过去，发现对方正是看护自己的那名手下。 见被发现，那人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在下面等我吗？” “可是我们担心……”他说到一半噎住，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面说。 珊黛拉挑起眉角，“你们该不会是怕我跳塔自杀吧？” “呃……”手下摸了摸后脑勺。 “荒谬，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珊黛拉冷冰冰呵斥道。不过她恼火的神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变成了一丝无奈，“放心吧，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用死来逃避。我到这上面来，只是想找个好点的地方与他们道别而已。” 听她这么一说，手下也松了口气。 “如果连您也不在了……我们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倒未必。”珊黛拉摇摇头，“辉煌堡的秩序很快会得以重建，这个速度也许比你想象的还快。” “可是城市连领主都没了……” “领主不是问题，旧大陆迟早会派来新的领主。不过在那之前，就会有人接管这一切。” “谁？” 珊黛拉没有回答。她现在已然明白了，为什么歌薇在面对那个人时会表现得格外尊重；为什么平时高高在上的神机教居然愿意凑出一支队伍来支援城卫军的抓捕行动；又为什么乐园之主会如此频繁且轻易的回应信徒。 这世上还有谁能战胜一位即将降临的邪神？ 她只能想到一个回答。 ——另一名神祇。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改变 崔贞恩猛地从座椅上弹起，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飞机上。 “成功了吗？”安东尼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不知道邪神有没有被消灭……但能量确实转移过去了。”她拍拍手上的衔尾蛇，“干得漂亮。” 后者发出愉悦的抖动。 “既然如此，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安东尼点点头，通知驾驶员道，“全速返回吧，现在可没人保着我们了。” “我操！”张志远突然脱口而出道。 大家微微一愣，毕竟印象中他很少爆粗口。 不过当另外三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也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背直冲脑门。 下方的新地岛变了！ 所有人都看到，它的冰封冻土和森林交界处，出现了一座小镇！即使在四千米的高空俯瞰，它也显得尤为突出，那一条条笔直的水泥道路和规整排布的房屋，与周边生机勃勃的大自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在数秒之前，岛上还是一片荒芜，除了南端设有一处北海舰队驻地外，整座岛屿都可谓是生命的禁区。 要知道这儿进行过一百多次核试验，有谁会在一个满是弹坑和电离辐射的地方久居下来？ “老板，我们还走吗？”驾驶员又问道。 “走走走！我们几个的命要紧，不明白的事情放到以后再去了解吧！”安东尼回过神来，赶紧催促道。 飞机再次做了个让人肠胃翻腾的滚转，大角度调转方向，朝着谢列科娃机场飞去。 回去的旅程相当顺利，北方舰队并没有继续派人来追击，也没有向他们发射导弹，两个小时后，一行人稳稳降落在机场大坪上。 高伟合上笔记本，表情显得有些疲惫。 张志远还是第一次在上司脸上见到这种表情，“发现什么变化了吗？” “没有，至少我没从历史记录找到……但是……” “但是什么？” 高伟看了一眼安东尼，最后还是说道，“我询问了下对历史有研究的朋友，他们对我的问题感到相当奇怪，说新地岛1961年试爆的核弹本就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从此之后，苏联就更换了测试地点，那座岛屿被舍弃了。” 崔贞恩倒吸了口凉气，“难道只有我们才记得原本的历史么？” “这个……我还没有向上面报道，等回去以后才能知道。” 众人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安东尼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打开一看，随后朝三人说道，“有消息了，我在军方的一个朋友告诉我，我们看到的小镇应该是651工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651工程？那是什么？” “不知道，项目没有解密，至今仍是个迷，但工程本身早已结束，或者说，苏联解体没多久后，这个项目就中止了。”安东尼点了点手机，接着切换到机舱内的电视板，“你们看……这是xtb上的一个视频，有人上去探险过。” 跟随上传者的视频，张志远等人看到了一座荒废的小镇，它确实建立在冻土和森林交汇处，脚下的柏油路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布满裂纹。道路两旁是爬满藤曼的平房，不少房子的玻璃都被冻碎，只留下一个个黑漆漆的洞口。不远处还能看到铁丝网和哨塔等设施，仿佛在诉说着该地不同寻常的地位。 “所以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早已被遗弃的军事基地？”张志远沉吟道，“沙皇炸弹投掷后，新地岛就没再进行过核试验……原来是因为它们都给651工程让步了。” 高伟点头同意，“而我们能查到的历史记录上根本就没提及过新地岛还有一个651工程，哪怕它已经中止，连基地都被遗弃，项目依旧没有解密。这说明它原本的保密级别相当高，甚至高过了台风等核武器载具。这份情报涉及许多东西，我们还是尽快返回北府吧。” 见三人心意已决，安东尼也没有表示异议，他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珍品伏特加，递到崔贞恩面前。“我本来还想请各位吃个饭，在首都好好游玩一番，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你们应该是没这个心情了。那我就在这儿祝各位返程顺利，等到下一次见面，我们应该已在乐园中庆祝胜利了。” …… 三天后。 浅原鸣子沿着沾满晨露的石阶，一步步爬上家族领地的后山。这座山并不高，却是家族地位的象征——它位于n城东边的山麓地带，透过树叶缝隙便能看到山脚下流传不息的马路与密集的城市建筑群。事实上大部分居民都不知道，他们出门所看到的盈盈山丘，每一座都拥有各自的主人。 石阶通道上还修建着许多鸟居，浅原鸣子记得在自己出生之前，这些鸟居就已经存在。每次经过这里，她都有种自己正在前往神寺的错觉。不过山峰顶上并没有什么寺庙，只有一座简约至极的白色房子，现代、先进，和这些开始掉漆的红色鸟居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她父亲的研究所。 浅原鸣子还没走到山顶，便听到前方有争执声传来。 她加快脚步爬完最后一百级石阶，视野瞬间变得扩阔无比，只见研究所前的空地上，站着许多身穿黑西装的男子，而与他们起冲突的，则是几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研究员。双方仍在相互推搡，但从倒在地上的几名白衣人就可以看出，研究员一方明显落了下风。 她微微皱起眉头，直接走向研究所大门。 “抱歉，您的兄长有令，这儿谁都不许——”一名带着墨镜的男子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拦住她。 “滚开。”浅原鸣子抽出背后的木剑，一记横扫精准的劈在他的膝盖上。 后者顿时抱膝跌倒在地，痛哼不已。 “您的剑术又有进步了。”跟在她身后的保镖兼看护人野田十里称赞道。 “把你留在这儿，你应该不会死吧。”浅原鸣子收回木剑道。 “如果他们不掏枪的话。”野田诚恳的回道。 “那就让他们都安静点，父亲不喜欢吵闹。”说完她径直走进了研究所。 这个地方她来得不多，好在路基本都熟，穿过一道道安全门，再转个弯，便到了研究所最核心的房间——脑科学研究室。这里原本应该是气密门紧闭，没有任何污染的无菌房才对，可现在房门却是大开，地上甚至还散落着不少被砸碎的玻璃瓶。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肯定是浅原家那几名继承人干的好事。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商业高手 果然，进入研究室，浅原鸣子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兄长浅原长也、二姐浅原美智和三兄浅原慎己围在试验室正中央的卧床前，与老管家岩岛培激烈争吵着什么。 “这个家族已经不能再让父亲如此消耗下去了！他的试验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方向，永远不可能取得成功，你知道千鸟家是怎么笑话我们的吗？说我们都被一个疯子拖累住了！” “干脆让他歇息吧，瞧瞧他这样子，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跟植物人又有什么区别？” 二姐和三兄表情透露着百分之两百的嫌弃。 而最大的长兄浅原长也则冷漠许多，他一把推开管家，“如果你不愿动手关闭电源，我亲自来。如果再挡在我的面前，我就要你的命。” “他可是你们的父亲啊！”老管家被推倒在地，又跪着爬上前拉住长也的双腿，“而且长濑先生说过，试验并没有完全失败，只是需要时间去解算……对吧，长濑先生，您也说几句啊！” “呃……这个我不否认，不过关键在于时间。”床的另一边，一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有些尴尬的说道，“也许再运行个三四十年，试验就有结果了吧。” 浅原鸣子认得此人，他就是常陪在父亲的首席科学家长濑平川，也是这座研究所的所长。 “三、三四十年？”老管家惊讶道。 “怎么，长濑先生没告诉过你吗？”长兄冷笑一声，一脚踢开对方，“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你了，等我了结了此事，再来跟你算账。” 这些人还真是迟钝啊。 自己站在门口这么久了，居然都没人注意到自己。 如果遇上薛先生的“商战”，他们应该都已经是死人了吧。 经过乐园游戏的一系列磨练，浅原鸣子认为自己对商业竞争的认知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她抬脚踩了踩地板，发出清脆的乒乒声，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房子里多了一个人。 “哟，这不是我们的四妹吗？终于舍得回来了？”浅原慎己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后变成了讥讽，“你的修学旅行怎么样？我猜一定很有趣吧！毕竟父亲都失去了意识了你还能坚持到旅行结束才回。” “很有趣。”浅原鸣子毫不犹豫道，“而且见识到的东西超乎想象。” “你……”前者顿时语塞。 “另外旅行学习是浅原家的传统，我不想随便破坏这一规矩，所以回来得晚了些。”浅原鸣子挑挑眉，指向床上的父亲，“现在该你们解释一下了，为什么我出发前他还是好好的，现在却成了你们口中的植物人？”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你问他。”片刻之后浅原长也朝首席科学家努努嘴。 长濑摸了摸头，神情僵硬道，“是这样……您父亲的试验迟迟得不到进展，所以他打算亲自上阵，好更加切身实地的感受「神舆」的性能，并找出它的缺陷所在。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们没办法唤醒他了。” 浅原鸣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异类，他不像其他家族的家主那样醉心于财富和权力，他更像是一个学者，一个科研人员。祖上积累下来的财富足够他选择自己中意的道路，而且他也常说，科技水平决定了获取财富的效率，特别是对一家以医药起家的公司来说。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关系，他们家的财富在经过大量科研投资后不仅没有缩水，反倒增加了许多。 而父亲在十五年前看中了一个新项目——电子生命。通过一种算法来描述生物的海量脑电波反应，从某种意义上就可以复刻一个人的意识。比起肉体上的寿命突破，电子化的生命显然更具优势，只要存储介质不损坏，人的意识就可以一直保留下去，直到高度发达的未来到来。 它的前景自然毋庸置疑，每个有钱人都想活得更久，他们疯狂投资所有可以增寿的项目，哪怕有些是明显的骗局。 山顶的研究所就是在这个时期建立的。 不过这一次运气似乎远离了家族，大量资金的投入没有换来任何回报，公司财报逐渐开始出现盈亏缺口。尽管家族底蕴还在，可资本的嗅觉是敏锐的，质疑项目的人也越来越多。如果不是父亲固持己见，研究所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听完长濑所长的讲述，浅原鸣子发现自己意外的平静——或许她一点儿也不意外父亲会这么做。上一次见面时，父亲就曾提到过自己时日无多，也许既是指自己，也在指神舆项目本身。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浅原鸣子指向门外，“今天我是来看父亲，不是来看你们的。” “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对兄长说话！”三哥浅原慎己勃然大怒。 “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对兄长说话！”三哥浅原慎己勃然大怒。 “嗯？”她摸了摸背后的剑柄。 慎己顿时闭上了嘴。 所有人都清楚，她的剑术老师是当代第一剑派心眼流的继承人。 “长幼尊卑都做不到……你根本不配拥有浅原这个姓氏！”二姐浅原美智恨恨道。 “给我取名的又不是你。何况你做到了长幼尊卑吗？在对待自己的父亲上。” “我——”对方脸都气绿了。 “几个月不见，你倒是变得牙尖嘴利了许多。”浅原长也迈出两步，俯身凑到她面前说道，“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家主。你固然很讨父亲喜欢，但终究只是个外人，能得到浅原姓氏应该满怀感激才对。现在服从于我的话，我才会考虑——” “走。”浅原鸣子简短的打断道，“或者打？” 浅原长也的面色彻底冰冷下来，“也许街头混混更适合你。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试验室外走去。 其他两人还在犹豫，但当鸣子将木剑拔出后，他们立刻跟上了兄长的步伐。 老管家岩岛长出一口气，声音颤巍巍道，“大小姐，还好您回来得及时啊！要是再晚半天，我恐怕就护不住老爷了……” “起来吧，没事了。”浅原鸣子又看向长濑平川，“你怎么还在这儿？” “欸？我……” 她朝身后指了指。 后者立刻心领神会，鞠躬后快步走出试验室。 岩岛看着她，一时有些愣神。 “怎么了？”浅原鸣子偏头问道。 “不……没什么。”老管家犹豫了下，“我就是觉得，您跟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 “您以前认为他人不对，也很少会当面提出……特别是在兄长他们面前。”他顿了顿，“我以前觉得您总是十分安静，专心于练剑和射术，可刚才您反驳他们的样子，让我有点想起了您的母亲。” 她的母亲并不是另外三人的生母。 这也是她和浅原家其他孩子格格不入的原因。 “不，我确实变了，但不是你说的那些。”浅原鸣子摇摇头。 “那您认为的变化是……” “我比以前更懂商业贸易了——无论是做买卖也好，相互竞争也罢。”她信心满满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战利品 “这个……”管家怔了半晌才回道，“您这趟旅行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对，还不止一个。” “原来如此……看来您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他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不说这些了，我这次来是为了实现父亲的心愿。”浅原鸣子走到床边，凝视床上躺着的老者——他正是浅原介，也是家族第六十一代家主。此刻他双目紧闭，头顶带着一个安插着许多导线的金属圆环，而这些导线的另一端则连接着他半生的心血：意识复刻机器神舆。 从旁边的生命监控装置来看，父亲的心跳和血压依旧在正常范围，自主呼吸不受影响，脑电波也处于活动状态，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能和植物人相提并论。 但这样拖下去，结果可能比死了还糟糕——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其实那几人说的并非毫无道理，家族不能长时间没有决策人。如今家族内部的觊觎者，以及外部的竞争者……无数眼睛正盯着他们，都在等待浅原家族露出疲态的那一刻。 她摘下身后的背包，拉开拉链，取出一个用泡沫包裹的盒子。 “这是什么？”老管家好奇的问。 “我在旅途中得到的回报。” 当她揭开盖子时，岩岛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里面躺着一尊古老的玻璃工艺品，他一眼便看出无论是玻璃管本身还是两端的赤铜方块都至少是上上个世纪的作品，特别是铜块上的雕文，很明显是手工一笔一笔雕刻打磨出来的，比起现在广泛的冲压成型要随意许多，但正是这种笔触的变化与线条的不均匀，让它多了一丝艺术品的气息。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罢了，真正令他惊讶的是罐子里似乎装着某种血肉混合物，与容器本身的气质相差甚远。他开始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可盯着瞧了一会儿后结论没有任何变化——那应该是某种器官被打成了糊状，糊里流动的红色絮状物不是血丝又是什么？ 他印象中的鸣子小姐相当爱干净，练完剑后第一件事都是洗澡，理应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才对。 “大小姐，这是……” “一种药。”她认真说道，“也许有用，也许没用。我本来不打算这么早拿出来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已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药？”老管家难以置信道，“您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可它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喝的东西……” “确实不是喝的，它是一种注射剂。”浅原鸣子扭动一端金属方块，只听到噌的一声轻响，一根细小的银针冒了出来。 管家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 注射？她要把这玩意注射到她父亲的身体里？ 就算是水注入身体，这么大的量也会出问题吧！ “大小姐，我这就去叫安德烈大夫来……” “不用，医生管不了这个。”安德烈是家族的私人医生，但浅原鸣子不认为他能起到多少帮助，“如果你接受不了，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离开。” “您是……认真的？”岩岛露出愕然的神情。 “难道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她将玻璃管放在床头柜上，又找来两根绑带，将父亲的身体紧紧捆在床架上。“为了得到这个，我可是付出了不少精力。” 经历过“邪神降临”事件后，浅原鸣子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得到这件“报酬”，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乐园还是兑现了承诺。 主持人亲口告诉她，契约是绝对的，一旦签下，就无法再反悔。拿到玻璃管实物的那一刻，连她自己都有些动容了。 乐园真的把另一个世界的奇物带到了现世。 “鸣子小姐，您清醒一点啊，这种恶心的东西怎么能进入人体？”老管家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在一分钟前还觉得对方是自己唯一的支持者来着，“您想像长也他们一样，杀了自己的父亲么！？” “安静！”浅原鸣子突然大喝一声，让岩岛不禁浑身一颤。 “安静！”浅原鸣子突然大喝一声，让岩岛不禁浑身一颤。 “你觉得我是没有读过书，还是一点儿都不懂那些基本的常识？”她的语速不快，却充满威严。“又或者说你有更好的方法，改变现在的局面？假若没有的话，那还是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看我怎么做就好。” 管家沉默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鸣子小姐的态度如此强势。 如果说之前她驳斥长兄长姐有理有据的样子有一丝她母亲的影子，那么现在他仿佛在对方身上看到了浅原介的身影。 浅原鸣子拿着玻璃管来到床头——不得不说，父亲的昏迷倒省去了她说服对方的环节，但轮到具体操作的时刻，她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这么细的针管，看似用手都能折断，真能洞穿人体最坚硬的头盖骨，将管子内的脑浆送入大脑么？ 而且脑壳容量就那么大，要如何接纳这么多外来物质？ 不过忐忑归忐忑，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过。瞻前顾后不是她的性格，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浅原鸣子深吸一口气，将针尖的那一头用力刺向父亲头顶。 那一瞬间她便意识到，这东西是有效的，因为她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便看见针芯完全没入了头骨中。并且在毫无动力挤压的情况下，脑浆开始自发的朝银针方向移动，就好似它们被一个全新的大脑所吸引了一般。 不一会儿，玻璃管内的浆体全部涌进入了父亲脑袋。 岩岛绝望的捂住双眼。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生命监控装置疯狂发出的警报声。 但三十秒过去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一响起的，是大小姐的命令。 “睁开眼，亲眼看着他。” 岩岛缓缓拿开双手，转头望向大床—— 奇迹发生了。 之前还是头发花白的浅原介不知何时竟长出了浓密的黑发！不光如此，他脸上的皱纹和褐斑也在消退，就好像被一块橡皮擦去了一般！ “这……这不可能！”老管家猛地扑到床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家主正在重新焕发青春。 而且这青春还不是仅仅停留在表面上…… 因为对方的骨头也在增长！透过皮肤，他甚至能听到指骨被拉伸时发出的噼啪声！几分钟不到，浅原介的身子就愣是被拉长了半个头，那些因年迈而流失的骨质仿佛扭转时光之河，又回到了他体内。 “大小姐，这究竟是——” “岩岛先生，你相信世界上有神明存在吗？”浅原鸣子平静的问道。 “我之前不信，但现在不得不信了。”老管家连连摇头，“这绝对是神明才能赐予的礼物……” “礼物？”她笑了笑，随后露出一个颇有些陌生的表情，“不，这根本不是什么神明的礼物。” “……那它是什么？” “我们击败神明后的战利品。”浅原鸣子缓缓说道。 话音落下，床上的男子发出一声大梦初醒般的呻吟，一点点睁开了双眼。 第一卷完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新访客 距离爆炸一个月后。 「再来一杯」酒馆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欢迎，您随便坐，菜单在头顶上！”吧台酒保随便吆喝了一声，又忙起自己的活来。显然今天晚上的生意不错，聚在这儿饮酒畅聊的人不在少数，一位新客人并不会引来太多关注。 这也是法瑞兰所希望的情况。 他点了一碟炒面，一扎麦香啤和一盘花生，随后坐到了一张大长桌旁。 这里的格调不高，但胜在足够吵闹。 兜里钱币不多的人都喜欢在此处喝酒，不光解馋，还能打发时间。特别是有人聊故事的时候，一杯酒喝上一个小时都不嫌慢。在法瑞兰还没有成名之前，每到一座新城市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下城区的酒馆。 两杯酒下肚后，他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对身旁的酒客问道，“伙计，我听说一个月前……” “你是从旧大陆来的？”那人直接打断道。 “呃……是啊，怎么了？”法瑞兰心里微微一惊，难道旧大陆旅客的身份在这儿已经变得相当敏感了？ “嘿！兄弟们，这儿有个旧大陆来的人！”对方直接喊出声来。 桌上的其他人顿时扫视过来。 “你想知道爆炸的事？” “我……” “来来来，我说给他听！” “你都说过多少次了，换我来！” “这样好了……我们一人说一段行不行？”大家七嘴八舌道。 法瑞兰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别见怪。”身旁的酒客笑道，“最近旧大陆的客人可不多，逮着一个是一个。吹嘘嘛，总得有个好听众才行，何况那次爆炸可真是惊天动地，我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如此——” “你别说！”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制止道。 最后还是一桌人在举杯畅饮中补完了爆炸的故事，法瑞兰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感叹更是将气氛推到了新高度。 和在旧大陆听到的传闻不同，这儿对于一个月前发生剧变的看法完全是另一个态度。 首先，邪神和邪教信徒确实在城内闹过事，而城卫军损失惨重，几乎全灭。 其次，领主和许多贵族都涉嫌勾连邪教，局面对辉煌堡压倒性的不利。 最后，就在这危难之际，乐园之主出手了。它用一场举世罕见的大爆炸，摧毁了邪教徒精心谋划数年的阴谋，并最终挽救了整座城市。关于这次爆炸，用当地人的话来说简直就是神明亲自下场的力量展现，当时城外出现了一个比太阳还亮的火球，让天地和大地都黯然失色。爆炸激起的风暴宛若陆地海啸，其声音更是赛过一万个惊雷。 总之，邪神败了，并且从各方面都败得一塌糊涂。比展现的神迹，浮空矿场不如新生太阳；比结果，辉煌堡依旧屹立，而邪神信徒则被斩杀殆尽。 老实说，就算是有酒馆吹嘘加成，这故事也未免浮夸得太过头了。 不过即使如此，法瑞兰还是记住了一个被反复提到的名词，“乐园之主”。 “那贵族呢？”他大着舌头问道，“这群该死的吸血鬼掠夺钱财还不够，居然和邪教同流合污，可不能放过他们！” 这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伙计，你说得一点没错。如果你现在去城东门看看，还能瞧见他们的尸体在绞刑架上挂着呢！” 法瑞兰微微一惊，“已经杀了？” “还没杀完，每周都有审判大会，是公开的，我建议你去看看，可带劲了！” “就是，那群高高在上的家伙原来也会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 大家哄笑起来，仿佛他们杀的不是贵族，而是一头待宰的猪。 “可是你们之前说领主都跑了，那谁来主持的审判？”法瑞兰故作不解道。 立刻有人回道，“当然是乐园的使者和还有珊黛拉大人，不然还能是谁？怎么，你怀疑他们的资格？” “怎么会……我只是庆幸多亏还有人主持正义。” “没错，为正义干杯！”众人纷纷举杯，开怀畅饮。 法瑞兰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 离开酒馆后，法瑞兰回到港口，登上了一艘停靠在栈桥的小型轮船海鸥号。 他脸上微醺的表情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进海鸥号的船长室中，两名男子和一位女子朝他点点头，似乎早就在等着他的归来。 法瑞兰摘下帽子，朝三人依次敬礼——他们分别是皇家卫队中校莱恩.克里，杜林.德勒克爵士以及神机教执行祭司卡洁丽娜。这三人都来头不小，只有他是一个没有爵位也没有头衔的普通人。更准确的说，是一名侦探。 “怎么样，侦探先生，你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吗？” “消息不少，但是可信度存疑。”他将自己听取的内容大致讲述了一遍，“等到明天天亮我再去城里逛逛，应该就能做出判断。” “什么啊，这不跟我们听到的消息完全相反么？”杜林爵士第一个嚷道，“不过这些人还真敢杀啊——他们眼里还有一点王法存在吗！” 没错，他们来辉煌堡，正是为了调查此地的“邪教暴乱”事件。 半个月前，关于新大陆这边的新闻陆陆续续流传开来——不少从辉煌堡逃回来的商人和贵族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场关于地方势力谋反的消息，有歹徒打着肃清邪教的旗号，对辉煌堡的有钱人展开了惨无人道的清洗和掠夺。他们的武器先进，实力极为强大，连城卫军也不是对手，李奇昂伯爵更是被杀死在自己的城堡中。 这个消息可谓骇人听闻，瞬间就在旧大陆掀起了舆论浪潮。许多公司亦停止了对辉煌堡的商业往来，生怕自家的货船给这帮匪徒给扣住。联络通道的骤减导致言论飞速发酵，加上那些逃离者言辞凿凿的控诉，辉煌堡仿佛一时成为了王国的法外之地。 王室有些坐不住了。 倒不是因为民间对这事有什么看法，而是王国各地的贵族富商都开始上书抗议。毕竟在传闻中，有爵位、有头衔的贵族，居然在新大陆遭到了有预谋的屠杀，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暴行。根据律法，只有王室才具备剥夺一名贵族性命的资格，如果传闻属实，这群歹徒的行为已经和邪教徒无异，必须出重拳惩治才行。 只是军队不动则已，一动则是钱币无数，王室总不可能因为一些单方面的流言，就将海军舰队整个派到辉煌堡去。何况军队集结、备战也需要时间，所以上面的人决定先派出一支调查小队，在五艘战舰的护送下进入辉煌堡，以查明真相。 而法瑞兰，就是这支小队的一员。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新访客 距离爆炸一个月后。 「再来一杯」酒馆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欢迎，您随便坐，菜单在头顶上！”吧台酒保随便吆喝了一声，又忙起自己的活来。显然今天晚上的生意不错，聚在这儿饮酒畅聊的人不在少数，一位新客人并不会引来太多关注。 这也是法瑞兰所希望的情况。 他点了一碟炒面，一扎麦香啤和一盘花生，随后坐到了一张大长桌旁。 这里的格调不高，但胜在足够吵闹。 兜里钱币不多的人都喜欢在此处喝酒，不光解馋，还能打发时间。特别是有人聊故事的时候，一杯酒喝上一个小时都不嫌慢。在法瑞兰还没有成名之前，每到一座新城市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下城区的酒馆。 两杯酒下肚后，他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对身旁的酒客问道，“伙计，我听说一个月前……” “你是从旧大陆来的？”那人直接打断道。 “呃……是啊，怎么了？”法瑞兰心里微微一惊，难道旧大陆旅客的身份在这儿已经变得相当敏感了？ “嘿！兄弟们，这儿有个旧大陆来的人！”对方直接喊出声来。 桌上的其他人顿时扫视过来。 “你想知道爆炸的事？” “我……” “来来来，我说给他听！” “你都说过多少次了，换我来！” “这样好了……我们一人说一段行不行？”大家七嘴八舌道。 法瑞兰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别见怪。”身旁的酒客笑道，“最近旧大陆的客人可不多，逮着一个是一个。吹嘘嘛，总得有个好听众才行，何况那次爆炸可真是惊天动地，我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如此——” “你别说！”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制止道。 最后还是一桌人在举杯畅饮中补完了爆炸的故事，法瑞兰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感叹更是将气氛推到了新高度。 和在旧大陆听到的传闻不同，这儿对于一个月前发生剧变的看法完全是另一个态度。 首先，邪神和邪教信徒确实在城内闹过事，而城卫军损失惨重，几乎全灭。 其次，领主和许多贵族都涉嫌勾连邪教，局面对辉煌堡压倒性的不利。 最后，就在这危难之际，乐园之主出手了。它用一场举世罕见的大爆炸，摧毁了邪教徒精心谋划数年的阴谋，并最终挽救了整座城市。关于这次爆炸，用当地人的话来说简直就是神明亲自下场的力量展现，当时城外出现了一个比太阳还亮的火球，让天地和大地都黯然失色。爆炸激起的风暴宛若陆地海啸，其声音更是赛过一万个惊雷。 总之，邪神败了，并且从各方面都败得一塌糊涂。比展现的神迹，浮空矿场不如新生太阳；比结果，辉煌堡依旧屹立，而邪神信徒则被斩杀殆尽。 老实说，就算是有酒馆吹嘘加成，这故事也未免浮夸得太过头了。 不过即使如此，法瑞兰还是记住了一个被反复提到的名词，“乐园之主”。 “那贵族呢？”他大着舌头问道，“这群该死的吸血鬼掠夺钱财还不够，居然和邪教同流合污，可不能放过他们！” 这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伙计，你说得一点没错。如果你现在去城东门看看，还能瞧见他们的尸体在绞刑架上挂着呢！” 法瑞兰微微一惊，“已经杀了？” “还没杀完，每周都有审判大会，是公开的，我建议你去看看，可带劲了！” “就是，那群高高在上的家伙原来也会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 大家哄笑起来，仿佛他们杀的不是贵族，而是一头待宰的猪。 “可是你们之前说领主都跑了，那谁来主持的审判？”法瑞兰故作不解道。 立刻有人回道，“当然是乐园的使者和还有珊黛拉大人，不然还能是谁？怎么，你怀疑他们的资格？” “怎么会……我只是庆幸多亏还有人主持正义。” “没错，为正义干杯！”众人纷纷举杯，开怀畅饮。 法瑞兰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 离开酒馆后，法瑞兰回到港口，登上了一艘停靠在栈桥的小型轮船海鸥号。 他脸上微醺的表情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进海鸥号的船长室中，两名男子和一位女子朝他点点头，似乎早就在等着他的归来。 法瑞兰摘下帽子，朝三人依次敬礼——他们分别是皇家卫队中校莱恩.克里，杜林.德勒克爵士以及神机教执行祭司卡洁丽娜。这三人都来头不小，只有他是一个没有爵位也没有头衔的普通人。更准确的说，是一名侦探。 “怎么样，侦探先生，你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吗？” “消息不少，但是可信度存疑。”他将自己听取的内容大致讲述了一遍，“等到明天天亮我再去城里逛逛，应该就能做出判断。” “什么啊，这不跟我们听到的消息完全相反么？”杜林爵士第一个嚷道，“不过这些人还真敢杀啊——他们眼里还有一点王法存在吗！” 没错，他们来辉煌堡，正是为了调查此地的“邪教暴乱”事件。 半个月前，关于新大陆这边的新闻陆陆续续流传开来——不少从辉煌堡逃回来的商人和贵族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场关于地方势力谋反的消息，有歹徒打着肃清邪教的旗号，对辉煌堡的有钱人展开了惨无人道的清洗和掠夺。他们的武器先进，实力极为强大，连城卫军也不是对手，李奇昂伯爵更是被杀死在自己的城堡中。 这个消息可谓骇人听闻，瞬间就在旧大陆掀起了舆论浪潮。许多公司亦停止了对辉煌堡的商业往来，生怕自家的货船给这帮匪徒给扣住。联络通道的骤减导致言论飞速发酵，加上那些逃离者言辞凿凿的控诉，辉煌堡仿佛一时成为了王国的法外之地。 王室有些坐不住了。 倒不是因为民间对这事有什么看法，而是王国各地的贵族富商都开始上书抗议。毕竟在传闻中，有爵位、有头衔的贵族，居然在新大陆遭到了有预谋的屠杀，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暴行。根据律法，只有王室才具备剥夺一名贵族性命的资格，如果传闻属实，这群歹徒的行为已经和邪教徒无异，必须出重拳惩治才行。 只是军队不动则已，一动则是钱币无数，王室总不可能因为一些单方面的流言，就将海军舰队整个派到辉煌堡去。何况军队集结、备战也需要时间，所以上面的人决定先派出一支调查小队，在五艘战舰的护送下进入辉煌堡，以查明真相。 而法瑞兰，就是这支小队的一员。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调查四人组 “你怎么看？”侦探看向莱恩中校。 后者是这次行动的领头者，平时也深受皇室器重，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是队伍中最高的一个。 莱恩却显得有些意外，他思索半晌后反问道，“你刚才提到了一个叫珊黛拉的人？” “对，根据人事记录，她应该是李奇昂伯爵的防务官，也是辉煌堡军队的总指挥。难道你认识她？” “算认识吧。真要算下来，她应该是我的后辈。”莱恩略微有些得意，“当然了，军校里那么多人，我也不是谁都记得的——当时她是新人里的佼佼者，还有人拿她跟我比较，说她会是下一代宗师级别的战士。” 法瑞兰已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杰出的新人没能留在王室军队，而是被调往偏僻的新大陆，说是防务官，实际上也就是领主的打手，比起如今已是中校的莱恩.克里，几乎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了，为领主干活也不是毫无晋升空间。 城市规模越大，城卫军亦得跟着扩编，如果能独领领导一支两三千人的军队，放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忽略。如果领主阔卓，领地又富饶的话，出去单干说不定比留在军队里更好。 可现在辉煌堡连领主都没了，那对珊黛拉来说无疑已是最坏的情况。 “那家伙怎么能跟你比。”杜林爵士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为领主而战的防务官，结果领主死了她还苟活着，甚至跟那个什么什么教……” “乐园教。”法瑞兰提醒道。 “对，跟乐园教搅在一块，还审判起贵族来，她哪来的资格！依我看，她已经严重违反了王国律法，抓回去判处绞刑都没问题！” “前提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乐园组织是真邪教。”莱恩摇摇头，“以我对她的了解，我不认为珊黛拉是一个会投靠邪教的人。至于领主的死，我想可能也另有隐情。不知祭司小姐对这个教派有什么看法？” “没有。”卡洁丽娜简短的回答道。 “……”大家等了片刻，也没等来她的下文。 这让中校略有些不满，“我似乎听人提到过，最近旧大陆出现了一批新的邪神崇拜者，有没有可能乐园也是其中之一？” “可能性不大。” “你不能简单说说理由吗？” 卡洁丽娜扫了他一眼，“你自己都说了，珊黛拉小姐不会为邪教徒效力，那么为何还要怀疑乐园是邪教的可能？” 现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法瑞兰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我也觉得乐园教应该不是什么邪教，虽然许多有钱人都逃离了这里，但城市的秩序依旧存在。至少我在酒馆里看到的情况，表明辉煌堡并没有完全瘫痪。邪教应该做不到这点。” “咳咳……你说的有点道理。”莱恩也趁机下台阶道，“那他们就是打着消灭邪教口号的歹徒咯？” “这个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什么矿场浮空，神明打击之类的传言，实在过于夸张了。”侦探点点头，“不过我们才刚到此地，不急于立刻下结论，再多打探几天，掌握了切实的证据再回报更好。” “明天我去拜访一趟珊黛拉吧。”中校决定道，“既然有熟人，打听消息肯定要比自己到处逛来得快。” “可是她会认出你来吧？万一她想对你不利的话……” “她不会的。”莱恩颇有自信道，“我在军校时人缘极佳，也很受后辈的爱戴，她就算和我走上了不同的路，也不至于坑害我。何况我们代表着王室，只要面对的不是毫不讲理的邪教徒，其他人都能谈一谈。” 法瑞兰挠了挠头。 他倒是能理解对方的自信从何而来，金色的头发、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眼瞳，还有那平易近人的性格——相较其他贵族——以及爽朗的笑容，放到军校里绝对是一个相当受欢迎的男性。 听说他被王室看重，也是某位公主的缘故…… 但不可否认中校的后半句话确实没说错，哪怕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会顾忌王室的力量。何况对方本身实力已越过宗师级门槛，没个十几名高手还真别想制服他。 想到这里，法瑞兰同意道，“行吧，那就这么办。你们呢，明天有什么计划吗？” 他问的自然是房间里另外二人。 “我需要拜访一趟当地的神机教会。”卡洁丽娜的回答依旧简短。 杜林爵士叹气道，“我就待船上好啦。这儿毕竟情况不明，我可不想给暴乱分子给宰了。” 调查队四人中，只有他是可能要长期待在辉煌堡的——上面派个爵士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李奇昂.奥拉真的没了，那他大概率会是新的辉煌堡领主。只是具体的册封仪式和程序要走个小半年，所以先让他来这儿熟悉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既然如此，我们早上分头行动，到傍晚时回海鸥号汇合。如果等到天黑还有人没回来，那我们就让护航舰队靠过来，亮明身份找人。莱恩阁下，这样做没问题吧？”法瑞兰特意最后问了中校一句。 “我觉得不错，那就照此实行吧！”后者应道。 …… 次日，法瑞兰先去了一趟城东头。 他得确认这儿是不是真的在处刑贵族。 等到了东门外，侦探不由得微微吸了口凉气——郊野边的绞架上还真挂了十来个人，远远就能闻到尸身腐败的臭味。并且他们身上居然还穿着衣服，尽管已经和腐化的躯体贴在一起，不过依旧能从轮廓判断出来是礼服样式，而普通的死囚是不可能穿这种衣服受刑的。 这可真是犯了大忌。 辉煌堡的事情恐怕没法轻易了结了。 法瑞兰缓缓走到绞刑架下，忽然发现每个死者前方还立了块牌子，上面竟然书写着他们所犯下的罪行。 「夏格特.费米，爵士，连环凶杀案发起者之一。资助、配合因果教作乱，犯有禁忌、谋杀、非法监禁等十一项罪名，判处绞刑。」 「马里夫，高天矿业公司矿场主任，因果教教徒。对公司矿工犯有谋杀、强奸、虐待等九项罪名，判处绞刑。」 「杜厄立，高天矿业公司聘请学士……」 还真是打着对付邪教徒的幌子在行私刑之事啊……侦探从背包里取出一块秘法神器“留影仪”，将眼前的景象记录下来，以便日后当作证据。 但不知为何，昨夜在酒馆里的那番畅聊始终徘徊在他脑海中。 人们一边灌酒一边吹牛打屁，这在哪座城市都一样，明明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却觉得印象格外深刻。 特别是提及大爆炸和神明出手相救时，那些人的神情不是吹嘘时常见的张扬或故弄玄虚，而是带着一丝敬畏乃至崇拜。 法瑞兰不由自主的望向东北方向。 高天公司的矿场就在那边……要不，去实地看看好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后辈 莱恩原以为珊黛拉会在城卫军驻地中办公，但打听下来的结果却发现她的工作地点已经搬迁到了法福街的一栋住宅里。 他还向几名驻地士兵确认了一遍，得到的回答都一样。 “那里是乐园教开设的一处便民服务中心，珊黛拉大人在那儿担任首席顾问，白天时间基本不会回来。” 这个看似寻常的回答令莱恩内心震惊不已，站在街上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她可是辉煌堡的防务官啊，肩负着保护整座城市的重任，怎么就去别人那里当顾问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防务官不属于贵族，但它是一种特殊的头衔，比普通人要高出好几个档次，平时就算小贵族也很难请得动，何况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教会？ 如今领主死了，她更应该克己自省、管好城市，争取将功赎罪，怎么还做起了兼职？ 难道数年不见，珊黛拉已经堕落到了雇佣兵的地步？ 复杂的情绪冲击着莱恩的脑海。 本来和他相比较的人最后没能取得他的成就，这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可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后辈彻底沦落，毕竟对方曾经是军校万众瞩目的新星。 不解归不解，面还是要见的。 他又只能转头前往法福街。 一路上，莱恩看到许多民众行走在街头，脸上丝毫没有紧张、惧怕或茫然的情绪，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虽然偶尔会驻足交谈，但大部分都还是在匆匆赶路。这很正常，放在任何一个人口近百万的大城市里，都可以看到类似的景象。 然而放在辉煌堡就不那么正常了！ 这里可是经历过了一场巨大的动乱！那些逃回旧大陆的贵族和商人说的话可能半真半假，可他们丢弃的财产家业绝不会是假的，他们狼狈不堪、四处借债的样子也是被许多人目睹过。 这些人一旦走了，公司必定会陷入停摆。没了公司，哪来的那么多工作岗位？发不出薪水，民众就会闹事，所以他想象中的辉煌堡必定是萧条、混乱的。街上应该到处都是无业游民；仍有积蓄的市民则会闭门不出，以防遭遇抢劫；各路黑帮层出不穷，为争抢实力地盘互相砍杀。 但这些景象他一个都没看到。 大家似乎根本不知道领主已经死了、许多有钱人都逃离了一样，继续过着原本的生活。 这种怪异感在莱恩见到法福街的便民服务中心时达到了顶点。 什么服务中心，那压根就是一栋有钱人的豪宅！ 他不知道这宅子之前属于谁，但现在肯定已经属于乐园教了——为了方便人们进出，他们把外面的铁栏杆拆了个七七八八，前庭草坪也被碎石填平，连房子的墙壁都被锤出了好几个入口。 这么做跟土匪有什么区别？莱恩很难想象一名军校优等生会跟这类人同流合污。 另外聚集在此地的群众也着实有点多，莱恩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听到不少关于“工作”、“薪水”的聊天，好像是在谈论哪份活更赚钱一样。 见鬼，不是公司都跑没了吗。 他利用自己高超的身手穿过人群，走进这栋豪宅中，很快便找到了珊黛拉的位置——倒不是捕捉气息之类的高级技巧，而是写着珊黛拉名字的铭牌就挂在二楼的房门上。 莱恩在门外倾听片刻，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用蛮力拧开门把手，瞬间闪入门内！ “谁！”珊黛拉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拿起了桌边的短匕。看到闯入者的模样，她忍不住一愣，“你是……” “莱恩.克里，帕顿军校第五十四届毕业生！”他关上门后立正身体，握拳在胸道。 这是校园里常用的打招呼姿势。 珊黛拉呆了好一会儿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哈……哈哈……还真是你。”她也同样握拳道，“珊黛拉.艾伦，军校第五十六届毕业生，见过前辈。” 太好了，她果然记得自己。 莱恩也放松了许多。多年没见，珊黛拉和以前的变化不大，就是着装让他有些意外——她以前在军校里通常都穿着制服，外出作战时也披着盔甲，但现在她却穿了一件常服，还是连衣裙款式的，让其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莫大改变。不得不说，她现在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莱恩又将目光投向房间其他地方——这儿很明显跟军事搭不上边，无论是桌上还是地上都堆着大量卷宗、档案和卷轴，活像是一间小型的藏书库。 “这里挤了点，要不我们去下面的大厅坐坐？”珊黛拉主动开口道。 “不了……这儿就挺好，我站着都行。”他连忙否决说。 “唔……”对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偷偷摸摸进来，还不想被其他人注意到，看样子你不是来辉煌堡旅游的。” “谁敢来辉煌堡旅游啊，你不知道这里在旧大陆的风评都快变成——”说到一半莱恩忽然闭上嘴，这不就承认自己来此地是别有目的了么？ 不过他转念一想，倘若要从珊黛拉身上获取情报，表明自己的身份是必须的，因为任何一名军校出来的毕业生，都会对王室产生天然的尊敬与爱戴，“是大王子殿下让我来的。委派令没有带在身上，不过你随时可以跟我去看。你应该知道，许多贵族和商人都从辉煌堡逃走了吧。他们称这里发生了大规模屠杀以及专门针对有钱人劫掠的恶性事件，甚至有不少贵族遇害。此消息在旧大陆引起了轩然大波，我就是专门来调查这件事的。” 令他惊讶的是，珊黛拉提到这些人时眼神陡然变得冰冷了许多。 “我确实知道。可惜那帮人跑得太快，没能将他们全部绳之以法。” “等下……一般商人也就罢了，有贵族身份或对等头衔的人领地是不可擅自判决的——” 莱恩还没说完，珊黛拉就打断了他的话，“律法第6大项重罪栏目，第25号新修正条例：凡涉及邪教活动的，身份和头衔皆不能免罪，也不得拥有豁免权。换而言之，只要证据确凿，任何领地的执行机构，都可以对这类罪犯判罪。” “呃……”这倒把莱恩给问住了，问题顿时又回到了原点——难道酒馆里大家吹嘘的故事都是真的？是贵族招来了邪神，还差点毁灭整座城市，乐园教才是那个力挽狂澜的“幕后英雄”？ “也对，这边的事情旧大陆只能知道个只言片语，你迷糊实属正常，让我从头跟你说一遍好了。”她指了指桌边的一张小凳。 “全说给我听？乐园教那边没问题吧？” “你一个打听消息的人反而在担心我泄密？”珊黛拉又笑了起来，刚才流露出的那股肃杀之意仿佛只是错觉。“放心吧，他们早就预料到旧大陆会派人过来，对接的人恰好也是我。既然来的还是前辈，那我更得好好说明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净化之地 后辈的讲述没有酒馆里的顾客那般兴致高昂，手舞足蹈，她用很平静的语气述说着一切，哪怕每一句都能让莱恩震惊不已。比如贵族谋划的连环杀人案，比如大公司把矿工当成试验消耗品，又比如她在城卫军驻地遭到袭击，差点命丧当场。 至于消灭邪神的部分，她甚至没有为城卫军拉上一份功劳，似乎从都到位都是乐园教包办了一切。 听完之后，莱恩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如果珊黛拉说的一切属实，也就意味着邪教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渗入这座城市了。 “……那现在谁在管理这座城市？”他将信将疑的问道。 “没有人。”珊黛拉耸肩。 “没有？” “对，至少名义上没有。其实想想也没那么奇怪，国王陛下会天天过问王国的情况吗？领主也是一样，如果一切都欣欣向荣，那他一年里除开管管税收也没别的事可干了。” “怎么可能欣欣向荣！？贵族和商人都跑了，谁来经营公司，谁给城市里的人发薪水？”莱恩只觉得匪夷所思，对方的话完全不符合常理！ 珊黛拉轻叹一口气，“其实我也想过跟你一样的问题。但事实证明，我还是小看了朝先生。” 朝先生？ 这是乐园教头目人物的名字么？ 莱恩将其记在心里，“怎么说？” “他根本没给那些有钱人赎罪的机会。乐园把勾连邪教的家族和公司全部查抄充公，然后换了一批人来经营。”珊黛拉感叹道，“你看到楼下那些排队的人了吧？他们就是来便民处找工作的。如今采矿、医药、制造三大行业都已重新整合，由乐园主导，他们称其为……国有化，但我猜这个国跟王国应该没什么关系。” 教徒一般信仰的是另一个国。 「神国」。 在莱恩听来，这不是妥妥的侵吞私人神圣财产吗！要是传回旧大陆，绝对又会引起一轮轩然大波。 更难以置信的是，对方似乎还挺认同这种做法来着。 她对王国律法已经淡漠到这种程度了？ “你得跟我回旧大陆。”莱恩忍不住说道。 “去做什么？” “当然是作证人。你身为辉煌堡防务官，有义务向王室说明真相。”他在心中估摸了下，如果对方说的一切都是真话，那么大概率是可以轻判甚至免罪的。至于乐园教……先得判断它是否为后神崇拜组织，神明是否经常回应祈求，再考虑如何处置。不过侵吞的这些财产肯定是要还回来的，哪怕它们前主人真的投身了邪教，财产也应该归当地领主所有。 “可惜我已经不是防务官了。”珊黛拉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另外我辞职后，城卫军也解散了。” “什么？”莱恩惊讶道，“解散？” “没错，我的人大部分都死在了灰丘矿场，以城卫军的储备资金根本没法支付起这么多的抚恤金。之后乐园找到我，跟我谈了笔交易，那就是我来审查并宣判那些有邪教有勾连的犯人，他们来出这笔钱，还会照顾所有牺牲者的家庭。”她淡淡的说道，“看到房间里这些档案了吗？这就是我现在干的事情。至于城卫军驻地……听说要改成新警局，这样也挺不错，至少逃过一劫的那二十来位兄弟可以有个去处。” “乐园是想借用你的名望。”他果断指出。 “那又如何？我的名望可换不到这么多钱。” “可你以后怎么办？这事总不能干一辈子吧！”莱恩不免有些激动。 看到对方投过来的讶异眼神，他才意识到说话有些用力过头，“咳咳……我的意思是，你再怎么说也获得了大师级头衔的战士，做文职简直是浪费自己的天赋。” “谁知道呢，也许以后我会转行去当个佣兵或冒险者吧。”珊黛拉不以为意道。 “你再考虑下，现在回旧大陆，你还是军队的一名将领——虽然可能被降级，不过那也比佣兵要好得多。” “谢谢你的提议，但我仍想保持现状。”她礼貌的谢绝，“需要我帮你联系乐园教吗？还是说你想继续隐瞒身份，在城里多看一阵？” 该死，她把自己的心思都看出来了。 莱恩只能被动回道，“不，有需要的话，我会自己联系他们的。” 珊黛拉再次露出浅笑，“那么叙旧先到这儿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恕我不能奉陪了。” …… 法瑞兰坐着观光马车，一路向矿场方向前进。 车上除外他以外只有两人，从穿着打扮来看，似乎还是本地居民。 “各位，接下来我们即将进入灰色地带，这儿原本是普通人难以涉足的禁区，如今却——” 导游刚说到一半，便被一名乘客不客气的打断道，“行了，你闭嘴吧，老是这一套说辞，我都听腻了。” “对啊，反正这又不是真的观光车，其实要不要导游都无所谓。”另一人附和道。 “怎、怎么能不要，这车上不是还有一名外地游客吗！”导游急道。 见三人都望向自己，法瑞兰连忙装出一副友善的神情，“我怎样都行，你们高兴就好。不过话说回来，我坐的难道不是观光车？它出发地的招牌上明明写着的是‘奇境观光公司’啊。” “嗨，最近都没几艘货船靠岸了，哪还有什么旅游客人啊。一天下来见不到十个，光做你们的生意岂不是要饿死？”导游也懒得装了，一屁股坐下来抱怨道。 “那公司是不是快倒闭了？” “这倒也不至于。乐园教说是要在郊野搞大开发，参合的那些人总不能走路来吧。”导游说道，“比如跟你同车的这二位，应该就是要去矿场碰碰运气的。” “什么运气？”法瑞兰好奇的问。 而两人却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作为外来者，他自然不便多问，因此只能将注意力移向道路两边的风景。法瑞兰虽然是第一次来辉煌堡，但却不是第一次踏足新大陆。之前他受鸢尾花男爵的邀请，前往新月城侦破一起偷情案时，就见过新大陆的样貌。那如实体般存在的雾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上新月城的月耀石柱规格不大，驱散迷雾的效果也相对有限，有时雾气边缘甚至会和城墙重合在一起，可谓压迫感十足。 辉煌堡似乎就要好上许多，出城这么远依旧是一片晴朗，尽管远处的丘陵看上去颇为荒僻，但至少能用眼睛看清前方的道路。 “对了，雾区离我们还有多远？”法瑞兰随口问道。 两名乘客对视一眼，接着哈哈大大笑起来。 这一笑直接把他给笑蒙了。 自己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片刻之后，一人笑着摇头道，“我早就说了，你们该死的招牌得赶紧换一换，新大陆的游客就是冲着迷雾来的，现在雾都没有了，你还挂着那招牌不是骗人吗！” 雾……没了？ 见法瑞兰发愣，另一名乘客拍拍他的肩膀，“伙计，我们此刻已经在雾区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火的证明 导游咳嗽两声，“所以说嘛，路上有个讲解的人还是非常有必要的，你们听腻了不让我说，结果不就让这位先生误会了吗？现在想看雾墙的话，那得去杜雷环才行了。” 法瑞兰回想了下才反应过来—— 难道对方之前说的“普通人难以涉足的禁区”指的就是迷雾地带！？ “这雾……是怎么没的？” “不知道，有人说是大爆炸炸的，也有人说在大爆炸之前就消散了，总之矿场飞起来的那一刻，整个辉煌堡都看得清清楚楚。” 酒馆里吹嘘的酒友居然都没提过此事！ 法瑞兰哑然——他原本以为是这座城市的月耀石柱特别巨大，才让迷雾退避三舍，没想到情况和他想的截然相反。 让迷雾消失可绝对是大新闻，比辉煌堡叛乱都大的那种！辉煌堡只是新大陆的一座据点城市，而新大陆……那可是一片广袤的大地啊！ 如果把这片陆地上的迷雾全部清除，那王国又能收获多少疆土？ “那个乐园教没提到这点吗？” “伙计，他们要是提了，我还会说不知道吗？”他对面的那名乘客朝西边努努嘴，“看，乐园教的人。” 法瑞兰循声望去，只见灰褐色的荒野上分散着几十个奇怪的人影。他们似乎穿着一套纯白的衣服，将身体、手臂和双腿都包裹其中，头上还带着全覆式的玻璃面罩，仿佛空气中弥漫着致命的毒素一般。这些人在地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蹲下挖个土，装进身边的袋子里，看着就十分怪异。 “他们在做什么？” “也许是某种与神明沟通的仪式？我想说的是，他们本身就十分神秘，所以连他们都不透露的东西，那整座城市都没人会清楚。” 导游插话道，“不过我听说这儿会变成新的农田，亩数非常大，便民中心已经在招人了。” 哈……他们连农民也要招募吗？ 法瑞兰暗自嘀咕，该不会是佃农制度的变种吧？ 这年头去工厂打工比当农民好过多了，如果拿不到地，谁还会傻乎乎的给地主打工啊。 “噢，这事不是上了报纸吗？”然而法瑞兰身旁乘客的下一句就再次让他目瞪口呆，“据说工资相当高，比进工厂还高三成，就是首批只要五百人，得竞争上岗。” 他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来了辉煌堡才发现，这里简直处处透露着怪异。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车夫勒停马匹，“各位，我们到矿场了。” “多谢啦！”两名乘客交完钱后跳下车就朝荒野走去。 法瑞兰还在四处张望，“矿场在哪？” “你再往前面走两百米，登上那个小山坡就能看到了。”导游搓搓手笑道，“那儿有看守，我们去了容易被抓，所以只能把你放在这儿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不进入矿区，他们是不会管你的。” 法瑞兰颇为怀疑，但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我回去时怎么办？” “五点时有一趟列车，你可以坐那个。”导游向他挥挥手，“那么……祝你观光愉快！” 见马车掉头返回，他只能独自走向不远处的小山坡。 这段路程并没有花费他太多功夫。 五分钟后，法瑞兰就登上了坡顶，也就是这一瞬间，他被眼前宏伟的景象震慑住了。 山坡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宽度足有数公里长，它不断向下延伸，底部几乎一片漆黑，很难一眼看出它究竟有多深。 而这坑洞的侧壁上，可以看到上百处断裂的矿道与铁轨，显然在这个大坑形成时，这些密密麻麻的矿道还是一个整体。深坑四周洒落着许多巨石，其中一块足够近百米高，人站在它的面前就好像蚂蚁一般！如此庞大的石块，显然不是人力所能开凿的，何况它们的分布是那样突兀，就好像有人将它们捧到空中，再随手丢下来一般！ 「邪神的力量让矿场升空，大地变成赤红色……」 「乐园之主招来新生太阳，将浮空之山轰成齑粉……」 「辉煌堡被照亮得像雪地一样，冲击波让门窗破碎，砖瓦乱飞……」 酒馆客人们杂乱无章的话语再次浮现于他耳边。 最初听到时，他根本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 但现在，这些浮夸的描述突然具现起来，它们有的组成碎石，有的组成深坑，有的组成浮岛……一个足以遮天蔽日的飞天矿场出现在法瑞兰脑海中，接着它在极亮的火光中碎裂，坠落，直到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感到寒毛都竖了起来。 对了……火光！ 如果当时的爆炸真像太阳一样灼热，那么附近应该有灼烧的痕迹才对—— 法瑞兰低下头，很快便注意到一个不寻常的迹象，那就是脚下山坡迎着大坑的一面呈现出褐黑的色泽，几乎看不到太多植物残留，而他背后的那面小坡则依旧有不少杂草存活。更直接的证据在于巨坑，他发现坑边有一块区域在阳光下发出微微光芒，像是在泥土里镶嵌了一面玻璃，而脑袋里的学识告诉他，那是土地里的沙子被融化后所形成的结晶，哪怕是在专门烧制玻璃的窑子里，也得一两千度高温才行。 ——酒馆里的人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这个结论让法瑞兰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悸。 莫非神明真的亲临过这片大地，并亲自阻挡了邪神的入侵？ 此地同样有乐园教的白衣人在。 他们在坑边立起了铁丝网，似乎不想让任何人靠近这个区域。另外还有一群海卫人正在开采附着在那些碎裂巨岩上的辉石矿，比起此前的深入地底，这些珍贵的矿石如今变成了露天矿脉，只要搭个脚手架平台就能将它们敲下来收入囊中。 不过奇怪的是，法瑞兰在一块巨岩上看到了两种颜色截然不同的辉石矿脉，深深陷在岩石中的为幽蓝色，应该是辉煌堡最多产出的矿物。而另一种则如血渍般暗红，甚至有些发黑，它们覆盖在巨岩表面，有的呈波浪状，有的似溅起的水花。不过当矿工的铁镐敲在这些红色晶体上时，清脆的铿锵声表明它确实是一种坚硬的矿石。 谁都知道，辉石矿相当稀有，能发现一种就不错了，这种双色伴生的矿型他之前别说见过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就在他打算找条路滑下小山坡，靠近矿坑边缘再仔细观察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法瑞兰刚回过头来，便看见一杆火枪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被捕 “把双手举起来！站在原地别动！”持枪人大喝道。 如果只是一个人，法瑞兰肯定不会乖乖就范——他虽然远远不如中校那么能打，但至少也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放倒一个普通人还是不难的。问题在于，对方并不只一个，这似乎是一支巡逻小队，除开持枪警告的那人，另外四人也围拢上来，从好几个方向盯住了他。 他一眼就看出，这群人全是新手。 四面包围看似无路可逃，可真要开火的话很容易误伤队友，他若是选择往第一位持枪者身上撞，其他人未必能找到安全的射击机会。 不过法瑞兰还是乖乖举起了双手。 他并不想去赌这个可能。 何况他已渐渐开始相信，乐园教并不像那些逃离贵族所描述的那般不堪。 见他投降，为首者放下枪口，拿出一副手铐将他拷住，接着搜起身来。 法瑞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包、笔记本和钢笔被摸索出来。 “没有发现矿石。” “是吗？他可能还没找到，先带回去关起来吧。” 那人将他携带的东西统一装进一个布袋里，随后粘上封条，“现在我们要把你带回辉煌堡拘留所，如果你不是邪教分子，那么明天就能放出来。至于你的私人物品，也会在释放时返还——前提是你好好配合，明白了吗！” “等下，你们是城市警察？请问我违反了哪条法律，连在野外逛一逛也要被逮捕？”法瑞兰抗议道。 “这里是禁区，任何人不得靠近，无论北边还是东边道路都设置了警告牌，报纸上也刊登过警示信息，你还装不知道？若是真不知情，为何会故意从南边迂回，走这条不为人知的丘陵小道？”扣住他的人冷笑。 该死，自己被那个观光公司坑了！ 法瑞兰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他也知道搭车的另外两人是干什么的了……浮空矿山被炸碎时，坠落的石块飞得到处都是，而那上面可能会残留着些许辉石矿脉！那两名乘客是特意来此地淘矿石的！ 观光公司的马车压根就没有走大道，因为自己只是被随手捎带上的！ “不好意思，这是一个误会！我是从旧大陆来的，刚到辉煌堡没多久，不知道你们的规矩……” “是吗？那更得好好检查下你是不是邪教徒了。”对方不为所动道，“别做无畏的挣扎，如果你没有嫌疑，拘留所的人是不会为难你的。我们出发！” …… “今天又抓到五名偷矿者？” 太阳落山之际，朝阳也听完了薛泉的例行汇报。离爆炸过去已经一个月了，偷矿事件依旧没有杜绝。好消息是，一开始蜂拥前往灰丘矿场的居民有数万之多，经过圣堂卫队的围追堵截加上报纸的大肆宣传，如今终于将这个数字降到了个位数。 倒不是他舍不得辉石矿卖的那些钱。 矿场作为沙皇炸弹的首要轰击目标，其碎块自然也沾染了放射性物质，哪怕氢弹比原子弹要“干净”许多，其冲击波依旧会携带着引爆核弹的裂变产物。如果沾上放射物质的辉石矿被普通人带回家珍藏，那无疑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更别提最初想去郊外“淘金”发财的有几万人。 “行吧，还是按老方法办，先让雷斯克检查下他们之中是否存在邪教徒，然后罚款放人。”朝阳无奈的耸耸肩，“以后这种事你也不必跟我提了，自己处置就行。” “如果我来负责，前期的处罚肯定不会这么轻。”薛泉笑道，“看得出来，朝先生所代表的乐园是个待人相当宽容的组织。” 呃……实际情况跟这个说法稍稍有点误差，朝阳心中暗道。自从挫败因果教的阴谋后，他发现城市里的白光数量突然有了大幅上涨，现在不光是圣堂修女，连城北郊外八旬的老奶奶都知道了乐园之主的存在。尽管他在这一战中投入了大量愿力，特别是复刻衔尾蛇和军用越野车时，消耗愿力达到了一万点以上，可如今这部分花费不仅全部补充回来，还盈余了许多。他现在握有的愿力已超过十万，并且还在以每天两到三千的速度递增。 换算成寿命的话，差不多是七年。 信徒变多显然是件好事，或者说他在对付邪教一战中不遗余力的投入大量愿力与人力，除开想要守住辉煌堡这个基本盘外，另一大目的正是为了扩大乐园影响力。但尴尬的事情也随之发生，朝阳发现那些偷矿的、犯法的民众，头顶同样有白色的丝线存在。 换而言之……他们犯禁归犯禁，照样可以是乐园的信徒。 甚至圣堂卫队在打击老城区黑帮时，还在他们藏身的巢穴里找到了新打造的黄金拱门徽记——而这正是民间流传的乐园之主的象征。 这就很让朝阳难办了。 愿力盈余归盈余，但对这些每日都能提供零星愿力的“信徒”判重刑？那未免也太浪费了点。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把现代法律的那套逻辑搬了过来——刑罚是为了干预犯罪，而非惩罚犯人，只要没有犯下严重罪行的，如杀人、放火、抢劫、强奸等，基本不会被判处死刑。 代价就是原本的警局牢房瞬间人满为患，他只能将东郊的黑钢营地改造计划提上日程。 不过这种做法在其他人眼里却变成了乐园教宽容的证明。 收获的愿力在新律法颁布后又增加了许多。 因此面对薛泉的“夸奖”，朝阳决定不予回应，“考察团那边呢？对异世界的考察有什么新发现吗？” 经过与因果教这一战，他对邪神的力量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它们仅仅在天空撕裂一道口子，还没有真正降临，就已能对世界造成巨大影响，这份威慑力不可谓不惊人。沙皇炸弹这招只能用一次，加上秘法神器对历史的改变效应，让他意识到应该尽快提升乐园的自身力量，而不是把所有底牌都压在衔尾蛇和过去的核试验上。 要说乐园最大的优势是什么，那无疑是背后靠着的地球了。 考察团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组建的——由于双方一拍即合，整个计划推进得相当迅速，不到一周时间，首批开拓人员大名单就定了下来。朝阳还特意在地球待了十多天，以缩短两边的时间差距。当然，他也利用这段间隙，将所有考察者的底细都摸了个遍，确保自己能准确掌握考察团的科研动向。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开发 “有趣的东西还不少，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世界是由微观粒子组成的吧。”薛泉找来张椅子坐下，“目前能发现的最小粒子是夸克，但这个最小不是观察得到的结果，而是禁闭现象阻止了我们的继续细分。你听说过夸克禁闭吗？” 朝阳点点头，这些知识不是常识，但也不算太生僻。简单来说，如果把组成粒子的两个或三个夸克看作是小球，那么施加外力将其中一个小球拽下来的能量，会瞬变成两到三个小球，补全原本缺口的同时合并出新的粒子。能量与物质的相互转换在这个尺度下几乎成为了一道屏障，使得夸克没办法单独存在。 找不出独立的夸克，也意味着它没法再被细分下去。 “而我们在这边采集到的一些物质样本，在更大尺度上就遇到了类似夸克禁闭的屏障。它们在原子层级就已经无法观测，好像有一种特殊力场干扰了设备，这是研究人员从来没有见过的现象。这让我不禁想起了一种东西。”薛泉看向东北方向，“覆盖在新大陆上的迷雾。” “哪些样本有这个问题？” 朝阳如果想查的话，自然也能查到结果，但现在有个人能整合汇报显然更加方便。 “你们应该能猜到。辉石、人造奇构、灵灯、裂隙喷出的凝固物都有这个特征。”薛泉如实回答，“至于石头、沙子、铁器之类的东西，其微观结构基本和地球一致。” 换而言之，这个世界存在两套微观结构，而且能互相兼容。 很有意思，但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这都是基础研究，应用层面上呢？”朝阳更想知道实用性项目的进展。 “据我了解，研究院对蒸汽核心这种人造奇构的拆解与复刻，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薛泉笑道，“它确实需要具有天赋的人才能制作，缘由我们暂时无从得知。目前在北府筛选的十万人里，已找到两名适格者，所以我猜样机应该很快就会被开发出来。” 这个回答让朝阳颇为满意。 一台蒸汽奇构听起来似乎派不上什么大用，不过对它稍有了解的人就会明白，这玩意蕴含着多大的潜力。首先其核心可以自发生成蒸汽，也可以将水转化成蒸汽，但它没有一个明显的加热过程，水就像是被突然赋予了大量能量而瞬间沸腾，核心本身却不怎么发热。这意味着它的启动速度远比纯机械结构的蒸汽机要快得多，在雷斯克、崔贞恩这样的人手中还能省去水箱，结构也可以大幅缩小。 而一个可以小型化的热机，本身就相当具有竞争力。 朝阳怀疑它没有被广泛用在个人交通工具上，比如蒸汽摩托、蒸汽汽车等等，纯属是资本家的贪欲所致。因为一台蒸汽奇构的价格实在太贵了，以当地人的平均薪资来说，不吃不喝十年才能攒出一台，只有公司和贵族才买得起这种商品。 当然，人造奇构的最大优点还是可以“资源本地化生产”。地球世界的产品固然成熟，但将它们拉到这个世界来却代价高昂，比如一辆汽车直接复刻大概消耗300-500愿力，拉一辆汽车过来却要翻个四五倍。十万愿力看似富足，也经不起如此浪费。毕竟工业品的特点就是物美价廉，从地球拉成品反而是本末倒置了。 “若是我没理解错的话，乐园目前最需求的是农业机械对吧？”薛泉又说道，“虽然摸透核心后一切都好说，不过工厂建设和生产都需要磨合，前期产量应该不会太富余。” “没错。”朝阳点点头，薛泉确实很聪明，或者说他背后的参谋团队很善于以小见大。 这一个月时间里，他对辉煌堡已经有了一个总体规划，如果想收获更多愿力，首先最重要的解决城市百万居民的生存问题。通过抄没贵族、商人的财产，如今乐园手握大量资金，还完全掌握了城市的开发权。利用这些资金，加上考察团提供的专业人士，过去提供岗位的公司企业不仅没有倒闭，反而运行得更加顺畅，大多数居民甚至感受不到这其中的变化。 不过粮食却没办法凭空变出来。 辉煌堡一直是一座孤悬于海外的港口城市，绝大多数资源都依赖旧大陆，特别是小麦、土豆、玉米等主粮。如今市场上放出的食物全是库存品，而城市的储粮库最多还能再坚持三个月。 理论上来说，海上运输一旦中断，辉煌堡的居民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因为在迷雾笼罩的区域，在雾墙边缘活动随时都有可能受到雾中生物的袭击，加上郊野空地就那么大，产出理所当然少得可怜。 但现在不一样了。 因果教的仪式消去了迷雾，而雷斯克始终没有吹响那支迷雾号角，这使得辉煌堡周边出现了大量无雾地带，只要经过开垦，它们无疑都能成为上好的田地。 一片足以养活百万人的农田。 “只要这边方向能定下来，设计方面不成问题。”薛泉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上面也提了一点新的需求……” 朝阳挑眉，“我之前就说过，契约达成的前提是双方认可，你应该清楚加码的后果。” “当然，这事可以谈，并不是什么硬性的条件。”他摆摆手，示意朝阳稍安勿躁。“我们充分尊重乐园的决定，但合同也是可以增添附件的，不是么？” “既然如此，那你说说看。” “其实很简单，如果这边发现了新的寄生之种遗骸，我们希望乐园能将它转移到地球世界。” 寄生之种……指的是那些死后不僵、身体里长出黑色布条的盆栽邪物。因为像触手般的黑须颇有些像是寄生生物，加上因果教内部也将其称为“种子”，所以才有了这么个正式名称。 而它们的遗骸，显然就是指那些布条了。 “这东西很特殊吗？” “跟之前的辉石一样特殊。它在吸收足够电能后可以随磁场改变自身性质，从十分柔软转为钢铁般坚硬。”薛泉解释道，“这个响应过程相当迅速，几乎只需要几微秒，跟它在实战中的表现十分相似。这种独特属性对辉煌堡来说没什么用处，但在那边却拥有相当广泛的前景，所以我们希望把它当成像辉石一样的资源，纳入交易范围。” 这点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无论是将这边的实物带回地球，还是将那边的东西带到异世界，消耗的都只是愿力。目前他们收缴的黑布条遗骸都来自于决战前一晚的城市暴动，加起来也就十来根左右，对朝阳而言并不算太大的负担。 他双眼微闭，假装在与组织沟通，过了十多秒后才点点头，“乐园同意了。下一批矿石发出时，会捎带上这些东西。不过如果这些黑布带在之后的研究中发现对乐园有用处的话，必须优先供应乐园使用。” “没问题。”薛泉爽快应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曾经的搭档 …… 原城卫军驻地的监牢中，法瑞兰正不停的用鞋底敲打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放我出去，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头领！” “你们是乐园教的人吗？请问管事的是哪位？” “喂，你们倒是回句话啊！” 可忙活半天后他失望的发现，这座半埋于地下的监牢压根就没有人看管。狱卒把他推进牢里锁上门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监牢里也不见有人巡逻，仿佛这里的看守们完全不在乎他们逃跑似的。 作为一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侦探，法瑞兰当然有办法脱身，比如他鞋子底下藏着两根软铜丝，撬开铁门上挂着的老式锁扣简直轻而易举。但问题是这样并不能根本性的解决问题——他如果不能在太阳落山前回到码头与同伴汇合，其他人就会按照约定联系在外海飘荡的舰队，用武力做威慑来要人。 然而他现在已经对乐园教的力量有了全新的认知，武力冲突对调查小队来说是最坏的选择。他必须要把这份情报告知另外三人，否则局势将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越狱显然也不是明智的选择，法瑞兰就算能撬开这锁，可他没把握在白天就堂而皇之的溜出监牢。在被押送到这里来之前，他就留意过周边的环境，显然城卫军驻地的布置还是相当合理的，整个营区只有一个出入口，除非他能完全隐身，否则撬锁越狱这一行为只会让自己更加说不清。 “你就别瞎嚷嚷了，这儿又不是监狱，安心待着不行吗？”这时隔壁忽然有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若没犯什么事的话，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这说话声竟颇有些耳熟。 法瑞兰稍微回忆了下，此人不就是之前和自己搭乘同一辆马车的乘客吗！ “你也被抓了？”他挪到石墙边皱眉道。 “也？”那人愣了下，“你认识我？” “今天中午，城北门出发的观光马车！”法瑞兰不得不提醒说。 “啊……原来是你，外乡人！哈哈哈……我们还真有缘啊。”对方突然来了兴致，“我叫布鲁特，你叫什么名字？” “我现在明白了……你们是去偷矿的。”他没有回答，而是冷声质问道，“我会被抓全是因为你们的不法行径所致！” “如果你把散落在地上的无主之物捡起来这种行径叫偷的话，那就算是吧。”布鲁特欣然承认道，“可惜这次运气不好，没逛多久就遇上了巡逻队。至于你嘛……” 对方的坦荡让法瑞兰微微一怔，好家伙……这人难道不怕死的？ “你跟我狡辩没有意义，领主管辖区域内的一切自然财物都归领主所有，偷盗辉石矿这样的贵重物品可是重罪，你就不担心上绞架么？” “伯爵大人或许会要我的小命，但乐园教可不会轻易判人死刑，你放心吧，像我这样一块零碎矿石都没摸到的人，最多也就关个一天罢了。”布鲁特满不在乎的回道，“真正犯下大罪的人，都被关在警局地牢里呢。” 一天？ 法瑞兰不由得愕然，乐园教的管制居然松到这个程度？那治安岂不是要乱到天上去了？ 等下……他之前在城里逛的时候，发现这地方还算井然有序来着，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偷盗贵重物品都不算重罪的话，乐园教靠什么来管控黑帮？” “现在哪还有什么人敢自称黑帮啊，对付完邪教后，他们头一个收拾的就是旧城区帮派。连着清剿半个月，黑帮已经彻底完蛋啦！”布鲁特似乎对这种事情相当喜闻乐见，“我以前也在旧城区混过，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法瑞兰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了。 半个月解决黑帮问题？ 哪怕是律法执行得最为缜密严格的王国首都密切斯特，也不敢说完全取缔了黑帮，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是基层秩序的一部分。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听到这样的话，法瑞兰定然会嗤之以鼻，可自从来辉煌堡后，他已经见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让他对不可思议本身已经产生了一定抗性。 他决定将这份疑问暂时搁置，“我们会被关多久？” “一到两天吧，顺利的话明天就出去了，他们还管饭。”布鲁特悠哉的回道。 难怪这儿的看守会如此薄弱。 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把关押在这里的人当回事。 “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吧？”法瑞兰压低声音道，“这儿有提前离开的方法么？比如花钱保释或抵押之类的。” “外乡人……你难不成是什么大人物？一天都待不下来？”对方讥讽道，“省省吧，据我所知没有。你要是真闲得无聊，可以给我读个报。我猜你应该是认得字的人。” “监狱里还有报纸看？” “首先，这里不是监狱，叫拘留所。第二，你往右边的墙角瞧瞧，那儿是不是有个木头盒子？” 法瑞兰按布鲁特说的望去，发现墙上还真挂了个方盒。 他一开始只想着出去，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玩意。 走过去打开盖子，里面确实放着一卷报纸。 它们显然都已过期，最早的一份也是五天之前，而且由于牢房潮湿的关系，这些报纸难免散发出一股霉味，拿到外面估计连塞桌角都嫌弃。 法瑞兰随手翻了翻，顿时明白了在监牢里放报纸的含义——上面的内容都是跟犯罪、破案、判罚有关，估计提这个主意的人是想在拘留的同时给犯人一个警告，让他们对这些案例引以为戒。不得不说其出发点是好的，可惜他高估了犯罪者的文化水平。 “喂，你倒是读啊？”布鲁特在另一边嚷道。 法瑞兰自然没心情搭理对方，半截高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逐渐变得暗红，这意味着黄昏即将结束。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哪还有读故事的闲心。 他将报纸随手扔在地上，打算再敲打铁门尝试一番，就在这时，报纸上半掩着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法瑞兰有些迟疑的蹲下身，将那张报纸摊平，令刊登的照片完整展现出来。 照片内容是一组合影，标题为《邪教覆灭专题：追逐邪教踪迹的勇敢者》，其画面中央站着一男一女，女的不怎么认识，但这个男的他却能一口叫出名字来。 考特.丹恩——他曾经的搭档。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迟到的通知 好多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他居然在辉煌堡定居下来了？ 法瑞兰快速扫过报纸上的内容，几个关键词相继映入他的眼中：“英雄记者”、“乐园的宣传人”、“大事件报道者”……毫无疑问，丹恩即使来到这偏远的海外之地，也依旧凭本事闯出了一番名望。 他猛然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稍微思索片刻，法瑞兰便做出了决定——他摸出鞋底的铜丝，插入牢门锁孔中，捣鼓不到十下，锁扣便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什么声音？难道你把门打开了？”隔壁听到铁门开合的吱呀声，惊讶的劝阻道，“外乡人，越狱可是重罪啊！” 他没有接话，而是头也不回的朝牢房出口走去。 推开厚实的大门，他便看到一名门口石墩上的士兵震惊的站起身来，惊慌失措的想要去拿武器，却一不小心把枪碰倒在了地上。 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气氛略有些僵硬。 “别怕，我没有恶意！”法瑞兰也不去抢枪，仅是站在原地不动，双手将拿份报纸摊开来，“我是英雄记者考特.丹恩的朋友，我有急事想要见他！” 三十分钟后。 被重新关回牢房的侦探终于等来了回讯，牢门打开后，一高一矮两人在护卫的护送下走了进来。 高个的正是丹恩。 “你是……法瑞兰？”丹恩打量他片刻后惊讶道，“你不是去为王室效力了么……怎么会到这里来？” “说来话长。”他露出苦笑，“你能不能先让他们放我出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叙旧的话可以在路上边走边说！” 丹恩的神情有些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自称认识自己的人，居然会是大名鼎鼎的猎鹰侦探法瑞兰。 他们曾合作过一段时间，过程也相当融洽，丹恩本以为这样的情况会持续下去，直到大王子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这种事情也不算稀罕，王室本质上亦算大贵族，招揽有才有名之人作为门客，甚至授予爵位和领地，都是丰满自己羽翼的手段。 而分歧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不过即使两人最终分道扬镳，他也深知法瑞兰的为人，至少对方绝不是那种毫无底线掠夺他人的混蛋。 “麻烦你了。”丹恩沉默片刻后才对同伴点点头。 矮个头自然是雷斯克，大爆炸那天是因为情况紧急才使用了一副完全不匹配的躯体，现在他的模样和以前基本保持一致，也是用纯粹愿力构造出来的普拉斯版身体。他走上前，朝法瑞兰伸出双手，“把你的头靠过来。” 后者虽然有些迷惑，还是依言照做。他蹲下身子，把头伸到铁栏杆旁边。 雷斯克将手捧在他的脸颊上，闭目感应片刻后说道，“他没有被种上种子，邪神气息几乎不存在。” 听到这话，守卫立刻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你可以走了，记住下一次不要再犯。对了，雷斯克大人，隔壁还有一位……” “抱歉，我可以等吃过晚饭再离开吗？”布鲁特嚷道。 “这里交给我吧，你们有事的话可以先走。”雷斯克体贴的说道。 “多谢。”法瑞兰也不再废话，赶紧迈步朝着门外跑去。丹恩只能转身追上，“你要去哪里？我有马车。” “去港口！” …… 坐在飞驰的马车中，法瑞兰将自己远赴辉煌堡的目的简单说了一遍。 “旧大陆会派人来调查倒不意外，不过我真没想到会选中你。”丹恩听完后感叹了句，“难道你没有按时回去，你的新搭档还真敢命令战舰开炮不成？” “他们可不是我的搭档，只是临时凑在一起的队友罢了。”法瑞兰强调道，“而且那五艘军舰也根本轮不到我们来指挥，你应该清楚海军的脾气，这帮家伙向来目中无人，这次调查队代表的又是大王子殿下，若是等他们靠近城市，说不定真会先开火示威。” “看样子确实有点麻烦……”丹恩皱起眉头。 “对啊，万一炮弹落到街道上，指不定要死伤多少民众，而且海军上头的话，一旦开火就很难停下——” “我不是说这个。”他打断道，“辉煌堡码头里现在可用的船只不多，要是五艘军舰都沉掉的话，我们恐怕来不及打捞落水者。” “咳……”法瑞兰差点没被呛到。 “至于民众的话，这个你无需担心。经过灰丘矿场一战后，乐园做了一套警报与避难预案，只要一小时，他们就能疏散完一个街区的所有民众。”丹恩又补充道，“你说的舰队就算采取威吓措施，也得等到明日天亮后才能抵近开炮吧。” 这是实话。如果没有靠港的话，大船是不会在夜晚轻易靠近近海的，怕的就是灯黑瞎火的情况下触礁或搁浅。 不过令法瑞兰心中掀起阵阵波澜的，是昔日搭档口中对王国海军毫不在意的那种态度。 五艘军舰，说多不多，但也绝对是一支侧目的力量。 要知道绝大多数把新大陆靠海城市闹得鸡飞狗跳的海盗团伙，连五条钢铁舢板都凑不出来呢。 “乐园教……真的有这么强吗？”法瑞兰犹豫的问道。 意外的是，丹恩并没有立刻给予肯定的回答，“我觉得乐园最初的那批追随者不能用简单的强弱来形容，倒更像是……” “更像是什么？”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徒。就如教派所宣扬的名字那样，他们想在这儿创造一个新的乐园。”他顿了顿，“所以我加入了他们。” “原来连你也……”法瑞兰微怔片刻，“我还以为你不会投效任何组织或势力来着。” “我只是不想为作恶者效力罢了。”丹恩笑着摇头。 “大王子殿下并非你想的那种人——” “但大王子是王室的一员，是贵族。”他再次打断道，“我们都在密切斯特城待过，见过下城区发生的种种事情，而这一切的源头都跟贵族分不开关系。我想要把它们报道出来，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报社不再接待我，租住的旅馆还会闯进来历不明的蒙面人。如果我同意了大王子抛出的橄榄枝，也就意味着彻底与那些作恶者和解……这不是我想要的工作。” 法瑞兰准备再说点什么时，马车突然减速下来。 丹恩掀开窗帘，不远处的大海上只剩下最后一点紫红色的余晖。 “海港码头到了。” 法瑞兰只能把话咽回，打开车门纵身跳下马车，快步赶向码头栈桥。 但等他跑到海鸥号停靠的地方时，栈桥两边已是空空如也。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尖端科技 完了……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法瑞兰忍不住按住额头，早知道如此就不定那个把舰队招过来的计划了。 “你不是说等到天黑他们才会离港么？”丹恩缓缓走到他身后，“明明晚上还没完全到来呢。” 正如记者所说的那样，虽然太阳已经完全没入海平面以下，不过它下落的地方依旧能瞧见一抹暗淡的橙红。它不光将水面的波光映衬成紫红色，也让夜幕始终没法占据整个天空。从码头边被拖得老长的木桩阴影就能看出，调查队的其他人并没有如实遵守约定。 “一定是杜林爵士唆使的。”法瑞兰叹气道，“莱恩虽然是领队，但他并不是一个善于做决定的人。除非我现在能追上去……” “城卫军倒是还有两艘快艇，不过天马上要全黑，你乘其他船贸然靠近军舰很可能会被当作海盗。”丹恩否决了他的想法，“我的建议是你先找个住的地方安顿一晚，明天早上再去阻拦舰队。” “来不及的。没人知道海军会从哪个方向靠近，等到他们现身的一刻，城市也已经在炮击范围内了。”法瑞兰摇摇头，“现在只能按你之前说的那样，把西边和南边的群众疏散出来，然后期待海军不会先开炮再问话。” 说到这里他又恨恨挥了挥拳头，“要是之后被我确认提前撤离是杜林的唆使，我一定要这家伙好看！” “所以只要等天一亮，提前找到舰队就行了对吧？”丹恩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紧张，“这样好了，我带你去见下朝阁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是……？” “乐园教的神使大人。”记者笑道，“放心，别的地方我不敢打包票，但在辉煌堡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 耶妮圣堂会客室里，朝阳听完丹恩述说完来意后，将目光落在了法瑞兰身上。 其实早在三个小时之前，他就从珊黛拉那里得知了旧大陆调查队到来的消息。自打贵族和公司高层逃离的那天起，他就预料到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也跟珊黛拉等人表明过乐园的态度：只要这些人不在城市里捣乱，乐园便基本不会去理会。 但他没想到调查队刚到辉煌堡的第二天，身份就悉数暴露，还求助到乐园头上来，不得不说旧大陆派出的队伍有那么些不大靠谱。 “所以他的请求是尽量不摧毁舰队的同时传达他其实安然无恙的消息？“朝阳摸摸下巴后笑了起来，”我了解了，这点其实并不难办到。” “真的吗？”法瑞兰不禁问道，“一旦海鸥号返回舰队，五艘战舰就会进入战备状态，连我也无法确认他们现在的位置。” 这意味着需要在茫茫大海上，将处于机动状态的舰队找出来，只靠两艘快艇是绝对没办法做到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得先问一个问题，法瑞兰先生，你恐高吗？”朝阳饶有兴致的问道。 “恐高？不……我没有这种畏惧心理。” 回答的同时，法瑞兰也一直在打量这个神秘教会的神使阁下。首当其冲的感受便是年轻，他过去曾拜访过不少教派，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神使。这也印证了他的一个猜测，那就是乐园教恐怕是一个刚成立不久的教派，这或许也能解释乐园之主为什么会如此积极的回应神使的祈求。在教派萌芽之际，神明总是要多照顾一下自己人的。 另外一点便是对方的态度——法瑞兰注意到，他无论是跟丹恩交谈还是对自己说话时，表情用词都没有太大变化，既无年纪轻轻就成为神选者的高傲，也无对旧大陆调查队的轻蔑与敌视。如此平和守礼的态度着实很难在这等身份的同龄人身上出现。 但法瑞兰也有另一种不好的想法。 那就是双方的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以至于让神使产生情绪的资格都没有。 他希望不会是后一种。 “不恐高就行。”朝阳转向丹恩说道，“明天你带他去西北边的海滩吧，那儿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 法瑞兰几乎一眼未眠。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丹恩准点敲响了旅馆的房门。接着两人搭乘马车沿着中央大街一路向北，很快离开城区，到达了略显荒僻的海滩边。 此刻太阳才刚刚露头，天穹呈现出朦胧的青灰色。法瑞兰刚一下车，便感到海风呼啸着将他包围，空气中的冰冷水汽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应该就是那儿了。”丹恩也跟着跳下车，扫视一遍海滩后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 法瑞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块空地上插着好几排彩旗，每一排彩旗中间都是一条平坦的硬化地面，看起来有点像是大都市里的赛马场。但他见过的赛马场跑道无论再怎么长，最后还是得像环形一样首尾相连，而这里的却是一条直线到底。 另外，这些路面着实有些宽阔，他随便估摸了下，发现最窄的一条也超过了十米，这已经比辉煌堡里大多数街道都要宽了。 而在硬化地面的尽头，停着一台灰绿色的古怪机器，它有轮子，但十分细小，下方连接着一条长长的横板，乍看上去有点像风筝的翅膀。 直到走近了，法瑞兰才发现这台金属造物其实大得惊人，远超过一般的马车。他本以为这是某种奇构，但触摸之后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特殊波动。 “你就是法瑞兰？”这时一名男子扛着楼梯走了过来。 “没错，请问你是……” “安东尼。”对方将梯子搭在机器上，随后从包里摸出一张布卷丢给他，“拿着，然后爬上去。” 法瑞兰有些疑惑的看向丹恩，而后者朝他肯定的点点头。 他这才顺着梯子登上机器。 上面居然有两个狭窄的座位，看起来确实是一种载人工具。只不过他心里完全没点头绪，有轮子意味着这东西是在地上跑的，可连大海都去不了的话，又怎么寻找随时可能抵近的舰队？ 安东尼也跟着爬了上来，越过他后坐在他前方的座椅上。尽管法瑞兰从未见过这样的机械，但他依旧能判断出那应该是驾驶位，驾驶员前方密密麻麻的仪表盘估计是用来监控机械运行状况的。 只见安东尼按下一个红色按钮，诺大的机器顿时一抖，头部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排气声。不过这种噗噗作响很快变成了连绵不绝的爆鸣！ 法瑞兰惊讶的看到，机器前端的两片桨叶开始旋转，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在十几秒内化就作了一圈透明的残影！ 这台机器被启动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来自天空 “坐好了。” 随着安东尼向前推动油门阀，机头的轰鸣越发明显，好似一只咆哮的野兽。 机器终于动了起来——它开始缓缓向前，两侧翅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法瑞兰看着脚下移动的大地，下意识抓紧了座位旁的扶手。 他很快发现，这个决定是对的。 因为机器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就三四秒时间，便从不如马车到超过了蒸汽列车，而且这个加速似乎还远没到尽头！两边的彩旗飞速向后掠去，道路的尽头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法瑞兰已然意识到，这几台铺在沙滩上的硬化道路就是专门为此种机器准备的，但问题是道路也不长啊，要是待会跑完了该怎么办？ 驾驶者很快给了他答案。 当彩旗快连成一条直线时，他忽然感到身体陡然一沉，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摁在座椅上，心口也仿佛坠落了一截似的。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在离开地面！ 这可不是什么错觉！ 跑道和彩旗正快速远离他们，南边的海港城市也在一点点露出全貌，这种如鸟瞰般的视角过去只有站在高楼顶上才能体验得到，但现在，他自己就成了一只不断爬升的飞鸟。 他身下的这台钢铁机器真的飞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法瑞兰感到自己的大脑像被雷劈中一般，轰隆的震感一直从头顶传到脚底！如果说浮空岛和惊天动地的爆炸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带来的冲击略微朦胧了一些，那现在他所经历的事情就足以称作刻骨铭心了！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词来——「飞机」。 一台会飞行的机器！ …… 朝阳和薛泉也在沙滩旁的路边欣赏这次试飞，选安东尼作为飞行员倒不是因为只有他会开，而是他在知晓乐园已能复刻飞机后强烈要求体验一把，哪怕额外再付一百万美元都行。 “看来这架原型机稳定性还不错，连安东尼也能顺利飞起来。” “安东尼先生是开过飞机的，操纵教练机自然是轻而易举。”薛泉笑了笑，“毕竟这架原型机可是根据初教-6改进而来，设计核心理念就是让从没接触过飞行的新手也能迅速掌握飞机。” 朝阳不禁有些心动。 他之前复刻过一堆东西，但都是交给玩家去使用，并没有冒出过想要亲自尝试的念头。但飞机不一样……开飞机哪怕是对一个现代人来说，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恶魔不能飞这个缺点简直完败给天使。 “对了，我看安东尼起飞前并没有用手摇曲柄启动发动机，这是怎么做到的？” “研究部门把电启动装置换成了高压气瓶，打开气阀时，高压气流会推动活塞行程，启动速度虽然不如电机，但比手摇要快很多。”薛泉解释道，“气瓶埋在机腹位置，充一次气可以供发动机启动四次，还不影响腹部挂弹点。” “挂弹？”朝阳意外道，“它已经可以装载武器了吗？” “当然，它从设计之处就考虑到了机炮和投弹功能。乐园委托我们制作无电子飞行器时，总不会可能只想要一架观光飞机吧。”他望向天空中越来越小的原型机背影，“你别看它外表是一架活塞机，除开没有电子设备外，它内部全是用先进的技术构造而成，性能方面保证不会让乐园失望。” 这就是拉拢专业团队的好处。 即使没有电，他们也能设计出满足异世界使用需求、且性能不会差出太多的特供装备。 而组建一支空中力量，就是乐园提升自身实力最快捷的方法。 复刻飞机毕竟不像复刻船只，一艘三万吨的钢铁战舰需要多少愿力，朝阳都不想去估算，而复刻这样的原型机，记录差不多四百点，具现一架花销在八百点左右，之后每个小时还要二十点愿力来维持，不便宜，但不是完全负担不起。 那么乐园的潜在对手呢？ 一个是邪教，一个则是旧大陆。 邪教就不提了，信教者本身并不难对付，关键是将他们从人群中找出来；而邪教徒没有生存空间的话，邪神对世界的影响也会变得缓慢，这是雷斯克告诉他的经验。 旧大陆反倒更加麻烦一点……大公司与贵族的利益绑定得太深，很容易因为利益之争发起冲突，若是辉煌堡受到战火波及，那么人间乐园的宣传就会被动摇，因此他不光要将战火终止在新大陆之外，还得实现以小博大。 如果不把秘法神器算在内，公司能动用的最强战斗部队也就是配备有大口径火炮的远洋战舰了。 而在历史上彻底将大舰巨炮送入深海坟墓的武器，就是飞机。 何况现在连防空武器的概念都没诞生，一个由十架飞机组成的空中打击小队，就足以对一支舰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 经过十来分钟的飞行，法瑞兰已经渐渐适应了高空高速带给他的不适，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位神使阁下会问他恐不恐高了。 如今他们大概身处两千米左右的高度，哪怕是旧大陆最宏伟的大厦，也不及这台飞行机器的分毫。从这个高度向下俯瞰，海平面已经呈现出弧形，浪花变得细小而轻盈，宛若一朵朵漂浮的棉絮。至于辉煌堡所在的大陆，则变成了视野边缘的一块突出小岛，他可以很轻松的同时看到南边和东边的情况。 法瑞兰的心中激动不已，要知道这东西并非奇构，换而言之普通人也能驾驭它，成为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这意味着世人将出现一片全新的未开拓地——天空，它能为世界带来的改变几乎闭着眼都能想象得到。 可惜驾驶员安东尼先生不像丹恩那么好搭话，他问了对方好几个问题，对方都用手势回绝了他。也许是在空中风速太大，也许是飞机这种东西保密需求，总之他憋了一肚子问号无处消解，这种挠心的感觉让他几乎忘记了此次行程的目的。 直到安东尼拍了拍舱盖，用手指向左边的大海。 法瑞兰拿起座舱里配备的望远镜，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在零星的云朵下方，数轮船喷着滚滚蒸汽，朝着辉煌堡方向驶来。它们本体看上去只有蚂蚁大小，但船尾泛白的浪花航迹暴露了它们的行踪。 从烟囱的数量和炮塔位置来看，那正是调查组的护航舰队，五艘王国海军旗下的“艾莎公主”级战船！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只是一桩好交易 “菲尼尔准将，我看到甲板上的水手正在搬运炮弹，这是什么意思！” 旗舰碧波号的舰长室中，莱恩正皱着眉质问舰队总指挥，“我已经跟您强调过了，辉煌堡并没有落入邪教或暴徒手中，城市依旧井然有序，舰队只要抵近巡曳即可。就算法瑞兰先生真的落入了乐园教手中，我们也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 菲尼尔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才缓缓回道，“我必须得提醒你，莱恩中校，这支舰队的司令是我而不是你。你所提供的情报可以作为参考，但不能当成现实。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领主都已经消失的情况下，城市还维持着基本秩序，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乐园教取代了领主的职能？这在王国律法中是绝不能容许的情景。” 他说到这里抿了口咖啡，“人一旦获得了权力，就很难轻易放开，这样的事情我遇见得多了。所以给他们多增加点压力，对你我来说都不是件坏事。” “难道您想对城内开炮？”莱恩沉下声来。 “我记得你提过，这支教会的据点就在耶妮圣堂中吧？”菲尼尔看了眼桌上的城市地图，“如果有几发炮弹能落在圣堂周边十米内，我想他们的头目应该也会好说话许多。” “圣堂周边都是居民区，你怎么能保证炮弹不会落偏？”莱恩难以置信道，“我们是调查团，不是战斗部队，而您的任务是保护我们完成调查！” “中校先生，我现在就在保护你们！”对方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调查队中的一个人至今下落不明，他很有可能已被你们口中的乐园教所囚禁，如果没有足够的威慑，他的安全谁来保证？靠你吗？” “这样就算能把法瑞兰先生换出来，我们也会成为乐园教的敌人！”莱恩摇摇头，“相信我，你不会想跟正面击败了邪神的教派为敌的。” “是么？”菲尼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嘴角微微扬起，“不过莱恩先生……海军跟陆军不一样，我们是王国最锋锐的利剑，从来不惧怕任何敌人。” 莱恩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只要他想，下一秒这个中年男人鼻子就会陷进大脑里，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军队内讧是王国的大忌，他不能在这里辜负大王子的信任。 “在没有查明情况之前，还请您不要轻易下令开炮。” 他强迫自己低头行礼道。 菲尼尔没有回复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舰长室。 莱恩气冲冲走后，房间里的另一扇小门打开，杜林爵士得意走了出来，“我没想到这个调查团里最懦弱的居然是一位宗师级战士。还好准将阁下分得清事情的严重性，到如今这地步，辉煌堡已经算是落入不法分子手中了。” “他们真的在处决贵族？”菲尼尔转头看向他。 “我亲眼所见。”杜林右手指天，表示此言非嘘，“莱恩先生几乎没有提到这点，是因为另有隐情。据我所知，他的一位旧情人也在城中，那位女子之前在军校待过，算是他的后辈，但现在已经成了乐园教的一员，所以莱恩先生才不希望我们与教派爆发冲突。” “有名号有头衔的人不应该死在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教派手中。”菲尼尔走到舷窗前，望着舰首部位已经在调整射角的双联装六寸炮说道，“王国赋予他们的地位是他们通过功勋与鲜血换回来的，就算要剥夺也只有王室能做出判决。” “我深有同感。”杜林优雅的抚胸致意。 “那之前你开出的条件……” “当然都作数，如果你的舰队能赶走乐园教的话，我的上任日期也会提前很多。那样一来，你也能尽快分到五分之一的矿石利润。”爵士肯定道。 …… “这帮该死的家伙，简直就是在帮倒忙！”莱恩一脸恼火的回到甲板上，对着面朝大海的卡洁丽娜抱怨道，“你也帮我去说几句啊！难道你就不担心舰队跟乐园教打起来么？” 后者撩起被吹散的发丝，不以为意的回道，“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邪教的情况，你们的冲突与我无关。” 莱恩一时语塞。 他发现自己这个领队做得实在没啥存在感。 不过细细回想起来，好像一路上在做决策的人一直是侦探先生，他只是最后表态而已。 莱恩挠了挠头发，绞尽脑汁道，“但乐园教是与邪教徒正面交手的势力，他们手中应该掌握着最多有关邪教的情报。如果对方把我们当作敌人，你岂不是少了一个最主要的情报来源？” 这次卡洁丽娜居然没有拒绝他。 她转过头扫了莱恩一眼，眼神中露出些许意外，“原来你还是在思考的呀。” “什么意思？我可是一直在想办法！”莱恩蹙起眉头。 “不，没什么。你说得不错，可神机教的祭司并不适合干涉王国舰队司令做出的决定——哪怕这支舰队只有五艘船。”卡洁丽娜遗憾道，“但是你可以得到我的精神支持，从原则上来说，我也不希望双方爆发冲突。” 精神支持有个屁用啊！ 莱恩打算再劝上两句时，天空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嗡鸣。 没有海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它听起来更像是某种有规律运行的机械造物。 他抬起头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灰蒙蒙的云层中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它似乎正朝舰队方向飞来，而且速度相当之快。 “怎么了？”卡洁丽娜注意到了他的走神。 “看天上，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莱恩低声说道。 女祭司瞧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对方所说的东西。在这十多秒时间里，黑影又变大了许多，已经能隐约分辨出它的轮廓。 这时嗡嗡声已经超过了脚下的海浪，两人还能听到其中夹杂着一丝尖锐的啸音。 那是物体与空气高速摩擦所产生的啸叫。 不光是莱恩和卡洁丽娜，甲板上忙碌的水手也发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他们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活儿，抬头望向天空。 又过了十秒左右，黑影已经从云层高度跌落到距海面四五百米的高度，同时跟舰队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莱恩已经能看到它的全貌——毫无疑问，那绝对是一台人造机器，它有着对称的翅膀和高耸的尾巴，表面的金属外壳被漆成了绿色，有节奏的轰鸣声正是从它的头部传来。 “那是什么！海鸥吗？”水手的感知力远不如莱恩，他们仍在叽叽喳喳讨论着黑影的真面目。 “你见过这么大的海鸥？它少说也有四五米长，就算是白头雕都长不到这个尺寸！” “不会是海妖吧？我听说它们不光游得快，还能在天上飞。” “不管它是什么，都给我把火枪拿好！要是它敢靠近碧波号，我们就把它打下来！”水手长指挥道。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海妖？”卡洁丽娜嘀咕道，“旧大陆到辉煌堡的航线不是都运行好几十年了吗？” 莱恩的眼睛却越整越大，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不是什么海妖，那是一架人造机械，而且它的上面还坐着人！”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澄如明镜 坐着……人？ 人造的飞行机械？ 卡洁丽娜倒是听说过北方学会与格莱克书院在联合研究一种充气飞行器，利用小型化的蒸汽奇构加巨大的蒙皮气囊，来达到浮空飞行的效果。但先不说这玩意究竟造没造出来，其特征也跟眼前的黑影轮廓完全对不上。 下面的人还在惊讶不已，坐在飞机上的法瑞兰就只剩下“啊啊啊啊啊——”的惨叫了。 他发现之前经历的那些压根就是小儿科！ 当飞机从两千米高空直冲而下时，气流仿佛变成了一堵坚墙，将他死死限制在狭小的座舱中。耳边除了风的咆哮声以外什么也听不到，几乎垂直于大海的角度让他血液倒流，身体也仿佛失去了重量！ 他这半生中确实见多识广。 可见多识广也是有界限的！ 法瑞兰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情绪——有害怕、有震惊，也有人类对飞翔最为本能的激昂，这一切汇聚在一起，就成了宣泄的嚎叫。 安东尼控制着飞机不断贴近海面，当高度指示计掉到三米百时，他才猛地向后拉杆，让机头从俯冲改为向上抬起。这种巨大的g值改变让他感到大脑缺血，双腿发胀，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 他在现实中已经五十六岁了，身体的慢性病与心肌萎缩让他无法再像年轻时那样亲自驾驶飞机飞跃西伯利亚冰原，但现在，他又重新找回了过去的感觉，哪怕驾驶的只是一架活塞机，而非年轻时的喷气机。 他不在乎乐园究竟是什么组织，目的又是什么，就算对方想统治全世界也无所谓。他只希望乐园能永远存在下去。 飞机几乎在贴近海平面五十米时才完全改为平飞，它带起的狂风甚至在海面上扇出了一道道涟漪。这个高度已经低于战船的桅杆，理论上舰炮射角是可以将飞机笼罩其中的。不过安东尼全然不担心这点，看着那些缓慢转动的炮台就知道，这些军舰从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过主炮的防空性能，它转一圈的速度足够初教-6改环绕舰队三四周了。 “你准备好了没！？”安东尼扭头大喊一句。 “啊？准备什么？”在狂风的呼啸声中，法瑞兰勉强回吼道。 “登机前给你的布卷，待会贴近军舰时展开它！”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怀里确实还有一包布卷。法瑞兰将其展开，发现上面原来只写了几个巨大的字：「我是法瑞兰。」 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这个告知方法还真是有够朴素的。 也就半分钟不到，飞机已经逼近到了舰队侧前方两三百米的位置，法瑞兰能看到甲板上的水手乱成一团，有的在拿枪，有的在对着飞机大叫，仿佛像看怪物一般。安东尼似乎还不满足，继续压低高度，几乎是贴着战舰舰桥掠过！有那么一瞬间，法瑞兰的目光好似透过指挥室玻璃窗，与一脸震惊的船长、大副等人对视在一处。 接着他将布卷的一端抛出舱外，上面的大字顿时像旗帜一样飘扬起来。 莱恩比这更早之前就认出了法瑞兰。 他一边朝飞机招手，一边对水手长大喊着不要开枪，上面坐着自己人！ “你说操纵机器的人是法瑞兰？”卡洁丽娜惊讶道。 “我不清楚，因为飞机上有两个人，但我敢肯定后面那个就是侦探先生！”莱恩兴奋的嚷道，“我得把这消息告诉司令官，他并没有被乐园教囚住！” 而这时飞机刚好掠过旗舰碧波号的上方，迎风招展的布条也印证了莱恩的说词。 “你看！我说就是他吧！” 卡洁丽娜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行，我帮你在甲板上盯着，你去指挥室吧。“ 但就在这时，刺耳的警铃声大作！水手们纷纷猫下腰来，朝着甲板两侧耳道跑去。 法瑞兰不由得愣住。 他当然知道这警铃声意味着什么！火炮在射击前必须清空前甲板上逗留的人员，以免炮口风伤人，这是战舰射击前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旗舰的双联装炮管也在缓缓抬起，从仰角高度来看，明显不是冲着那架飞行机器去的。 法瑞兰下意识扭过头，只见舰艏前方已出现了一条凹凸不平的海岸线，在初升的晨曦下闪闪发光。 那里就是辉煌堡！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嘛，快过来躲着啊！”有水手冲两人喊道。 莱恩回首望向舰桥方向，虽然看不到菲尼尔准将在哪，但身处旗舰最高点的指挥官没理由发现不了绕舰队飞行的机器和下方水手的反应。 “荒谬……” 他低声说了句，随后拔出了腰间悬挂的剑柄。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刃，握把跟单手剑无异，剑身却只有十厘米长，通体漆黑，粗糙的好似一把从古代遗迹里挖出的原始石匕。 “莱恩？”卡洁丽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既然他们不想停手，那就让我来帮他们停手好了。”莱恩将剑柄举过头顶，剑刃顿时变虚无缥缈，仿佛失去了实体的形态。 女祭司长叹一口气，向后退出两步。 这态度已经等于默许了他接下来的做法。 “多谢。” 莱恩大喝一声，朝着炮塔猛地劈下剑柄。剑刃与此同时喷薄出如黑焰般的光芒，长度也延伸到三十多米的夸张程度！当黑色焰刃接触炮塔一刻，覆盖在炮塔上的钢板像是遇到热刀的奶油般直接化开，断面呈现出红炽状态！ 他将剑刃一劈到底，直至黑焰与甲板接触才停下——这一击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效果，哪怕连寻常刀剑砍在钢铁上的脆鸣声都不曾传出，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根本察觉不到莱恩对着炮塔挥下了这么一剑。 直到两根炮管斜着从根部断开，重重砸在甲板上，人们才意识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光如此，这一记劈斩还笔直的切入到了炮塔之中，将整个钢铁塔罩一分为二。透过防护装甲上齐整的缺口，能看到里面的炮手完全被吓呆，手脚发抖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没有波及到任何船员，莱恩满意的收剑入鞘，虽然这个过程有点粗暴，事后必定也会招来不少麻烦，但他并不后悔刚才的举措。 即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莱恩清楚，这才是正确的事情。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使邀约 …… 一天之后的下午，珊黛拉敲响了圣堂地下基地的房门。 “进来吧，门没锁。”朝阳早就通过薛泉的视野得知她的到来，因此不等她自报姓名就开口说道，“调查团的事情结束了？” 他并不想在旧大陆的事情上投入太多精力，因此将此事的处理全权托付给了珊黛拉。 “结束了，但又没全结束。”后者在大长桌前坐下道。 朝阳的眉头微微一动。 她这是学了哪位穿越者的说辞？ 不过他知道对方会接着说下去，所以也没有发问。 “王国舰队已经离港，旧大陆派来调查的四个人中有两位跟船返回，另外两人决定暂时留在这边，继续再观察一段时间。”果然珊黛拉又继续说道，“回去的是杜林爵士和法瑞兰先生——如果不是担心王室只能听到爵士一个人汇报，法瑞兰本来也是打算留下来的。” 看来他们还得叨扰辉煌堡一阵了。 朝阳耸耸肩，“听说他们昨天内部吵起来了？” “何止是吵起来，”珊黛拉忍不住掩住嘴，“说是分裂也不为过。莱恩前辈为了阻止舰队开火，一剑劈碎了旗舰的炮塔，舰队司令当时就气得下令要枪毙他。可惜他是王国内有名的高手，结果愣是没人敢动手。这次准将阁下回去，肯定要在陛下和所有大臣面前大肆批判莱恩一番了。” 看得出来，这位前城卫军指挥官不仅一点没有担心莱恩的前程，反倒显得颇为开心。 “这应该算严重违反军纪了吧？你好像不怎么担心他？” “陛下不是那种古板刻薄的人，他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怪罪莱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菲尼尔准将的开炮理由在法瑞兰出现以后无论如何都站不住脚了。”珊黛拉顿了顿，“何况他劈的是海军的炮塔，大陆军队肯定会在莱恩一边——毕竟那帮家伙仗着自己有船有炮，已经轻视我们很久了。” 好家伙，连这里都有陆海歧视链？ 朝阳抿抿嘴，“如此最好。毕竟他是为了辉煌堡民众劈下的这一剑。” “他自己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所以他希望能获得一个特访使者的身份，并得到您的正式款待。”珊黛拉一本正经道。 朝阳不由得愣了下，这算自己给自己邀功吗？“我的款待？为什么？” 她露出不满的神色，“您真没有一点自觉么，朝先生。您已经是这座城市的实际掌控者了，我想以后就算来了新领主，应该也改变不了这点吧。” “行行行，我见见他便是。”朝阳作罢道。看得出来，珊黛拉并不反对城市的控制权落在一位教会神使手中，但她非常介意任何不负责任的言行。“话说回来，这个时代的战舰应该都是钢铁炮台吧，你那位前辈是怎么用一把剑砍碎它的？” “这个时代？” “呃，我的意思是……以旧大陆现有的技术水平。” “原来如此。”珊黛拉点点头，“莱恩不是一般人，他本身是宗师级级别的战士，而且还拥有秘法神器，即使在整个旧大陆里，像他这样的人也屈指可数。” “宗师？”朝阳好奇心顿时提了上来，“一个人多能打是有明确分级的吗？宗师之上还有没有其他级别？你也是宗师级战士吗？” 珊黛拉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片刻才摇头道，“您对旧大陆的事还真是一无所知啊。这个分级据说是两百年前由一名叫瓦雷利亚的冒险者提出来的，后来经过许多代的改进，才变成如今这样子。您看上去也没有当战士的资质，所以评级的那些繁琐要求我就不提了，总之从大师起就相当于有了爵位，再往上是宗师，最后是传奇。不过登记在册的宗师级战士也就一百来位，另外教会内部也有自己的评级制度，一般不会参与其中。而我目前仍停留在大师级水平。” “你说的宗师或者传奇级别的人……能防弹吗？”朝阳最关心这个问题。 “您在说什么啊。”珊黛拉扶额，“传奇战士那也是人，人怎么可能防得了弹？倒不如说这个级别的战士根本不会让子弹击中，即使被打中好几下，也能靠着强大的恢复能力活下来。如果再加上秘法神器，他们的战斗能力远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 这倒也是。 朝阳不禁想到了歌薇。凭借衔尾蛇的力量，她一个人就能击溃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在某些关键战斗中确实能靠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对了，你有没有专属的秘法神器？” 珊黛拉坦然回道，“没有。这东西不是军队的制式装备，评上级别了就能领一个，没有一定的人脉或财力，哪怕成为传奇也不一定拥有自己的秘法神器。比如说前辈的那把剑，就是王室公主赠予的。当然了……我并不稀罕这个，过分依赖外物只会让自身忘记进步的感觉。” “如果以后我捡到了有价值的秘法神器，送你一个好了。”朝阳说道。 “噗——”珊黛拉差点没被呛到，“这东西又不是大白菜，哪能随便捡到？” “这可不好说。”尽管对方只有那么一瞬间露出破绽，但朝阳还是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一丝意动。显然一件趁手武器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毫无吸引力。“乐园之主会指引我的。” “哪怕是三等奇构的秘法神器，价值也相当不菲，您还是捡到了再说吧。” 确定完莱恩的宴请安排后，珊黛拉离开了基地大厅。 而她刚走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 “嗨。” 对方正是艾洛蒂，她摆摆手，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给自己扇风。 朝阳忍不住扬起嘴角，“怎么才过来？骷髅之手那边有很多事要忙么？” 自打引爆核弹后，天使已经很久没露过面。他一开始还担心对方是不是脱离时出了问题，特意打了电话去询问，得知一切正常后才放下心来。 “也……不是很忙。”艾洛蒂背着双手走到他面前，接着转身跳坐到桌上，“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很无聊？” “也没太无聊吧，就是每天吃的饭都多了一碗。” “你——“艾洛蒂声音猛地一提，接着又压低下去，“恶魔！” 即使对方背对着自己，朝阳也能感到她似乎在犹豫什么。 “你来找我……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 艾洛蒂沉默片刻后才深吸一口气，“恶魔，你能陪我去一趟北美吗？”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启程之日 朝阳不由得一愣，“啥？去美国？” “准确的说，是加国的m城。”她小声说道，“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认识一个叫k的天使么？” “嗯，记得。教你入门的那个人嘛，还编写了天使守则之类的东西。” 朝阳心里呵呵一声，就是这不负责任的守则，差点没让艾洛蒂直接一剑劈了自己。 “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我，但最近突然发来了消息，邀请我前往m城参与一场天使聚会。据说还在活跃的天使都会去那儿报道，应该会有十来人吧。”艾洛蒂说到这里又连忙补充道，“当然，你没必要用本体跟着我去……毕竟不知道其他天使见到恶魔会有什么反应。” 真的假的，天使多到都能聚会了？ 朝阳不由得感到了一丝羡慕。 要知道他当时走投无路时也想过寻找恶魔同伴，但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寻得第二个恶魔的踪影。 不过让恶魔去参加一个天使聚会，会不会太嚣张了？ “为什么你想让我去？”朝阳有些好奇。他清楚艾洛蒂不是那种到哪里都要人陪着的小姑娘，她的独立性和自律能力远超一般同龄人。 艾洛蒂缓缓荡着双脚，“我想向k介绍你。” “啥？” “你这是什么反应！”她不满的嘟囔道，“k是许多天使的引路人，对于我来说，他就跟家里的长辈一般。而你是我的……契约者，想让他见见你有什么问题吗！何况天使守则编写的并不全面，你就是最好的反例，他要是能跟你谈谈，估计也会改变过去的看法。这一点可是会让天使和恶魔双方都受益的事情。” “好像也有点道理。” “什么叫有点道理，明明是非常有道理！我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邀请你的。”艾洛蒂的脚晃动得更快了一些，从肢体语言的角度来看，这是心里不安的表现，“不过我知道你不喜欢暴露身份，m城也挺远的，所以你要是不愿去，我也能理解。” “我去啊，什么时候？”朝阳故作随意的回道。 “真的？”她顿时停止荡脚，猛地回过头来。 “对，真的。用分身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反悔！”艾洛蒂的眼睛仿佛在闪光。 “怎么，要签契约吗？” “那倒不必，你好像确实没有食言过。”她的语气明显比之前欢快了许多，“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同意。” “不过k为什么突然召集聚会？我记得你之前除开见过一个叫蒂芙尼的天使外，再也没有和其他同伴碰过面吧？” 这说明天使之间并不存在一个严密紧凑的组织，觉醒后的人也基本维持了他们觉醒前的生活习惯。 “对。”艾洛蒂从长桌上跳下，走到朝阳身旁道，“k建过一个群，里面有其他天使的联系方式，但我很少见里面有人留言。大概大家有什么需求时，还是会单独与k聊天。总之，这样的聚会我还时第一次见到。” 朝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个简单，到时候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聚会定在什么时候？” “下周星期六。我们直接在m城的特鲁多碰面吧。” “行，我再多带两个人同行应该没问题吧？” “诶？”艾洛蒂略有些意外道，“你要带谁？” “洛维斯娅和雷斯克。”朝阳说道，“我离开这边后，他们的躯体也会陷入停摆状态，虽然灵魂感知不到外界的变化，但时间长了依旧会产生被禁锢的感觉。特别是雷斯克……带他在那边逛逛也算是一种补偿。” “原来是他们。”艾洛蒂似乎松了口气，“行啊，不过搭飞机和签证得有对应身份，这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朝阳笑了笑，“放心吧，我会搞定的。” 对于拥有赛博之眼能力的他来说，伪造一个身份骗过各种验证系统简直比喝水还容易。 而且他想带上这两人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测试当两边都出现时间锁定时，世界又会如何运转。 如果把异世界通道视作一个出入口，朝阳如今在这个洞口两边都构建起了一个站台，也就是张志远看到的那座现代与古典风格相交融的灰色大殿。它既可以当作车站，让所有玩家都对齐时间后再进入另一侧世界，也可以当仓库来存放无躯体可用的灵魂。 当他去往地球时，所有靠愿力维系的躯体都会失去效力，所以他之前要么让玩家返回，要么临时存储在站台中。如果来自地球的参与者滞留在入口这一侧，而雷克斯与洛维斯娅身处出口一侧，则等于两边世界都出现了锁定。 他想要验证一下，当这样的情况发生时，时间差是否还会像过去那样出现。 ……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 朝阳先是带着异世界的两位客人坐高铁来到江城，然后从彩桥机场登上了即将飞往加国的客机。坐在头等舱中，雷斯克仍久久未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可以说从出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完全被新世界的景象所俘获了，车流如织的街道，高耸入云的摩天楼，比风还快的列车，以及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城市线…… 即使在最狂野的梦中，他都幻想不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场景。 倒是洛维斯娅的反应要比雷斯克好上许多，尽管她也受到了巨大的视觉冲击，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能维持在正常状态，不像后者嘴巴张得都像快要脱臼了一样。 “为什么你能这么镇定？”雷斯克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的看向同伴。 “因为我不想给神使阁下丢脸。”洛维斯娅笑盈盈道，“而且这里就是乐园之主的领域，神奇一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话说得朝阳都不好意思起来，他清了清喉咙，“雷斯克，新身体还习惯吗？” “几乎感受不到差异。”他拍拍胸口，“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不过我从来没有埋怨过您……因为阻止邪神的降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我早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何况您还预判了因果教的阴谋，相当于额外救了我一命。对于这个结果来说，我认为已经是最好的了。” “隐雾教的信徒还真不容易啊……一边被污蔑成邪教徒，一边还要默默关注人类世界的平衡，真是让人感到痛心。”洛维斯娅伸手摸了摸雷斯克的脑袋，言语中满是关心。 后者惊讶道，“你……居然还记得？” “在辉煌堡时，我确实没怎么注意到你的存在，也想不起我们暂住在神使阁下房间里的那几天。不过被朝先生带到这边后，所有的记忆又都回来了。”洛维斯娅柔声道，“大概是隐雾之神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缘故吧？它的影响力被削弱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地球的你 “也许……”雷斯克从胸口取出迷雾号角，放在手中打量几眼，“我确实感受不到与迷雾使的联系了，也许在这里吹响号角，什么变化都不会发生。” “你最好还是别吹。”朝阳暗自腹诽，他在塑造雷斯克的躯体时并没有复刻号角，那玩意似乎已经雷斯克的灵魂绑定在一起，哪怕更换身躯后，对方也能从胸口掏出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号角来。“这个世界可没有邪神。” 奇怪的是，雷斯克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犹豫片刻后才说道，“我……不确定。” “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大概是错觉吧。”他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此不可思议的世界，不应该是在邪神的影响下建立起来的。” “你们三位要喝点什么吗？”这时乘务员小姐走过来问道。 “可乐加冰，三个都是，谢谢。”朝阳回道。 当拿到盛着可乐的玻璃杯后，雷斯克小心翼翼的抿了口，随即被碳酸饮料的口感所俘获，再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洛维斯娅也明显很喜欢这种酸甜口的饮料，每喝上一口都会回味半天，搞得坐在不远处的空姐一直在偷偷往这边打量。 毕竟雷斯克也就罢了，外表就是个十来岁的男孩，洛维斯娅的身体则是基本复刻了她原本的模样，仅仅只改变了海卫人的肤色和鳞片特征，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名身形出众的美女，加上又坐在头等舱，理应不会对一杯快乐水如此情有独钟才对。 “没关系，喝完了可以再续的。”朝阳忍不住轻笑道。 “不用给钱吗？”她谨慎的问道。 “这是附加服务，免费的。你想喝多少都行。” 洛维斯娅立刻将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然后求助式的看向朝阳。 后者朝空姐招招手，空姐立刻装出一副刚注意到这边情况的表情，走过来又为洛维斯娅添了一杯。 “真可惜……”第二杯喝到一半，她忽然低声说道。 “可惜什么？” “海琦没法过来亲眼看看这个世界。”洛维斯娅摩挲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道，“我既希望她能体验到这些东西，又不希望她变得像我一样，连身体都化作了一团灰烬……” 矿工确实解放了。 随着高天公司辉煌堡分部的彻底瓦解，所有矿工都不用再担心被当成消耗品丢弃在废弃矿道中，他们大部分人也重新跟便民服务中心签订了雇佣合同，薪水有了明显上涨。不过要说立刻过上了好日子，那还远没有实现。由于贸易中断，此刻辉煌堡处于民生用品紧张阶段，加上空闲的房子也腾不出这么多来，所以矿工在衣食住行方面和以前并没有太大区别。 如今在一线开采工地上，他还能经常看到海琦带着一帮兄弟会成员埋头苦干的身影。 “百分之百体验或许很难实现，不过喝上一杯这样的饮料应该还是能做到的。”朝阳沉吟了下说道，“白糖、香料、冰块和二氧化碳……这些原料在辉煌堡都能制作出来。” 洛维斯娅的惋惜反倒提醒了他，饮品任何时候提高居民满意度的一大法宝。酒无疑是首选，可它需要消耗麦子，酗酒也容易影响工作，碳酸饮料说不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替代品。 “是吗？”洛维斯娅欣喜道，“太好了，我会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对了，我有个东西忘了交给你们。” 朝阳将手伸入怀中，假装摸索片刻后，刷的一下掏出两块水灵灵的豆腐来。 “您随身还带着这个吗？” “呃，这到底是怎么做到不被压坏的？” 两人被吓了一跳。 不过被吓到的不光只有洛维斯娅和雷斯克，朝阳的余光看到空姐差点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因为这种东西理论上通不过安检门的扫描。而头等舱好就好在这里了，即使她看上去无比震惊，也没有立刻过来没收豆腐。 “这不是普通的豆腐，它蕴含着语言的力量，可以让你们立刻明白这个世界的文字读写。”朝阳将翻译豆腐交给两人，“只要吃下去就行。” 见两人毫不犹豫的吞下豆腐，空乘小姐的眼睛瞪得都要掉出来了。 “感觉如何？” “呜……”雷斯克捂着脑袋低吟一声，“我感到脑子里好像突然多了许多东西。” “一开始是有些胀痛，但很快会缓和过来的。”朝阳此刻说的已是家乡的语言，“好好休息吧，我们还要在飞机上待一天一夜呢。” 飞机此刻开始滑跑，接着很快爬上云霄。 之后是一段漫长的飞行。 二十小时后，飞机于下午三点十五分降落在m城的特鲁多机场中。 天空略有些阴郁，抵达大厅的落地窗外下着细雨，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外出游玩的好天气。朝阳刚找到自己的行李转盘，打开手机，便看到好几条邮件提醒连续跳出。 「我已经到了，你呢？」 「我在到达厅外的咖啡店里，店名叫里奇甜品屋。」 「算了，你落地后告诉我一声，我直接去门口等你，免得你迷路。」 看得出来，艾洛蒂对这面基这事还挺积极的。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露怯。朝阳随即回复道，「刚落地，正在等行李。预计走二号出口。」 按下发送不到五秒钟，那边立刻有传来了新邮件。 「我这就过去。」 十五分钟后，朝阳拖着行李箱，带着满脸新奇的二人，缓缓通过最后一道出关门。还没走出机场的屋檐，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艾洛蒂不用愿力之躯也能前往异世界，所以她在乐园中的样子，就是现实中的模样。 但两者又有些许不同。 此刻的她穿着一套与异世界风格截然不同的衣服，上身是水手服样式的衬衫，下面是一条碎花短裙，搭配上恰好卡在膝盖下缘的白色中筒袜与一双圆头皮鞋，令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青春活力之感。 尽管艾洛蒂平时就很活泼了，不过现在穿着常服的模样才是真正的她。 “嘿，久等了。”朝阳主动上前打招呼道。 “啊？噢……诶！？”尴尬的是，艾洛蒂却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眼睛还一直盯着大门里走出的旅客，直到朝阳站到她面前，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你就是朝阳？这副分身难道是……” “没错，是模拟的我原本的样子。怎么，这样反倒不习惯了？” “不是，你怎么是这个样子？我以为……你至少有三十岁以上！”天使震惊道。 朝阳在另一个世界所使用的分身，比如命运之门经理、圣堂建设代表、乐园之主神使，以及游戏主持人，年龄分布段涵盖二十八到四十五岁之间，确实要比实际年龄大上不少。但即使是如此，他营造出来的那些身份在许多人看来已是过于年轻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窥视者” “一开始分身的年龄不大一点，又怎么去让人信服？就算这样有人还觉得不够稳重呢。”朝阳笑笑，“倒是你，我以为你平时的打扮会更加……像大人一点。” “你有什么不满吗？”艾洛蒂哼道，“十七岁就该有十七岁的样子，我可不是那种盼着赶紧长大的傻瓜！” “长大有什么不好么？”雷斯克歪了歪头。 “这还用说？你长得越快离死的那一天就越近！” “说得有道理。”洛维斯娅笑道，“你好，我是洛维斯娅，第一次见面——在这个世界中，还请多指教。” “雷斯克，同样请多关照。对了……下次开车时能慢一点吗？” 艾洛蒂一边和两人握手，一边用心灵意识对朝阳说道，「这种打招呼方式是你教的？」 「我才没教过他们。估计是他们自己看电视自学的。」朝阳抬头看了看天，“现在还下着雨，我们接下来该去哪？” “k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就在聚会地点边上，我们先去找辆出租车。”艾洛蒂从背包里抽出一把伞来，“不过我就带了一把伞，难道你们都没准备吗？” 三人齐齐摇头。 “我可以不打伞，这点小雨根本不算什么。”雷斯克果断说道。 “我也是……藏在废弃矿洞里时，地上流淌的积水就没干过，我双脚泡烂了都没吭声。”洛维斯娅也跟着表态。 朝阳哭笑不得的接过伞，“行了，我最高我来打，你们都靠近点，四个人挤挤也不是罩不住。” 就在周围旅客众目睽睽之下，四人挤在一起走出了屋檐。 还好搭乘出租车的位置并不远，两百米开外就是排队上车点，只是人多车少，需要等着车来。 排队之际，朝阳忽然眉头一挑，“有人好像在看着我们。” “谁？”艾洛蒂问道。 “别急，我马上就能知道。” …… 机场边的一家快餐店里，布兰、希尔和芙蕾三人头贴着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笔记本上显示的监控录像，而站在画面中央的正是艾洛蒂等人。 “怎么样，你们找到老大没？”耳机也在这时传来骷髅之手经理青的声音，“按这个点，她约见的人应该也已经落地了。” “看到了看到了，他们碰面了！”希尔压低声音嚷道，“等下……怎么不止一个人？” “快给我们说说，她要见的人是啥样的？”那边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我的天哪，怎么是个白发斑斑的老人？”布兰发出一声惊呼。 “什么！？你们看错了吧！” “呃……从口型判断，他应该就是老大口中的朝先生。”希尔大为失望道。 当艾洛蒂通知大家自己将要远行一趟，去见见那位资助骷髅之手的甲方时，组织所有成员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一个想法，那就是去看一眼这位甲方到底是何许人物，能让老大平时如此挂念。 当然了，光明正大的提出同行肯定会被拒绝，他们只能偷偷摸摸的来。 查到天使的订票记录后，大家很快票选出了三人代表骷髅之手前往m城，布兰是行动队成员，武力有保障；希尔是司机，不怕跟不上目标；而芙蕾作为组织的头号黑客，自然是窥视的主力。他们订了提前六个小时的机票，再借口离开秘密基地，因此比艾洛蒂更快到达机场。 苦苦等待半天后，大家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所以我们都看走眼了？这还真是一次商业洽谈？”芙蕾搓着触摸板道。 “其实这也不奇怪吧。毛头小子哪里拿得出几百万欧元支持我们的事业。”青则显得淡定许多，“至于富二代……艾洛蒂肯定看不上。” “不过资助人的组合也很奇怪啊，带着一男孩一大美女，这是一家人出来旅游吗？”布兰挠挠头，“老大好像认识他们。” “等下，他们四个挤在一起了！”芙蕾又发现了新情况，“老大跟朝先生靠得好近！”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希尔敏锐的喃喃道，“艾洛蒂现在的表情……不像是在跟一位长辈说话的样子……” “啊？”芙蕾顿时变了脸色，“难不成这是传说中的……” “怎么可能！”青立刻反驳道，“老大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可如果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骷髅之手呢？”希尔神情凝重，“毕竟移交韦恩.詹思特之前，组织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为了组织也不行！”布兰突然开口道，“我们不让艾洛蒂一个人背负这么多，必须得想办法劝住她！” “喂，你们别轻举妄动啊，现在事情还没……嗞嗞……调查清楚……呢！”青的声音忽然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怎么回事，信号不好吗？”希尔问。 芙蕾还没回答，笔记本的屏幕突然变成了一堆马赛克，接着散热口也冒出了青烟。 “啊，我的电脑！”她惨叫出声，连忙关闭电源，但还是晚了一步。随着一阵轻微的噼啪电流声，笔记本的硬盘彻底宕了机。 …… “确认完了，原来是我的错觉。”朝阳耸耸肩。 “什么嘛，一惊一乍的。”艾洛蒂翻了个白眼，“不过也难免，恶魔本来就很多疑，到陌生的地方肯定安不下心来。” “恶魔？”雷斯克好奇道。 “等下，他们能听懂法语？”天使有些讶异。 “不光是法语，用中文和英语他们也能正常交流。”朝阳笑着说道，“我给他们吃了翻译豆腐，效果嘛就像你能听懂异世界语言一样。这样一来他们也能自己解决麻烦，不必事事都等着我去翻译。” “好吧，恶魔就是笨蛋的另一种叫法，明白了吗？” “嗯，我知道了。”雷斯克认真的点头道。 这回轮到朝阳翻白眼了。 就在两人互相拌嘴之际，出租车终于来了。 “我们上车吧，到那里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呢。”艾洛蒂招呼大家道。 k指定的地点明显不在城区内，车子拐入一条高速路后，便头也不回的朝郊外驶去。现代的气息顿时被抛在身后，路旁景色变成了连绵不绝的翠绿山丘。加上天空还下着细雨，使得远处的山丘顶端都泛起了一层朦胧的薄雾。这样的风景不能说不美，不过对于在辉煌堡看惯了自然风光的四人来说，这些山麓和绿茵也没那么大吸引力了。 不过当出租车按导航接近指定地点时，朝阳和艾洛蒂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在两处植被茂密的山丘之间，一座规模庞大而精致的石砌古堡缓缓显露出身形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另一名天使 “那是什么复古酒店吗？”艾洛蒂惊讶道。 “客人您说笑了，这片山区都是私人领地，外人是不可进入观光的。”司机回道，“您确认自己有受到邀请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还可以载各位回去。” 艾洛蒂和朝阳面面相觑。 导航地图上压根就没有标注这儿有一座古堡，而眼前的大片山区也只有一个统一的命名：蒙利特自然保护区。 也就是说，它不光属于私人领地，还是那种私密度拉满，连地名都不给显示的隐秘庄园？ 这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有钱来形容了！ “住在这儿的一定是位领主。”雷斯克感叹道。 “领主地位还不能太低。至少李奇昂伯爵就享受不到这种层次的城堡。” 司机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艾洛蒂咳嗽两声，“请继续开吧，我们是受邀者。” 果然，就跟司机说的一样，从高速路的一侧出口拐下山坡后，出现了一个类似收费站的关卡，但站在岛台中央的人却不是收费员，而是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在他们的指引下，车辆在路旁停了下来。 “这种内部性质的聚会，我们三人真的能进去？”朝阳有些怀疑的问。 “放心吧，我问过k了，他说是可以带亲朋好友与家属来的，反正他准备了足够多的房间。只不过非邀请宾客不能参加会议而已。”艾洛蒂说道，“要是他们不放你进去，那我也不去了。” 一名黑衣男子走过来，探身问道，“您好，请问各位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是受k邀请而来。”艾洛蒂接话道，只不过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心虚。毕竟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名叫什么，在这种场合报一个网上聊天用的代号，换做谁都觉得儿戏。 但话一出口，男子的表情立刻变得认真起来，他先是躬身行礼，然后拉开了天使所在座位一侧的车门，“失礼了，能让我验证一下吗？” “呃……你要怎么验证？” 男子从腰间取出一台类似刷卡机的仪器，递到艾洛蒂面前，“请您将手指伸进套筒里就好。” 天使依言照做。 “啊！”她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低呼。 “怎么了？”朝阳问。 “没什么，我感到手指被扎了下。” “身份已验证，艾洛蒂小姐，您可以进入了。”男子直接念出了她的名字，“这几位是您的友人吗？他们也能跟您一起前往，不过需要登记下身份。” 艾洛蒂收回手指，看到指尖上仍留有一丝血迹，“你们是根据血液来验证的？” “更准确的说，是dna信息。”对方把机器插回腰间，随后做个了请的手势，“各位跟我来吧。” 进入关卡前，朝阳看见出租车司机的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之后他们登记完身份，换乘上另一辆内部轿车，十分钟不到就抵达了古堡前院的停车坪。 到这里，四人也能完整一睹城堡的全貌了。 它整体上而言极具哥特教堂式的风格，塔楼众多，到处都能看到尖顶装饰柱和柱间拱桥。主塔高度接近五十米，下方的裙楼也基本有三层，就规模而言在城堡里算相当大的了。而且它的石砌外墙与装饰用料都显得很新，不太像是历史遗留建筑，更像是近十年新建的一样。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自称史威克的管家，他交给艾洛蒂四张房卡，“房间就在二楼，一层有餐厅、图书馆和游泳池，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放。至于其他的娱乐设施，你们可以查看房间内的说明书。聚会在明天下午开始，这之前你们可以自由活动，有任何疑问或需求都可以与我联系。” “不愧是大领主的城堡，居然还能游泳。”洛维斯娅跃跃欲试，“我已经很久没在海里畅游过了。” “你要去也行，记得游慢点，别吓到别人。”朝阳叮嘱道。在他看来，这座城堡本质上是一所装修华丽的私人酒店，难怪k称下榻处离聚会的地方不远，这何止是不远，根本就是挨在了一块！ “差不多也快到六点了，我们先把行李放了，再下来吃饭如何？”艾洛蒂提议。 “没问题。”三人都表示同意。 “看看，这不是艾洛蒂小姑娘吗？怎么连你也被叫来了？”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朝阳转过头去，发现来者居然是一名容貌极为出众的女子，她身高接近一米七五，年纪约莫在二十五岁之间，有着一头金色卷发，柳眉星眼，红唇皓齿，说是明星级的外表也不为过。 她的穿着亦十分成熟，一身紫罗兰色的丝质礼服搭配上一条璀璨的蓝宝石项链，一看就知道绝不便宜。而且她的身材相当凹凸有致，和艾洛蒂比起来完全是曼妙大人对小朋友的差别，低分叉的衣领也表明着她对自己这点也相当有自信。 如果不是此人的开场发言就带着一丝讥讽的意味，朝阳差点就把她当成了艾洛蒂的好姐妹。 “抱歉，我们认识吗？”艾洛蒂本人却感到莫名其妙，她皱眉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的？” “蒂芙尼可没少跟我提过你。你现在不会还在扶老奶奶过马路、睡贫民窟吧？”对方耸耸肩，“这么多年下来，你的天使能力还剩几分？建议别掺和大人的事情了，回老家乡下安静待着不好吗？” “天使能力又是什么？”雷斯克小声嘀咕道。 “嘘。”洛维斯娅拉了拉他的衣角。 尽管两人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女子注意到了，“怎么回事，你带来的好友居然连你的身份都搞不清楚吗？还是说你故意带上几个普通朋友，好装作自己不是那么孤单的样子？” 雷斯克不满意了，“我和艾洛蒂小姐可是一起阻止过灭世威胁的战友，说是同生共死都不为过。而且你知道她的名字，却一直不报自己的姓名，这样的行为未免也太不礼貌了。” “小朋友，你还挺会说嘛，连灭世威胁都搬出来了，想玩过家家的话，找这位小姑娘玩去。”女子嗤笑道，“不过你说的对，不管对方是谁，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记好了，我的名字叫多莉.雅夏。至于天使能力么……” 她微微一笑，两片光翼突然从她背后张开，几乎隔开了半个大堂！在如流光一般闪耀的翅膀映照下，建筑内像是陡然多了几百盏灯光，雕花玻璃和精美的装饰柱都被照得熠熠生辉。 “看好了，这就是我们所具有的力量。”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报仇等一秒都嫌晚 大堂里其他人的目光顿时都被这一幕吸引过来。 多莉并没有展露多久，因为此种状态也需要消耗能力，她很快收拢翅膀，扫了雷斯克和洛维斯娅一眼，“怎么样，你们现在明白了吧？” 但两人给予的反应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么强烈。 洛维斯娅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天使形态，可一路上见过的震撼之物太多，现在不免有些麻木。何况在她看来，一副翅膀远不如多人客机或摩天大楼那般不可思议。 雷斯克早在欢乐女神号的船尾甲板上就亲眼目睹过艾洛蒂张开翅膀与邪教神使以命相搏的情景，这种原地展示的行为显然不能引起他的共鸣。 “原来是这样，谢谢，我明白了。”他有礼貌的回道。 “你们……” 多莉目光不由得落在朝阳身上——毕竟这儿没表态的只有他了。 而朝阳此刻的心思重点压根没有在翅膀上，他没料到这么快就能碰见其他天使，比起对方的能力，他更在意自己的分身是否能瞒过对方的感知。尽管艾洛蒂说过，只要他不使用恶魔能力的话，分身就基本与常人无异，不大会引起天使的警觉，但这玩意毕竟是愿力虚构出来的，一旦遭到天使的攻击，瞬间就会如冰雪消融般瓦解。刚才对方展示力量的时候，他还小小的担心了一会儿。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气氛有种莫名的怪异。 “我们别理她，走吧。”艾洛蒂先是挡在朝阳面前，干扰两人的视线，随后拉起他的手，向电梯口走去。 “k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召集大家前来的，这种场合下你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别忘了，天使的能量若是被消耗也难逃一死，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多莉在背后冷声说道。 大堂里的其他围观者也在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约莫走出十来步后，艾洛蒂忽然停了下来。 她偏头看向朝阳。 那一瞬间，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愿力管够。」 他用意识中说道。 艾洛蒂转过身去，与多莉正面相对。 “怎么了，我说的难道不是——” 多莉话说到一半，艾洛蒂已经动了起来，她迈出第一步的刹那，时间也随之停滞！议论声消失了，对方的话语亦静止在时空中，这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还能自由行动。 风之速！ 艾洛蒂裹着狂风冲向多莉，同时将手伸进背包里，掏出一支油性笔来。她贴近对方的一刻，笔头飞速在其脸上窜动，几秒不到的时间便完成了自己的作画，而多莉依旧保持着说话的姿势，下一词仍逗留在喉咙之中。 画完之后她又一路奔回原地，刹停的瞬间，能力也恰好结束。 “——不是事实？比起来这儿，待在贫民窟里跟那帮孤儿鬼混更适合你！” “噗哧。”雷斯克和洛维斯娅用手捂住嘴才勉强憋住笑声。 朝阳也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刚才还是高冷美女的多莉此刻脸上多了个两个黑眼圈，外加鼻子上的一团黑影，活生生变成了熊猫模样。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之处，油性笔的味道直冲脑门，并且脸上似乎黏糊糊的。 她伸手摸了摸，指头上全是未干的油墨。 “多莉小姐……您的脸……”边上有人惊愕的说道。 “有人有镜子吗？”多莉的语气多了一丝慌乱。 “快走快走！”艾洛蒂偷笑着催促道，四人一路小跑进入电梯，电梯门关闭的那一刻，大堂里传来惊世骇俗的惨叫声。 “啊啊啊————！我的脸————！” 四人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 “这也是天使的独有能力吗？”欢乐之余，雷斯克还不忘学习新知识。 “不是啦，天使觉醒后得到的能力也是不一样的。”艾洛蒂笑完后回道，“比如蒂芙尼就能让即将凋谢的花朵重新绽放，不过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一位了。” “以前你对付我时怎么没用这一招？”朝阳好奇的问。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会！”女孩撇嘴，“这是我后来获得的愿力增多后才领悟到的技巧。而且以当时的愿力来看，强行用此招估计还没跑起来我就先倒了。怎么，你还在怪罪我吗！” “谁让你见面就动手的。” “小气！” “诶，这又是什么故事？你们之间还闹过矛盾吗？”洛维斯娅也忍不住八卦道。 朝阳遗憾的耸肩，“这就是秘密了。” 来到二楼，他先将两位辉煌堡来客安顿好，这才刷卡进入自己的房间。刚放置好行李，门外便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朝阳打开房门，外面站着的居然是艾洛蒂。 “这么快就想去吃饭了？”他侧身放对方进来后关上房门。 天使径直走到房间的露台前，打开落地玻璃窗，外面的凉风顿时卷入屋内，“其实吧……那个人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如果她跟蒂芙尼是好朋友的话，肯定会对我相当失望，生气也在所难免。” “所以你打算告诉我你们之前的往事了？”朝阳跟着来到她身边，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一座观赏用的花园。绿地上有不少客人在闲聊和嬉戏，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不可能都是天使。显然能力的觉醒并没有影响他们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嗯……不过真要说起来其实也没太多内容。一开始我跟她相处得还算愉快，但渐渐的，我们发生了分歧。蒂芙尼不认可我的做法，觉得我在浪费自己的天赋。我能够洞悉生命的活力，而她能让枯萎的生命复苏，因此蒂芙尼想要先从一家诊所做起，并以最快的速度积攒资本，直至变成一家大型的医院设施。” “靠超能力治病？如果做大了应该能挽救不少人吧……感觉很有前途的样子。” “你想多了。”艾洛蒂叹气，“那时候我们又不认识你，拿什么来补充消耗的愿力？蒂芙尼也考虑得清楚，这家设施不是为了大多数民众而建，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服务少数有钱人，这样才能在愿力损耗和钱财收入之间取得一个平衡。” 天使以前还管它叫作能量，现在已经熟练的用愿力概括之了。 “她的兴趣是赚钱？” “不，她觉得帮助身边触手可及的人根本没有意义，有了钱之后就能一次性帮助到许多人，比如做慈善基金，发放救济……甚至可以更进一步，去争取政治权力。”艾洛蒂望着不远处嬉闹的人们出神道，“可我根本不相信公司，也不觉得自己能走到那一步。k也告诫过她，一旦聚集在身边的资本多了，人就会被另一种力量所裹胁，最终很多事情都会事与愿违。” 呃……看着这装饰华丽的套房和建设在山野中的花园，他怎么觉得k的告诫没啥说服力？ “你知道我为什么信任你捣鼓的命运之门公司吗？”艾洛蒂忽然问道。 “为啥？” “因为你所追求的是愿力，这点保证了你永远不会被资本裹胁。”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曾经的朋友 “这倒是没错。”朝阳俯身靠在护栏上，“不过天使就不追求愿力了么？你们应该也是通过行善来获得愿力积攒的吧？” 虽然人家跟恶魔不一样，仅仅为了活着的话是不需要消耗什么东西的。 “行善对于我们来说是种自发的爱好，而不是为了某种目的去行善。”艾洛蒂摇摇头，“何况想要达到蒂芙尼说的那种效果，比如通过运作慈善基金一次性救助十几万人，仅凭自身的能力根本做不到。就算她能够成功，收获的愿力恐怕也比不上单独救治几名富豪。自古以来，天使想要获取大量愿力的途径只有一个……” 斩杀恶魔，并沐浴恶魔之血。 “我怎么感觉恶魔成了愿力收集器，而天使才是上层掠食者？”朝阳挠头。 “按k的说法，双方之间的较量大多数时候是恶魔占优。他们虽然在武力上并不占优，但蛊惑人心的方式无人能及。即使像贞德这样的天使，最终也因为恶魔的诡计而被送上了火刑架。” “等下，贞德怎么成天使了？” “k告诉我的。他说自己收藏着一本名录，上面记载着各个年代杰出的天使……” “这根本不可信吧！”朝阳不以为然的打断道，“反正历史又没办法追溯，逮到个风评不错的人物就给个天使头衔，这样的做法不过是为现在的人脸上贴金而已。”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又没说这一定是真的。”艾洛蒂不满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到底还想不想听了？” “听听听。你继续。” “后来我们的分歧越来越大，争吵也接连不断，直到有一天蒂芙尼对我彻底失望，独自一人去了美国。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艾洛蒂轻叹口气，“如果这次聚会她也来了的话，我想对她道声歉。” “干嘛道歉，你觉得自己错了？” “我没错，但她也没错。越是帮助他人，我就越能深刻的感觉到，没有力量的善意简直卑微得可笑，它甚至有时候要寄希望于作恶者的怜悯。蒂芙尼不过是把钱财和地位当作了她的力量，我当时不应该那么刻薄的讥讽她。” “呃……难道你骂得很凶？”朝阳问。 “很凶。我那时候可是天天在贫民窟里混的，特别是当她把我的伙伴贬得一无是处的时候，我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艾洛蒂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愧疚，“最后我也走上跟她相仿的道路，组建了骷髅之手。” “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若有所思道，“不过按这个说法，她也应该向你道歉才是。你的那些伙伴……至少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说到这个，艾洛蒂露出了一丝笑意，“的确。他们虽然没有觉醒为天使，可在我看来，他们一点儿也不比天使差！至于蒂芙尼会不会道歉，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我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她的心理确实比同龄人要更为成熟，朝阳心中感慨道。 “我来这儿其实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她顿了顿又说道，“有一个人对我的帮助比骷髅之手还要大，那就是你。以前我总认为，恶魔都是带着目的去行事，契约的回馈过于直截了当，很容易让使用者不择手段，被人们视作邪恶也理所当然。不过认识你后，我发现能够简单明晰的获取力量也不是一件坏事。” “咳咳……我应该索要什么奖励吗？” “也许以后会有吧，谁知道呢？”艾洛蒂咯咯笑了起来，“说了这么多我都饿了，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 次日下午两点，史威克管家准时来到艾洛蒂的房间门口，引领她前往聚会场所。 洛维斯娅老早就带着雷斯克去了城堡北边的马场，据说那里有可以用来赛马的跑道，还是全免费的。 朝阳则留在自己的套房中，通过意识链与艾洛蒂相连，如此一来，他就算没有得到主办方的许可，也能全程旁观这次聚会。 这意味着艾洛蒂彻底对他放下了戒备。 毕竟让恶魔“进入”会场，就等于与会天使的真面目都会暴露，之后朝阳若是再想对他们动手，便没人能阻止他了。 艾洛蒂跟着管家一路穿过幽静的中庭与阳光漫散的碎石步道，直至城堡的中心地带。越是深入，豪华酒店的气息就越发淡薄；暗藏在屋顶上的日光灯带被一盏盏黄铜吊灯取代，墙面也由光滑的大理石板变成了粗糙不平的砖石。当对方在一扇足有四米高的厚实木门前停下脚步时，她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骑士当道、城堡林立的时代。 “就是这儿？” “我只能送您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得您自己前往了。”史威克躬身行礼道。 见他并没有帮自己开门的意思，艾洛蒂只能亲自上前，用双手撑住门扉，屈膝发力——门确实很沉，但对于她说还没到完全无法推动的地步。随着沉闷的吱呀摩擦声，木门一点点向两侧滑开。等缝隙差不多有一人宽时，她闪身跃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唯一的光源是两边的烛台。 「把房子修成这个鬼样也真是够了。」艾洛蒂一边走一边吐槽道，「我要是k，在这儿住久了准发疯。」 「大概是模仿古代城堡修建的防御通道吧。当敌人突破到这里时，就会遭到两侧长枪手的刺击——他们只需躲在墙后面，就能杀敌人一个片甲不留。」 「说得跟真的一样。」她不以为然的拿出手机照了照，结果大吃一惊！漆黑的石墙上还真遍布着许多小孔，另一边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看得让人心里发毛。 “风之速！” 艾洛蒂瞬间裹起狂风，快步朝前方冲去，哪怕需要消耗些许愿力她也认了。好在这条通道并不算长，奔行五十米后，她便看到了另一扇木门。 这次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对面竟然是一座教堂似的大厅。 彩绘的玻璃窗占据了屋子的所有墙面，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地面，将花岗岩石板映照得绚丽斑斓。天花板上则是一副巨型壁画，看着有点像创世纪的翻版。大厅四周的立柱上刻着各种人像石雕，从它们或是收拢或是张开的翅膀来看，这些雕像无疑都代表着天使。 艾洛蒂将目光移向教堂中央。 那里仅仅只摆着一张铺有白布的长桌，而桌边已经有不少人先坐下了。 「这景象让我想起了一副画……」朝阳低声道。 「什么画？」 「最后的晚餐。」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这次聚会该不会是为了抓内鬼吧？」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K 「谁是内鬼？我吗？呸呸呸……我又没做对不起他们的事，你可不要乱说噢。」 艾洛蒂见桌上没有排序，便随便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朝阳借助她的视野快速扫过全场，发现大厅边角处还是有摄像头的，而且并没有做任何伪装。 除此之外，天花板上的烟雾探头和自动喷淋水管也都一应俱全。看得出来尽管城堡主人很想营造出硬核仿古风，但该装的现代设备一个也没少装。 他稍微花了点时间，便从套房里的电话线入手，摸进了教堂的网络——这里确实设有不少防火墙，不过并没有做物理隔离，侵入起来并不麻烦。 除开艾洛蒂外，长桌旁还坐着八个人，既有男也有女，其中一个似乎还是亚裔。昨天和艾洛蒂发生冲突的多莉也在，不过她仅仅是偏头看了一眼少女后就挪开了视线，并没有再过来报复的意思。从另一侧的摄像头可以瞧见，她的双眼中流露出一股极为复杂的神情。 「你的那位朋友来了吗？」朝阳问。 「暂时没有看到。」艾洛蒂摇摇头，「不过好多年没见，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大变样。老实说……我现在有些紧张。」 “你好，如此美丽漂亮的小姐，怎么能独坐一方？” 忽然，一位褐发男子走到她身边，微微弯腰说道，“我叫克罗.耶尔，方便认识下吗？” 「他、他这是在干嘛！」艾洛蒂在心里大叫。 「搭讪啊，还能干啥。」朝阳耸肩，「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听说过你啊。」 「啧，真烦！」她内心不耐烦嚷道，表面却是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好，我是艾洛蒂。抱歉，边上这个位子是给我朋友占的。” “原来如此，那我换一边……”他说到一半发现艾洛蒂已经坐在了长桌尽头，又流利的改口道，“换到你的对面好了。” “你没有别的朋友吗？” “我觉醒以来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这不是在找朋友么？”克罗优雅的捋了捋头发。 「啊……这人没救了。」 「我还以为你很擅长应对这种社交场合呢。」朝阳轻笑道。 「为啥？就因为我跟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艾洛蒂没好气说，「这完全是两码事，如果在l城遇上这样的家伙，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克罗，不要找麻烦。”这时又一名男子进入大厅，他看上去居然和克罗.耶尔长得别无二致，除开头发是淡灰色以外，“这里不是外面。” 克罗无奈的摊开手，“我的好弟弟，你能不要跟我说话吗？” “不好意思，若他有冒犯之处，我向你道歉。”灰发男朝艾洛蒂点了点头，随后一把抓起克罗，朝着长桌另一端走去。 「这是他的弟弟吗？看来他们家还是有正常人的。」艾洛蒂松了口气。 两人还未走远，另一种语气的交谈声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来这聚会的可都是同行，万一你被缠上了该怎么办？还记得上一个要死要活的女人么？我花了多少钱才摆平！如果换成天使的话，恐怕只会麻烦百倍！” “我知道啦，如果真有这样的苗头，我会提前抽身的。” “哼，就怕你食髓知味，无法自拔。” 看着两人的背影，艾洛蒂气得拳头都硬了。 「我收回自己的观点……这俩家伙还不如多莉呢！」 就在这时，教堂另一头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名西装男子推着一个轮椅缓缓走了出来。 大厅里嘈杂的交谈声顿时为之一静。 显而易见，轮椅上坐着的人就是聚会的主角，天使k。他带着深色爵士帽，穿着黑色燕尾服，手上也被皮手套包裹，众人一时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也无法从身体皮肤等部位判断出他的年龄。 「k是瘸子？」朝阳问道。 「我不知道……」艾洛蒂喃喃说，「在我的印象里，k是个积极乐观、阅历丰富的中年人，无论生活家庭都很圆满，从交流中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身体有任何大病。」 男子将轮椅推到长桌边，随后背手站在k身侧。 “各位好，我想你们应该都是第一次和我见面。”k开口道，“虽然我见证了许多天使的觉醒、成长以及消逝，但有机会能与我相见的人屈指可数。很高兴即使在这个时代，依旧能看到这么多天使活跃在世间，你们的存在证明了善良的强大。” 这话一出，全场顿时哗然！ 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的声音根本不似人声，倒像是电子音合成出来的一般！ “轮椅上的莫非不是真人？” 艾洛蒂也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跑到加国来，居然仍旧连k的真面目都见不到……这已经不能用失礼来形容了，哪怕k在天使群体中拥有极高的声望，此刻也引起了大家的不满。 “帮我摘下来吧。”k缓缓说道。 “是。”那名西装男子托住爵士帽檐，轻巧将其取下，轮椅上坐着的“人物”终于显露在众人面前。 它确实是个假人，或者说做得相当逼真的机器人。毕竟k在说话时，它的下巴还会微微开合。可惜就算技术再怎么高超，机器人也和活人有着巨大的差别，那毫无光泽的皮肤、呆滞的玻璃眼珠，以及颈脖处明显的接缝，都在表明这是一台只会传声的死物。 “k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首个站起身来抗议的居然是那名亚裔，听发音有点像是岛国人，“我们因为信赖您，才不问缘由的前来赴约，可您自己都不愿意亲自赴约，这未免太……太不合常理了！“ 看得出来，他很想说得更严重一点，可又碍于面子无法出口成脏，因此语气转折得十分生硬。 “其实我并不反对视频聚会啦。“克罗也跟着说道，“既然不露面也能聚的话，何不让大家待在家里上网？这年头应该没有谁连电脑都没吧？” “没电脑的话，手机也可以。”他的弟弟补充道。 “行了！“那名西装男子突然高呵一声，”你们有功夫抱怨，没功夫听k先生的理由？如果有谁感到无法接受，现在走不就行了吗？各位都是成年人，应该分得清聚会的重点吧！” “不好意思，这儿还有未成年的呢。”多莉敲了敲桌子，“当然，如果把她剔除出去的话，我举双手赞同。另外这是天使聚会，莫非阁下也是天使？” “需要我证明吗？”男子沉声道。 “好了我的孩子们，你们当然可以感到不满，事实上我对此也很抱歉……不是我不想来，而是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k举起机械手臂，左右挥了挥，那应该是一个摆手的姿势，只不过僵硬得有些可笑，“所以我将这具身体塑造的尽可能像我本人，你们看到的并非一具单纯的玩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另一个我。” 「有点奇怪。」朝阳忽然插话道。 「怎么了？」 「机器人的信号。我找不到教堂里与它相连的网络……这怎么可能？」 艾洛蒂皱眉，「你的意思是，机器人并不是被k操纵着说话的？」 「没错，单从信号的角度来看，它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朝阳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真正的邪恶 到底是k就藏在这个机器人体内，还是机器人本身就拥有强ai，已经能做到和人类别无二致，无论那种可能都显得有些不真切。 会不会这就是k的能力？ 朝阳也考虑过这样一种可能，但不得不说，把自己变成机器人，而且还受限于现代机械技术，以至于连正常行动都做不到，这能力未免也太拉胯了。 “岁三，我知道你正在引领民众游行抗议核污染，抽出空当来这儿一趟相当不容易。我也知道克罗兄弟即将发起一场针对非洲饥民的募捐。还有你……多莉，你一直在寻找你朋友的下落。你们最近在做的事，我都十分了解。“k再次开口说道，“如果有任何更好的解决方法，我都不会麻烦各位，更不会以这种形式来面对大家。但请各位相信我，事情已经紧急到不能再拖下去了。” k说完后，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十来秒，那名被称为岁三的亚裔男子又缓缓坐回原位，“请原谅我的急躁，是您的基金会遇上麻烦了么？” 克罗俩兄弟似乎也接受了这一说法，不再多言。 “不，生意上的事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基金会的运转至今也相当顺畅。”k摇摇头，“这次叫各位来，是因为恶魔出现了。” 「啥？我有同伴了？」朝阳意外道。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不是你？」艾洛蒂倒有些担忧起来，「你是不是之前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恶魔？”其他天使同样感到颇为讶异，“这世上还有活着的恶魔吗？” “不过我们的能力就是用来对付他们的吧？”克罗轻佻的说道，“恶魔擅长的是诡计，只要破除掉幻象，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还是说，您觉得我们得全部出动才不会让他溜掉？” “这次不一样，你们不仅得全体出动，还要做好豁出性命的准备。”k的语气无比严肃，“过去所积攒的力量，不管是外物也好，自身的能量也罢，可以说都是为了今天而准备的。” 教堂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被k的话惊住了。 “丹，给他们看看照片。” “嗯。”西装男仔从轮椅后面抽出一个文件袋，然后将里面的装订册依次分发给众人。 “多莉。”k突然单独点名道，“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多莉不由得一愣，“什么样的准备？” “你一直在找的朋友，就在文件中。” 艾洛蒂这时已经翻开了装订册，第一页竟然是一具尸体的照片！她打量片刻后，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会是她？！” 「是谁？」朝阳连忙问道。 「蒂芙尼……」天使喃喃道。 多莉这时候也看到了照片。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纸白，翻页的手指都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不……这不应该……她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死掉！？” “她是被人谋害的，而且死前遭受过极为残酷的折磨。多莉小姐，你应该是半年前跟她失去联系的吧？我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动用过自己的关系去寻人，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丹的能力。他可以看到现场某一时刻发生的事情，通过这些线索，我们最终在墨西哥湾西边的一处荒废地库中找到了她的尸体——发现的时候，她被冰冻在冷藏柜中，因此躯体得以保全。” “是谁……是谁杀了她？！” “难不成凶手就是恶魔？”岁三皱起眉头。 “不错，并且是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恶魔。它擅长的已不是诡计，而是赤裸裸的杀戮。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点，它拥有腐化正常人的能力，可以把普通人变成极为可怕的怪物。如果它彻底醒来，也许一天之内就能毁灭一座千万人口的城市。”k的玻璃眼珠扫过众人，“这不是我在危言耸听，它已经超越了恶魔的范畴，正在成为邪恶本身。” “我感觉像是在听一个关于生化危机的剧本……”克罗快速翻完手中的册子，“不过这么可怕的存在，您是从哪里得知的？” 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如果此恶魔真的像听起来这般可怕，那应该早就引起轰动，乃至国家武装力量的注意了。 「喂，你还好吧。」朝阳低声道。 「原来她离开l城之后，真的去开了一家诊所。」艾洛蒂看着后面的记录，缓声说道，「放心吧，我只是有些震惊，需要点时间来消化……」 “是蒂芙尼小姐亲自告诉我的。”那边，k正在回答克罗的疑问，“更准确的说，她在自己的体内留下了证据。在手册的最后一页，你们能看到一张编码图，它就是蒂芙尼生前写来的。” “……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当然。蒂芙尼小姐的能力是让生命复苏，小到细胞，大到动物个体，但考虑到她的能量有限，一般情况下很难做到让一名成年人整体复苏。所以她在开设诊所时，都是先用常规医疗设备确认病灶，再对这些病灶进行精确医治。经过这些年的积累，她已经在微小目标修复方面小有成就。我能知道这些，是因为蒂芙尼小姐依旧会每个月给我发一封邮件，分享她在新居住地的经历。” “当看到她的尸体时，我感到万分痛心，同时还有难言的愤怒。因为尸体伤痕累累，腹部甚至有被手术刀多次划开的创口。不过这也让我想到，她或许会为我们留下点什么。事实证明，蒂芙尼小姐确实没有坐以待毙，我们在她的两根肋骨内壁上发现了这些编码，翻译过来就得到了凶手的情报……” “我的天哪……”克罗忍不住低呼道，“您的意思是，她是在重塑肋骨时留下的这些字符？那也就是说，她的肋骨被反复折断过？” “没错，也许恶魔知道蒂芙尼小姐有修复自身的能力，所以才不断的施以折磨，直到她耗尽能量而亡。我们不清楚恶魔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蒂芙尼提到，它无比渴望自己的血肉。” “该死！这是什么变态的怪物！”一位披着一头蓝发的天使恨恨道。 这句话得到了与会众人的一致附和。 「我敢打赌对方绝不是恶魔。恶魔只为愿力而行动，虐杀一名天使不会有任何受益，更别提血肉之类的东西了。」朝阳断定道，「而且把正常人变成怪物……我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我也这么觉得。恶魔觉醒后终归还是属于人的范畴，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应该尽量避开天使，而不是把人绑架后运过美墨边界。」艾洛蒂咬牙说道，「这太不合逻辑了。」 朝阳正准备再看看情况时，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大厅的监控视野。 他不由得一愣，赶紧切换到其他摄像头。 结果其他摄像头也同样漆黑一团！ 他赫然意识到，有人切断了教堂里的监控回路，这些电子设备被强行关闭了！ 「提高警惕！你们那边大概率要出事了！」他立刻向艾洛蒂发出了警告。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入侵者 「你看到了什么了？」 「所有监控都被人关闭了，我现在正在连接外围的摄像头。等下……大厅里有枪声传来，我直接出去看看情况。」 艾洛蒂立刻站起身说道，“不好意思，聚会得中断一下，城堡可能被人入侵了。”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投来讶异的目光。 “啥？入侵？” “这里不是私人庄园么，有人闯进来的话，警卫会报警吧？” “请问你是……” “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克罗站起身朝众人行了一记抚胸礼，“这位天使名叫艾洛蒂，也许她是看现场气氛过于悲伤，所以想让大家轻松一点——” “你给我闭嘴！”艾洛蒂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我不是在开玩笑，侵入这里的是……” 她忽然愣住。 因为她听到朝阳在脑海里说出了四个字。 「寄生之种」！ 朝阳站在二楼的中庭边，惊愕的看着大堂中所发生的变故：两只寄生之种不知从哪里闯进了城堡酒店，而酒店里的服务人员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门旁的接待生瞬间被黑布条切成两半，鲜血和内脏在地上洒落一片。警卫倒是勇敢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他们掏出手枪朝敌人开火，但稀疏的子弹根本进不了怪物的身，布条不仅将弹头全部挡下，还抽空切下了警卫的脑袋。 半分钟不到，大堂里就已经倒下七八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其他人尖叫着向紧急出口的位置逃去，而寄生之种则保持着迟缓的行进姿势，一步步朝楼上走来。 操了，为什么这边也会出现盆栽怪物？ 朝阳不敢在原地久留，他回到房中，先锁死房门，接着复刻出一条安全绳来，打算从阳台上滑落下去。 「雷斯克，洛维斯娅，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城堡这边出现了因果教的怪物，你们那里如何？」 「因果教？在乐园之主的神国中？」洛维斯娅显得相当震惊，「我们这边暂时没什么异样。您还好吗？我这就过去救您！」 「不用过来，你们警告一下在马场的人就行，这边我自己想办法。」 朝阳刚系好安全绳，便听到走廊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显然有其他天使的亲戚或朋友遭了难。 不过他现在也不顾上那些素不相识的人。 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哪怕搭上一个分身都是难以接受损失，毕竟他想要再派一个新分身过来，都至少得等二十四个小时之后了。 抓着安全绳降落在地面后，朝阳立刻找了个角落隐藏起来。他透过窗户惊讶的看到，城堡大堂内活动的邪恶之种远比他预想的多，随便数数就超过了十只！而且它们并没有全部留在酒店区搜索活人，相当一部分正朝着城堡深处进行，而那边也是天使聚会的教堂所在！ …… “侵入这里的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多莉极为不满的呛道。 “是一种怪物。”艾洛蒂选择相信朝阳，“它们通常的形态是下半身为人形，上半身由四到五根分叉的黑色条状物组成。万一它们侵入到这里，切记不要靠近它们十米以内！万一拉近到这个距离，立刻飞起来争取时间，如果被黑条削到要害，就算是天使也会死的。” 大家面面相觑。 “什么怪物，我看你是疯了！”多莉握紧拳头，“明明蒂芙尼被恶魔所害，你不为她感到伤心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这种时候说些疯言疯语？” 然而艾洛蒂根本没有理她，“k先生，这里由供逃离的紧急通道吗？” “圣母天使雕像的下方有一扇防火门，后面连接着一条地下通道，可以直达北边的赛马场。”k回道，“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有怪物进入城堡的？我并没有接到任何警卫的报警。” “这……” 艾洛蒂一时哑然，她总不能说有一名恶魔正在给自己通风报信吧。 “丹，查一下城堡内的情况。”k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是。”丹拿出手机，快速滑动片刻，不由得露出讶异的表情，“监控已经下线？我看不到外面的状况。” 随后他又拨打了一个电话，但那边始终是盲音。 “安保队长也不在岗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众人的表情顿时从看乐子时的轻松与讥讽变成了一丝怀疑。 “能开启防火门吗？这里并不适合同怪物战斗……如果它们从四面八方涌入，我没办法护住所有人。” “等等，是谁保护谁？”克罗不服道，“我还没有堕落到要让一个小姑娘保护的地步！” “不要慌，这里是城堡防御最严密的区域，并且只存在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你所担心的包夹不可能发生在此处。”k依旧镇定的说道，“当年建造这座城堡的人，就做好过这里被恶魔进攻的打算。” “真的假的啊？”克罗环视一圈，“我看这些窗户可不太像是固若金汤的样子。” “你再看看？”丹按下手机上的控制按钮，只见那些彩色的玻璃大窗竟缓缓沉入路面，露出了背后坚实的砖墙。 “好家伙，居然连光照都是假的。” 哒哒哒哒——！ 不等众人感慨之际，来时的通道里突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枪械射击声！ 大伙齐齐一怔。 “枪声是我们的防御系统发出来的。”丹朝艾洛蒂点点头，“看来你说的没错，小姑娘。城堡里确实来了一些没被邀请的客人。不过这条通道对于天使以外的人而言没有那么好走。 “噢见鬼，那些洞里都藏着枪？”克罗难以置信道，“这也太危险了吧！” 这群傻瓜，艾洛蒂却在心里暗骂道，仪式感也要有个限度！把原来用来刺人的长矛换成枪，看似威力变大了，但那些孔洞不是完全把枪的射界给限制死了吗？还不如在天花板上装两个遥控机枪炮塔呢！ 而且普通枪弹对寄生之种的杀伤力并不高，哪怕身体被打烂了，腿没断的话也可以继续活动，浅原鸣子和安东尼等人已经用性命验证过这一点。 “所有人都靠拢到我身后来！”艾洛蒂高声喊道，“如果待会有需要用到能力的地方，千万不要吝啬自己的能量！” 枪声此刻已经持续了约三十秒，依旧没有停息的意思。 这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哪怕入侵者是个铁人，三十秒也给子弹打烂了，怎么现在的枪声反倒更密集了？ 不是十来把或几十把枪在开火…… 而是仿佛整个通道的枪孔都在射击！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绝境死战 “它们来了！”艾洛蒂大声道。 她话音刚落，木门被轰的一声撞开，几只残破的寄生之中跌跌撞撞的走出，刚踏入教堂便跌倒在地。但后方有更多完好的寄生之种踩着它们的身躯，前扑后继的冲出通道，子弹在它们背后反复弹射，迸射出的火花隐约映照出更多涌动的黑影！ 天使的心刹那间沉到了底。 这里到底有多少只怪物？ 几十只，还是上百只！？ 就算邪神降临前的那一晚，因果教在辉煌堡各地掀起暴动，总共出现的寄生之种也不过十五六只罢了！ “还真跟她说的一模一样！”杉上岁三惊讶道，“这玩意身上感受不到恶魔法力的气息！” 由于艾洛蒂的事先警告，没有一个天使莽撞的冲上去试一试敌人的身手，这也使得局面没有立刻陷入崩盘。所有人都靠拢在一团，缓缓向安全口退去。 丹率先跑到雕像下方，拉下防火门的手闸，但大门却纹丝不动！ 他又试了两次，发现结果并没有任何改变。 用来开门的机械装置似乎出现了故障！ “不好，门打不开，可能是哪个地方卡住了！” “行吧，这一点儿也不意外。”克罗倒还有余力开玩笑，“这些怪物爬得比乌龟还慢，没人送它们进山庄的话，靠它们一辈子也走不进来。有人盯着我们呢！亚罗，你应该不介意在这些同行面前展示下自己吧？” 他的弟弟面无表情道，“看来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一下艾洛蒂小姐，既然你熟悉这种怪物，那应该也知道它们的弱点吧？” “它们的弱点是人形部分，切断或者轰碎都能有效瘫痪它们。但是贸然靠近的话，会被黑条扫中——别看它软得像布，挥舞起来跟钢剑没什么区别！” “不错的情报，亚罗！” “别叫，待会行动权由我来主导。”灰发男子伸出双手，与哥哥克罗交错握在一起，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后，教堂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巨人！他足有五米多高，光是手臂就比成年人还粗，并且他上半身不着片缕，健壮的胸肌和棱角分明的腹肌如刀削斧刻一般。加上其背后收拢的羽翼，与头顶金色的光圈，仿佛这一刻他就是从希腊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神之使徒。 合体后的兄弟俩横跨一步，单手就将墙壁旁的一尊天使雕像给拔了出来！这雕像少说也有十吨重，在他手里却跟一把趁手的短棒差不多。 巨人半跪下来，将手中的“武器”底扫向从进来的怪物堆。黑色布条也从四面八方朝着巨人飞来，直奔向他的眼睛、耳朵等脆弱部位。 好快！ 克罗暗道不妙，他原以为这些黑条挥舞起来应该像辫子一样，有明显的摇摆动作和可以预见的轨迹。然而事实上，这些布条更像是不讲理的袖剑，一次进攻不仅能拐出好几个角度，速度快如闪电，跟它们的行进速度相比完全不在一个位面上！ 操纵身体的亚罗想用另一手去挡，但明显慢了一拍。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忽然扫过，所有扑向他的布条全部被截断，就好似理发师的剪刀划过发梢一般！ 兄弟俩手中的雕像也在此刻抽在了怪物堆中，巨大的力量顷刻间将它们像苍蝇一样扫飞出去，骨头碎裂的声音一时不绝于耳。 当他们收回手后，才看到艾洛蒂不知何时已经张开羽翼，悬浮在自己头顶，她的手中有气流在旋转，仿佛手握着风暴。 刚才是她帮自己挡下的这一击？ 艾洛蒂自己也有些意外。 她原本只是打算用斩风剑将黑条推开，却没想到它们直接被一斩为二，而且从它们袭击的灵活程度来看，也比不上欢乐女神号上邪教神使放出的那些黑触手。 或许他们能在这里挡住所有敌人！ “你们自己看好自己！” 艾洛蒂屏气凝神，翅膀一扇，再次施展出风之速—— 所有怪物的行动瞬间变成了慢放镜头，她从半空俯冲而下，径直杀入寄生之种大军中。风暴剑刃以她为中心横扫过整个怪物群，所到之处几乎无坚不摧，一团团黑布条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她从躯体上削落下来！ 而在其他人眼中，这俨然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艾洛蒂原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来回穿梭于怪物群中的闪光！光芒所到之处，狂风平地而起，同时还夹带着抛出大量残肢断臂与脏器，简直把教堂入口变成了一座血腥的绞肉机！ “这是……艾洛蒂？”多莉目光复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强大的天使……更难以置信的是，对方即使以这样的姿态在战斗，也没有迅速耗光体内的能量。 之前在大堂中被艾洛蒂摆了一道，她本来还加深了此人“幼稚可笑”的印象，毕竟把大量能量用在赌气上不是心智成熟的人能做出来的举动。 可现在她明白了，可笑的是她自己。 “我们也别愣着了！一半人去左边，一半人守住中间，我和亚罗负责右边，保护好k先生！” 巨人一声怒吼，将手中的雕像用力甩向右边漏出来的敌人，猛烈的撞击令天使雕像四分五裂，散射出去的石块跟小炮弹一般，瞬间就砸倒了五六只怪物。 其他人也被这一掷所发出的剧烈轰鸣所惊醒，纷纷按照克罗兄弟的指示就位迎敌。 多莉对着左边跑出来的一只怪物伸出右手，五指虚握，地面突然伸出冷冽刺骨的冰晶，将目标插了个透心凉。 可即使如此，怪物也没有死去，只见它头顶的黑布条围绕自身旋转一圈，就将那些冰晶悉数扫断！接着它朝着多莉的方向蹒跚两步，黑条顷刻间如箭一般朝她射来！ “当心！”关键时刻，另一名天使从侧面杀出，用翅膀将她推出攻击范围，自己却着实挨了一下，眼看着肩膀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血洞。 该死……这就是艾洛蒂面对的敌人？身躯没有明显要害，攻击还防不胜防，一个都如此难缠，她却在同时对面一大群？那家伙到底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多莉咬紧牙关从地上爬起，再次凝聚出一批冰棱，才将怪物彻底钉死在地上。 “喂，你还好吧？”她将救自己一命的胖墩男子拉起来道。 这时她惊讶的发现，对方肩膀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放心，我的特点就是皮糙肉厚，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他擦擦肩上的血，咧嘴一笑道，“我的名字叫曼巴，多莉小姐，让我们一起将敌人消灭吧！”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军火商朝阳 朝阳通过艾洛蒂的视野，看到了教堂里所发生的一切。 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寄生之种已经有三十多具，他们淌出的鲜血染红了小半片地面，艾洛蒂每一次落地都必须非常小心，一旦滑倒的话，就很可能来不及躲避敌人的下一次攻击。 她战斗到现在并非毫发无伤。 但暂时没有一处伤口是致命的。 艾洛蒂十分有经验的选择不去躲避那些不会影响行动擦伤与割裂伤，而是把这分毫之息的时间用来消灭敌人。她的衣服被血液染红，丝袜也划了好几个口子，看上去似乎相当惨烈，可她击杀目标的速度仍然维持在顶峰状态。 天使并不是天生就适合战斗。 如果没有足够的愿力让她频频使用能力，她断然无法做到像今天这样的效果。在辉煌堡中历经的一系列生死搏杀不仅让她的能力得到了进化，也让她更懂得如何利用自身优势去取得胜利。 这点差异从其他天使身上就能看出。 他们固然也有着魔法般的能力，可打起来实在显得有些笨拙，从艾洛蒂手中漏过去的零星几只怪物，都能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压力。 朝阳注意到，已经有天使被寄生之种命中要害，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也腾不出功夫去照顾受伤者。 「艾洛蒂，你的愿力还有多少？」等到对方露出一个闪身的空挡，他赶紧问道。 「大概还有四分之一。」艾洛蒂回答得有些喘，那是意识上都显露出疲态的证明。 十分钟不到就消耗了大半，而敌人至少还有四五十只，哪怕是弱化版的寄生之种，这也绝不是个好兆头。 「不要松懈，我会想办法过去。」 「路上可能还有敌人，你撞上了会死的！」 「分身而已，再说你也别小看了我的能力。」 朝阳结束对话后，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主意，城堡是裙楼加多座高塔的设计，主塔位于最北边，也是整个建筑的核心，但中间有一段露天的中庭，他如果能飞起来的话，就可以绕过酒店区直达主塔入口处。 唯一的问题是，万一中庭那儿也有寄生之种守着，降落就成了一大难事。当然他也可以把风险转嫁给艾洛蒂，让她出来找自己，但这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忽然，朝阳听到酒店大门方向传来几声枪响，一并响起的还有颇为耳熟的咒骂声。 不会吧…… 他眉头一皱，回头朝前庭跑了十来米，靠着墙角探头望去。 还真是骷髅之手的那三人！希尔正在用车碾压一只倒在地上的寄生之种，布兰则拿着警卫的手枪朝另一只断腿怪物连续射击。 他们无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被车碾压的寄生之种已经有布条缠住了车轮，而小手枪显然没法逼退敌人，等到对方进入攻击距离，恐怕会连人带车一起削成碎片。 其他人也就罢了，要是这些朝夕相处的伙伴死在了此地，艾洛蒂怕不是会伤痛欲绝。另外朝阳也想到了一个解决之前问题的好方法，如果由他们向主塔方向发起进攻，吸引寄生之种的注意，岂不是就能给自己腾出足够多的安全空间？ 想到这里，朝阳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是复刻出一辆带自动武器站的军用越野车，接着跳上驾驶位，朝一片狼藉的前庭冲去。 这个配置看起来跟乐园中玩家所使用的一样，但它确实不折不扣的现代版，不光有电，中控台还能直接与武器站联动，可以通过触摸板操纵榴弹发射器朝目标开火。这也是他在委托防控中心设计时特意强调的一点——无论何种类型的武器，都得制造两个版本，保证它既能满足乐园世界的使用要求，又能在地球世界中发挥出最理想的威力。 众人顿时被轰鸣的引擎声吸引住了目光。 朝阳拿起车载话筒，一边高喊“快弃车逃离”，一边将准心套住了那只断腿盆栽。 当他按下开火按钮的瞬间，四十毫米高爆榴弹朝着敌人敌人蜂拥而去，在它周边覆盖出了一片火星四射的烈焰之花！即使是辉煌堡里那些由邪教徒转化而来的寄生之种也敌不过榴弹的连续轰击，更别提这些各方面都逊色一筹的弱化版了。几秒不到的时间，它的肉身部分便得炸得稀碎，只剩下几根黑色的布条瘫软在地。 见那三人已经离开车子一段距离，朝阳又将榴弹发射器对准了压着怪物的汽车，然后将两者一起轰成碎片。 “谢、谢谢你出手帮忙……”希尔惊魂未定的靠过来说道，“这些都是什么怪物？人类应该变不成这样子吧？” “我也不清楚，它们是突然出现在庄园里的。”朝阳跳下车，朝后备箱走去，“对了，你们是来找天使的吧？他们现在全被怪物困在主塔内，得有人去帮他们解围。” “等下，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天使的？”芙蕾惊讶道。 “来这儿聚会的不全都是天使吗？我以为你们是哪位天使的朋友。” “呃……我们确实是的。”布兰赶紧掩饰说，“主塔就是城堡里最高的那一座么？” “不错，进入大门后一路向北就能抵达，不过中间可能遇到更多怪物，我想你们应该需要这个。”朝阳打开后备箱，里面堆放着满满的武器，从步枪手榴弹到rpg、火焰喷射器应有尽有。 三人看到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要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偏远的非洲部落或战乱地区，而是加国的第二大城市！能在一辆车上存放这么多重火力简直堪称离谱！ 希尔看向朝阳的目光都变了，“大哥，您是做军火博览会的吗？”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生存爱好者罢了。你们懂得用枪吧？” “那当然，我们可是专业的！”布兰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后备箱里挑了起来。 “这些怪物比较惧怕爆炸物和火焰，普通枪弹的止动效果很差。另外它们的攻击范围差不多有十米，保持距离射击的话基本不会太危险。”朝阳做最后的叮嘱道，“另外麻烦各位签一下这个。” “这是什么？”希尔接过他递来的一张纸单。 “租借合同，包括免责和损坏赔偿条款。”朝阳解释道，“我可以免费赠送你们弹药，但武器坏掉的话，我还是得稍微弥补一下损失的。” 赔钱当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这三人一旦签下合同后，就相当于跟恶魔缔结了契约。 这是一个用来以防万一的保险措施。 如果他们在前往主塔的过程中遭遇意外，朝阳就可以直接带走他们的灵魂，以避免无法挽回的死亡。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从天而降！ “只签个名就行？钱要怎么付给你？”芙蕾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这个我自有方法，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朝阳连忙催促道，“赶紧吧，现在谁也不知道主塔里是啥情况，多浪费一分钟天使们就多一分危险。” 三人没有再计较下去，纷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种合同不过就是一张缺乏约束力的纸而已，签了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眼前的强力武器却是实实在在的。 当朝阳把纸张收入怀中之际，它们顷刻间变化成了一缕青烟。 契约成立了。 三人将武器搬得七七八八后，随即准备向城堡大门进发。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布兰问道。 “在确保退路畅通之后我会跟过来的，你们先走。” “行吧，那请问你见没见过一个叫艾洛蒂的天使？” “矮个子的那个？我有印象。”朝阳故意用含糊的语气说道，“可惜我不是天使，他们的聚会只有同类才有资格参与。” “多谢。”布兰点点头，带着两人离开。 一直目送他们进入城堡后，朝阳才把车子开回到城堡侧面。确认完周围没有任何活人踪迹，他直接将其消于无形。 接着朝阳再次集中精神，开始复刻另一样东西。 一个能帮助他飞跃城堡外墙，直达中庭露天区域的载具。 …… “原来老大以前说这世上还有其他天使的事是真的。”布兰端着一把连发喷子走在最前，“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跟其他天使会面？还把资助我们的那位老好人当挡箭牌。” “我相信艾洛蒂，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希尔则留在队伍最末尾，将战斗力较弱的芙蕾夹在中间，“还是说，她真正中意的人其实是一位天使？” “我觉得二位都想太多了。”芙蕾撇撇嘴，“你们还没发现吗，其实老大根本不喜欢社交，她只是觉得此事不重要，懒得说罢了。” “其实这个怎样都无所谓，我倒是觉得，刚才见到的那名男子实在有点奇怪。”希尔一改话题道。 “确实，”布兰表示同意，“来这种豪华庄园做客，开着一辆军用吉普也就罢了，居然还带着大量危险火器！如果不是这鬼地方出现了真正的怪物，我一定会把他当作恐怖分子对待。” “但他救了我们一命耶，从这点看他就绝不是一个坏人。”芙蕾为其辩解道，“这个世界上愿意为陌生人冒险的人已经很少了。” “我说的奇怪不是这个，而是他的声音。”希尔神情有些不解道，“我总觉得像在基地里听过似的。” “这是你的错觉吧？我们之中唯一的亚裔只有青小姐一个。” “不是骷髅之手的成员，而是从艾洛蒂的电话里听到的。”希尔摇摇头，“那天她在基地外头打电话，而我恰好从她身后经过……” “如果是这样反倒更好，这说明他真的认识我们老大。集中精神，我们要进入大堂了。”布兰边说着边推开半掩着的实木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 “好惨……”芙蕾喃喃道。 另外两人亦有同感，大堂里躺倒着七八名身体削成两半的尸体，有的人被切开时还没立刻咽气，身后拖着的长长血迹证明了他曾多么想活下去。仍有些微热的鲜血沿着石板缝隙缓缓润开，为这片用大理石板做装饰的区域勾勒出一排排赤红的田字格。 “这些人已经没救了，我们继续前进。”布兰冷静的说道。 作为贫民窟出身的人，又是骷髅之手的行动队成员之一，他对这种血肉横飞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就是鲜血与碎肉跟这座装饰华丽的酒店式大堂形成了鲜明对比，更容易让人产生视觉震撼，若是把这些东西放到污水横流的下城区街巷，压根就不会引多少关注。 穿过大堂，接下来是一个紧挨着的大型室内运动场，地板上还残留有许多沾血的脚印，看得出来大堂里有相当一部分幸存者是往这边逃难的。 “嘘。”布兰做个了噤声的手势。 只见篮球场上驻留着两只怪物，它们背对大堂方向，缓缓向前挪动着，似乎想要去跟大部队汇合。 布兰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急着赶去主楼方向，因此也没功夫和敌人慢慢纠缠。将手中的霰弹枪丢给芙蕾拿着后，他将背上的火焰喷射枪管取了下来，接着趴倒在地，用标注的卧姿向两只怪物扣下扳机。 粘稠的油状燃料噗的一下从枪管里喷出，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作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当它命中目标时，怪物浑身立刻被点着，仿佛变成了一根移动的火柱！ 布兰对另一个目标也如法炮制。 怪物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来，想要靠近三人，但火焰燃烧的速度很快，他们身上残留的衣服顷刻被烧得一干二净，接着皮肤开始碳化、脱落，随后是脂肪和肌肉。没走出几步，它们的双腿就完全失去了支撑力，砰的一下折断开来。 “这玩意的手感还真不错。”他轻轻吹了声口哨，“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产品。” 收起武器，三人继续前进，穿过运动场之后便来到了一座面积巨大的中庭花园。越过屋檐，那座高大的主塔楼似乎已离他们不远了。 但问题是，这里逗留的怪物要多得多，假山后、树荫间、水池边……到处可以看到晃动的黑色布条，保守估计也有十五只以上。 而且这里的环境较为复杂，到处是易燃之物，火焰发射器并不适合在此处作战——就算消灭了敌人，万一引发火灾烧到城堡，十个骷髅之手也不够赔的。 “只能硬上了。”布兰朝身后摆摆手，“希尔！” “交给我吧。”后者熟练的打开rpg保险销，对着假山后的三只怪物就是一发高爆榴弹。刹那间庭院内地动山摇，假山被轰得粉身碎骨，连带着也将紧挨着的盆栽怪物炸了个稀烂！ 这一击爆炸宛若惊雷，顿时便吸引了所有敌人的注意。 它们不再一味的向主塔靠近，而是转过身子，朝着布兰等人缓步走来。 布兰和芙蕾也趁着这个空挡架好了机枪，朝着怪物猛烈开火！ 一时间中庭花园像是炸开了锅！ 忽然，布兰在机枪的扫射间隙中听到了一连串奇怪的震颤声，有点像旋翼搅动空气时所发出的噪音。 “这是……直升机？”他松开扳机，抬头望向天边。 莫非是m城的警方赶到了？ 然而结果却令布兰大跌眼镜——映入他眼中的却是一架飞行三轮车！ 别说直升机了，就连一百年前的老爷机都比它更大更复杂！与其说它是飞机，倒不是说是一辆廉价的三轮摩托上硬插了个螺旋桨。 更令他惊讶的是，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把武器借给他们的年轻男子！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空中接力 朝阳驾驶者空中三蹦子一点点靠近主塔方向，这玩意比他预想的更好操纵：一根操纵杆就能涵盖各个方向上的运动，脚下的油门控制速度，切断发动机的动力输出还能缓慢下降，即使是从来没有开过飞机的他，也能轻松驾驭这玩意。 此刻中庭的所有怪物都被骷髅之手三人组所吸引，无论让艾洛蒂自己飞出来，还是他降落后去门口等艾洛蒂，都是可行的选择。不过后者可能导致他暴露在其他天使面前，加上教堂内有大量寄送之种存在，门口并不算真正安全的区域，所以朝阳果断选择了前者。 「我离主塔只有五十米不到的距离了，快过来！」 艾洛蒂此刻已经感到愿力消耗殆尽，风之速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她只能一对一的解决敌人，而无法像之前那样杀入怪物堆中。不光漏出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她自己也由攻势转变为了守势。 换做以前的她，是决计不会这么干的。 如果结局迟早是死，她会毫不犹豫的燃尽自己，争取在力量被耗干之前多消灭几只怪物。 但现在她的防守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她相信那个人一定会兑现自己说过的话，所以她必须为此拖延时间。 至于其他天使……克罗和亚罗的合体早已结束，现在只能靠在安全门旁喘气。那名被称作岁三的男子则利用类似迷踪步的技巧吸引了七八只寄生之种的注意，拉着它们在教堂边的大理石柱子间玩起了捉迷藏，不过这种局面肯定无法一直维持下去。 倒是多莉的表现让她有些意外。 她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成了左侧防线的主力——她不断搭建出冰台，将平面战场变成了一个可以立体机动的高低错层，然后再利用视角盲区发动冰锥打击。还有那名胖墩天使，为多莉补上了不善近战这最后一块空缺，任何可能杀死多莉的黑条，都被他用身体挡下，哪怕他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透，依旧没有丢下多莉不管。 右边的防守主力则是丹。 他脱下西装后，上半身居然布满伤疤，盘虬的肌肉从胸背一直蔓延到小腹。每一次挥出拳头，都能听到撕裂空气的爆鸣声，理论上最难做到的近身缠斗，却是他制胜的手段。丹每次出手前都会飞到半空，然后俯冲而下，像炮弹一样将拳头轰在敌人身上，吃到这招的怪物基本非死即伤。 不过他最多也能以一敌二，还得靠其他天使帮他吸引注意。比如有一名少女天使就能像操纵提线木偶一样控制敌人，这给寄生之种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只是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此刻，朝阳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脑海中。 同时传递过来的，还有他的“视角”，从眼前一闪而过的画面可以看到，对方正浮在离六七米的空中，与主塔仅一步之遥。 艾洛蒂将全身的愿力凝聚成狂风，把自己包裹得像粽子一般，接着张开翅膀，朝大门方向飞去！ “艾洛蒂！？”看到这一幕多莉惊呆了。 没了挡在中间的核心，这岌岌可危的防线马上就会崩溃，到时候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坚持住，我立刻就回来！” 艾洛蒂也没空解释那么多，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防御敌人的袭击上，此刻围绕她旋转的狂风甚至能削断钢铁！闯入石壁通道后她拉起高度，贴着没有枪眼的天花板飞到厚重木门位置，随后撞开门扉，直冲室外。 这几秒钟内，她便耗尽了剩余的全部愿力。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艾洛蒂用最后的力气攀上半空，与朝阳迎面撞了个满怀。 张开的羽翼将两人盖住，接着她张开嘴，咬在了恶魔肩头。 哐当。 芙蕾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 “那、那、那是我们的老大！？” 另外两人也目瞪口呆！ 他们亲眼看到艾洛蒂从教堂中冲出来后，与那名年轻的武器供应商抱在一起，虽然交叠的翅膀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但他们依旧能从下方的空隙中看到两人的头紧紧贴在了一起！ “别发呆！敌人聚拢过来了！”布兰在震惊之余也没有忘记敌人的存在，他扔出两枚手雷后，拖着同伴向后方撤退。 艾洛蒂并未注意到骷髅之手的同伴，她松开朝阳肩膀的一刻，愿力又重回巅峰状态。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天使从三蹦子上跳下，再次飞入教堂之中，这一次她直接将那扇两层楼高的木门撞了个粉碎。 朝阳也拉起飞天摩托，掉头返回——倒不是他想要冒险，而是血液离体一段时间后就会丧失转移愿力的效果，因此只能现取现用。 通过艾洛蒂的视角，他看到当王牌重回战场，胜利的天枰顿时倒向了天使一边。她宛如闪电一般横扫全场，不管是中间聚集的那些怪物，还是左右两边的漏网之鱼，只要她掠过之处，敌人像被割麦子一般纷纷倒地。 约莫十分钟后，这场袭击终于宣告平息，也许城堡中还游荡着零散的怪物，但教堂之围的威胁已不复存在。 多莉像被抽去骨头一般瘫倒在地。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频繁的动用过能力了，消耗之大让她感到了强烈的晕眩，加上房间里腥臭的血液味道，令她捂着肚子猛烈干呕起来。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把能量全部耗光……换而言之，她暂无性命之忧。 只是接下来的恢复可能需要两三个月之久。 至于何时能回到最佳状态，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其他天使也好不到哪里去，战斗结束后，恐惧和疲惫才袭上心头，活着的大多连站立都难以做到，而倒在血泊中的人则生死不明。还有几名天使跪在死去的同伴面前掩面啜泣，这股压抑的气氛也冲淡了他们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里面唯一的例外只有艾洛蒂。 她依旧站得笔直，翅膀的光辉仍然耀眼。哪怕是身上沾满的血污，也没有削弱这份光芒。 这完全不合常理！ 她明明打满了全场，消灭了最多的敌人。 明明之前她也显得疲惫不堪，随时都可能倒下。 可仅仅在消失片刻后，她又以全盛姿态回归战场，这已经不是能用个人实力强大来解释得了的了。 多莉极为不解的同时，心中也浮现出了一丝嫉妒。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人心的裂隙 “艾洛蒂小姐……能为我们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丹重新批上西装，第一个开口问道，“你好像对这些怪物特别了解……还能提前预知它们的到来……当然，我并不是指责你跟这件事有关，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现在应该都已经是尸体了。” 丹的提问也是所有人的心声。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艾洛蒂的表现都太过异常了点。 “它们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安全门故障、警报系统失效，加上大部分天使都赶到此地聚会的时刻发起袭击，我觉得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巧合。”艾洛蒂缓缓说道，“另外……我确实在来m城之前，就与这样的怪物交过手。” “诶，真的吗？你在哪儿遇到的？”克罗追问道。 “还能在哪，当然是不列颠l城。”她决定对自己的同行们撒一个小谎，“不过当时就两只，我很快便解决掉了，并未让外人发现。” “真该死，这玩意明显是冲着天使来的！”他愤怒的跺脚，“k先生，我们被人算计了，凶手不光知道我们要在此聚会，还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蒂芙尼的死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杉上岁三沉吟说道，“从绑架手段来看，行凶者似乎早就知道她是一名天使，没有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不排除这个可能，甚至可以认为，两者关联的可能性相当大。”k至始至终都坐在轮椅上，没有展现过任何能力。“也许只有等我们抓住那名恶魔亲自审问后，方可得到事情的全貌。另外这次聚会发生意外，我难辞其咎……究竟是谁泄露了这个消息，丹和我一定会彻查到底。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救治伤者，并处理牺牲同伴的后事……” 他话音未落，城堡外便传来了警车与救护车的鸣笛声。 “我们这还能解释得清吗？”克罗扶额。 望着沾满鲜血的教堂大厅，哀伤的情绪再次袭上所有人心头。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这时候多莉突然开口道，“艾洛蒂刚才战斗到一半时突然离开了这里，十几秒后才回来，我觉得她本人应该为此做出说明！否则我们怎么知道，她不是在跟幕后真凶打交道！？” 这番话引起了大家的些许骚动。 “多莉小姐，你的话过于苛责了。”丹摇摇头，“她只要袖手旁观，或者假装战斗，我们根本不可能战胜这群诡异的怪物。” “不过她之前明明已经相当疲惫了，回来后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战斗，这是天使能办到的事情吗？”多莉转头看向k，“k先生，我们的能量是靠平日的善行善举一点点积攒下来的，没错吧？” “你说的没错。”k回答道。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靠什么方法瞬间回复能量的呢？” 克罗也帮腔道，“老实说，我也很想知道，毕竟能随时恢复力量的话，我们与邪恶势力交手的胜算就更多一成……不，多五成！不知美丽的艾洛蒂小姐愿不愿意分享这一方法？” 其他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丹此刻也不好开口了。 毕竟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随意使用天赋能力，如果刚才大家的能量都趋于无限的话，说不定就能避免伤亡。何况这对天使阵营来说，也绝对是件好事。 艾洛蒂却摇了摇头，“这个方法你们即使知道了也没用。而且我来参加聚会的一个目的，就是跟k先生讲述这个秘密，现在我的想法依旧跟来时一样，除了k先生以外，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此话一出，她便感到天使们投来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裂隙。 若是以前，她也许会觉得颇为失望，毕竟她刚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几乎救了所有人一命。 但现在，她却已能坦然面对。 因为她从朝阳那里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善恶并不能概括人性。 人性是复杂的。 而善恶两个字太简单了。 k点点头，玻璃眼珠中看不到任何鲜明的情绪，“我很高兴你这么信任我，也很乐意倾听你打算对我说的故事。不过一切都得等到这儿的事情处理完后。各位，请把哀伤转化为愤怒吧，邪恶必然会为它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朝阳原以为这事会闹得沸沸扬扬，毕竟赶来的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几乎挤满了城堡前庭，甚至国民警卫队的武装直升机都赶了过来。可当他傍晚切换当地电视台时，却没发现有任何一个新闻频道报道了此事。 仿佛这座绿茵山庄与外面的真实世界隔绝开了一般。 这让他再次领悟到了k的背景有多么强大。 哪怕骷髅之手成员在城堡里动用了重火器，哪怕前所未见的怪物突然袭击庄园，甚至造成了三十多人的死亡，警察都没把他们隔离开来进行单独审讯。 “为什么神国中也会出现寄生之种？”洛维斯娅百思不得其解，她从马场回来后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如此文明又富饶的世界理应已没有邪教徒生存的土壤了才对。 朝阳也尝试过追溯源头——他还给浅原鸣子打去电话，问她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出现任何异常情况，得到的回答却是浅原介健康得很，如今已不再处理家族事务，而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脑科学研究中。 倒是雷斯克的表情一直显得比较凝重，他要么站到阳台上闭目冥思，要么拿着迷雾号角到处走动，晃得朝阳都有些不自在了。 “怎么了？”朝阳关掉电视，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了吗？” 雷斯克停下脚步，“不，没什么……号角带给我的感应能力可能在这里行不通……” “你不会想在这里找到邪神的气息吧？”洛维斯娅讶异道。 “如果只是找不到那就太好了。”他看上去有点苦恼，“理论上来说，哪怕是像连环杀人案这种极其恶劣的行径，也得靠近现场才能感受到邪神气息的渗透。” 朝阳心头微微一跳，“什么意思？你在这边也能感受到邪神气息？” 雷斯克挠挠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没关系，哪怕是错觉也说说看。”朝阳鼓励道。 他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气息很微弱……微弱得就像空气一样自然，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另外它又很均衡，不单是某个邪神的气息，而是……多位邪神混杂在一起的感觉。” “噗——咳咳！”洛维斯娅被呛到了。 朝阳亦愣在原地。 多位邪神混合存在？这话听起来未免也太吓人了吧！ “源头呢？”呆了片刻后他才问道，“气息能指引方向吗？” 雷斯克将号角抵在额头上，随后无奈的摇头道，“我说了……它们就像空气一样，自然、均匀……还有无处不在。”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单人会面 无处……不在？ 朝阳皱起眉头，“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异象也没有发生，人们照常活着，而且还……活得很不错。”雷斯克酝酿着措辞道，“但如果是在辉煌堡……这基本不可能发生。邪神撕裂天空即将降临时，那一圈不断蔓延的红光就是它的气息。您也知道，一旦被红光笼罩，人立刻就会变成畸形的怪物。” “可是你也说了浓度不一样。” “的确，因为我从来没有感应过如此稀薄的气息。可是稀薄归稀薄，理论上它应该也会产生影响才对，比如癔症。更何况……这儿的气息实在太复杂了，人类能在这么多邪神的影响下好好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雷斯克突然仰头嗷了一声，像是放弃思考一般，“不行了，我想不到答案，一定是我的感知能力出了问题，你们把我说的话都忘了吧！” 朝阳与洛维斯娅对视一眼，皆是毫无头绪。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是我，希尔。” 朝阳打开门，看到对方耷拉着头，明显一副被训斥过的模样，跟刚见到时那活力四射大姐头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朝先生，我们家老大想邀请你去参加k先生举办的送别会。” “你们还好吧？”朝阳忍不住问道。艾洛蒂有这么可怕吗？ 由于城堡此前挤满了警察和善后人员，这时候三人作为非邀请宾客，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就难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只能老老实实与艾洛蒂碰头，交代了自己偷摸跟踪的事实。艾洛蒂无奈之下也只能去拜托k先生，让他在接待名单中又多加了三个人的名字。 “她确实挺生气的，怪我们看到怪物居然还不跑，还不要命的往城堡里冲。”希尔叹气道，“为了隐瞒朝先生为我们提供了武器这件事，我们可是没少挨骂。不过您的武器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能够在m城拿到这些东西，您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吧？” “啊哈哈……”朝阳摸摸后脑勺，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这也是为你们好，不然牵扯到一大堆违禁武器，k先生都不好包庇你们。艾洛蒂在哪，我这就过去。” “她在一楼大堂等您。” 三人跟着希尔来到大堂，发现这里已经不复下午时凄惨的模样，地板的血迹都被清洗一空，破碎的桌椅门窗也都换成了新的。但去除不走的是人们心中的悲伤，上百号人围坐在一起，互相抚慰伤口，他们时不时还能听到人群中传来的低泣声。 而昨日城堡里还见不到这么多人。 大概是一些遇难者的亲戚朋友听到噩耗，立刻就赶了过来。作为聚会的发起人，k现在显然不可能把他们拒之门外。 “你来了。”艾洛蒂看到朝阳后向他点点头，“我们走吧。” 后者注意到，她已经换上了一套素色衣裙，相较之前失去了些许活泼，转而多了一份沉稳。 骷髅之手四人组和乐园三人组合并成一队，一路行至城堡东侧花园，也是朝阳在阳台上能俯瞰到的那片休憩绿地。此时绿地上已经聚集了好几十人，朝阳看到幸存下来的天使基本都出现在这儿，就连那位最爱打扮的多莉，也摘下耳环项链，换上了一身纯黑的正装。 现场没有棺椁，也没有墓碑，只有三十多架花圈呈环形伫立在花园中央。这场送别会不光是为天使而举办，也为了那些被牵连的家属、亲友、以及城堡的警卫与服务人员。 它不算正式的葬礼。 或者说，它更像是一场提前举行的哀悼。 因此没人上台发言，也无任何硬性流程，大家只是静静来到自己熟悉之人的花圈前，闭目哀思。 其中有一个花圈就属于蒂芙尼。 “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样的场合与她相遇。”艾洛蒂站在花圈面前缄默片刻后低声道，“也许我答应跟她一起创办诊所的话，她就不会独自前往美国。” “那样一来，你就不会建立骷髅之手，布兰、希尔他们也不会跟在你身边了。” “是啊……所以我并未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会禁不住设想另一种可能罢了。”艾洛蒂偏头朝他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的。” “老大之前也经历过这样的离别，单凭哀伤是击不垮骷髅之手的，你别小看了她。”芙蕾嘟囔道。 “你以前也遇到过？” “能在贫民窟坚持下来的人，都会不止一次遇到类似的事情。”艾洛蒂平静的回道，“我只能算半个过客，而他们才是从泥潭中挣脱出来的人，比我要坚强多了。” “艾洛蒂小姐？” 这时有人从背后走进道。 众人转过身，发现来者正是丹。 “抱歉打扰了各位的哀悼。”丹扫过众人一眼望向艾洛蒂，“k先生已经做好了与你私下会面的准备。你若打算前往时，可以来教堂门口找我。” “不必，我现在就过去吧。”天使点点头道。 “那行，请跟我来。” 艾洛蒂对朝阳眨了眨眼，“待会见。” 后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嗯，我带着他们再逛一会。”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待会见，朝阳可以通过对方的视角，看到她所看到的一切。换而言之，k要面对的其实是两个人。并且他们之前也预想过对方的各种反应，如果k对恶魔敌意过大，那么艾洛蒂就会带着朝阳直接离开。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在他们会谈时，朝阳应该前往一个安全地带呆着，以免被诸多天使围攻。 毕竟分身能力不暴露最好不要轻易暴露，这也是一张能救急的底牌。 而花园后面连接着群山的茂密树林，就是一个不错的“静默区”。 …… 艾洛蒂跟着丹走进教堂，发现这里也被清理过了，并且四周的彩绘玻璃窗全部挂上了白布，显得相当肃穆。 丹打开一扇小门，率先走入。那也正是聚会开始时，k坐着轮椅现身的通道。进去以后艾洛蒂才惊讶的发现，这扇门的背后不是通往主塔的哪座房间，而是以十五度角的坡道一路向下，其深度要远超过一般意义上的地下室。 “这条路通往哪里？”她问道。 “k先生的住所。” “他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嗯，只有需要接待客人的时候，他才会离开此地。”丹回答道。 艾洛蒂不免有些讶异。明明拥有一座如此豪华的城堡，却要住在没有自然采光，还阴冷潮湿的地底，这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另外，她还捕捉到对方话里的一个细节，“你刚才提到了离开……离开的不应该是他控制的机器人吗？” 丹朝她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抱歉，关于这点我没有资格告诉你，待会若是有机会，你可以亲自向他询问。有时候我也会想，k先生愿意做出如此大的牺牲，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所有天使的看护者和引路人，让我们在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中延续下来吧。”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恶魔传说 没有希望么…… 艾洛蒂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不快。在没有希望的世界中，天使却拥有自己的城堡、亿万家财、手眼通天的权力……如果这都叫没有希望，那些严重营养不良、每天都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又算什么？ 至少在与会的众多天使中，她没有看到一个落魄之人。也许对一些底层民众来说，这个世界确实缺乏希望，但这种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被上天赋予了能力的人口中。 不过她很好的压住了这一丝情绪波动。 毕竟到目前为止，丹展现出来的品格和态度都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一点点想法上的分歧并不值得去否定他之前的优点。 大概走了约三百米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钢铁防爆门。 艾洛蒂轻轻咦了一声。 她对建筑没什么研究，但也能看出来这扇门的等级远超规格之外，只怕连银行金库的大门也不能与之相比。 丹像是看出了她的惊讶，“它是为全面核战争准备的。即使地面上的城市被夷为平地，这儿也能安然无恙。” 说完他拉下了墙壁上的电闸门。 只见通道顶部伸出一支机械臂，插进门上的六边形凹槽中，接着在电机的带动下，机械臂缓缓旋转，将门锁像螺栓一般缓缓扭出。当这些安全装置解除，门才像一侧缓缓滑开。 「好家伙……你跟我说这是在辐射世界线我都相信。」朝阳嘀咕道。 什么叫专业的生存爱好者啊。 这才是硬核生存选手！ “老实说，全面核战争也太夸张了……”艾洛蒂咂咂嘴，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谁知道呢，未雨绸缪总不会错。”丹笑了笑，“k先生希望的是无论世界走向何方，天使们都能有一席之地。” 跨过钢铁大门，内部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设施，不过有了丹刚才的那番介绍，现在两人把这里看作避难所也毫无违和感。 登上一座足以塞下七八辆汽车的库房二层，艾洛蒂终于在一间书房样式的屋子里见到了k。 望着对面墙上塞满书籍卷轴的木架，她很怀疑以那双机器人的双手，k究竟能不能亲自翻开书页。 “我先暂别一步。”丹很规矩的关上房门，丝毫没有旁听的意思。 “晚上好，艾洛蒂小姐。”k依旧坐在轮椅上，和下午时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左手边有热水、茶叶和咖啡机，台子上有甜点，你可以自取。” “谢谢。”艾洛蒂并没有取食物，而是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您应该不吃这些东西吧？” “没错，这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k毫不掩饰道，“当然你也不用担心浪费，之后会有人收走它们，带到地上去供人享用。” 艾洛蒂沉默片刻，随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本以为，您是一位家庭和睦的前辈，住在一个带大院子的郊野房屋中，而天使们的聚会更像是朋友间的聚餐，大家坐在院子里一边吃着烧烤一边闲聊。” “我让你失望了？” “也不能说失望……就是有点不知所措。加上那些怪物的出现，还有蒂芙尼死去的消息……我没想到聚会最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k坦然说道，“也许你想在更轻松的环境下向我诉说你这些年的经历、成长、挫折与成功，而非像汇报一样冷冰冰的讲述一切，更何况面对的还是非肉体之躯的我。” “我……”艾洛蒂张开口，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她发现，对方完全切中了她的心里话，想要否认都无从说起。 “没关系，这是人之常情。但我必须得说，你的想法很难实现。没有十分严重的危机或者其他充足的理由，我是不会呼唤各位前来的。”k缓缓摇头，“事实上这样的聚会，对我来说还是第二次。” “那第一次是……” “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巧的是，它也跟恶魔传闻有关。”k没有细说下去，“那么……你想告诉我哪些事情呢？无论如何，我都把你们视为孩子，所以请不要有任何顾虑。” 艾洛蒂犹豫片刻，“您会为我保密吗？” “如果你不想和其他天使分享，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 她深吸一口气，“我……遇上了一位恶魔。” “哦？”k的声音似乎有了些波动，“他伤害你了吗？” “没有。情况其实正好相反，我差点伤到了他。不过万幸的是，最终我们两人都没有受到伤害。” k忽然沉默下来。 在树林里旁观的朝阳也有些紧张，他倒不怎么担心自己，而是担心k会突然翻脸。艾洛蒂现在身处地底，要是真跟天使闹翻了，逃离时可能会遇上不小麻烦。 这次沉默足足持续了三分钟。 就连艾洛蒂也忍不住试探道，“k先生？” 后者这才如梦初醒般开口，“抱歉，这个消息涉及太多问题，我不得不全面思考，才能做出合理判断。也就是说，你跟恶魔并没有成为敌人，反倒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和解？能告诉我详细的过程和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艾洛蒂稍稍松了口气，一旦涉及理由，就说明k不是那种执意于天使守则的人——哪怕这本守则是由本人亲自撰写。 “我是在一次打击贩卖违禁药品的行动中偶然发现了他的踪迹……”她开始缓缓讲述自己的经历，只是全程隐瞒了乐园游戏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而朝阳所做的那些事情，也被改编成了平平无奇的好人好事——不过恶魔没有到处害人，反倒在做好事这一点上，就足够惊世骇俗了。 “最后他帮助我一起摧毁了当地黑帮，也让国际通缉犯落入法网。我的能力可以频繁使用，也是因为恶魔之血的关系。”艾洛蒂最后总结道，“我和他现在的关系更像是搭档，而非天生的死敌。所以来这儿之前，我心中也一直有一个疑问，天使守则上的内容会不会存在错误？” “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么这个疑问的回答是‘是的’。” 令两人意外的是，k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接话道，“守则也好，我的教导也好，都是我个人的人生经验，并不能代表真理。我获得这些知识的途径，也无外乎受人引导跟自身实践这两条。” “您见过真正的恶魔吗？”艾洛蒂忍不住问道。 “是的，见过两位。一位试图在中东引发战乱，被天使剿灭。另一位混入了欧洲军方高层，我们决定刺杀，但最终功亏一篑。他逃离了这个世界，永远也无法归来。” k平静的叙说如同一颗扔进池塘中心的石子，在艾洛蒂和朝阳心中都激起了不小的震荡！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熟悉的面容 “逃离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艾洛蒂忍不住追问道。 “他当着我的面逃进了一个怪异的通道中——那不是一般的通道，对面更像是某个末日的映像，荒芜、死寂，看不到任何生机。虽然我仅仅只窥见一眼，但那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情景。” 「你觉得k说的有可能是辉煌堡那个世界么？」她在心中说道。 「可能性不高。异世界通道并不是什么稳定的存在，如果我丢失了乐园的入口，想再找回来就难了。」朝阳回应得很快，「以前我也想过类似的问题，假如我第一次打开的通道不是乐园世界，那究竟又会是什么地方。现在我大概明白了，抽到辉煌堡很有可能是个小概率事件。」 “你看起来似乎相当惊讶。”k又开口道，“这说明你相信了我说的话。老实说，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我对不少人都说过此事，可惜大部分时候都只能起到反效果。所以我没有将实际案例写进天使守则中，以免弄巧成拙。” “您还对其他人说过？”艾洛蒂再次被震惊到了。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k的嘴角上扬，似乎像表达笑意，只是部分牙齿也露了出来，整个表现显得有些狰狞。“跟我一辈的天使基本都听过，相信的人却寥寥无几。你愿意认真倾听我的话，我感到非常高兴。” 艾洛蒂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如果她没去过辉煌堡，没有和“玩家们”一同战斗过，她肯定也不会相信k的这番话。 「帮我问下逃离恶魔的名字。」朝阳忽然插话道。 “那位混入高层的恶魔……有名字吗？” “有的，他的本名不详，平时化名叫苏萨斯。” “我没什么印象……不过您怎么肯定这位恶魔无法再回来？” “他的气息被锁定了，通过这一点，我们就能追踪他到天涯海角。但直到那名锁定恶魔气息的天使寿终正寝，我都没听到关于恶魔归来的消息。”k说到这里顿了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拥有和这位前辈类似的能力。只不过你比几年前变化不少，也强大许多了。” 艾洛蒂突然很想跟前辈分享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跟邪恶力量战斗的经历。 比如她差点被邪教神使杀死，却用一口吐进敌人脑子里的唾沫锁定了对方的位置。 又比如她驾驶着一台没有电的另类越野车，朝着淌血的天空裂隙狂飙。 但她最终还是将这些冲动压在心底。 “我对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这些恶魔确实差点引发了世界的灾难。和几百年相比，他们的行动更加隐秘，有时候甚至显得合理合法。可随着科学技术与工业力量的发展，他们对世界的威胁反倒变大了……”k轻叹口气道，“有天使曾预言，能摧毁人类世界的恶魔迟早会诞生，也许它现在已经出现了。” 提到“此人”，他连称呼都改变了。 “您指的是杀死蒂芙尼的那名恶魔？” “没错，我们都没真正见过它，唯有蒂芙尼例外——她不仅见过，还遭受过对方的折磨。如果她认为这位恶魔将对整个世界造成巨大威胁，那我们绝不应该将其当作耳边风。” “那我的这位恶魔搭档呢？”艾洛蒂试着问道。 “判断权在于你，我的孩子。”k毫不避讳的说，“我相信你心底分得清善恶，也相信你会监督他的所作所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将他锁定住了，一个置于天使目光之下的恶魔，其威胁性要远小于隐蔽的作恶者。” “天使守则上的纰漏您怎么看？” “我会修改这一部分的措辞，让它更加严谨。当然，我并不能确定你的那位恶魔搭档就一定不会为恶，或者把一个特例当成普遍结论。所以我会建议天使们更加谨慎的接触恶魔，或者直接向我发送求助消息，你觉得这样如何？” k回答得可谓面面俱到。 艾洛蒂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过能让天使守则做出修正，她就相当满意了——毕竟艾洛蒂也不敢打包票，其他恶魔觉醒者会跟朝阳一个德性。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挺认同k的回答：她的搭档是一个异类。 “我没什么意见。”艾洛蒂露出一丝笑容道。 “很高兴你愿意将此事分享给我。”k推动轮椅来到房门边，亲自为她打开门，“我得承认，你所经历的这些对我有相当大的启发，而一名不受限于自身能量的天使，也能为战斗天枰加上一枚厚重的砝码。这一次天使们对邪恶力量的胜算，无形中又多了几分。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还有正事要忙。” 走到门口时，艾洛蒂忽然又停下脚步。 她耳边仿佛响起了丹的话语。 ——倘若真正在意的话，不妨亲自问问。 “啊……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 “k先生，这副机器人的身躯究竟和您有什么联系？丹说您为天使们做出了重大牺牲，我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确实，你不是第一个提出疑问的人了，而真相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知晓。”k闭上玻璃眼珠，似乎在思索一项重要决定。“我就是k，k就是我，这点你无须怀疑。至于整件事的真相，等你们这次击败恶魔后，我会告诉你们的。” …… 从教堂走出来时，已是晚上九点。 吹着高纬度地区特有的徐徐凉风，艾洛蒂感到了一股久违的舒畅，同时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虽然做不到让所有天使都接受这一观点，但至少她让k知晓了朝阳的存在，也改变了天使守则上的错误部分。 世界并非像丹说的那样毫无希望。 只有还有人愿意为正确的事战斗，世界就总会越变越好。 「对了，你问到的那个名字，有查出来什么吗？」她伸了个懒腰后，在意识里问道。 「没有，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朝阳耸耸肩。 「那是啥意思？」 「给你看一张照片。」他说话间传来一段关于照片的记忆。 那是一张颇具年代感的黑白照片，十几名穿着西装的男子分成两排，第一排坐在椅子上，而第二排则站在背后——毫无疑问，这一张合影。有些意外的是，她居然认出了照片上的一个人：他曾是不列颠首相，拍照时正拄着那根标志性的手杖，叼着雪茄，不苟言笑的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上。 「这是通过关键词‘苏萨斯’搜索出来的东西，从来没有被明文刊登出来过。也许在那个年代想要抹去一个人的存在，文字记录还比较好处理，但图形就没那么容易被检索过滤到了。」朝阳解释道，「唯一能确定的是，三十多年前欧洲确实有这么号人物，但所有关于他的记录都被删除了。」 「你的意思是，苏萨斯是这些合影者中的一个？」艾洛蒂立刻猜到了朝阳的意思。 「很有可能。而且我还在照片上看到了一个熟人的面孔。」 「首相先生？」 「不，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四个。」朝阳点名道，「他的名字叫迪亚德.弗林。」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弃我去者 「哈？弗林家的人？」 艾洛蒂瞪大了眼睛。 她当然知道迪亚德.弗林是谁！弗林家的上上一辈，乔治.弗林的父亲，泰勒的爷爷，向日葵计划的缔造者之一。 「没错，这下可真是凑巧了。」朝阳冷笑一声，他说英国人为啥那么快就能反应过来，还想顺藤摸瓜的找到自己，如果迪亚德从那时起就意识到了恶魔这一特殊存在，mi6高层内部肯定也会有所耳闻。 只不过k的这句“混入其中”略显含糊了点。 苏萨斯到底是直接与合影上的这帮人展开了合作，还是一直隐藏着身份，偷偷摸摸爬到高层想要搞一波大的？ 也难怪那个年代的天使会对恶魔如此提防了。 一旦后者用能力掌控整个军方，全面核战争还真不是杞人忧天的想法。 「不过他去了一个荒凉的世界，应该已经死在那边了吧？」艾洛蒂猜测道。 「这倒极有可能。」朝阳深有感触，他当时的寿命可是以天来倒计时的，「开辟通道需要消耗大量愿力，如果那边没有立刻找到补充来源的话，离死就不远了。」 向日葵计划……真的只是像绝密文档中所说的那样，为了应对与盟友决裂而诞生的计划吗？ 朝阳将目光重新投向深网中的这张照片，合影者一共十五人，他们是在什么背景下拍下这张合照的？所有人都跟向日葵计划有关？其中有多少人知晓了恶魔的秘密？ 如果不是从k那里得知了三十多年前、军方、苏萨斯等关键词，他恐怕永远也找不到这张黑白照。 等有空了之后，自己也许该把向日葵计划的参与者全部彻查一遍。 …… 次日上午，艾洛蒂收到了会议继续的通知。 她再次来到教堂，却讶异的发现，这次长桌旁坐着的天使足足少了一半之多。她本以为是自己来得太早，结果等了快一刻钟时间，与会人数也没有再增加过。 当丹推着k走进大厅时，仍留在现场的人仅仅只有五名——艾洛蒂、胖墩、操控少女、杉上岁三与多莉.雅夏。 “k先生，克罗兄弟托我转告您，他接下来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恢复能量，所以无法参与这场对邪恶之源的战斗了。”岁三咳嗽两声，“不过他愿意以其他方式提供支持，比如号召有钱人募捐，或呼唤民意为我们助力。” 少女也跟着说道，“我早上醒来发现门下方塞了一个信封，是隔壁奇卡小姐留的，她希望我能将这封信转交给您。” 说完她将信件推到长桌当头。 胖墩天使左看看右看看，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等下，难道这些人不来了？” 没有人接话。 现场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k缓缓伸出手，夹住了那封信。 但他没有打开，而是用双手捏住中间，接着缓缓撕扯。 扯成两半后，他又将其叠在一起，重复以上动作。在机械臂生硬的行程下，这一过程显得有些好笑，只是谁也笑不出来。 艾洛蒂居然从对方那双没有感情的玻璃眼珠中读到了一丝罕见的寂寥。 没错……是寂寥，而非失望。 “k先生，您……”那名女孩有些手足无措道。 “没关系，我能理解。”他摇摇头，“我不看这封信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让奇卡小姐的谎言成真。只要我不读它，她就没必要为了离开而故意撒下谎言。” “呃……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们不用请假也能走？”胖墩一时有些分不清形势。 “如果你们拒绝邀请，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参加聚会，我难道还得惩罚你们不成吗？”k叹了口气，“没有人能强迫你们去做些危险的事情，你们之所以愿意冒险，是因为你们是天使。” “我只想为蒂芙尼报仇。”多莉直言道。 “善行并不排斥愤怒。”k想看其他人，“那你们呢？” “我最近没什么事，而且能与终极邪恶一战是我的梦想。”胖墩天使回道，“对了，上次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我叫曼巴，爱好是惩恶扬善！” 「这人一定是二次元爱好者。」朝阳评价道。 杉上岁三则认真回答道，“我愿意为消除恶魔的威胁而战。” 「刻板。」 操控少女指了指自己，“我也要说吗？” “我想知道你的选择，安琪儿。”k点点头，“但不一定非得说出理由。” “我留下。”她双手抱胸，“理由嘛……跳过。” 「叫天使的天使？真是天使她妈给天使开门，天使降临了。」 「你安静点。」艾洛蒂嗔道。 「到你了。」 她这才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 艾洛蒂思索片刻后开口道，“我会查明真相，如果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k先生所说之人，我会消灭他。” “难道你不相信蒂芙尼死前留下的证据？”多莉皱起眉头。 “我相信，但我更希望用双眼确认。” 两人对视之际，k的发言打破了略有些僵持的气氛，“其实在昨天时，我还不确定这次行动是否能取得胜利，但经历过敌人的突袭后，我反倒对你们充满了信心。” “主要是因为艾洛蒂小姐吧。”岁三毫不避讳道，“只要她愿意留下，我们的实力便可连上好几个台阶。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您知道敌人在哪里吗？昨天那群怪物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庄园里的？” “我先问答第二个问题吧。”k朝丹示意，后者拿出手机，按下几个按钮，只见一块投影幕布缓缓从地板凹槽中升起，并开始播放一段视频记录。 “当时城堡的监控系统被强行关闭，但匝道关卡的监控却是另一套系统，所以没有受到影响。” 随着他的解释，画面中出现了两辆大巴车和一辆轿车。警卫像往常一样想要拦下轿车，却没想到被一梭子弹扫倒。随后车上下来几名手持消音冲锋枪的蒙面人，快速清理掉了哨卡的所有安保。大巴车在此刻踩死油门，直接撞断阻拦杆，冲进了私人领地中。 丹按下暂停，让画面放大。 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大巴车上坐着的是人，而非那些扭曲的怪物。 “之后就没有监控能拍到了。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一名幸存警卫，具他的描述，车子没开多远就停了下来。随后乘客下车，开始蜕变成怪物……”丹顿了顿，“换而言之，它们不是突然出现，而是被人用两辆大巴送到这里来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人即可 “妈的，这帮杂种！”岁三锤了桌子一拳。 “如果没有艾洛蒂小姐相助的话，我们这次算遇上大麻烦了吧。”曼巴看向艾洛蒂，“昨天忘了说，希望今天补上还不算晚：谢谢你。” “不客气。”艾洛蒂虽然这么回答，心里却清楚事实并不是这样。 大麻烦？不……如果袭击者的目的是除掉大部分天使，那他们的计划无疑相当成功。 若没有她认识朝阳这个变数，对方已经得逞了。 “根据这条线索，m城的警方已开始着手调查，不过结果可能需要好几天的时间。”k接着说道，”现在再回到第一个问题：是的，蒂芙尼传递出的消息中确实包含她被监禁的位置，同时恶魔也在那里。” 丹滑动手机，将一副地图显示投影幕布上。 “画着红圈的位置，就是蒂芙尼为我们指出的目标。” 「居然在太平洋上吗？」朝阳皱眉道，「而且瓦拉扎克岛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但确实是个适合隐藏的好地方。」艾洛蒂用意识回道，「大海可以掩盖一切痕迹，单凭警方追踪永远也不可能从蒂芙尼的诊所一路查到海外孤岛上。」 “我的天……这可不是一趟容易实现的旅程！” “红圈东边不是马绍尔群岛么？那儿不会有核辐射吧？” “岛上有什么？最好先确认一下，免得我们白跑一趟。”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道。 丹咳嗽两声，让现场的喧闹稍息，“之前我已经委托商业卫星公司对这座岛屿进行了测绘，可惜的是，从外表看它确实就是一座荒岛，甚至连简易码头都找不到。唯一有人活动过的证据是一座南边的小木屋，但它已经荒废了很久，也许是以前作为十字路口行动的观测站而建造的。” “在地底下？”艾洛蒂开口道。 “我们只能这么推测。毕竟此海域分布有多个群岛，下方的海床高低不平，隆起的海脊像群山一样连绵百里，足以藏下一个隐秘基地。” “我有一个问题。”安琪儿举手道，“蒂芙尼小姐提供的情报应该是坐标吧？万一她提供的不是入口坐标，而是基地所在的位置，那该怎么办？我们去岛上不光会一无所获，还可能打草惊蛇，反倒让敌人来狩猎我们。” “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必须得冒险。”丹回答道，“我的能力可以令场景再现，所以先要抵达事件中心，才有机会‘看到’过去发生了什么。” “好吧，我没疑问了。”少女耸耸肩，表示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等下……就靠我们几个人吗？”曼巴忽然像是醒悟过来，“这个恶魔威胁的是整个世界吧？那我们为什么不向联合国通报这件事，让各国派出军队清剿敌人？都是人类存亡级别的危机了，他们总不该无动于衷才对。”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面对突如其来的沉默，他小心翼翼道，“呃……不对吗？” “天使一个中立的派别，我甚至不希望用联盟的方式来称呼它。”k说道，“只有维持自身的中立，才可能遵循行善之本意，从而避免被外力所推动。” “您说得太复杂了，我来解释吧。”丹接过话来，“假若现在a国政府官员里出现了一名恶魔，且他能为a国带来巨大利益，哪怕代价是伤害其他国家，你觉得a国会因为他是恶魔而将他交出来吗？其他国家愿意出头，那就是世界大战，不愿意的话，恶魔就会用利用a国的力量消灭我们。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相反我们保持中立，就可以做到隐蔽自身，然后出其不意的直击恶魔即可。” 「这不是假设……」艾洛蒂忽然意识道，「他说的就是三十多年前的那场刺杀。」 “其次，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谁会相信我们的话？一旦要提供充足证据，就不可避免的暴露天使身份，这样即使能换得一次支持，可接下来呢？我们所在的b国、c国，会不会向我们提出其他要求？毕竟天使的能力在某些场合可以起到武器难以实现的效果。面对这些要求时，你答应还是不答应？而国家层面拥有无数种胁迫的手段，有些甚至不会让你察觉出来。别忘了……一旦你犯下恶行，就会失去上天赐予你的力量，甚至迎来死亡。所以天使必须中立，这是由我们的特性所决定的。” 丹最后总结道。 “……好吧，我明白了。”曼巴挠头道，“要是没有恶魔时也要一直被上级催着工作，确实挺烦的。” “还有谁有疑问吗？”k环视一周，“如果没有，我们接下来先确定一下作战计划吧。丹，交给你了。” “是。”丹放大地图，“从卫星测绘来看，岛上没有可供降落的机场，所以我们得先乘坐飞机前往马朱罗环礁，然后驾驶快艇抵近瓦拉扎克岛，这是消耗最小的方法。登陆后，我就可以开始寻找入口，至于进去后会发生什么，那便不得而知了。” “什么时候出发？我们的能量都消耗了大半，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晚一点。”岁三提议道。 “我原本的计划是明日，可是一场袭击把整个安排都打乱了。”k有些无奈道，“你们确实需要时间来恢复，但敌人的威胁也迫在眉睫。所以再等一个月好了……这样一来，你们的能量应该可以再支撑起一场战斗。并且这一个月时间里，各位最好都待在城堡中，相互也有个照应。我担心恶魔不除，分散开来的天使也会成为他的谋害目标。” “一个月，感觉有些勉强。”曼巴为难的说了一句，不过很快又露出乐观的笑容，“说不定恶魔的巢穴里反倒没什么怪物呢。” “我不明白……”多莉忍不住握拳，“艾洛蒂明明有快速恢复能量的方法，为什么不能告诉大家？若是我们的能量都可以快速恢复，哪还需要等到一个月后！k先生，她真的告诉您方法了吗？” “她确实说了，而且我也可以保证，这方法只有她能够运用。”k平静的回道，“假若真有一种便捷且普适的方法供大家恢复能量，我相信艾洛蒂小姐不至于藏私。” “这次行动就交给我一个人吧。”艾洛蒂忽然说道。 “什么？” 大家齐齐一愣，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刚才说的是……一个人？” “没错，我一个人就行。”她又重复了一遍。 事实上这并不是她做出来的决定，而是朝阳的意思。 「我们并不需要那么多天使，让乐园来完成这次任务好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乐园小队，现实集合！ “等下，就算你再怎么厉害，一个人孤军深入也太危险了！”丹连忙劝阻道，“我们对敌人一无所知，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基地里藏着什么，万一再碰上一大群怪物，你有想过怎么应对吗？” “嗯……总会有办法的吧？”艾洛蒂摊手道。 多莉盯着她，心中实在难以理解——她本以为这人胸无大志，只想着照顾身边的人，实属浪费自己的天赋。没想到时隔数年后，对方的实力达到了一个令其他天使都难以企及的底部。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她没想到艾洛蒂居然会说出如此疯狂的话来，急着为蒂芙尼报仇？不可能……她们甚至算不上朋友。对自己的力量有绝对自信？问题是这次袭击也是靠大家一起努力才艰难的扛过去，艾洛蒂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人就能解决恶魔的？ “不……你不能一个人去。”多莉咬牙道，“你得带上我。” “不行，你会拖后腿的。”艾洛蒂直接拒绝。 她瞪大眼睛，“你——！” “k先生，您不劝劝她吗？”曼巴试图缓解现场奇怪的气氛。 但k的反应也相当奇怪，他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好一阵才开口道，“你认为一个月太久？” 艾洛蒂心里微微一跳，这是随口一问还是他真的这么快就注意到了关键？ 因为朝阳决定动用乐园解决问题的一大缘由，就是不能在这边世界待得太久。如果他回到辉煌堡，艾洛蒂却不能回去的话，他身边就少了一个战力，分身在远距离的使用上亦会受到限制。 而另一个理由则是，朝阳想要抢在其他天使之前，确认恶魔的情报。 这个世界本不应该出现类似寄生之种的怪物，如果一切源头真跟另一边的异世界有关，那乐园无疑具有将其消除的责任。 “算是吧。要是你们觉得不够稳妥的话，可以在马朱罗环礁旁观。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请不要随意靠近。”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k问。 “就在两天后。”艾洛蒂回答道。 …… 没有任务的时候，张志远偶尔也会陪崔贞恩几盘游戏。 不得不说，被调来综合防控中心后，他的岗位薪水上调了两个等级，但工作压力却比以前减少了许多。如果不去乐园，那他基本就处于无所事事状态，因此打游戏也成了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张志远也不是不想给自己找点活干。 只是他一踏进研究所的大门，就会被负责人连哄带骗的赶出来，用高局长的话来说，没个头等名校的毕业证书，进这种规格的研究所当保安都会被人嫌弃。 “喂，你怎么又送人头啊！”崔贞恩半是抱怨半是得意道，“没有我带你你根本赢不了。” “那我应该谢谢你咯？” “不用谢，应该的。”她狡黠的笑笑，“快退出来准备下一盘了！” 张志远怀疑自己的刑侦能力会不会就此退化下去。 或许晚点跟高局长央求几声，让他在防控中心里新增一个靶场？ “叮，叮叮叮叮……” 就在这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两人不由得一怔，对视一眼后飞速退出游戏，打开邮件信箱——这个提示音只有在收到乐园来信时才出现。 果然，邮件标题上的红色面具印记清晰可辨。 但这一次乐园却不是通知他们前往另一个世界。 它里面仅有一张指向太平洋马绍尔群岛的地图。 与此同时，周知、浅原鸣子和安东尼也收到了同样的短信。 尽管邮件中没有对任务做任何说明，但众人无一例外的都选择了赴约——这是乐园的邀请，没有人想要缺席。 …… 两天后，乐园玩家陆陆续续聚集到一艘小型游艇上。这首游艇是朝阳买来的，接着一路从北美西海岸开到了群岛附近。 尽管在六十多年前，这片海域经历了一系列核武器试验，不过部分岛屿上依旧有原住民居住，甚至偶尔还会有旅客来比基尼环礁参观，因此一艘游艇并不会引来太多注意。 当朝阳分身以主持人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都不由得有些恍惚。 紫色马甲加纯黑西裤，以及脸上戴着那副红黑面具，时间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参与乐园游戏的那天。 唯一的变化就是海洋之心号豪华邮轮换成了一艘不大的游艇。 “该死，我都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了。”安东尼忍不住感叹道，“这次不会又要我们扮演海盗吧？” 其他人亦有同样的感觉。 就算乐园组织在辉煌堡搅风搅雨，以及那时候官方就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能力，但终归一切都发生在另一个与现实不同的世界。 哪怕是前往新地岛转移沙皇炸弹的爆炸能量，也至少借用了秘法神器这种不属于现世的玩意。 可现在没有秘法神器，他们也没有离开地球一步。 而乐园的规则依旧在生效。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朝阳身后跟着的五名等身人偶时。 “所以我们在地球上也能消耗积分、兑换物品？”周知难以置信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们只能在辉煌堡兑换，不是么？”朝阳笑着回道。他以前从来不在这边使用复刻能力，是因为愿力不够用，地球多达四五倍的消耗，哪怕是对赚取第一桶金后的他而言也显得肉痛。也只有如今乐园追随者逐渐从圣堂修女扩大到城市居民的情况下，他才有了稍微可以挥霍的本钱。“不过这次任务情况有些特殊，所以装备兑换点数就免了。各位可以选择自己中意的武器，等到行动正式开始，它们便会添加到各位手中。” “另外，你们还有两名新搭档。” 朝阳朝船舱招招手。 雷斯克和洛维斯娅这才缓缓走出。 这下连浅原鸣子都忍不住低呼出声，“他们是真人？” “我们能去那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自然也能到我们这边来，这确实很合理。”张志远上前一步，向两人伸出手道，“欢迎来到地球。” “其实我来了好几天了，这儿确实不错。不愧是乐园之主诞生的地方。”洛维斯娅一边握手一边笑着说道。 崔贞恩指向雷斯克，“诶，他背的那个十字架难道是……” “没错，是衔尾蛇噢。你现在也可以在兑换界面换取它。”朝阳点头道。 让这两人加入队伍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人多力量大，反正他们的躯体每天都在消耗愿力，不如为乐园发挥一点余热。洛维斯娅出身海卫族上层，本身便拥有一定实力，更别提雷斯克还能操纵奇构，有他们的相助，队伍的强度无疑会更上一层楼。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火力开道 “所以这次乐园游戏的任务是什么？”安东尼期待的问道。 “寄生之种在这边出现了。”朝阳将m城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不过有关天使的部分全部省略了过去，“根据情报，引发这场灾难的源头就在西边的一座孤岛上，岛的下方很可能存在一座隐秘基地，而你们的目的就是闯入其中，解开寄生之种为何会被引至地球的秘密。” “我的天哪……”崔贞恩喃喃道，“我们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 “难道因果教的教徒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么？”浅原鸣子的神情有些紧张，别人不清楚，朝阳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万一邪教徒能让植入“种子”的人变成怪物，那她的父亲无疑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张志远则考虑得更深远一些，“我想知道，这座基地的守卫者是普通人还是邪教徒？如果是前者，那他们属于哪个国家？我们现在可不是在辉煌堡，就算是对付恐怖分子，也应该遵照国际法来……” “哈，好久没有见到正义先生犯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安东尼嗤笑一声，“拜托你好好想想，假若对方是地球人，却想着借助邪神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样的家伙还能算恐怖分子？不……他们已经站在了全人类的对立面，说是球奸也不为过。普通的法律并不适用于他们，物理消灭才是最好的选择。” “关于基地内部的情报，只能靠你们自己去确认。”朝阳回道。 “我能请示下上级么？” “当然，把它当作之前的乐园游戏就好。”他欣然允诺，“各位依旧是乐园的客人，任何行动都不会受到限制。” 张志远走到船尾，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高局长的号码。 两分钟后，他回到船首甲板，“我没问题了。” 崔贞恩好奇的凑到他跟前，小声问道，“上面怎么说的？” “让我们维持与乐园的关系，保证主持人的安全，并确保秘法神器不会被滥用。上面已经查过，瓦拉扎克岛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如果有人向我们开火，我们有权进行反击。”张志远回道。 “懂了，”崔贞恩掩嘴，“让同伴先动手，我们只要稍后加入战斗，就算正当反击，自然也不会破誓。” “什么破誓？” “意思就是，我们仍站在守善的一方。”她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你也别有太大压力，我觉得安东尼说得不错，我们不能让邪神的力量侵蚀这个世界，你觉得呢？” “希望结果能如你所愿。”张志远点点头。 在碧水蓝天下航行了约一个半小时后，远处一座浅灰色的小岛出现在海平面上。 “岛上确实看不到有人烟存在的迹象。”艾洛蒂从船舱顶上跳下，走到掌舵的朝阳身边，“你打算怎么寻找入口？它可能掩藏在沙子或石块下，也有可能根本不在此处。” 虽然之前没问，不过她知道对方一定已经有了解决方法。 “我根本没打算找。”朝阳离开舵位，“你帮我先稳住船，暂时不要靠近。” 接着他走到船载电台前，集中精神，发动了赛博之眼能力！ …… 500公里外，一艘舷号为ddg107的美军驱逐舰正在例行驶向夏威夷军港，执行新一期的轮值任务。舰长普伦斯站在舰桥指挥室的弦窗前，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一尘不变的景色，心中思绪已经飞到了夏威夷的酒吧中。 在太平洋东边执行任务无疑是比较轻松的，虽说他们行驶在公海上，但在普伦斯眼里这里跟内海没什么区别。方圆五千海里内几乎遇不到任何威胁，乏味是乏味了点，总比前出第二岛链、得时刻绷紧神经的任务要好得多。 甚至当警报器的蜂鸣声在船舱内响起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指挥室的其他人员纷纷转过头来看向他，他才意识到警报是真的响。 “该死的兔崽子。”普伦斯恼火的摘下对讲机，冲着武器官大喊道，“你们那谁碰到了警报开关？给我关掉他！” 因为这并非敌人袭击的告警。 而是表示战船进入发射状态，要求立刻净空甲板，以免导弹尾焰伤人。 “报、报告中校，我们什么也没干……”武器官却有些结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您、您最好亲自来看一眼，武器系统出大问题了。不……该死，它根本不受我们的控制了！” 普伦斯皱起眉头，自己的部下到底在说什么屁话？这船上的官兵难道都是第一天上岗吗？ “如果系统出了问题，你可以关机后重启，或是找后勤组检查下。我的意思是，你先把警报关了，不要干扰到其他部门！” 那边传来的却是一片慌张且混乱的嘈杂声。 “……坐标已经锁定。” “发射位11、13、15、17、19正在注入冷却液，我没办法停下它！” “想办法关闭系统！” “不行，电力无法切断！” “舰长先生！您看甲板上——”观察手突然惊呼道。 普伦斯快步走到舷窗前，额头上的细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只见前甲板的垂直发射器盖板已经打开，他甚至能看到装在发射孔中的导弹弹尖。 而此刻甲板上还有十几名水兵在休息，他们虽然注意到了盖板的启动，但今天并没有演习安排，所以没有人在意这些盖子，只当是在做武器系统检测。 普伦斯的肌肉反应比脑袋转得更快，他立刻将对讲机切换到舰外喇叭频道，“快他妈离开甲板！这不是演习，不想变烤鹅的都给我滚回船舱里！” 水手们这才有所反应，纷纷从躺椅上翻下身来。 “别收拾你们的椅子了，快点跑！” 他不得不再次催促道。 这时大副看到了控制台上亮起的提示，那是发射前倒计时。“普伦斯中校，发射已被授权，共计五枚战斧5型巡航导弹，倒计时十秒，开始计时了！” 普伦斯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已被授权？指挥室所有人都看得见，他压根就没有同意过！ 他心里甚至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希望这一切都只是系统显示故障，等到倒计时为零，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然而垂直发射孔中喷出的烟雾和火焰摧毁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导弹如同跃出水面的剑鱼，一发接一发的射向天空，朝着西南边飞去！ 普伦斯呆立在原地，好一阵才说道，“帮我接通太平洋联合指挥部……” 他现在还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那就是立刻向上级汇报，以免事态扩大、给海对面的国家造成军事误判。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秘密基地 …… 当战斧飞到离海岛三十公里时，朝阳接入“人在回路”系统，开始“手动”操作导弹飞行路线。 他先让五枚导弹排成一列纵队，然后开始向高空爬升，接近到两千米高度时，再以垂直俯冲姿态冲向坐标点！ 战斧导弹虽然具有对地攻击能力，但受限于亚音速性能和弹头装药，并不擅长攻坚。所以为了获得最大的钻地深度，他需要五枚导弹都命中在一个点上——计算机难以实施做到这点，不过有人操纵就不一样了。 游艇上所有人这时都听到了导弹发动机所发出的尖啸声。 他们惊讶的循声望去，只见五条白影从天空中直落而下，彼此首尾相连，间距保持在两百米之间，活像是一根从天穹坠落的棍子！ 接着导弹一枚接一枚的撞击地面，随着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岛上瞬间扬起了大量烟尘！ “苏卡不列契！这爆炸才带劲！”安东尼鼓起掌来，哪怕朝阳并未跟他们细说过进入基地的计划，他也依旧能猜到这手笔绝对跟乐园有关。 张志远则是一脸愕然。 他知道乐园神通广大，可召唤导弹进攻敌人？还是在地球这么干？这显然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有戏！ 朝阳能感受到最后一枚战斧落地的一刻，爆炸稍微延迟了些！这意味着它并没有和前四发一样在相同的高度爆炸，而是更深入地底。 如果五枚巡航导弹没能成功找到缺口，他当然还有备选方案，比如更多的导弹，或者启动附近能寻找到的近程弹道导弹。但那样做终归更加麻烦，能一次成功已是最好的结果。 「就是现在，出发！」 十分钟后，小型游艇稳稳冲上岸边的沙滩，全副武装的玩家们轮流跳下甲板。 朝阳站在船头，背着双手朝众人说道，“接下来的路就恕在下无法奉陪了，乐园祝各位一帆风顺。” 导弹落地的位置离海滩仅有五百米左右，当乐园小队靠近爆炸点时，空气依旧残留着浓烈的硝烟味。 “地……塌陷了？” 张志远看到，脚下的土地有一个明显向下倾斜的坡度，四周细沙悉悉索索的流动，在百米开外汇聚成一点，宛若一个巨大的漏斗。在漏斗的最低点，依稀能瞧见几块裂开的碎石。 石头通体呈灰白色，明显不是自然产物。 “那是混凝土！”周知嚷道，“基地就在这底下！” “不知道下面有多深，我去系安全绳吧。”崔贞恩说。 “不急，我先去看看情况，你们在这儿等着。”张志远端起枪，顺着缓坡缓缓走向地陷中心点。越是靠近低处，脚下传来的触感就越结实，这意味着水泥石板埋藏得并不深，覆土高度可能还不到一米。 来到洞口处，他清楚的瞧见混凝土顶板被炸开了一个约莫两米宽的豁口，向下弯曲的钢筋表明了冲击力来自何方。板层厚度其实不算厚，也就三十公分左右，是常见的地下室天花板水平。也许基地的建造者也没想过，他们有一天会遭遇导弹攻顶。 张志远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探头望向洞底，顿时一股灼热的空气冲得他睁不开眼睛。爆炸虽然没有引发火灾，但残留的余温也够人喝一壶的。他从包里取出防化面具戴上，这才能直视下面的情况。 他发现其实这个洞并不算深，或者说它本来比较深，灌入其中的沙石却搭成了一个天然的“阶梯”，高差最多两米左右。 “过来吧，不用系绳子了！”张志远朝伙伴们招呼道，“从这儿可以直接下去。” 说完他一马当先，跃进了陷坑中。 下方似乎是一座通风井，倾倒的流沙形成了一座倾斜的土堆，高热的空气灼得皮肤生痛，一般人肯定无法适应如此严苛的环境。但他们都更换成了乐园塑造的替代身体，同样可以通过降低痛感值来提高耐受度。 通风井每一层都有进风口，很明显这些连接在井壁上的巨大管道通向基地的各个区域。虽然风口位置设有钢筋格栅，不过爆炸的冲击已经将它们完全击碎，天知道那枚钻入风井后爆炸的巡航导弹给这个秘密空间内的敌人造成了多大惊喜。 “在这种孤岛上居然真有秘密基地。”周知落地后感叹道，“地球上隐藏的秘密看来还挺多的啊……“ “确实。”崔贞恩同意道，“也许有一天人类灭绝后，外星考古专家会把这里当作一座探秘乐园。” “问题是这儿是谁建的？想要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建造这么大规模的基地，没个几百亿应该下不来吧。” “它被建出来应该有几十年了。”安东尼摸了摸墙壁上的粉末，“我们参加乐园游戏的时间都没那么久……两者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除非……” “除非什么？”张志远问。 “除非邪教徒很早就找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方法。” “然后他们正在暗中统治这个世界？”周知接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我们找到坐标源头或许就能知道答案。”浅原鸣子打断众人的交谈，“它应该在风井正下方，不过脚下的空地都被碎石埋住了，我们只能先去找这座建筑的楼梯位置。” “不过这么多进风口，选择从哪个找起也是一件麻烦事。”张志远皱眉道，“要不我们分散寻找？” “各位等下……”雷斯克突然从胸口摸出迷雾号角，难以置信的平放于手掌中心，只见号角抖动不已，竟微微悬浮起来，通体发出一道柔和的红光。 在幽暗的垂直风井中，这光芒是如此奇特，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啥玩意？”安东尼好奇道。 “一种奇构，叫秘法神器也行。”洛维斯娅帮他解释道，“它能强化持有者的感知能力，并有追踪邪神气息的作用。” “原来你还有这种好东西，早说嘛！”俄国人拍了拍雷斯克的肩膀，“那它能帮我们确定邪恶源头的位置吗？” “可以是可以……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情况……”少年喃喃道，“震动代表着极度危险，红光是对邪神本源的折射，光是出现一种都意味着要立刻吹响号角，召唤迷雾覆盖整片区域；两者同时出现只有一个可能……” “是什么？” “因果之神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雷斯克一字一句说道。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科学的遭遇战 “……”大家不由得哑然。 “等等，灰丘矿场飞到天上去以后，邪神并未真正降临，对吧？”艾洛蒂有些迷糊，“我亲眼看过裂隙中有一张巨大的膜，然后我们就引爆了核弹。” 雷斯克点点头。 “那我就不能理解了，邪神没有降临都杀死了近千人，不借助衔尾蛇几乎无法靠近，现在它已经出现了，我们为啥还活得好好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同样显得相当困惑，“我在这个世界祈求过许多次，可神明大人始终没有回应过。但号角的反应我绝不会记错，只有在本源气息相当接近时，它才会折射出对应的光芒来。” “没关系，只要这玩意能带路就行。”安东尼不以为意道，“至于他们到底在这儿藏了什么，我们亲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怎么说，小子，我们该选哪一条管道？” 雷斯克闭上眼，悬浮在掌心的号角开始旋转，几圈后指向了他们头顶右边的一处进风口。 “我先上。” 安东尼二话不说跳上沙石堆，接着一个飞扑抓住了两米外的管道边缘，脚蹬墙壁几下就爬进了管道内。身手之矫捷完全看不出他本体已有五十六岁高龄。 “哈，轮到你们了！”他回过头道，“各位小伙子不会连我都比不过吧？姑娘的话我可以搭把手！” “他还是那么有干劲。”张志远叹口气，第二个跳上进风口。 等到所有人都进入管道后，雷斯克走在第一位带路，崔贞恩负责断后，两件秘法神器足以罩住整支小队。 然而就在一行人沿着管道爬行至一百五十米左右时，枪声突然大作！ 子弹从通风管侧下方射入，瞬间就穿透薄薄的铁皮，在管道中间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走在中间的周知和浅原鸣子连吃数弹，顷刻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管道内有红外探头，我们暴露了！” 张志远这才后知后觉道。 “下去，快下去！待在这里就是活靶子！”安东尼大吼道。 艾洛蒂卷起狂风，挡下剩余子弹的同时，将管道两端齐齐斩断，大家跟着通关管一齐坠落地面，随后阻挡视野的铁皮壳也被她一并切碎！ 这一刻，乐园小队终于见到了敌人的模样。 对方毫无疑问是人类，而且从武装到牙齿的穿着来看，他们绝非善茬——一般人可不会时刻将防弹背心和弹匣带披在身上，更别提对方头上还带着专业的微光夜视仪。 “退后！”敌人用英语喊道。 守在门口射击的两人顿时缩回墙后，接着七八个手雷被丢进门里，哗啦啦撒了一地！ 雷斯克明显缺乏对现代武器的直观认知，此刻仍在愣神中，而崔贞恩已经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靠近我！” 她话音刚落，高爆手雷和闪光弹依次炸开，房间里顿时弹片横飞，尖锐的爆鸣声不绝于耳。 随后一切仿佛归于死寂。 “去检查下，看看有没有活口。”门后有人下令道。 一名士兵刚摸着弥漫的硝烟进入房间，便看到一把枪顶在了自己头上。 持枪者毫发无伤，仿佛压根就没有受到那一波手雷压制的影响。 “怎么可能……” 砰！ 他话说到一半，安东尼便扣下了扳机。子弹穿透夜视仪面甲后又贯穿了他的眼睛与头盖骨，一簇血箭从他后脑门上溅射出来。 “不要说俄语！”张志远提醒道。 “知道！”随后安东尼冲出房间，与外面等待汇报的众多敌人四目相对！他扬起嘴角，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死吧！” 外面瞬间沸腾起来。 张志远、崔贞恩和艾洛蒂也随即加入战斗，在衔尾蛇的掩护下，一切远程火力打击武器都宣告失效。敌人射过来的子弹甚至会被转移至他们背后，等于自己向自己开火，更别提手雷、榴弹这种能被吸收能量的爆炸物了。当秘法神器存储一定能量后再一次性放出，等于把大口径舰炮变成了一件单兵武器，面对这种等级的轰击，任何防弹衣和室内掩体都失去了作用。 雷斯克和洛维斯娅也没闲着，他们按照朝阳的指示，正对中枪的两人进行应急处理。由于朝阳的分身没有一同前往，所以无法用“痊愈卡”之类的玩意，不过这绝不代表玩家就跟普通人一样脆弱。 只要没有被击中大脑，就可以通过降低疼痛阈值来避免休克；插板防弹衣保护住了脏器等要害部位，被子弹打穿的手脚取出碎裂弹头后还能暂时凑合着用；加上兴奋剂和肾上腺激素的注入，周知和浅原鸣子很快便从地上爬起，除开动作有些迟钝、手臂和腿上还在淌血外，和正常人看起来也没太大区别。 这就是专用躯壳的好处——只要还没死，就可以往死里用。 渐渐的，敌人招架不住了。 在他们眼中，明明是己方人数更占优，武器装备也不差，可就是没办法有效击倒对手，自己的同伙却在一点点被蚕食。他们也曾见过实验室里走出来的怪物，可怕归可怕，但吃上一梭子子弹或被手雷命中还是会有反应的。然而这群人没有……他们的行动完全颠覆常识，哪怕顶着榴弹的轰击也能照常还手。 最可怕的是其中一名女孩，完全像是幽灵一般，前一秒还在十米开外，下一秒便已近在眼前。她看上去没有携带武器，却仿佛浑身都是武器，所到之处皆是身首分离，队友甚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边的交火持续了约二十分钟，乐园玩家终于听不见对面的枪声了。他们迎着敌人的层层堵截，一路从通风管道坠落的房间，杀到一个看似饭厅的大堂中，消灭的敌人已接近三十之多。当剩下的二十余人丢下武器举手投降时，乐园小队只折损了浅原鸣子一个——还是带有自爆性质的“牺牲”。 “你们谁是头领，站出来说话！”安东尼喝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名金发男子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头领已经死了……我是武装防卫科的中队长佩德罗，你们无论想从公司得到什么，我们都愿意配合，只希望您能放我们一条活路……” “你们受雇于一家公司？那就是佣兵咯……”安东尼挑眉，“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男子不由得愣住，仿佛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他半晌才开口说道，“各位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入侵此地？” “这不是正在问你吗？”安东尼抬起枪口对准他，不耐烦的道，“你要是不想回答的话，我也可以换一个人来问。” “是日冕公司的太平洋实验基地！”佩德罗赶紧喊道，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把俘虏的命当回事，“研究项目是异种生命体，主实验室就在基地的最底层！”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接近本源 日冕公司…… 这对所有玩家来说都是一个从未听闻过的名字。不过规模如此惊人的秘密基地却是出自一家公司之手，这件事本身就相当令人惊讶了。 “异种生命体又是什么东西？”张志远问道。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看上去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怪物，头上半身会冒出触手一样的玩意……”佩德罗绞尽脑汁描述道。 张志远跟安东尼对视一眼。 确认是寄生之种无疑了。 “主实验室怎么去？” “从这儿出去左拐，走廊尽头有电梯可以直达，我的id卡能通过身份扫描。” 张志远转头看向雷斯克，后者微微点头，“气息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没错。” 安东尼靠近张志远，低声说道，“全杀了？” “当然不行，他们是投降的人，已经放弃抵抗了！”张志远当即否决道，“我们不能变成那种嗜杀的怪物！” “这是敌后特种作战，天知道他们有没有援军。而且你要怎么处理这么多俘虏？我们连手铐都没有。”安东尼不屑道。 “等等等等……各位既然不是国际执法组织派来的，那就没必要扣留我们！”佩德罗似乎猜出了他们的想法，连忙说道，“我的人解除武装后，可以自行离开基地，而且绝对不会再与各位为敌！”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安东尼冷笑。 “我可以当你们的人质！”佩德罗极力争取道，“而且有一个对基地布局熟悉的人，你们也更容易达到目的不是么！” “让他们走吧。”艾洛蒂此时开口说，“我们没功夫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虽然如此做大概率会让他们逃脱法律惩罚，但比起接受了投降又杀掉他们要好。” 玩家们都清楚，艾洛蒂属于乐园官方玩家，哪怕在地球世界依旧能开挂，因此说话也相对更有分量一些。 即使是安东尼，亦不愿与她发生冲突。 “既然你开口了，那就这样办吧。”他甩了甩枪口，“除开中队长外，其他人都滚吧。对了，他们知道出口在哪里吗？” 现场却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 “他们当然知道，在岛北面临海的岩石下有一扇暗门。”佩德罗冲着部下喊道，“听我的命令，现在撤离实验基地，不要再回来！” 这时大家才犹犹豫豫的离开，脸上满是讶异的表情，似乎不相信乐园小队就这么放过了自己。其中几个人还三番两次的回头，仿佛在害怕他们会从背后突然开枪。 “行了，我们赶紧去地底实验室。”艾洛蒂催促道，“下面还有机关陷阱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那里是最顶级的生物实验室，别说安装武器了，就连防卫科的人下去都不受欢迎。”佩德罗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国际执法组织派来的？”崔贞恩好奇道。 他瞟了安东尼一眼，“我觉得你们身上有跟我一样的味道……那种拿钱办事的自由味儿……” “你就直说我们是佣兵得了。” “佣兵也分很多种……有的只是金钱的奴隶，但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下意识问道。 “除开钱以外，你们还在追求别的东西……比如荣誉、成就、或是刺激……” “呵，你在拐弯抹角打听我们的消息呢！”安东尼不怀好意道。 对方立刻识相的闭上了嘴。 电梯下降五层楼后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面板上的数字变成了b7。这时周知突然靠着墙壁，慢慢滑倒在地。“我……大概不行了……” 他手臂上淌出的血几乎打湿了整个衣袖。 药力消退加上失血过多，就算是痛觉抑制开到最大也难以再坚持下去。 “那个……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对于这位兄弟的遭遇，我个人表示相当遗憾……”佩德罗连忙装出惋惜的表情。 然而令他愕然的是，其他人似乎毫不在意这名同伴即将咽气。只有张志远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可以了，你去休息吧。”其他人甚至只是偏头扫了他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徐徐打开的电梯门上。 这帮人各个都是冷血杀手，早已将生死看淡？但他们偏偏又放过了自己的手下，对于战场道德观有着莫名的坚持…… 佩德罗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对手。 这比对方碾压性的实力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实验室的密闭大门自然不会对他们开放，不过这完全构不成阻碍，张志远直接两枪打穿锁定机构，接着用双手掰开大门。 实验室里顿时响起了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气密故障，请所有人员暂停工作，有序离场。」 “气息源头离我们不到百米了。”雷斯克咽了口唾沫道，“各位一定要当心。” 艾洛蒂注意到，即使警报被拉响，实验室的走廊里也是毫无波澜，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实验室里居然没有研究人员？” “你们炸开通风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撤离了。”佩德罗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公司最宝贵的财富，撤离路线也跟我们不一样。据说主实验室连接着一座深潜港，他们运送实验活体时便是走的这个通道。” “这些活体中也包括人……对吧？”艾洛蒂凝声问道。 “是，有时候一船就是好几十号人。”他倒也十分配合，“几年前还是动物多一点，但最近都换成人了。不过话说回来，雇佣你们的人有交代实情吗？你们知不知道这里面放置的东西有多危险？” “你知道？” “我……有幸见过一次……”佩德罗低声说道，“我之前说的上半身冒出触手的怪物，就是碰触到那东西后变异而成的。我不知道你们的雇主要求各位做什么，但最好不要贸然靠近它。” “我们到了。”说话间，雷斯克在走廊当头的一间实验房前停了下来，“源头就在门后面。” 洁白的大门上标注着等级五的字样，边上还有一连串警告图标。 「禁止进入。」 「禁止噪音。」 「放射性警告。」 「生物泄露警告。」 「不确定性伤害警告。」 前面四个还好理解，最后一个警告标志就显得有些奇怪了。不过对于乐园小队来说，连死亡都不足为惧，又怎么可能被几个图标拦在门外。 由于主实验室处于疏散状态，他们很轻松就拉开了房间的密闭门。 门后面是一个面积约三十平米的椭圆形房间，地板、墙面和天花板上都铺着白色的消音砖，看上去显得美观又洁净。而房间中央矗立着一根巨大的玻璃立柱，顶端与许多设备、管道相连。最引人注目的，则是立柱内存放的东西——它不是人，也不是什么怪物，更不像因果邪神本身。乍看上去，它就像是一块漂浮在培养液中的血红色石头，并随着众人的心跳有节奏的律动着。 但很快艾洛蒂便意识到，律动的不是石头本身，而是它周边的空间——玻璃柱也好、插在石头上的诸多管子也罢，它们都在有节奏的起伏，仿佛那一小块时空被扭曲了。 存稿用完了，明天又要出门办事，所以请假一天，明天无更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吾乃神明—— “所以……邪神是块石头？”安东尼打量着浸泡之物道。 “我以前从没见过邪神本源……当然理论上来说，它可以是任何模样。”雷斯克也有些诧异，“不过它既然没办法动弹，又是怎么把人变成寄生之种的？” 邪神？寄生之种？ 这些人在说什么？佩德罗想问，但看了眼安东尼，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去找一个能够连接外面的通讯，卫星电话或者无线电收发装置都可以。」朝阳对艾洛蒂说道。 “我去控制间看看。”天使转向众人，“你们先别碰它。” 控制间就在实验室隔壁，两者之间只有一扇防护玻璃相隔。艾洛蒂也懒得去找新的入口了，直接用斩风剑将玻璃击碎，然后跳进了控制间。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架内部电话。 不光如此，电话的快捷按键上还标明了转接号码，其中090号键可以直接转为国际长途。艾洛蒂试着拨打了朝阳专门配置的手机号，很快听筒里便传来了他的声音。 “干得好，我接入进来了。” 虽然该讯号经过了多次转接，并且中间设置了虚拟号码与防火墙，但这些措施对朝阳来说不过是多拐两次弯的问题。侵入控制室后，他立刻掌握了主实验室的所有权限，气密故障的警报声也随即消停。 朝阳很快便发现，数据系统存在大量空白，这不是访问路径上设有屏障的缘故，而是物理意义上的空白——存储实验数据的硬盘被人带走了。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其余文件全部拷入自己的笔记本中。 其中一个名为“实验操纵手册”的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致扫过后，朝阳基本明白那些寄生之种是怎么被培养出来的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儿的研究员发现邪神本源吸收能量后会发出特殊波段的光辐射，被照射到的生物则会生成一种新的物质，他们将其命名为阿尔法，这些物质聚合在一起，就变成了黑色布条。」他简要概括道，「他们还发现，被照射的人在休眠状态时会降低阿尔法的活性，所以要提前注入麻醉药剂让实验体陷入昏睡，而阿尔法异变者会更主动的寻找携带能量的目标……」 「所以带能量的目标难道是指……天使？」艾洛蒂震惊了。 「也许恶魔也带，只不过他们找不到活着的恶魔而已。」朝阳喃喃道，他终于明白，蒂芙尼为什么会被绑架到这个地方来，又为什么会遭到折磨了。 「他们对蒂芙尼所做的事情，本质上是在强迫她使用能力，从而释放出能量。一个档案库曾经记录了实验者的详情，虽然里面的内容都被带走了，不过从改写记录来看，受害者可能高达两千人，其中能提供能量的则为五人。而最后一份档案的创建时间是2022年10月。」 艾洛蒂恼怒的捏紧拳头，「……蒂芙尼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失踪的。」 「日冕公司的幕后主使是谁，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邪神本源的问题。」朝阳宽慰道。 天使深吸一口气，「你说得没错……不管他们是如何得到这东西的，我们都应该把摧毁。留下的文件里，有提到它的来源吗？」 朝阳闭眼搜寻一遍后摇头道，「我找不到，大概这些信息跟实验数据同等重要，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了崔贞恩的惊呼声，“不好了，你们快看——它跳动得越来越快了！” “该死，艾洛蒂小姐，你能做点什么吗？比如给它注入点镇定剂之类的玩意？”安东尼也跟着喊了起来。 「朝阳？」 「不行，那些管子连接的大多是感应探头，没发现有任何跟镇定剂相关的选项。」朝阳也有些意外，从整个装置的设计来看，它似乎没考虑过防止“石头”活过来的情况。 「你再找找！」艾洛蒂翻身跃过窗户，跑回到玻璃柱前。 她发现两人说得没错，那股有节奏的律动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激烈，肉眼可以看到扭曲范围已经扩大到罐子基座，同时石头表面出现了许多裂纹，红色的液体从内部渗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挣脱束缚一般。 而她的到来更是加剧了这样的变化，如果把这种律动当作心跳来看，那它现在的频率已经跟疾跑时一样！ 扑通、扑通、扑通—— 谁也不知道，这回响于耳边的急促跳动声究竟来自于邪神本源，还是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准备迎敌！”张志远咔嚓一声将枪上膛！ 艾洛蒂也在掌心中聚齐起了狂风！ “谁有多的枪？给我一把，我也能战斗！”佩德罗大喊道。 也就在这时，玻璃柱突然碎裂开来，里面的培养液溅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石头”的裂纹完全连接在一起，接着扩大成纵横交错的创口，里面的红色粘液像血一般倾洒而出，这景象让艾洛蒂和崔贞恩不由得想起了撕裂天空的赤红月牙，以及从矿山底部洒落的鲜血瀑布。 十余秒后，“石头”仿佛流干了所有的血，从漂浮状态啪嗒一声坠落在放光水的玻璃柱内。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枪口死死对着邪神本源，只要有任何东西从里面爬出来，大家就会毫不犹豫的开火。 但足足过了半分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安东尼犹豫了会，缓缓上前，用枪口顶了顶干瘪的邪神本源——这时他们才发现，“石头”极为柔软，只不过材质和颜色类似于石块，但触碰起来更像是一块布满纹路的橘子皮。俄国人拔出匕首，将其顶端挑开，本源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血！”雷斯克忽然明白过来，“流出来的血才是本体！” 他的话音未落，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了同一个声音，说话者并非来自朝阳，而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嗓音，有些稚嫩、又有些浑浊，“我终于脱困了！干得好，我的孩子们！腐神也好，辰星也罢，都不可能永远束缚我！” 艾洛蒂情不自禁的仰起头。 只见一团红色的雾气正在实验室上空凝聚，它像是一道漩涡，又像是徐徐展开的星云。透过雾气，她仿佛看到了无尽深远的未来，又好像窥见了万物的源头。那种感受无法用言语形容，因为它的庞大远远超过了词汇所能描写的极限。 随后它跌落下来，掉在地上弹了两下，活像是一团会动的透明粘胶，或者说……史莱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的一部分！ “刚才……你们听到了吗？”崔贞恩眨眨眼。 所有人一起点头。 “是这家伙在说话？” “它是……因果之神？” “什么神不神的，你们之前说的话就很奇怪了，这不是软泥怪吗！”佩德罗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再憋下去就算能活着也会先发疯。 “雷斯克？”张志远看向男孩。 后者望着手中疯狂颤动的号角，有些僵硬的回道，“没错，它就是邪神本源……” 「不，我只是被分离的一滴水、一根枝桠，一片雪花……我来到这里很久后才形成了独立意识。」粘液团猛地蹦起来，精确的落在艾洛蒂肩头。「我能感觉出塑造你们的力量和我同源。现在……带我离开这里。」 艾洛蒂想要躲避，但不知为何，她明明用风之速移动了一小步，结果却没有变化——她不清楚是粘液团在空中改变了方向，还是它提前预判了自己的位置。 “喂，你没事吧？”安东尼和张志远两人将枪口对准她的肩头。 “先别开枪……我没感到哪里异常。”艾洛蒂示意他们暂时不要妄动，“……它似乎没有重量。” “不是说邪神无法被理解，也无法进行沟通吗？”洛维斯娅不解道，“但它说的话我们都听得懂耶！”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它到底是怎么来到地球世界的？”张志远更关心安全问题，“如果我们把它带去城市，会不会引来像辉煌堡那样的灾难？” “也许朝先生会有办法？” “要不我们先问问……” 唉。 一声叹气传入众人脑海。 「语言不过是最低效的沟通方式。即使用意识沟通，也掩盖不了它的缺点。也罢，我就用记忆来回答你们的问题吧。」 随着“史莱姆”的话音落下，一连串景象如同海啸般向他们袭来—— 红色的膜罩住了大半个视野，在若隐若现的缝隙中能到黑色深坑。接着一道金色光圈闪过，整个世界都被耀眼的白光所覆盖。 很快，画面切换到了冰雪覆盖的小岛上，一支身穿厚重防护服的小队来到雪坑面前，他们摘下冬帽，脸上充满了震惊。 这些人拿出背包上系着的铲子，开始弯腰挖土。他们彼此的交谈十分模糊，很难听懂在说什么。其中有一个人似乎想要移动它的位置，刚弯下腰碰到的一刻，他的上半身直接炸开，几根黑色布条冲天而起。 周围的人顿时摘下枪支，与怪物战斗起来，雪地上溅上了斑斑血迹，宛若散落的梅花。 再往后，画面又变了。 只见木制营房之中，许多实验装备被架立起来，持枪的士兵也换成了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周边能听到广播与断断续续的音乐…… 这时的环境音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玩家们已能分辨出研究者的相互交谈与广播中所使用的究竟是什么语言，其中出现最多的是俄语。 记忆又快速跳过了一段时间，视野再次亮起来时，他们看到船只正从港口启航，驶离这片冻土区域，远处建筑上的红旗则在缓缓下落，弥漫的海雾与斑驳的树林令这副景象仿佛覆盖上了一层历史的尘埃。 恍惚着看完这一连串景象，众人宛如犹在梦中…… “啊！”崔贞恩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张志远连忙循声看去，只见原本还好端端的佩德罗此刻脑门已经裂开，一只鲜活的大脑从他的头顶爬出，巡视众人一圈后，噗得一下跳进控制室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佩德罗本人则软软的瘫倒在地，手脚仍在时不时抽搐。 “他……死了？” 「恰恰相反，他融入了我，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永生。」稚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跟你们不一样，接受不了如此庞大的信息，思想与肉体的不匹配会导致脱节，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接纳了他，不至于让他被其他神明捕获。」 “你的意思是，那些脑子爬出来的人，全是因为得到了太多信息？”张志远匪夷所思道，“在欢乐女神号上的时候，我可没感觉到接收了什么额外的记忆！” 「我告诉你的是事实，但你不一定能理解。小心，就算是同源之力塑造的身躯，也有可能超出限度而脱节。」对方说道，「如果你实在不明白，可以不去想它，或者服用药物强迫自己忘记，都能有效缓解脱节——这也是你们常用的方法，不是么？」 “别管那些了，这家伙居然是被沙皇炸弹炸出来的……”安东尼捂着头晃了晃，“苏卡不列……我说怎么一点儿也打听不到651工程的内幕，原来整个研究队伍都背叛了国家。这可真是让我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哈哈哈哈……加入乐园真是太棒了了！” 对于那段历史，张志远也略有耳闻。 苏联解体后，大量国有资产流失海外，数量之多甚至无法统计，这期间也诞生出了许多寡头。不过他没想到，连651这种等级的秘密资产也能悄无声息的被划走。恐怕上面的人压根就不知道研究队在新地岛上挖出了什么。 “所以邪神还真是我们带到这个世界来的。”崔贞恩扶额，“这下麻烦可就大了。” 「如果你们担心的是我带来的影响，那大可不必。」史莱姆嚷道，「我可是神明，只要恢复了全部力量，就能扭转因果，截断悖论，令时间长河归于井然有序。」 “说得挺唬人，但你是神明又怎么会被一枚氢弹伤到？”她讥讽道，“神明不应该是无敌的吗？” 「胡说！只要存在于世，又怎么可能实现真正的‘无敌’？」对方倒急了，「何况伤到我的并不是你们渺小的力量，而是腐神之力！」 “腐神……是核武器？”张志远皱眉。 「腐神是衰败、是消亡、是死寂、是永眠！它引导流水从高向低，由热变冷，它令秩序走向混乱，令整体化作散沙！」史莱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态度言辞凿凿道，「它是吾的死敌，也是你们的灭世者！」 旁听的朝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 「我说了……它们就像空气一样，自然、均匀……还有无处不在。」 雷斯克的话回响于耳边。 忽然，他通过船只应答器看到，有两艘军舰正在急速朝这个方向驶来。显然ddg107的莫名发射引起了美国军方的注意。 「先从那里离开吧，」朝阳通知所有人道，「基地已经被人盯上了，邪神的事情等到回来后再说。」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再次会面 …… 两天后，m城。 朝阳再次来到城堡庄园时，这里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在门口迎接他和艾洛蒂也不是警卫或管家，而是k本人。 他依旧坐在轮椅上，和之前并没有太多区别。丹则背着手站在背后，看向两人的眼神多了一份敬意。 “他们都回去了？”朝阳随口问道。 “嗯。现在才是这里的常态。”k微微扬起嘴角，大概是在笑，“如果二位觉得过于安静的话，我也可以请一些人来载歌载舞，把场面弄得热闹一些。” “那倒不必了。”他咳嗽两声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朝阳还挺喜欢现在的城堡来着——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听管家说到冬天山顶还会覆上积雪。花园里幽静无比，蜿蜒的小道在绿茵中若隐若现。城堡二楼还有露天泳池，始终保持着二十五六度的水温，泡在水中就能同时将主塔钟楼和背后的山麓尽收眼底。之前还因为有外人在场而放不开，现在只剩自己人的话，心境也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更关键的是，这儿还有一个十二小时开放的自助餐厅，以及随时能连上互联网，对于不喜欢到处闲逛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完美的住宅。 唯一的问题就是太浪费了。 明明一年都不一定开放一次，客房却配备得跟酒店一样，只能说庄园主人是懂享受的。 k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这里永远欢迎二位的到来。一年中任何时节，任意时长，只要你们来了，都能得到最郑重的对待。” “是吗？”朝阳笑了笑，“等我老了以后，一定会搬到这里来。” 艾洛蒂却没有接话，表情显得有些慎重。 显然她对长住这里心中抗拒。 这让朝阳略感意外，毕竟城堡怎么看都比她的仓库基地要好上百倍。 不过他也没有细问，“恶魔……瓦拉扎克岛上发生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 “我们只知道一个大概，具体内容还得等你们说了才清楚。”k朝丹摆摆手，后者推着他朝主塔方向走去，“当天丹和多莉小姐就在马朱罗环礁，他们看到了导弹飞过，以及军港的戒严。后来又有内线情报表明，海军陆战队登上了那座小岛，我们便知道岛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你们能引起美国海军的注意？”丹好奇道。 “这就是行业机密了。”朝阳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 在控制ddg17的武器系统时，他自然也可以顺手屏蔽掉对方的通讯频道，让海军与基地失去联系。不过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想要借助对方的力量去帮自己调查岛下隐藏的秘密。赛博之眼虽然能访问任何网络信息，但在缺乏大体方向或关键词时，在浩瀚的信息海洋中查找那么点只言片语绝不是件轻松的事。 比如这个日冕公司，他这两天都有搜寻，可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找到特别有效的信息。 大量同名公司和垃圾消息令他头痛不已。 而美国的情报部门少说也有数万人，让他们去海底捞针无疑比自己撸袖子上要合适得多。 进入主塔下方的地下室后，丹跟之前一样提前告辞，只留下k与两人单独面谈。 朝阳朝艾洛蒂点点头，后者随即将秘密基地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她并没有隐瞒发现邪神的事实，这也是两人商定后的结果。在这场危机没有彻底解决前，应该有人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何况k亲眼见过恶魔进入另一个世界，解释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听完以后，k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语气里多了一丝罕见的惊讶，“难以置信——虽然我很不喜欢用这个词，不过现在也只有它能形容我的判断。我必须用更多的时间，去消化这些内容……” “没关系，您愿意相信我们没有说谎就已经胜过太多人了。”艾洛蒂缓声说道，“蒂芙尼的死因虽然已经确定，但不能保证今后不会有其他天使遇袭。根据因果邪……那玩意的说法，这样的碎块一共有三片，位于瓦拉扎克岛地下的只是其中之一。也许他们对庄园发起的这次袭击，就是想一次性捕获大量天使，以便继续推进实验。” “没错，我们有两个推断。”朝阳补充说，“一是他们有方法让变异怪物听从指示，二是内鬼当时应该就潜藏在主塔附近，这样他们才能在天使筋疲力尽前抓获更多活口。” “有价值的消息。我会根据这个消息再次筛查城堡的工作人员。”k表示同意，“另外……你们找到的邪神本源之一，此刻在什么地方？” 朝阳将手边的提箱放倒，打开锁扣。 提箱盖掀开的一刻，一团红色的史莱姆顿时一跃而出—— 「这里面也太闷了，你就不能换个宽敞点的容器吗？」那稚嫩的声音随即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我是神明，也是你们的缔造者，理应得到最尊贵的对待！」 “那是你的主体，不是你。”朝阳嫌弃道，“再说了你又不需要真正的呼吸。” 「闷是一种感觉！而且我们没有区别，融合之后又会重归于一体！」 “真的吗？我身上的细胞要说能代表我，我只会把它碾成一团血浆。” 史莱姆闭上了“嘴”。 它似乎也不敢对这个问题打包票。 “哈……”k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艾洛蒂耸耸肩，“如您所见，它才刚学会如何与人交流，而且不会说谎，除了捂住耳朵也能听到它的声音外，暂时没有发现别的危害。”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还有，它对能量特别敏感，如果太长时间没有得到补充，就会重新变成石头的模样。” 说到这个她心里还颇有些不爽，一开始以为是它特别黏自己，结果当见到朝阳后，它瞬间就改变了黏人目标。 不过真正让两人放下防备的原因不是它看上去无害，而是一条强制性的约束——没错，它跟朝阳签订了恶魔契约，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不得随意使用能力。而朝阳开出的条件则是供给它一定的愿力，不至于让它彻底干涸。 原本艾洛蒂只是随口一提，但没料到一团连手和眼都没有的意识体不光真能签下契约，还能令契约生效！ 「危害？那是归一！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可能会害你们！」对方抗议道，「当然，你们要是不想那么快归一，告诉我一声就行。要是不说的话，我怎么猜得到你们心中的想法？」 “为什么……我们是孩子？”k不禁问道。 「时间会孕育生命，而生命会赋予时间意义。从宏观意义上来说，所有的生命都将被我缔造出来，如果它还没有诞生，那就是时间仍不够长远。」史莱姆振振有词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三位一体 “啊对对对，我用双手建造了长城，然后一个细胞说这长城也有它的一份功劳，你看我捏不捏死它。”朝阳撇嘴道。 「你怎么老跟细胞过不去？细胞惹你了？」它叫嚷起来。 “邪神……全是这样子的？”k好奇道。 「更准确的说，应该叫先神。如果是完整的我，普通生命是无法理解的，强行理解的后果就是归一。但我也不是闲到吃饱饭没事做，如果以你们无法理解的形态出现，碰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感知到，那有什么意义？」对方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许多智慧生命都有一个误区，那就是世界必定是他们眼中见到的样子，不过换一个角度想想，如果他们连样子都见不到，又怎么对其进行描述？所以答案只有一种：你能见到多少，先神就呈现多少。」 “居然……还有点道理。”艾洛蒂略感意外道。 “那你也不应该是史莱姆的样子吧？”朝阳耸肩，“难道这样更有助于我们理解？” 「我一开始是打算跟你们用一样的形态，但这儿的力量太稀薄了……我无法维持一直维持人形。」它蠕动着身体说道，「另外，史莱姆是什么？」 “你现在的样子，就跟史莱姆差不多。” 「……不怎么好听。」 “那么……你的语言是从哪里学会的？”k又问道。 「我不需要学，时间长河中诞生的知识，都会成为我的本源。」它纠正道，「但知识存在不同体系，所以需要时间来进行对应。我是通过广播与日常交谈来破解语言问题的。」 “比如？” 「阿卡撒斯塔隆伏尔卡塔斯。」史莱姆突然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来。 但当它话音落下，k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嘴中发出一连串沙哑的电磁干扰声，不一会儿连脑后都冒出了青烟！ “你干了啥？”艾洛蒂惊道。 「一个例子，是个关于机器人文明的语言，与这个世界暂时没有对应语句。」史莱姆不慌不忙说道，「放心，这可不是能力，而且对他也没有坏处。」 “k先生！”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丹也快步冲了进来，扶起瘫倒在座椅上的机器人后，他一脸震怒的看向两人，“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显然他在外面也能监控这具机器身躯的状态。 “没关系，丹，这跟他们无关。”忽然，k的声音再次出现——不过这一回，发出声音的却变成了房间里的喇叭。“而且我的本体并无大碍，只是损失了一具躯壳而已。你请他们来暗室一趟吧。” “暗室……您确定？” “没错，我之前就答应过他们，等这件事情了结后，就把真相告诉他们。二位专门来m城一趟，应该也想了解我究竟是什么，正好现在也算一个契机。” “我明白了。”丹放下冒烟的机器人，先对二人鞠了一躬，“我为刚才的失礼道歉，二位请跟我来。” 出了书房，他来到下方的库房，将手掌按在墙边的身份验证器上。随着滴的一声轻响，库房一侧的墙壁竟然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后方一张极为夸张的金属大门。它的规模甚至比入口处的齿轮大门还大上一圈，光是手臂粗的锁定插销就有十来根。当这些插销全部拔除，门扉才缓缓下沉进入地缝中。 丹率先走进道，“请进，这儿就是暗室。” 门后的房间同样是一个库房，只不过地面下沉了一楼，相当于他们跨过门槛，就站在了暗室的二楼。 说是暗室，但此处一点也不暗，头顶全是白晃晃的格栅灯，将房内的景象照亮得一清二楚。而在二楼下方，是三个尺寸约十米的方块，它们呈三角形排布，顶端的方块两旁各放置着一排电子设备，似乎是某种储电装置，看上去就跟“横杠”一样。 “啊……”艾洛蒂低呼一声。她发现这一横加斜下方的两个方块，其轮廓便是个“k”字。 朝阳用能力扫了扫，发现并没有任何通讯接口，换而言之，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系统，理论上不具备与外界交互的功能。 “能为我们解释一下吗？” “这就是k，或者说你们看到的，是名为k的超级计算机系统。”喇叭里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下，您不是天使吗？”艾洛蒂瞪大眼睛。 “我曾经是天使。”k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这是一个相当久远的故事了，还请二位容我慢慢道来。” ——在k年轻时，也跟许多天使一样，认为拯救更多的人才是对天赋能力的最好肯定，而名气、财富和权力都是能有效实现目的的手段。他也确实做到了，公司赚到了数以亿计的钱，他也用这些钱财资助了许多贫困线以下的人。 不过k很快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赚的钱看似很多，不过比起全世界需要救济的人来说仍是杯水车薪，或者说……后者根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随着公司越做越大，董事会开始介入经营，并对盈利效率做出了新的要求，公司也不再是他的一言堂。更令k心生惊惧的是，他竟开始对壮大事业一事乐此不疲，反正救助得少一点和多一点，带来的能量也不会有本质变化。 这是人性的缺憾，仅凭个人的意志是很难克服这种欲望的——特别是当他亲眼看到那些大型跨国企业对欠发达地区的收割后，明白就算个体能，名为资本的集体也不会允许。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研究脑科学的家族企业找上了他，希望能获得投资。 k在了解完详情后做了一个重要决定。 “我把自己一分为三，变成了数字意识。它的主导计算机名叫逻辑，下面两部计算机分别是理性与感性。虽然三位一体不敢说是最完美的分法，但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它无疑是最优的选择。” 朝阳皱起眉头，“所以你上传了自己的意识？” “不是上传，而是模拟。三位一体建造时，科学技术还没有发达到那个地步，事实上今天人类能否自由上传意识，将自己变成数字生命依旧是个未知数。你们认识的k确实是我，但我却不是做出决定的那个k。” 艾洛蒂心中不由得一颤，“那之前的k难道……” “模拟需要把大脑取下来，浸泡在插满电极的溶液中进行。而且k在与恶魔苏萨斯一战中受了不轻的伤，即使没有做出这个打算，也不大可能活到今天。所以是的……之前的那位天使已经不存于世了。” k平静的说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善意的选择 “这个系统最巧妙的地方，就在于理性与感性的相互制衡，以及逻辑作为衡量一切的依据。”沉寂数秒后，它再次开口，“三位一体成功运行后，先是将公司的资金抽离出来，成立了天使基金会，然后靠投资那些有潜力的新型公司来获取汇报——这也是k之前常干的事情，不过我将规则进一步细化，基本只针对科技、生物与信息化公司投资。这些公司不能说百分百取消了压榨，但它们的薪酬与福利远比传统跨国垄断企业好上许多。而且它们的研究也确实能给人类带来福音。” “至于慈善工作，没了投资人的意见、执行机构的干涉，各项计划如今也能更好的推进。迄今为止，基金会已经在全世界多个贫困地区建立了三千多所小学，上万个医疗点。” “等下……天使投资人这个名号，不会跟您有关吧？”艾洛蒂突然联想道。 “呵，没错。”丹笑了起来，“这个词可以追溯到1978年，那时候还是k本人带起来的风潮。所以三位一体成立基金会时，便直接沿用了这个名号。” “而您从一开始就不是天使……” “抱歉，我没能在最初就告诉你们实情。因为我的记忆全部来自于k，从情感角度来说，我也继承了天使的身份。”k回道。 朝阳不禁有些感叹，换而言之，一直以来引导新觉醒天使成长的“人”，不是一位年长前辈，而是一台三合一的超级计算机。 虽然计算机说k在与恶魔一战后受了不小的伤，但那跟濒死还差得很远。万一能遇到一个觉醒了治愈能力的天使，比如说蒂芙尼，他还是有机会活到正常老死的。 也就是说，他放弃了治疗的希望，而是把自身的一切都贡献给了人类的未来。 这无疑也是一个代价高昂的实验。 k希望能走出一条不以剥削公司为基础的道路，为其他天使做出示范。 丹说他为天使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倒也不能说是夸张。 朝阳思索片刻，决定委婉的询问一个技术问题，“那之前的机器人身躯，和你本体的关系是……” 逻辑计算机上的指示灯快速闪烁了几秒。 “原来如此，你能注意到这个，应该跟某种能力有关吧？”k简短的答道，“机器人身躯也是我本人，我并不是通过信号控制它说话、做出动作，而是通过量子纠结方式将自己投影出去。理性和感性的更新，也是通过自己的双眼来‘亲自目睹’。不知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我明白了。”朝阳恍然，怪不得他检查不到两者之间的信号连接，基于量子纠结的保密通讯已经超出了赛博之眼的感知范围。“不过这技术不可能在建造三位一体时就诞生了吧？” “当然不是，三位一体也已经更新过好几代，并且因为无附加条件投资的缘故，我跟各国研究院都有密切联系，比如量子通讯技术就来自于中科院。” “您之前提到研究脑科学的家族……莫非是浅原家？”艾洛蒂也问道。 “哦？莫非你们认识浅原介？”k有些意外道。 “那个……算是吧……但他不认识我们。”她含糊说。 “没错，当时他的到来给我提供了一个尝试的机会。”对方坦然承认道，“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研究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如果没有那管大脑注射液，浅原家的研究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朝阳心道，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种缘分。 “不好意思，我收回之前的想法，”艾洛蒂突然对丹眨眨眼，“以后我们会常来这里做客，还请你多多关照。” “诶，我不一定有……” 朝阳说到一半感到腰间的肉被捏住了，“咳咳，如果空闲的话，我会跟她多来。” 丹扬起嘴角，颔首说道，“城堡的大门永远为二位敞开。” …… 珍珠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 “普伦斯先生，请进。”门口的女秘书放下电话，朝坐在门口的舰长点点头。 后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军装，走进司令部办公室大门。 房间里仅仅坐着一个人，正是舰队司令官怀特.肖恩上将。 看到这位老上司，普伦斯微微松了口气。毕竟上面命他来珍珠港述命可是催得相当之急，他还以为是军舰上发射出去的导弹惹了大麻烦。 “坐吧。”怀特理了理桌上的文件，“想喝点什么吗？” “谢谢，不用了，我在外面刚喝过咖啡。”普伦斯连忙婉拒道。他可不敢让老上司亲自给自己倒饮料。 “行，那我就直说了，关于ddg107误射一事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他站起身，走到房间窗边——从这里可以看到战舰整齐排列的军港，“武器专家认为，确实非人为操作，而是系统当时出了故障。至于它射击的地点，也由陆战队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ddg107从明天开始可以解除禁航。” 没有异常？ 普伦斯有些讶异的挑起眉角——他可是托人打听过陆战队那边的消息了，说是岛下出现了一个深坑，明显有人造建筑的痕迹，怎么可能就变成没有异常了？ 但这种打听明显是违反军纪的，他又不可能摆到台面上来说。 好在ddg107又能正常运行，或许等到有空了，他可以亲自派艘小艇去瓦拉扎克岛上看看。 “明白了，我这就回家收拾行李，晚上就能到岗。” “那倒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怀特背着双手道。 “呃……”普伦斯微微一愣，“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虽然ddg107是误发射，但你采取的措施却大有问题，先是向夏威夷军港发出军情警报，接着又联络岸防部队和周边的巡逻舰艇进行支援，以至于参谋部误以为在西太平洋遭遇敌情，进而引发了一级警报等一系列连锁反应。”老上司缓缓说，“调查组认为，你已经不再适合舰长这个岗位，所以会依照合同将你解除职务。正式文件过几天就会下达，我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解职？ 这个词宛如一声惊雷轰进了普伦斯心里！ “不、不是……我当时以为有人黑进了舰船的控制系统，有可能向西海岸发起导弹袭击，所以才通知岸防部队的。”他急忙辩解道，“而且就算反应过大，最多也应该是降职或调岗吧？上将先生，这件事您能不能帮我反映一下……” 随着对方转过身来，普伦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怀特.肖恩上将的眼中有遗憾，有歉意，却唯独没有商量的意思。 “相信我孩子，这已是我争取后的最好结果。” 上司沉声说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波澜起 “最好的……结果？”普伦斯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是，解职是对外的说法。你离开海军以后，内部会视作退休，你可以拿到现在职位的养老金，保险也会继续生效。”怀特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但你也要继续遵守保密要求，禁止将ddg107上面的事情向任何人透露。一旦你违反了规定，不光会取消以上所有待遇，还可能受到司法部门的起诉，明白了吗？” 普伦斯并不是个菜鸟。他在军中混了二十多年，已经隐隐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捏紧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向老上司敬军礼道，“我同意。” 对方也回以军礼，并轻声说了句，“抱歉。” 普伦斯默默点了点头，他能接受，但不代表这理所应当。可当火气涌上心头，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回想起妻子和孩子的模样。 “我能多嘴问一句吗，船上的其他人会怎么样？” “调离、转岗和辞退。”上将简单的回道。 言下之意，ddg107将会迎来一批全新的船员。至于那些同样被解雇的人，恐怕就没有总司令的关照了。 普伦斯离开后，怀特.肖恩坐回座椅上，沉着脸一语不发。 约莫过了十分钟，电话铃响了起来。 他手伸到半空悬停片刻，这才将电话接起。 “我已经办妥了你们的要求，ddg107的消息绝不会从海军中流传出去。” “……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那边的语气波澜不惊，既无满意也无失望，似乎他的所有决定都早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 另一处的圆桌会议室中，一只苍老的手挂断电话，深深叹了口气。 “事情虽然被压下去了，但实际情况并不乐观。”他对面的人型头像嗞嗞的说道，“您的部队并没有带回三号密文石，这绝对是个巨大的失误。我们很难想象，一个位于西太腹地的基地，居然会被人偷袭得手后还全身而退，哪怕对手是天使也让人惊讶。” 按照组织的规划，瓦拉扎克岛应该是三座基地中安全性最高的一个，毕竟它周边没有任何称得上有威胁的军事力量，加上四面都是大海，即使遭到突袭，附近的海军舰队也能立刻反应过来。 “我承认这是组织的重大损失，但别忘了，太平洋海军与陆战队并不是我的一言堂，为了避嫌，我甚至不能直接插手军队事务。”老者的语气里压抑着不快与恼怒，“何况此次遇袭也不是全无收获，东方大国有句老话，祸兮福所依，正适合形容这次的情况。” “哦？为何这么说？” “我的人在搜索基地后发现，秘文石并没有被整个带走，而是遗落下了一张表皮。经过鉴定，它确实就是原本的秘文石，只不过内部的东西不翼而飞。”他缓缓说道，“这是否意味着，组织过去的研究都只停留在皮毛阶段？如果我们也能拨开剩下两块秘文石的外皮，说不定就可以极大推进各个研究项目的进展。” “真的假的？”另一名对话者参与进来，她的声音听起来似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女性，“光是密文石平日里泄露的信息就很让人惊讶了，如果这都算皮毛，那我不敢想象它的内核究竟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好吧，如果此事属实，倒也算是一点安慰。”男子无奈道，“考虑到它的蜕变跟天使有关，也许我们还得进一步加大能量输入？” “可以朝这个方向去实验。”老人又说道，“另外收获还不止这一点。我的团队经过调查取证，基本已经可以断定，此次袭击并非全部由天使所为……恶魔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很高。”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男子才开口道，“您确定？恶魔能力的觉醒者虽然一定会出现，但根本没有成长起来的可能。我们从苏萨斯身上得到的经验就是，一只恶魔的生存周期不会超过半年，最快的一两周便会走向衰亡。他们甚至没办法像天使那样一口气将力量爆发出来，因为维持生命都得持续消耗能量……难道这些经验都不管用了？” “我们并不能预测未来，所以也不要指望所有事情都会依照计划进行——在进攻天使基金会的大本营前，有谁提到过任务可能失败？”说到这里，老者揉了揉额头，“当然，支持组织的投资人太急于求成也是酿成失败的原因之一。” “之前的事就不用提了，您说此事跟恶魔有关，有什么证据吗？”女声问道。 “二位还记得几个月前l城发生的情报泄露之事吗？mi6被人捅了老巢，向日葵计划也被扔到了公网上。” “记得，这可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他对面的头像仰头大笑，“那帮家伙居然想靠这么离谱的计划来对付我们，不得不说，我还差点就中了他们的套。” 老者也承认，这计划看似天马行空、不着边际，但确实对组织构成了威胁，常规手段亦很难将向日葵种子区分开来。这份文件的暴露，令组织发起了一次针对内部人员的大清洗，尽管损伤了些许元气，不过队伍凝聚力也更高了。“我要说的不是mi6，而是情报泄露的方式——有人跨过物理屏障，强行侵入了mi6的机密服务器；还有同时期发生的双塔桥失控案，细察的话也是遭到了网络入侵，更别提后一件事造成了人员死亡，这一切都不像是天使能做得出来的。” 三名与会者都清楚，被赋予天使能力的人虽然性格各异，却基本上没有作恶之人——至于是能力约束了他们的思想，还是唯有善良者才可能获得类似的能力，至今仍是个迷。 而另一类天赋者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当然对组织来说，这两类变异者并没有本质区别，善和恶不过是孩子才会执意的概念，能不能加以控制和利用才是关键。从这个角度来说，天使比恶魔更让组织厌恶。 “恶魔的能量经不起这样的消耗。”男子有些犹豫道。 “万一这名恶魔解决了能量问题呢？过去没有先例，不代表例子永远不会出现。”老者轻轻敲打着桌子，“ddg107上出现的‘意外’，其实也可以归类与一种网络侵入——哪怕海军使用的连接协议跟公网完全不同。因为我的团队认为，这名恶魔的能力大概率跟通讯网络有关，并以这个为前提，又做出了三点推断：一，此人出生于信息化高速发展的时代，因此年龄应该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二，他觉醒力量的时间不长，能量却相当充裕，和我们过去了解的那些恶魔截然不同。三……” 老者停顿片刻后才说道，“任何基于电磁波的网络通信都可能被入侵，自然也包括我们现在的谈话。” “喂，你是认真的？明知道这种情况还与我们通话？”男子的声音明显变得急躁了些。 “乘飞机也有坠机的风险，难道你就不出门了吗？一切都是概率问题，使用卫星通讯也能降低这种风险。”他透露出一丝讥讽，“我们不可能靠信使传递消息，所以总得冒点险。不过下一次，我会选择更安全的通话方式的……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 说完老者按下桌上的按钮。 圆桌上的三具虚拟头像依次消失，会议室重新归于寂静之中。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天的工作 “早上好。” “早上好啊，薛工。” 薛泉一边憋着哈欠，一边与综合防控中心的其他同事打着招呼。 比起在国外奔波的那段日子，现在的工作环境可谓是天上地下。他平时就住在防控中心的员工宿舍楼内，到达上班地点只有两三百米的脚程，上班时也不用担心从哪个角落飞出的子弹，或是头顶直升机的经典误杀。 有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想，这样的工作干久了会不会让自己的判断力和警惕心出现钝化。 但想归想，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国家发出的调遣。 毕竟这份工作的体验绝对称得上独一无二。 是写在简历上也没人会相信的那种。 进入大厅左转，直行五十米后就来到了防控中心的机密区域，进入此地有一套严格的规章流程，其谨慎程度不亚于进入核电站的反应堆区域。 将个人手机放进储物箱后，薛泉拿起了一台转门为防控中心准备的量子通讯手机——进入该区域后，所有电磁信号都会被屏蔽，对外的网络连接只能由一条专用的数据线来负责。 接着他将脸部对准扫描仪。 “嘀……身份已确认，开拓组薛泉，许可进入。” 自动门向两侧滑开。 门后一个中转室，他需要在此更换外套，戴上头罩、手套，以及固定好生命体征监控仪后才能进入下一个房间。 而这个房间被命名为「开拓大厅」。 对新世界的开发也全都是从此地开始。 薛泉进入房间后，一副明亮洁净且井然有序的景象顿时呈现在他眼前——上百个人体工程学躺椅整齐的排成数行，五十名“开拓者”戴着vr眼镜躺在椅子上，其中不乏科学院的大佬级人物。一天二十四小时无论何时到这里，五十个名额永远是满的，哪怕上面没有对最短工作时间做出硬性规定，但大多数人都会在自己轮班时待上十到十二个小时。不得不说，光看这副场景，还真有点未来世界的感觉。 如果拍张大厅照片发到外网，一定又会掀起东大正在秘密培训黑客大军的谣言吧。 不过薛泉倒觉得，管理部门搞得有点太正式了。 以前他和张志远往沙发上一趟，也照样能前往乐园。 来到自己的专属位置，立刻有小护士走了过来，帮他连接监控仪，“薛工，早餐吃了吗？” “吃了吃了，我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那可不好说，之前二组有个人在那边待得太久，结果身体出现了低血糖症状，差点没直接晕厥过去。”小护士掩嘴笑道，“你们都是精英人士，我们得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好好的回来啊。” “还挺会说话。”薛泉笑着摇摇头，躺到座椅上，“行了，把眼镜给我吧。” “好嘞！” 戴上vr，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串提示：引导程序启动中，是否进入乐园？ 这跟以前的登入方式有了大幅改动——过去必须先跟乐园约定好游戏时间，到点后才能被拉近另一个世界，但现在乐园官方似乎将接口变成了自动化检测，拥有登陆权限的人可以选择在任一时间进入或登出。 「薛泉，进入。」他用意识回道。 万物开始扭曲，一道白光闪过后，薛泉便站在了一座灰色大殿中。乐园称其为中转站，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它应该是两个世界的连接通道所在。至于通道仅仅存在于意识上，还是现实中真有这么一处实物，薛泉至今也没有弄明白。 大殿中央的王座上，坐着一具黑色的人影。张志远曾提到过，这个黑影是乐园意志的体现，他说的话便可以视作乐园的最终决定，但大部分时候，它都只是一个摆放在那里的静物，不会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仅供往来者更换身躯之用。 薛泉走上王座，将手碰触黑影，一股强大的吸力顿时将他整个人拉入其中——再次睁眼时，他已出现在圣堂的地下基地里，身躯也换成了全新的自己。 来到圣堂地面，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儿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尽管新建立的住院部已经开始接收病人，不过珍妮小姐并没有把大堂当作耶妮待客的门面，而是利用它离大门近的优势，将其改造成了急诊部门。忙碌的时候，这里依旧会显得相当混乱。 由于修女始终不能算专业医生，有能力为患者进行诊断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因此挂号、看诊这套机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恐怕都难以运用。 好在这并不是他需要头痛的问题。 只要乐园提出相应要求，防控中心总能找出专业人士为其提出一套总揽方案。 看着脚步匆匆的修女们，以及大院里正在建设的两座物资仓库，薛泉隐约能察觉到，两个世界的时间差又有了新的变化。 过去要么是他来到乐园这边，发现日期几乎没怎么变动，要么就是他回到地球才看到时钟只走了几个小时。但这一次，时间的流动仿佛变得连续起来，他睡上一觉后再次投入到工作中，这边也刚好结束了一个长夜，太阳才从东边升起不久。 这种连续性带来的改动，或许就体现在海港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上。 薛泉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朝着城北郊外的试验田飞驰而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正是全新农业奇构机械投入正式开垦的日子。 一路上，他感受到无数居民投来的羡慕目光，仿佛他驾驶的不是一辆古典摩托，而是一件神奇的宝物。在地球那边，就算是价值千万的豪华超跑，也绝对没有吸睛到这个地步。 现在当地人都已明白，近期出现在辉煌堡里的古怪玩意，十有八九都跟乐园基金会有关。只要是挂上乐园名头的公司，放出的岗位都会迅速被踊跃的人群填满，对于身为甲方之一的薛泉来说，没有一点成就感那是不可能的。 出了城区，北郊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工地，左边是包括飞机场在内的机械试运行基地，右边则使农场区和原先的矿石冶炼厂。再往东边边走，便是收归回来的配装厂和灰丘矿场。这些新区域尽管建立在辉煌堡原有的工农业基础之上，但规划中的图景却已超过了主城区三倍大小。 而在略显荒僻的农田中，薛泉一眼就看到了今日的主角——一台足有十五米长、四米高的庞然巨物。它的底盘类似坦克，由履带构建起行进系统，显得中规中矩；上层部分就有些五花八门了，各种机械臂林立，甚至有点像被拉长了的盆栽怪物。 它就是被防控中心命名为“先驱一号”的联合垦荒机。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垦荒计划 在场边围观这台大家伙的群众足足有上百之多，大部分是居住在附近的农民，也有一些专程赶过来的人，比如说记者朱迪、祭司卡洁丽娜，以及中校莱恩.克里。 “执行官先生，你也来了？”卡洁丽娜朝他颔首致意。 “是啊，过来瞧瞧。毕竟这可是决定辉煌堡能不能自给自足的关键。”他面带笑意的走了过去。 执行官是外来者对他的称呼，虽然有点吹捧的意思，但薛泉也故意不去点破。他清楚乐园是个什么样的组织，首席负责人朝根本不会把称谓高低放在心上。 在过去的十多天里，他给了旧大陆调查组相当大的行动自由，只要他们不干涉便民中心的运营政策，薛泉就不会阻拦他们的去向。 这点带来的好处也相当直接。 那就是他能通过调查小组，获得大量关于旧大陆的信息。 “不过你们为什么这么想自给自足？”莱恩看着眼前的大型机械喃喃道，“这东西的造价应该相当高吧，也许高到都能买上一整船粮食了。现在贸易中断是因为旧大陆对这边产生了误会，等到王子殿下听完法瑞兰先生的报告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你们其实完全不必要担心粮食问题。” “咳咳……”卡洁丽娜咳嗽两声，像是在提醒莱恩讨论的内容。 “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莱恩完全不接这茬，反倒疑惑的扫了同伴一眼，“辉煌堡只是探索一座新大陆的桥头堡，理应得到旧大陆的支持。” 女祭司叹了口气，索性不再去理他。 薛泉看出来了，这个小组里三人都有不同的政治立场，对乐园教实际控制辉煌堡的态度也相当微妙；唯独小组名义上的领头者莱恩，对乐园教几乎没有任何偏见，如果他不是把控人心的大师，那就是对政治毫不关心的菜鸟。 王子会选他当领队，也着实有些奇怪。 “对了，执行官先生，不知你们对灰丘矿场原址的挖掘进行到哪一步了？有发现歌薇的遗体与她的秘法神器吗？”卡洁丽娜主动问道。 薛泉遗憾的摇摇头，“山石崩塌得太多，在没有大型挖掘机器的情况下，我们的搜索进度相当有限。考虑到矿洞底下还积蓄了大量积水，也许我们永远也找不到你的祭司同伴了。” 卡洁丽娜点点头，脸上并没有太多哀伤之意，“秘法神器的外壳是用参杂了辉石的银钢铸成，即使浸泡一百年也不会腐朽，我希望能有重见到它的一天。” “如果有好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薛泉用惋惜的语气说道。 他现在知道了，神机教派遣卡洁丽娜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确保衔尾蛇能回到教会手中，至于一名执行祭司牺牲在与邪神的战斗中这件事，他们其实并不太在意。 不得不说，神机教在某些方面还挺冷酷无情的。 就在这时，先驱一号头顶上喷出了滚滚蒸汽！ “奇构启动正常，现在换成常规操纵模式！”指挥者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大声喊道。薛泉认得他，应该是农科院一位姓肖的前辈，换上乐园提供的躯体后，他看上去至少年轻了有十岁之多。 “常规模式是什么？”莱恩好奇的问。 “我猜应该是不需要奇构师一直盯着的模式吧，就跟大部分列车一样，只要启动了就能一直运行下去。”卡洁丽娜耸耸肩。 “她说得没错。毕竟拥有天赋的人那么少，我们不可能在每一台机器上都配备一位奇构师。”薛泉予以肯定。当然这种奇构也是有缺点的，那就是它需要背负一个巨大的水箱，自身体积注定小不了。而那种一直由奇构师操纵的蒸汽奇构，则可以做到仅有一块怀表大小，便携性大幅提高。 先驱一号的驱动轮开始缓缓运转，拖动着厚实的履带向前滚动——当它前进的那一刻，装在头部的锹犁立刻将坚硬的土地一片片铲起，而装在后方的刀条犁则将挖松的土壤划出一条条沟槽。与此同时，那些机械臂也在专人的操纵下，开始向沟槽中散播种子。 也就差不多一趟水的功夫，先驱一号便完成了试验田近十亩地的开垦与播种工作，随着它缓缓掉头，准备进行下一片区域的垦荒时，旁观人群里响起了一片惊叹与夸赞声。 这样的种地效率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 要知道过去十亩地的范围，需要十名农夫忙碌上七八天时间，哪怕加上马匹，也只能缩短一半工期。按这个效率计算，这台机器仅需两周时间就可以把辉煌堡外的地全部翻个遍！ “赞美机神……我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新大陆见到机械工具的变革。”卡洁丽娜由衷的感叹道，“如果说那种能飞天的机器还属于非天才不可触及的范畴，这种耕地机器从各方面来说都算是成熟的技术，却偏偏先诞生在辉煌堡，这着实让人意外。” “因为它完全没有市场……农民恐怕穷尽一辈子的积蓄也买不起它。”莱恩依旧执着于钱的问题，“或许只有富饶之地的领主才会考虑这种发明。” “如果我们建造它不是为了出售呢？”薛泉微微笑道，“换一个角度思考，你就会发现它大有所为。” “不出售？”莱恩难以理解的望向他，“我以为所有商品被制造出来的目的都是为了卖给他人。” “大部分时候是。但对于一些特殊的商品来说，出售服务比出售工具本身更合适。”薛泉也没打算瞒着，“如果农民只要花上十枚瑟利尔，就能使用联合垦荒机为自己开垦一天，情况是否会变得又不相同？” 这就是共享的理念。 在地球上共享的商品已经数不胜数，但在这儿还是个新鲜玩意。 卡洁丽娜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莱恩挠了挠头，“听起来有点像租借，不过一天十枚银币能保证盈利么？” “当然可以。因为我们并不需要从农民身上获得这笔回报，我们考虑的是整座城市。” 当———当——— 忽然，悠远的钟声从辉煌堡方向传来，如涟漪般蔓延过整片郊野。 薛泉皱起眉头，这个频率竟是发现敌人来袭时的警钟！ 难道邪教徒又出现了？ 他立刻回到摩托旁，“我得立刻赶回去，各位还请自便。” “等下，这是警钟对吧？”莱恩叫住他，“带上我一起吧，我可以帮你们消灭来犯之敌。” 薛泉自然听说过他的身手。 如今主持人、朝先生和邪魔小姐三位官方人员都不在，能有一位比珊黛拉更强的战士镇场无疑是一件好事。 “行。那你上来吧。” 等到对方跳上后座，薛泉转动油门，朝城内疾驶而去！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叛乱 发出警报的是位于西南边的瞭望塔。 等到薛泉和莱恩抵达此处时，港口周边的群众已经被疏散，闻讯赶来的安保部队已经聚集了快两百人——他们也是城卫军覆灭后，由乐园基金会与圣堂联合组建的警卫力量，基本配备了手枪和自动步枪，尽管训练时间短、人数也不多，但胜在武器优秀，维持治安绰绰有余。 “薛长官！”领队雷多见到薛泉，立刻向他抬手行礼。 后者回礼后将目光投向大海方向，他现在不用问也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几艘蒸汽战船正拖着滚滚黑烟朝港口驶来，舰艏的双联炮塔清晰可辨。 “港口炮位已经做好准备，一等它们进入射程，我们就可以开火。” “先别急。”薛泉眯起眼睛，他总觉得这几艘大船有点眼熟，不像是海盗惯用的高速船。 莱恩此时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几艘船不是护送我们来新大陆的船么？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你确定？”薛泉意外道。 “确定，为首的就是碧波号，我还在上面呆过半个月呢。不过……”莱恩有些犹豫，“它看上去怎么破破烂烂的？就好像被人揍过一样……” 薛泉立刻向雷多下令道，“让你的人不要动手，除非对方先开火。” “是！” 就在安保部队的众目睽睽下，三艘战船缓缓驶进了海港码头。到这个距离内，所有人都已能看清船上所发生的事情——它们的侧舷和舰桥上有明显的豁口，甲板上的围栏东倒西歪，其中碧波号的一个烟囱还被撕成了两截，浓烟从断裂处冒出，熏黑了后方的瞭望塔楼。 毫无疑问，这几艘战船被人用炮火伺候过。 当地人对旧大陆的军队毫无好感，自然对它们的遭遇幸灾乐祸。唯有莱恩面色凝重，盯着三艘船一语不发。 很快，船上便有人放下了舷梯，一队人马攀着梯子下船，还没走出栈桥就大喊起来，“我们是王国海军，对各位没有敌意！我们的指挥官阁下想见一见乐园教的负责人！” “那不是侦探先生么？”莱恩一眼便看到了法瑞兰，还有侦探身边的杜林爵士与菲尼尔准将。他赶紧走上前去，拦下众人，“见鬼，你们怎么又绕回来了？王子殿下听到你们的汇报了吗？” 法瑞兰面露苦涩，还没来得及答话，另一边的杜林爵士已经哀嚎起来。 “叛变了！龙久公爵带着大半王国领主叛变了！他们的军队已经杀入王城，海军也投靠了他们！” 莱恩震惊的瞪大眼间，他不敢置信的望向法瑞兰，后者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叛乱是我们离开大陆不久后发生的，等我们抵达东边的血手港时，根本不知道那里已是叛军的领地……” “这里不适合讨论要紧事！”菲尼尔站出来打断道。他明显受了伤，头上还缠着好几圈绷带，“莱恩中校，带我去见城市的实际控制人，我要代表王室与他对话！” “薛先生……这位是舰队指挥官菲尼尔准将。”尽管莱恩对此人毫无好感，但涉及到王国大事上，他也没有刁难对方的心思，“准将先生……薛先生目前是乐园教的执行官，神使阁下的话……目前仍在闭关冥思。” “闭关……冥思？” “是的，朝先生正在与乐园之主沟通，暂时不会见客。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谈。”薛泉也不谦让，“不过这里确实不是会谈的好地方，诸位还是先跟我一起回耶妮圣堂吧。” “你就不能让神使中断冥思吗？这可是事关王国存亡的大危机啊！你们为什么能这么淡定！？”杜林不满的嚷道，“新大陆之城也是王国领地，贵教虽然没有在王城注册过，但作为正神教派，同样应该为王室效力！” 薛泉扫了舰队指挥官一眼，发现他一语不发，面色阴晴不定，就知道对方内心里是同意爵士这番说法的。不阻止便是一种默认，同时也是在观察自己的反应。 他笑了起来，“可惜包括我在内，没人知道朝先生的冥想之地。你们想跟他谈也行，等他回来后我会立刻通知各位的。”说完他朝安保领队雷多挥挥手，“解除警报吧，港口留两组人，其余人可以解散了。” 下达命令后，他看都不再看菲尼尔等人，跨上摩托就准备离去。 “等……等等！”菲尼尔忍不住叫住了他，“薛先生，我们可以先谈！另外……我的水手们也需要食物和药品，他们之中有不少伤者，而且还感染了猩红之咒……” “他的意思是……海军需要一个营地来休整。”莱恩小声解释道。 “我知道。”薛泉点点头。军舰里活动空间狭小、空气差，疾病很容易传播，所以靠岸时除了必要留守人员，其他士兵都会下船活动。但如果没有一个用来安顿他们的地方，大量流动士兵本身就是一个安全隐患。“原本的城卫军驻地现在已经变成了警局和拘留所，你的人就去城东郊外扎营吧——那里正好有一个空出来的营地。至于感染病症的士兵，我会通知圣堂修女去诊治，当然，不管是食物药品还是医疗费，都得你们自己出。” “没问题。”菲尼尔微微松了口气。 上层军官最怕的就是变成光杆司令，没了士兵，这三艘军舰也会变成废铁。 “卡洁丽娜肯定也很想知道大陆的消息，我去通知她一声？”莱恩主动问道。 “不行！”没想到菲尼尔与杜林齐声制止道。 法瑞兰虽然叹了口气，却也没有表示异议。 “咳咳……请相信我，这事还希望你们封锁消息，特别是不要传到神机教教众的耳中。”菲尼尔郑重说道。 …… 圣堂会客室中，薛泉作为乐园教代表，听完了调查队讲述的遭遇。 “所以当你们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就打算来新大陆求援？”他端起茶杯，斟酌着问道。 “当然不是，我本来是想前往海军本部汇合的。但没想到船刚出港，就遭到了一支舰队的袭击——从舰船样式来看，他们应该也属于王国海军，然而桅杆上却挂上了海盗旗。”菲尼尔愤愤道，“他们这是赤裸裸的背叛，应该统统被挂上绞刑架！” “我记得你们之前一共有五艘船吧？” “没错，另外两艘被击沉了，他们主动拉开战列线，以寡敌众，为我们争取逃离时间……船上的小伙子们都是好样的。” 怪不得剩下来的三艘船上都伤痕累累。 “你们往返不过一个月，王国就有大半城市沦陷，与其说是叛军打得快，倒不如说各地的势力投得快。这位龙久公爵又是什么人？”薛泉抿下一口茶，不紧不慢的问道，“能跟我说说吗？”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神选者 龙久公爵有着另外一个更广为人知的身份：高峰工业公司的继承人。 他一开始并不是什么大人物。 就如同旧大陆一开始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 “那时候大陆上差不多有十来个国家，直到月桂家族诞生了一位受到丰饶女神赐福的征服王艾兰多，开始迅速扩大自己的领地，短短四年时间，便将领地扩大了半个旧大陆。凡是他统治的地方，永远风调雨顺，粮食年年高产。” 说到这里法瑞兰顿了顿，“剩下还没被吞并的王国此时也产生了危机感，他们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临时的联盟，共同对抗征服王。本来双方也算是势均力敌，可就在龙久峰一战中，原本属于这支联盟的龙久领主突然倒戈，导致联合军队大败。最终旧大陆被月桂家族统一，正式成为了如今的王国。” 这段历史薛泉也在格莱克学院里借阅过，基本和法瑞兰说的别无二致，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龙久领主的背叛并没有引起那些联盟领主的仇视。他之后被封为公爵后，领地其实没有扩大，依旧只是占据着原来的龙久峰。 不赏即为罚，显然艾兰多也不信任这个试图以背叛来纂取利益的领主，如此直白的态度无疑是在鼓励那些因落败而投降的贵族动手。然而事实是，没有人对他进行报复，龙久家族之后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甚至大力推展人造奇构的研发，直接导致了后来的蒸汽革命，接下来的一百年都算是旧大陆科技突飞猛进的一个世纪。 他将这个疑问提出来后，莱恩清了清喉咙，主动说道，“我从公主殿下那里听说，其实那些贵族组成联盟是为了保护家产不被剥夺。可他们发现臣服于月桂家族后，丰饶女神带来的好处远远超过了他们原本的领地收益。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让龙久家族顺顺当当的延续下来了吧。” “那现在呢？难道丰饶女神不灵了吗？” “什么灵不灵的，休得妄议神明大人！”杜林喝道，“即使是今天，丰饶教也是王国第一大教……” “不过比起神机教，他们的信徒战斗能力确实要弱上许多……”法瑞兰面露无奈，“农田的产出也远远比不上工厂，单就收益而言，龙久公爵一派确实更具吸引力。” “等下，你们在说什么？”莱恩忍不住打断道，“这跟神机教有什么关系？” “就在我们离开旧大陆后的第二天，龙久峰的现任家主威尔森.龙久，成为了万机之神的赐福者。” “这是谁说的？” “血手港里的人都在传，报纸上也有刊登，甚至说神明亲自现身于龙久峰，向公爵降下祝福。”法瑞兰摇摇头，“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但这根本不重要……神机教之后宣称全力支持龙久家族，传闻连执行祭司都投入了战斗。” 薛泉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想象一下歌薇那样的人背着衔尾蛇出现在战场上，确实会让对手感到绝望……更何况神机教的执行祭司还不止一位。 历史似乎陷入了一个轮回。 曾经的月桂家族带着丰饶女神的赐福，横扫了整个旧大陆。如今轮到龙久家族也出现了同样的赐福者。 “薛先生，我希望你能立刻软禁卡洁丽娜，并关闭辉煌堡的神机教堂。”菲尼尔挺起胸膛，争取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不那么落魄，“如果他们收到来自旧大陆的消息，一定也会响应这次叛乱，到时候局面恐怕就没那么好控制了。” “只要你的手下不到处乱说，没人会知道旧大陆发生的事情。何况卡洁丽娜不是你们的同伴么？” 薛泉自然不会去当旧大陆王国的打手——从大局上来看，这场内乱其实跟辉煌堡没什么关系，哪怕王城换了主人，这里也属于天高皇帝远的飞地，实际影响相当有限。 “她只是随船而来，路上几乎没跟我们有过太多交流！”杜林连忙否定道，“何况她是神机教的执行祭司，肯定会把神明的旨意当作信条去完成，你们就不怕神机教堂造反吗？” “之前有一位神机教的执行祭司，为保护这座城市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如果我们现在封锁教堂抓人，民众会怎么想？”薛泉抬起手，表示此事不必再议，“万一他们真这么做了，乐园再动手也不迟。” “薛先生说得没错，这事本就不应该由他们担责。”莱恩站起身道，“我们立刻返回旧大陆吧！” “啊？”杜林愣住，“回去干嘛？” “当然是保卫国王陛下！我是皇家卫队的中校，没理由在新大陆袖手旁观。” “你傻了吗？东边的港口已经全部落入敌人之手了，我们怎么回去？” “东边的港口没了，还有西边的港口。就算战船无法靠近，我们也可以在夜晚放下一艘小木筏悄悄潜入。只要想回，怎么都能想到办法。”莱恩看向菲尼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应该慎重决定。”后者的胸膛顿时没那么挺拔了，“我认为得先与神使达成协议后再做下一步计划。” “那你拨一艘船给我总行吧！” “荒唐，你又不属于海军，哪能说拨就拨？一艘艾莎公主级战舰可不是什么小事！” 莱恩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的目光看向薛泉，“薛先生……辉煌堡有能前往旧大陆的船只吗？” “倒是有一条空闲的，不过它目前处于搁浅状态，重新投入使用还得要一段时间。”薛泉说的正是那艘欢乐女神号。将贵族送上岸后，它被遗弃在城南外的浅水区，由于没啥出海的需求，乐园也一直没去管它。“你无论如何都打算回去么？按照他们的说法，王国军队可能坚持不了太久。等你赶到旧大陆时，说不定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不，我相信法勒斯.本将军不会那么容易被击败。加上皇家卫队有近万名精锐守在王城附近，叛军短时间内是拿不下王城的！” “可是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是，叛军已经进入王城了……”杜林争辩道。 “王城大得很，上下城区加起来差不多有十个辉煌堡这么大，枪炮对楼房和永备工事的威胁又有限，只要守卫者意志坚定，哪怕一条街都能争夺很长一段时间。” 薛泉意外的看了莱恩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还对巷战颇有研究。 “行吧，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会阻拦。等到欢乐女神号修复后，我同意送你返回旧大陆。” “太感谢您了！”莱恩抚胸道，他有些没料到，率先伸出援手的居然是乐园教。 “不必客气，你不也帮城市消弭过一场误会吗？我们素来有恩必报。”薛泉微笑道。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已经必须通知主持人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史莱姆” …… “麻烦来碗牛肉粉，再加个蛋。” “好嘞，16块。自己扫码。” 朝阳端着粉找了张空桌坐下，开始嗦了起来。与此同时，史莱姆也噗的一声跳到了桌子上。 「你得帮我找到另外两个部分！」 「你得帮我找到另外两个部分！」 「你有听我说话吗？你得帮我找到另外两个部分！」 史莱姆围着碗转来转去，声音不断传入他的脑海，连捂住耳朵都没用。更离谱的是，它居然还有一定的光学隐形能力，明明边上还有其他客人，但就是看不见这团蠕动的红色粘液。 「你能不能先闭上嘴，让我好好吃个东西？」朝阳恶狠狠的瞪了它一眼——离开加国时，他本来想邀请艾洛蒂来这边玩一玩的，但后者却因为骷髅之手接到了新的业务而不得不提前返回l城。结果天使没来，倒来了这么一团烦人的玩意。 「你怎么可以用这个态度对我？我是神明，是生命的守护者，你应该视为我为天意才对！」 稚嫩的声音不敢置信的嚷道。 「一边守护生命，一边让他们的大脑脱筐而出是吧。拜托，在我们这儿，这叫杀人！」 「生命在于延续，而不在于形态。当然……我能理解你们的觉悟不高，所以我不是跟你约定好了么，暂时先不将他们纳入归一。」 「你还委屈了是吧。」朝阳又嗦了两口，「另外两个部分我也想知道在哪，问题是现在它们的下落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取回来？你为什么连自己的兄弟都察觉不到？真没用！」 「它们不是兄弟，是我的一部分。」 「噢，所以你也不是你，而是因果之神的一部分？」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我已经醒来，诞生了自己的意识，它们却没有，依旧是一块死肉。」 朝阳挑挑眉，看不出这家伙对同类还挺冷酷的，「那万一它们也觉醒意识了呢。」 「……那你最好在这种情况发生前找到它们！」史莱姆的声音忽然变得相当激动，「意识本身就具有不确定性，万一它们选择不顾一切的完成归一，那可不能赖我！」 「行了，你要是不吵的话，我肯定找得更快。」 它安静下来。 不过仅仅只保持了三秒。 「那让我也尝一口。」 「一口……什么？」朝阳微微一愣。 「你吃的东西。」 「不是，你能尝到味道？」 「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吗？」史莱姆不满道，「嗅觉、触觉、味觉、听觉……我什么没有？哪怕是高频闪烁的声波，恒星爆炸时发出的闪光，星系引力异常引起的涟漪……我都能品味到。别忘了，我是——」 「行行行，别说了，给你吃就是。」朝阳夹起一筷子粉，从上方放进对方的身体里。 “咦，那人在干什么？” “也太不讲卫生了吧……” 右手边顿时传来了邻桌客人的小声议论。 朝阳忽然想起来，他们是看不到史莱姆的——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正把碗里的粉条给扔到桌子上。 他只能站起身，挡在桌与桌之间，「走了。」 「你还没吃完……」 「我们引起别人注意了，下次再吃。」朝阳正色道。 史莱姆带着一小簇粉条蹭的一下跳进他的臂弯里——而这个位置很容易用衣服罩住。朝阳走出粉店，余光瞟到邻桌的顾客已经惊讶的上前查看了。毕竟他们明明瞧见自己把粉洒在桌上，桌面却没有留下任何汤水痕迹。 「味道还不错，我下次想再多吃一点。」史莱姆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那些粉条很快便消失在它的体内。 这次朝阳被惊讶到了，「不是，你还真能消化这玩意？」 「那当然，我可是按照人类来构建自身的。你供应的能量可以让我保持清醒，而这些额外摄入可以让我活得更好。」 好接地气的神明。 朝阳心里叹服。 可惜的是，这家伙啥能力都没有，除了会说话以外，基本跟宠物相当。 「对了，帮我想个名字吧。」对方又说道。 「怎么，史莱姆就挺好的。」 「那是别人的名字，并且会让听到的人产生原始、落后的臆想。而我是——」 「停。」朝阳直接打断道，不然它就要将那一串头衔复述一遍了，「就叫果果怎么样。毕竟因果之神嘛。」 「叠词很恶心耶，你就这么没文化吗？」史莱姆嗤之以鼻道。 这句话差点没把朝阳噎到。 自己居然被一团粘液嫌弃了！ 「那……时因呢？」 「拾音吧，」它自己微调道，「拾代表着对无序信息的提炼，而音律是高度秩序的艺术，两者读音又契合时间与因果，这个名字更适合我。」 「随你便，史莱姆。」朝阳耸肩道。 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叫骂声。 只见几名中学生追着一个同龄人进了街边的巷子。周围也有路人看到了这一幕，但很快便挪开了目光。 他记起来了，这条街边上似乎有一所中学来着。 以现在的治安环境来说，大的刑事案基本已很难见到，恰恰是这些受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小流氓最为猖狂。多数人不愿意管，既是不想惹上麻烦，亦是管了也没啥用。 朝阳直接搜索到了一辆离这儿最近的警车，伪装成调度台的信号，让他们立刻前往此地。 因为他看见……其中有一个混混手上拿着刀。 走到巷子口，朝阳并没有深入，而是在站在街旁，注视着里面的情况。 当个头最大的那名学生抬起拳头砸向被欺凌者的脑袋时，一顶工地帽瞬间出现在他的头顶。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揍人者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拳头。 “妈的，这帽子是怎么冒出来的！？” “操你妈，还敢耍我们？” 又是更多的拳脚揍去。 但尖叫起来的反倒是那群低龄混混。 “啊——他衣服里藏了图钉！” “不……我没有！” “放你的屁，老子要砍死你！”就在最小的不良学生举起西瓜刀之际，几声大喝从朝阳身后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都别动！” 两名警察掠过朝阳身边，冲进小巷。混混顿时作鸟兽散，慌乱的朝巷子深处跑去。 两分钟就赶到，效率还不错。如果打的是总台电话，再让总台去调度巡警，速度肯定没有这么快。 这样就行了。 朝阳将复刻物品的痕迹抹消，转身继续回到自己的路上。 「为什么不进去？」拾音突然问。 「犯不着。我现在是本体，你又不是分辨不出来。」他理所当然的回道。本体是存续的源头，不容有任何损伤。虽然他也不认为几个流氓学生靠着一把西瓜刀就能威胁到自己，但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毕竟恶魔从来不是靠蛮力吃饭的。 「真弱。」它嘟囔道。 「你说什么？」朝阳皱起眉头。 「现在的你……真弱。」拾音又重复了一遍。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千里之外的祈求 这下朝阳绷不住了，一个啥能力都没有的史莱姆也敢嘲笑自己？ 如果他想，甚至可以分分钟招来定点打击的导弹——在太平洋上他就验证了这一能力，只要有电子系统参与控制的武器，只要它能和外界保持联系，那么就能等同于他所拥有的武器。 不过拿导弹炸一群不良学生？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何况他的肉身脆弱也就相较于钢铁而言，愿力日复一日的改良着他的身躯，让他的反应、感知和力量都比以前大上了许多。就算他现在不当恶魔，而是转行去当一名奥运会运动员，他相信自己也能拿到不错的名次。 如果说以前缺乏愿力的时候，恶魔本体确实相当弱小，特别是身处地球时，他基本不会在一个城市长期逗留。不过愿力充沛后，这种局面就已经大幅改善，比如这一次主导的对瓦拉扎克岛作战，他一口气耗费了一万多点愿力，连一支全副武装的雇佣军兵团都拿自己毫无办法，又遑论一群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人？ 他单独揽下天使的计划，又毫不掩饰的接管美军驱逐舰，甚至挑起军方的注意，其中也有向天使阵营展现力量的想法，而这些都源于愿力与日俱增带来的信心。最终颇为成功的结果也算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结果回到老家被史莱姆如此评价，这谁受得了？ 朝阳一把将对方提到自己面前，「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做神明摊饼？」 「你急了？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拥有和神明同源的力量，却连自身不朽都做不到，自然是弱小的那一方。」拾音缩成一团，但语气听起来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你面对这些毫无能量的普通人都要心存戒备，又怎么可能和我一起去挑战腐神？」 「谁答应你去挑战腐神了啊！别给我编排目的行不行？」 「这是你无法逃避的责任，如果你什么都不做，腐神也会将你消灭。」 朝阳长出一口气，将史莱姆夹回胳膊底下。 他觉得跟玩意理论完全是鸡同鸭讲。 「但我可以帮助你变强。」拾音却继续说道，「只要有合适的契机，你完全可以成为另一种存在，虽然不及我，却远超普通生命。」 朝阳气笑了，这话怎么跟传销一样，「那代价是什么呢？」 「对你而言，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只有那些强求不属于自己力量的人，才会付出无法忽略的代价。我不过是教你学会如何真正使用力量罢了。而且等你变强后，取回我的其他两个部分也更加方便，这绝对是温温。」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双赢。 好家伙，跟着自己混了几天后，连中英参杂的网络聊天风格都学会了？ 等下……那之前它说的“你急了”岂不是…… 就在这时，朝阳的电话响起了起来。 是一条来自北府的短信。 他打开扫了一眼，发信人是薛泉：“旧大陆出大事了。” …… 当朝阳来到耶妮圣堂的会客室时，薛泉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这些天由于两边世界都存在灵魂锁定现象，所以时间基本处于同步运行状态，优点是他在地球忙活时，这边的发展也能及时推进；不过缺点就成了他没办法实时处理好两边的信息，需要一个职业经理人来替他代管乐园。 目前来看，薛泉在这一位置上做得相当令人满意。 听完对方的汇报，朝阳也倍感意外。那么大一个王国，突然间就分裂了？而且叛军还是由一家大公司领导，并且得到了神明的支援？ “你觉得这可信吗？”他问薛泉道。 “这种前沿信息谁也说不好。”后者直截了当的回道，“没有电报和电话，所有消息都是靠人们口耳相传，天知道有几分准确性。除非我们在旧大陆设置一个情报站点，才有可能做出准确判断。” 朝阳扫了一眼在会客厅里到处攀爬的“史莱姆”，有些心不在焉道，“你觉得王权变换对辉煌堡的影响大吗？” 他本想把拾音塞进冰箱里冻起来，没想到眨眼间它居然也跟着自己来到了乐园世界，穿越方式也跟艾洛蒂一样，压根不需要额外的躯体。 并且从拾音的反应来看，它似乎对这边的环境更为适应。 在地球时，它必须贴在拥有愿力的人周边才能保持活力，换到这边，它已经可以像球一样自己滚着玩了。 “这得看新王对海外飞地的态度。不过如果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我们无论是反对还是支持都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薛泉认真分析道，“当然我是赞成在旧大陆建立据点的，情报这东西不能因为嫌传递手段太落后就忽略它，就算辉煌堡不参与其中，也应该尽量多收集一些那边的消息。那个……朝先生？” 他看到朝阳的目光一直在空地处打转，而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哦，没事，我听着呢。乐园确实更适合短平快的任务，你继续说。” “除开莱恩和法瑞兰外，珊黛拉也打算返回旧大陆，我想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在那边建立一个小规模的情报机关。” “珊黛拉也要走？”朝阳挑眉。 “是的，内乱的消息应该是莱恩告诉她的，她已经于昨晚正式递交了辞呈。我跟她谈了谈，她的意思相当坚决，挽留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理由呢？”他有些不解，珊黛拉本质上是被排挤到辉煌堡来的，早已不属于军队，哪怕她去当一名冒险者，都比回去勤王要合理得多。 “我问了，她没说。但是……”薛泉停顿片刻，“她当时的表情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以前见过一些，大概是做好了必死的觉悟时，才会露出那种决然的神情。”薛泉想了想，“大概是旧大陆那边有对她相当重要的人？” 朝阳默然。无论是对贵族的清算，还是坐镇便民服务中心，珊黛拉都算是干得尽心尽责。若是乐园教原地专职成政府，她至少也是个部长级别的人物，现在突然要走，对辉煌堡来说也无疑是一个损失。 不过强留始终是下下之策。 “行吧，那就早点把船修好拖回海里，别让他们回去得太晚……” 说到一半朝阳突然愣住。 “怎么了？” “嘘……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求救？”他压低声音道。 “啊？我没听到。”薛泉有些古怪的摇头。 朝阳闭上眼睛，发现求救者竟然不止一人，越是细听声音便越发繁杂…… “求求您，我的母亲快要不行了……” “我不想死在这儿，您能听到我的呼唤吗？” “我向您祈求……” “拜托了……” 最后所有声音都汇聚成一句话—— “请您回应我们吧，乐园之主！”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新的菜园 朝阳震惊的抬起头，打开灵犀视界，只见上千道白光从海对面的方向投来，在他头顶汇聚成一束愿力之柱！ 顺着这些愿力，他能隐约看到旧大陆的城市中多了一抹只属于自己的光辉。这些零散的白色光柱比起那些橙的紫的绿的显得相当单薄，却也给整体增添了一份额外的色彩。 不过为什么那边的人会向乐园之主祈祷？ 而且距离如此遥远，自己居然还能感应得到？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 朝阳试着向那些祈祷者传去回音，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感受到了形如实质的振奋与喜悦，头顶的白光也凝聚成了细细一条线。 +1。 +1。 虽然现实中并没有这种具体的显示，但他通过愿力的微小波动，已经能模拟出头顶不断跳动的绿字。 跟修女们和辉煌堡的居民一样，即使不用与他们签订契约，也能收到日常的愿力提供！ “其实……我觉得乐园不应该放弃旧大陆。再说王室军队也不至于败得那么快，我们现在插手的话，说不定就能改变那边的局势。”朝阳半途改口道。 “呃……你是说我们应该扶持王室吗？” “不不不，最好我们能趁虚而入，将两家都取代掉。” 原本的王国崇拜丰饶教，现在的龙久公爵属于神机教，无论哪一个上位都会挤占乐园教的空间，从收益角度来看，显然是自己做大最划算。不过朝阳说出口后也意识到，这必定不是一个容易达成的目标。 “请问……乐园官方如此急着扩大领地是有什么特殊考量吗？”薛泉忍不住问道。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乐园看中的究竟是这个世界的哪一种资源。 贵金属和稀有物质显然不可能，若不是综合防控中心的需求，他们甚至连辉石矿都没太放心上；玩家的门票更是微不足道，随便在现实中洗劫个小国国库都不止这么点。而且乐园还一直致力于秩序的重建，与邪恶孜孜不倦的斗志，感觉真的是想在这边建造人间乐园一样。 他必然不会相信这么单纯的理由，不过他已隐隐觉得，答案就藏在对方对旧大陆的态度转变中。 “乐园自然是希望容纳进来的人越多越好。虽然辉煌堡目前各项营生维持得还不错，但终归只是一座偏远之地的城市。” 容纳的人越多越好？ 薛泉心里微微一动。 人口才是乐园看中的资源？ 但人口并不是这个世界所独有的东西，地球的人口更加集中，乐园却没有太多兴趣。是因为地球建立政权太麻烦吗？倒不也不至于……至少非洲等落后地区靠着一支千人左右的军阀就能立足，以乐园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在那些落后地区捣鼓出一个小型国家轻轻松松。 关键还是出在独特性上。 乐园世界的人口应该能提供一种那边所没有东西。 他意识到，这种“资源”也许不一定是实物，非得用肉眼看到。 难道乐园教本身就是答案？ “如果要远征的话，我训练的安保队肯定派不上用场。”他沉吟片刻，“可以给我半天时间吗？我试着拿出一个方案来。” 朝阳有些意外的看向他——自己还只是说个想法，他居然就开始考虑如何实施了？ “倒也不急，你先去慢慢考虑吧。” 等到薛泉告辞后，他抽了张白纸出来，计算起愿力收支来。 辉煌堡如今差不多已有四成人口开始倾向于信仰乐园之主，其中能贡献愿力的约为三万人，经过便民中心的调查，后面这些人大多受到过修女或玩家直接的帮助，比如救治疾病、将他们从怪物的屠杀中拯救出来等等……转化比例为10%。 他将前者定义为浅信徒，后者则是真信徒。 而最近真信徒占比上升的速度明显比一个月前变慢了许多。 这其实意味着，一个城市所能获得的真信徒是有上限的，且远低于它的总人口。许多人的信仰具有一定的跟风性，毕竟他们没有从乐园之主那里获得过直接的好处。 三万能提供愿力的人是什么概念？几乎每隔几天他就能收获三万多点愿力，这也是他敢在地球那边挥霍的主要原因。但要说它很多吧，也没到用之不竭的地步，毕竟现在需要支付持续消耗的地方越来越多——比如那五十名研究人员的躯体，一天就是两三千。将辉石矿与其他资源样本转移到地球世界，一次也要三四千。简单来说，就是他富有了，但日常开销也变大了。 可以看得出来，一个地方的草创时期真信徒增长速度是最快的，接着会慢慢趋于稳定。但要想把全城的人都变成真信徒，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强迫出来的信仰毫无意义，他们必须是真心拥戴乐园教，才能成为愿力提供者。 10%的比例显然不是上限，它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特别是当辉煌堡自己解决完粮食、教育、生产问题后。可这至少得花上好几年的时间。 旧大陆则不一样。 那里还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不下十座，只要将乐园教的名声打出去，哪怕按1%的转化率来算，都是一笔巨大的愿力收入。 算到这里，朝阳心动了。 何况对他来说，发展辉煌堡和开拓旧大陆并不是二选一的决策，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你的基础比我预想得更好。」拾音突然开口道。 “什么意思？” 「一般的同源者想要走到这一步，往往要花费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而你已经站在了跨入另一种层次的门槛上。用通俗点的话来说，你已经有了登神的资格。」 朝阳放下手中的笔，“你是说变得跟你一样？” 「当然不是，那还差得老远。不过对你们来说，已经跟神明无异了。」拾音滚到他的脚边，随后跳上桌子，「对……就是那个所谓的后神。」 “这个你都知道？” 「我说了，知识是秩序之音，我只是不清楚它们该如何转化表达，而非对它们一无所知。有些东西我得见到或听到才能知晓对应规则。」它居然分出两根小小的手臂来，做了一个叉腰的姿势。 看得出来，它对此非常得意。 “那按你的说法，我该如何迈过门槛？” 「很简单，那就是突破你自身的极限！」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AB计划 朝阳等着它继续往后面说，但几秒后它依旧叉着腰，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他不得不主动问道，“……然后呢？怎么突破？” 「就是突破啊。打破界限、穿过那道镜子，越过世界的屏障……都是一个意思。」它嚷道。 “不是，我需要听方法，而不是你的这些形容词！” 「我已经告诉你了。」 “那具体怎么做呢！？” 拾音也意识到了问题存在，它想了想，「我或许没找准对应的内容，得见到了才知道。」 朝阳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说的这些等于废话！” 「怎么是废话！」它抗议道，「从1到100不难，难的是你确切知道0能到1，这是一个前进的方向，而它真实存在。」 “……算了，当我没问。”朝阳叹气，这分裂出来的邪神果然不怎么靠谱。 说到邪神…… “对了，你既然是因果之神被炸出来的碎片，那你能号令那些变异的邪教信徒吗？” 「不行，他们归一后，身体只是一具空壳。空壳的驱动力是让更多的人归一，除非我成为本源，否则无法改变这一驱动。」 也就是说，大的邪神已经给它们注入了新的软件，其覆写权限相当之高的意思？朝阳摸了摸下巴，“那如果让你和本源融合呢？” 意外的是，一直喋喋不休的拾音陷入了沉默。 他本以为对方会求之不得来着。 过了好一会，对方才说道，「归一不可避免，当这种事机会来临，我当然会履行使命。」 “你犹豫得可真够久的。” 「我是在衡量可能性！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借我之手引诱本源，然后再次利用腐神的力量袭击它。」 “我们签过契约的，彼此不能产生恶意。”朝阳狡辩说。 「签的人仅限于我，你对本源的恶意不算违反约定。」拾音断然否定道。 “不错，看来你有仔细研究过条款。” 朝阳拍了拍史莱姆的脑袋，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随后他叫来丹恩和朱迪，向他们询问乐园之主的宣传往事。而后者的回答也印证了他的猜测——过去航运还没中断时，两名记者便陆陆续续向旧大陆的报社投递了近百份投稿。由于新大陆上发生的新奇故事本身就有一部分固定读者，所以刊登率还不低。朝阳估计正是因为这些关于乐园的新闻，才造就了如今海对岸也出现零星追随者的情况。 …… 薛泉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 当天晚上，他就再次找上门来。 “这么快就有方案了？”朝阳好奇问道。 “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他将厚厚一叠纸摆在桌上，“综合防控中心里什么人才都有，想找几位参谋出主意并不是什么难事。” 朝阳扫了一眼封面，发现它们居然还被分成了a计划和b计划。 方案一定就定两个，然后挑选一个最合适的？跟专业的合作就是不一样。“a和b有什么区别吗？” “有，最大的区别就是看乐园究竟需要什么。” 朝阳心里微微一动，“什么意思？” “a计划又名迁徙工程，主要针对的是人口。如果乐园需要大量增加辉煌堡的居民数量，这个方案就很合适。” 回答的同时，薛泉也在默默注视对方的表情。“简单来说，我们先获得一个远洋港口，然后再源源不断的把战乱中的居民送到辉煌堡来。这么做的好处很明显，它只需要我们打下一块地盘，而不必完全介入到双方势力的争斗中。在王室和龙久公爵没有真正分出胜负前，应该无暇顾及一座港口城市。海船也可以通过租借来解决，需要的代价仅仅是钱。当然了，后续工作还包括为想离开的人提供接引、护送服务等等，万一对方打过来了，我们还可以据城而守，这比组建一支野战军队要容易得多。” “万一他们派海军过来封锁港口呢？” “那就交给飞机。这些战舰尚不到无畏舰水平，只需建立一个陆地机场，它们便构不成威胁。” “那对方决心打破交战又怎么办？” “袭击我们运送平民的客船么？可能性虽然不高，但这确实是乐园唯一的弱点。所以a计划里的建议是占据一座拥有造船厂的港口城市。” “自己造海军？”朝阳下意识觉得这个答案不靠谱。 “那样一来黄花菜都凉了。”薛泉笑了笑，“船厂不一定得用来造船，我们可以把一到两艘客船的上层建筑铲平，换成平铺甲板，这样就能让它们变成小型护航航母。搭载量不用太高，四五架双翼机即可。甲板都无需这边生产，可以在北府造好了再转移过来，硬化塑料材质，只要有船坞安装就行。” 好家伙……这方案考虑得还真是周全，居然连护航的问题都想到了。朝阳稍微思索了下，便觉得这个计划相当可行——飞行员都是现成的，双翼机可以仿制剑鱼，就算降落出了问题，那损失的也就是一具愿力躯壳。 而飞机对前无畏舰的优势却是碾压性的。 他都差一点点头了。 如果没有b计划的话。 “那另一个方案呢？” “b计划名为启示录，主要针对的是信徒。”薛泉盯着朝阳的眼睛回答道，“它不需要占据一城一地，核心是宣传和展示。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向世人预示乐园之主的降临，然后闹出一个大动静，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 朝阳明白了，这是对方的一次试探。他们迟早都会意识到，乐园是靠着人们的祈愿来驱动的，不过这些决策者的反应之快，还是让他颇为赞叹。 愿力并非钱财，靠寻常手段无法制约，而能否进入这个世界，决定权又在他手中，所以他不是太担心对方猜到这一点。 “什么样的大动静？” 朝阳好奇的问道，他很想知道防控中心的那帮人能捣鼓出怎样一场大戏来。 “展现神迹，化不可能为现实。”薛泉翻开计划书，将旧大陆地图的一角推到他面前，“在这个世界的常识中，迷雾是邪神的披风，一旦笼罩便无法驱散，若是我们有办法破坏迷雾，就能借助隐雾使的声望俘获人心。恰好旧大陆上就有这么一个地点，可以提供现成的舞台。” 朝阳看向他指着的地点。 卫城——那个被迷雾吞没的沿海城市。 明天无更……今天有点发烧，不知道是不是阳了，早点躺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信仰舞台 新大陆和旧大陆有点像是隔海相望的两片孤叶，而卫城恰好在东北边的叶柄位置。它是旧大陆的一部分，但城市面积不大，周围是未开垦的森林。在被迷雾摧毁前，它的前身是一座贸易港口——不是那种正经贸易，而是海盗、海卫族与内陆人走私的支点。 朝阳翻到b计划的实施部分，看到薛泉将其分为了两步：第一，再来一次核爆转移，让太阳核心般的温度和起浪拨开迷雾。其次，把辉煌堡的四根石柱拆到卫城去，以免迷雾卷土重来。或者委托海琦联系其他海卫人，用卫城的生存空间来换取他们的大型珊瑚礁石，以建造新蓝耀石柱。 核爆确实可以削弱迷雾，根据科考团的观测数据，辉煌堡郊外依旧有稀疏的雾气存在，不过仅限于天空上方和某些地下深坑中。特别前者，如果不驾驶飞机的话，基本感知不到天上的雾墙。从他们描绘的模型可以看出，灰丘矿场上方引来的大伊万将头顶的迷雾凿开了一个直通天穹的口子，而陆地上方圆二十公里的迷雾则是被邪教徒的仪式所驱散。 用科研人员的话来说，这些迷雾在没有扩张时就跟“固体”一样，生活在里面的人得用凿子镐头敲出一个能容身的空间来。 核弹便是他们发现有效的工具。 不过用拾音的话来说，那是属于腐神的力量。 对了…… 朝阳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既然邪神降临前能让迷雾退散，那它被炸出来的碎片是否也有同样的能力？ 他望向身边的球，「喂，拾音，你能驱散迷雾吗？就是你的本源降临前，覆盖在城外郊野中的灰白雾气。」 「当然，时间能肢解一切。不过这需要消耗大量能量，具体能消除多大范围得看你能提供多少。」它信心十足的回道。 “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朝阳开口道，“那就是把a和b合并到一块儿。” 薛泉很快品味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想拿下卫城？” “展现神迹，再把这座城市变成神迹之城，让他们有一个可以在现实中前往的寄托之地，这样更容易让人们信服不是么？” 如果只是消除迷雾，固然能转化一批信徒，但并不会对旧大陆的实际情况产生任何影响。比如像圣堂修女这样的群体，依旧得不到有效帮助。久而久之，这种信念就会随着无法改变的现实而消散，乐园也会损失大量潜在的愿力提供者。 因为信仰绝不是一成不变的。 否则的话，那些往日的神明都要把天空堆满了，耶妮也不会变成一座容纳失落之人的庇护所了。 …… “您找我有事？”丹恩推开命运之门药业公司的办公室房门。他今天已经是第二回被朝先生招来了，这种情况以往并不多见。 事实上随着乐园教的扩大，以及便民中心取代了领主职能后，朝先生便越发难见踪影起来。这很正常，神使阁下嘛，平日里肯定事务繁忙，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天天装扮成侦探住在翡翠街的小楼里。现在想见他的人，排队都能从圣堂排到旧城区，他获取情报的方式也不再依赖记者二人，丹恩能理解，却也觉得略微寂寥。 他还挺喜欢乐园草创时的那段时光来着。 “坐吧。”朝阳像往常那样给他倒上一杯茶，“你是从旧大陆过来的对吧？那你对旧大陆的报社、新闻行业熟悉吗？ “这个……以前是很熟悉，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太清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丹恩一时有些拿不准这句问话的重点，“如果您是想托人在旧大陆办事，法瑞兰先生和莱恩先生都是比我更好的选择。” “我想在那边传播一个消息，这点得有专业的人来干。如果想让消息尽快流传开来，这个时间需要多久？” 说到这个，丹恩的回答立刻顺畅起来，“得看消息的劲爆程度决定。购买报纸的人比起总人数来说始终是少数，消息流通最主要还得靠街坊邻里的口耳相传。比如以前王后的绯闻曝光事件，只用一周就传遍了整个大陆，哪怕是码头上的渔民和乞丐，都会津津乐道的谈论此事。不过现在旧大陆爆发了内乱，新闻传播肯定会受到影响。” 他说完喝了口茶，试探的问道，“您有什么消息要传出去吗？” “没错。”朝阳笑着点点头，“乐园之主将会现身旧大陆。” “什、什么！？”丹恩忍不住站起身，差点没把茶杯打翻，“您说的是真的吗？” 他决定追随乐园之主后，也没少在圣堂中默默祈祷过。 可惜神明并没有回应过他。 更别提目睹它的形态了。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旧大陆？ 难道辉煌堡不值得乐园之主投以青睐吗？ 丹恩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朝阳顿时知道他误会了，“乐园之主从来都是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展现自己，而非一个虚无缥缈的形象。它出手驱逐因果邪神，净化邪神留下的污迹，实际上就是一种降临。当信徒认为自己身处乐园之中时，就已经与主同在。” 「哼。」 拾音发出了一个小小的鼻音。 “原来如此。”丹恩略有些遗憾，他还是更希望见一见真神的模样，“如果只是将这个消息登上报刊，我确实可以联系《美丽周末》等几个报社的编辑室主任，但它能产生多大的影响，还得看吾主展示的内容。另外我得小小的提醒您一句，旧大陆无论大小教派，都喜欢天天宣称自家的神明有多灵，所以……” “要是事实匹配不上宣传，就容易被当作邪教对待，是吧？”朝阳毫不介意的接话道。 “倒也没到那个程度……但它确实是诈骗的重灾区。” “我清楚你的担心，毕竟旧大陆不是我们的地盘。”他摆摆手，“放心吧，吾主从不会在这方面让人失望。” 乐园之主……不会让自己的神使失望？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失敬？ 不过还不等丹恩细究，朝阳已经将计划的核心抛了出来，“吾主将再次展现神迹，驱除卫城的迷雾，让这座被荒废的城市再次沐浴在阳光之下。” 丹恩倒吸了口凉气！ 在他看来，辉煌堡的迷雾虽然后退了二十多公里，但那是邪神降临导致的异象。如果乐园之主也拥有这等力量，那绝对是近一百年来最轰动的新闻！ 迷雾。 这个吞噬一切，散播黑暗，甚至永不消散的乌云，绝对是人们心底最为惧怕的噩梦之一。如果没有迷雾，新大陆就是人类最好扩张的领地，人们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家产有朝一日会突然被迷雾夺去。关于它的讨论，数百年都没停止过，称不上新闻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民众都知道迷雾的可怕。 麻了，核酸检测还真是……今天一直在发烧，人都是昏的。容我单更两天，实在没状态码字。抱歉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启程 “不光如此，乐园教还会在卫城建立安全区，以供那些受战争之苦的民众一个暂避之所。”朝阳又说道，“不过这个消息暂时不还能宣传，如果一下子引来大量人流，我们的物资也供应不上。” 乐园虽然没有铸币权，但收缴的那些贵族财产却是实打实的，如果是平时可以很容易买到粮食、日用品等物资。只是如今战火正在蔓延，供给问题可能出现问题，所以他决定把安全区的建设往后捎一捎，不急着一趟水完成。 “这个消息……绝对是能载入史册的新闻！” 丹恩感到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他身为记者，本来就对新闻有着职业的敏感。这消息只要放出，绝对是独家中的独家——毕竟它可是神使阁下亲自告诉自己的。任何一家报社拿到它后，都可以让今后一年里的报纸销量翻个几倍。 如果再连带后面的安全区做成系列报道的话…… 此事带来的回报足够让记者吃上一辈子了！ 丹恩快速衡量了下，“卫城上方的迷雾如果真的消失，这个消息恐怕只用三天就能传遍大陆的所有主要城市。” 朝阳记得，旧大陆并不算大，火车两天时间就能横穿东西，加上又没有电报和电话，三天算得上相当极限了。 “不过……在这件事真正发生之前，引起的讨论恐怕不会太高。”他思索着措辞道，“因为它太难以想象了，如果我没在辉煌堡见证过那么多神迹，也会觉得这只是某些狂信者的臆想。我倒是有办法将这则新闻刊发出去，但前期的传播肯定快不到哪里去。” “当然了，宣传乐园教本身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所以配合之前的报告，我会尽量让它具备一则先导新闻的效果。”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和朱迪了。”朝阳点头道。 “是！我们保证让它成为有史以来最轰动的新闻。另外……我还想请问您一件事。” “你说。” “不知乐园之主对这场叛乱有什么看法？” 朝阳笑了，“你想问的是，乐园教究竟在哪边对吧？放心，我们站的是民众一边，就像现在的辉煌堡一样。除非他们主动上门来找麻烦，否则乐园教不会插手他们双方的战争。” 丹恩微微松了口气。 看得出来，他对原本的王室也没有多少忠诚。 “您说得是，乐园之光应该属于每一个人。我这就去通知朱迪。” …… 接下来的两天，朝阳带着拾音秘密去了一趟郊野，主要是为了测试它对迷雾的驱散能力。他发现只要愿力供给充足，拾音确实能让迷雾消失，而且形成的空洞会拒绝周边雾气回填，这点远好于灵灯的效果。 其次拾音产生的蛇形红光并没有对周边的小动物造成伤害，或是让大脑自己跑出来。用它的话来说，归一的效果是可以控制的，既然当事人不想归一，那它也能控制红光的效果。 既然前提已成，朝阳立刻将计划告知了薛泉，并让拾音在他面前露出真身。 后者一开始显得颇为惊讶，不过很快便接受了迷你邪神能与人沟通的现实。 而且听到不再采用核弹时，他还略显遗憾。 朝阳有些奇怪道，“转移爆炸这种事情，很容易扰乱后世的时间线，如果可以最好不要滥用，你应该明白这点。” “我没想过转移历史中的核试验。”他双手一摊，无奈说，“自从我将衔尾蛇的效果报告后，火箭军的人就托关系找过我们，说能不能在这边建立观察点，并进行一次转移实验。这样既可以验证一些特殊构型，又不会引起邻国的注意。” “……”朝阳哑然，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这个打算。 “没关系，这种事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薛泉将这个话题暂时搁置，“对了，参谋部还专门为这个方案准备了一样好东西，即使不用欢乐女神，也能把人快速送到旧大陆。” “哦？是什么？” “飞机。”他说道，“不过能在水中起降的那种。” …… 珊黛拉没想到出发通知来得这么快。 她本以为修船一事会拖上十天半月，或者一直也修不好……毕竟旧大陆距离这里太远了，乐园教也没有义务送她前往海对岸。她甚至想过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在这边多待一天，就能多处理一天辉煌堡之前留存的事务。因为她在辞呈上写得很清楚，在离开之前仍会履行自己的职责，考虑到这点价值，朝先生应该也会尽量延后返回的日期。 就像薛先生说的那样，对方正在闭关冥思，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会现身。 结果才过了五天，莱恩就带来了启程的通知。 明明欢乐女神号还搁浅在海边呢。 不过听莱恩的语气，应该不像是开玩笑，毕竟整个调查团都收到了通知，称明天一早就能上路。 次日清晨，她收拾好行李，跟着莱恩乘上乐园教的四轮车。珊黛拉发现，车上除了她和莱恩外，只有法瑞兰一人。杜林和菲尼尔不愿意返回旧大陆倒不奇怪，她没想到卡洁丽娜也打算留在辉煌堡。 “祭司小姐说她的首要任务是回收秘法神器，就不跟我们一趟返回了。”莱恩有些尴尬的笑道，“等后面航运恢复了，她再走也不迟。” 显然这是个借口，不然以神机教执行祭司的身份，与王室军队的中校待在一起，确实双方都为难。 一路来到城北沙滩的设备试验场，三人立刻就看到了停在水上的白色巨鸟——比起之前时不时在辉煌堡上空出现的飞机，这台明显要大得多，光是半边翅膀都能挤下十来号人。 “天哪，这也太帅了吧！难道我们可以飞着回去？”莱恩顿时来了精神，自从见过飞机后，他就深深迷上了这种可以翱翔于天际的机器。 珊黛拉的注意力却落在了送行之人的身上。 她惊讶的看到，朝先生居然在了沙滩边。除此以外，还有城卫军中幸存下来的兄弟，当然，他们现在已经是圣堂的安保人员了。 “那个……您最近不是忙得抽不出空挡么？”珊黛拉走上前，小声向朝阳问道。 她表面上这么问，实际上已经隐约猜到了所谓的命运之门经理、神使阁下、乃至乐园之主……实际上是同一个人。 “忙归忙，可听到你要离开的消息，还是得过来送你一程的。”朝阳笑笑，将一个布袋递给她，“拿着。” “这是……”后者接过布袋，发现它沉甸甸的，一摸就知道装满了金币。 “你为乐园工作的报酬，以及这次远行的补助。” “报酬就算了，补助我不能收……”珊黛拉明显感觉到，这笔钱远远超出了正常的雇佣金范围。 朝阳按在她手上，制止了她推回的动作，“这是你应得的东西。” “可是……” “我代表乐园教感谢你为这座城市所做出的一切。即使你提交了辞呈，以后也是乐园的朋友。若是有一天，你厌倦了在外奔波，那就不妨回来歇歇，乐园的大门将一直为你敞开。”朝阳笑着说道。 那一瞬间，珊黛拉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她经历过许多离别。 离开寄居家庭，前往军校。 从军校毕业，被分配往陌生的新大陆。 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但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特别是她得知要去辉煌堡后，来送行的同期只有两个人。 珊黛拉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被如此看重，居然是一个只聘用了她一个月的地方。 她深吸口气，不自觉仰起了头。 “……谢谢您。”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弑君者 “朝先生，这架飞机难不成可以把大海当成起降的场地？”莱恩这时也凑了过来。 “没错，这也是最快送你们返回旧大陆的方式。早上起飞的话，傍晚前就能抵达旧大陆的东海岸。”朝阳点头道。 “只需要一天！”一旁的法瑞兰也被这个效率惊讶到了。 他们搭乘战舰从血手港到辉煌堡，可是足足用了十四天！ “为了避免你们的行踪被发现，飞行员会寻找一处近海将你们放下。机舱内有一个小型快艇，可以供你们登上陆地。”朝阳顿了顿，“话说回来，你们都打算去王城对吧？” “是。不管它有没有陷落，那里都是最适合打听消息的地方。”莱恩正色道。 “我也是。”珊黛拉的想法跟他一致，“法勒斯.本将军的部队平时都驻扎在王城郊外，如果王室还在抵抗，那么一定是在他的指挥下。” “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想委托给你们。” “您尽管说。”莱恩毫不犹豫道。 “帮我送两个人去王城。”朝阳指了指身边的丹恩和朱迪，“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那边正陷入内战，路上有人照应会更加安全。” “只是这个吗？包在我身上。”中校一口答应道。 珊黛拉也握拳于胸，“我一定会保证两人安全抵达王城。” “麻烦你们了。”朝阳转向大海方向，“去吧，我祝各位一路顺利。” …… 王城上城区，金穗王宫。 龙久公爵跨过卫兵的尸体，走进觐见大殿之中。这里并非内殿，而是平日里王室接见外臣的地方，他沿着地面的参金花岗石板，穿过长长的走道，一步步迈向平日里拜见陛下的王座。宫殿两边的落地拱窗里呈现的依旧是王城旧景，不过滚滚黑烟给城市带来了一份肃杀感。 国王就坐在王位上。 在他身边，还有十多名王子王女。 他们大的二十来岁，小的也就七八岁出头，而大王子和二王子并不在其中。 这些王室子嗣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大部分人一脸茫然的望着叛乱者，有些不知所措；懂事的则挡在父亲身前，只是眼中带着明显的惧意。 “本将军……败了？” 威廉.泰瑟看着叛乱发起者，沉声开口道。 他此刻不过五十岁，仍算是年富力强，开口时不仅没有一丝紊乱，反倒充满威严，就跟过去质问臣子时一样。 “是，他战斗得很顽强，手下的士兵也相当拼命，可惜在钢铁之躯面前，他们的努力并不会有太多作用。” 公爵也像平时一样，先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这才正面作答。 什么是钢铁之躯？ 泰瑟国王没有发问，因为站在龙九公爵身旁的亲兵已经告诉了他答案——这些人身上穿的不再是军装，而是极为厚实的盔甲，由于这些甲胄过于硕大，以至于他们看上去活像是一名巨人，光身高都已经接近三米，钢铁大脚踩在地上，都能给花岗石板踏出一条条裂纹。 这种尺寸的钢铁重甲根本不可能靠人力来支撑，他们关节处时不时喷出的蒸汽，代表着盔甲本质上是一种人造奇构。没有背负水箱意味着这些奇构都是被天赋者直接驱动，可天赋者远远没有多到能充当卫兵的地步。 “你是为了百年前的事而来？”泰瑟长叹一口气。 “说到百年前，王室确实欠我祖父一个回答。如果不是他立下的功劳，也许泰瑟家还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吞并整个旧大陆，可惜他得到了什么回报？除了一个公爵头衔外，什么也没有。但是……” 威尔森.龙久摇摇头，“我不是为了王室的亏欠而来。让我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么做很容易。” “你……” “您忘了您的家族又是如何登上王位的？那时候大陆上还许多王国和诸侯，他们难道亏欠您祖父什么了吗？当然不是，只是因为那位先王认为自己能做到这一点，既然如此，为何不试试？” 公爵一步步走上台阶，直至来到和国王平起平坐的位置。 “不准过来！”最大的那名王子喊道，右手已经按在佩剑上。 “四王子殿下，你的勇气我感受到了，但剑如果现在出鞘的话，你只会比你的父亲死得更早。” “诺尔！退下！” “可是父亲——”四王子回头看了父亲一眼，最后还是让开了位置。 “您的家族已经多久没得到丰饶女神的青睐了？先王死后，神使赐福就一直跟你们无关了，没错吧？您控制着皇家军队，享受着各地封臣的纳税，却忘了这个位置是靠神力换来的。” 他在国王面前停下，双方的视角已从平视变成了俯视，不过俯视之人却换了个边。 “……你赢了，我会写下退位诏书，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泰瑟沉默片刻后说道。 “我不会碰他们，甚至我也不想要这个王位。”龙久公爵却不以为意道。 “什么？” “我会扶持一位您的后裔上位，这样一来，王国依旧属于月桂家族。而此人将揽下弑君篡位的责任，成为旧大陆新的王。”他的目光扫向那些王子王女，“不过，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到这份殊荣——经过一番厮杀后，最终活下来的那个。” 威廉.泰瑟勃然变色，“住口，你怎敢——！” 砰！ 他话未说完，脑袋便被手铳射出了一个大洞，声音戛然而止。 国王缓缓瘫软下去，鲜血糊了王座一背。 众人顿时尖叫起来！ 龙久公爵盯着之前拦在自己面前的四王子，他这时全然没了冲上来奋勇一搏的气势，随着父亲的倒下，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双腿都在哆嗦。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也依旧在装模做样，想要给父亲加深一下好印象？ 公爵嗤笑一声，月桂家族确实在王位上待得太久了。 龙久收起枪，转身朝阶梯下走去，“你们得抓紧，谁想活下去的话，就不要犹豫。难道各位就没有幻想过，如果自己不是顺位如此靠后，又怎么可能坐视王位传给大王子？‘光凭能力的话，我干得比他们都好！’——我猜，你们肯定在心里说过这样的话。” 他退到大厅下方，转身朝王子王女们张开双手，“现在，我给你们一个证明的机会。” 我小看阳的症状了，烧退了，结果转氨酶飙到了1800，胆红素也超标好多……现在已经住院吊水了，所以还得单更一段时间，呜呜呜。对不住亲们了！在这里祝大家中秋节国庆节快乐！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最后希望 众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但这种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当一名王女从背后摸出一把匕首时，僵局便顷刻间被打破。 惨叫声、求饶生与嘶吼声混杂成一团，庄严肃穆的觐见大殿成了王室相互厮杀的擂台。 “没想到他们真能下得了手。”一名亲卫摘下面罩低声说道——他正是龙久公爵的长子齐柏.龙久，背后浴血的长袍彰示着他的赫赫战功。 “他们跟你的兄弟不一样……”公爵望着这场血腥厮杀微微笑了笑，“明明都生在月桂家，长幼的地位却如天渊之别，更别提他们的生母还各不相同。除掉兄弟姐妹，然后亲自称王，这对他们不是什么天方夜谭，而是一种现实。” “不过父亲……您真的不想做一国之君吗？”齐伯微微低头道，“虽然您一开始就宣布过计划，可是……” “可是什么，伱也想尝一尝弟弟妹妹们羡艳的眼光？” “我们家族怎么可能跟这帮废物一样——” “月桂家是废物，又怎么可能逼得那么多家族联手抗衡，最终还一统旧大陆的？”公爵不以为然的打断道，“获得神明青睐的人这百年里何止数十个，他们固然能力了得，举世闻名，但最后能当上国王的，也就那么一位。我想说的是，我在世时必然不会让你们反目成仇，可你们的孩子呢？孩子的孩子呢？” “父亲说得是。”齐伯轻叹一口气，“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要想前看。为什么月桂家族登上王位后，丰饶女神便不再选择他们家族的成员成为神使？为什么我起兵南下时，所有领主都选择按兵不动？或许一位国王统治世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而新的时代属于运转效率更高，能带来更多收益的我们。” 它将是一个属于公司的时代。 至于这位新王，更像是一片粘合剂，并不需要参与到任何决策中去。 “父亲，他们好像分出胜负了。” 齐伯说话间，最后一名王子也倒了下去。 仍站在王座前的，居然是一名女孩，她大概十四五岁左右，手里紧抓着的正是四王子的佩剑。血液染红了她的半边脸颊，其眼中有惊惧、恐慌，但仍压制不住最终获胜的喜悦。当这几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时，便成了人们所熟悉的疯狂。 “都记录下来了吗？”公爵问另一名亲卫道。 “是，已经存在留影仪中了。”后者将肥皂盒大小的奇构递上。 威尔森.龙久望向那名女孩，“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月桂家族那么多后裔，他确实没法做到记住每一个人。 “碧翡。”女孩不仅没有丢下佩剑，反倒将剑插进腰间的束带里——尽管她的身高看上去跟这把成年人使用的装饰剑有些不匹配。 “排名呢？” “原本是第十一……死了两名哥哥后，变成了第九……” 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居然能在这种场合中活到最后，还能回答清楚自己的问题……哪怕她说话有些磕磕巴巴，也已经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月桂家倒也不全都是废物。 “现在你是第一序位了。”公爵等她靠过来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带我们去寝宫吧，那里面还有一些麻烦没解决。” “麻烦？”碧翡眨了眨眼。 “对啊，这些孩子总有亲人、朋友吧？我觉得他们不会心悦诚服的接受你加冕为王，若是放了，以后必然会招来麻烦。所以最简单的方法，是让他们现在就闭嘴。”公爵笑笑，“等到这一切都完成后，你就是这个王国新的君主。” …… “低下头，别看。”蕊拉叮嘱道。 伊莉兹.本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快步走过街头。之前这是一座令她引以为豪的城市，繁华、文明、发达，可如今的王城却令她感到陌生无比。 禁令解除得很快，叛军攻陷王城后只维持了三天封禁，接着便放开管制，还宣称这是一次彰显正义的行动，因为王室涉嫌勾连邪教！他们也确实没有劫掠商家和百姓，并且鼓励店铺继续开张营业。 令她心生恐惧的是，民众居然好像就真的忘记了他们的前任君王，来往的路人脚步匆匆，继续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商店重新卸下铁门，吆喝声也开始充斥街道。仿佛这支叛军是真正的勤王之师，原本的皇家卫队不过是邪教的走狗罢了。 “诶，那人好像有点面熟耶……” “是本将军吧？我以前在庆典上远远看过他一眼。” 两名行人的交谈声传进伊莉兹耳朵，她不由得浑身一颤！ 法勒斯.本将军？ 她无法自控的抬起头，朝交谈者望去，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移向了内城区的高墙。只见一队叛军士兵正将几具尸首依次挂在悬挑出来的木杆上，法勒斯.本便在其中。他双目紧闭，仅剩下一只手，胸口全是干涸的血迹。伊莉兹第一次觉得，父亲的头上竟然多了这么多白发。 除开父亲外，另外几人她也相当熟悉……军队的统兵大将，总是冲锋在前的独眼龙摩根，宗师级战士，枪术无双的银枪伊娃……还有皇家卫队队长、总部参谋三指，他们都是父亲的得力部下。 虽然知道内城被攻破的那一天，军队的命运就此注定，但她还是生出过无数幻想，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现在，所有幻想都不复存在。 她的眼中只剩下冰冷冷的现实。 “将军之前不是专门剿灭邪教徒么？怎么会成为了邪教的帮凶？” “你怎么知道，被剿灭的那些人不是你我这样的普通百姓？听说他们都是按头来算赏金的。而且剿了这么久，邪教也没见灭绝啊。” 路人的话再次传来。 伊莉兹停下脚步，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不行，别停！”蕊拉第一时间抓住她的肩膀，压低嗓音说道，“如果我们被发现，那就真的没人为将军报仇了！” 她亦是战士，理应和这些军队精锐死在一起。 如果不是父亲下达的命令，让她前往安全屋隐蔽，再伺机撤出王城的话……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必须前往大陆东边，那里还有月桂家族的盟友……” 她喃喃道，松开了自己的拳头。 “没错，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伊莉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再次挪动脚尖，朝着外城区走去，不过此刻脚下的石板路不再齐整，它们变得模糊且弯曲，仿佛大雨后的泥泞地。 住院检查发现转氨酶升高有别的原因，腹部核磁后发现胰腺部位有病变，需要等ct增强来确诊。这些天我得全面接受治疗了，大概率要进行手术，所以决定先停更。等有新消息了再通知亲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二目小小在次拜谢。 (本章完) 手术后的第六天 今天是动刀后的第六天，这半个月对我来说就像做梦一样，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切感。原谅我现在才有心情说明情况，因为之前心里都是乱的，加上身体受到的痛苦，连躺床上翻手机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问题的源头应该算两个月前的一次抽血。我本来是陪老婆去的，想着反正没吃早餐，也查了个肝功能和血糖。转氨酶偏高见怪不怪了，这数据高了快10年，一直认为是脂肪肝的锅。不过这次餐前血糖居然有13，理论上已经算是糖尿病。我年初时曾做过一次体检，那时血糖一切正常，平时喝饮料也都选无糖，所以觉得有些意外。于是决定控一下碳水摄入，半个月后复查。 接着我复查了两次，血糖有在下降，但依旧超过正常值。而第二次还出现了转氨酶大幅升高（谷丙400+，以前基本200以下）。医生建议住院治疗，也就是吊水护肝。医院离家很近，但每天打点滴肯定会影响写作，所以当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直到一天早晨我老婆说我眼睛变黄了。 黄得就跟涂了颜料一样。 这是黄疸的症状。 由于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问题，所以我想着住院治疗下好了。办好住院后抽血检查，结果所有数据都炸了。转氨酶1300多，胆红素也超过标准好几倍，一串数据看下来就没几个正常的，有种短短几天大崩盘的感觉。医生开了腹部核磁检查，但那阵子又刚好是国庆，所以不得不多等了四五天。那时候我还在盘算着单更，看看能不能一边治疗一边保住最低的更新章节。 结果核磁结果出来后我整個人都傻了，胰腺头有阴影，怀疑肿瘤性病变。因为它压迫到了总胆管，才会出现阻塞黄疸。 我只记得那几天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胰腺癌的信息，什么癌症之王，什么手术3年存活率10%，有些事情自己不亲身经历，真的没法想象。 那时我有两个选择，家门口的医院虽然也是三甲医院，但三甲之间亦有区别。如果要做大手术，选更好的肯定更稳妥。不过好医院都不在家门口，并且管理也严格得多，住院期间晚上回家睡是别想了。（后来我也发现根本回不了，吊针从早打到晚，身上各种管子，想翻个身都难）。 跟老婆和主编蜻蜓商量了下后，他们都强烈支持我先治病，所以我停更以后，转到了湘雅医院做进一步治疗。 以后一切都推进得很快，两天里我先后做了核磁，ct，胆道内镜超声和穿刺活检。活检结果等了足足四天，那边发来良性的报告，是这阵子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但主任医生说穿刺可能存在遗漏或穿不到的可能，又让我的心一沉。 一周前，医生向我说明了治疗方案。他们计划在肚子上开刀，虽然创口大，恢复慢，但可以做出一个足够大的观察窗口，方便全面检查。他们会取多个病理活检，现场送检，再根据结果完成手术。如果是良性的，他们就剜除肿瘤，用小肠缝合胰腺缺口。如果是恶性的，就做标准的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这也是外科最大的手术之一。 我没有什么挑选的资格，所以第二天早晨就进了手术室。手术持续了差不多六个小时，我醒来时嚷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好痛，我不能呼吸了！（休息了，明天再写） （今天应该算是手术后第七天了，就不改标题了，手术恢复期确实很容易疲劳，思考一下就困了） 那确实是我最直接的感受，呼吸一下就会让胸膛扩大，扯动伤口，人就会下意识憋住气，跟窒息了一样。护士让我小口小口吸气，但还是无法缓解。然后她说我可以给你止痛，不过你之后会呕吐，我都没思考就直接喊我要止痛。她就在我头边的机器按了几下，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是镇痛泵，里面装着麻药，可以自动给，也可以手动大量给。而且这药也没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又折腾了三十多分钟刀口的疼痛才降低到可以忍耐的程度。所以活活痛死真不是一种形容，是真能发生的。 （另外其实就算后面要呕吐，也可以让医生开止吐针，所以各位万一遇到类似的选择可以无脑选镇痛，让自己少受点折磨。） 后面的事大家应该已经猜到了。手术中的活检确认了良性，由于胆总管已经闭塞，所以一并切除了发炎并有结石的胆囊，再做好胰腺引流，手术便算成功结束。我的胃、十二指肠、脾都保留下来，不必要去赌那三年10%不到的存活率了。 之后就进入了术后恢复期。老实说，这个真的折磨人，手术时我至少是昏迷的，但恢复期的每一秒都得自己挺过。左边是体征检测仪，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右边挂着吊针，两个污血引流袋，一个尿袋，无法翻身，呼吸疼痛，跟木乃伊没啥区别。 第一天是麻药消退期，反胃呕吐，打止吐针抗过。第二天撤检测仪和尿管，酸爽无法形容。第三天可以翻身了，代价是痛得冒冷汗，还必须得做，防止床褥感染。第四天拔出了一根引流管，终于感到了久违的自由，现在基本能下地走路，吃点米粉面条了。黄疸明显消退，小便颜色不再像冰红茶，血糖基本恢复正常，希望之后也能一切顺利。 要说它来得毫无征兆吗？其实也没有。除开转氨酶外，我以前还发生过全身瘙痒，熬夜后腹部钝痛，但都没引起重视过。如果不是这次肿块刚好挤住了胆总管，没有导致黄疸的话，也许我依旧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等到它转恶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太晚了。 这次住院期间，我还听到了七月新番的噩耗，心情更加沉重。所以各位亲们，千万不要忽略身体上的不适警告，一定要多做检查。特别是那些在早期几乎没有太多异样，后期却难以治愈的疾病。全身核磁一年做一次绝对不亏。还有就是，我再也不敢熬夜了，再也再也不敢了。生活不规律会导致免疫力大幅下降，这次出问题熬夜绝对是罪魁祸首。 最后，祝各位读者身体健康，远离疾病的困扰。 第二百六十九章 重返旧大陆 …… 随着太阳一点点落入海天线，大海也变得漆黑幽暗。唯有承接夕阳的区域仍留有一些彩，涌动的橙红色波光乍看上去像是一条拥有绚丽鳞片的大鱼。 就在这片海域的前方，陆地也从云层中显现出来，它覆盖在弯曲的地平线上，岸边升起的一道道烟柱被夕阳余晖点亮，勾勒出了血手港的轮廓。 “……好漂亮。” 中校莱恩.克里忍不住喃喃道。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拜访这座旧大陆港口，但从空中远眺的感受让他对这座城市好似有了全新的认知。由于血手港承担着向新大陆开拓的职责，军事化程度是相当高的，比如港口边上就有海军基地，对付海盗的炮台也都是最新的。他过去总觉得，敌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血手港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可如今他们似乎没花多少力气，就已经办成了这点——至少已经做到了一半。 毕竟哪个岗哨会警惕一只飞行在高空的鸟呢？ “居然真的只用一天……”珊黛拉忍不住低笑出声来，“乐园教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晓的秘密？丹恩先生，你真的是半途加入乐园教的吗？” 上午出发，黄昏时抵达，隔绝新旧大陆的大海天堑瞬间变得没那么令人敬畏了。 丹恩表面上装作淡然，其实心里的震撼一点儿也不比另外几人少——或者说他因为知道得更多，所以心潮也更加澎湃。“我猜您是想说，乐园之主为什么要选择在辉煌堡开辟根源地？” 在这之前，从未有人听说过乐园之主的名号。 而凭借朝先生展现出来的种种神迹，他们完全有资格在旧大陆立足。 珊黛拉轻叹口气，“毕竟辉煌堡实在太微不足道了点。” “也许就是因为它位于世界边缘，才更需要被光芒照耀吧。”丹恩看向他曾经的搭档法瑞兰，“即使远离王都也能得到拯救，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后者不自在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各位，我们马上就要降落了，麻烦回到各自位置上，系好安全带，以防跌落受伤。” 铜管扩音器里传来驾驶员的提醒声。 四人连忙照做。 很快，飞机从云丛中探出，一路下降高度，直到圆窗外的景色都被大海所取代。众人意识到，他们现在离海面已近在咫尺。当巨大的海浪拍击声盖过引擎轰鸣，机舱猛的震颤起来！十多秒后，飞机终于不再平稳向前，而是像船一样上下起伏，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记者等人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驾驶者从舱头走出，穿过众人来到飞机尾部，手动放下飞机尾门，又取下一卷胶皮摊开，让大家帮忙打气。 当那卷胶皮完全充盈后，莱恩惊讶的发现它居然是一艘皮划艇。 “接下来这段距离，就靠你们自己了。”驾驶员扫了四人一圈，“按照朝先生吩咐，我会在这里停留一晚上，明早日出时返航。如果你们今晚遭遇意外，还有机会回到这里。” “多谢。”莱恩拿起一柄划桨，率先跳进小艇中，“后面的事我们自己能搞定。” 珊黛拉、丹恩和法瑞兰也先后登上小艇。 “别忘了把救生衣穿上，还有这个应急包，里面的东西你们或许用得上。”对方将一个提袋扔向他们，随后将小艇推离飞机。 莱恩和珊黛拉一人一把桨，奋力朝着逐渐隐没在夜幕中的港口划行。当飞机的引擎声完全静止后，周围便只剩下哗哗的浪涛声。 “包里都放着什么？”法瑞兰好奇的问道。 “我看看……”丹恩打开包裹，随手翻了翻，“信号枪、防水食物、保暖袋，还有潜水镜？” “一切潜入所需的东西都背齐了，甚至比我们期待的还完备。”莱恩舔舔嘴唇，“该死，我怎么觉得乐园教一点儿也不像个传统教派？这种事情他们就好像干过成百上千次一样。我敢打赌，军校里培养的间谍也没这么专业。” 珊黛拉深有同感，不过一想到最初这帮家伙只凭借少数几個人就将辉煌堡闹得天翻地覆，不免又有些释然——不是她这个防务官当得不合格，而是对手太过不讲常理，她本身的工作至少是合格的…… 应该吧？ 没了太阳的照耀，大海就像深渊一样伸手不见五指。血手港的守卫者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有四人乘坐着一艘一个浪头都能打翻的小艇，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靠近了城市海岸。由于岸边大部分区域都是渔民的居住场所，因此根本不会有谁来核实他们的身份。登陆后，四人再把皮艇的气放掉，折叠起来藏进一处树丛中，就算是成功进入了血手港。 “接下来怎么办？”珊黛拉问。 “先统一一下目的吧。”丹恩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都是想去王城，没错吧？” 这一行中的四人，莱恩和珊黛拉作为原王国军队的成员，是想要去勤王；丹恩自己则肩负着朝先生的重要委托，需要为乐园教制造一个大新闻；法瑞兰决定回来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放不下自己居住在王城的妻女。 见大家没有异议，他接着说道，“我离开旧大陆已经许多年，对这边并没有莱恩阁下和侦探先生那么熟悉，然而现在王国已处于内战之中，我觉得谨慎点行事总没错。所以在做赶路计划之前，我们应该先收集情报，了解一下叛乱到底进行到了何种程度，对路上的各座城市又有什么影响，之后再决定具体行动。” “就跟以前一样……”法瑞兰嘀咕道。 他们之前的记者-侦探搭档就是这样闯下名声的。 “我懂，我懂。我们调查队初到辉煌堡时，不也是这么干的么。”莱恩立刻点头说，“酒馆、报社、集市、商会……正好适合分头行动。何况这里是海军驻地，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我没意见。”珊黛拉表示同意。 虽然她很担心本将军和伊莉兹的情况，但这种时候也不适合闷头赶路。 “我必须得提醒你们一声，我和丹恩是民众，随便怎么打探消息都没问题，你和这位女士就不一样了。”法瑞兰用严肃的神情看了二人一眼，“如果血手港已被叛军控制，你们皇家军队的身份很可能会遭来杀身之祸，就算能活命，也免不了沦为俘虏奴隶，所以……” “放心吧，这个事我们在辉煌堡时就想好了。”莱恩咧嘴一笑，“如无必要，自然不会轻易泄露身份。若是有必要……” “我们也不会退怯。”珊黛拉面容平静的说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双线行动 同样也是这个时间点，更靠近旧大陆东北边的一端，另一架飞机也从云层中滑出，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千林堡的领空。 事实上这架飞机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已抵达，不过为了避免被人直接目视到，它等到太阳落山后才下降高度，以方便乘客着陆。 乘坐飞机的不是别人，正是朝阳、艾洛蒂和雷斯克。 “我们下去吧。”朝阳对天使点点头。 后者打开舱门，一只手抓住朝阳，另一只手抓住雷斯克，展开背后的双翼，直接跳出了机舱。 即使早有心里准备，雷斯克依旧忍不住闭眼大叫出来。 半分钟不到，三人就落在了城镇里一条无人的街巷内。 “下次你飞慢一点，看把人家吓得。” 朝阳故作镇定的拍拍衣袖，实际上也在平复自己的心跳——这不是害怕，而是陆地生命对高速俯冲时造成的失重感所产生的天然不适。从两千米的高度直落地面，直到最后天使才减缓下来，这比地球上任何过山车都要来得刺激。 “抱歉，我以为神使都很坚强。”艾洛蒂笑着眨了眨眼，语气里完全没有歉疚的意思。她虽然是在向雷斯克道歉，但眼神一直盯着朝阳起伏的胸口，显然朝阳装出来的淡定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脆弱，是凡体的特征。」 “史莱姆”也在这时从朝阳的衣领里钻了出来。 “闭嘴吧你。” 因为它根本不算人，所以朝阳一开始就没把它算作乘客。 “这座城市……不太妙。” 好不容易从自由落地的刺激中恢复过来，雷斯克忽然压低声音道。 “你以前来过？”朝阳问。 “不，第一次。” 千林堡是旧大陆里离卫城最近的一座人类据点，两地相隔约一百五十公里，周围是密布的丛林，“千林”的名号应该也是由此得来。朝阳对此地的了解全部来自于格莱克书院，它的主要产业为林业与畜牧业，包括伐木、木制产品、橡果、养殖山羊和鹿等等……是典型的初级资源城市。而在卫城未被迷雾吞没之前，它还是负责连接卫城与内陆的交通要道，商业发展得还算红火，加上三十万左右的人口，怎么说也算是个三线城镇。 “你是指它没落了吧。”朝阳环顾四周……这里跟辉煌堡比起来，第一感觉就是死气沉沉。此时时间才刚过晚7点，外面的大街上却没几个活动的人影，周围安静得可怕。 而辉煌堡的商业街，哪怕9点以后也依旧热闹——这跟乐园教无关，他刚到辉煌堡时，就感受到那是一座相当有活力的城市。 这里地上虽然也铺着青砖石，但很多地方都已开裂凹陷。巷子的墙面也是，斑驳的青苔四处蔓延，老旧的二层楼房罕有灯火，好像大家都有早睡的习惯一样。 “没了卫城，它就变成了王国事实上的边境，商人也不会再频繁穿过这里，没落是难免的事。” “不，我的意思不是指它落后。”雷斯克摇摇头，“这里让我感到危险……迷雾的味道是如此清晰，仿佛已在跃跃欲试，随时都想着吞没这里。我不知道此地是否有隐雾之神的信徒观望，如果有的话，我得尽快联系上他，不然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十分明显。 “邪神的腐蚀？” “嗯。” 按照雷斯克之前的描述，隐雾之神是因为人类的祈祷才诞生的，它的目的就是掩盖与遗忘。掩盖的是邪神侵蚀，遗忘的却是人间罪恶。 他之所以会搭乘这架飞机，也是因为朝阳询问过他消除迷雾可能带来的后果——在得知乐园教打算消除卫城的迷雾后，他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惊与不安，并力劝朝阳不要这么做。 “迷雾是为了保护人类才存在的，万一那里还存在着邪神的力量，没了迷雾后果不堪设想啊！”他当时是这么劝阻的。 而朝阳的回答也很简单：“邪神也在辉煌堡出现过，但现在统治着开拓之地的仍然是正常人，而非邪神信徒。” 乐园之主的力量可以战胜邪神。 雷斯克无法反驳，因为他亲眼见证过那堪比神力的光辉是如何破开漫天迷雾的。尽管然无法反驳，可他还是请求朝阳这一趟带上自己，万一出现任何意外，他还有挽救的机会。 “你看，还好我们来了。”朝阳耸耸肩，“那帮被先神蛊惑的家伙就不可能只染指一个卫城，我猜这里肯定是他们的下一個目标。拾音，你也是因果教的一部分，能感知到同类的存在吗？” 「哈？你不要血口喷人！」“史莱姆”大为不满，「这种愚昧的原始崇拜行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会在乎蚂蚁怎么赞颂伱吗？」 它的声音直接发送到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有还是没有？”朝阳无视道。 「没有。」 “谢了。看来不是因果教在作祟。” 「我得提醒你，我感知的是神力，人的个体行为不在我的感知范围内。」 朝阳拍拍它的脑袋，“没有邪神的支持，那些邪教徒不都是子弹的活靶子？一个意思啦。” “但我们不能排除有其他邪教存在吧？毕竟被命名的邪神不止一个。”艾洛蒂分析道。 「别的神也一样……我指的是你们口中的先神。」拾音补充了句，「先神之间本身就充满矛盾，巴不得对方消失，特别是腐神，那令人作呕的臭味我隔着八百里就能闻到！」 “那为什么雷斯克能感应到迷雾在蠢蠢欲动？” 对于这个问题，雷斯克没有回答，只是表情十分阴沉。 “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到正事上来吧。”朝阳咳嗽两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如果想让旧大陆的人从卫城搭船前往新大陆，我们得先保证这个交通枢纽运行通畅。”这也是他们来到千林堡的原因，“丹恩那边散播消息不是一两天的事，我们完全有充足的时间查清此城的情况。” 按照计划，他们会以新公司开发的名义组建一支车队，或者干脆租下一辆列车，来承担运送自愿迁移者的功能。这期间肯定要跟当地管理者打好关系，办好出入文书，同时还可以打听下王国内战的消息。若是此地真有邪教闹事，他也不介意帮官府一把，顺手清扫掉这帮疯子。 对此朝阳有充分的信心——比起一开始光杆司令的他，现在乐园的资源已不可同日而语，先不说有艾洛蒂和雷斯克同行，连钱都是管够的。在金钱之力面前，什么样的俗事会办不到？ “总之，先找个旅店休息一晚，明天再行动。”他朝巷子口迈出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艾洛蒂立刻警惕起来。 “有人在祈祷……”朝阳喃喃道。 “啊？什么意思？”天使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听到了，有人在向我祈祷——”朝阳惊讶的说，“在向乐园之主发出祷告。” 对方就在这座千林堡中！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 祈祷者 “不是吧，这个犄角旮旯里都有人知道你的名号？恶魔……你营销自己的能力还挺强嘛。”艾洛蒂瞥了朝阳一眼。 雷斯克对这种言论已习以为常，他早就看出了这两人关系匪浅，特别是经历过另一个世界后。他们或许都是乐园之主的代言人。 朝阳惊讶之余亦有些兴奋，这可是新地界的第一桩生意——跟之前那些跨越大海传来的模糊祈祷声不同，这个声音清晰可辨，几乎能根据它传来的方向确定祈祷人的位置。 「如果您真的存在，请给予我一丝指引……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让我们逃离这该死的地方……」 朝阳闭目倾听了一会儿，确认对方应该在北边，距离此地不会超过五百米。 “你要去吗？”艾洛蒂看向他。 “嗯，我也想了解一下，这边的人是如何知道乐园教存在的。” “那我们把斗篷披上吧。”雷斯克从背包中取出衣物，“我在许多地方待过，经验告诉我，如果想在一个陌生地方隐藏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随波逐流。这個城市的夜晚是如此寂静，我们走在街上就已经有些显眼了。” 朝阳虽然可以用恶魔的伪装能力让自己趋近于隐形，不过他没办法让另外两人也凭空消失，因此物理匿踪还是有用处的。三人披上漆黑的斗篷后，从巷子里走出，顺着街道的阴影向北前进。 正如他们所听到的那样，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所有房屋都门板紧闭，这在居住地进入工业时代后还挺少见的。没走多久，远处出现了一道灰褐色的城墙，墙头燃着许多火把，在这些起伏不定的光照下，他们能看到城墙上有穿着盔甲的人在来回走动，下方还飘荡着许多奇怪的黑影。 随后三人听到了人声。 很细小，断断续续，像沙纸摩擦时的声音。 隔得近了些，朝阳才听出那是某种低泣。 不光有低泣，还有呻吟、哀嚎……只是音量都被压得非常低，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不止一人在哭？就在这公开场合？ 雷斯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跟他十来岁少年的外表一点儿也不相衬。 三人溜过房屋投下的阴影，悄无声息的来到离城墙百米左右的位置，接着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探身向火光方向望去。 天使不由得轻吸了口凉气。 他们终于知道城墙下方那些摇晃的影子是什么了。 全都是被绞死的人。 有的已经腐烂，而有的才刚死不久，男女老幼都有，数量大概在百来人左右。这显然已经超过了行刑的范畴，明显是一种恐吓或示威。 问题是这儿不是一座正儿八经的边境城市吗？又不是什么土匪城寨！它虽然小了点，位置远了点，但也是受王国律法约束，由一位伯爵统治的文明之地，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巨大的处刑场了？ 万理机可丝毫没有提到这一点！ “那些笼子里关着的……是人？”艾洛蒂低声道。 朝阳也看到了，城墙外围居然全是巨大的铁笼，这种笼子一般只会在动物园里出现，用来囚禁猛兽之类。不过此刻，大部分笼子里挤着的都是人，而且数量不少，使得笼内空间相当拥挤。那些悉悉索索的哭声，就是这些人发出来的。 笼子外面则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们似乎在审判笼中之人。 很快，对方就证实了这种猜测——一个将官似的的人物在宣读一通条文后，周遭士兵一拥而上，将一名笼中囚徒拽出，用麻绳捆了个结实，接着挂上绞索，一口气拉至半空。 受绞者顿时颤抖起来。 而街道边还有一些居民在观看，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这伙人并没有鼓掌叫好，也没有振臂抗议，沉默的气氛十分诡异，这情景让朝阳联想起了非洲大草原上的鬣狗——在狮子饱餐一顿之前，它们也会排排而坐，不发一声，静静等待自己的用餐时刻。 “向乐园之主祈祷的人，也在笼子里吗？”雷斯克察觉到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应该没错。” 朝阳已经顺着愿力的连接看到了那名祈祷者——男性，35岁上下，看上去没有受到明显的折磨，只是脸色极差，一个人佝偻在笼子角落，双手抱膝重复着自己的祈求，从精神状态来说已分不清那到底是祈祷，还是无意识的呢喃。 好在恶魔也不讲这个。 只要有需求，就会贡献愿力的价值。 当然，此人的愿力也十分微弱，尚不到朱迪的一半。从愿力大小就能看出，对方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如果在辉煌堡，朝阳是不会单独去回应这种程度的祈愿的。 好歹是旧大陆的第一个目标客户，亏点本就亏吧。 “你们两个怎么看？”朝阳转头望向自己的搭档。 “得看那人为什么会被关在笼子里。”艾洛蒂言简意赅，“他若是罪犯，那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那就不应受到如此对待。” “可不管我们怎么做，都会跟这群士兵起冲突吧？”雷斯克面露难色，“没有领主的授意，他们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干这种事……按之前的计划，我们还得跟当地统治者打交道呢……” “看你刚才凝重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赞成动手。”朝阳意外的挑眉。 雷斯克闭眼，“但现在动手只能救下一两个人，而乐园教的计划能保护成千上万的人，对于隐雾之神的守望者来说，永远都只会选后一种。” 在过去他已面对过无数次类似的选择。 召唤迷雾，会吞没数万生灵。 而不召唤，则会让整个世界都陷入绝望与死亡。 「你不需要参考他们的意见，因为你有能力做到任何伱想做的事情。」拾音这次只单独对他说道，「神明从不妥协，你的意识越是坚定，这个世界越会听从你的指令。」 「你的本源也是这样？」朝阳好奇道。 「不是。」 这个回答让他微微一顿，「那你说个屁！」 「后神才需要意识来改变世界，而先神本身就是世界的规则。」拾音像看土包子一样撇了朝阳一眼。 这史莱姆居然能模拟出生动表情了。 朝阳翻了个白眼，“我的想法是，如果那个向乐园之主祈祷的可怜人被选中的话，我们就采取行动。而且只带走一个人的话，艾洛蒂可以在不引起大动乱的情况下实现。” 天使点点头。 “如果他没被选中，那就等到深夜入睡时，我来探明他究竟是怎么被关进去的。” 那样一来，他就能通过入梦术，在不接触的情况下与对方直接交流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神明显灵 “有人能帮帮我吗……不管是谁也好，只要有谁能帮我一把，我愿意把余生都奉上……” “安雅女神……风暴之王……乐园之主……无论哪位都行！” “我一定会把你们好好供奉起来！” 莫格哭喊着祈求道，嗓子里已经冒出了血沫味，但回应始终没有出现。他只能听到周围绝望的哭泣与低吟，或是恶狠狠的诅咒。 “你以为神明真会看向我们吗！？” “它们都是瞎子，否则又怎么可能任由这帮杂碎在此折磨我们！” 莫格充耳不闻，只顾着自己的祷告，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四周的声音全部消失，连他自己的呢喃也所剩无几。 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他眨了眨眼，强迫自己抬起头来。 就在这时，一束光芒照进了铁笼中，映亮了他脏乱的脸庞。莫格愣了一会，接着心脏怦怦狂跳起来！因为他发现就自己一个人能动弹，而周遭的一切全部像静止了似的！ 这绝不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 “是……是神明吗！？” 他一把抓住铁栏杆，迫不及待的问道。 接着一副画面映入了他的脑海，茫茫大海外的城市、刺破天际的烈焰、望不到尽头的农田、人们把酒言欢的笑颜，仿佛永远不必为生活而担忧。他几乎是瞬间就联想起了那篇对海外新教的报道。 “您是乐园之主……您听到我的祈祷了？” 莫格激动得不能自已，没想到率先回应他的，居然是一位不被大多数人所知晓的神明！ 光芒开始凝聚，最后竟组成了一句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为何呼唤吾的名号？」 这是什么能力！ 居然能让光芒变得像文字一样扭曲！ 莫格结结巴巴的回道，“我叫莫格.维勒，从、从月光城来的，但我的老家其实是王国西边的一个小村子，叫古拉。我、我是商人，所以才需要到处跑动，这次来千林堡，是想出手一批粮食——咳咳咳……” 长时间的滴水未进让他嗓子火辣辣的刺痛，血腥味也更浓烈了些，可他生怕怠慢了神明，拼命搅动舌尖，想要挤出一点所剩无几的口水来沁润喉咙。 「但你此刻却深陷囚笼。你违背了律法？」 “不，我没有！”莫格立刻叫道，哪怕这会撕裂他的嗓门，“我按规矩申报、纳税，货物也是良品，没有任何问题！是这些防卫军……他们扣下货物和我的家人，让我证明自己不是叛军的间谍，或者交一大笔钱做保证金。我拿出商会的通行证，却被他们认为是伪造的！可我根本不是间谍，只是出身在大陆西边而已！这些天他们把我像牲畜一样关在笼子里不闻不问，好像压根就不在乎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保证金要求很高吗？」 “何止是高，根本就多到不正常！几乎占了我家当的一半，这样我还做什么生意，本金都给填进去了……这跟要一个商人的命没什么区别！” 莫格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 他去过那么多地方，也遇上过强盗与劫匪，可被王国驻军如此陷害还是第一次——这些人理应上是为了维持秩序、保护民众安危而存在，就算他们要多揩点油也罢了，这种把人扣下来要严加审判的做法压根就没有道理！ 亏他进城时城外的居民还跟他说内城门口吊死的都是邪教徒跟谋逆者，这些人都是骗子，都该死！ “求求您了！求您为我主持公道，让我和我的家人逃离这里也行！我们是无辜的！” 他最后泣不成声的哀求道。 「你的家人在哪？」 “两天前被押进了城内，他们称那里为女眷营。我妻子叫夏尔，女儿叫朵芙拉……被抓进去的时候，两人都穿的是羊毛衣和红色长裤。对了……夏尔的头发是金色的，戴着一对铜耳环，不是什么值钱货，应该不会被搜走。还有……” 他一边摆动双手，一边绞尽脑汁回想着家人的特征，想要尽可能描述精确。 而那道金光也凝固不动，仿佛真的在认真倾听一般。 直到他说得气喘吁吁，舌头如同灌满了铅，光芒才再次晃动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晓乐园的存在的？」 “我……从报纸上看到的……”莫格的声音又回到了虚弱状态，“不是什么大牌报纸，很多人都不信，可我觉得，写这些东西的人不像是凭空瞎编的……事实证明，乐园真的存在……” 「明天会有人跟你签下契约，那也是带伱摆脱绝境的凭证。」 “那我的家人呢？她们也能被您的光芒庇佑吗？” 「乐园会接纳一切。」 光芒开始淡去，莫格伸手想要留住它，但无论怎么抓都只有空气的握感，“来救我的人是您的神使吗？他叫什么名字？我该如何认出他来……” 他迫切的想知道得多，可光芒没有再回应他。 “你有病吧，在那里乱抓個什么劲呢！”忽然，一声咒骂传入莫格的耳朵，“给老子滚远点！” “可怜鬼，应该是做噩梦了吧。” “说得好像你不可怜一样……” “别管他了，这人怕不是疯了。” 嘈杂的声音又陆陆续续出现在莫格四周，他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此时已是黎明前夕，漆黑的天际处浮现出一丝鱼肚白。而他双手抓的不是金色光芒也非铁栏杆，而是另一名被囚禁者的脚踝。 莫格连忙松开手。 自己这是睡着了？ 不……不……他表情变得恐慌起来，难道刚才经历的一切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刚刚涌起的希望顿时摇摇欲坠，寒意从脊柱直冲大脑，让他忍不住想要尖叫出声！ 就在这时，莫格忽然感到袖口里有什么东西刺到了他。 他垂下手臂，发现袖子里竟然藏着一个小小的纸片。 抽出纸片，它似乎来自于一件商品的包装盒，较硬，表面印有花纹。 看清纸片的刹那，恐惧消失了。 因为上面有着这样一排文字：命运之门药业公司，辉煌堡。 他从来没有经手过新大陆的货物，而在这种偏远的城镇也不可能有人去跟辉煌堡做生意，那这块纸片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袖子里的？ 莫格心里只清楚一件事情：乐园教就诞生于海对面的辉煌堡。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将纸片紧紧抱在怀中，哭着跪倒在地。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太好了，太好了！他没有做梦！乐园之主真的听到了他的祈求！ 他们一家人有救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唯有税金不可避 “……您的意思是，如今王国内部的分裂才让千林堡变成这样子的？” 在一间简陋的民宿里，雷斯克听完朝阳的讲述后小声问道。 “不好说。不过我还搜寻了一名打盹守卫的梦境，可以确定这些人并不是一开始就在内城区入口设卡审查的。”朝阳接着说道，“比如这名士兵，是在卫城被迷雾吞没后才调来千林堡的，任务也很明确，就是肃清该地的邪教徒，以免更多王国领土遭迷雾摧毁。” “这事我闲聊时听朱迪说过。”艾洛蒂插话道，“卫城陷落后全国都被邪教的破坏力吓呆了，最后皇家军队主导了这场大清洗，好像领头的就是那位法勒斯.本将军吧？” “嗯，不过大军撤离后，这支部队就留守在了千林堡。他们以前并不参与城市管理，统治这座城市的一直是布林顿伯爵，直到内战爆发。这个转变在士兵记忆中留下了相当强烈的印象，所以我能轻易捕捉到。” “哎，这些都不重要……既然向乐园之主祈祷的人是无辜的，那就不应该被关在里面。”艾洛蒂站起身，“要不我现在就去把他救出来吧？” “天快亮了，铁笼里突然少一个人肯定会引起轰动的。”朝阳沉吟道，“而且还有一点我比较在意。他说妻女都被带去了女眷营，不过我并没有从守卫的记忆中感知到这点。既然要救的话，肯定是将他一家人都带出来比较妥当。” “那你说怎么办？” “嗯……分头行动吧。”他很快有了定夺，“你带着雷斯克偷溜进内城区，打探一下这个女眷监牢的地点，我就正常报关进门，见一见他们的审查官——既然伪装成商人，早晚会跟这帮人打交道。也许看在大笔生意的份上，这些人会改变注意，将莫格一家人释放也说不定。” 艾洛蒂又坐了下来，“万一你也被当作间谍呢？” “我伪造的通行证跟莱恩、法瑞兰他们的是同款，而且始发地还换成了新大陆，总不可能跟叛军有任何勾结了吧？”朝阳笑笑，“何况我感觉这群人也不是真的为了抓间谍，叛军都兵临王城下了，他们不立刻去平叛，反倒龟缩在边境之地，这理由实在有些拙劣。” “我也这么认为，他们抓间谍是假，搜刮钱财是真。”雷斯克点点头，“如果能收买审判官的话，我们也可以省下不少麻烦。” “那就这样做吧。”朝阳最后拍板道。 …… 一个时辰后，入城审查再次开启，朝阳拿着早就备好的通行证，顺利进入了等候队伍中。 从人数来看，想要进入内城区的人还是不少的……哪怕不远处悬吊着许多尸体。来回巡查的士兵不断在宣传：公开处刑是为了震慑谋逆者和邪教徒，只要没干坏事，就不会受到刁难。 而外城区的居民也是同样的说辞，只要聊到此事，都会将问题推到邪教上。 如果不是朝阳用入梦术与莫格交谈过，都差点以为他们说的是真话了。 另外他还注意到一点，那就是外面的人似乎对宣扬此事相当上心，不光会主动上来跟入城者攀谈，还热心的介绍起城里的生意，和他们底层居民的身份显得有些突兀。 约莫一刻钟后，朝阳等到了审查的资格。 他被士兵请进城门边一栋石砌大厅里，进门的那一刻，他便感到了一丝怪异。大厅里的陈设不像是商谈时的布置，倒更像是在审讯犯人。比如给他坐的地方是一個单独的方桌板凳，对面则是一条长桌，并排坐着三名军官打扮的人物。大厅两侧有士兵持剑站立，让气氛显得相当肃杀。 他们居然连杯茶水都不准备。 朝阳忍不住腹诽道。 这又不是古代，商人的地位还是挺高的，特别是那些大公司，相当有存在感，高层走到哪里待遇都跟小贵族差不多。而且城镇发展需要税收和工作岗位，没有商人提供这些，经济就别想好起来。朝阳提交入城申请时可是明确提及了自己的投资意向，放别的小城镇不说领主亲自接见，至少也得是商务官来负责洽谈，但千林堡的军官却仿佛无动于衷，这着实让人意外。 军队维持自身存在也需要资金吧。 “朝先生是吧，请坐。”坐在首位的军官查看着他的申请单，“你这次来千林堡，是打算在这儿投资成立公司？” “对……不知您怎么称呼？”朝阳笑了笑，假装感受不到大厅内的肃杀气氛一样。 “你可以叫我科洛将军。”对方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别试着套近乎，我不吃那一套。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一个守门的审查军官也能自称将军了？ 朝阳耸耸肩，“没错，我是打算建个公司，用于运输服务，需要获得铁轨跟道路的使用权。由于投资额不小，所以我得和当地负责人谈一谈。不知领主阁下是否有空？” “如果伯爵阁下对你有兴趣，自然会见你。”科洛放下申请单，“投资额不小是多少？” “这个……属于商业机密。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您的职责只是审查入城资格吧？” “放肆！” “我们问什么，伱就答什么！听不懂人话吗？” 科洛身旁的两名军官立刻拍桌呵斥道。 “你的通行证我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审查官举手示意同僚稍安勿躁，“但正因为它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所以显得有些可疑。新大陆什么时候开始向旧大陆投资了？那边的开拓地还都需要这边的援助吧。为了慎重起见，我不得不询问一下这个关键问题，而且从你的穿着打扮来看，也不像是一个能拿得出大量钱财的人。” “把钱都带在身上只会便宜了强盗土匪。”朝阳从怀里摸出一张支票——没错，来自于旧大陆信誉最好的瑞盛银行支票，并由法瑞兰鉴定过的伪造品，“这张支票的额度是十万瑟利尔，用来支付公司前期开销我想绰绰有余吧。” 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这张支票上。 朱迪还在报社工作时，五年的薪水也才五百瑟利尔，十万钱对于大型公司说不上多，可对普通人来说已是一笔难于企及的巨款了。 “看来你确实是一位有实力的商人。”科洛扬起嘴角，“千林堡自然欢迎像你这样的人物。纳里斯科尔，把入城需要缴纳的费用单交给他吧。” 他身边被称为纳里斯科尔的军官站起身，将一张羊皮纸摆到朝阳面前。 “我们原则上认可你的通行资格，只要缴纳完这笔费用，你就可以自由进出内城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难办就别办了！ 朝阳拿起羊皮纸扫了眼，发现入城不光要缴纳携带钱财的5%作为税金，还要将35%的资产纳为保证金，这个数额不可谓不惊人。如果他真是一名商人，如果他没有用入梦术探查过莫格的记忆，现在恐怕要被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先不谈那明显有豪抢性质的保证金，一般旧大陆城市的入城手续费都在一枚瑟利尔以下，像辉煌堡这种开拓地压根就没类似的门槛费，用百分比来征收的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保证金是什么意思？还有……这入城税金未免也太高了吧。” 朝阳有点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不是在为钱而发愁。 而是事情在往计划之外的方向不断偏离。 他原本是打算拿一笔钱买通当地统治者，如果可以的话，再将莫格那份也一并买下，就当是前期投资，但现在他发现，这群人明显不是冲着那点贿赂来的。 “你是海外人，也许不太清楚，王国内部如今发生了叛变暴动。为了避免商人的资敌行为，我们必须对资金去向进行监督。如果没有问题，保证金自然还是你的。”科洛的表情显得理所当然，甚至有种猫看老鼠的感觉。 就连周围的士兵也微微翘起了嘴角。 寻常商人到这里一定开始打退堂鼓了。 “那我再回去考虑考虑。” “噢？听到资敌就改主意了？这可不是一种好的举动，朝先生。”审查官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你可以仔细考虑，不过这35%的保证金可就没法退给你了。签字吧，证明你愿意受罚。” “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已经在内城区了啊。”他敲了敲桌子。 其他人低声哄笑起来。 “你没能实现你的承诺，又想要离开内城区，自然得没收保证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有规矩不执行，我们也很为难的。” 显然，他们没有明抢是因为支票或其他财力证明需要有本人签字手印才能换回真正的钱。 所以莫格才会被一直关在笼子里。 朝阳已经完全明白那名倒霉鬼所经历的遭遇了。 像囚犯一样对待，被折磨、辱骂、甚至拷打，直到对方的意志力崩溃，同意这种割让财产的“合约”，哪怕是恶魔的契约也比这温柔百倍。 就在这时，朝阳忽然听到了艾洛蒂的心声传话。 「这群混账家伙，莫格被骗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女眷营！」 「那伱找到他的妻女了吗？」 「找到了，在军营里！那些女眷全在这儿……被当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帮人全是人形畜生！」 艾洛蒂的声音极为愤怒，就好像压抑的火山。 接着是雷斯克的声音，「朝先生，别担心我们，现在军营中找不到几个清醒的士兵，我们可以很轻松的把她们带出来。不过……这里还有好多人，把她们留在这里的话，恐怕会持续加快迷雾的涌动……」 朝阳看向审查官，后者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情打量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抉择。 是交钱保平安，还是奋起反抗？ 或许在其眼里，两者并没有太多区别，无非就是后者能让他有更多乐子可寻罢了。 朝阳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科洛顿时变了脸色，凶相毕露。 “如果是两个月前的我，说不定还真会先交钱。”朝阳摇了摇头。不是说以前他干不掉这些人，而是为了实现目的，不得不去妥协很多事情。杀掉这几个明抢的军官很容易，可接下来他就得跟全城的驻军为敌。就算能把所有敌人都除掉，城市也会因为失去管理者而停摆，到时候别说拿它来当前往卫城的枢纽站了，权力的重新洗牌会让这儿变成一座血腥的竞技场。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他通过契约连接直接传话给薛泉道，「我需要你帮我一個忙。」 「……我明白了。」听完他的简短讲述后，对方回道，「请给我半天时间去安排。」 “算了，我也懒得问缘由了。”科洛拍拍手，两边的士兵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我给过你机会了，现在的苦头可是你自找的。” 朝阳将肩头的“史莱姆”取下，放到桌子上——对方看不到拾音的存在，只觉得此人已经被吓傻了，正对空气做着滑稽可笑的动作。 「我今天破例一次，允许你归一他们。」朝阳无声的说道，「但范围仅限于这个大厅里的人。」 「时光会接纳他们！」拾音用与内容毫不搭调的稚嫩语气欢呼道。 一道红光从它身上猛烈绽放出来！ 这些光芒没有射向空中，而是贴地爬行，宛如无数扭动的红蛇！不过这些蛇在碰到朝阳之前纷纷绕开了他，使得他周边形成了一小块暗区。 “你做了什么！？” “该死……这光不对劲——” 话音未落，他们的天灵盖便从中裂开，红灿灿的大脑从里面爬出，欢快的向四周溜去。 离得稍远的人见势不妙，转身想要逃跑，但在光的面前，这些尝试都是徒劳的，几乎眨眼之间，房间里的、房间外的人，都成了无脑的人偶。 「这些脑子最后去了哪里？」朝阳忍不住问道。从表面上看，它们似乎无缝不钻，可研究院的专家们在灰丘矿场挖了许久，也没找到一个剩下来的大脑。 「都去了狭间地带噢。」 「那是哪？」 「凡体无法理解的地方，夹在现世与虚世之间的区域。」拾音轻快的回答道，「你来这边之前，不是建造了一个中转站吗？那里就可以被视为虚世。」 ……那儿不是自己用愿力在记忆中映射出来的场景吗？ 比泡沫还泡沫的地方，也能算世界？ 朝阳耸耸肩，果然是不太好理解。 等待数分钟后，大厅里已是一片寂静。 他站起身，缓缓走出大厅。门外太阳已经高挂半空，街道上出现了昨夜没有感受到的人气——尽管远远比不上辉煌堡，却驱散了审判带来的压抑。外面驻守的士兵见他完好无损的出来，显得十分惊讶。其中一人对同伴使了个眼色，接着转身朝大厅里走去。 拾音的打击是悄无声息的。 直到此刻，千林堡的人还没意识到朝阳身后建筑里所发生的事情。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们很快便会发现，一场风暴已然到来。 朝阳张开手，一把漆黑短刀出现在掌中。 “站住——”剩下的那名看守惊呼到一半，便被他闪到面前，一刀刺穿了腰间。剧烈的疼痛让看守意识迅速溃散，向软泥一样瘫倒下来。 “啊——！” 有看到这一幕的群众惊叫出声。 不过更令他们惊讶的是下一秒。 只见刚刚身死的看守又站了起来，甚至无视腰间还在流淌的鲜血，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苏卡不列契……不要不打招呼就把人拉过来啊……”看守嘟囔了一句，“我在哪？这人是谁？你要干嘛？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他看了眼朝阳手中的短刀，咧嘴笑道，“我只知道接下来我要大开杀戒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无限流热战 “战争”就此爆发。 说是战争，是因为双方都使用上了热兵器，最终目的是消灭其有生力量，将其彻底逐出千林堡这个舞台。但它又不像是战争，因为其中一方投入的兵力根本不能算是通常意义上的人类，从一开始胜负就已经分出，只是鲜有人能提前看到结果。 朝阳以前就想象过，如果可以利用的躯体多到能拿来浪费，他可以在实战中做到什么地步。而今天他便验证了这一设想——将痛觉反应调至最低后，安东尼等人便成了由生物大脑控制的杀人机器，他们不畏惧任何枪弹，手中的现代步枪和破片手雷又总能在自己“阵亡”前带走十几个敌人。 十几个人又为朝阳提供了新的躯壳，可以让他再次让灵魂降临，重新拿起枪作战，因此现场出现了令敌人极为胆寒的一幕。 刚刚被杀死的战友很快又从地上爬起，操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武器，朝着自己人猛烈开火。而他们的人就算再多，火力再猛烈，也仅仅只能倾斜到战死的同袍身上。这个世界并没有死灵法师的概念，但现在他们看到的一切跟死灵毫无区别。 这种难以理解的恐怖景象很快就摧毁了守卫士兵的士气。 “邪、是邪教徒！” “啊……别对我开枪，我还活着！” “救、救救我！” 士兵们发出各种喊叫，简直比被关在铁笼里的囚徒叫得还惨烈，一开始气势汹汹的围剿不一会儿便发展成了溃败。 「你这招用得很顺溜嘛。」趴在肩膀上的拾音赞扬道。 「熟能生巧而已。」朝阳立于大厅屋顶，转身望向城堡方向。内城门口的战斗显然已经惊动了其他部队，那边又有两支百余人的队伍正在朝这边赶来。「各位注意，对方新的增援已在路上，不要让自己与我方阵地脱节。」 “那给我来把重火力，12.7毫米以上的，我一個人就可以架住这个路口！”安东尼大声喊道。 “真的有必要和他们打到底吗？”张志远有些不安，远没有俄国人那般活跃，“这支部队恐怕有一两千人吧？” 朝阳能猜到他的顾虑在哪。跟这场“战争”比起来，过去参与乐园游戏时的击杀都是小打小闹，一次性要带走数百条人命，对他来说未免太刺激了些。而且以前在执行任务时，那些罪有应得者都干了什么，玩家都会全程体验，心理包袱没那么大。但这次不一样，朝阳把这些人拉过来时虽然也顺手将守卫军干的好事共享给了他们，可这些信息只是单纯的文字，很难比得上亲眼目睹带来的沉浸感。 他忽然又想起了薛泉。 对方就老练得多，在他委托事情时没有先询问详情，而是只考虑能不能办到，这种配合态度就让他感到很舒服。 「如果敌人投降的话那就简单多了，可惜他们早就将这座城市视为自己的禁脔，掠夺、凶杀之行数不胜数，绝不会轻易放手。我们只是在反抗这种暴行罢了。」朝阳传话道，「如果乐园失败，那些被囚禁起来的平民恐怕都会遭到屠杀，所以除了将他们彻底赶出千林堡，我们别无选择。」 “正义先生，我发现你这人怎么学不会教训啊！”安东尼抽空嘲笑道，“我知道有时候我们看起来就像是乐园手中的工具，像一把沾血的刺枪，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你有见过一次朝先生在故意蒙骗我们的吗？等哪天你真的发现自己被骗了，再犹豫也不迟啊——噗——” 说到一半，他就被一颗子弹削掉了半边脑袋。 朝阳立刻将安东尼的意识填充到另一具看上去较为完好的敌人身体上。 “先取得胜利再说吧，他们的援军到了！”崔贞恩提醒道。 原本是一边倒的战局再次变得激烈，而张志远也暂时放下顾虑，专心对付起敌人来。 「喂，发生什么情况了？军营里的人全出来了，你那边的枪声是怎么回事？」脑海里艾洛蒂的声音突然响起。 「还能是啥情况，谈判破裂了呗。」朝阳随口回道，「人救出来了吗？」 「放心，都在呢。」天使听到谈判破裂的消息反倒显得开心许多，「那你可得好好招呼这帮杂碎。需要支援的话随时通知我，我回去再救几个人。」 「等、等下……朝先生，之前的计划怎么办？」雷斯克反倒担忧起来，「您不会要把他们全部消灭吧！我也认同艾洛蒂大人的心情，但把统治者一下铲除，这座城市也会立刻瘫痪。我见过几次突然失去秩序的地方，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这种情况下只怕会招来真正的邪神力量！」 「放心，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朝阳则相当轻松，「这座城市不会失去控制。」 代价只需要一笔不菲的愿力。 也许实际情况是偏离了预定轨道，不过反过来想，这样或许也是个好事。 至少他不必对那些苦苦哀求的祈祷者视而不见了。 「朝先生，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这时薛泉忽然传话道。 「你说。」 「这个意识交流还真的挺考验想象力的……」他呵呵笑了两声，「第一批人员已经组织到位了，一共二十五人，都有管理经验。队长叫王胜利，伱只用将基本情况交待给他，他会自己行动。」 「这么快？」朝阳有些意外道，「我以为半天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他们都是研究院的人，我跟上级汇报以后，暂时将他们抽调出来了。这只是第一批，后面陆陆续续应该会有一百人左右，管理一座十来万人的城市不成问题。」 薛泉口中的研究院指的正是通过防控中心调集过来的各路学者，他们有的负责农业，有的研究机械，还有在灰丘矿山里考古邪神遗迹的。这些人总数已经超过两百，在辉煌堡各处都能看到他们活动的身影。 朝阳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么做的好处——研究人员都是习惯了异世界生活的人，还可以负责照顾后来的新人，算得上一举多得。只不过他们都是学者出身，却还能参与管理工作，不得不说，前期被组织派进来的开拓者都是个顶个的人才。 「行，你把他们的名单报出来，我现在就进行意识转移。」 这正是朝阳的根治计划——光有杀戮只会带来混乱，而如今的他两手都可以抓，并且还能抓得很好！这座城市不会被伺机而动的强盗、土匪所占据，取而代之的将是一种全新的秩序！ 它将正式被乐园教纳入管理之下，成为大海对岸的辉煌堡。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空降管理层 当薛泉报出人名的同时，朝阳也找到了他们对应的意识个体。他伸出手，指向内城墙大门方向，而那里悬挂着许多身死之人。灵犀视界能为朝阳带来许多肉眼难以辨别的信息，比如哪个躯体伤势更小，更容易成为意识的载体。 尽管之前不断复活玩家的行为看起来跟死灵召唤一样，但他并不是真的死灵法师，如果躯体损坏到一定程度，即使把意识转移过来也没用。而且这些管理者需要一个较为稳定的躯体，不像安东尼一样可以半分钟就换一具。所以被驻军绞死的那些人就是十分合适的目标，除开死了以外，其他都跟活人一样。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长久的措施，因为一旦停止呼吸，身体机能就会发生不可逆的破坏，最终解决手段还是得用愿力重塑躯壳。只是那样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取代现今统治者的需求迫在眉睫。 “天哪……你们快看！” 牢笼中有人惊呼道。 内城区不断传来的枪声和惨叫已经让那些被关押在城门口的人惊恐不安，没想到老天还嫌这不够刺激，城门口突然又有了新的异变。莫格原本哆哆嗦嗦抱着双脚缩在笼子角落，见周围众人哗然，也不由得顺着大家的目标望去—— 只见一根绞架上的“尸体”突然动了起来！ 而这个人是他之前眼睁睁看着审判官下令吊上去的！ 一個人被吊了一整天，不可能还活着的……对吧？ 莫格的理性在这么告诉自己，但眼前的现实正在不断轰击他的理性。那人动弹的幅度越来越大，两只脚开始左右摇晃，这绝不是风吹出来的效果！更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突然挣开反绑的双手，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 他单手一挥，便割断了头顶的草绳，接着以单膝跪地的方式落地，距离莫格的牢笼不过五六米的距离。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看向铁牢笼。 众人不由得一哆嗦，纷纷向后爬去，生怕此人扑过来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莫格猛地咽了口口水。 他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了昨夜的梦境—— “明天会有人跟你签下契约，那也是带你摆脱绝境的凭证。” 什么是神明？神明就是将不可能化为可能，让奇迹降临人间的存在。丰饶女神可以让麦田一天之间变得金黄，暴风之王能将大海劈成两半，他从小就没少听过类似的故事。那让死人再次苏生呢？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 莫格用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勇气，突然挣扎着爬向栏杆边，对着站起来的死人大喊道，“莫非您就是乐园之主的使者？我就是那个一直在祈祷的人！” 那人的目光锁定了他。 他的眼睛完全不像死者那般浑浊无神，而是充满着智慧的光泽……莫格路过格莱克书院时，看到的那些大学者们就拥有这样的眼睛，那绝不是挣扎在底层人所能拥有的。 但对方很快移开了视线。 因为绞架上又有其他人动弹起来！ 他挨个切断绳索，将他们一一放下，那些人站起身后同样也没有露出任何迷惑与惶恐，他们镇定的就好像早已知晓一切。 最终落下的一共有十余人，还有几个来自于路边的倒毙饿殍。这些死而重生者集结完后立刻进入了内城区，只留下牢笼里一脸惊愕的众人。 “妈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这不是梦吧？我们……真的还活着吗？” 莫格不由得有些失落……他们并不是神明的使者，从死亡国度重返现世来拯救自己的。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城里突然发生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怪事，肯定是因为某种大变化要来了，联想起神明对他的回应，这些变化显然都是前兆！ 「你就是王胜利教授吧，」朝阳看着下方聚集在大厅门口的队伍，直接用意识传话给众人，「城市目前的情况我已经通过记忆片段分享给你。你们的任务薛先生应该已经说过，我就不多啰嗦了，只问你们需要什么？」 “钱、人、枪。”对方言简意赅的说道，“人可以从当地找，所以可以缩减成钱和枪。而枪要分两种，一种当地人用的普通款，一种我们用的现代款。” 「普通火枪给当地人队伍？」 “秩序需要武力来维持，而我们代表更高层次的秩序，这点可以靠武器优劣来确保。”王胜利点点头，“普通款需要四百到五百支，就用这个大厅做暂时的存放地吧。” 「不成问题。钱呢？」 “多多益善。” 「行吧。」朝阳闭目冥思，开始用愿力来构建武器，「现代款我来提供，当地武器嘛……地上到处都是，你们只要安排人收集一下就行。」 这些人正如薛泉所说的那样，各个行动力爆表，拿到武器和钱的一刻，他们就分头忙碌起来。如果不是知晓底细，很难相信他们之前还都是专心探索着异世界奥秘的优秀研究员。 朝阳随便跟踪了一个人的去向，发现对方转头就跑向了城门口的那群被囚禁者。 显然那些遭受迫害已久的可怜人绝不会对王国军队有一丝同情。若是心中还燃烧着报复的怒火，那么确实是第一批合适拉拢的人选。 朝阳突然想起来，乐园教的首位旧大陆信徒还被关在笼子里。 他用意识叫住那名研究员，然后将一份契约交给他，「找到一个叫莫格的人，让他签上名字。」 十分钟后，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映入了朝阳的眼中。 那是契约成立的证明。 而有了契约，朝阳就能直接跟他对话。 「从此刻起，伱自由了。」 「神啊……是您吗？」那边传来了欣喜与惶恐混杂的声音，「我就知道，您不会抛弃我！我发誓，在以后的余生中，我都会歌颂您的名号！」 「乐园与你同在。另外，你的妻女也都还活着，她们现在被人保护起来，等到晚上你就可以与她们见面了。」 对方喜极而泣，难以自抑的情绪让他连正常说话都办不到。 至此，契约完成。 这也是朝阳最快实现契约的一次，他感到那股白光汇入了自己体内，形成了愿力的涓流。 不过双方的关系并未就此中断，光芒汇入的同时开始凝聚，直至变成一根细细的丝线，正如从辉煌堡中发出的上千根细线一般，构成了灵犀视界中独一无二的景观。 +1。 +1。 这种零零散散冒出的数字让朝阳露出一丝笑容。 他的愿力之源又有大片新的区域可以进行开拓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只要千林堡 战斗断断续续的持续到傍晚，当阳光渐熄之际，张志远等人终于攻入领主府，拿下了千林堡的政治中心。 玩家们虽然武器精良，后面甚至招来了步战车支援，可人数终归太少，因此只能击溃敌人，而做不到歼灭有生力量。大部分王国守军溃败后直接逃入了森林中，就连这支部队的统帅艾尔科也从府邸密道逃脱，目前下落不明。 “苏卡，没想到最后这伙人还真难啃，居然把府邸入口改造得跟要塞一样。”安东尼抱怨道，“要不是有重火力压制和云爆弹支援，我们死上一百次也冲不进去。” “毕竟这都相当于一战水平了，轻步兵难啃也正常。”周知敞开满是鲜血的外套，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经历过乐园一系列战斗，他跟最初时的样子已有了长足变化。现在他不光不会拖同伙的后腿，有时候还能凭借玩游戏的经验整出点花活。 张志远走到周知面前将他拉起，“待会再休息，我们得先确保领主府里没有敌人残留。” 后者注意到他的面容有些凝重。 “怎么了？” “小子，你不会还在纠结之前的问题吧。”安东尼打趣道。 “我担心的是当地人。太多残兵跑掉了，这群人变成流寇后，恐怕会把千林堡当成报复对象。”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们只有这么点人，连俘虏都看管不了。”浅原鸣子则显得淡定许多，“不过我相信主持人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搜索完门厅和宴会厅，除俄国佬以外其余几个脸色都变得漆黑，这里到处都可以看到被处决的人……不是士兵，而是仆从和女子。显然军队将官不止在此玩乐那些被劫掠来的人，还把他们的性命当作了泄愤工具。 “怪不得要在大门口修碉堡，这么做早晚会被人干死。”崔贞恩啐道。 “你们快过来看看，我找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家伙。”邪魔小姐艾洛蒂突然从回廊里钻出。 “你刚才去哪了？我们还在冲碉堡的时候，你转身就不见了。”浅原鸣子忍不住埋怨道，“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如果不是可以无限更换身体，我还真担心你出了啥事。” 艾洛蒂是半途加入战斗的。 本以为乐园没有通知到她，没想到她半途露面，配合大家击溃两道防线后，又突然不见了人影。 “现实里有点急事，我跟主持人打过招呼了。”艾洛蒂打了个哈哈道。当然事实并非如此，她赶来支援是因为朝阳的通知——恶魔说，他在领主府邸方向看到了其他信仰者的光柱。 那是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在大气中若隐若现。 而艾洛蒂也确实遭遇了与众不同的敌人。 那是一名穿着华美长袍的中年女性，象征生命力量的绿光好似夜晚的手电。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对方便朝着她甩出一团火焰，将整個房间烧成一片焦炭。若非她提前发动了闪电之速，这一招几乎就是致命的。 加上此人明显属于王国军队一派，艾洛蒂也没再犹豫，展开光翼后直接绕过燃烧的地面，从空中将她脑袋斩落。两人相遇仅仅数秒，胜负便已定下。 “你找到谁了？”张志远问。 “这座城市的领主阁下。”她在阁下一次上故意用了重音。 …… 众人穿过中庭，来到城堡的一栋偏屋中。大门口处完全是一片狼藉，到处散落着烧焦的木炭和家具碎块。 “一股烤肉味。”周知皱眉道。 “领主怎么会藏在这种地方？”张志远有些疑惑，“他明明可以跟王国驻军一起逃走。” “我估计他也不希望待在这里。”艾洛蒂耸耸肩，带着大家穿过烧焦的厅堂，来到一扇铁质大门前。门闩上的铁锁已经被斩断，半开的门扉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咒骂声。 张志远率先上前，推开沉重的铁门。 里面看上去像是一个套房，有会客的小屋，书架，以及铺上厚厚绒毛被的大床。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躲躲闪闪，目光胆怯的看着这边。而一名男子则在大声喊叫，“刚才的人呢？见鬼，快让我出去！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我是兰奇.布林顿，是千林堡伯爵！谁来都好，放我自由重重有赏！” 这下大家看清楚了。 这个自称为布林顿伯爵的男子只能喊叫而不能自己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脚上拴着锁链。 当众人走进卧房，布林顿的眼神顿时变了。 他虽然依旧站在原地，话语里却多了一丝惧意，“你们这是叛变！是要被千刀万剐的死罪！不……伱们别过来！我是伯爵，不容你们侮辱！” “啊……差点忘了。”安东尼拍拍脑袋，“我们用的还是当地士兵的身体，穿的也是他们的制服。” “军队完蛋了，领头的也跑了。”崔贞恩咳嗽两声，示意对方稍安勿躁，“至于我们几个……是想要制造混乱，从内部瓦解敌人，才伪装成他们的模样。” 伯爵愣了愣，试探的问道，“真的假的？之前我听到的枪炮声，是你们在和艾尔科营交火？你们属于哪支部队，将领又是谁？” “问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们不属于王国军，也跟叛乱的龙久公爵没啥关系。”张志远故意威吓道，“如果你想好好活下去，那就把最近的事情交代清楚……你堂堂一领主，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 “你们……不是国王陛下派来的人吗？”兰奇.布林顿不由得大为失望。 “国王？他自己都不一定能保住位子，哪有功夫管你？” “什么！？”伯爵大惊失色，“难道皇家军队打不过叛军？” “不知道你对战局了解多少，但我们得到的消息，叛军已经在进攻王都了。”张志远摊手，因为防控中心的要求和跟薛泉的关系，他算是对这个世界情报最关注的一个，“而且这还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现在鬼知道王都变成啥样了。” 兰奇张了张嘴，半天却只能憋出半句话来，“啊……啊……神明保佑……” “哇……”大概是感受到了这边绝望的气氛，躲在房屋一角的孩子忽然大哭起来，女人无论怎么劝都劝不住。 “你们先出去吧，外面已经安全了。”张志远示意那几人离开。 但女子坚定的摇摇头，“不，我要跟丈夫待在一起！你们若是想杀他，我一定会亲眼记住你们的模样，高塔家族必将复仇！” “家族那么管用的话，你们又是怎么一直被关到现在的？”安东尼嗤笑。 “那是艾尔科封锁了消息！还强迫一名侍女伪造了我的笔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帮我带话给你们的头领，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千林堡三成的税收怎么样？等到王国平叛完，我也会奏请陛下嘉奖诸位勇士！”兰奇连忙打断女子的话，“听好了，我是威廉陛下亲自册封的伯爵，向来说到做到！” “是吗？不过我们想要的东西，你恐怕给不了。”另一人的声音忽然从屋外传来。 伴随声音走进卧室的人正是朝阳。 “我们想要的是这座城市，千林堡。”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兰奇.布林顿伯爵 浅原鸣子等人带着伯爵夫人和两个孩子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朝阳和兰奇两人。即使不用自我介绍兰奇也清楚，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一定就是打破当前局面势力的头目。 就算不是最高统帅，也必然是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您怎么称呼？”伯爵收起之前的情绪，用敬语问道。 “他们都叫我朝先生。”朝阳走上前，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挂在床边的锁头，“这样交谈起来或许会更轻松点。” “听您的口音，您不是旧大陆的人，没错吧？”兰奇小心试探道，“我刚才没听错的话，您想要千林堡……但我得提醒您，城市的管理者是由国王册封而定的，就算……就算威廉陛下现在处境不佳，退一万步说，即使龙久家上位，那位公爵大人肯定也会安排自己的人统领这座城市。” “你说的这些都是常识。”朝阳点点头。 “没错，所以我是否可以理解成，索要千林堡是另一个意思？”兰奇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您看，您击败了非法篡权的艾尔科营，将我从谋逆者手中拯救出来，我自然感激不尽，钱财也好、权力也罢，我都乐意分享。不过在王城执掌者眼中，我依旧是千林堡伯爵，自然不会介意我将资源分享给谁。” 朝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先不论对方说这话有几分真心，但看起来却意外的懂事。他由不得低笑两声，“如果龙久公爵上位，你第一时间向他表示效忠的话，他也有可能为了局面稳定，继续让你当千林堡伯爵，对吧？但若换成是来路不明的我的话，公爵必定不会接受，率军平叛是迟早的事。” “对对对，您果然明白大局。” 兰奇挤出一丝笑容，尽管看上去有些苦涩。 朝阳饶有兴趣的问道，“这话你也对那些夺权的驻军说过吧？比如那位艾尔科将军？” “呸，他算個屁的将军！”伯爵恼火道，“身为王国军队将领，不去王都增援，反倒把我关押起来。等有机会了，我一定要把他削成旗杆插在城门口上！” “我问你有没有说。” 兰奇迟疑片刻，“……说了。” 但对方没有接受，这就有点意思了。朝阳心道，对贵族、特别是分封领地的大贵族动手，绝对是灭族的大罪，艾尔科身为王国军队的高级军官，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可这支部队又不像是全员投靠了龙久家族，否则根本没必要留伯爵一家性命，因为直到今日，他们依旧在用“王国边境驻军”的身份行事。 背叛了月桂家，又不向龙久家投降，甚至还不接受兰奇.布林顿伯爵的“折中提议”，艾尔科营到底想得到什么？如今他们的做法明显破坏了千林堡原本的秩序，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都算不上了，基本是人干的事一点儿不干。 朝阳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的军事政变，不过现在却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你知道叛乱的王国军在城市里做了些什么吗？” “呃……洗劫我的库房？鱼肉百姓？总不可能在征召士兵准备勤王吧。” “比你说的这些更彻底。” 朝阳将自己目睹的种种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疯了……都疯了！艾尔科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兰奇露出绝望的神情，他双手按着头大声嚷道，“我这儿锯木厂多，但不是什么屠宰场啊！最近几年商业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被这么一搞还有谁敢来啊！” 不得不说，这点他倒挺象是贵族的，朝阳心想。他最惋惜的不是那些死掉的商人和平民，而是千林堡的商业声誉。 “说说这个艾尔科营吧。他们是何时背叛的？你知道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吗？” 伯爵泄气的一屁股坐到床边，“艾尔科来这儿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法勒斯.本将军主导剿灭邪教的战争时，千林堡也遭到了清洗。当时不说杀得血流成河吧，至少也砍了一千多个人的头。后来为了防止邪教死灰复燃，本将军就命令在此常驻了一支部队，艾尔科是最新一任的轮换者，大概是五年前来的吧？” “他一开始很正常，跟前任指挥没什么区别。军队也不会驻扎在城内，除了日常的野地训练外，城里人很少会碰到他们。当然……晚上就不一样了，毕竟士兵也是想享乐的，偶尔还会发生酒后斗殴……”他咳嗽两声，“我扯远了，还是说回艾尔科吧。他背叛我的时候，正好是龙久公爵宣布起兵后的一周。那个混蛋……用邀请我参与军事会议的借口，半路把我扣住，还用我仆从的性命威胁我听从他的命令。” 说到这段经历时，兰奇露出了极为愤怒的表情。 这对于伯爵来说绝对是人生最耻辱的时刻。 “我为了稳住艾尔科，不得不将库房钥匙和城堡都交给他管理，然后他就把我关在了这里。每天除了提供吃喝外，其他东西统统断绝。甚至他们还用铁链把我锁住，完全没有对待一名伯爵应该有的礼遇！” “至于伱问他有什么目的，叛变者不都是求那几样东西么。钱、权，最多再加个女人。”兰奇咬牙切齿道，“只是他不该如此霍霍千林堡，那可是布林顿家好几代建立起来的商誉啊！这下好了，风声一旦传出去，还有谁敢来这偏僻的地方做生意？” 起兵后的一周？ 朝阳估摸了下时间，那时候龙久公爵应该还没打到王城才对。即使是现在，月桂家也不一定说是必败了，毕竟大陆东边还有许多领主效忠着国王陛下。艾尔科居然这么快就选择背叛，难道是提前知道了这场战斗的最后胜者会属于龙久家？ 可他也没有向那位公爵投降啊。 这支驻军的做法简直就像是在尽最快速度抽干一座城市的血。 “你对艾尔科这个人了解得多吗？” “老实说……不太了解。”兰奇摇摇头，“他应该也是王城军校毕业出身，老家好像在北边。姓氏我倒记得，史蒂文，是个小贵族。” 小贵族啊……朝阳记得丹恩介绍旧大陆时说过，这边的贵族特别多，有因商业新起的，也有没落的；加上国王也承认统一之战前的那些贵族，所以有名号的多达千家，不是专业人士很难将这些家族的关系理清楚。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您问的我也如实做了回答，那我的提议呢？”兰奇见他沉默许久，忍不住问道。“您愿意去救那些被士兵摧残的商人和女子，这让我大为感动。我不知道您属于哪个家族、哪方势力，但您绝对比艾尔科要讲理得多！”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庇护所（上） 朝阳正准备开口时，一直通过他的视界在大厅外旁听的艾洛蒂突然说道，「帮我问问他知不知道守在门外的那名女子是谁，她看上去并不像是边境驻军内的人。」 朝阳改口将天使的话复述而出。 “她啊……我确实有印象。艾尔科来查看我情况的时候，都会对她客客气气，称她为活火夫人。” 活火夫人？ 「外面被炸得焦黑的屋子就是她干的好事。」艾洛蒂嘟囔道，「如果不是我躲得快，现在估计也糊了。」 “没了？”朝阳等了一会儿后等不到下文，挑眉问道。 “呃……我对她了解的确实不多，您很在意她吗？她长得确实不错，虽然应该有三十多岁了，不过依旧充满风韵。她也跟着艾尔科一起逃走了？” “行了。”朝阳打断了他的话。这女子显然是某位神明的信徒，而且能力相当不俗，否则愿力光柱不会直接映射在天空中。另外绯红色的光芒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跟辉煌堡那些信仰光柱都不相同，与血一般赤红的邪神光辉亦不一样。 思索了一会儿后，他决定换个问法，“你知道有什么神明的信仰跟火焰有关吗？” “啊？”兰奇一时没料到话题会转到这个角度，愣了下才回道，“关于神明信仰的问题，得问我的管家才清楚。我除开自己信奉的丰饶女神，对其他神明了解不多。” “你的人都死了，被王国士兵屠杀完了。”朝阳面无表情说。 “……”伯爵被吓了一跳，身子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我主保佑，他们简直是……禽兽不如！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一位神明跟火焰有关，徽记是火焰、铁砧跟宝剑，被他的信徒称作熔炉之手！”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在恐吓他吗？ 朝阳耸耸肩，“不清楚也无妨，我需要的是准确的消息，而不是随口逼出来的回答。这事我之后再了解，而你的提议嘛……我得说不行。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将会是乐园教，不管最终赢得内战的是月桂家还是龙久公爵，这里都会是乐园教的自由城。” “乐、乐园教？”兰奇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教派？” “没听过也正常，因为我主才刚刚觉醒。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你多接触一下自然会了解。”朝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晚点我会进行一个简单的调查，主要是看你有没有针对自己的领民犯下什么严重的罪刑。如果没有的话，你还是伯爵，资产我也不会没收，但封地肯定是没了的。” “不不不、不不……”他慌张得连连摇头，“您、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虽然不清楚乐园教是什么教派，可您这么做等于是要同时与国内最强大的两派为敌！等消息传出去后，恐怕您和您的教派都会被归于邪教！” “邪教背后站着邪神，这不是凭几张口就能改变的东西。”朝阳不以为然道，“其实，你还有一个办法重新坐回执掌之位。” “什么办法？” “加入我们，学习乐园教的法规制度，从办事人员开始，一步步爬到千林堡市长的位置。市长从某种意义上说，就等于你之前的位子，只是不能传给孩子而已。” 兰奇.布兰顿目瞪口呆。 这個教派莫非以为自己能长久存在下去？居然还让自己一步步向上升，他以为在开公司哪！ “不过考虑到伱对当地人文比较熟悉，所以起点应该也会比一般人高吧。这无疑是份体面的工作，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错过。”朝阳说完后朝门口走去，“你的家人目前已被送往庇护所，去那里跟他们团聚，并等候通知吧！” …… 在卧室里呆坐了好一会儿，兰奇发现确实没人再管自己，才放下锁链，缓缓来到门外。 这里似乎经历过一场大战，家具统统被烧成了木炭。 穿过还算完整的中庭，来到府邸前院，难闻的血腥味瞬间就钻进了他的鼻孔。 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尸体。 有男人、有女人，甚至还有孩子。他从残存的衣服可以分辨出，有一部分人正是为他工作的仆从。 这些人都被王国驻军残忍的杀害了。 但他们的遗体并非没人处置，一些平民正在搬运尸体，指挥他们的也是平民，天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敢踏进领主府的。 那些人看到他，没有一个抛下手头工作向他敬礼的。 或许是他现在脏兮兮的样子，压根就不像一位高贵的伯爵领主吧。 兰奇跌跌撞撞的走出城堡，被大门口的情景惊得倒吸了口凉气！只见穿着制服的王国士兵躯体被一具具扛上马车，而远处堆满尸首的马车足有十多辆！它们缓缓行驶在街道上，仿佛象征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门口两边被炸塌的堡垒、布满弹痕的沙袋、冒着黑烟的拒马，无不说明这里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前听到的激烈枪炮声并不是一种幻觉，而是真有人实打实击溃了艾尔科营，那支足有两千多人的队伍，一天之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林堡的秩序被瓦解了。 一股寒意涌上兰奇心头，令他打了个冷颤。 边境士兵虽然囚禁了自己，可他们自身也代表着一种秩序，如今秩序消失，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子，伯爵再清楚不过。他随手抓住一个平民，“庇护所在哪？” “他们说是……阿卡莲圣堂。” 兰奇没有问“他们”是谁，而是加快脚步朝圣堂方向走去。那儿位于千林堡中心，之前由丰饶教会负责管理，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尚不知晓，但单凭几名老牧师可阻挡不住劫掠者的野心。 他必须尽快找到妻子和孩子，然后用钱招点可靠的雇佣兵，再返回城堡地下密室。因为千林堡随时都有可能变成黑帮争权夺利的战场，当天色完全黑下来，人性也会随之泯灭。 兰奇毫不怀疑乐园教有足够的武力保全自己，但他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为城市带来新的秩序。 或许接下来的混乱也是那位朝先生乐于见到的。因为混乱中的一小块安定地是最珍贵的资源，为了得到这份资源，人们会被迫成为他的信徒。 现在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就是对这份推测最好的证明。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庇护所（下） 穿过城中心的长街，圣堂已经近在眼前。令伯爵意外的是，这里虽然围拢了许多人，却并没有被人潮所挤垮。民众以一种奇怪的列队方式重叠在入口前方，而不是散落得到处都是。 他走过去才发现，圣堂广场上摆着许多铁栅栏，它们组成了一个堪比迷宫的入口，使得人潮只能有序的进入其中。任何想要跨越栏杆的人，都会被袖子上绑着蓝色丝带的卫兵赶回去。 而这些铁栅栏样式和长短都不尽相同，显然是从内城区的豪宅里现拆出来的。 这种强制排队的安排，让兰奇感到耳目一新——层层相叠的队列无疑可以让空间不大的区域尽可能塞下最多的人，而相隔排布的栏杆又像是限制列车方向的铁轨，很容易区分有没有人在插队。 想出这方法的家伙无疑是个聪明人。 兰奇却不想跟平民挤在一起，他来到入口旁，向守门人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千林堡领主，不管你认不认得我，都应该为我服务。现在，开门让我进去！” 他敢这么说是因为冒充贵族是死罪，鲜有人会为了进圣堂冒这么大的风险。 但他也注意到，守门人并非丰饶教的教徒，而是一个普通民众。 那名守卫显然有些慌张，他下意识的转身，想要为领主阁下开门，不过一个冷漠的声音制止了他。“干什么，干什么，你打算给谁开门！？” “呃……大人，这位是布兰顿伯爵，千林堡领主，我认得他……” 兰奇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不用多费唇舌证明身份了。 然而那人竟丝毫不给面子，“那又如何？我说过了，除非是为乐园教工作的专员，以及持有特许通行证的人才可从这扇门进入，否则一概去排队！” “可他是……” “还想不想领工钱了？你拿了乐园教的钱，便只需对乐园教负责！做不到这点就别干了，多的是人想做！再说了……” 那人扫了兰奇一眼，“有些邪教徒拥有可以改变外貌的能力，光凭样子可做不得准。何况贵族的房子不都好好的吗，根本没有被战斗波及，哪需要来避难？” “对、对噢！”守卫恍然大悟，“这位……咳咳……阁下，您还是去排队吧。我这儿是工作通道，不让外人进出的。” 混、混账！ 兰奇气得鼻子都歪了！ 外人？整個城市都是他的，他居然被一个普通百姓说是外人！？要是平时，自己的亲兵早就冲上去把对方暴打一顿了！ 可偏偏他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仆从都被艾尔科霍霍掉了，还真是龙落山崖被蛇欺！他狠狠的盯向那名“监督者”，对方也毫不在乎的与他直视，眼中没有一丁点惧怕的意思。 该死。兰奇心里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伯爵身份居然是如此苍白。 为了夫人孩子，他选择暂时忍下这口气。 回到栅栏通道的进入位置，兰奇.布林顿开始像普通人一样排队。此时已近晚上八点，广场上却一点都不昏暗。大量火盆被点燃，火焰不光压制了夜色，也为排队者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喂，你们看……那是乐园教的武装队伍吗？” 众人的议论声引起了兰奇注意。 他循声望去，只见广场边缘出现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他们背着长枪，手上抱着沙袋，似乎是打算在圣堂周围构筑起一道临时防线。和维持持续的卫兵不一样，他们袖子上绑着的是红布带。 “才不是呢，他们都是临时组建出来的，就在我家隔壁那条街招的人。开的工资还贼高，差不多是一银币一天！”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本想报个名的，结果人家已经招满了。” 一人一天就能拿一枚瑟利尔？兰奇心里忍不住算道，一百人就是一百枚，还是单天的开销，这可不算个小数字，相当于一个中型商铺的营业额了。 乐园教莫非想保护这群避难者？ 这是明显赔本的生意啊！ 可惜一百多人的队伍压根不够看，外城区的帮派加起来少说也有万人以上，真让他们杀心起来了，这百来人顷刻间就会溃败吧。 由于秩序井然，扭来扭去的队伍前进速度意外的快，也就排了不到十分钟。到圣堂大门口时，还有人在一旁大声宣传，“各位不要担心，里面不光有床可供休息，还有免费的食物发放，足够你们填饱肚子！我们是来自乐园之地的人，目的是为了让世上众人不再受饥饿与困苦的煎熬，让大家的生活充满快乐！如果想对乐园教有更多了解，可以在圣堂内与教会牧师详谈！” 这是什么教派，居然敢宣称关怀世上所有人？ 那得花上数不尽的银钱才有希望办到，乐园教的神明凭什么？能凭空造钱吗？ 兰奇打心底里不信。 不过他还是故意问道，“万一黑帮过来抢劫怎么办？他们的人数比这些看守者多得多！” “相信我，他们没功夫干这事。”宣传者笑着回道，“我们的防卫不光限于这座圣堂，而是包括内城区和外城区的大部分街道。你们听……” 夜空里回响的是零星的枪击声。 兰奇面色一惊，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难不成，这些枪声不是来自于黑帮之间的相互厮杀？ “我们的队伍到处都是，他们会维持这座城市的治安，对任何违反律法的罪人施行制裁。你看到的卫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我们招募的治安人手，目前已超过三千余。” 三、三千？ 伯爵被这个数字惊讶到了。现场招募三千人是什么概念？那可是乌泱泱一片人头，每个人说句话都能把报点的钟鸣给淹了，传达个命令都不容易，更何况还要编队派给他们任务！这样的组织能力，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他自认为没这本事，因为组织力正是一个势力上限的衡量因素，如果问王国内有谁能做到这点，他想到的只有法勒斯.本将军和龙久公爵。 带着将信将疑的情绪，兰奇在登记完身份进入圣堂后，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妻子，爱丽丝。 “兰奇！” “爱丽丝！” 两人顾不上引路卫兵的目光，便紧紧拥抱在一起。虽然已结婚许多年，彼此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他在此刻还是找到了一股年轻时的冲动与不舍。 “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那几个人看着不懂礼仪，但行事还是很守规矩的。一个叫鸣子的姑娘把我带到这儿后就离开了，还说伱很快会过来。女神保佑，你真的没事！”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接管之策 “孩子们饿了吗？”兰奇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 “没，刚吃过东西。是麦粥。” “他们发的？” “嗯，还说会保证每天有三次量的供应。”爱丽丝拉着他的手坐下，“这里虽然窄了点，但可以到处走动，比被关起来时要好多了。” 兰奇打量了下四周，此处其实并不能算一个真正的房间，它原本是一个单人用的祷告室，进身不过三米，宽一米六左右，那一头甚至连门也没有，只有一道布帘将内外隔开。乐园教显然是会挑地方的，像这样的祷告室，阿卡莲圣堂里足足有上百个。拆掉祈祷用的木雕像后，每個小房间能勉强塞进六人，当然……洗澡和上厕所什么的就别想了。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他喃喃道，“边境驻军已经逃走了，这里会变成黑帮和土匪的厮杀之地……若是能回到城堡密室的话，说不定会安全许多……” 说着说着，兰奇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比起一开始“绝不能留”的想法，他现在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断了。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乐园教的组织力完全超过了一般的帮派团体。他本能的不相信这些人甚至有余力去镇压城内暴动的黑帮，可现在天色已晚，暴动却迟迟未见到来。 “城堡不是被毁了吗？里面到处都是死人，我不想待在那里。密室也一样……说不定早就被艾尔科的人发现并洗劫一空了。”爱丽丝不同意道，“没有侍从和亲卫，空荡荡的领主府邸里反而更危险。” “我们可以招募点佣兵……” “去哪里找？酒馆？我觉得这种时候，信誉好的佣兵早就被其他贵族、商人用高价招走了。剩下的人你确定能在危难时刻保护我们一家性命吗？” 兰奇接不上话来。 因为妻子说的是事实——有钱人各个都耳目灵通，谁都担心接下来千林堡可能会大乱，可靠的佣兵如今绝对是抢手货。他虽然贵为布林顿伯爵，但损失却是军队叛乱里最大的。此刻他除了头衔外，能拿得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梆梆梆梆——！ 圣堂里突然响起了敲钟声。 “各位晚上好，我是乐园教的修女长珍妮。”一个清脆的女声随即响起，“我知道大家最关心什么问题，比如什么时候动乱能结束，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现在我就告诉大家！” 说到这里，嘈杂的吵闹声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竖起耳朵，倾听这名修女长的发言。 “现在乐园教正在对外城区的黑帮、地痞流氓进行清理，内城区则在打扫战场，确保没有躲藏起来的边境驻军。这个过程无法一蹴而就，所以会分段完成。如果有人是因为此前的乱战而逃离住所的，明天就能陆续返回！” “如果有人是因为逃避黑帮洗劫而来此地避难的，则需要一周左右。在此期间，乐园教会将清理进程每日公布一次，各位随时都能关注得到。另外，在此期间产生的伙食费用，也会一并由乐园承担。” 大家顿时响起了叫好声！ 兰奇揭开布帘，探出头去，发现宣讲者仅仅是一名年轻的姑娘，举手投足间却有种见过大世面的风范。 “那个……您能为我们讲讲乐园教的来历吗？”有人插话道。 “对啊，我从没听过这个教派。” “你们信仰的神明是哪位，它会回应我们的祈求么？” 见有人开了头，大家七嘴八舌的问道。 “乐园之主是真的！他们绝不是什么假教派！”忽然，一名男子站了出来，他满脸激动，似乎已经憋了很久，“我被边军士兵无故关押，妻女遭到侮辱，都快绝望的时候，只有乐园之主回应了我的祈祷！” “你是……”珍妮看向他。 “我叫莫格，莫格.维勒，一个木材商人！”男子大声说，“我祷告了两天两夜，直到乐园之主降下启示，然后你们就出现了！”接着他将自己的遭遇控诉了一遍，最后直接双膝跪地道，“感谢吾主，我这一辈子都会铭记您的救赎！请让我也加入乐园教，赞颂您的光辉吧！” 莫格的话引起了不少共鸣。 大伙虽然不清楚乐园教的底细，但对边境驻军干了啥还是一清二楚的。先不论那些直接被艾尔科营囚禁、杀害的商人，城内的经济也遭遇了严重打击，搞得整座千林堡内外隔绝，跟一个巨大的军营一样。 更惹人愤恨的是，军队控制着内城，却对外城区的黑帮不闻不问，甚至有纵容的意思。结果不到半个月时间，街区治安水平急速下降，大量外城居民被迫迁往内城，这中途还得给驻军上缴一笔不菲的入城税。 “领主也是混账东西，居然从不过问军队的事情！” “没错！亏我们还向他交税！领主跟艾尔科营完全是一丘之貉！” 一时间群情激愤，大有推翻布林顿家统治的意味。 这群刁民！ 兰奇气得牙痒痒，他哪里跟艾尔科联手了？他自己都是叛乱受害者好不好！但不爽归不爽，这种时候他也不敢站出去反驳一群激动的避难者。 “请起。”珍妮将莫格拉起，“乐园欢迎任何向往公正自由的信徒，你自然也不例外。对了……不知各位想不想赚钱？” 啊？兰奇一愣。刚才还在谈崇高的神明信仰，怎么突然转口就聊起钱来了？ 其他人也没反应过来，圣堂里一时间有些安静。 “哈哈哈……我不是什么骗子，大家也不用对钱那么敏感。”珍妮笑道，“其实是乐园教打算在此开设公司，届时会有大量工作岗位，报酬也会是同行中偏上的水平。庇护所只提供最基本的食物，并不会对你们的生活有本质改善，而正式工作就不一样了。反正与其闲着，不如找点事来做更好，不是吗？” “请问……是什么样的工作呢？”有人小心翼翼问道，“需要入教吗？” “不需要，只要你干了活，就一定能拿到报酬。至于什么样的工作，那类型可多了！”修女长掰着手指道，“比如被火炮摧毁的房屋需要修葺、得病的人需要治疗、城市的水井需要疏通……总之，到时候有什么工作，都会公布在圣堂大厅中。哪怕看不懂字，也有人会提供咨询！” “这些人……是真的想取代领主的位置了。”爱丽丝在身后亲身喃喃道。 兰奇默然。修整城市设施、改善居民生活……这些原本都是市政厅承担的职责。也不知道他的商务官和建设官是跟着军队跑了，还是早就死在了谋反中。 “亲爱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的最大后台，国王陛下如今正在和龙久公爵作战，而且似乎还落在了下风。他又偏偏在这个时候遭遇艾尔科背叛，失去了千林堡的控制权。落到这个地步并不全是乐园教的错，至少人家还把他从软禁中解救出来。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回北方吧。去高塔城。” “伱的老家？” “是啊，我的家族总不会因为你不是伯爵了，就把我俩扫地出门吧？”爱丽丝笑了笑，“以你的能力，和我一起养两个孩子应该不会太难。” “我……”兰奇不由得动容，就在他犹豫之际，有人掀开布帘，走进了他们的庇护间。 “兰奇.布林顿先生？”那人问道。 “呃……是我。” “初次见面，我叫薛泉。”对方伸手和他握了握，“麻烦你跟我来一趟，朝先生有事情找你。”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粮食危机 这一次两人见面的地方换成了一家酒店的会议室。 除开那位年轻的朝先生外，长桌旁还坐着另外几位中年人——无论从年纪还是神态来看，他们比为首者都更像是一名领导人。 而在长桌另一侧，围坐的则都是兰奇的老熟人。比如千林锯木厂老板喀什，百业货运公司经理谢尔盖等等……他们都有自己的宅子，也没被这次乱战波及，因此不大可能需要避难。换而言之，他们一定是被乐园教“请”过来的。 看到伯爵露面，其他几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坐。”薛泉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走到朝阳一旁坐下，“人都到齐了。” 朝阳点点头，看向兰奇说道，“晚上好，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您叫我来有何事？” “我们做了一个简单的民意调查，发现你成为领主后，并没有做过明显伤天害理的事情。当然也有人指出你政务不精，用错过王国律法，但那都是小问题。”朝阳轻松的说道，“调查中最严厉的批判都集中在艾尔科营掌管千林堡后，认为你放出了一群贪婪嗜血的豺狼，不过我们都清楚，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听闻此言，兰奇不由得觉得一阵放松。 但他很快便警醒过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是伯爵，能审判他的只有国王陛下，可他却有那么一瞬间认可了对方的审判权力。 兰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腰尽力挺直些，“所以呢？” “你自由了，之后怎么走由你自己决定。”朝阳说到这里喝了口茶，“不过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千林堡的粮仓是你负责管理的吗？” “……您问的是库存记录？这个一般由政务官负责，但我偶尔也会过目……” 兰奇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难道……粮食出问题了？” “粮仓里是空的。”回答他的是薛泉，“我们必须得知道，它是在之前就空了，还是在军队叛变之后才变空的。” “之前它是充裕的！”兰奇当即说道，“我总会保证库房里存储着三个月左右的粮食！千林堡没有粮食公司，也没有种地的条件，所以这些食物都是用税金从西边买来的，每一個星期就会补一次货！谢尔盖，这些事伱都知道！” “呃……是的。”谢尔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一次五个火车皮，截至到两周前。按合同是要接受新货的，不过现在龙久公爵起兵对抗王城嘛，粮食价格高涨，那边突然发不出货了。我还想找您商量这件事呢，但科尔奇根本不让我见您。” “这么说来，艾尔科向我租借过三十辆马车，不会就是拿来搬粮食用的吧？”喀什恨恨的说道，“我到现在还没拿到这笔租借费呢！” 大伙一时面面相觑。 这无疑是在说，科尔奇营趁着掌控千林堡的这段时间，把城里的储备粮食给偷偷拉走了。问题是军队也是要吃饭的呀，他们又能把粮食拖到哪里去？ 事实上不光是吃的，根据薛泉等人的报告，铁器、铜锭、布匹……很多东西都被搜刮一空，军营里也没有找到这些资源。换而言之，这支王国边军一直在偷偷搬空千林堡，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打的占山为王的主意。 「我本以为艾尔科想当军阀头子，看来是小瞧他了。」朝阳默默对薛泉说道，「他的叛变并非偶然，而是得到了某种指使。」 薛泉表示同意，「他没有动伐木场，说明他不是什么都要。对商人动手也是为了筹集资金，而且时间相当紧迫，紧迫到他已没有精力去做一些表面功夫。不过这倒给了我们一些提醒，如此大量的物资运输必须依托铁路或道路，我们说不定可以通过这些信息找到艾尔科营的背后靠山。」 「第三方势力……」朝阳沉吟说。毫无疑问，这支力量既不忠于月桂家族，也不听命于龙久公爵。内战爆发后，这支势力似乎就已经做好了独立的准备。 「把我们也算上的话，就是第四方。」薛泉笑了笑，「不过这都是后话。今日去粮库查看的时候，有当地人也注意到了。要不了几天时间，这个消息就会传得满城都是。」 “这个消息一定会传开的！到时候怎么办？”谢尔盖嚷嚷起来，“我们必须得想想办法，要不提前做好镇压暴动的准备，要不就把百姓驱逐出内城！伯爵阁下，朝先生，无论用哪种方法，我们都得组建一支临时武装部队！” “噢，忘了向各位说明，兰奇.布林顿已不再是千林堡的领主。”朝阳此时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平淡的就好像在向客人介绍家常菜一样，“从今天起，这座城市将由乐园教来管理。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要把上层彻底洗牌，只要愿意遵守乐园教颁布的律法，你们的财产、权益、人身安全都会得到我们的保护。” 其他人惊讶的看向兰奇，眼神比他失踪这么久后再次现身还要讶异。 不知为何，兰奇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勇气，他正视朝阳道，“我必须得提醒您，只有一国之君才可分封领主，或是决定领主的去留。您可以轻松击败艾尔科营，但不代表能对抗整个王国。乐园教若执意于此，必然会招来所有贵族的敌视！” “你的提醒我收到了，谢谢。”朝阳对他笑笑。 这一腔肺腑之言宛如打在棉花上，让兰奇心头翻滚的热血陡然凉了几分。 这人若不是超强的实力作为依托，那就一定是个十足的疯子！ “其实……千林堡也不是我们的目的，乐园教来这里是为了解放卫城。”对方又淡然的补充了一句。 而这句话彻底在众人中炸开了锅！ “卫、卫城？” “那座被迷雾吞没的城市！？” “不……朝先生，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里已经被邪神污染了！您打算怎么解放已经不属于人世间的城市？” 这人是个疯子！绝对的疯子！ 兰奇在心中呐喊起来。 不……很有可能乐园教就是一个新崛起的邪教，而邪教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千林堡要完蛋了！ “你们信不信不重要，我只是提前说明来意而已。”朝阳向下压了压手掌，示意大家安静，“千林堡是前往卫城的最后一道关口，所以我们才会来拜访此地。说回正事，关于粮食问题，无疑是目前城市最大的难题。我把你们叫过来，就是想解决这一危机，镇压饥荒者是绝不可能采纳的意见，因为千林堡一旦荒废，卫城也就成了绝地。” “所以我们必须正面攻克这一困境，换而言之，在恐慌蔓延前填满粮仓。”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献上力量 “……怎么做？”兰奇下意识问道。 “很简单，无非是开源节流。”朝阳伸出两根手指，“节流为重新调配城内粮食，开源为加大向外采购力度。” 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傻子。 喀什抽了抽嘴角，“那个……朝先生，您说的节流这一步，不知要如何实施？众所周知，粮仓里已经没有存粮了……” “但诸位家里还有，不是吗？”朝阳毫不掩饰道，“粮仓没有不代表城里也一点儿没有，刚才是谁提议来着？谢尔盖先生对吧。驱逐百姓，封闭内城，甚至还要组建一支临时武装部队，这说明你手里的余粮还挺多啊……不会等到饥荒来临时，再高价售卖给被驱逐的居民吧？” “等下，这跟粮仓被盗一事无关吧？”谢尔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我家确实有储备粮，但数量根本不够全城人吃的，最多也就够我一家二十几口填饱肚子……” “具体有多少，我自然会派人去查验。”朝阳不以为然道。 “阁下！”他的语气顿时提高了许多，“这没道理！粮食也属于个人财产，您无权强占它！刚才您也承诺了，只要我们遵守律法，乐园教就会保护我们的财产！” “对啊！” “莫非阁下想出尔反尔？” 现场一时间群情激愤。 兰奇.布林顿则在一旁冷眼旁观。伯爵府邸早被洗劫一空，他现在也没啥外物好牵挂的，待在千林堡这么多年，他早就明白这些商人和贵族已经连成一片，绝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照这个局面闹下去，他倒很想看看这个疯子要如何收场。 朝阳一直等到抗议声稍息，才摇摇头道，“首先，我并没有强占你们家粮食的想法，所有食物都会按市价结算，也就是说，它该卖多少钱，乐园教就给你们多少钱，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其次嘛……我说的遵守律法，是遵守乐园教的律法。而在我们律法之中就恰好有这么一条：当紧急时刻时，乐园教有权统筹配给关乎民生的关键资源，用最小的代价度过危机，是吧，薛先生？” “是的。”薛泉拿出一本册子来，似乎那就是律法原本，“第五章节第一大条，这是为了避免不法分子囤积居奇、投机倒把，靠着灾难来搜刮人民血肉、赚取超额利润。考虑到千林堡的现实状况，可以说现在正处于紧急时刻。” “你们都听到了？”朝阳摊开手。 “这种律法……王国里根本没有！” “是啊！什么是紧急时刻，岂不是由阁下一言决定？” “恕我们不能认同！” 会议室里再一次变得吵闹不堪。 不过这一回，兰奇注意到朝阳脸上不再露出笑意。 “当王国边军统治这座城市时，你们就算有异议也隐忍不发，为什么？因为他们有枪。那现在消灭了这支边军的乐园教呢？诸位不会觉得我们手中反倒没枪吧？”朝阳声音渐冷，“我把你们召集过来，并不是来跟你们讨价还价的，从我离开这個房间的一刻起，乐园教的部队就会出发——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你们的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大家不由得沉默下来。 又是一个艾尔科营，兰奇心道。 不过……他们的目的却是让百姓不挨饿，哪怕前提是得罪所有贵族和大商人。在这一点上，他们甚至比艾尔科营更可怕。 锯木厂老板喀什表情僵硬的抽笑了下，“阁下您言重了，我个人是愿意配合的。但谢尔盖先生说的也是实话，哪怕我们把所有存粮都拿出来，在全城人面前那也是杯水车薪。饥荒如今已不可避免，您要是不想被暴民的血溅到，我建议还是尽快清理出一条隔离带来。” “愿意配合就行。其他人呢？”朝阳像是没听到他后半段话一般。 “如果是按市价收购的话……我应该能拿出一百袋小麦……” “鹿肉干行不行？我家只存了这个。” 与会者的态度转变了。 “只要是吃的都行。”薛泉接话道，“请各位放心，我们对此有丰富的经验，伱们不用担心粮食被收购后自己也得天天喝稀粥。正常份额的食物储备我们是不会纳入配给范畴的。待会会有专员和你们接洽……当然，是在教派卫队的陪同下进行查验。” “我很欣慰看到各位做出正确的决定。”朝阳再次开口，“那么第一步就算解决了。第二步是向外采购粮食，补足粮仓库存。你们之中有谁知道可靠的渠道，可以大量购买到粮食的？” “这个……我只认识一些家具制造商……” “以前粮食不都是兰奇先生的政务官负责的么？” “哼。” 大部分表示无能为力，也有一两个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看吧，兰奇心里同样嘀咕，你刚刚得罪完他们，还想让他们帮你做事？他们不在背后对付你就算好的了！ 朝阳等了五分钟，见无人出头，才侧身对薛泉吩咐两句。后者点点头，起身离场。 “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他端起茶杯，“来，喝茶。”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会议室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贵族们有些不安的望向门口，生怕见到一群全副武装的卫兵冲进屋内。但他们很快发现，被薛泉带过来的人尽是一些寒酸打扮的“难民”。 乐园教拉这群人来此是想干什么？ 大家不约而同的冒出这个念头。 兰奇扫过众人，忽然发现其中一位正是在阿卡莲圣堂里大声赞颂乐园之主的男子。 他叫啥来着？好像是……莫格？ 新来的人一共十五位，他们同样被安排坐在当地贵族一侧。 “阁下，不知他们是……”喀什忍不住问道。 “介绍一下，他们是商人，其中一部分人你们应该见过。”朝阳拍拍手掌，“艾尔科营控制城市后，对往来于千林堡的外地商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掠夺和迫害。跟诸位不同，他们没有后台，也缺乏安全保障，所以成了边军眼中的肉包子，但有一件事我没有忘记，他们也有丰富的行商经验。” “大人……您找我们来，是想做生意？”其中一人略有些胆怯的问道。 “不是乐园教和你们做生意，而是希望你们代表乐园教去做生意。”朝阳将千林堡的基本情况简单讲述了一遍，“这里的居民需要粮食，否则无论是饥荒还是恐慌造成的暴动，都会死上好几千乃至数万人！你们要做的既困难又简单——那就是在灾难发生前，购买到尽可能多的粮食，利用铁路或马车运送回千林堡。” 他说到这里环顾一圈，“有人愿意站出来，为拯救这座城市献上一份力量吗？”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傻子才会夸下这种海口 这些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忐忑——恐怕他们都没想到这位大人物把大伙召集过来，竟然是交代如此重要的事情。 还是莫格率先开口，“大人，我们乐意为您效力。问题在于内战会导致粮价上涨，我就算倾家荡产，换来的粮食可能也不够……” “这点你们无须担心，乐园教会提前支付粮款。”朝阳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空白支票，上面已经签好了名字——这些支票并非是用愿力伪造出来的，而是实打实从辉煌堡的瑞盛分行中兑换而来。 银行兑款只认签名，换而言之，持有此支票者可以填上任何自己想要的数字。当然，为了避免挤兑，支票依旧划分了上限，比如朝阳手中的银底金边票的上限就是一万瑟利尔。 “朝先生，难道你打算把千林堡的命运交给这群流浪商人？”喀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一定会拿着钱逃得无影无踪，哪怕是去新大陆躲一辈子，也不可能为你带回一粒麦子！” 他的语气里满是心痛，仿佛舍不得让这些支票打水漂一般。 “我愿意去。而且我会尽我所能为您带回粮食！”莫格不再犹豫，他上前一步大声道，“乐园之主会为我作证！” 朝阳点出十张支票，推到长桌中间。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莫格深吸口气，将支票拿到手中。哪怕不去看四周，他也能感受到其他同行投来的热切目光。支票上的金边显得如此炫目，那一万字样的印痕更是宛如艺术品。十张意味着最高可换取十万瑟利尔，莫格做了一辈子生意，也没有攒到过这个数目的本金。 “大人，我也愿意为千林堡购粮！” “我也是！” 很快，又有商人陆陆续续站了出来。 而朝阳一视同仁，每个人都给予了十张支票。 “这……”原本冷眼旁观的大商人和贵族有些坐不住了，这可是百万银钱啊！就算是家族公司也不一定拿得出这么多活动资金。而且买粮这种事情，本身就存在浮动空间，哪怕每公斤多报个十铜板，那也是一笔巨大的收入！ “咳咳……其实我也能帮上忙。”喀什咳嗽两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开了口，“如果是租借外面的火车，有可能存在漂没风险。我能凑出两到三个重载车头来，专门负责运粮，朝先生您觉得如何？” “那個……我老家在南方望云港，那里水产很发达，咸鱼和虾米可以当作粮食吗？”又有贵族忍不住道。 “你什么意思，刚才还说没有渠道！” “我这不是才想起来嘛。” “当然算……虾米拿来煮粥可是好东西。”朝阳笑道，“不过现在我手里只剩十几张支票了，接下来要分得话，一个人只能拿到三张。另外，这是千林堡的救命钱，合理的利益我能接受，但坑蒙拐骗或是提桶跑路的话，吾主可不会当作没看见。” 三万毫无疑问也是笔大生意了。 何况贵族们也有家里吃紧或是生意低迷的，立刻便有两人表示愿意出力。喀什也领走了三张，声明伐木场会暂停一部分生产，腾出的火车头将租给乐园教使用。 当然，对此嗤之以鼻的人依旧存在，谢尔盖与几名贵族冷冷的看着支票分完，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会谈结束后，兰奇走出酒店，脑子仍有些朦朦胧胧的。 他不是没跟教派打过交道，但无论是丰饶教也好，风暴教也罢，没有一个行事像乐园教这么狂的。 但要说他们只是性子狂吧，又不太准确……因为一百多万的空白支票是实打实的，一天内击溃艾尔科营也是实打实的。这帮家伙就像凭空出现在千林堡一样，短短十个小时就彻底改变了此地的势力格局。 该死，这样的教派在此之前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伯爵阁下，请到这边来下。”忽然有人半路叫住了他。 兰奇.布林顿循声望去，发现对方是谢尔盖。他走到路边，看到那里还围拢着好几个人，都是在千林堡耕耘了许多代的勋贵，比如荆棘男爵罗塔和建林公司总经理布列克。在之前的会议室里，他们也是始终没有向乐园教表态的一批人。 “哎，刚才不好打招呼，现在总算有机会了。”谢尔盖握住他的手，“艾尔科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软禁您！我们还以为您是得了什么病，才不得已让那家伙暂代您的职务。如果早知道他敢这么做，我们绝不会听之任之！” “谢谢各位的关心，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兰奇面露欣慰笑容，心里却留了几分怀疑。他们真的毫不知情吗？自己不露面快一个月，城堡被边境军霸占，政务官和税务大臣都换了人，这根本不是一个重病能解释得了的。艾尔科营是实质上的叛变，可这些人选择的也仍是妥协和继续合作。 或许他们以为自己早就死了。 “还好您没事，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谢尔盖咧嘴道，“您也别太灰心丧气，我敢打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乐园教走不远，千林堡迟早会回到您的手中。” 如果没有爆发内战的话。 如果月桂家族能战胜龙久公爵的话。 兰奇没有将这话说出来，“何以见得？他们有武器有钱财，还有大量悍不畏死的信徒，连艾尔科营两千多人都不是对手，我劝各位还是冷静点好。” “哼，您可能不太清楚，这个乐园教根基薄得很。”一旁的罗塔冷声开了口，“我观察过，他们拉出来的部队大部分都是本地人，而且维系关系的也不是什么狗屁信仰，而是立刻就能拿到手的钱。甚至不用我们动手，要不过一个月时间他们就得乖乖滚蛋！” “怎么说？” “饥荒不可避免。”谢尔盖压低声音，“我们合计过了，就算家里的存粮全部被乐园教搜出来，那也只能够内外城居民用上三天。换成稀粥清汤，也最多延长到五天罢了。五天时间，您觉得那些商人能带回粮食吗？” 兰奇立刻就明白，这绝无可能。平日里正常交易都无法做到三五天完成，更别提现在是战时。 “没有粮食，必然会引起恐慌，当自家人都饿着肚子时，那些被乐园教招募过去的人还会把枪口对准他们的父母孩子吗？”谢尔盖轻笑一声，“我们都知道，一成的粮食缺口最后会死上三成的人，割舍一部分保另一部分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那帮自大的傻子偏偏要夸下海口，保全城人都能吃上饭。在我看来，他们已经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走寻常路 兰奇沉默不语，他隐隐猜到这些人要做什么了。 谢尔盖经营的是货运公司，在运输上做些手脚拖延几天时间并不困难。 男爵罗塔手中有一家印刷厂，是提前把饥荒的消息散播出去的最好渠道。 布列克的建林公司则掌握着许多工人，在有生意时他们是手艺人，没生意时那就是布列克的私人打手。一旦乐园组建的武装卫队瓦解，他们便是内城区里最有战斗力的一支队伍。 兰奇嗅到了一股暴风雨将至的气息。 “我们叫您不是为了别的，就是简单通个气——我们还是希望一切回到和从前一样，由布林顿家执掌这座城市。”谢尔盖笑呵呵的拍了拍兰奇肩膀，“您什么也不用做，只需静静等待即可，当乐园教滚蛋的那一天，我们再喝上一杯也不迟。” 而他以前是绝对不敢随便拍一名伯爵的肩膀的。 “如果一切真能回到跟从前一样，我一定不会忘记各位所做的一切。”兰奇装出欣慰的模样说道。 回到圣堂庇护所，他立刻对妻子说道，“我们明天把手头还有价值的东西处理一下，争取后天离开这里。去高塔城，或者去别的地方都行。” “怎么了？乐园教对你说什么了？”爱丽丝连忙放下孩子，走到他身边问道。 兰奇拉开门帘，探头看了眼外面，这才拽着妻子的胳膊来到“房间”最里面，用耳语的声音将自己得知的消息全部说了一遍。 “艾尔科居然把粮食都偷偷运走了？”爱丽丝大惊失色，她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王国军队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很多人吗！” “嘘！”兰奇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以我们得早走，趁慌乱还没到来之前。” 这并不是全国性的饥荒，所以届时肯定会有许多人选择搭火车逃离，到那时想抢一个座位就难了。更糟糕的是，其他城市肯定不待见如此多难民，一车两车还好，若是千林堡发生饥荒的消息传播出去，说不定客运火车也会停运，那无疑是最坏的情况。 “我没什么意见，可亲爱的你要是走了，城里的其他贵族肯定不会允许你再回来……” “放心，他们绝对好不到哪里去，特别是那帮暗中跟乐园教作对的人。” “你觉得他们赢不了？” “一帮蠢货，怎么赢？”兰奇不屑道。他们居然没有看出来，那个叫朝的人绝对是個狠角色。说什么大量人马都是从当地人里招募来的，怎么不想想只靠这些人能打赢王国正规军吗？他没有看到战斗的经过，却也明白当地居民是在艾尔科营溃败后才加入乐园教的，如果乐园教一开始赢不了，百姓也必然不会选择他们。 没错，乐园教或许会滚蛋，可在滚蛋前，他们一定会把这里杀得人头滚滚。艾尔科挡不住、黑帮挡不住，那谢尔盖和布列克的私人打手也别想挡住。 “各位，各位……现在乐园教有两条新消息要宣布！” 圣堂里又响起了修女长的声音。 “欸，这都九点了，不让睡觉的嘛。” “好想喝一杯啊……” 四周顿时传来民众抱怨的声音。 “这两消息非常重要，所以各位务必认真倾听，有任何疑问的，可以随时找我们问询！” 兰奇有些疑惑的掀开门帘，走到隔间外，只见那位名叫珍妮的姑娘正举着一个铜喇叭大声嚷嚷，背后则竖起了一块课堂里常见的黑板。 “第一件事，我们的人发现粮仓被王国边军搬空，也就是说，城里的储备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 哈？ 兰奇傻在原地。 他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其他避难者也为之一愣，显然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呃……我们要没饭吃了？” 有人小声问道。 “不，这问题要大多了吧！那个粮库可是要供全城人伙食的！” “啊？千林堡没有农田吗？”这显然是一名外地来客，“那得赶紧买粮才行啊……” “不用担心吃饭问题，庇护所的三餐是不会停止供应的！”珍妮又接着说道，“我们的粮食采购队伍已经出发，只是运货需要时间，所以短期内我们要靠另外的方法补充粮食！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现在乐园教发布第一份正式工作招募，一天二十枚月桂铜币，工作内容请看黑板！” “他们要开垦林地？”爱丽丝这时也走了出来。 作为伯爵夫人，她自然看得懂黑板上的内容——那是一张地形示意图，圈出来的位置就在千林堡南边，紧挨着一块锯木场。她印象里那里已经被工厂开发过，树林被砍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片荒地。 “乐园教将在此区域建造一个转运基地，第一期任务是将地面夯平硬化，任何能拿得起锄头铲子的人，都可以胜任这份工作。我们对性别不做限制，年龄要求在16岁以上，身强力壮者可以放宽到14岁，工资当日结算，而且包伙食费！”珍妮将工作内容详细说明了一遍，“从现在开始，任何符合条件且有意向的人，就可以去圣堂门口的工作台报名了！” “一天二十铜板？真的假的？” “你们不会骗人吧！” 众人顿时哗然！ 这在千林堡绝对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工资，如果是给伐木场或建林公司打工，普通的苦力工人一个月也才七八十枚铜板，还不包吃住。五天就能进账一枚银币，这是体面白领才有的收入啊！ “各位干一天不就知道了？”珍妮笑道，“不过我得先提醒一声，庇护所是最优先得知这个消息的地方，等到明天，这项招募会向全城居民开放。而工程队首批的总人数是有限的，万一错过的话，就得等第二批了。” “干了！最亏也不过是白干一天！妈的，真能挣二十个铜板，我在这儿吃白食都心疼！” 不知道是谁大呼一声。 而这一声也如激起千层浪一般，让避难者们跟着激动起来。 还有什么比错过赚大钱更可惜的事？ “走啊，去报名！” “等等我，我也去！”一个拉两个，两个带三个，瞬间就有几十人朝着圣堂入口走去。接着是更多的人，更多的招呼声，直到圣堂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动，一时间安静的接待大厅变得水泄不通。 兰奇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乐园教居然自己先把饥荒危机的消息给捅了出来！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避难者不仅没有感到恐慌，反而全被接下来的高薪工作吸引了注意！对啊……一枚银币对贵族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千林堡的百姓来说，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饥荒确实可怕，但它此刻并没真正到来不是么？而工钱的话……按乐园教的承诺当天就能拿到。 这无疑是种短视。 可乐园教偏偏就利用了这种短视，并让它成为冲淡恐惧的武器！ 这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教派能想出来的策略。 问题在于，如果不能真正解决粮食问题，任何策略都会成倍的反噬给自身，对方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他们清楚却依旧这么做，必然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坚信问题能够得以解决。 兰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当一切都在往不可能上靠近时，神明就成了唯一答案。 乐园之主真要在这座边境之城降临了吗？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历史第一次 珍妮在阿卡莲圣堂门口忙碌了好一阵，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转过头向广场一处无光的拐角望去。 接着笑容在她嘴角自然而然的绽开。 珍妮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那个拐角，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夜色中。虽然此处无法被篝火的火光照亮，但在珍妮心中这里却宛如灯塔一般闪耀。 “主教大人！”珍妮向朝阳深深鞠了一躬。 “都说了，叫我本名就好。”朝阳笑着摇摇头，“主教的名头可不能乱喊，在旧大陆这是专属于大教堂执掌的称号。” 说到底乐园教本就不是一个正规教派，他并不打算把乐园教变成真正的教派，自然也不存在主教、牧师、执行祭司等职位划分。 “可您是乐园之主的代言人，是无可争辩的主教……” “那我的话你听不听？听的话就叫我名字。”朝阳故意逼问道。 “呃……朝……阳……”最后那个阳字珍妮叫出来时已细若蚊声，接着她又立刻补充上尊称，“……阁下！” 朝阳被逗笑了，也不再强迫她念叨名字，“怎么样，使用新躯体的体验还好吗？” “简直让人像在做梦。”珍妮下意识抬起双手，一边打量一边说道，“她不是我自己，却处处有着熟悉的感觉，连手掌的纹路都相差无几。而且我能感觉到，这副身体充满力量，健康得超乎寻常，甚至比我自己的身体都要强大。吾主的能力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即使都在为他提供愿力，信仰者之间也存在差别。例如朱迪、丹恩、和珍妮，即使明面上的契约已经结束，可他们依旧能听到自己的呼唤。只要内心没有抗拒之意，朝阳就能引领他们的意识前往中转站，或是跳转到一副新躯体上。 当然，这样做是需要消耗不少愿力的。 “你能习惯就好。而且在这边不用待太久，最多一周时间，你就可以返回辉煌堡。”朝阳叮嘱道，“另外，别忘了每天晚上你都得回去一趟，让原本的身体好好吃饭清理。” 跟洛维斯娅、雷斯克不同，珍妮的本体是完好无损的，必须得小心维护。这边没办法靠吊营养液活命，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人工对身体进行保养。 “只要能让世界变得更像乐园，我在这边多待一阵也没什么大问题。”珍妮乐呵呵说，“不过我大概了解了下千林堡的情况，主要麻烦在于没有吃的，我们真能迅速解决这個问题吗？您看……提到高薪工作，大家都很有兴致，也把麻烦抛到脑后。可真到饿肚子的时候，单靠钱币是没办法安抚人民的。” “当然可以，乐园之主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朝阳拍了拍她的脑袋。 修女长的面颊上闪过了一抹淡红，“是啊，您从来不会让大家失望。” “那是乐园之主，不是我。” 她歪歪头，“都一样！对了，您要跟报名者打个招呼吗？他们大部分人都还没有见过您。” 朝阳正准备应下，脑海里却收到了薛泉的通知，“不了，这里有你管理着就行。我只是过来瞧眼报名的人多不多，现在看来没啥大问题。辉煌堡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嗯，您去忙吧，这里交给我。”珍妮点头道。 …… 朝阳在修女的目送下离开圣堂广场，来到隔壁两条街外的长青路上。这条路通往内城的富人区，领主府也好、豪商也罢，基本都由此路出入。这时已将近晚上十点，街道两旁仍立满火把，其中一块空旷地被清理出来，用来堆放从富人区里购买来的粮食。 其中用来存放小麦的麻布袋，已经堆满了空地一角。 薛泉正在指挥当地人清点数目，分门别类的装上马车，运往千林堡的粮库。 见朝阳到来，他立刻说道，“现在刚清点完三家，差不多每个家族都存了够吃半年的食物，小麦、肉干、火腿、葡萄酒……可以说是该有的一个不缺。” “酒就算了，又不能填饱肚子。”朝阳笑笑。 “不能这么说，我调查过了，这里重体力活多，民众大多有夜间饮酒的习惯。酒不能饱肚，但可以提振士气，适量收购一部分没有坏处。”薛泉另有看法。 朝阳也没计较，反正只要在预算内，他们想怎么用都行。“总数呢？” “跟预计的一样，供贵族一家绰绰有余，可换成千林堡全城就远远不够了。按三十万人口的消耗来算，也就撑个三四天。”薛泉翻了翻记录，“另外，有两户人家的存粮明显多于其他人，而且品质还很新。” “噢？谢尔盖在里面吗？” “在，还有一个是罗塔家族。” “怪不得他的抵触情绪那么强烈，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朝阳并没有太多意外。艾尔科营确实偷偷把粮食运走了，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这不就有两家眼尖的提前察觉到了？ 可惜他们察觉真相后的第一件事不是通知其他贵族，或阻止边军肆意偷粮，而是自己暗中购入了一批新粮，这么做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等到饥荒爆发，每一包小麦都能卖出成百上千倍于成本的价格，化学极乐都不一定有这么赚钱。 “你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朝阳一开始就没对贵族有多少期待，强迫赎买他们一部分粮食也存粹是不想让他们过得太舒服，真要解决问题，还得靠自己。 “是，防控中心那边有消息了。运8的改造版，去除掉所有电子设备外，仍可以承担跨海运输任务，只是不能昼夜飞行了。考虑到跑道质量问题，载重也有所下降，一次运送15吨物资，能在野地起降。” “他们今晚就能出图纸？” “何止是图纸，一通宵就能拉出一架样机来。”薛泉自豪的说道，“老飞机有老飞机的好，纯靠机械设备也能运转起来，北府就有现成的，差点进博物馆的那种。” 听到这话，朝阳心里稳了。 没错，他在酒店会议室里对贵族少说了一步，这也是一锤定音的最关键一步，那就是直接从辉煌堡空运粮食到千林堡来！粮食是现成的，飞机是用愿力制造的，飞行员则是专业的，整个计划没有任何脱离常规之处，这也意味着它的可行性极高。但它同样又是天马行空的，因为此计划将是这个世界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空运”！ 得知粮库被搬空的那一刻起，这个想法便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如果想要人们相信乐园之主正在庇护他们，还有什么能比钢铁巨鸟带着救命物资从天而降更来得更加震撼人心呢？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离别与启程 “呜——————” 火车拉响汽笛，代表着此次旅程已接近终点，而最后一站便是王国首都圣西亚。 商务客座车厢中，丹恩、莱恩、法瑞兰和珊黛拉四人围坐在一起，和其他旅客一样漫不经心的欣赏着外面的风景。不过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他们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丹恩算比较好的那一个，即便是离开了辉煌堡，也经常能与朝先生进行意识联络，这让他觉得神明始终在注视着他。而莱恩和珊黛拉明显要焦虑很多，越是靠近王城，他们得到的信息就越清晰——各路消息都在不约而同的指向一个结论：龙久公爵并没有在王城前深陷苦战，国王陛下连同他的皇家卫队已经战败，王国中心如今已落入龙久家族手中。 “真看不出来，这里经历过一场大战。”法瑞兰看着窗外的景色，轻声说道。 这句话亦是丹恩心中所想。 铁轨不远处便是成片的麦田，成熟的麦子早就被收割一空，只留下一垛垛秸秆堆在田边，等待成为冬天取暖的燃料。农夫三三两两晾晒着麦子，耕牛则在野放吃草，这种悠闲的景象绝不是战时能看到的。 还有他们乘坐的列车也是证据之一。 丹恩本以为需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抵达王都，没想到南北向的铁路公司依旧在正常运营。次日一早四人就买到了从血手港前往圣西亚的车票，而且从公司通告来看，他们之前仅仅停运了半个月不到。这似乎说明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龙久公爵甚至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两边实力的差距大得有些绝望。 这也是自从搭上列车后，珊黛拉脸色一直铁青的原因。 莱恩中校也是眉头紧皱，和在辉煌堡时判若两人。 “等到了王都，你们打算怎么办？”丹恩端起茶，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随口问道。 “……我不相信本将军会败得这么迅速。”莱恩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后才回道，“当然，倘若真发生了最坏的情况，那么我会找找有没有潜藏起来的抵抗者。如果王城没有，那我就去别的地方看看。” “你呢？”丹恩看向珊黛拉。 平心而论，他对这位辉煌堡前防务官还是挺欣赏的。虽然一开始给乐园教制造了些许麻烦，可当意识到领主已被邪神控制后，她立刻就站到了那帮堕落贵族的对立面。帮乐园教处理政务的那段时间，她的表现也没有丝毫敷衍和推诿，是一個难得的人才。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希望珊黛拉被当作旧孽处死在王都。 “我……不知道。” 然而珊黛拉有些迷茫的摇摇头，“王城要是已经落入叛军手中，那法勒斯.本将军很可能……” 一开始她的想法是助王国军队一臂之力，就算是帮自己的朋友一把。 可现在这个计划似乎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她很难想象本将军会选择投降。 那伊莉兹.本呢？ 当一切都被改变，她真能在一座早已陌生的城市里找到这位友人吗？ “我的忠告是不要冲动。”丹恩压低声音，“也许他们都还活着，只不过是藏了起来。就算他们已经牺牲，你的冲动也只会为这场内战再多添一个牺牲者而已。” “内战？这是篡位！是叛乱！”莱恩捏紧拳头道。 “对月桂家族来说是如此。可在一个世纪前，月桂家族也是通过战争的方式成为大陆的统治者。” “这不一样！之前旧大陆上本就有许多王国，月桂家始终是对外作战，可现在……” “那你觉得月桂家的统治会永远延续下去，绝不会再发生任何改变吗？”丹恩心平气和的反问。 “这——”莱恩一时哑口。永恒这种东西，对任何一个有正常思维逻辑的人，都无法轻易承认。 “当然，我不反对你们报仇就是了。但无谓的牺牲没有意义，龙久公爵也未必是最终的胜利者。抵达王都后，我应该会在城中心的金蔷薇酒店住下——如果它还没倒闭的话。”说到这里他看向法瑞兰。 “没倒，它好着呢。”法瑞兰撇嘴。 “嗯，到时候你们不知往哪走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丹恩接着说道，“别的本事我没有，打探消息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更重要的是，我能联系上朝先生，而二位也清楚，他是位什么样的人，拥有怎样的力量。” “谢谢你……”珊黛拉脸上闪过一丝感激。 法瑞兰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那侦探先生呢？”莱恩问道。 “我？我对国王陛下可没那么多执念。”法瑞兰耸耸肩，“我的家人要是毫发无损，那谁当王都无所谓。要是内战伤到了他们，我也只有反抗到底了。” “我最不担心的就是你。”丹恩笑笑，“因为伱从来都会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是，你还在怪我。” “不，我是在夸你。” “进城了。”莱恩插话道。 四人纷纷向窗外望去，只见浑厚的砖石城墙从他们掠过，铁轨旁的街道人来人往，一派忙碌的模样。不过很快，他们便看到了战争残留的痕迹，一栋房子被炮弹轰塌了一半，屋顶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木梁。 再往前一点，这样的迹象就越发多了起来，比如随处可见的龙久家徽旗帜、被拆除的古代英雄雕像……快进站的时候，珊黛拉忍不住捂住了嘴，因为这里已经能隐约看到王都宫殿的内城墙。墙上悬挂着十几个黑影正随风晃荡。更令她心头缩紧的是，龙久军队似乎在城墙下方搭起了刑台，虽然看不见被处刑者，但一排排耸立的断头台刀架都说明这里曾流过相当多的血。 至此，事实已无任何争议。王国军队战败了，而且败得相当彻底，龙久公爵不仅占据了只有国王才能踏足的宫殿，还将自家的旗帜与战败者的尸首悬挂于墙头。甚至他还有余力在展开清算的同时保持王都的正常运转，至少从表面上看，当地人的生活几乎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火车缓缓停靠在站台上。 四人走出车厢，告别的时刻到了。 “记住我说过的话。”丹恩再次叮嘱道。 莱恩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便转身离开。珊黛拉则向他鞠了一躬，这才跟上中校，消失在人群中。以她的地位对一名报社记者行礼，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 “你变了。” 法瑞兰突然说道。 “为何？”丹恩问道。 “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关心这场战争的结局。对你来说，无非是贵族之间狗咬狗罢了。” “我现在也没关心过。” “不，我很了解你，老友。”法瑞兰摇摇头，“不关心的你不会在意他人对战争的形容，内战也好、叛乱也罢，对你来说没有区别。但你今天却在为龙久公爵辩解，还特意强调了对月桂家的看法。当然……我知道你不是在为龙久家族说话，你其实在为乐园教说话，对吧？他们已经在辉煌堡站稳了脚跟，继续壮大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跟旧大陆的新王发生冲突……” 丹恩默然片刻，忽然轻笑出声，“你的洞察力还是那么敏锐。不过有两点你却说错了。” “哪两点？” “第一，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也许有少许变化，不过关心的东西并无太多不同。” 他回过头，望着自己的老朋友说道，“第二，冲突不是迟早会发生。它已经发生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重访故地 “……”法瑞兰意外的挑了挑眉，“你认为他们能赢？” 他没有指出他们是谁，但两人都知道彼此的意思。 “也许能，也许不能。”丹恩并未给出确凿答案，“可我不是因为他们一定会赢，才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起的。” 法瑞兰心中泛起浅浅的失落，他以为自己早已迈过去，不过当友人再次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发现那儿始终存在一道坎。 因为他之前便选择了胜利者，从此在王都娶妻生子，有了优渥的生活。 “祝你好运，我要回家了。” 法瑞兰摆摆手，转身向车站外走去。 “我会去看你的。”丹恩说道。 一直等到对方的背影消失，他才从另一个出口离开车站，并登上了一辆待客中的马车。 “麻烦去沃特新闻社。” “好嘞，您坐稳啦。”马车夫立刻应道，“架！” …… 王都西城区，沃特新闻社内。 总编辑丘吉正核查着明天将要刊发的稿件。而五名撰稿记者站在办公桌前一字排开，连大气也不敢喘。 因为这位总编辑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更关键的是，总经理将人事任免权都交给了他，换而言之他随时可以将手下的人踢出新闻社。 即使在王城，像沃特这么舍得出高薪招募记者的公司也没有第二家。 所以没人希望在这种关头被扫地出门。 丘吉叼着雪茄，快速扫过眼前的新闻稿，突然他眉头一皱，阴鸷的眼睛盯向第三名记者，“陶德，你这篇关于龙久公爵受神明赐福的报道是怎么回事？沐浴在神光之中，由神明亲手戴上由齿轮编成的头环……当时你在现场？你亲眼见过？” 陶德连忙解释道，“呃……我是根据圣典记载的情景……” “根据丰饶圣典是吧！”丘吉把稿子拍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没见过人家的赐福仪式，就别在那儿臆想，特别是把丰饶女神的赐福之事套到神机教派头上！还齿轮戴头上，你小心人家把伱脑袋给撅了挂城墙上！给我回去重写！” “但陶德先生确实没见过赐福仪式啊……整个王都也没几人见过吧？”另一人有些闷闷不乐的辩解道，“再说了这根本不是新闻，有必要发在头版头条吗？” “怎么，你们对我的要求有意见？”丘吉不耐烦道，“让你们写就写，哪那么多屁话！全城的报纸都在歌颂龙久公爵，我们不写岂不是最亮眼的星星？真嫌自己不够突出啊……想死的话麻烦自己出门死，别把血溅在我们社地板上。” 大家顿时闭上了嘴。 王国卫队一竿抵抗将领的脑袋如今还悬在内城墙上呢。 “要不，您把我的报道撤了吧。”最后一名记者小心翼翼道，“它好像……也有点危险。” “你叫黎希是吧，我先看看。”丘吉直接翻到最后一份稿子。这篇新闻把目光集中在战后的死难者家属身上——守护王都的军队已经被打散，死伤者预计超过五千，而负责照顾他们家属的月桂家族却失去了所有权力。尽管龙久公爵宣布叛乱者是以法勒斯.本将军为首的一批贵族，他无意取代月桂家的统治，可谁都能看出来，如今王城的实际控制者已经换人，阵亡士兵的家属则成了无人问津的“流浪民”。 这些人的数量足足有一万余人，他们比起真正的流浪民唯一的区别是有固定住所，但社会地位却岌岌可危。拿不到抚恤金、家里青壮年死亡或残疾导失去收入、有人为了讨好龙久家族刻意迫害这些士兵家属，甚至当面殴打或入室抢劫也无人受理……种种问题导致这些人的生活已经跌落至冰点。 “不，这篇报道写得很好，我看可以发。”丘吉看完后长呼一口气，“就放在尾页上吧。” 而报纸尾版的地位仅次于头版。 “可是……您不怕公爵来找茬吗？”黎希惊讶道。 “会吗？我们颂歌都唱了，总得干点正事吧。”丘吉笑笑，“另外你们没看出来么，这种报告反倒在变相承认龙久公爵的入主地位。王的责任是什么？是治理一方之地，既然战争已经结束，他当然有责任去善后。这些士兵家属，同样也是他的领民。” “您说的好像都只是推测……”陶德嘟囔道。 “废话！我又不是威尔森.龙久肚子里的蛔虫！”总编辑瞪了他一眼，“但从他没有大肆破坏王都，反而在全力恢复当地秩序就可以看出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懂得衡量利弊，我们自然可以去推测他的心理，只有蠢货才会把他当作乡下来的屠夫。” “都出去干活吧，明天的报纸就这么安排。”他挥挥手，示意手下赶紧滚蛋。 办公室门刚关上没多久，又有人敲起了门。 “还有什么事？” 进来的是门卫，“先生，外面有個人想见一见这里的老板。” “啊？他不会自己约总经理？”丘吉不悦的抬起头，“他有告知你身份吗？” “他递了张名片给我。”门卫连忙把名片交给他。 后者一眼瞟去，随后愣住了。 门卫顿时心知肚明，“那我这就请他进来。” “不……等等！”丘吉眼珠一转，“你跟他说，总经理不想见他。” “呃……”门卫眨了眨眼，“行，我知道了。” “你盯好他，看他有什么反应，然后第一时间告诉我。”他又嘱咐了一句。 见对方离开，丘吉才将目光重新移回卡片上。那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考特.丹恩。 十多年前的思绪翻涌不已，一时间让他有些走神。 一分钟后，门卫重新走进办公室，“先生，他走了。” “走……等下，什么意思，他走了！？”丘吉从皮椅上蹦了起来，“就没有强调自己的来历？也没求情？” “没啊，他只说了句这样啊……真遗憾。” 好家伙，你就这么硬气，连一点后悔之情都不愿意表露吗？丘吉忍不住叫道，“趁他还没走远，你快去把他追回来！” “啊？追他？”门卫一头雾水，有些摸不着情况。 “对！就说鹰眼丘吉在等他！快去！”丘吉催促道。 好在前者确实没有走出太远，只花了五分钟时间，门卫便将来访者请进了总编办公室。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居然成为新闻社总编辑了。”丹恩放下手提包，在丘吉面前坐下，“恭喜啦，丘吉。所以刚才回拒我的人是你吧？” “没错，谁让你之前走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丘吉冷哼一声，“原本这个总编辑位置是非你莫属的。你到底去了哪里？这么多年了连封信都没有，你知道沃特先生有多失望吗？” “呼……说来话长。”丹恩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不过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少了我王都也照转，所以还是别提了吧。” 说话间，他也在打量着这位曾经的同僚。十多年的岁月让丘吉明显发福了，隆起的肚子意味着他已经很少跑上第一线收集新闻素材，嘴角叼着的名牌雪茄也让他有了一丝老板的气度。很明显，对方的日子过得不错。 “行，你去哪里是你的自由，但别忘了当时沃特的千金心许于你。如果让他见到你回来，我不敢保证你可以完好无损的离开报社。”丘吉按灭雪茄，身子微微前倾，“所以你到底去了哪里？” “海的那边，”丹恩朝南方抬了抬下巴，“一座新大陆海港。”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赐的新闻 辉煌堡。 作为许多新大陆的开拓据点之一，这不是一个人人都熟知的地方。但作为小有名气的新闻主编，丘吉对新大陆的风土人情还是有一个基本了解的。而且更意外的是，他竟觉得这个地名有点耳熟。 稍微回忆了下，丘吉有些惊讶的挑眉，“就是那个……乐园诞生的城市？” “你听说过？”丹恩不由得一笑。看来他和朱迪做的那些事情还是有点效果的。 “嗯，我平时也会看其他报纸，包括一些地方小报。”丘吉重新取出一根雪茄，递给对方，“要吗？” “谢谢，戒了。” 主编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那些报纸上偶尔会提到辉煌堡这個地方，包括邪教徒猖獗、矿场奴役现象严重，还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新教派。老实说，我都是当民间传说看的……特别是最近一次报道，说得跟真神降临一样，天降火雨、大地崩解……啧，这些乡巴佬就是什么想象力，还拿几百年前预言故事的措辞来凑版面。” 丘吉抖了抖烟灰，忽然发现对方正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仿佛很期待他对辉煌堡的评价。 “呵……怎么了，你不是当事人吗？应该更清楚那里的情况吧。编造新闻吸引眼球这种事情，无论到哪儿都有人干。对了……你，还在干老本行吗？” 丹恩有些遗憾的收回视线，“对，在一家当地报社当记者。” “啧，莫名其妙！”丘吉啐了一口。 “为何这么说？” “既然都是干记者，为什么不继续留在王都？是，我知道你当时跟贵族有些摩擦，是个什么报道来着？工厂污染河流导致一个村镇数十人中毒惨死？那你倒是用报道揭露他们啊！沃特还能怕他们不成？结果你直接跑了，消息都没留下一个！”丘吉越说越上头，到最后都有些激动起来。 丹恩却平静的说道，“最后事情解决了，对吗？” “是，解决了。那个工厂赔了一大笔钱，听说背后是大王子出的面。”他摇摇头，“所以我都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这事可把沃特气了个半死！” 是啊，大王子出的面。 因为那名贵族就属于大王子阵营。而对方开出的唯一条件，便是让明星侦探记者组合为皇家服务。 法瑞兰选择了最有利的做法，因为这样不仅可以实际解决工厂排污问题，还可以获得一份极为荣耀的工作。出名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让生活变得更富裕吗？ 他并不怪罪法瑞兰。 只是他个人不想成为大王子的私人喉舌。 “算是个守信之人。”丹恩笑着说了句。 “谁？” “没什么，那都过去了。” “行吧，你不想说就算了。”丘吉换回正坐的姿势，这明显是一副接下来要公事公办的态度，“那隔了这么久，伱又跑回王都是什么意思？我猜应该不是为了叙旧吧？先说好，你绝对不可能再回到新闻社了，不是我嫌弃你，老板那一关你无论如何都过不去。” “我知道。”他笑笑，“我来这儿是想送上一个大新闻。” “哦？丹恩大记者口中的大新闻？”丘吉顿时来了兴趣，他站起身，先来到办公室门口，吩咐秘书不要打扰自己，随后再拉上窗帘，这才接着说道，“如果我没派人去追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去跟别的报社合作了？” “那倒不至于。我猜沃特可能不会原谅我，但老伙计应该没那么绝情。”丹恩坦然道，“我打算在新闻社门口的咖啡厅里守着，看看有没有熟人能帮我搭上话的。” 丘吉笑了，大新闻是什么？是宣传行业的武器，是公司盈利的秘宝，也是打击同行的铁锤！一桩成功的大新闻，不光会让记者、编辑身价大涨，亦能让公司股价飙升。任何一家报社新闻社，都不希望这样的好事落到别的同行手中。 “就冲你这句话，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加印多少份都不是事！说吧，是什么样的大新闻？” 丹恩喝了口茶水，思索片刻后才缓缓道来，“吞没卫城的迷雾……将会消失。那座边境之城将重见天日。” 丘吉宛若浑身过电一般打了个哆嗦。 卫城，重见天日！？ 这怎么可能！ 任何一个旧大陆人都知道，那里已经是邪神的领域，迷雾只能被逼退，却永远无法根除，否则新大陆的开拓又何须这么艰苦？ 但丹恩的用词是“消失”。 作为消息敏感的记者，他绝对不可能分不清“消失”和“驱散”的区别！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迷雾是可以被清除的，新大陆的开发价值将成倍上升，人类的居住空间也会得到史无前例的扩大。与之相关的建筑业、钢铁、运输、奇构产业全部会水涨船高，诞生一个又一个的千亿市场，其影响力也必定将永载史册！ “抱、抱歉，我有点失态了。”丘吉用手托回合不拢的下巴，连着清了好几声喉咙才说道，“不是我不信你，伙计，新闻可不能随意编造，否则我们都会身败名裂。所以……这个消息是真的？你必须得告诉我更多，比如你怎么知道的，谁来实现此事？” 真的还是假的，其实丹恩自己也说不准。 乐园教曾在灰丘矿场上空演示过神迹，当乐园之主的光芒降临世界时，灰雾确实退却了，直到今天也没有卷土重来。但这种事情真的能反复上演吗？神明会不厌其烦的回应神使的祈祷吗？ 一切都存在疑问。 不过他相信朝先生，那个人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而且他也早就下定了决心，要为乐园教奉献自己的力量。没错，如果这事最终没能实现，他即使变成世人的笑柄也无所谓。 “还记得关于乐园教的报道吗？”丹恩迎上对方的目光。 “记得，你不会想说……那些事都是真的吧？” “对，都是真的，因为大部分都是出自我的亲笔。” “啥？”丘吉跳了起来，“你投的稿？” “听起来很荒诞对吧？但有些小报社只要给钱，就愿意刊发。当然……有些是靠我个人的关系。”丹恩坦然承认。 “那你为什么不发给我们？” “因为沃特新闻社是大报社，审稿肯定通不过。” “这倒也是……”丘吉皱着眉头深吸一口烟，“那么凭什么你会觉得我们现在愿意刊登呢？的确，我很需要大新闻，可它至少得看着像那么回事。你说的这个如果是事实，那么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认它是个大新闻，问题就是……我没办法判断，伙计。”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冷静下来。 “理解，换我也会是一样的感受。”丹恩却一点儿也不慌，“到这里来之前，我也想过很多方法，要如何才能说服沃特公司，特别老板还恨不得把我海扁一顿。” “你倒是挺有觉悟。” “没办法，谁让沃特新闻社是王都里数一数二的大报社呢？哪怕再离谱的新闻，只要登上沃特头条，都一定会引起大量关注。” “那个，我得纠正一点。”丘吉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走了以后，沃特家报纸的销量明显下滑了一个档次。现在我们在王都只能排老四。” “呃……”丹恩卡壳了下，“老四也没关系，这个新闻一爆，重回第一基本是手到擒来。总之，我确实想了很多办法，原本是打算晓之以情的……” “原本？”丘吉的反应很敏锐。 “对，但在路上我又收到了一个新消息，它或许可以很好的说服你和沃特先生。熟话说得好，百闻不如一见，你可以亲自去见识一下，乐园教拥有怎样不可思议的力量。” “去哪里？” “千林堡。”丹恩简短的回道。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 管理的艺术 东方边境，千林堡。 粮库被王国军队偷偷搬空的消息，在一个白天之内，已经传遍全城。乐园教甚至直接把粮库大门敞开了给大家看，任何人路过那里时，都可以瞧见诺大的库房里只剩下几十箱食物。 而这些粮食还是从贵族那里购买来的。 人们当然担忧饥荒问题，平时用来放粮的市场已经关闭，取而代之的是口粮发放处。乐园教在内外城区的交界地划出了四片区域，给全城百姓提供果腹的食物，主要为肉粥和面包经典两件套。 同时他们还派出了一支物价监管队，严格控制酒店、酒吧、小旅馆等能提供吃食的行业，勒令其不得擅自涨价。老板们可以选择关门不做生意，但任何在此期间照常营业的店铺，都会获得接下来两年的免税资格。 存粮就像一块海绵，大头没有了，但每家每户里多少会存一点，不至于说当天就耗尽。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前来领取食物的民众依旧多达十万余人，队伍从早上一直排到晚上。而每一个领到热粥的人，都会在手背上盖一个无法水洗的印戳，使得有些想偷鸡多领的人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事情发展到这個地步，理应来说恐慌早就该蔓延了。然而令所有贵族错愕的是，另一个更大的消息也跟着传遍了千林堡，它的讨论度甚至碾压了缺粮事件。之所以不是每个民众都来领吃的，一个原因是家里还有余粮能撑上一段时间，另一个原因则是他们都想加入到乐园教组建的工程队伍中。 一天二十铜板，五天一枚银币，这史无前例的高薪工作如洪水般冲击着每个居民的心灵！ 他们为千林伐木场、建林公司干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此惊人的底薪。 对赚钱的欲望一度盖过了饥荒的威慑力。 也有一部分“理性人”选择立刻逃离千林堡，乐园教没有阻拦，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统计，大概在五百左右。 兰奇.布林顿并没有成为其中之一。 他第二天带着爱丽丝和两个孩子，来到了千林堡南边。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如火如荼的大工地，几千号人同时进场工作，远远望去居然一点混乱的场景都看不到。无论是挖掘、填土、取石、铺地，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这些施工者甚至还穿上了不同颜色的马甲，比如挖土刨地的是黄褂子，回填碎石的是绿褂子，即使作为一个外人，他也能看出众人此刻都在忙活什么工作。 作为领主，兰奇深刻的明白组织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而带领这几千工人的头目，无疑是此中的高手。这等组织力，放到军队也绝对是校官起步。 更不可思议的是，有如此能力的人远不止一两个。天知道乐园教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大帮人才为自己效命的。 “亲爱的，你不打算去高塔城了么？”爱丽丝有些担心道。她是能闻到城内山雨欲来的气味的，那些贵族绝不会心平气和的任由一个莫名教派骑在自己头上。他们的武力不足以对抗乐园教，可他们拥有无穷无尽的坏点子，总能在某个阴暗角落找到对手的破绽。 “爱丽丝，你觉得他们在做什么？”兰奇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挖地种粮的话，肯定来不及。”爱丽丝有些为难，“难道是在刨松鼠储存的橡果？我听说在饥荒年间，有的人就靠这种方法撑了下来。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连一点头绪也没有。”兰奇毫不掩饰，“而且我敢打赌，整个千林堡也没人知道——除了他们自己外。” 妻子给出的解释虽然很不切实际，但在这种情况下能编出一个答案，就已经算脑筋转得快了。 “这跟我们去北方有关系吗？” “我昨晚一直在思考，直到此刻也是。”兰奇喃喃道，“去投奔高塔城肯定能活下来，但是也仅仅是活下来。” 他失去了权力、财富和名誉，带着妻子回到婆家，可以想象得到那绝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爱丽丝嫁到此地来，不说过得有多上流，至少不愁吃穿、无拘无束。自己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可爱丽丝和两个孩子真的能忍受寄人篱下的生活吗？离开了千林堡，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伯爵封地，无论是月桂家掌权还是龙久家登基，这个封号都不可能再交还给他了。 但留在这里，就还有一线机会。 不是赖着，而是重新变回一个举手投足有影响力的人。 他压根就不相信谢尔盖等人说的那番“承诺”，来回环绕在心头的反倒是朝先生半开玩笑的劝说——「加入我们，从办事人员开始，一步步爬到千林堡市长的位置，如何？」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有种预感，乐园教做的这些要么是个惊天笑话，要么就是惊世骇俗之举。它的离奇程度，一定会让人惊掉下巴……比如说，让真正的神明现身。”兰奇搓了搓手，有些犹豫道，“我看到朝先生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更何况，想当小丑的话随时可以当，没必要花这么多钱去供人取笑。” 爱丽丝牵起了他的手。 兰奇顺着手臂看向妻子的眼睛，揣测着她会说什么，是赞同，还是反对，还是觉得一起都是自己异想天开？ 但对方没有做出任何判断。 她仅仅只是说了一句。 “我听你的。” 一阵热流涌上兰奇心头，他略微不好意思的撇开目光，“你都不多问两句么？” “多问两句？我能问上一百个问题。”爱丽丝盈盈一笑，“比如刨地跟召唤神明有什么联系？农民几乎每年就要把地翻上两次。比如你对乐园教一点儿也不了解，任何判断都可能是救命之恩带来的错觉，拿这个来赌一把是不是有些不妥？还有你选择继续观望就是有想拿回领主座位的想法，那后续的计划伱有安排吗……” 原来她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心里所想的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少。 兰奇挠了挠额头，“好吧……你的问题确实挺多。” “但我相信你一定是为了让我和孩子有更好的生活，才这么做的。”爱丽丝柔声说，“既然风险中有利可图，那我们就一起来承担这个风险。” “爱丽丝……”兰奇忍不住抓紧了她的手。 “不过你要同意我一件事。”妻子又说道，“孩子还小，送离千林堡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前程。我想写封信给家里，让他们派一个靠得住的人来接走孩子。快马加鞭的话，母亲两天内就能把人派来。万一你改主意的话……” 跟着一起走也来得及。 妻子的后半句话已不言而喻。 唯一的缺点是无论自己最后能不能跨过这道难关，都相当于欠了高塔家一个大人情。 但现在这种情况，小小的缺憾已经不足为虑了。 “嗯，我同意你的要求。”兰奇点头应道。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 “这地废了” 乐园教掌控千林堡后的第一个白天就这么平稳的度过，甚至连酒馆都保证了照常营业。所有参与建设队伍的人，也都如约拿到了当日的薪水，这使得城内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奇景：明明饥荒的传言已经人尽皆知，可晚上大部分餐馆、酒肆、春楼都处于爆满状态。人们拿到不菲的薪水后，第一件事居然是纵情享乐、犒劳自己。 “怎么会这样？” 男爵公馆中，谢尔盖来回渡步，只觉得心头一股郁郁之火难以释放。他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这边安排散播饥荒消息的人还没集合到位，乐园教已经把此事广而告之，仿佛生怕大家不知情一样。 不光如此，对方还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都一并公布出来，比如从当地贵族、商人那里购买多余粮食填补粮仓，以及去外地采购大量食物；在南门外翻新土地也是为了收集粮食而定下的工程。他们甚至保证，在三天内所有人都会看到，粮食危机将得到彻底解决。 “我家的饭店可是听你们要求关门了的……那帮乡巴佬不会真能坐稳高台吧。”一名贵族略显不满道，“今晚听说各条街铺子的生意都挤爆了，之后还有两年的免税，这可是一大笔钱！” “冷静！”荆棘男爵罗塔心中冷笑一声，小贵族就是小贵族，压根上不了台面。“今天之前千林堡是什么样子的？军队严控、夜晚宵禁、娱乐管制，还有外城区泛滥的黑帮……那帮蠢货憋了快一个月，如今手里还突然有了钱，闹腾一下再正常不过，你们在担心什么？” “乐园教是真的敢啊，粮库都敞开大门给人看，他们就不怕引发哄抢么？”谢尔盖嘟囔道。 “抢？守在那里的人可都是配枪的，想抢也要掂量自己有没有这個实力。”建林公司总经理布列克叹了口气，“不得不说，乐园教此刻的风头正盛，哪怕是明摆的放屁都有人愿意相信。这教派里有高人啊！” 确实。罗塔也承认这一点。 他们是真的发工资，也是真的敢杀人。 光一个晚上，外城区就多了几百根绞架，上面挂满了黑帮领头者的脑袋。只不过比起艾尔科营干的那些事，这次处刑获得了大家一致的叫好声。它同样是一种震慑，震慑的却是那些怀疑乐园教能力的人。 还有当场发高额工资也是。 开设庇护所收容无家可归者、发放免费救济粮亦是。 他们许诺什么就做什么，这种一个唾沫一口钉的分量让乐园教的话听起来格外有威严感。再加上宵禁解放、艾尔科营滚蛋、王国内战……人们不是因为某个单独的事情而忽略了饥荒的危险，这是许多因素连在一起造成的结果。 “我们不会……真的跟一个邪教杠上了吧？”又有一名商人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听说他们在跟王国边军交战时，信徒从尸体中苏醒，根本杀不死！也许外面的民众已经全被精神控制了——” “放屁！”谢尔盖、罗塔和布列克异口同声的打断道。 “你亲眼见到那些人死而复生了？外面枪炮轰鸣时，你他妈还不是躲在家里吓得半死，连头都不敢探出去？”谢尔盖没好气的朝对方发泄怒火，“这帮人要是是邪教，千林堡早就是一座死城了！” “我见过真正的邪教徒，对方看我的眼神就跟看路边的石头一样，所以不要再传这种无聊的流言了。”罗塔摇摇头，这些蠢货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点？“我已经派人出去了，带着实地记录的留影仪。” “留影仪？你拍了什么？” “千林堡粮库。” “粮库……”谢尔盖想了下恍然大悟，“你想把千林堡缺粮的消息告知外面的粮商！” 罗塔微微扬起嘴角，他不是什么大贵族，但家族能存续至今也是有着一定能力和手段的。乐园教只想着用开放态度稳定当地人民心，却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破绽。商人皆是唯利是图之辈，被他们知道千林堡缺粮的事实后，还会按照合理价格做这笔生意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当然，这招不能从根本上断绝从外面购入的粮食，不过只要粮商们选择观望，便可大幅推迟填满粮库的过程，或是极大减少乐园委托者的购买量。 “谢尔盖，你也应该采取措施了吧？” “当然，我托人带了一盒金条出去，打点一下各地列车局应该能拖延不少运粮时间。”谢尔盖瞪着眼回道，“老子就不信乐园教能在几天时间内喂饱全城人的肚子。” “这就对了。”罗塔满意的点点头，“别看他们一顿折腾，又是发救济粮又是勒令餐馆酒店继续营业，归根到底城市的存粮是越来越少的。最多四天……或者五天，当稀饭变成稀粥，所有居民家里的粮食全部耗尽时，任他们嘴巴说破天也没办法扭转这股恐慌了。” 这番话让聚会众人的情绪又振奋起来。 “各位，今天的碰头会就到这里。”罗塔最后总结道，“之后每天这个时间，都请大家来我这儿一聚，分享彼此最新的情况。在这关键时刻，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众人点头后纷纷散去，直到剩下布列克时，荆棘男爵才开口叫住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布列克。伱接手的工程项目最多，对建设这种事情应该颇有经验。你能看出来……乐园教目前在南门郊外开展的工程到底是在做什么吗？” 布列克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在担心这件事？” 所以他才没在刚才大家还在时提出来。 “有人向我透露，他们的庇护所里雇佣着十几名修女，有些修女的服饰上绣着知识之神妮娜塔的标志……先不说这些妮娜塔的信徒为什么会跟乐园教搅合在一起，但我在史书中读过，这位神明曾将耕种和选种技术传播给信众。”罗塔严肃的说道，“我担心乐园教会不会掌握着特殊的农业知识，比如让麦粒在几天内发芽之类的……” “原来如此。”布列克表示理解，不过他很快笑道，“但那位神明都已经消失匿迹一百多年了吧？而且你放心，那块地已经废了，根本种不了粮食。当然……它也建不了房子，与其说是工程，倒不如说是在搞破坏。” “哦？怎么说？” “他们在往地里胡乱填石头，有卵石，有碎石，还有杂七杂八的砖石。这不是荒废土地是什么？就算是修建地基，也没有这种做法的。”布列克耸肩，“还有一种可能是修路前的准备工作，只是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路基要求石料统一，最好是个头相差不大的鹅卵石，外加粗砂混合。何况道路是一条条的，不是一块块的，周围全是树林，这地就算修起来又能连通哪里？他们这么做出了浪费人力物力外，没有任何意义。” “我就这么说吧，”他信誓旦旦道，“那片土地除非重新开垦，清除碎石，否则接下来十几年都是废地，最多只能长长杂草，什么活也干不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来自王都 第二天也在平静中度过。 乐园教进一步扩大了招募人数，整个工程队伍来到了万人规模。南门口的开垦林地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之前残留的树墩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平坦的红土地。大量碎石被倾卸其中，又用蒸汽拖车带着滚轮反复碾压，仿佛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填海行动。 粮库里存粮的数量今日没有增加。 从贵族和大商人那里购买来的多余粮食已经全部收集完毕，消耗和补充达到了一个微妙平衡。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果没有更多购粮渠道，粮库里的存货就是乐园教掌握的全部食物了。 第三天，一支奇怪的队伍抵达了千林堡。他们下火车的同时，还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这是近期内进出千林堡的最后一趟列车。和千林堡相隔最近的三座列车站点都不约而同的宣布暂停客运与货运服务，缘由是此地存在可能难以控制的风险。 而这支队伍找到下榻旅店后，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城南郊野。 他们正是沃特新闻社派出的记者团，共计十一人，领队为丘吉，陶德和黎希也在其中。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亲自跑到这個鸟不拉屎的地方来。”陶德边走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小声对黎希抱怨道，“沃特公司在血手港就有分部，让那边调几个人来这里采访不行吗？” “别抱怨啦，小心让丘吉先生听到。”黎希偷偷瞟了老大一眼，“既然他说这里可能爆出大新闻，那我们当然要来第一线见证。” “对，之前来我们社的那个神秘男人爆的料嘛。但他自己都没来啊，这算什么事啊。” “也许……他在王都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他忙总编就不忙吗？我们就不忙吗？丘吉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讲话了？平时对我们可不是这种态度。” 走在最前的丘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陶德。 后者立刻站直身体，“总编大人，我刚才跟黎希讨论，这儿正是一个适合调查的地方！您看，那边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人，肯定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什么。” “嗯，这份主动性很好。记者不光要求有敏锐的洞察力，还得具备无穷无尽的精力与热情。”丘吉赞许的点点头，随后看向众人，“你们之中正式记者有两人，实习记者有六人，我带你们来的目的，就是想要锻炼你们的综合能力。来之前我就说过了，千林堡很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但具体是什么目前还得而知。你们的任务就是将其抽丝剥茧，将真相全盘记录下来！” “这次出访行动对你们都是一次宝贵的经验，不管是正式记者还是实习记者，只要报道有深度，都可以刊登上沃特新闻主报！好好干，明白了吗？” “收到！”大家齐声回道。 “好了，分头行动吧。”丘吉拍拍手，“乔尔，你去给我买把阳伞来。这里的太阳也太晒人了点，哎哟，好热……” “真好，我也想要有个助理。”陶德嘀咕道。 “等你当上总编就有啦。”黎希打趣说，“我先走啦。” “等下。”陶德叫住她，“你打算去哪？要不今天我们一起行动吧。伱看，这儿毕竟是边境之地，又远离王都，你一个女孩子单独采访容易遇上危险，有我跟着会安全许多。” “我可是天赋者，大部分人都打不过我噢。” “但你并没有真正和凶徒实战过几次吧？”陶德坚持道。他当然不是真的担心同事，而是之前就觉得，这名入社没多久的小姑娘有着其他人所不具备的灵性——通俗点说叫运气好，专业点说则叫新闻敏锐性，大家都在街上寻找新闻素材，她总能找到最好的那个切入点。三天前的办公室训话也是如此，连她自己都担心会出问题的污水事件报道，结果发出去后引起了民众广泛关注，连龙久家族都委派一名新闻官进行了正面回应。 在大城市这种灵性都至关重要，何况是千林堡这种乡下地方。放眼望去，他能看到什么？一大堆光膀子的农夫、尘土飞扬的工地，堆成小山一样的碎石，要多无趣就有多无趣。哪怕他们打算在这里建一座百米高的超级楼房，那也就是报纸上提一嘴的内容。 他始终不觉得沃特新闻社有必要如此大张旗鼓的调一队人马过来专访。 “好吧，一起也没什么问题。”黎希想了想，“但我们的报道得分开来写。” “没问题。”陶德一口应下，“那你有目标了吗？” “我想先从当地人那里问起。”她环顾数圈，最后指向一群站在场外观望的普通民众，“就他们好了。” “不去问刨地的农夫？” “恐怕干活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反倒是旁观者了解得更多。”黎希的声音就像风铃般清脆，“当然最清楚的肯定是工地主人，要是能采访到他无疑是最好的。不过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所以第一天还是从基本信息入手吧。” “我总觉得，丘吉知道的东西绝不止这么一点，但他就是卖关子不说。” “丘吉先生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啦！”黎希完全不以为意，她笑着来到旁观的人群中，随便挑选一人问道，“先生您好，我是沃特新闻社的记者黎希，请问您方便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沃特新闻社？”那人略有些讶异的挑挑眉，“王都来的？” “对！”黎希眼睛一亮，“您知道我们？” “我看过你们的报纸，月刊版在千林堡也卖得不错。”男子指了指身后，“到这边来吧，人少安静点，我正好也有事情想问你们。” 这人……怎么回事？陶德不免惊讶，面对记者如此淡定，并且还有反客为主的一丝意味在里面。 三人来到树林边，男子率先开口道，“我叫兰奇.布林顿。你们可以问问题了。” “噗！”陶德顿时岔了气，“布林顿！？” “啊……”黎希也愣住，“这个姓氏……好耳熟啊。” “您、您、您是千林堡的领主，布林顿伯爵大人？”陶德的声音都卡壳起来，不是吧，随便路上找个人采访就是个贵族，还是国王册封的伯爵？哪怕在边境城市，伯爵也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够随意搭上的。 有那么一瞬间，兰奇找回了之前的感觉，“对，就是我。” 两人连忙后退一步，抚胸躬身向他行礼。 “对、对不起，请原谅我们的失礼，我并不知道您是……” “没关系。”兰奇打断了陶德的致歉，“我确实有爵位，但已不是千林堡的领主。这座城市的实际控制者已几次易手，如今它正被乐园教管控。” 不是领主、几次易手…… 这短短一句话如同数声惊雷在两名记者脑海中炸开！ 地方武装割据？不属于龙久家族的叛乱者？中央与分封地的对峙？这消息还不算劲爆的话什么样的才算？哪怕不作任何加工，直接把布林顿伯爵的原话放上报纸，它也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啊！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光荣时刻 “您说现在千林堡的实际控制者是……乐园教？”黎希连忙掏出小本子，刷刷写起来。 她倒不是容易轻信别人，而是冒充贵族乃死罪，还容易牵连家人。若不是牵扯到重大利益，一般人绝不会愿意去冒充一名有名有姓的贵族。 “不错。” “那您跟他们……存在合作关系吗？” “没有。” “呃，他们不会威胁到您的人生安全么？我的意思是，您的合法继承人身份对他们来说应该很碍眼吧？” “嗯……目前没感觉到。甚至他们还救了我一命，把我从艾尔科营的囚禁下解放出来，现在也没有人限制我的自由，我可以随意走动。”兰奇如实回答道。 黎希与陶德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惊讶之意。 这是赤裸裸的夺权啊，为什么双方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共存？这种事情写成新闻都很难有人相信吧？ “看来你们对这边的事情一无所知……”兰奇若有所思，“那究竟是什么风把沃特新闻社吹到千林堡来的？” “全赖我们的领导一时心血来潮。”陶德叹口气，将总编辑的要求简单解释了一遍，“伯爵大人，您知道这里在忙碌什么事情么？” “我不知道，所以我也在等。”兰奇转头望向城南空地。 不止是他，千林堡里所有的势力……甚至不少普通百姓都在等，等待谜底揭晓的那一刻。第一天还只有他一个人会来城郊旁观，到今天都变成一堆几百号人了。粮库里的变化大家都看得到，若只靠从贵族那里购买来的粮食，再过两三天就会达到极限。而乐园教在这项开垦工程中投入如此多的钱财人力，必然是有自信能一锤定音解决粮食难题，这已成为了大家的共识。 因此它渐渐变成了一个景点，只要手头没活的人，都会出城来看看，想亲眼目睹一下乐园教宣传的「神迹」是什么。 “连您都不知道？”陶德摸了摸后脑勺，“这下麻烦了……难道我们真的得去采访乐园教？这名号听起来就不像个正经教派。” “伯爵大人，您说艾尔科营的背叛又是怎么回事？”黎希并不打算放过之前的话题，“据我所知，没有一支边境军队前往圣西亚勤王，但同样也没有一支边境宣布向龙久家族效忠。” “这事比较复杂，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慢慢谈。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你们几個问题——我说了这么多，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您请问……只要我们了解的，一定知无不言。” “王都的情况到底怎样？哪个家族赢了？”兰奇沉下声，一字一句问道。 一刻钟后，他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心中如五味杂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龙久公爵胜利了，但却没有选择成为新王。如今住在王城宫殿中的依旧是月桂家的人，而且是月桂家的九公主碧翡。至于她的兄长兄妹，则都因为太子和二王子与邪教勾结，悉数死在寝宫中。 威尔森.龙久还宣称这场战争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因为两名王子和部分王国军骨干仍然在逃，东北部一些效忠月桂家族的领主也未选择投降。不过为了避免生灵涂炭，他会给这些人两个月的时间考虑，如果再不悔改，他将挥师东进，彻底铲除这些跟邪教有染的堕落份子。 兰奇当然不会相信龙久公爵是因为体恤民情才给了两个月的考虑期。更大可能是因为王城势力众多，经济地位又极为重要，需要花比之前更长的时间来巩固消化。等到龙久家将圣西亚彻底吃进肚子里，其实力必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这些本应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月桂家依旧在位的消息，让他的心跳难以抑制的波动起来。 为什么龙久公爵不取而代之？ 为什么他仍要留下月桂家的子嗣，让她成为名义上的新王，哪怕只是个傀儡？ 他不清楚缘由，但这是否可以认为，龙久公爵希望一切秩序都保持原样，而不是大刀阔斧的对其进行变革？ 那由国王册封的千林堡领主呢？ 公爵是否也会按照之前的传统，承认布林顿家是此地唯一合法的统治者？ 当这个受封权力遭到侵犯时，公爵会出兵讨伐乐园教，以正权威么？ 一连串问题让兰奇的心情杂乱到了极点。 不过无论如何，他没有当天带着家人离开千林堡，绝对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毕竟按照王国战争法规定，领主舍弃封地出逃就等于自愿放弃了一切受封权力。 “伯爵大人？” “啊……我已经很久没听过王都的消息了，所以有些惊讶。”兰奇收回发散的意识，目光重新回到两人身上，“这样好了，要不晚上两位来我的府邸……不，酒店吃个饭，我们再好好聊聊。若是你们想采访乐园教的神使，我说不定可以帮你们引荐一下。” “真的吗？”黎希毫不犹豫的应道，“谢谢您的邀请，我们不胜荣幸！” …… 第四天，相谈一晚的三人再次在城南郊外空地外相遇。 然而今天他们发现情况有了变化。 忙碌的景象不见了，挖地的也好、搬运碎石的也好，工人们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大半。而围观者却陡然增加了十倍不止，几乎将南门口围了个严实。 不光如此，空地上还多出了许多红色的旗帜——它们每隔半米一根，排成了几道间距相等的“纵道”。只不过这纵道相当宽敞，压根就不像是给人或车来走的。 三人不约而同的意识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陶德先生，快！快帮我找个视野好的地方！”黎希连忙喊道。 “你要架留影仪吗？”陶德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左右看了好几圈，最后目光落在了背后的一座哨塔上。它虽然位于城市边缘，但高度足够，只要站在上面，就能俯瞰到南边的大半片森林。“好地方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爬上去……” “你们想登上那座哨塔吗？”兰奇.布林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王国边军驻扎时建造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无人管理了。” 黎希掉头回到城中，一路小跑赶到哨塔下，发现入口处木门虽然上了锁，不过周围确实看不到有卫兵执守。她直接沉肩一撞，将锈蚀不堪的锁链砰的一声撞断，第一个走进哨塔。 陶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喂，我们这么干不会被抓吧！” 小姑娘头也不回，“你到底来不来？” “行吧。”他跺跺脚，“被抓了我就说是伱砸的！” 兰奇跟在两人身后，心底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感慨。不愧是年轻人……目的明确，行事果断，就像是曾经的自己。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见证神迹 三人登上塔顶，眼前的视野顿时开阔了许多。 他们能看到墨绿色的茂密森林一直向远方延伸，直到与天际相接。东边林地中分布着许多伐木场，一根根烟囱正冒着淡淡白烟。而南门的空地则像是头发顶上的秃斑，望上去十分打眼。 黎希取下腰间挂着的折叠三脚架，立在墙垛旁，接着从背包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属圆盘，安置在三脚架中心。 见小姑娘娴熟的调整起架留影仪，兰奇略有些不解道，“你是天赋者……为什么会想去当一名记者？” 天赋者拥有魔力，可以驱动奇构，是难得的人才，通常会被贵族或大公司招募进麾下，待遇绝对要比一个需要到处奔波的记者高得多。 “因为我不想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当成工具，只为服务少数人。”黎希笑了笑，“而且记者才是最适合我的工作——比起单纯的文字，真实的影像更具说服力。如果有更多的天赋者来记录真相，它就永远不会被埋没，不是吗？” “我看是因为傻。”陶德不以为然道，“哎哟——” 说完他就被黎希冷不丁踩了一脚。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当记者？” “工资高呗，虽然风险大，活也累，但这是我能找到薪酬最好的工作了。”陶德毫不掩饰道，“要是我是天赋者，肯定去给大贵族打工了。” 小姑娘气得嘴都鼓起来了，“没追求！” “追求个人的美好生活不是追求吗？再说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许多人想要一个稳定的生活都求之不得呢……” 两人正拌着嘴，忽然一阵嗡鸣声插入进来，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兰奇也听到了，那声音应该是从头顶方向传来，像是风的呼啸，却远没有风的轻灵。他抬头望去，但什么也没有找到——今日依旧是一個秋风飒爽的好天气，太阳升得很高，天空一片蔚蓝，除了几朵单薄的云彩外再无它物。 “刚才的声音是……你听到了吗？”陶德小声问道。 “嗯，是从天上传来的。”黎希点头，“难道是闷雷？” “雷声哪有这么连续，而且这种天气也不像是打旱雷的样子。” 三人仰着头观望许久，就在一无所获之际，那奇怪的嗡鸣声再次传入大家耳中。 这回他们听得更真切了，它由尖锐变得浑厚，仿佛正在不断向此地靠近。 “你们看那！”身为天赋者的黎希第一个发出惊呼。她指向更南端的天空，那边也是临近大海的区域。 兰奇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云层边缘多了一只奇怪的鸟。它的翅膀方正，身体细长，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漂亮的银白色。它在空中缓缓移动时不光翅膀保持静止，躯体也没有任何摆动。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天下间哪有这么大的鸟！ 从这个距离来判断，“鸟”的体型要比人都大……不，甚至堪比一栋平房！ 那是件人造之物！ …… 南门外空地一角，丘吉也在等待“神迹”的到来。一天半时间里，他已经对千林堡内发生的变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这就是升任总编的好处，即使自己不去跑腿收集新闻素材，这些消息也会源源不断的通过手下传入自己耳中。 “大人，红茶来了。”助理提着一个小水壶快步跑来，将热腾腾的茶水倒进精致的瓷杯中，“小心烫。” 当然，这也是总编辑能享受到的好处之一。 “那位丹恩先生说的话……您认为有几分可信度？”助理一边收拾茶具一边问道。他算是队伍中对事情全貌知晓较深的一位，只不过本人并未跟传闻中的明星记者真正接触过。 “丹恩这个人怎么说呢，过于理想，有时候又很自我……”丘吉抿嘴想了想，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但有一件事确实是无可争议的，那就是他对真相的态度。这人谈起新闻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捏造一句谎话的。” “所以您相信千林堡一定会有神迹发生？” “想啥呢，这是两码事。”丘吉端起茶杯浅尝一口，“他又不是先知，哪可能事事正确，被人欺骗也很正常。也许他信以为真的东西，不过是人家精心编造的骗局，所以我们才需要来这儿亲眼见证。” “原来如此。”助理若有所思，“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真相有时候也会因人而异。” “不错，如果他被人骗了，那我回去可得好好嘲笑他一番。”丘吉哈哈一笑，“话说回来，今天来这儿的人可真多啊。神迹不会发生在空地中央吧，坐在这儿只能看到一大片脑袋瓜子。” 忽然间，前方的人群泛起一阵骚动。众人叫嚷着什么，纷纷抬头向南边望去。还有不少人伸直手臂，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丘吉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变化，他蹭的一下从板凳上跳起，转身抬头，映入眼中的却是遮阳扇。 “快把伞给我收了！”他一边喊着一边冲到伞外，这次丘吉看到了万众所指之物——五只银色飞鸟排成一列缓缓穿过云层，飞跃人群头顶。而看得更细一点的话，还可以瞧见第六只鸟，它的体型要小上许多，位置比银鸟更靠前，就好像在引领后者一般。 当它们经过空地上方时，沉闷的轰鸣声滚过天空，宛如一连串绵密的惊雷。 我的天哪…… 丘吉在心中低呼。 那不是什么鸟，而是巨大的人造奇构！从它们的飞行路线来看，明显正在不断盘旋下降。他猛地回头望向空地……混合碎石的平坦土地、插满红旗的宽阔道路，答案似乎已经浮出水面！ 乐园教所筹划的工程，正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 “陈队，已经可以目视着陆地。没有侧风，路面情况良好，塔台给出的是绿棋。”副驾驶将头探出机舱，用最原始的瞭望工具——望远镜观察着地面情况，并给出一连串汇报。 被称为陈队的驾驶者是突然接到上级调令，连夜前往北府防控中心进行技术支援的。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要驾驶一架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的四发运输机，在一个从未验证过的地区执行运输任务。 当看到新机场的那一刻，陈队便已明白，为什么出发前自己得先躺在医疗椅上进行“身体检测”，还得签下那么多保密协议。不过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就算再觉得不可思议，那也得先把任务完成。 好在虽然没有电子导航，但有领航机指引方向，因此跨过大海来到目标地点并不算难。 真正难的是降落。 他虽然受过野战起降训练，但实操这种老飞机进行野降还是第一次。加上飞机没有任何电子系统，能凭借的只有自己的手感和经验。 “从东南方向渐近，高度下降至五百米，速度还可以再提一点。”副驾驶显然也是一名老将，靠肉眼与一根沾着口水的手指就能将速度高度判断得大差不差。“我们是首机，宁可多盘两圈也不要失误，大家都在盯着我们看呢。” 当飞机环绕下方空地盘旋两圈后，机头已经对准了跑道方向。陈队可以清楚的看到，下方围观的人群足有近万之多，他们黑压压的围在空地周围，显然对这批救济粮食充满了期盼。但他却不知道，这些人中绝大多数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飞机。 “放起落架！” 陈队猛地一推操纵杆，伴随着哐当一声闷响，特制的六对巨轮伸出了机腹。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神明就在千林堡上空！ 人群在尖叫，甚至有些人在惊慌失措下开始向林间逃跑。 站在塔顶的兰奇.布林顿看到恐慌在人群蔓延，原本整齐而拥挤的队伍出现了明显混乱。 这不奇怪，因为他的心口也砰砰直跳，双腿微颤不已。 大。太大了！ 当那银鸟降至跟树梢差不多高度时，细节已经分毫毕现，它简直就像一艘飞行的钢铁之船，横冲直撞势不可挡。所掠之处惊得飞鸟四散而逃，带起的气浪在林子里掀出了如水波般的涟漪，巨大的轰鸣声更是震耳欲聋，好似无数头巨兽在咆哮！ 这还是在远离城南空地的哨塔上！ 如果就站在空地周围，就站在那只银鸟的腹部下时，又会是什么样的体验？兰奇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口干舌燥。 “神明保佑……这它娘的到底是哪家公司开发的？”陶德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事实上从银鸟现身到下降至树梢高度这近十分钟时间里，三人之间一句话也没有。沉默仿佛成了他们默契的主题，光是眼睛看到的景象就足以震慑喉咙。 毫无疑问，它是一种奇构。 一种从未有人见过的新型奇构。 但最新式的奇构不是来自于王都学院或者某个超级公司，而是来自海外新大陆的开拓之地，这绝对是一件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好像丛林土著开发出了领先于文明人的武器一般。 何况它不光新奇，还具有极高的实用性——哪怕是从未接触过这种奇构的兰奇，一眼也能看出一样可以载人飞行的奇构能在未来战争中发挥多大的作用。 “这一定是见鬼的神迹……”丘吉望着头顶喃喃道，浑然没意识到向外围蜂拥而来的人群。 丹恩说的都是真的…… 「乐园教正在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展现自己的实力，外人有时候会觉得它过于狂妄，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乐园教。」 那天丹恩的低语又重现于他耳边。 不是召唤神明，乐园做的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解决饥荒问题，让城市里的居民都能填饱肚子。 可这种解决方式的震撼力却丝毫不亚于神明亲临。 丘吉已经情开始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乐园教打算出手解决卫城迷雾的消息了…… “总编大人……” “总编大人，快跑啊！” 助理一声声的呼喊将他从愣神中拉扯回来。 丘吉这时才注意到，惊慌的人群已经将他包围，连插在地上的遮阳伞都被挤倒，他要是再不跑，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股人潮吞噬。 就在踩踏即将发生的一刻，一段温柔动人的曲调忽然涌入众人心头，甚至将银鸟的剧烈轰鸣声都盖了过去！ 是谁在歌唱？ 大家的脚步逐渐放缓，紧绷的情绪也跟着一点点松弛下来。这歌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天际传来，又像是近在咫尺。它没有歌词，或是歌词完全听不懂，但里面饱含的平和之意，哪怕是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也能深刻感受。 丘吉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穹。 然后他看见了一位浑身都散发着光芒的女子，她背后张开着洁白的羽翼，双手合十，高唱这无人听过的曲调，直至人群中的慌乱彻底平息。 丘吉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个方向时，发现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就好像此地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神……神明啊……” 他彻底信了。 在这嘈杂闹腾的气氛下，五家银鸟有惊无险的落了地。它们的巨轮比马车还要宽大，将脚下泥土碾出了三条深深的印痕。随后银鸟的舱门打开，工人从其肚子里搬出一包包麻布袋，并堆放在一旁的空地上。当乐园教的人上前将袋子封口拆开，倒出里面的内容物时，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袋子里装着的全部都是雪白的大米粒。 …… “你、你说什么？” 得到手下确定无疑的回答后，谢尔盖直接瘫倒在沙发上。荆棘男爵罗塔跟建林公司总经理布列克也是面色苍白，全然没了之前的气势。 乐园教使用可以飞行的巨型奇构，从遥远的海对岸运来了救济粮食，并且宣布每天都会如此，直到粮食危机彻底解决……这种堪比天方夜谭的消息对他们来说简直相当于五雷轰顶！之前的预谋、制定好的计划，在这种毫不讲理的手段前全都成了笑话。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或者他们在演戏？”布列克犹有些不敢相信。 “不，大人，我绝对没有看错。运来的布袋里装的确实都是粮食……不光是我，现场几千人都看到了。”手下连忙回道，“至于那巨型奇构，卸载完货物后又飞走了，它起飞时的动静用惊天动地也不为过……现在外面全是讨论这件事的，您随便叫一个人进来验证都行——” “够了，你下去吧！”罗塔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满是厌烦。 “这下该怎么办？”谢尔盖不知所措的望向另外两人。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怎么可能？ “先不管奇构的事了……我们得让粮仓再变得空荡荡一次。”男爵咬着牙齿说道，“布列克，你的那帮工人都听你的，没错吧？” “你想让我干嘛？” “放火，烧掉粮库。”罗塔一字一句说。 布列克大惊失色，“你疯了？那儿可全都是守卫！乐园教的屠刀也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闭嘴，伱先听我说！”罗塔呵斥道，“守卫管不过一百来号人，而且只是民众醉酒闹事的话，他们不会轻易开枪。你安排两拨人在粮库门口殴斗吸引守卫注意，这时再让一两個胆大的趁乱往仓库里丢上几个燃烧瓶，十分钟内就可以把存粮烧个精光！相信我，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乐园教不可能无止尽的往千林堡供应口粮，因为新大陆绝大多数的开拓地都需要旧大陆这边来补给粮食！” “说得对……他们这么做为了安抚民心，实际上全都是亏本买卖！辉煌堡根本就不产粮，哪可能无限运下去！”谢尔盖亦反应过来，“何况混乱之下他们也很难抓到犯案之人，你只要许以重金，再提前安排一条逃离后路，一定会有人愿意这么干！怎么样，我愿意加五百，不一千枚瑟利尔！” 布列克陷入沉默之中。 他神情复杂的打量着两人，犹豫许久后才下定决心，“一千瑟利尔不够。我要百业货运公司和印刷行5%的股份，否则免谈。” “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在讨价还价！”罗塔冷下脸来，盯着他好一会儿，“行吧……就按你说的分。” “签契约。毕竟口头承诺随时都能反悔，我不希望完事了二位不认账。”布列克坚持道。 拿到自己想要的契约后，建林公司总经理起身向两人告辞。只不过他在离开公馆，登上自己的私人马车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家，而是让车夫载着自己去了阿卡莲圣堂。 “请让我见一见乐园教的负责人。”布列克一见到庇护所负责人就立刻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什么事？你可以先跟我说说。”珍妮不慌不忙的问道，“主教大人很忙，不一定有空与你会面。” “我要自首！同时举报百业货运公司经理谢尔盖和罗塔男爵危害全城百姓，恶意制造粮食危机！”布列克将墨水还未干透的契约高高举起，“这就是证据！”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绝密会议 北府，综合防控与开发部，新会议厅。 “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那么开会吧。”会议主持者依旧是高伟，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随后按下接通按钮。 会议室墙壁上的大屏幕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 「系统自检：量子网络工作正常。」 「保密协议正常。」 「通讯连接中……已连接。」 与屏幕字幕跳动同时发生的，还有一股奇妙的嗡嗡声，既像是冷却风扇的工作噪音，又像是某种接近听力极限的高频音，让人耳膜有些难受。 这个过程差不多花费了三十秒，直到屏幕上的头像框全部从黑色变为人物照片，嗡鸣声也平静下来。 “同志们好，我先向你们介绍一下这间特殊的会议室：它采用量子保密通讯技术，由两颗特制的卫星提供双向数据传输，不并入现行的无线通讯网络，也不受航天局指挥。因此在这里的谈话内容不会被窃听，会议安全暂时可以得到保障。” 坐在第一排的薛泉也是头一次进入这间会议室。它乍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无尘车间，墙壁和天花板全由隔音板铺成，洁白得有些晃眼。所有人进入此地都得过安全门、换上特殊的工作服、手套和鞋子。不光手机一类的电子设备不能带，笔、本子、和眼镜也都被禁止带入。椅子和讲台的陈设跟阶梯教室相似，只是每個人面前的小桌板都是一块显示器，播放的内容跟大屏幕保持一致。 “验证过吗？”显示屏的3号头像问道。 “做过两次实验。一次是将进入乐园的工作人员名单分成三份，分别为一份伪装档案与两份真实档案。伪装档案属于保密基本流程，存放在防控中心的开放服务器里；而另外两份真实档案一个存储在中心暗室中，一个存储在北府机密信息数据库里。”高伟翻看着专家报告，向领导汇报道，“按照惯例，乐园会自主搜寻工作人员名单，并给他们安排相近的躯体、服装与名牌。我们发现，这一批工作人员的模样是根据机密信息数据库内的真实档案来定制的。” “对方舍近求远了？”领导很快反应过来。 “没错，从通讯的物理距离来看，存在中心暗室里的档案更近，而且没有设置任何防火墙，但乐园依旧顺着网络连接到了更为隐蔽的北府机密数据库里，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这份档案的存在。” “第二次实验是张志远同志的一次临时通话。我们安排他在与乐园主动沟通时突然进入电磁屏蔽区域，结果导致通讯中断，从而确认这种阻隔手段是有效的。” “这间会议室则是综合了两种保密手段，整个外壳都覆盖着电磁屏蔽层，与外部通讯塔的连接皆为声波管。而与通讯塔传递消息的卫星也是特殊产品，与现在的地卫指挥系统都不兼容。靠着这些手段，研究院认为会议室的保密有暂时有效的。” 等会，声波管又是什么东西？薛泉心中暗想。不过这种小问题倒不用当场提出来，他点了点屏幕上的答疑文件，很快就找到了这玩意的说明：它通过金属管体的震动幅度来传递信息，原理跟孩童时期拿两个纸话筒中间拉一根细绳的传音方式几乎一样。换句话说，这玩意本质属于机械波传递，确实没可能被电磁手段监听。 所以传到通讯塔的信息先会被转化机械波，由声波管传入会议室，接着转成电讯号放大后，经喇叭再次变为可以听见的声音？薛泉不禁感慨，果然不存在古老的技术，古老的思想才会成为限制。 “那为什么说是暂时有效？”3号头像又问道。 “研究院认为，没有一劳永逸的保密手段，特别是我们对乐园的技术水平知之甚少，并不能从原理上根除泄密的可能。”高伟回答道，“也许不久之后，乐园的监视会进一步升级，使得现有屏蔽技术失效。另外，这套独立卫星通讯和声波传递系统造价高昂，没办法向社会普及，甚至重点保密单位都做不到人手一套。随着信息从上游向下游传播，从一人向百人传播，这个过程迟早都会走漏风声。因此专家建议，不要把会议室当成保险箱来使用，它更多是一个为我们争取先机的地方。” “原来如此。”3号的通讯灯熄灭了。 这意味着介绍环节结束，可以进入到会议的正式环节了。 “最先做报告的是薛泉同志，报告主要内容为近一个月来获得的重要情报，以及相应的推断与建议，请。”高伟对薛泉点点头。 薛泉打开小屏幕上的麦克风开关，清了清喉咙道，“经过对乐园的长期观察，我们对该组织的认识有了相当大的进步。过去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那就是乐园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完全可以在网络世界掀起一场风暴，但他们却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异世界，对我们这边兴致缺缺，这其中的关键缘由是什么？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结论。” 开场白说完后，他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包括辉煌堡大开发，以及前往旧大陆建立根据地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很显然，他们在追求一种这个世界缺乏，而在那个世界普遍存在的资源。从乐园的种种举动来看，我大胆的推测，这种资源来自于信仰，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力量！” 此话一出，全场动容。 窃窃私语声一时不绝于耳。 “信仰？”连高伟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是指神明崇拜吗？所以他们的组织才选择以教派方式存在？” “是的。这个组织形态也能完全融合进那边世界的认知中，是最理想的选择。” “但地球世界也存在信仰吧……现实教派可一点都不少。”有与会者质疑道。 “这就是问题关键了。”薛泉点点头，“我只能认为，地球的信仰者无法提供乐园所需的特殊资源。毕竟在那边，神明被视作切实存在之物。” “而这些资源……甚至能用来造物……”高伟陷入了沉思，“可惜我们并没有太好的验证方法……连最基本的观测也做不到。” 薛泉也知道这个事情……目前防控中心一共往异世界派出过375名科考人员，采集回来的样本多达数万，但没有一样东西能表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资源真实存在。 “另外，我还有一个重要情报……或者说推测——它有可能颠覆我们对乐园的认知。” “你说。” “狭义上的乐园组织可能并不存在，乐园游戏的代表朝阳，就是乐园本身。”薛泉斩钉截铁说道。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无妄者朝阳 这句话如投入池水中的石头，再次激起了阵阵涟漪。 2号头像此时亮了起来。 “我们在调查651工程时，发现了一份奇怪的报告。这份报告指出世上存在另一类生命体，西方世界将其定义为天使与恶魔，并在较早的时候就对其展开了研究。当然，那边的叫法并不只有这一种，异形、甚至外星人的称呼都用上过。例如对岸51区的外星人传说……目前来看很有可能跟这类生命体有关。” 与会者们哗然。 他们倒不是在质问上级领导得到的情报，而是面对过于震惊的消息时自然流露出的怀疑。 “51区不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军事禁区么？” “外星人什么的……只不过是民间et爱好者们编造出来的传闻吧？” “但也有可能对方只是借用了这种传闻，真正的目的是掩盖真相……” “苏联还藏得真深啊，这消息一丁点都没有向我国透露过……” “我提前告诉大家，就是因为薛泉同志的推测很可能是正确的。被定义为天使和恶魔的生命体拥有常理无法解释的力量，以至于看上去需要成百上千人协作完成的事业，他一人就能包揽。”2号接着说道，“我们此前一直将乐园的网络监视当作一种黑客手段来应对，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判断：没有十几个黑客协作外加大量托管服务器，不可能做到这种面面俱到又不留痕迹的入侵。但如果把它当作一种能力而非技术手段的话，情况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众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好在如今连异世界都已被发现，这种匪夷所思的情报反倒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高伟看向薛泉，“我想请教一下薛泉同志，你又是根据什么情报做出这个推断的？” “这事还得从韦恩.詹思特说起。”薛泉有条不紊的回道，“韦恩.詹思特，曾用化名乔.詹姆，乐园游戏开启后的第一批玩家。他本是一名国际通缉犯，于一年前被擒，被关押于不列颠海岛监狱后下落不明。我托人调查过他被抓的过程，发现警方没有留存任何档案，仿佛被谁故意清理一般。但有趣的是，这笔通缉奖金却原封不动的记录下来，一共十万镑，领取人名叫李素英。” “韦恩.詹思特的身份敏感，但赏金不敏感？”高伟思忖道。 “也可能是某个势力只想让韦恩.詹思特消失，其他的都不重要。总之，我的情报人员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寻找李素音是谁，结果发现这是一個彻底伪造出来的身份。但幸运的是，这笔钱是现场交割的，并且留存了一份影像记录。” 薛泉将一张照片放大到屏幕上，它拍摄到了带着面具的领钱者本人，以及不远处几个等待的人影，其中一名女子的面貌显得尤为眼熟。 接着他又将另一副图片拖到屏幕中央，两张图顿时变成了对比样式。只不过后者并非照片，而是一张手绘素描图，图里的女子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显得相当年轻。如果张志远在这儿，一眼就会认出，这张素描图上的女孩正是艾洛蒂。 对于情报人员来说，手绘样貌图是基本功之一，“情报组之前认为，此人也是乐园组织的一员，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她与朝阳一开始并不熟悉，而且对网络方面的防范要松懈得多。我们通过调查她，得到了许多有意思的线索，比如她曾跟一个加国的组织通讯，并自称为天使。” “请容我打断一下，天使和恶魔不是对立的两方势力？”高伟不解道，“从之前的情报来看，这位叫艾洛蒂的姑娘一直在协助乐园啊。” “确实，也许两者只是叫法上的区别，并不真的像神话故事里那样针锋相对。” “好，你继续说。” “我们本想通过加国的这个组织做更深入的追查，可惜它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严实，后台涉及多家大型公司，是个名副其实的秘密组织。我们唯一能掌握到的情报便是，和艾洛蒂一同参与该组织活动的人都不是一般民众，目前已安排人手查找他们的真实身份，也许之后能获得更多线索。”最后薛泉总结道，“总之，我认为天使和恶魔的说法不能只当成传言去看待，虽不清楚朝阳属于哪一方阵营，但他大概率是一名特殊人类。” “同志们，机遇和挑战并存啊……”3号头像再次发言，“如果这样的个体为真，那西方世界研究到哪一步了？天下间有多少类似的个体，他们又分别拥有怎样的能力？弄清楚这点，恐怕是我们迫在眉睫的任务。” “倘若信仰是力量，普通人是否也能分到一杯羹？”2号领导提议，“薛泉，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以后万一和乐园翻脸，我们至少还能掌握些底牌。” 薛泉露出遗憾的神情，“回领导，事实上我已经做过小规模实验。在乐园教的一些善举活动中，我用自己的名号悄悄为祈祷者解决了几个关乎生存的重要问题。但我并没有因此感觉到信仰力量的回馈，自己收到感谢后，身体亦无任何变化。也许是规模不够大，也有可能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收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资源。” “我倒是对跟乐园的合作持乐观态度。”3号呵呵一笑，“朝阳，东方升起的太阳嘛，怎么说他都算是自己人，何况活动范围也大多集中在国内城市。我们跟他之间不存在天然矛盾，与其耗费人力物力去暗中调查，不如找机会敞开跟他谈一谈。另外，我觉得天使跟恶魔这个称呼也过于流于表面，考虑到异能人士的传闻自古有之，未必就是西方世界先发现的他们。” “您说得有道理。”高伟点头称是，“要不我们给这类人新起一个名字吧。谁有好的想法，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既是不测，也是必然；既有诈伪避易之理，也存灾祸动乱之意……我看，不如就称呼他们为「无妄」好了。”1号头像缓缓发言道。 既然领导开了口，自然就没有人再去争抢这个命名权了。 “那么……无妄就是这类生命体的统一称谓了。”高伟果断接话道，“我建议防控中心的下一阶段工作，便是在继续开发乐园世界的前提下，维持跟朝阳的良好合作关系，同时展开对无妄群体的调查——其中寻找国内的无妄者为第一优先任务。”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技术突破 这个建议没有一人反对，很快得以全票通过。 “那么会议第二部分，我代表研究院专家向各位汇报目前的科研进展。”高伟打开一个新的ppt，开始报告。 这个部分便轻松多了。 领导听得开心，与会者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顾忌，毕竟它不涉及到政治对错，亦不必承担未来决策错误带来的严重损失。 更何况这一部分的成果确实称得上硕果累累。 “我部与核能所合作的托卡马克聚变堆已经成功运行四十八小时，期间输出的发电功率为一百五十万千瓦，这相当于一个大型风光综合发电站的总功率。后者通常占地在一千平方公里左右，而这個原理堆只需要一间三百平米的厂房。” “实验表明，由复教授带头开发的爻石超导聚能装置完全能够胜任约束聚变等离子流这一核心部位装置，而且改进后的样机结构更简单，运行也稳定。我部和核能所都认为，它已具备了正式投产的所有性能指针。初步开发计划已经放在附件中，请各位自行阅读。” 薛泉一边听着高伟的汇报，一边点开屏幕下方的附件按钮。 他对技术上的事情并不太懂，但不妨碍他去了解这个项目所蕴含的意义。 而核能所主导的初步计划显然也考虑到了给领导阅读的需求，因此写得一目了然。 简单来说，他们打算在西边青州高原的地底建造一个可并入电网的聚变发电站，第一期工程规划发电机两百组，装机容量为三千万千瓦。从参数可以看出，投入实用的电机与实验室的原理堆几乎一模一样，这说明后者已经十分成熟，或者说这些核专家们对原理堆相当满意，几乎挑不出太多毛病来。 薛泉隐约还记得，上次会议时复教授提到过三峡水电站的装机容量差不多在两千五百万左右，这意味着新核电站的第一期工程就已经超过了三峡的总发电功率。 这绝对是一个大胆到令人咂舌的计划。 要知道国家办事通常喜欢小步快跑，在实际运用中找到改进的地方。 “为什么选在青州高原，而且还是在地底下？”有人提问道，“新核电站难道不需要大量活水来散热吗？” “建在地底主要是为了安全考虑，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不太平，我们得做好防范准备。”高伟代专家解释道，“选址地点有两条地下暗河，能提供发电所必须的水源。传统核电站通常临海是考虑到安全问题，万一失控可以就地取水冷却，但聚变电站没有这一难题，一旦关闭核心，聚变所需要的能量和压力都会消失，核反应也不会再继续维持下去。换而言之，聚变电站没有堆芯溶解的风险。” 薛泉的注意力则集中在“防范准备”四个字上。 看来国际上各国间的摩擦与矛盾已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 如此一来，对异世界的研究就更加重要了……新科技的进步或许会成为敌人无法预计的底牌。 “另外一项突破，是关于寄生之种遗骸的研究。丁博士的团队发现这种黑色布条状物质不光可以吸收电能，还可以吸收中子。前者可以造成软硬的变化，而后者会让它增殖。” “让遗骸……增殖？” “呃，按丁博士的观察结果，是指它会竖向增长，也就是越变越长。但它依旧不具备生命特征，不会自主产生反应。不过遗骸确实容易引起误会，我们内部现在称其为百纳钢。” 好家伙……吸收中子就越长越长，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岂不是可以量产了？薛泉想到这里打开麦克风问道，“你们已经找到应用方向了？” “应用前景极为广大。”高伟点开另一个ppt，“各位领导、同志请看，它可以被视为一种可变外壳材料，用在装甲、建筑、武器工业等方面。” “就拿装甲来说明，它的重量远低于同体积钢铁，在常态下柔软易形变，可以包裹在任何形状的骨架上。当吸收电能的刹那，它又能变得极为坚韧，屈服强度高达一千兆帕，转变时间只需要2-3微秒，无论是坦克、飞机还是军舰潜艇，都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甚至可以改变现有作战规则。” “比如下面这个实验——” 与会众人随即看到了一段录像：只见一个仿真硅胶假人被铁架固定在原地，接着一挺12.7mm机枪相隔100米不到对着它猛烈开火！假人的衣服顿时四分五裂，身上甚至冒出火花来，照道理这个距离内连水泥砖墙都挡不住重机枪的攒射，可假人硬是没有碎裂，生生挺到了最后。 等到拍摄者靠近假人，脱下它身上的“黑色背心”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他们震惊的发现，假人不光结构保持完整，半透明硅胶下方的骨骼、内脏、血管也都基本无损。 薛泉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后寒倒竖……老实说之前的三千万千瓦功率、高原地底发电站听着也很了不起，但实际冲击感却远不如这段视频。他是军人出身，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一个士兵能顶着12.7mm机枪的压制冲锋，即使中弹也毫发无伤，那简直也太可怕了！ 战场上若是出现一个这样的步兵团，在敌人眼里绝对是地狱军团、死神亲临！ 现场一时间哗然不止，大家的反应比薛泉做报告时还要强烈！ 这也不难理解，专心搞科研的人是不会参加这种带决策性质的会议的，能出席此会的基本都是上级领导和军队干将，对军面方面的技术更为敏感。 “那件黑色背心就是用百纳钢制成的吧？没有击穿我能理解，可为什么连冲击力都消失了？”当即有军官问道。 高规格的插板防弹衣也能抵挡步枪弹的抵近直射，但本体会发生明显形变，给穿戴者造成局部淤青不说，形变后的复合陶瓷板也会迅速失去防弹能力。按照常理，12.7mm的子弹就算打不穿百纳钢，其造成的形变和冲击力也应该能震碎假人的肋骨了。 “这就是它神奇的地方。”高伟的语气同样充满感慨，“只要多叠几层百纳钢——反正它本来就不厚，再调整各层变硬的顺序与频率，它就能像振荡的波一样抵消掉一部分力的传导。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力传导本质是种机械波，很容易受到传递介质的影响，数块百纳钢忽软忽硬、相互抑制或许便是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当然了，这个解释只是丁博士团队的推测，目前并没有得到科学验证。”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消失的朋友 “说到这个……难不成背心接的电缆就是用来充放电的？”薛泉指着地上那一截足有手臂粗的电缆线问道。 “没错，因为它瞬间需求的电量也很高，不光得用大号电缆，背后还得专门连接一套大功率直流发电储能系统，基本上就是全电推军舰上的那一套。不过这只是实验嘛，我们也没有足够多的百纳钢安装到车辆或军舰上，做个防弹背心基本是极限了。” “但是……”高伟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想将它小型化、单兵化也并非不可能。同志们，你们还记得我刚才提到的，它不光能吸收电能，还能吸收高能中子吗？事实上……丁博士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跟复教授的团队联合起来，尝试小型聚变堆的研发。这种聚变堆利用百纳钢作为外壳，燃料为氢聚变，总体大小也就跟一个旅行箱差不多。单兵携带可能不太行，但塞进坦克和飞机里却是绰绰有余。” 怎么突然就跳到聚变堆小型化上了？ 那不是科幻电影里的玩意吗…………要知道现在世上还没有一座正儿八经的聚变商业堆呢！ 其他人的想法显然也跟薛泉一样。 但惊讶归惊讶，前面的丰硕成功已经拉高了众人期待的阈值。 “吸收中子很重要吗？”有人问道。 “是的，根据丁博士的说法，之前托卡马克实验堆迟迟难以投入正式生产，一大原因就是需要经常更换被中子轰击导致脆化的外壳。我们现在已能通过月球基地项目送回少量氦-3，可以说是绕过了这個问题，但想要普及这种能源的话，随处可以制取的氢显然比氦-3要便宜得多。”高伟顿了顿，“当然，百纳钢作为外壳也不是没有缺点，它吸收能量后会慢慢增生，越变越长，需要定期回收多余部分……这种特性就不适合用来构建大型固定反应堆。” “有点意思，看来乐园还真是一块宝地啊。”2号领导笑道，“研究院不是正好缺百纳钢吗？大量小型化的聚变核心岂不是既能解决能源问题，又能变相生产百纳钢？我认为这个项目可以考虑，毕竟世界局势风雨飘摇，能源问题是我国安全的核心问题。” “既然如此，便让防控中心放手去做吧，需要什么直接向有关部门提，我们会给予一切可能的支持。” 最后在三位领导的共同拍板下，会议于一片掌声中落下帷幕。 …… 旧大陆，王都。 珊黛拉已经在王宫门口的旅店里待了三天了。这三天她几乎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愤怒、后悔和痛惜的情绪轮流出现，却都无法主导她的大脑。她的脑海里更多的是一片空洞，麻木得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她没有花多少功夫，就在一片吊着的死者中找到了法勒斯.本将军。大概是深秋的缘故，又或者龙久家用了什么秘法，使得本将军的身体还未开始腐化。但浑身染血和清晰可辨的面容，更是加剧了敌人的恶意——法勒斯.本很明显战斗到了最后，面对这种尽忠职守的战士，龙久公爵却没有给予一点应有的尊重，这无疑是在侮辱所有王国军人。哪怕是她这样早早脱离军队编制的前军人，也同样感到心中绞痛不已。 但令珊黛拉最难以接受的不是这个，而是她心中向往的军队，居然如此轻易就败给了叛乱者。她过去学习、流汗、树立信仰的地方，就这么突然消失了，一点踪迹都没剩下。 龙久公爵的实力真的有那么强大吗？ 还是说，在自己被调离王都的这些年，军队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腐朽堕落下去了？ 换成由朝阳指挥的辉煌堡防卫军都不可能败得这么随便吧？ 他们明明连邪神都战胜过…… 不，为什么自己会想到乐园教？珊黛拉捂着脸摇摇头，将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军队就是军队，不应该和神明教派混为一谈。 “老板……我、我要两瓶金穗酒……”她摸出十枚铜板拍到柜台桌上。 “白天就开始喝了？” “你拿来就是……我又不是不给钱！” “行行行，你拿好。”老板耸耸肩，有些嫌弃的将两个酒瓶推给她，随后又小声嘀咕了句，“明明长得还不错，却是个酒疯子……” 他以为珊黛拉听不到，但身为大师级别的战士，珊黛拉一个字也没漏过。 只是她根本不在乎对方的看法。 带着酒瓶，她缓缓走上三楼，步履蹒跚的进入了自己的房间。门边挂有一块立镜，经过时珊黛拉顺带看了自己一眼——三天未清洗的卷发已经有些打结，发梢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眼圈下方有一道明显的青痕，嘴唇也裂开了三五根细线。任谁看到她，都不会把她跟辉煌堡防务官，一位大师级战士联系在一起。 不……这样就很好。 越是落魄潦倒，就越不容易被敌人发现。 我并不是真正在用酒精麻痹自己，而是饮酒可以缓解焦虑，帮助自己入睡。充足的睡眠是战士发挥实力的基础。 所以再喝两瓶也没什么问题……她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其中一瓶的瓶盖。 咕噜……咕噜…… 一口烈酒下肚呛得她咳嗽起来。 火辣辣的刺激令珊黛拉再次开始思考……她这三天并不是哪儿也没去，恰恰相反，她去了所有可能遇到王室支持者或打听到将军家属下落的地方，比如城南负责水运的内河码头，消息最灵通的下城区老鼠街……可惜都一无所获。驻守王城的军队是彻底瓦解了，军校也被暂时封闭，她现在只剩下寻找自己的好朋友伊莉兹.本这一个目标，可即使是这个目标想要实现也绝不容易。 首先，大部分效忠月桂王朝的大臣和贵族如今都倒向了龙久家族，尽管在位之人依旧是月桂公主，可大家都清楚她的背后站着谁。这种情况下，她根本不敢贸然与这些掌权者接触，可偏偏他们又是最清楚王国军队溃散过程的一群人。 其次，将军的公馆被查封，现在早已是一座空屋。她从远处观察并不能得到任何将军家属的信息。也许法勒斯一家都已经死了，又或者龙久公爵尚有一丝人性，把他们都关押在王城大牢中；又或者他们足够幸运，在军队溃败前就逃出了王都……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需要得到确切的情报才能采取下一步动作。 正是这种情报的缺失让她感到无比茫然，脑袋一片空白，如果不靠酒精舒缓，她根本无法正常入睡。 只是珊黛拉也清楚，自己没办法一直靠烈酒拖下去，随着可以打听的地方越来越少，茫然感也会与日俱增。在那之前，她必须想到一个解决方法，无论什么都好，只要能让自己有目的的行动起来就行。 喝完第一瓶酒，就在她准备打开第二瓶时，珊黛拉忽然浑身一震，扩大的瞳孔猛然搜索成一点！ 她注意到，房间的衣柜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细缝。 (本章完) 第三百章 一丝希望 珊黛拉清楚的记得，自己离开房间时关好了所有门窗，自然也包括衣柜的门。她并没有忘记这里属于叛乱者的地盘，小心隐藏着自己前王国军人的身份，记忆自己的住所模样乃是基本功。 有人潜藏在房间里？ 不……不可能，她进门的那一刻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哪怕是宗师或英杰级别的武者，也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避开自己的气息感知。 但衣柜没有关好是事实……大概率有人在自己离开后悄悄潜入了这间屋子。 该死，难道身份暴露了？ 珊黛拉轻轻放下酒瓶，解开背后包裹着长剑的布条，将剑柄握在手中。酒精对她的影响顷刻间消退，此刻她的眼神锐利得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走到衣柜前，她用剑尖挑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但珊黛拉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变化：衣柜深处多了一根不属于自己的发丝，柜子边缘还残留着一个极浅的指纹印痕。 刹那间，她的心沉到了底。 显然有人进来搜过屋子，而且走之前还刻意做了还原，只是手法差了点，瞒得过一般人却瞒不过身为大师级战士的自己。 那么现在撤走吗？ 不……这样也不稳妥。 珊黛拉担任过几年防务官，自己就很有经验。如果对一个目标有所怀疑，搜擦后又没有找到一手证据，那么必然会安排几个眼线盯着，等待目标露出马脚的一瞬间。自己现在退房离开，无疑是坐实了对方的猜测。 她得等。 等到太阳落山，街上闲逛的人流变多，且大部分租客回到旅店的那一刻。 那也是最容易浑水摸鱼、偷偷逃离的时刻。 珊黛拉双手柱剑，抽了张椅子，正对着大门坐了下来。 到了这一步，她反而有些看开了。如果敌人直接杀上门来，她就拔剑一战，能杀几个是几個！在军校中学到的一身本事，最后还给王国军队也不错。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向杀害并侮辱本将军的龙久公爵投降。 如果敌人只是监视，她就找机会突围。能活着自然不会选择坐以待毙，她相信一个活着的大师战士绝对比死了更能威胁到龙久家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太阳开始缓缓西沉……就在时针即将指向17点之际，走道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珊黛拉神经顿时绷紧了！ 她能听得出来，来者不是一般人，脚步轻且稳固，慢却有节奏，俨然是一位身手了得之人，几乎已经摸到了大师级的门槛！ 来了吗？ 此刻黄昏未现，还没到最佳的撤离时机。难道敌人等不及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珊黛拉没有一丝犹豫，右手已稳稳搭在剑柄上。她有把握在对方开门的一刹那，就斩断他的脖子！ 然而意外的是，脚步声经过门口时并没有停下，反而继续远去，而门下方则多出了半截信封。 珊黛拉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 她冲到门边，打开房门向外望去，走道里已空无一人。 让一个接近大师级别的武者前来送信？ 珊黛拉重新锁上房门，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里面却只有一张白纸。 看到白纸的一刻，她不仅没有失望，心口反倒噗噗直跳起来！ 这显然是一种暗号传递方式！ 军校里就教过这门课程，如何用特殊的墨水书写无字密信，又如何用随手可得的材料制作显影剂。 材料房间里就有！ 珊黛拉立刻找来肥皂、艾叶、一卷熏香，以及瓶中剩下的几滴酒液，将它们捣碎混合在一起，再均匀的倾倒于白纸上。 最后她将白纸挂在窗口前，让它接受阳光的照射…… 当日落的橙色霞光逐渐铺满房间地板时，白纸上终于显现出了字符。更令珊黛拉惊喜的是，这些字符都属于军队内的密文，需要学习过相关知识的军校生才有办法解开。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下柜台前，朝老板伸手道，“麻烦您，借一本字典给我！” “又要酒？哎……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还是节制点吧……等下，字典？”老板一怔。 “是，您有吗？” “有倒是有……不过你借这个干嘛？” 珊黛拉直接躬身行礼，“拜托您了！” “行了行了，不必如此。我去给你找找……你等我一会儿。” 片刻之后，老板从自己房里拿着一本半新的字典交到她手中，“喏，拿去吧，记得别弄脏了。我孩子上学还得用这个呢。” “多谢！”珊黛拉抱着字典奔回房中，立刻开始了破译工作。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她居然还能清晰的记起那些密文规则，就好像课堂军官的讲解犹在耳边一样。 对啊……她可是那一届学生中的佼佼者，是万众瞩目的优秀学员，就连将军的女儿在这方面都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半个小时不到，珊黛拉就得出了密文掩藏下的真正内容。 “夜1点，城东郊外，第六座风车，磨谷仓内见。” 她将文字记在脑海中后，把密文扔进了壁炉火堆。看着白纸快速化为灰烬，珊黛拉握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 果然！王国军队并没有那么不堪一击！还有人暗藏于地下，不屈服于龙久公爵的残暴统治！ 这些人……还在坚持抵抗着！ 当然，珊黛拉也考虑过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威尔森.龙久通过叛徒也掌握了军队密文，故意在用这种东西引她上钩。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高，因为她并非什么大人物，辉煌堡的防务官压根就不值得堂堂一位公爵去关注，想抓她实在没必要布这么复杂的局。 其次，约定郊外风车碰头也不利于敌人抓捕她，空旷的野外无法靠提前设埋伏来骗过大师级战士，只要她感知到现场有多人等候，完全可以提前逃走了事。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珊黛拉悄无声息的离开旅馆，一路向东，抵达郊外农庄后消除气息，在一堆草垛后躲藏起来。从这里可以看到土路旁有一排老旧的风车，从西往东数第六座俨然就是约定的地点。 等了两个多小时，夜幕已经将郊野整个吞没，月光也在云层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她基本确定附近既没有人员设伏，也没有路人活动，确实是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接头点。直至城内传来凌晨1时的钟鸣，珊黛拉才从草垛后走出，跨过孤零零的土路，快步来到风车之下。 尽管蒸汽奇构已经被大公司广泛运用，但对民众来说那依旧是高不可攀的昂贵玩意，因此即使过去了几个世纪，风车仍是农夫碾磨麦粒的首选。这座风车俨然已经历了许多风雨，叶轮每转动一圈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散架一般。而它的下面就是谷仓，里面装着连杆与磨盘，磨好的麦子也会存放在室内，所以大部分时候谷仓门都室上锁的。 而珊黛拉用指尖轻轻一推，六号风车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开启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老熟人 透过门缝，珊黛拉看到里面隐约闪着火光。屏气倾听了一会儿，她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这个数目也在暗地接头的合理范围内。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单手持剑，保持着戒备状态进入谷仓。 “你来了。” 两人听到动静，转身看向她。 那是两名男子，一个四十来岁，另一个较为年轻，大约二十出头。他们都穿着一袭黑衣，背后的斗篷掩盖住了身体轮廓，让人无法一眼辨明其身手。但从两人锋锐的眼神可以判断出，他们绝不是生活在附近的农夫。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约我见面？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珊黛拉迫不及待的问道。 “伱应该已经猜到了吧？不然也不会赴约。”年轻人回道。 “哎……”中年男子抬手打断同伴的话语，“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就不要打哑谜了。我叫都德，这位是亚历士。我们是王国军留存在圣西亚的联络员，约你来是想告诉你，王国军并没有全部投降，我们依旧在组织抵抗，龙久公爵的野心不可能得逞！” 还在…… 法勒斯将军领导的这支军队还在！ 珊黛拉强按住心中的喜悦，“你们……有什么证明吗？” “这个算不算？”都德从衣兜里拿出一枚印章，举到她面前。 那是一枚狮心金印，也是将军心腹才配拥有的东西！拿到印章的人，绝不会向敌人投降，哪怕在身死之际，他们也会让金印和自己一同埋葬……如果她决心相信法勒斯将军，那么对持有金印之人应展示出同等的信任。 珊黛拉一时间感觉到体内充满力量，前路笼罩的迷雾也在这一刻被驱散。不再犹豫，她收剑回鞘，立正行了个军礼：“王都军校第五十六届毕业生，原步战二兵团十一连指挥长，珊黛拉.艾伦向您报道！” “你果真是珊黛拉，我就说看着怎么那么眼熟！”都德笑了起来，“你也不必这么客气，我未必就是你的军官，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王国军十分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您记得我？” “五十六届的明星学生，想忘记都难。不过我以为你早晚会加入皇家卫队……没想到最后被调去了海外。” 提到这个，珊黛拉的眼神也微微一暗，尽管自己早已接受这一事实，而且调令也符合军队规章，只是每每想起来，她仍会感到不解。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她摇摇头，将话题引回正题，“您是怎么察觉到我的身份的？军队在王都里还留有大量眼线吗？” “大量眼线算不上，潜伏几支暗探队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我们也在王都经营了这么多年，龙久家不可能将我们的根基一下拔除。”都德直言道，“你去内河码头、下城区打听的问题，还有常住内城区门口的旅店，都像是一名王国军士兵会采取的行动，特别是你还询问了将军之女的下落。不瞒你说，你并不是我们发现的唯一救援者。随着消息传开，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离队战士回到王都，加入我们的反抗事业。” “你们……知道伊莉兹小姐在哪？”珊黛拉急切的问道。 “当然，她如今正和大部队待在一起。” 听到朋友没死的消息，她感到心头的石头砰然落了地。 太好了……太好了！ 伊莉兹.本还活着！ “那大部队又在哪？”她追问道。 “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因为你没有取得我们的完全信任。”年轻战士亚历士抢先说道，“就算你是曾经的明星学员，也不代表这么多年后你还愿为王国军队效忠！” 珊黛拉微微一滞。 “抱歉，他说的话不好听，但也是事实。重新集结的王国军队经不起再一次损失，必须完全可信的人才能进入我们的根据地。”都德叹口气，“而我个人是很乐意与你并肩作战的，否则也不会约你来这儿了。” 珊黛拉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她该怎么证明自己可信？还有什么方法能证明她可信？ 拒绝乐园的挽留，跑到敌人环绕的王都，难道这还不够吗？ 片刻后她才咬牙问道，“恕我直言，你们只能相信我。因为这种问题根本就不可能有万无一失的答案。另外，请不要质疑我的决心，那是对我的侮辱！” “不，有办法证明。”都德的话却出乎她意料，“反抗者里有人能证明这一点。” 反抗者？ 珊黛拉注意到对方没用军队这个词，也就是说……这人并非士兵或军官？ 王国军什么时候需要依靠外面的人来鉴定忠心与否了？ 但这种时候，她也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更何况对方还知道伊莉兹.本的消息，“这人在哪？我可以去见他。” “这是自然，或者说每个我们决定面见的王国军旧友，都会走这一流程。”都德点点头，“但是……” “但是什么？” “它有可能不太好受。” 对方话音落下的同时，珊黛拉忽然听到脑后传来钝器破风的啸音！ 谷仓里还藏着一个人！？ 她觉察到来不及拔剑，索性将剑鞘一并向后刺去，出手刹那，后脑便已遭一记重击。剧痛之下，视野瞬间变得漆黑，意识也开始消散…… 为什么……自己会毫无察觉第三人的存在？ 难道敌人是……传奇级别的战士？ 这个念头也是她最后浮现的想法。 …… “喂，醒醒……” 仿佛很远处有声音传来。 “我说你……珊黛拉，醒醒……” 不……她很累了，还想再多休息一会儿…… “别睡了！珊黛拉.艾伦！” 珊黛拉猛地睁开眼睛，顿时感到脑后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眼前看到的是潮湿的石砖地面，砖缝里满是青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地上，活像是一只卷曲的虾子。 “哈，你总算醒了。这样我也算有了个伴。” 那个声音又说道。 有了……个伴？ 珊黛拉皱起眉头，竭力转动脖子，向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当借着墙上昏暗的火把光芒看清对方的面孔时，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人不是莱恩又是谁！？ “莱恩.克里？” “对，不会几天没见，你就把我忘了吧。”莱恩靠在墙角，无奈的向她耸耸肩，“别怪我不去扶你，现在我被栓着，想动也动不了。” 是了……他脚踝处有副铁扣，双手背在身后，估计也被拷住了。不光如此，这些禁锢具还用铁锁连到了墙上，仿佛生怕他逃走一般。 珊黛拉想要爬起来，动弹了几下却没能成功……她发现自己的手臂也被反拷在背后，肩部以下的部位几乎都失去了知觉。 好吧……她已经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是一间牢房，而她和莱恩则是牢房里的犯人，正在无助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北地的群山 “所以……你是怎么被抓起来的？”珊黛拉忍不住问道。 “还能怎么抓的。用军队内部的密文骗我去碰头，装的像模像样，却不把上级长官的命令放在眼里。我正准备教训他们一顿时，就被突如其来的偷袭给击晕了。”莱恩说到这里啐了一口，“该死的东西，我早进门时就把他们剁了的！” 珊黛拉听得一愣一愣的，“上级长官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命令啊！我是皇家卫队中校，本就对下级部队有指挥权。”他一脸不忿，“何况王城大大小小的军官我基本都认识，他们两个一看就是生面孔，如果真是王国军队士兵，怎么都应该听我命令才对！” “……”珊黛拉眨了眨眼，她这才注意到，莱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腮帮子肿得老高，帅气的面容不复存在，此刻活像是个注水的猪头。 “哈……哈哈，哈哈……”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喂，你笑什么！？”莱恩不满道。 “你是不是命令他们立刻带伱去抵抗部队聚集地，还因为他们不服从而动了手？”珊黛拉已经完全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但这也不能怪对方，因为莱恩和自己不一样——她已经离开军队编制许久，而莱恩一直是现役军官，并且职位还不低，能经常觐见陛下和大王子的那种，对待残余部队的态度就截然不同。 “这不很正常吗？如果他们真是王国军人，服从上级命令是第一要职！”莱恩抱怨道，“其实我也想过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但区区两个没有评级的战士，对我压根就构不成威胁。如果不是被宗师级别的高手阴了的话……” “是吗……看来你也被敲了闷棍。”珊黛拉若有所思。 “我大意了。不然即使是宗师级武者，也不至于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 “不，不止是宗师级。”她沉默片刻断然否决道，“我在进门前已经观察了好一阵，大师到宗师的差距并非大到不可仰望，更何况你自己也跨进了宗师大门，怎么可能被同级别的人暗算到？” “好吧……我也这么考虑过，但总不可能是传奇战士吧？”莱恩闷闷不乐，“圣西亚勇武协会考核了那么多年，压根就没有人能晋升到这一级别。上一个传奇级别的人物，已经是四百多年前的历史人物了！我不相信这种赫赫之人会给龙久公爵当打手。” 珊黛拉不得不承认，莱恩说得有道理。 别说龙久公爵了，就连月桂家的泰瑟国王在位时，也不一定驱使得动这种传说战士。他们之所以能攀上这个级别，不光自身实力强大得异乎寻常，还对人类做出过极大贡献，本身就是地位超然者，不理会王室什么的太正常不过了。 可两人被敲闷棍也是现实。 这种匪夷所思的差异简直是个谜团。 “算了，不提这个了。说说你吧……这些天你都干了些啥？”莱恩换了个话题。 “我猜，应该跟你差不多。打听残军消息、找熟人带话，甚至是求助黑帮里卖情报的……”珊黛拉双腿蹭着地面，一点点让自己的身子坐直起来——比莱恩好的一点是，她并没有被拷上脚镣。“之后被一封密信约到了城外风车碰头，再然后嘛……就被关到这里来了。” “我们还真是殊途同归啊。”莱恩忍不住苦笑，“早知道就留在辉煌堡跟着乐园教一起干了。” “干啥？” “干龙久公爵啊。你不会觉得他们没有野心吧？善待民众、发展工业、做大蛋糕……这可不是普通教派会干的事。”他撇嘴，“反正救不回陛下，那还不如帮朝先生一把，借他的手为陛下复仇，总比现在就把脑袋捐给龙久叛徒要好。” “你刚才一直在提龙久龙久的，但约我们见面的人大概率不是龙久公爵的手下，你没必要那么灰心泄气。” “啊？”莱恩狐疑的瞅了她一眼，“你脑袋没被捶坏吧？我可是皇家卫队中校！他们如果真是王国军残部，怎么可能敢这样对我？“ “我不知道……”珊黛拉叹了口气。被敲这么一下后，她感到自己的思路仿佛豁然开阔了许多，“你就当是我的直觉吧，他们不像是龙久公爵的人，但也不像是王国军残存的部队……” “我越听越糊涂了，既然都不像，那他们算啥？” 「反抗者里有人能证明这一点。」 都德的那句话又回响于耳边。 “或许……他们算反抗者吧。” 珊黛拉喃喃道。 就在这时，几名狱卒向牢房走了过来，“谁是珊黛拉.艾伦？ “是我。”珊黛拉沉稳的回道。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她都不想失去最后的尊严。 对方也没对她动粗，打开牢房门后规规矩矩的将她扶起，“请跟我们走一趟。” “混蛋！你们要是敢杀害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听到了吗，我就算做鬼也会回来报仇的！”莱恩在她身后叫道。 明明听起来有气无力，但珊黛拉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这次不是嘲笑，而是她回到王都后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走出监狱，接下来是一条长长的旋转石梯。 “你们要我去哪？”她问道。 “去觐见神明。”为首者回道。 珊黛拉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说什么？神明？ 还在迷糊之际，石梯已经走到尽头。狱卒推开木门，一股强烈的寒风卷入室内，让珊黛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首先映入她眼中的景色，居然是白雪皑皑的山巅。这些壮观的山脉连成一片，仿佛大陆巨人的脊柱。而群山之下的世界依旧翠绿鲜嫩，丝毫没有受到深秋的影响，白色和绿色界限分明，又在相互衬托，再加上蓝得宛若颜料涂抹的天空，三色合一构成了一副无与伦比的自然绝景！ 这儿不是王都。 甚至不在王都附近！ 珊黛拉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才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到此地来？ 根据她对旧大陆地理的了解，只有一个地方才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那就是大陆东北方的山脊区域，统一前拥有雪之国称呼的永冻地：艾伦斯群山。而人类在这里建立的最大聚居地，则被叫做摘星城！ “这里是……摘星城？”她下意识问道。 “不然还能是哪？”为首者满是自豪道，“只有我们才能在茫茫雪山中开辟出生存之路，建造起连绵百里的都城。你看——” 他指向与山巅合为一体的塔楼与城墙，以及人流如织的穿山街道，“这是圣西亚人也办不到的奇迹。而像这样的奇迹，你之后还会见到许多……好好期待吧，王都人！”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命运的审判者 可惜我并非王都人，甚至没有一处固定的住所。珊黛拉一边遥望着群山之城，一边跟随押送者走进一座白雪包裹的大殿。 随着厚实的铁门徐徐关上，寒风和飘雪都被隔绝在外。 “接下来由我带她过去就行。”另一名脸上有伤疤的高个男子接管了狱卒的工作。 “麻烦您了。” 珊黛拉打量了他一眼，竟发现有些莫名的眼熟。 “你是……皇家卫队成员？” “对，我叫梅克法。”对方点头道，“你认识我？” 「繁花神剑」梅克法，这个名字让珊黛拉瞬间回忆起来——他是皇家卫队中有名的战士，自己还在军校时他就已经通过了宗师评定，算得上是一名前辈级人物。和莱恩这种走大开大合的蛮牛类武者不同，他走的是灵动路线，剑痕如绽放繁华，加上一头长发相当飘逸，是许多女学员钦慕的对象。 只是对方在记忆中的样子应该眉眼俊秀，脸上没有任何瑕疵才对。但现在，一道细长的伤痕从他的眉骨一直划拉到左耳边，使得他的五官有了一丝瑕疵。 见她没有回答，梅克法像是猜到了什么。他摸了摸脸颊，轻声笑道，“在西边战场留下的，那人是位神机教的执行祭司，也是个顶尖好手。不过最后还是我赢了。来吧……我们时间紧迫，就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西边战场……那是属于龙久家族的势力地盘。 他虽然赢了，军队却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不过这似乎也印证了都德的说法——溃败的王国军队确实没有彻底放弃抵抗，而是在新的根据地聚集起来，继续坚持着反抗事业。 珊黛拉跟上他的脚步，“你知道我要见什么人吗？” “当然。” “刚才领我来的人……说是要觐见神明，听着就很唬人对吧？”她自嘲的笑笑，“神明就算愿意现身接触信徒，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很早之前就不怎么信仰丰饶女神了。” “那伱觉得等待你的会是谁？” “是谁都无所谓，我只想赶紧结束这种无聊的考验，早点见到伊莉兹小姐。” “本将军的女儿吗？原来如此……”梅克法看上去并不意外，“如果你能通过考验，伊莉兹.本又愿意见你的话，这个愿望倒是不难实现。” 珊黛拉心头一跳，“你也见过她？” “当然，她现在已经是王国军存在的象征了。”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们到了，就在这里。” 两人停在一间看似平平无奇的房屋门口。 走道里没有多余的守卫，房门也是寻常的木门，怎么瞧都不像是一个重要的地方。这让珊黛拉猛地提高了警惕——如果考察者拥有裁定她命运的权力，那至少得是反抗军里的领袖人物，而领袖又怎么可能在缺乏保护的情况下，跟一个他们怀疑的人近距离接触？ “别紧张。”梅克法立刻就感应到了她气息的变化，“在这里鉴别不是因为不重视或轻蔑你，只是她喜欢这个地方。” 她？ 没来得及问更多，门已经悄然打开。 “进去吧。”梅克法点头示意。 “如果……我没能得到她的认可，会怎么样？” “我们会把你葬在雪山上的墓园中。”繁花神剑淡淡说道。 不是投靠者就是必须铲除的敌人？这种高高在上的做派让珊黛拉心中升起了一丝厌恶，不过她并未有表现出来，而是大方的跨过了门槛。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问心无愧。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子里的空间比预想中的要大不少，乍看起来像是一间柴房。因为地面和墙壁都没有包裹装饰用的木板，还是裸漏在外的原始岩块。屋内亦看不到任何家具，倒是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沙堆，让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些沙堆上还插着许多树枝，仿佛在模拟森林，大小沙堆之间铺设着一条条微型铁轨，稍远一些的区域还能看到车站和几座简单的平房。 这令珊黛拉不禁想起了辉煌堡的海滩——那里的孩子就喜欢在沙滩上堆砌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而沙子城堡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类。 “欢迎来到余的游乐场。”忽然有个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心别踩坏了它，不然你就得接受余的惩罚了。” 珊黛拉仰头望去，只见屋顶房梁上站着一个小巧的身影，从体型来看，分明就跟孩子无异！ 这人最多也就十岁不到吧！ 一股被玩弄的恼怒之情从她心底猛然窜起，自己跨过大海，冒着被龙久家抓捕的风险赶赴王都，又遭一记闷棍打晕，被送到东北边的群山之地，结果你们就安排了一个小姑娘来考核自己！？ 反抗军在开什么玩笑！ “别急，余这就来问问你。”女孩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她前方。 珊黛拉的表情凝固了。 因为她眼睁睁的看到，对方并没有噗通一声落地，而是飘在了半空中！她的双脚盘起，离地大约一米五左右，中间根本没有任何支撑！ 这是某种武技吗？还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奇构？ 不……武技能浮空也太夸张了！飞起来的奇构她倒是在辉煌堡见过，但那玩意噪音大，震动多，完全没有眼前的女孩如此轻描淡写…… “你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问道。 “你指着吗？当然是魔法啊……”女孩显得有些无聊道，“过去会魔法的人可不少呢……现在余都找不到几个懂行的了。 魔、魔法？ 那是什么？传说故事里的神奇能力？ “算了，你直接回答我的提问就行。”对方也没多做计较，伸手指向她，“你叫什么名字？对王国军是否忠心？有没有听从龙久家的命令？找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说吧。” 她连自己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 珊黛拉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说道，“我叫珊黛拉.艾伦，曾效力于法勒斯.本将军麾下的部队，从未听命于龙久公爵过。我到这里来是想找寻一位朋友的下落，她的名字叫伊莉兹.本，也是将军的女儿……” 不知为何，她故意忽略了那句是否对王国军忠心的提问。 如果是十年前，她一定不会跳过这个问题才对。 面前的女孩压根也没在意，“你是神机教的仆从吗？” “当然不是！”珊黛拉皱眉，她不知道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万机之神呢？它有向你传递过私语么？” “自然也没有！” 就在她感到有些不耐烦之际，女孩突然拍拍手，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询问结束了，你没有任何问题。梅克法，带她出去吧！” “等下，这就完了？”珊黛拉不由得愣住，就问几个如此浅显的问题即可？ “魔法就是这么神奇啊。”女孩显得理所当然。 门开了，梅克法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迟疑了下，直接朝女孩问道，“你到底是谁？” “诶，外面的人没向你介绍过余吗？那他们可失职了。”女孩不以为意的撩撩头发，“也罢，余告诉你也一样……记好了，余叫可可茉奇，诞生于虚无之境的魔法女神，今年正好九百零六岁。”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约会（上） 千林堡。 自从空运粮食落地后，连着好几天阿卡莲圣堂门口都挤满了人。 大家并不是冲着庇护所而来，他们宁可停下手头的工作，不惜排上大半天的队伍，来自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向乐园之主祈祷，希望神明能够接纳自己的灵魂，令自己沐浴在乐园的光辉中。 简单来说，就是成为乐园教的信徒。 如此强烈的反应，连始作俑者朝阳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不是没想过用飞机运输粮食能为乐园教赢得巨大声望，但他还是低估了此举给群众造成的震撼。 站在圣堂三楼的休息室窗前，他看到圣堂门口的队伍排得比救济粮发放队伍还长，几乎延伸到了隔壁街道。乌泱泱的脑袋组成了一片起伏的“海洋”，连地面的砖石都看不见了。 但如果切换成灵犀视界，那眼前又是另一幅光景—— 皎洁的白光铺天盖地，几乎从地面一直延伸到苍穹，它是如此耀眼，以至于细小的丝线都分辨不清了！ 朝阳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景色。 即使不用去统计，他也能确定一件事情：这几天他已经彻底扭转了千林堡的信仰势力，或许之前还存在着诸多杂派信仰，但现在对乐园之主的崇拜已成为无可争议的主流。 “当地人都把阿卡莲圣堂当成了乐园教的教堂，我已经派人劝说过好多次，圣堂里并没有设立祈祷室，也没有供他们参拜的神明雕像，可他们根本听不进去。”汇报的薛泉少见的露出了一丝乏力，“我认为乐园得想个办法安抚民众，这样闹腾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 “的确。”朝阳不由得点点头。他压根就不想打造什么狂信者教会，只要能提供愿力，拜不拜乐园之主根本不重要。再说了，现在千林堡百废待兴，有大量工作亟待解决，结果数万人一天时间大部分都浪费在排队上，对此地的工作效率也是一记严重打击，“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吗？” “我做了个简单的调查，大部分人的诉求是成为乐园教的信徒。所以我得问下朝先生你——在此之前，贵组织有没有制定过入教规则？因为在辉煌堡我并没有看到类似的措施，甚至没有一个统管的人事机构。” “呃……”朝阳不免有些卡壳，他现在才意识到，就连命运之门药业公司这个套皮组织都有一套运作体系和管理人员，而在它之上的乐园教反倒没有这些东西。谁是信徒？能给他提供愿力的都是。有什么身份证明吗？没有。 而这些人之中有几个特殊存在，比如丹恩、比如珍妮……他们是真的相信乐园之主能为众生带来更好生活，因此主动的参与到乐园教的工作中。也正是因为这份热情，使得他们能够在没有契约的情况下与自己联系。 当然，联系的强度远比不上灵魂都寄存在自己手上的雷斯克和洛维斯娅就是了。 如果以感应能力来分等级，第一档是又有契约又失去本体的雷斯克与洛维斯娅两人。 第二档是契约签订者，如众多玩家、薛泉、以及来自防控中心的那些研究人员。 第三档是丹恩、朱迪、珍妮等契约已经结束，却依旧与乐园教关系紧密的当地人。 第四档是尚未签订契约的祈求者，朝阳能偶尔听到他们的呼声。 在圣堂门口排起长队的人则属于第五档，他们想要成为乐园之主的追随者，也是提供愿力最多的人，但跟朝阳的联系反倒最弱。不用入梦术的话，基本没办法倾听到他们的心声。 朝阳发现，他对自己的主要愿力源泉反倒了解得最少，也从来没有给予过他们任何特殊的关照。 这显然是组织架构上的缺陷。 “看来得给他们发个证。”他沉吟片刻后说道。 “如果乐园组织之前尚未有这样的规划，我倒是可以立刻起草一份。”薛泉当即接道，“入教规章、会员证件、义务与责任……这些都是我擅长的工作。” 朝阳想了想，却没有立刻同意。 因为他反应过来，这样做跟那些世俗组织没有太多区别，抛开乐园教的名头，它就好像是一个公司、一个俱乐部，甚至是一个政党。 倒不是说世俗化不行，他也很熟悉现代的办事模式——简洁明了且高效，但他总觉得既然信仰跟愿力挂钩，乐园教就应该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可他该怎么创造出这样的差异呢？ “我再考虑下吧。”朝阳最后摆摆手，“反正都拖了这么久了，再等一两天问题也不大。” “行。”薛泉一如既往的爽快，“那我就先去忙了。” 等对方离开后，朝阳靠在窗边深深吸了口气。如今每天都有十六架运输机从辉煌堡起飞，分成上午和下午两批，携带着各种食物降落在千林堡南郊的空地上。但由于空运的总量有限，城市的食物供应依旧只能执行之前的救济粮发放办法，满足民众的最低需求。在外购粮食运到千林堡之前，饥荒的危机便不算彻底解除。 好在贵族那边也不是铁板一块，建林公司总经理布列克的自首在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民众舆论对谢尔盖、罗塔等人的抨击可谓铺天盖地，就连荆棘男爵旗下的印刷公司在群情激愤下闭上了嘴，不敢再站出来多言一句。朝阳自然顺应民意，将参与此事的贵族抓进监狱，为首两人依照律法判处死刑，算是彻底消除了反对势力的威胁。 乐园教如今已相当于千林堡的实际控制者，为了达成这一目标，他对此地投入的资源也是惊人的。不光是愿力上的投入，辉煌堡存储的粮食、积攒的钱财都在飞速消耗中，要不是提前在海外站稳了脚跟，这种规模的开销他还真花不起。 而千林堡仅仅是一城之地。 这让朝阳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全盘管理和借他人之手行事的行政开销差距有多大。 愿力的丰收确实让人满足，但自主运营带来的压力也不容小觑啊…… 他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南门外找找教派制度的灵感时，艾洛蒂推门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相当高兴，嘴角都带着笑。 “怎么了？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朝阳问道。 “嘿嘿，好事才不会凭空掉下来。”她雀步来到窗边，亚麻色的头发煜煜生辉，“我在那边干了件早就想干的事——闯进百士吉公司的董事会，让那些衣冠禽兽亲口道出侵害他人性命的罪证，还把过程拍摄下来寄给了21台新闻频道。这下他们完蛋了。” 百士吉这个名字，朝阳有点印象，似乎是个跟医药与基因研究相关的大企业？ 艾洛蒂眼睛一闪一闪的盯着他，几乎把“快问我详情”的期待写在了脸上。 朝阳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正好想出去走走，要不你陪我逛一逛？顺便说说伱那大获全胜的正义行动。”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约会（下） 尽管谁都知道，一个半路杀出的乐园教如今掌控了整个城市，但知道朝阳存在的人却少之又少。 倒是艾洛蒂……因为飞机引发慌乱的那天用天使能力驱散恐惧、镇定人心，使得不少人记住了她的模样，所以她现在走在街头都得伪装一番。比如她现在的模样：戴着一副墨镜，头顶棒球帽，加上休闲的t恤与牛仔短裤，虽说跟“圣洁”二字无关了，不过她在朝阳眼里看起来依旧相当可爱。 当然这也跟旧大陆的穿衣习惯有关，底层女性基本都是纯色亚麻长袍，贵族和商人的打扮则偏向于交际正装，短袖短裤是有了，但远没到普及的阶段。朝阳看多了当地穿着，偶尔看到艾洛蒂的现代打扮，自然会觉得格外亮眼。 “所以那家公司到底犯了啥罪？” “可多了，偷税漏税、操控股市这些我都懒得去查，主要他们隐瞒了三款特效新药的副作用，强推其上市，其中有两类副作用可能导致病患休克甚至死亡。实际上，他们在临床测试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死亡的受试者本就是贫民里找的，他们不仅没有赔偿，反倒用意外推卸责任，而且这种事情早已不是一次两次。” 艾洛蒂看上去心情极好，滔滔不绝的说道，“你不知道，当我让董事长亲口承认罪证时，董事会其他成员脸色都白了。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对付这种罔顾人命的害虫，警察根本没什么用，所以我直接将证据和认罪视频交给了电视台，现在网上已经全是声讨他们的消息了。” 她还真是在不遗余力的做好事啊。 朝阳好奇问道，“这么致命的丑闻，董事长怎么会愿意配合？就算用武力威胁，他当着属下的面也会百般抵赖吧。难不成你提前用特殊刑罚拷问了他？” “那不是屈打成招吗？我又不是恶魔。”艾洛蒂白了他一眼，“但是没有你的帮助，我也确实没办法如此顺利的搞定此事。所以到头来我还是得感谢你一声。” 比起半年前，她现在感谢朝阳舌头都不会打结了，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感谢我？”朝阳挠了挠头，“我好像没参与此事吧。” “没有。要不我收回感谢？” “别，你说说看。” 艾洛蒂这才满意的点头道，“首先，一个外号红黑眼的网络黑客组织提供了百士吉公司药物致病患死亡的情报。没有这份情报，我们也无从查起。而这個组织跟你有关。” “啊？”这下朝阳是真愣住了，他何时在另一边世界创造黑客组织了？ 凭借着赛博之眼的能力，他一人就能突破所有网络高墙，并不需要团队协作，自然也不会去搞类似的组织。 “芙蕾告诉我，这个红黑眼是在l城双子桥事件后成立的，并且向整个黑客界发出邀请，希望寻找传说中的超级黑客。”艾洛蒂双手抱胸，“别人或许不知情，我还不清楚吗？远程控制双子桥抬起的不是你又是谁……所以你现在已经是一部分黑客眼中的神秘高手了。” 朝阳记得，芙蕾正是骷髅之手团队中的网络专家。他有些尴尬的扶额，“原来是这种联系。不过他们会专心做好事吗？” “想啥呢……天天在法律红线上横跳，黑客天生就是犯罪分子——呃，芙蕾除外。”艾洛蒂咳嗽两声，“他们最感兴趣也最常做的还是那一套：挖掘别人的秘密。不过大概是受伱启发，红黑眼更喜欢去找大公司和政府的漏洞，连芙蕾也承认，这帮人不光技术高超，胆子也大得惊人。” “她也是成员之一？” “算外围会员吧。他们讨论双子桥事件的时候，芙蕾正好注意到了。” “原来如此。”朝阳心想，等自己闲下来了或许该抽空去看一看，这个红黑眼的核心成员到底都是些什么人物，“就因为这个感谢我？” “不，即使没有红黑眼的情报，我们也会凭自己的力量调查百士吉公司，因为他们害死的测试者大多来自贫民窟，我理应为他们讨回这笔债。”艾洛蒂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柔和，“你给我的最大帮助……是力量，没有力量光凭意愿什么也做不到，这才是我想感谢你的地方——你让我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最近获得大量愿力后，我觉醒了新的能力，或者说……原先的‘安抚人心’有了新的突破。现在我不光可以让人们感到平静，也可以强化他们的某种情绪，比如罪恶感。” 朝阳忽然意识到，她用来“逼问”的方法了。 “当我把董事长的罪恶感当场放大百倍后，他直接崩溃了，一股脑把自己干的坏事全部说了出来。”艾洛蒂转过身，继续背着双手走向前方，“我知道这不算什么光彩的手段，但对于他干的那些恶事来说微不足道。因为当我收回能力时，他的罪恶与悔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愤怒的咒骂，说我一定会下地狱。” “呵，他自己都没下地狱，哪轮得到说别人。”朝阳不屑道。 “我下地狱其实没关系。” “……”他不解地望向艾洛蒂。 后者微微侧头，给了他一个坦然的笑容，“我用法律外的手段惩处过那么多人，没有好报也没什么奇怪的，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何况去地狱的话，就能再遇到这些人……那么我还能再叫他们后悔一次。” 她居然是这么想的么…… 朝阳不免惊讶，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少女的面容，却有着与之不符的厚重。 他忽然笑了起来。 加快走上两步，朝阳来到对方背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诶……诶？你、你在干什么？”艾洛蒂刚才还柔和的声音顿时变了，脸颊一下子红润起来。 “我现在愿力又有很多了，你要分点吗？”他在她耳边说道，然后亲眼看到她的耳廓一片通红。 “那也不能在大街上啊！你快放开我，有人往这边看了！” “好吧，”朝阳又摸了摸她的头才松开双手。 “真是的——不要突然诱惑我行不行。”艾洛蒂撇过头抱怨道，“你知道恶魔的血对天使有多大的诱惑力吗！” 呃……诱惑吗？自己还真没往那方面想，朝阳忍不住捂嘴，他刚才只是想夸一夸这个能干的小姑娘罢了。 “好吧好吧，下次我会注意一点。不过地狱里应该会收容不少恶魔来着，你到那里肯定也不会缺血喝。” “我又不是吸血鬼！愿力才是我需要的东西！”艾洛蒂抗议道，接着声音突然转小，“而且又不是所有恶魔都行……” “你说啥？” “没听到就算啦。”她做了个鬼脸，“有些东西错过就是没有了呢。”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量变到质变 两人穿过长街，一路走到南门口。时至今日，这里依旧人满为患，但来的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 自从飞机运粮的消息传出去后，各地都有旅客慕名而来。旅游在这个世界还远没有形成规模，可千林堡似乎在一点点改变该现状。 “这里都像是网红城市了。”朝阳望着各路来参观飞天奇构的人不免有些感叹，“我听人说，相邻城市的铁路公司不愿意发出开往千林堡的火车还被当地贵族抗议了，现在客运火车的车次排得反倒比饥荒前都多。” “那不是很好吗？至少粮食运输不会受到阻碍了。”艾洛蒂回道，“不过千林堡想要变成网红城市，目前有一个很大的缺点。” “什么？” “小吃街！”她果断的说。“你看，我们都只能干走，连个吃的都买不到——这跟缺粮无关，之前此地就缺乏这样的店铺。虽说旧大陆比新大陆发达，但我觉得这里还不如辉煌堡。” 确实。朝阳表示同意，他第一天到千林堡时就注意到了，这里几乎没有太多娱乐和便民设施，大部分居民世世代代都是木工、采药工和猎户。蒸汽奇构带来的工业化显著提高了生产力，却没有改变人们的生活习惯。 或许乐园教可以做个榜样。 “我看你就是想吃。”他心里认同了，嘴上还是得说上两句。 “那不然呢。你难道对异世界美食一点儿都不好奇吗？全新的物种，全新的调料，肯定也能带来独一无二的美味体验！我每次过来都会想这个事情。” 懂了，这家伙馋了。 在辉煌堡时确实比较少关注料理问题，到旧大陆了或许可以外招几个有名的厨师过来？ “对了，这次愿力收获如此多，伱就没有获得什么新能力吗？”艾洛蒂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话头又跳到了另一件事上。 “我是没感觉到。”朝阳摇头，“可能这就是恶魔和天使的差别吧。我刚觉醒的那一会儿，就知道自己多了好几种能力——它们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熟悉，仿佛与生俱来。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了。” 用游戏来说的话，恶魔明显偏前期，建完号就是完全体，能取得什么成就全靠自己运营。而天使更像后期职业，随着从恶魔那里夺来的愿力越来越多，自身也会越变越强。 这压根就不公平。 不过都吐槽了那么多次，朝阳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下……说到能力变化，他确实没有新增什么能力，但之前有一个现象却是随着愿力多寡而改变的。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微闭双眼，脑海里回想着透明圆圈的模样。当他再次睁开眼并切换为灵犀视界时，发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色模样！ “卧槽！”朝阳忍不住脱口而出。 “怎么了？”艾洛蒂讶异的看向他。 “不……没什么。”他知道天使看不到这个圈，说也白说，“现在愿力上涨得太快，我刚才一看，之前分给你的那部分已经补满了。” “是吗？怪不得你刚才那么大方。”对方丝毫没有怀疑，“晚点找个地方再让我吸收些吧。” “成。”朝阳一边回道，一边观察着这个灰白世界——刚才感官体验过于离谱，以至于看漏了细节，现在他才发现，说全世界都丢失建模材质了并不准确，因为透明圈还是有范围的。至少更远处的山岭和密林就没有褪色，依旧是黄绿交错。 他立刻便明白，是圈的范围急剧扩大了。按照现在的尺寸，它差不多能把整个千林堡装下。 而且它跟之前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但要说哪儿不一样，他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噢？你的神国已经快要成型了嘛……不错不错，这样夺回我其他躯体的胜算就更大了些。」 一个稚嫩的声音钻入脑海。 不知何时，拾音已经趴在了他的肩头。 这玩意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决定是否让他人看到，当它决定匿踪时，就连天使也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 因此朝阳面不改色的跟着艾洛蒂继续闲逛，心里却在与拾音交谈。「神国？这又是什么东西？」 「一个名字罢了，随你叫它什么都行，领域、气场、神隐地……你选一个。」 「喂，这么随便的吗？」 「名字不会改变本质，计较这个干嘛。」对方不以为意，「思想贫瘠的你只能理解这几个名词，而我随便想想就有几万种。我都不会为此烦恼，你烦恼啥？」 朝阳忍住痛扁嚣张史莱姆一顿的冲动，「所以它不是恶魔能力的一种？那它有什么用？」 「登神啊，当然……是后神，也是你们的极限。」 「啥？你的意思是，后神都是人变的！？」 这可是个逆天新闻！ 「我可没这么说，这个世界的后神都是由无数人的祈愿形成，之后才会定型为实体。」拾音否定道，「而你不一样……你先有实体，之后获得愿力，虽然也可以登神，但是属于比较低端的那种。」 朝阳的拳头硬了，「比较低端是什么意思？」 「无形之物本就比有形之物高端，这很难理解吗？」拾音叹气，「一个是生来如此，一个却要后天塑造，可塑性上必然要做出取舍。而无形之物的最高层次就是先神，无法描绘，亦不可想象，乃世界诞生的原初形态。」 「行了，别给自己吹马屁了。」朝阳打断它的陶醉道，「所以我现在变成后神了？」 「这才哪到哪，按照常识，你得建立神国并点燃神火才行，二者都是必须条件，缺一不可。」 按照常识……这是哪门子的常识啊喂！朝阳嗤鼻，「你之前说的登神资格就是指这个？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我突破的方法，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拾音不满的分出一根触须来，似乎想堵他的鼻子，「我说过，我知道的知识不一定都能用你所理解的语言来表达！只有当你亲眼看到实物并被我感知的那一刻，我才能从你大脑的活跃部分中找出与之对应的词汇。就好比‘神国’这个词，你看到它的时候意识里已经闪过，但大脑过于落后，并不能立刻将它从一连串惊讶感叹词中挑出来，而我可以帮你这个忙，明白了吗？」 朝阳警惕的皱眉，「你能读取我的思想？」 「没有噢，这叫思绪共鸣。你还没发现吗？由于接收了一部分你的愿力，导致我不得不与你共存——无论从躯体还是从精神上。」 「不对，我觉得这应该叫寄生，你这史莱姆。」 「我是伟大先神！你这个原始人类！」拾音咆哮道，尽管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稚气。 「总之，没有许可不准窥探我的想法。」朝阳义正言辞道，「既然神国有了，那神火是什么？我去哪里得到它？」 「哼，不知道！」 「你不想要其他躯体了？」 「别以为我跟你一样，会被情绪左右理性。」拾音没好气说，「神火同样也只是个词语，资格、身份证、血统、命运、缘分……有无数种词语可以替换，但在你真正见到它之前，我并不能明确的让你了解它到底是什么。」 怎么听起来跟四维空间一样……朝阳腹诽，人因为生活在三维世界中，所以哪怕穷尽一切词语，也只能进行数学上的描述，而无法真正想象四维世界的模样。 现在好了，不见到神火，就不知道什么是神火，按拾音的说法，也许神火是入党证明都有可能。 「另外你也没有真正拥有神国。」对方又补充道，「至少目前没有。」 「啊？」朝阳微微一怔，「这不算？」 他忽然想起，“史莱姆”刚才确实说的是“快要成型”，而非“已经得到”。 「这最多算个地基罢了。」拾音嘟囔道。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乐园的神国（上）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艾洛蒂回头问道，“在想事情？” “算是吧……我刚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建立一个新世界，你觉得它会是怎样的？” 神国应该就是类似的世界吧？ “哟，白天就开始做梦了啊？你在问我心中理想的乌托邦吗？” 朝阳故意装傻道，“就是想增进下我们彼此的了解，不行么？” 天使明显愣了下，随后不自然的回正头，只留下背影给他，“也……不是不行。我以前其实想过类似的事情，如果一个世界能让我说了算，那我应该会选择让财富消失。” 朝阳断然没料到对方的回答是这个。 “毕竟它属于特殊的愿力造物，能左右它的只有神人思想。你需要为这个神国确定核心，把它打造成一个你所需要的领域，当然，最好也能切合你的能力。你对它的想象越清晰，规则越明确，它的效力就越高。” “总而言之，自然界通行的规则在她的神国中被改变了，你可以理解为神国内有一套新的规则，它在建立时就会被确定，之后也不再需要神明控制，而是能够自主运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国挺像一个小世界，对归一而言不是个好东西。” 而骷髅之手看似一直在做浅表的除创工作，仿佛治标不治本，原来并不是因为他们缺乏引导，只是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去改变世界而做出的妥协罢了。 恰恰相反，她对这些理论知识了解得还挺多。 朝阳走到她身边，“可惜人还在蒙昧求生的原始阶段，财富的概念就已经诞生了……想要自发消除这个恐怕不太可能。” “没了财富，人们就会变得更看重个体本身的能力，人与人的隔阂也会随之被削弱。何况能力继承方式不会像财富过继那般简单粗暴，加上少数天才诞生多数群体之中，这样一来普通人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些吧。”艾洛蒂最后说道。 朝阳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过此事听起来关系重大，他决定还是多问两句，“所有后神都有自己的神国吗？” “所以它才是乌托邦嘛。”艾洛蒂轻笑着一把抓住他的手，“今天就不要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了，放松精神好好逛街吧！” “为什么是财富？” “行了，我大概知道要怎么建立神国了。”朝阳懒得跟它争辩，“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过程要持续多久？我不会得一直呆在一个地方进行冥想吧？” 无论是语气、用词还是腔调。 “你刚还说我潜力非比寻常。” 说完她拉着朝阳向机场方向跑去。 朝阳直接忽略了它后半句话，“神国这么强的吗？那我设定成神国之内永远不死，岂不就永生了？” 不对，应该说它越来越像人了。 一团粘液一样的玩意哪来的喉咙？ 这家伙的脸皮似乎越来越厚了…… 它解释时，触须快速伸长、膨胀、垂落、再伸长——这时朝阳才明白对方不是在cos章鱼，而是在cos农田里的麦子。 自己一开始处处受限、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到处摸爬滚找寻愿力只为生存，被史莱姆这么一说就像变得一文不值了似的。 这也是不断学习的结果么？ 好在他最近愿力确实很多，也懒得计较对方这种讨要方式了。直接输送一万单位的愿力过去，让拾音浑身都发出淡淡的红光来。 令朝阳惊讶的是，他居然能从这股光芒判断出对方的情绪——它此刻感到很舒服，就好像浸泡在温暖的玫瑰花澡盆中。 这就是它说的“共鸣”吗？ “顺便一提，其实归一就是永生，没有任何成本，闭上眼就能享受，你们的抗拒我反倒不能理解。”拾音又嘟囔了句。 “呃——这个潜力仅限于凡人之中。”拾音伸出十条触须，看上去就像一只造型怪异的章鱼，“比如丰饶女神，她的能力十有八九跟丰收有关，那么她在确定神国核心时，就可以往这方面靠。像是所到之处春暖花开啦，庄家可以快速成熟啦，永远不会有虫害啦等等……” 朝阳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朝阳发现，艾洛蒂不是没有理论指导的。 朝阳加快脚步，跟上她的步伐，决定回去后再跟拾音掰扯神国的问题，现在先跟天使一道好好欣赏下新建中的千林堡好了。 “当然，这是神明的特权。在这个区域中，世界运行的规则都可以被改变，神明的意志就是神国的具现化。” 朝阳瞠目结舌。 “哎，凡人就是笨，你也不例外。我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不能理解。” 拾音蠕动着身体，从他的肩头爬到桌子上，变出一只手掌晃了晃。 “因为财富决定了人的阶级啊。《资本论》虽然预言了共产主义社会的未来，但我個人却不看好它会实现。因为物质的极大丰富这个前提就太渺茫了，人的欲望能无穷增长，物质财富却没办法凭空出现，两者一开始就无法匹配。更别提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注定会走向太空移民，人口数量会指数级上升，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就更难了。” “难道你想收费？”他挑眉。 两个小时后，朝阳回到阿卡莲圣堂楼上，将“史莱姆”召唤出来，“你说这个光圈是地基，那怎样才能让它变成真正的神国？” “多谢，伱的潜力确实非比寻常，以后归一时，我会记住你的。”拾音伸出大舌头舔了舔嘴唇——尽管“史莱姆”压根就没有嘴，“说回正事吧，你并不需要真正去建设什么，从基地到神国成型只需要想象。” “这倒没什么问题，但有什么意义吗？”拾音斜眼瞟向他，“一些软体生物和节肢动物在食物丰富、没有敌害的环境下能活上几万年，你不会觉得它们比你高等吧？生命的价值从来不是用活多久来衡量的，况且想要永生实在有太多种方法实现，没必要把珍贵的机会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的确可以，但别忘了规则是靠着愿力消耗来实现的。”拾音不以为意道，“你打算让多少人永生？一万？十万？还是神国覆盖之内的所有人都算在内？那所需愿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你的愿力不足以支撑起规则的开销，神国建立之后就会立刻崩塌，你也会随之丧命。” “能举个例子吗？” “那只让我一个人永生呢？”朝阳虚心学习道。 …… “收费多难听，知识虽然价格高昂，但我分享给你也是在帮助自己，没必要跟你算这笔帐。”拾音说得义正言辞，“我只是说得太多，有些口渴了，想吸取点愿力润润喉咙。” “想象？” “从一瞬间到十几年不等，它取决于你的目标清不清晰。所以你大可不必急于一时，建议考虑好了再行动。” “那就好。”朝阳胸有成竹道，“我已经考虑好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乐园的神国（下） 闭上眼的刹那，关于光圈世界的构想便已然确定。 艾洛蒂的回答给了朝阳不少启示，但他并不打算消除财富……因为他想象不出那样的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之前薛泉提到的棘手问题，他也同样有了答案。 他要建立一个人与人能够轻松沟通的神国，而「连接」又与他的能力息息相关。在地球世界，他连接的是电子网络，而在这里，他要把人们的心灵都连接起来。 因此神国的核心就是「互联」！ 当这个念头冒出，光圈里的灰白景色突然像有了贴图一般，变得栩栩如生，万物又变回了它原本该有的颜色。这个着色圈不断向外扩张，直至抵达光圈的尽头！最终，灰白色的世界被完全取代，仿佛那个透明光圈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甚至没人能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街上依旧熙熙攘攘，树枝上的鸟儿仍在高声鸣唱，除开盘在朝阳肩上的拾音，没人发觉一個神国已悄悄降临。 数分钟后，朝阳才缓缓睁开双眼。 “别忘了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共鸣不会骗人！” 他的声音令女子浑身一颤，接着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是您吗！乐园之主大人……！” 直觉吗？ 朝阳凝视那几行字符片刻，忽然明白了它为什么会存在——因为信徒人数从来都是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在辉煌堡的时候，他只能通过获得的愿力来估算信仰者数量，而现在，神国却将他们精确的统计出来。 “虽然我说了‘神国建立时间从瞬间到十几年不等’这话，但真正能做到这点的屈指可数。”拾音变幻出两只手来，啪啪鼓掌道，“恭喜你，登神的资格已经达成了一半。现在你的感觉如何？” “有点……怪。”朝阳喃喃说，“它应该是按照我的意志构建的，但我却不能很好的掌控它，就好像它与我的联系不大一样……” 乐园教信徒：53215。 “都说了是伱的错觉。”朝阳直接无视了它。摆弄几次字符后，他完全掌握了神国的统计能力，不过这仅仅是身份信息上的连接，心灵的连接则是另一回事。 其他信徒：6。 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刚才所构想的一切是否有效。因为此刻灵犀视界已经看不到那圈透明的光环，眼前的桌子也好、墙壁也罢，都和平日里一模一样。 下一刻，朝阳向千林堡所有信徒都发出了一则讯息—— 女性：51298。 尽管她跟丈夫一样，对救她出火海的乐园教心存感激，不过朝阳并未跟她签订任何契约。这意味着在正常情况下，他是无法用意识与其对话的。 神国覆盖总人数：112537。 她说得磕磕绊绊，显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敬语来称呼一位“神明”。 男性：61238。 朝阳心中一动，换了个念头，果然那串字符也变化起来。 「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朝阳抽身而出，神识又回到了圣堂阁楼中。 双性：1。 噗……还真有双性的？ 朝阳好奇的将此人调出，发现那是一名看上去意外精致的女子，正半露酥胸的靠在沙发旁，和其他几名花枝招展的女伴有说有笑。他锁定位置后，发现那里正是千林堡一家有名的春楼。 他如今已确信，神国确实是按照他的理念建成的。只是比起即刻知晓的恶魔能力，神国的作用和效果显然还值得他花更多时间去研究。 然而这一次情况发生了变化。 入梦术结束后，女子并没有立刻醒来，而是进入了梦乡——这或许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真正入睡。尽管她的身体依旧虚弱，但这一次她的手脚不再发抖，呼吸也变得平稳宁静。 朝阳看到右上角出现了三行奇怪的数字。 可神国却让他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但想要验证也很容易。 朝阳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此刻神国内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不是信徒，都与他相连在一起。他可以轻松得知每一个人的信息，知晓他们确切的位置。 这名可怜的女子虽然被艾洛蒂从军营中救出，可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身体上的创伤容易治疗，心灵的缺口却远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她此刻正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面色略显灰败，眼睛里也鲜有光芒。 “这很正常。我不是说过了吗，它一旦成型后，就是一个自动运行的黑箱，即使是你也无法再改变它的核心。”拾音不以为然道，“然而神国确实是神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可以按自己的意愿使用它……至于方法嘛，就用你的第一直觉好了。” 不过他很快便察觉到了改变。 像是入梦术、赛博之眼这样的能力，即使他从未用过，觉醒的那一刻也已对其了如指掌，之后的使用只不过是让自己的技艺更为精湛。 下一秒，六个人的头像便在数字下方展现出来，简直跟警方的身份搜索程序一样！ 原来这就是神国对「连接」的诠释。 “你看到什么了？在那儿怪笑。”拾音冷不丁说道。 朝阳第一次在不接触对方的情况下，对其施展了入梦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编造了一段相似的被抓记忆，并将其中残酷的部分全部消除，接着与旧记忆进行了替换。这套流程他之前就在洛维斯娅身上用过，再来一遍也得心应手。而且为了不让莫格妻子和丈夫的记忆产生偏差，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他特意留下了一段“修正印象”：即女子事后能回忆起被抓事件，以及向神明祈祷消除它的经历，但如果想要细想被抓后的情景，则只会得到一片朦胧的空白。 「我听到了你的苦难，而你本不应该承受它。我能帮你忘却这部分痛苦的回忆，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份改变，就请闭上眼睛。」 他在众多信徒中找到了莫格的妻子。 “我愿意，求求您，让我忘掉那段噩梦吧！”女子顿时泣不成声，那正是她祈求的愿望。她一边流泪一边双手合十，等待着神明的救赎。 他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他信徒的“6”字上。 这些字是白色的，像发光二极管一样清晰，连数字样式都是标准的电子体，跟液晶计算器的显示面板一样。 “有吗？”朝阳抬手一划，淡定的将画面切掉，“你看错了吧。” 「欢迎来到乐园。」 「……我与你们同在。」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久别重逢 壁炉里的柴火安静燃烧着，使得房间里维持着一个舒适的温度。 餐桌上的食物是刚送来的，有土豆泥、两块炸鱼排、一盘烤鹿腿肉，以及一瓶葡萄酒。如此规格的晚餐对于一名无职阶的前军官来说绝对称得上是礼遇，但珊黛拉却没有心情享用它们。 她呆坐在篝火前，等待着梅克法给她带来新的消息。 自打通过那个玩笑般的审查后，外面的人对她明显换了个态度，不光对她笑脸相待，还将她请进了这间装潢舒适的居所。这让珊黛拉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余叫可可茉奇，诞生于虚无之境的魔法女神。」 女孩的那句话一直环绕在她耳边。 神明……是这样说话的吗？ 她没有见过任何一位神明的身影，但读过许多宗教书籍，无论是大到足以影响国家的丰饶女神和万机之神教派，还是民间流传的那些小教派，他们的记载无不将神明描述成伟大而壮丽的模样，神祇居住的地方是隐藏在天穹上方的神圣楼宇，当它们开口说话时，声音不再靠耳朵听取，仿佛能够洞穿心灵…… 而且魔法女神这个名号……她几乎没有太多印象。 人类何时诞生过以魔法为崇拜对象的群体了？ 更关键的是，为什么王国军队的残余部队会跟这种莫名其妙的存在搅合在一起，甚至让她来审核军人的忠诚？ 这显然不是她熟悉的那支部队。 无数谜团笼罩在珊黛拉心头，让她觉得呼吸都有些沉闷。 “砰砰砰。”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门没锁。”珊黛拉深吸口气，收起迷茫的眼神，起身说道。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这些情绪——作为战败者，军队士兵已经受够打击了。 房门被推开，一头亮眼的橘红色的长发映入她的眼中。 “珊黛拉……” 听到对方的呼喊，珊黛拉顿觉一块大石轰然落地，连沉闷的空气仿佛清新了许多。 对方正是她苦苦找寻的伊莉兹.本！ “伊莉兹！”她走上前，伸出双手，而后者快步跑上，与她紧紧抱在一起！ “真的是你！我听他们说起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你离开辉煌堡是专门来找我的？” “嗯，我得知龙久家叛乱的第一时间就打算回王都支援，但没想到……”珊黛拉说到一半猛地闭上了嘴。她意识到，皇家卫队和圣西亚禁卫军败得如此之快，法勒斯将军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眼前之人是他的女儿，恐怕也是家族唯一的幸存者。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抛弃王国军队！”伊莉兹推开她，表情里满是喜悦，而在不引人注目的眼角处，还夹杂着旺盛的怒火，“我要为父亲报仇，你会帮我的，对吧！？” 果然，她不会因为相逢而哭泣。 宁可愤怒也不愿流泪。 因为泪水只会让敌人笑得更猖狂。 “当然，这也是我找你的缘由。我绝不会认可龙久公爵，也不接受月桂九公主的统治。”珊黛拉回答得斩钉截铁。 伊莉兹抓着她手臂的五指放松了，“谢谢你。有你的加入，军队的实力又能强上几分了！” “对了，你吃过晚餐了吗？要不我们边吃边聊好了……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伱。” “那就……给我倒杯酒吧。”她点点头。 …… 几杯葡萄酒下肚，让两人之间因许久不见而稍微积攒的隔阂快速瓦解，也令珊黛拉激动的心情缓缓平复下来。 “我得知王宫被攻陷的消息时，感觉像晴天霹雳一样，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她切下一块鹿肉，端到好朋友面前，随后又给自己切了一块。 心情一变，连带着肚子也饿了起来。 “我也是。得知父亲阵亡的消息，我本想跟龙久公爵拼命，但蕊拉将我拉住了。她说我要是死了，王国军队就真的散了……”伊莉兹提到将军时，神色不免一黯，“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我连心理准备都没有。你去过王都……那里真的已经被龙久家族统治了吗？” 珊黛拉记得蕊拉这個名字。 她是早几届的毕业生，也是将军的贴身近卫之一。 “确实如此。虽然名义上的统治者还是月桂家族，但各部门的大臣都换了人，警察厅也被取缔，治安维护换成了龙久家族的骑兵部队。我猜九公主只是一个暂时性的傀儡，等到时机成熟，龙久公爵肯定会登上王位。” “输得真彻底啊……”伊莉兹喃喃道。 “这仗到底是怎么输的？王都禁卫部队武器优良，大炮弹药充足，更何况还有皇家卫队可以调动……就算是据城死守，撑上半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这亦是珊黛拉最想了解的问题。尽管她知道这会触及朋友心底的创伤，不过对于军人来说，战斗的情报最为重要，哪怕会让对方难受，她也必须得问。 王都的驻军无疑属于精锐部队，肯定强于公爵召集起来的地方叛军。而皇家卫队里最次也是大师入门级别的战士，各个都能以一敌百。比如莱恩这种大开大合的阵战型武者，光用巨剑就能劈开军舰的钢板，放到战场上属于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战局的存在。而像他这样的强者，卫队里还有二十多位，无论拿来执行斩首战术，还是放敌人进外城打游击，都可以大幅压制对手的进攻能力。 连她都能想到的策略，法勒斯.本将军不可能想不到。 “卫队里出了叛徒！”伊莉兹的面容忽然变得有些阴厉，“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龙久公爵刚抵达王都郊外不久，王宫里就爆发了内乱！当时守在上城区的皇家卫队成员一共有八人，父亲下令要他们支援前线时，却没有人回应。我听蕊拉说，派去通知的亲卫脸色苍白的回来报告，说是只找到了两名大师级战士的尸体，剩下的人则下落不明。” “叛变？怎么会……” 珊黛拉大为惊讶，能成为皇家卫队成员，可以说是军校学员最高的荣誉。这些人不缺地位也不缺钱财，甚至可以自由出入王宫，因此各个把名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龙久公爵是怎么收买到这类人的？ “叛变是事实！除开那两个牺牲者，其余五人均有嫌疑！”伊莉兹握紧拳头，“我早晚会查出来，投靠龙久家的叛徒究竟是谁！” “那其他部队呢？” “在外城区战斗的皇家卫队成员还有六人……他们对付的是神机教执行祭司。而圣西亚主力部队则在王城西门口展开布阵，与叛乱贵族的人马正面交火。按照父亲的计划，王国军胜算极高，因为我们不光拥有人数优势，还拥有火力优势，背靠城防大炮的情况下，没人能跨过西城门才对。”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夜谈 珊黛拉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双方交战时的情景。 王城西门外的原野上，到处都是防守方挖出的壕沟和沙垒；后面则部署着火炮部队，只要龙久军发起进攻，还未接敌前就会遭到炮弹的轮番打击。野战的一方无法快速构筑工事，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强冲，就算被他们拿下外围阵地，禁卫军也能退回城内开辟第二战场。 法勒斯将军的安排没有问题。 换作她来指挥，前期应该也大差不差。 “然后呢……？”珊黛拉忍不住问道。 “我没有在现场，战斗过程都是从蕊拉那里听来的……”伊莉兹的眼神有些发飘，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最为惶恐不安的时刻，“叛乱者使用了一种未曾见过的奇构，而且是大规模使用。它们看起来像巨大化的盔甲，足以塞进一个成年人，这些蒸汽盔甲远比之前那些机械奇构要灵活，奔跑跳动时几乎跟人一样。寻常子弹根本无法阻止奇构的推进，只有炮弹能伤到它们。而它们手持的武器看似是枪，实际上是类似蒸汽枪的小口径手炮，每一发都能打得我方士兵血肉横飞……” 果真是奇构！ 珊黛拉沉痛的闭上眼。龙久家族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他们家族的产品卖得全国都是，哪怕在辉煌堡，也能看到龙久公司生产的蒸汽核心与钻矿机器。 据传全国一半的奇构研究所都在旧大陆西南边，龙久家每年投入的研发经费高达数亿瑟利尔，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将杀手锏一直憋到进攻王都时才拿出来。 “军队退不回来吗？” “父亲下达了撤退命令，但前线败得太快，大量后逃士兵出现了人挤人现象，撤退变成了溃败。本来退回城内的部队还有战斗力，加上皇家卫队的支援，挡住那些人形奇构的推进还是有希望的。可是……父亲的命令没有得到回应，我们这才知道卫队里有叛徒存在。”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父亲派蕊拉回府邸接走了我，先在安全屋里藏了一晚，第二天就逃出了王城。” 尽管情绪有些波动，伊莉兹还是坚定的说完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辛苦你了。”珊黛拉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道。 “没关系，我撑得住。”好朋友缓声说，“在龙久公爵没有死之前，我绝不会倒下！你放心吧。” 不得不说，这场战斗还有不少疑点，比如军队的侦察部队为什么没有察觉龙久军中藏有新式奇构；为什么视荣誉为一切的皇家卫队战士会背叛月桂家族；王国内的叛乱者为何不直接对国王陛下动手等等……但现在恐怕已经无从知晓了。 珊黛拉等伊莉兹恢复片刻后才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到摘星城来？我以前从未听过北地群山中有军队的大本营。” “摘星城的领主，「霞光夫人」萝夏公爵是月桂家的忠实拥护者，平时也和父亲颇为交好。我之前确实不知道此层关系，还是蕊拉带我来的这里。”伊莉兹一五一十解释道，“不光是王国军残部，夫人把附近决心讨伐龙久家族的力量全都拉拢了过来，如今大家都聚集在摘星城中，等待着商讨下一步计划。” “是吗？太好了！”珊黛拉也不免感到有些振奋，特别是见过那些迎风投降的王都贵族后，“这些人都有谁？” “大概分成三派。”提到这个，伊莉兹的语气也开朗了些，“一派以萝夏为主，主要是东北边的领主和大贵族，一旦起兵，他们能立刻拉出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另一派的代表是「黑曜之王」弗兰肯.炉火伯爵，他代表了山民阵营，是来自西边的逃难部队。” “等等……这派人马来自龙久家族的势力地盘？” “嗯，据弗兰肯伯爵说，西边也不是所有人都乐于被龙久公爵统治，反抗者也不少，可惜没一个能成气候的。黑曜之王本身没什么实力，不过他代表着西边的抵抗势力，最近陆陆续续有人从西边迁移到摘星城来，伯爵大人将其聚拢后，也算是一股堪用的战力。当然了……他最重要的作用不是这个，而在于他背后所代表的力量。” “什么力量？” 令珊黛拉意外的是，好朋友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卖了个关子。 “这个……不适合我来说，该由伱亲自去见证。” “……行吧。”她决定相信对方，“那最后一派人马呢？应该就是王国军了吧！” “不错。”伊莉兹又喝了一杯酒，“我们目前陆陆续续收拢了六万人，并且还在增长中。你也知道，除了禁卫军外，王国军队在各地都驻扎着队伍，包括一些新大陆开拓地。我们已经发出通告，让他们尽可能赶赴摘星城，消灭龙久家族和他手下的叛乱势力，是军队目前的最优先任务。” 珊黛拉下意识皱了皱眉。 新大陆的军队如果被撤走的话……那开拓工作岂不是要全盘暂停？何况那边生存环境险恶，还有邪教徒的侵蚀，万一某个开拓地因此覆灭，损失就太大了。 “你确定他们能回得来？王国海军似乎已经投靠龙久公爵了。”不过她并没有当即否决军队的决策，而是换了个角度委婉的劝道，“只靠商船运输的话，他们也许还没抵达旧大陆港口，就会被叛军一网打尽。” “你错了，王国海军并没有投靠龙久家。”伊莉兹摇头道。 “什么？可莱恩的访问舰队明明被他们攻击了……” “他们想建立自己的海上王国，以各个港口为据点，成为另一支独立的势力。”好朋友纠正道，“我也是逃到这里后才知晓，王国海军统帅部的那群人想要的不是一两个爵位，而是裂土封王！” 珊黛拉愣了半晌，“这群……混账！” “对，他们都是混账，统统该被绞死。不过这意味着海上路线并没有被完全堵死，我们可以通过利益交换来让新大陆的部队返回故乡。” 该死，这妥协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 珊黛拉忍不住狠狠锤了桌子一拳。 对于将军的女儿来说，此举无异于奇耻大辱，伊莉兹却能平静的说出来，足可见龙久公爵给予的压迫感有多么沉重。 大概是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忿，对方主动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对了，我离开辉煌堡后，你有找到我邀请的那个人吗？以他对奇构的了解程度，不应该一直岌岌无名才是。” “邀请的人？”珊黛拉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那次晚宴啊，你忘了？我本来想介绍给你的……” “咳、咳咳——”她突然想起来了。 “他的名字我记得是……啊，他说自己叫朝。”伊莉兹看着被呛到的好友关心道，“……你还好吧？”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你就是我的骑士了 “这人……我……”珊黛拉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那时候的她以为只是大小姐的一时兴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没想到后来正是这个人把辉煌堡搅了个天翻地覆！他何止是不会岌岌无名啊，光是灰丘矿场上那一记堪比太阳坠落的爆炸，就足以让整个岛上的人记住他一辈子了。甚至就连自己……都给他打过一个月的工。 “……我确实见到了。不过他很你想的有些不太一样……这事说起来相当复杂，以后有空再慢慢聊吧。” 不光复杂，而且全程都透露着不可思议，她实在没想到该如何解释清楚，还能让对方相信自己没有忽悠她。 “看来他骗了我呢……”伊莉兹却似乎想歪到了另一個方向上。 要么是天赋卓绝的人才，要么是欺世盗名的骗子……而真正的人才显然不应叫人一言难尽，也只有那些掩饰得极好的骗子能让辉煌堡的防务官露出如此为难的神情了。 刹那间珊黛拉就明白对方误会了自己。 她正准备解释一下时，屋外忽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的是“繁花神剑”梅克法。 “有什么事吗？”伊莉兹转头道。 “霞光夫人让我通知您一声，她正在天阁宴会厅召集各路领袖，想要和大家共议对抗龙久公爵的事宜。如果您想去的话，我可以护送您前往。”后者抚胸说道。 珊黛拉敏感的挑了挑眉。 在宴会厅讨论战争策略，而且还是由摘星城领主主导？他们难道不知道，排兵布阵这种事情王国军将领才是最专业的么？ 还有那句“如果您想去的话”是什么意思？ 伊莉兹.本是王国军一派的代表吧，事关对抗龙久公爵的重要会议，她难道还能置身事外不成？ 不过看在伊莉兹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她也不好断然开口。 “我知道了，你在外面稍等我一会儿。”大小姐点头道。 接着她回身看向珊黛拉，“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我……行吗？”珊黛拉不免有些迟疑——以她过去在军中的资历，按理说是没资格参与这种讨论战略大方向性质的会议的。 “我们所剩的力量不多，早已不是之前那支风光无限的军队了。而你又是大师级的战士，有着加入皇家卫队的资格，自然也可以参与跟军事有关的高层会议。” “但我并不是皇家卫队的一员……”珊黛拉倒不是怯场，她只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给对方徒增麻烦。 “那这样吧。” 伊莉兹盯着她片刻后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将剑尖搭在她的肩头。 “你愿意成为我的骑士吗？” 珊黛拉愣住。 “成为骑士的话，我去哪里你都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了。”她眨了眨眼，“当然了……我知道进入皇家卫队才是你的梦想，但那必须得由国王陛下册封才行。我虽然只能册封你为骑士，不过历史上有不少人都是先成为骑士，之后再晋升为卫队成员的。” 这话倒一点不假。 何况伊莉兹.本是法勒斯将军的长女，拥有合法继承权，其地位相当于公爵。能成为公爵的骑士，同样是许多武者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惜，对方有一件事说错了。 进入皇家卫队是她曾经的梦想，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么强的执念了。 珊黛拉单膝跪下，“我愿意守护您左右。” 不管如何，骑士的身份确实能免去很多麻烦。否则她只是一个离开组织很久，甚至连城市防务官都不算的编外人。 “不准用敬语。”这是两人碰面后伊莉兹第一次露出笑容。 接着她用剑尖先后敲打珊黛拉的左右肩，念出互助誓言，简单的册封仪式便算完成。 “虽说没有第三者见证，但伱可不能反悔。”她郑重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骑士了。” …… 半个小时后，三人乘坐马车抵达了会议地点。 那是一栋修筑在山巅上的石塔，差不多有六层楼高，在寒风吹拂下，它的迎风面完全被积雪包裹，而这些雪又映照出窗户内的火光，使得即使在入夜以后，它的轮廓也清晰可辨。 “不愧被称作天阁，这座塔放在王都也算是地标建筑之一了。” 伊莉兹跳下马车，仰头望道。 那人倒也没说错，珊黛拉心想，考虑到此地常年冰天雪地，想要建造一座如此宏伟的石塔绝非易事。萝夏公爵把会议地点设在这里，应该也是在展现自己的实力。 走入二楼宴会厅，这里灯火通明，墙上到处悬挂着紫色的绸缎；一盏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屋顶垂落，每个足有五六米高，一眼便知价格不菲；穿着礼服的人们杯觥交错，谈笑生不绝于耳，和外面寒风呼啸的冰雪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珊黛拉看到了上流人士的富足一面，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战争的气氛。 “这些人……都是当地贵族吧？”她压低声音向大小姐问道。 “对，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根本凑不齐一支大军所需要的后勤资源。”伊莉兹轻轻点头，“我知道这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我们只能接受现实。” 珊黛拉不禁略觉讽刺。 她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身份问题而无法出席高层战略会议，没想到这会议开得比晚会还热闹。 “我们的人都在哪里？” “我找找……”伊莉兹环顾四周一圈，“喏，那位身穿青色礼服的人就是摩西斯，二王子的骑士。他身边的女子，米菲希雅，驻摘星城防卫军统帅。还有……你看见那个穿紫罗兰长袍的夫人了吗？她便是大名鼎鼎的萝夏公爵，和她聊天的那人你已经见过了，繁花神剑梅克法。” 大小姐挨个点了一遍，一共六位皇家卫队成员，九名军队将领。 这就是王国军残部所保存下来的全部指挥力量了么？ 珊黛拉隐约有些不安，她注意到，这些军人居然没有集体行动，而是跟当地贵族混成一团。并且九名将领中有七人都大陆东北边城市任职，来自中央禁军的军官少得可怜。 “嘿，珊黛拉，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忽然有人在背后打招呼道。 珊黛拉中断思绪，转过身去。对方不是莱恩又是谁？ 才过去一天时间，他脸上肿胀的瘀伤就已基本消去，恢复了原本英俊的模样。莱恩同样没穿军装，从头到尾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与上流档次的宴会显得十分相称。 珊黛拉不由得露出嫌弃的神情，“你还恢复得挺快嘛，他们应该多揍你两拳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莱恩不满道，“谁让他们不听上级的命令，还打算强行带我走。我动手纯属自卫！他们事后也道歉了，还给我用了疗伤药。” “你是……莱恩.克里阁下？”伊莉兹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没错，很高兴您平安无事，伊莉兹小姐。”莱恩朝大小姐行了一记抚胸礼，“您父亲的事我很遗憾……虽然我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往王都，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这不是你的错。”伊莉兹摇摇头，又好奇的看了珊黛拉一眼，“你们难道认识？” “是，我跟珊黛拉小姐在辉煌堡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去王都我们俩也是结伴同行。”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神明与战争 “辉煌堡么……原来如此。”伊莉兹略有些意外，“没想到我们三人都去过同一座海外城市。” “我是奉大王子的命令去调查一件事情的，没想到会遇到多年前的老同学。”莱恩则很感慨，“那儿也确实是个神奇的地方，一些项目比旧大陆都要发达，更别提还有乐园教……” “发达？有吗？” “咳咳——你们到访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感受可能会略有差别。”珊黛拉插话道。 “也许我看得确实不够全面，毕竟当时只待了两三天……”伊莉兹也没去深究这个话题，“对了，莱恩阁下，你知道大王子去了哪里吗？我一直在打听皇家子嗣的下落。” “叫我莱恩就好。”中校客气道，“我也不清楚王宫里的情况，当时回到圣西亚时王国军已经溃散，到处都是公爵安插的眼线。我托人打听了下，认为龙久公爵并未抓住大王子，至于他去了哪里，我同样是一无所知。” “这样啊……”伊莉兹叹了口气。 军队虽说决意要反抗，可王室缺乏代表等于始终少了一根主心骨。月桂王国都已经岌岌可危了，大王子和二王子却一直不见踪迹，着实让人感到不安。 “喂，你是怎么通过审核的？”珊黛拉将莱恩拉到一边，“是不是也跟一个古怪的小姑娘对了话？” “对对对！我正想说这个！”后者连连点头，“那家伙一看就不简单，绝对是个高手！” “谁问伱这个了！你难道就没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吗？她称自己为魔法女神耶！” “啊……她好像是这么说了，但我觉得没关系啊……只要能验证我的身份，她是谁都没关系。” “你——”珊黛拉一时气急。 “而且这里存在神明也很正常吧？群山之地，雪之国……上千年间都未被外来力量征服过，信仰自然也相对原始。” “月桂家也没有？” “啊，这可是大王子跟我闲聊时谈到的，你别说出去了。”莱恩小声说道，“当时月桂家尚未进攻群山之地，雪之国的王就主动向这边递出了橄榄枝。外人看来是雪之国俯首称臣，但实际上他们保持了高度自治，除开上交部分税金和矿产资源外，这里的政治势力分布跟大陆统一前没什么区别。” “还有这种说法么……”珊黛拉头一回窥见王室内幕，心中大为震撼。难怪月桂家的王妃有不少都来自于群山之地，感情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啪啪啪——” 随着一串击掌声，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不光是他们，宴会厅里的所有出席者，都将目光投向了台前。 只见萝夏公爵缓缓登台，一步步走到舞台正中央，“各位晚上好。这个点本应该属于放松娱乐的时段，可惜受情况所迫，我不得不召集各位过来，一同商讨应对危机的方法。” 她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仿佛霞光夫人就站在身旁一样。 “好厉害。”莱恩赞叹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珊黛拉摇摇头。 自打来到摘星城后，她竟隐隐有了初见乐园教的感觉……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谜团，让人捉摸不透。只是不知为何，她在这里远不如在辉煌堡时轻松自在。 “各位都知道，威尔森.龙久悍然起兵发动叛乱，如今已侵占王都，拿下了王国近一半的地盘。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群山之地很可能也会遭他荼毒，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阻止龙久家族的野心继续膨胀！” “奇怪……” 珊黛拉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协调的念头。 “哪里奇怪？”莱恩听到了她的呢喃。 “以前雪之国的王选择主动缔结和约来平息战争，为什么萝夏公爵不效仿先王的做法，用税金来换取自治，而是决心对抗到底呢？” “……因为联姻的关系？” “联姻只是为了稳定，对象是月桂家还是龙久家并没有本质区别……身为领主，霞光夫人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是。” 这下莱恩也陷入了沉默。 台上公爵还在继续说着，“如今王国军队、西边的反抗力量都已聚集在摘星城，等待着为国王陛下报仇！然而我不得不在此告诉大家一个可怕的消息，威尔森.龙久能够凭一族之力横扫西境，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攻陷王都，绝不是因为他兵强马壮、实力超然！西边那些贵族的手下更是散兵游勇，论训练度和组织度远不如王城禁卫军！” “他能做到这点，是因为神明介入了这场战争！” 什……么？ 珊黛拉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下意识看向伊莉兹，却发现对方面色凝重，全然没有惊讶的意思！ 其他贵族倒是齐齐哗然，宴会厅里顿时变得沸沸扬扬。 “神明介入是什么意思？” “您能说得更详细点吗？” 萝夏向下压压手掌，“我们都知道，威尔森.龙久得到了万机之神的赐福，但实际上万机之神所做的远不止如此！它亲自为龙久家的奇构武器注入力量，让它们变成了由神力控制的杀人机器！不光如此……万机之神还参与了几次针对西境各地领主的袭击，目的就是消灭他们所信仰的神明！” “所以王国军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多胜算，因为丰饶女神已经许久不曾眷顾月桂家族，没了神明相助的他们，很难在这场战争中寻得胜机。” “您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有人忍不住问道。 “万机之神参与凡人间的战争……这真的有可能吗？” “不是可能，而是事实！”萝夏斩钉截铁的说道，“至于为什么我能得知这样的消息，是因为群山之地也有着古老神明的庇佑。而我的消息正是来自于她——这个世界最为伟大、睿智的存在。” 接着她转身向后方鞠躬行礼。 背后的幕布徐徐拉开，一个人影出现在众多与会者面前。 珊黛拉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那位自称为魔法女神的少女，可可茉奇。 “太荒谬了……”珊黛拉喃喃道。如果龙久公爵的叛乱是一场神明主导的战争，那王国军队的士兵又算什么？舞台一角的小丑吗？他们所流的汗水与鲜血，他们付出的不懈努力，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自己从千里之外赶回旧大陆驰援王国军真的有意义吗？ “别想些有的没的。”莱恩忽然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万机之神如果真能摆平一切，龙久公爵又何必先统合西境地区，再纠结大军进攻王都？在这儿也一样，如果这个小姑娘真的那么管用，萝夏公爵又何必浪费时间来招待我们。不管她有多神奇多高贵，唯有一件事情我敢肯定，那就是没有我们出力，她屁事都办不到！”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 女神的力量 珊黛拉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宴会厅忽然变得一片漆黑，周围的人群仿佛隐去，现场只剩下她和莱恩两人。 怎么回事？ 她想要推开莱恩，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说得真难听啊，现在的人都这么没礼貌了吗？”一个声音从莱恩背后传出。 接着可可茉奇从他身边走了出来，“余虽然隐居了几百年，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神明，现在却被一个毛头小子说什么也办不到，实在是很讨厌啊。对了，你知道什么叫魔法吗？” 你想干什么！ 珊黛拉想要开口，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魔法就是奇迹噢，化不可能为可能，才不是屁事都办不到。比如这样……” 女孩将手伸入莱恩腰间，似乎在摸索着什么。后者的衣服竟像是空气一样，丝毫没有对她的举动造成任何阻碍！几秒后，她将手缩回，掌心中多了一个鲜红的跳动之物。 珊黛拉看清那东西的瞬间，顿时感到胸口被狠狠攥紧了！ 可可茉奇手掌中跳动的东西正是一颗鲜活的心脏！ 不——！ 她大叫出声。 把它放回去！ “你想让余放回去，对吧？”可可茉奇笑了笑，“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现在还认为余什么都办不到吗？对了，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珊黛拉张了张嘴，发现喉咙终于可以动弹，这一刻她突然冷静下来，“对不起，请您原谅他的无礼。您的魔法确实让人惊叹，还请留他一条性命！” 女孩满意的点点头，又将手塞了回去。 但心脏已经离体，即使塞回去还能拼得上吗？珊黛拉眼睁睁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心中满是忐忑。 就在她还未准备好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宴会厅突然又恢复了之前的光亮，寂静被打破，噪杂的讨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可可茉奇也不见踪影。 珊黛拉下意识向台上望去，发现女孩仍旧站在原位，仿佛一开始就未曾动弹过。 抓着她肩膀的莱恩也“活了过来”，他面露惊讶之色，围着珊黛拉左看右看，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 “你干吗？”珊黛拉拍开他的手。 “啊……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的脑袋是不是真的粘好了……” 粘好了？ 珊黛拉愣了愣，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看到我脑袋被那女孩切掉了？为了让伱收回刚才的狂妄之言？” “呃……还让我承认魔法的神奇……等下，你也看到了？”莱恩惊讶道。 “我看到的是她把你的心脏取出来了。” 他脸色一变，立刻摸了摸胸口，然后长出一口气，“还好，心脏还在这儿，跳动得也很正常……” “看来我们都看到了差不多的景象。”珊黛拉沉着脸说，“也许只是幻象，又或者她真能做到这一点，但无论如何，这绝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该死，这小丫头也太记仇了吧，我就是随口——唔——” 莱恩刚说到一半，便被珊黛拉伸手紧紧捂住了嘴。 “你傻了吗，还想再来一次！而且她根本不是什么小丫头，从年纪上来说，她比你太爷爷的太爷爷都大。”珊黛拉没好气道，“我可不想再为了你第二次低声下气向人家道歉了！” “唔，唔！”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听懂了。 松开手后，莱恩才委屈道，“我也为你道了很多次歉啊，就差给她跪下了。” 珊黛拉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都要跪下了还不吸取教训，这家伙果然是个笨蛋。 “不过神明都能变换自己的形象吧？好比丰饶女神，圣典记载里都是美貌与温柔并存的大人，光是身子就有三层楼那么高，任谁都不会把她当小姑娘啊！这個魔法女神倒好，非得弄个小丫头的形象，你说这能怪我吗……”莱恩小声嘟囔道。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珊黛拉扶额，就在这时，她似乎看到可可茉奇朝这边浅浅一笑。 “各位，站在你们眼前的正是雪之国的守护者，也是我等家族毕生的信仰！这位尊贵的女性正是传说中的魔法女神，可可茉奇大人！”萝夏大声介绍道，“她本已隐世数百年，可如今感受到龙久家族和万机之神的威胁，因此才再次现身，为我们指引方向！” “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做梦吧？” “我相信萝夏大人，她怎么可能骗大家！” “是啊……太好了，我们的神明又回来了！” 大家交头接耳片刻后，三三两两的人群里逐渐爆发出一声声热烈的欢呼。 不是吧，他们就这样信了？珊黛拉惊讶的看向其他贵族……还是说他们刚才也经历了跟自己一样的幻境？ “很早以前，雪之国就信仰着魔法的力量，或者说人类能在这冰天雪地的群山之中定居下来，魔法的力量功不可没。”不知何时，伊莉兹.本走到了她的身后，“但随着奇构技术的发展，世间的魔法逐渐消失，女神也因此陷入沉睡……这些事迹都被记录在雪之国的历史文献中，我上一次读到它还是在八年前。那时候我像看故事一样看完了整本书，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本尊。” “所以你之前就见过她了？”珊黛拉低声道。 “嗯，而且目前身处摘星城的神明，不止她一位。” 什么？这里还有其他神明？ 珊黛拉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神明仿佛远在天边，想见都见不到，没想到现在居然成堆了。 “他们都是谁？”莱恩好奇的问。 “等你见着了自然会知道，公爵不愿在此公布，应该也是出于保密考虑。”伊莉兹回道，“放心吧，你们应该不会等太久，因为联军马上就要采取行动了。” “所以这次宴会的目的，就是向大家介绍魔法女神的存在？”莱恩望向高台方向，霞光夫人正领着可可茉奇走下台阶，跟迎上来的众人热情相谈。如果忽略掉女孩的身份，说公爵正带着自家女儿与其他贵族谈亲都完全说得过去。 “不，是正式告知所有人，我们将与龙久公爵开战。不过在那之前，得确定群山之地的诸多领主和大家族之中不会有三心二意之辈。若是一个个约谈，难免会让一些忠心之人感到被冒犯，也容易引起别有用心者的警惕。而组织一场全体参加的宴会，更符合雪之国的传统作风。” 珊黛拉顿时联想起了之前经历的那场“审判”。 难道……公爵让神明露面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在高层中发起一次大清扫？ 她下意识看向伊莉兹，而后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场宴会结束后，有人将永远的闭上嘴。毕竟魔法女神的力量你也见识过了，不是么？”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们在此讨论的是……弑神 说完没多久，伊莉兹突然发现此话有些不妥当，连忙又补充道，“抱歉，我并不是说之前怀疑过你，这套审查程序也不止针对你一个人。我甚至不知道你会被留守王都的接引人带到摘星城来……等他们告诉我伱的身份时，你已经通过了神明的——” “我知道，你不用道歉。”珊黛拉打断了她的话，“军队设立审查机制再正常不过，无论如何我都有义务走完这套验证流程。” “……”伊莉兹像是松了口气，“你能理解我就好。” 她能理解。 但是她也明白了一件事情，对方参与其中的程度比自己预想的要深。而阔别许久的见面之后，好友也并未主动向自己提起。 另外，萝夏公爵提到了“联军”一词。 从目前的架势来看，这支联军的主导者已然不是王国军队。 宴会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中途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回去休息了，还是被带去了另一个地方。期间霞光夫人还带着可可茉奇跟伊莉兹闲聊了会儿，并称赞珊黛拉和莱恩忠诚有加，这时女孩反而没了之前的活跃，一副淡然的模样，倒有几分神明的样子了。 差不多快到十点时，他们三人被侍从请上了五楼，那是一个更小巧也更精致的会客厅，推门进去后，珊黛拉发现在里面等候的只有六人，并且全都是皇家卫队成员。换而言之，他们至少也是大师级武者。 “这位是……”其中一人有些疑惑的看向珊黛拉。 “她叫珊黛拉.艾伦，大师级战士。”莱恩主动为她介绍道，“她虽然没有在军队久待，但也是圣西亚军校出身，只是因为一些缘由，没有加入皇家卫队而已。” “军队损失了许多人手，如今每一位有经验的军官都弥足珍贵。”伊莉兹跟着补充说，“何况她已成为我的骑士，理应参与接下来的重要任务，还望各位多多关照。” 见将军女儿发话，大厅里也没有再出言反对者。 等了约莫十分钟，霞光夫人萝夏推门走了进来，她身后除了可可茉奇外，还跟着另外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戴着兜帽，浑身都隐藏着灰色风衣中，其衣角甚至因为常年使用裂开了几条缝，显得又脏又乱，看上去与会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而剩下的一名男子珊黛拉还有印象，之前宴会中伊莉兹已向她介绍过，此人正是西境反抗势力的代表，「黑曜之王」弗兰肯.炉火伯爵。 “各位英雄久等了。”萝夏开门见山道，“这里的富饶程度远远比不上王都，如果今晚的招待有什么欠缺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只有莱恩自嘲了一句，“什么英雄，不过是一群败军之将罢了。” “不能这么说。”没想到公爵笑着看向了他，“敌人有神明下场相助，本身就不公平。诸位都是皇家卫队成员，其中不乏大师级甚至宗师级战士，如果没有神明干预，已然是王国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队伍，单独拉出一个人来，也能以一当千，称你们为英雄并不是出于客套，而是我真心这么认为。” 不愧是摘星城领主，珊黛拉心想，确实很懂得拉拢人心。 “之前我跟本将军的女儿，伊莉兹小姐商量过，该如何对付龙久家族的大举进犯。”她看向伊莉兹，而后者点了点头。“如今这一讨论已有了初步结果。你们之中有些人或许已经得知，不过为了让所有人都明白，我们还是在这里将战略决策重新缕一遍好了。” “可可茉奇大人，您想要起头吗？” “不了，我最讨厌说重复的话。” “那我就代劳了。”公爵抚胸行礼，随即正色道，“如今威尔森.龙久正在吸收消化王都的力量，一旦他完全掌控中央地区，想必会立刻向东部发起进攻。而东边的城市大部分都位于平原地带，几乎无险可守，所以我们的战略原则是集中力量，以逸待劳，将摘星城打造成超级堡垒，而延绵交错的群山，是我们天然的防线。” 这个判断珊黛拉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平原地区本就适合大型重装武器发挥力量，何况龙久家族还拥有新型的人形奇构，野战绝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唯一的问题是，据守需要提前存储大量资源，她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否能筹集到足够多的战略物资。否则敌人都不用进攻，把进出山区的道路一堵，他们就立刻完蛋。 好在这是军事常识，既然对方跟伊莉兹讨论过，那么肯定考虑过该问题。 “后勤储备呢？据守摘星城的话，敌人有可能会围而不攻，断我们的吃喝补给。”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此刻不期而至。 珊黛拉不用看也知道，出言打断的无疑是莱恩。 她明明不是皇家卫队成员，此刻为什么会觉得有一丝丢脸？ “呵呵呵……莱恩先生对吧？”霞光夫人的语气依旧温和，“你请放心，这种基础事宜我们自然早有准备。事实上早在一个多月前，龙久叛军刚统合西境时，我们就开始收集各种战略物资了。现在摘星城里的储备十分充裕，可以供应五百万人十年的消耗。毕竟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东西存放得久是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珊黛拉心里微微一惊，那时候王都之战还没有发生，莫非对方早就预判到了王国军队的失败？ “谢谢您的解答，我没问题了。”莱恩说道。 萝夏点点头，“总而言之，龙久公爵和他的麾下贵族并不可怕，我们真正需要提防的是万机之神。踞险而守只是表象，一旦牵制住对方的主力，我们就有机会解决敌人背后的神明！” 听到这里，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居然是弑神…… 珊黛拉忍不住扫了可可茉奇一眼。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与叛军的战斗会演变成一场针对神明的谋杀，“我们真的能杀死一位神明？” 这也是在场众人共同的疑惑。 “正常情况下，不行。”萝夏坦然道，“但各位别忘了，这世界上曾存在过许多神明，零零总总不下于百位。神明永远不会变老，理应一直存在于世间，可事实是他们逐渐销声匿迹，如今仍活跃着的更是屈指可数。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答案很简单，因为神明也会凋亡——只要方法得当的话。” 看着对方冷冽的眼神，珊黛拉不由的感到了一股寒意。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猎神之器 “您直接说吧，我们该怎么做？”梅克法开口说道。 “找到一件能杀死神的武器。”萝夏一字一句道，“然后在万机之神露面的那一刻，将其彻底消灭！” 会客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大家脑海中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这样的武器真的存在么？如果真有的话，它又是被谁打造出来的？ “我知道各位心中的疑问，而我也能明确无误的告诉你们——这种武器是有的！”公爵站起身，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事实上，我们已经拿到了其中的一部分！” 她拍了拍手掌，一名侍从立刻捧着一个漆黑的方木盒来到桌旁。 公爵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 它同样是通体漆黑，全长约莫一个手掌左右。较为明显的是，这把匕首的刃身并非平直，而是如蛇一样来回扭曲，握把处更是什么包裹都没有，细长的尾柄裸露在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适合搏杀的造型。 换而言之，它更像是一件工艺品，而非实战所使用的武器。 但众人也明白，堂堂霞光夫人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因此都在静静等待着她的进一步说明。 “不知你们是否听说过一个故事，很早以前人类还在茹毛饮血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每天都能捕获到猎物。”萝夏却没有立刻证明，而是转头聊起了传说，“在众多部落的祈愿下，一个新的神明诞生了。他是一位了不得的猎人，既能百里外射下天空的飞鸟，也能捕猎深海中的巨兽，而被他庇佑的部落，外出打猎总能满载而归。有了数不尽的食物，这些人很快成为了大陆上盘踞一地的强大族群。” “但这位猎人之神和许多远古后神一样，逐渐走向消亡，具体原因我们目前仍不知晓，不过他在彻底离去前，交给了他庇佑之人两样宝物。只要有这两样东西，人们的狩猎将会一直无往不利下去。” “其中之一就是这把匕首？”莱恩嘴快道。 “不错，它被后人称为神猎短锥，拥有诅咒生命的奇特力量。相传哪怕是披甲巨象，又或者海中霸主鬼章，只要被它刺中，不论伤口在哪，都会立刻身亡。”萝夏用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匕首背脊——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的动作无比小心，似乎真的相信了这个传言。“如果我是那个时代的人，一定会为这等宝物欣喜若狂吧。毕竟狩猎一头披甲巨象往往需要出动上百人，还难免死伤十几个，而一头巨象则能提供一个部落过冬的全部肉食所需，有时候不得不冒险。换成这把匕首，只要刺一下就能解决问题，那它对我来说确实是神器。” “恕我失礼，公爵大人……”梅克法也站了起来，“摘星城里有死囚吗？” “当然有。”夫人点点头。 “我们或许可以验证一下——我不知道它是否真的能对神明起效，”他说到这里还特意看了可可茉奇一眼，“但如果对人有效果的话，我们也能多点信心。” 珊黛拉讶异的望向繁花神剑。 她能理解这种验证的必要性，但没想到此话会从皇家卫队成员的口中说出。 在她的印象中，能加入卫队的前辈除开实力过硬外，各个也是道德楷模，在骑士逐渐淡去的今日，他们已算是骑士精神最后的象征。 “你们还穿着礼服，去地牢实在有碍风范，我看就在这里验证吧。” 没想到萝夏不仅同意了他的提议，而且更加直接！ 她说完的同时，两名侍从押着一个贵族走进了会客厅。 “不，伱们怎么敢这么对我……公爵大人，您听我解释！”那名贵族见到萝夏后连忙叫道，“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进献谗言，但我对您是绝对忠心的！” “这个人之前好像参加了宴会。”莱恩小声对珊黛拉嘀咕道。 确实，尽管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珊黛拉对这张脸有印象。 霞光夫人却懒得看他一眼，“让他安静点。” 侍从猛地一拳打在对方肚子上，让男子的伸冤戛然而止。接着一团白布塞入他口中，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安道尔先生，在你死后，你积攒的财富会投入到摘星城的建设中，让每一个群山居民都能获益，这对‘忠诚’的你来说，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萝夏一边说着，一边用那把古怪的匕首，轻轻在他手背上划了一刀。 所有人都看到，这刀入肉不过一毫米，别说危及性命了，就连轻伤都算不上，属于那种放着不管就能自愈的皮肉伤。 然而下一秒，被称作安道尔的贵族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发出呜呜的声音，眨眼功夫皮肤就衰败下去，变得死灰一片，挣扎的动作也立刻停止，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 他死了。 就在这短短几秒内，珊黛拉感觉到他的气息完全消失，再无踪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相信这一幕居然是真的。因为毒药和绝症都做不到这点，哪怕是入口就能致人死地的氰化物，也得花上几分钟才能扩散至全身。 “看，这把匕首确实有效。”萝夏笑了笑，“把他抬下去吧，葬礼还是按爵士的规格去办。” 现在没人怀疑了。 珊黛拉甚至听到莱恩咽了口唾沫。 “您是怎么得到它的，能为我们讲讲吗？”梅克法饶有兴致的问。 “当然，对于各位我没什么好隐瞒的。”萝夏将匕首郑重的放进方盒子里，重新合上木盖，“其实这件事还得感谢法勒斯.本将军。他在一年前就向我写信，说如果有一天要和神明作战，那么现在就得寻找能与之匹敌的武器。他查阅了各种文献，也咨询过格莱克书院，最后在多重考证下，确认了猎人之神的遗物所在。” “一年前？” “不错，将军对于龙久家族叛乱的警惕，比你们想象的都要早。”霞光夫人叹了口气，神色里满是遗憾，“可惜王都是一个复杂的地方，并不是所有大人物都支持他，甚至就连月桂家族的人，也不乏对他持有怀疑者。” 珊黛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她在辉煌堡遇见伊莉兹时的情景……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将军这一边，站在我们家族这一边，没错吧？」 那时候大小姐兼好友的伊莉兹少见的露出了一丝脆弱。 她下意识的望向对方。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女儿就已经察觉到父亲的不安了么…… “哼，因为十多年前的邪教讨伐战吧。”一位戴单边眼罩的皇家卫士冷笑一声，“将军带着王国军队血洗半个大陆，杀了不计其数的人，其中许多贵族牵扯其中。那群老家伙还记着这笔帐呢！”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被遗忘的历史 “法勒斯大人手中确实沾满鲜血，但当时邪教与贵族有勾连是事实，甚至到了不得不严惩的处境。”梅克法缓缓开口道，“你们别忘了……卫城是怎么消失的。” “怎么，你以为我在给王都那些草包贵族打抱不平吗？”眼罩男冷眼扫过，最后目光却停留在莱恩身上，“倒是有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分不清童话和事实，总觉得可以靠法理来约束邪教徒，还怪罪将军大人杀伐过重。” 莱恩面色凝重，却罕见的没有还嘴。 珊黛拉立刻就明白了。 此人口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指的正是大王子殿下，而莱恩则是皇家卫队里跟大王子走得最近的一个。 “行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追究也毫无意义。何况在圣西亚任职本就不可能独善其中，不为这位效力也得为那位效力，知错能改才是最重要的。”霞光夫人的话中断了现场的僵硬气氛，“月桂家已经倒台，但王城并没有全盘大换血，权力框架还是那副模样，缘由各位应该也都知道。等我们解决完威尔森.龙久后，剩下的帐再跟他们另算。现在还是说回神器的事吧……这把短锥虽然效果非凡，但仅凭这个还伤不到神明，至于原因嘛……” 她请示性的看向可可茉奇。 “你告诉他们吧。既然余都出面了，隐藏这点细枝末节也没什么意义。”少女不以为意道。 “简单来说，神明之所以被成为神明，是因为他们具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丰饶女神的圣典上有神国一词，指在女神庇佑下的国度都将风调雨顺，事实上这是真的，而且也不是丰饶女神的特权。任何一位神明，都拥有类似的神国，它在一定范围内依照神明的意志运作，也是神明自我保护的坚墙。” 珊黛拉顿时恍然。 怪不得他们需要借助魔法女神之手来审查所有人的忠诚度，而可可茉奇也仅仅只是随口问两句就能得出判断，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受审者身处对方神国的原因吗？ “伱们之中有些人应该已经体验过了，那种力量是无法违逆的，不管各位达到了大师级还是宗师级水平，只要神明乐意，你们连一层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确实是这样……”莱恩苦笑，“当身陷其中时，我感觉自己半辈子的修炼都白费了。” “您的意思是，光有武器还不行，必须得打破神国力量的封锁才有可能杀死神明，对吧？”梅克法认真的问道。 “不错，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这把匕首只是武器的一部分。根据古籍记载，猎人之神将神器交给部落后的一百多年里，部落逐渐分裂成两大块。一支留在山林地带，继续之前传统的狩猎，而另一支则不断向东前进，最后到达了海边，生活方式也逐渐向渔民靠拢。好巧不巧的是，分开的两个部族正好各持有一件神器。” “传统狩猎的部族？这部分传闻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莱恩露出深思的神情，随即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们活动的范围不会就在东南边的千林地区吧！” “不愧是皇家卫士，确实见多识广。”女公爵赞许道，“这件神猎短锥就是在千林堡寻得的。它藏在一座古老的地窖中，几乎已被人遗忘。” “呃……”莱恩欲言又止。 “怎么，你去过那里吗？” “不……没什么，请您继续说。” 见莱恩这副模样，珊黛拉也猛然想起，乐园接下来不正好要去千林堡开公司吗！公爵的人应该没跟朝阁下打过照面吧？ 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决定了，等会议结束后就写一封信给乐园，以免双方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第二支部族我猜大家也已经有了眉目。”萝夏接着说道，“没错，这批人在东海岸定居下来，其中一个家族留在了如今被称为卫城的地方。” “卫城？”梅克法皱眉，“那里不是早就被迷雾吞没了吗？” “我说的是几百年前的事，而迷雾事件不过是十五年前的事，两者并没有冲突的地方。”女公爵淡然说。 众人不由得齐齐吸了口凉气。 他们忽然意识到对方邀请皇家卫队成员参加会议的目的所在了…… “您想让我们深入这座死寂之城，去寻找另一件神器的下落，对么？”梅克法语气里已经透露出一丝不快。 “我们有其他选择吗？”女公爵毫不犹豫的反问道，“没错，迷雾地区里危险万分，可能有邪教徒暗藏其中，还有狡诈的迷雾野兽，普通人闯进去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派出最精锐的力量，方有可能完成探寻任务！那么请问神剑阁下，皇家卫队是否是此地最有实力的人选呢？” 后者陷入了沉默。 很显然，霞光夫人说的全是事实——如果大师级和宗师级的战士都不敢进入卫城，那更别提普通士兵了。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能走到今天这一位置，基本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各位也别太过担心，迷雾并非毒气，不等于进入就必死。它除了遮蔽感知外，并没有其他明显副作用。我会准备好最上等的蓝耀石，以及一支两千人的预备队在外围进行支援。”萝夏语气一缓，“另外可可茉奇大人会跟你们一同前往，有神明协助的话，各位的安全也能得到可靠保障。” “魔法女神阁下也去？” “不然呢？就凭你们几个人，想在一座荒废城市里翻找一件被遗忘的神器？恐怕龙久家主老死了都不一定能找到。”可可茉奇打了个哈欠，“而我只要靠近它，不管它藏得有多深，我都能立刻感应到。” “有您跟着，我就放心多了。”梅克法耸耸肩，没去计较对方的用词——毕竟人家挂着神明的头号，“请问公爵大人，另一件遗物究竟是什么？” “一颗不死心脏，也是猎人之神自己的心脏。”萝夏揭晓答案。 众人不由得挑了挑眉。 因为它听起来就不太正常。 匕首也就罢了，一颗心脏？ 跟器官挂钩的东西，总让人不自觉联想起邪教。 女公爵倒是满不在乎的态度，“据记载，这颗心脏的用途是指引方向，不管猎物藏在山洞里还是深海中，心脏都能带着猎手寻得目标。可可茉奇大人认为，它可以穿透任何防御屏障，即使是扭曲规则的神国，也无法在心脏面前藏匿弱点。” “一个用来标记，一个用来猎杀，分开时只能算是好用的狩猎神器，唯有将它们合在一起，才算是一件完整的弑神武器！”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站边 定下前往卫城的安排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弗兰肯.炉火伯爵终于开口了，“你们都说完了吧？让我插句嘴……威尔森.龙久的反应可能比我们预想的更快，他的力量已经深入东境，也许就在离我们近在咫尺的地方虎视眈眈。如果放任敌人自由行动，这次搜寻行动恐怕会遇到阻击。” “怎么回事？”萝夏听完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不可能。”梅克法质疑道，“我在王城安排的侦察团并没有发现龙久军队有出城的迹象，更别提毫无征兆的跑到群山之地附近来了。” “公爵大人，我请问一下，您这边有多少天没有接收到从千林堡运来的物资了？”弗兰肯没有理会繁花神剑，而是直接反问女公爵道。 萝夏皱起眉头，“上一次收货是五天前。但千林堡的物资已经收集得七七八八，运输间隙延长也很正常。” “可是我的一名执行祭司被杀了，就在千林堡中。”伯爵沉声道。 “什么？”萝夏微微一愣。 “抱歉伯爵阁下，我们可不是您报仇的工具。”梅克法立刻站起来表示异议，“说到底，什么龙久家秘密行动、迫在眉睫的威胁力量……统统都是您想象出来的。就连那位执行祭司的情况我们现在都无法确定，改道千林堡再去卫城少说要多耗费一个星期，恕我直言，这对大局无益。” …… “不然还能是啥？我现在都巴不得龙久公爵真的派出了一支奇兵深入东境，不然这事就麻烦了。” “是我，莱恩。” 可现在想来，哪怕是最初的日子，也过得十分简单和充实。训练防卫军、维持城市治安、向领主做每周汇报、偶尔看一场戏剧……并不需要考虑太多东西。如今回到旧大陆，意外受封骑士，还如愿成为王国军骨干，但珊黛拉发现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复杂了好多倍。直到现在，她都有种双脚浮在空中的不踏实感。 “不行！”弗兰肯直接拒绝道，“尤菲是资深天赋者，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她。敌人能杀死她，也能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你的侦骑小队。甚至安排在那里的王国军队，亦可能遭到毒手！即便没有，骑兵一来一回也要四、五天时间，敌人说不定早就跑了！” “该死，你果然也是这么想的。”莱恩烦恼的挠了挠头，“朝先生跟我说过，想要驱散卫城的迷雾，就得先打通离它最近的交通要道。只是我不知道他打算在何时执行这个计划。” 她一开始被分配到新大陆开拓地，也曾暗暗埋怨过一段时日，觉得自己将待在一個远离文明的地方，渐渐被时代淘汰。 “怎么了？” 伊莉兹与弗兰肯不约而同的问道。 珊黛拉心中则砰的跳了一下。 “你们稍等我一下。”萝夏环视一圈，最后决定还是先听汇报。侍卫连忙走到她身边，弯腰附耳说了几句。 “抱歉，但我完全睡不着，这里又没人可以闲聊，我只能来找你了。”莱恩径直走到壁炉旁蹲下，搓了搓冰冷的双手，“你连睡衣都没换，应该也跟我一样吧。” “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珊黛拉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把他放了进来。 “那你的意思是……” 听完的刹那，公爵脸色立刻就变了！ “大人？” 珊黛拉知道得更多一点，因为她还在便民服务中心工作时，就已经接到乐园的委托，开始收集千林堡的各项资料了。 珊黛拉的心却莫名悬了起来。 “行了，不要争了。我们是联盟军，有什么事应相互关照。”萝夏出言打断道，“既然你的消息来自于神明，我们应给予足够的重视。这样……我会派一支侦骑小队前往千林堡，看看你的执行祭司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对于莱恩，她也没什么好瞒的，“按时间推算，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你担心执行祭司的事跟乐园有关？” 然而萝夏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表情很快平复，并拍了拍手道，“今天的商议到此为止，各位请回去休息吧。另外麻烦弗兰肯阁下、伊莉兹小姐和梅克法先生陪我去个地方。” “战士，你在嘲笑我吗！”弗兰肯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没有任何事物能干扰炉火仪式，哪怕她还有一口气，这团火就不会熄灭，这也是熔炉的约定！她没有点火，只可能是魂归天国了。” “我也觉得，你有些过于担心了。”萝夏表情依旧平静，她朝繁花神剑压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记得驻扎在千林堡的指挥是艾尔科，他手下足足有两千人，不大可能悄无声息的就被威尔森.龙久干掉。一名执行祭司确实是宝贵的力量，可在寻找神器这等大事面前，我觉得伱还是耐心再多等待几天比较好。” 砰砰砰。 “也许她忘了？比如……晚上喝多了点。”梅克法摊手。 “让这支精锐部队先去一趟千林堡，消灭潜藏的敌人。只有派皇家卫队前往，才能确保敌人掀不起风浪。” “公爵大人，在下有要事汇报！”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珊黛拉警惕的拿起剑，单手抵住门扉，轻轻打开一条缝。 “她每个礼拜一都会通过炉火仪式来向神明祷告，过去从无例外……但昨天「熔炉之手」传讯给我，她遗漏了祈祷。” 怎么回事？珊黛拉有些疑惑的看向伊莉兹……千林堡驻扎着王国军队不稀奇，可这支部队似乎不是听命于本将军的女儿，而是摘星城领主？ 弗兰肯.炉火显然没有被说服，他跟着站了起来，准备再争论一番时，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了会客厅。 珊黛拉回到住处，却丝毫没有一丝睡意。 珊黛拉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有些奇怪。” 两人对视片刻，异口同声的说道，“千林堡。” 她呆坐在窗边，望着夜幕下的摘星城——这里跟辉煌堡完全是两个世界，寒风永不停息的掠过窗沿，发出呜呜的啸音，而外面的城市完全被夜色笼罩，亮着的火光都寥寥无几。反观辉煌堡，虽经历了一场与邪教的大战，人们却并没有被吓倒。即使到午夜时分，中心大街上依旧随处可见游人与灯火。 “可是……”对方面露难色。 “没看到我在忙吗？稍后再说。” 这下连珊黛拉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哪里？” “我虽然跟朝先生接触得不多，但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有时很冲动，有时又很理性，不过无论出于那种状态中，他都不是一个暴力崇拜者。没有必要的理由，乐园不会轻易杀人。”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心中的选择 在辉煌堡冲击城西警局，连带着掀了局长老家，又跟高天矿业直接开干，这些无疑都是冲动的证明。但他几乎没有伤及过无辜，哪怕在城中与邪教徒正式开战，爆炸声响了一晚上，她也很少听到哪家居民被波及的消息，这说明对方又很理性。 还有一点珊黛拉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 她认为朝先生并不是“一个人”，他大部分时候是神使，承担着乐园的运营工作，而某些时候，他会成为乐园之主本身，或者说，乐园之主会降临到他身上。 因此他的态度，往往也是乐园的态度。 莱恩将手心烤热后又翻了个面，“……你的意思是，那位执行祭司不是什么好人？” “前提是她真的被乐园所杀。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推测，我就是说说而已。”珊黛拉撇撇嘴，“毕竟熔炉教是西边的一个小教派，我对他们的行事作风一无所知。” “据说神明是个铁匠，擅长打造兵器铠甲，这种教派的信徒应该坏不到哪里去吧。” “算了，伱别回答了，这种事想起来都让人折寿。”没想到莱恩直接打断了她的沉思。 珊黛拉简直不敢相信，朝先生明明只是去那里建个公司，怎么连军队都除尽了？ 而且乐园无论如何也跟邪教扯不上关系才对！ “你确定消息详实可靠？”莱恩皱眉问道。 珊黛拉心里微微一沉。 “珊黛拉，你睡了没？是我！” “伊莉兹本小姐？” “总之，公爵大人已经在调集粮草物资，王国军队也会出动一万人参与夺回千林堡的行动。不管这个乐园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都得优先将其剿灭！你们二位早点休息，我还有其他人要通知。” “等——” “驻军将领叫艾尔科，他汇报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伊莉兹点点头，“这个教派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四天前他们才冒头，但仅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就击败了边军营，晚上便开始在城内大肆清除反对者，当地领主的情况不明，也许已经惨遭毒手。更糟糕的是，这个组织可能跟龙久家族有关，他们占据千林堡的目的，就是为了断绝我们去卫城的计划。就算对方只是单纯的邪教，我们若无稳定的后方也不敢贸然进入卫城探险。” 伊莉兹气喘吁吁的走进屋子，显然她是一路跑来的，“莱恩先生也在？正好……省得我一个个通知了。计划有变，我们明天就要行动。战前会议来不及开了，具体怎么打千林堡，我们在路上定夺。” 珊黛拉有些讶异的看向对方，却发现中校脸上不复之前的严肃。他笑着耸耸肩，“这事的前提是双方的矛盾已不可调和，但我们没必要等到那一步再行动嘛。伊莉兹小姐不可能是死脑经的人，萝夏公爵也一样。我认为这事我们得早点汇报，给两边创造一个碰面的机会。说不定乐园还会加入我们，成为对抗龙久家族的盟友呢。” “什么啊……你早就想过了？” 差不多半刻钟后，莱恩才收回手，深吸一口气，“珊黛拉，我是说万一……万一乐园教跟联盟军起了冲突，你打算怎么办？” “希望如此……” 是了，再怎么等下去，这个问题也不会消失。或许莱恩深夜也要来敲门的原因，就在于此。 “我直觉认为，朝先生跟联盟军没有利益冲突。乐园的目的地尽管也是卫城，却对神器毫不知情。所以在矛盾不可调和之前，我们完全可以先提醒一声，你说呢？” “即使伊莉兹命令你呢？” “千林堡已被敌人攻陷，据说是一个叫乐园教的组织！刚才摘星城巡逻队遇见了溃散的败兵，公爵才得知消息！当地边军部队被屠戮殆尽，整整两千人，逃出来的不到五百。”伊莉兹面露愤慨，“居然敢公然袭击王国驻军，这群邪教徒简直无法无天！” “难道你打算……” 对啊……没必要瞒着此事，乐园说到底就是打算在千林堡借个道，跟萝夏公爵筹集物资的计划毫不冲突。更关键的是，如果卫城的迷雾最终得以驱散，那么无论是寻找神器，还是为联盟军造势都大有益处！ 想到这里，她立刻起身披上外套，“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找公爵大人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但两人都似乎想让这份等待更长一点。 “如果朝先生没有阻拦我们复仇，或者直接倒向威尔森.龙久的话，我不想把乐园当成敌人。”她思忖良久后说道，“何况朝先生还救过我一命，我没有理由参合双方的冲突。” 她没有放弃，更不会坐以待毙。 因为他明白对方一定知道。 不得不说，她心里确实轻松了许多。 珊黛拉愣神片刻，随后轻轻笑出声来，“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懂得思考。” 珊黛拉愣住。 “等下，打千林堡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去卫城了？” “还有事吗？”对方转过头。 莱恩看着她的双眼，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珊黛拉想要拉住好友，却突然冷静下来。 “不行了，协谈得敢在矛盾不可调和前，但现在王国边军被屠杀，城市被占领，我说什么也没用了。”她摇摇头，心里此刻宛若明镜，“你也看到了……联盟军里并不是由将军女儿做主，我如果强调自己以前为乐园效力过，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被关押起来都正常。” “没错，而且怎么想这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莱恩转过身，背靠着炉火认真说道，“朝先生有禁止我们传播乐园的消息吗？有把去千林堡开公司的计划当成绝密吗？都没有！换而言之，我们向上报告这一消息，并不等于背刺乐园。” 两人陷入了沉默。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莱恩有些不解。 “另外，以你对朝先生的理解，你觉得他排斥谈判，喜欢一意孤行吗？答案同样是否定的，他不光愿意和修女们谈、海卫族谈，还愿意跟皇家派来的使者团谈。若不是他开明，菲尼斯的舰队恐怕早就喂鱼了。” “……”珊黛拉忍不住掐紧了手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去思考命令的好坏实在是过于不伦不类了。 说完伊莉兹就往外走。 “不……你也早点休息。”珊黛拉说完后目送对方离开，接着缓缓关上了门。 “放心吧，上位者都是不睡觉的。” 哪怕由一丝可能，她都不希望联盟军和乐园教之间全面开战。 莱恩没有问出口。 珊黛拉刚走到门口，门外便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她意外的扫了莱恩一眼，随后打开房门。 “战争是双方的事，阻止萝夏公爵已希望渺茫，但我可以去千林堡阻止乐园！如果乐园教真的吞占了整座城市，那么朝先生也一定在那儿！”珊黛拉一口气说道，“我今夜就走，守城士兵一时半会发现不了，这边就拜托你了。” “呃……会不会太晚了？” 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有决心当好一名王国军队的将士吗？ “我……” 你知道这么做的代价么？如果被扣上临阵脱逃的帽子，事后判死刑都无话可说，毕生积累的荣誉与名声也会一扫而空。 莱恩点点头，最后只说出一句话来。 “路上小心。”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 邀请做客 “大新闻，大新闻！东方千林堡出现超大奇构，能在一天内横跨大海！” “乐园教登陆旧大陆，这就是邪教的反扑，还是新神的崛起？” “沃特新闻社独家采访！零距离接触乐园教神使，为你带来第一手解密！” 报社门口，报童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而前来买报的人也络绎不绝。从早上新一期报纸发行开始，沃特新闻社门口便聚集起了不少人，到中午时分，人流不降反增，几乎都快堵住了大门口。 “我要买五份！” “给我来两张！” “没错，而且我打赌，就算过上一百年，这条新闻也会被所有人铭记。”丘吉双眼灼灼道，“要么它是惊天骗局，要么它就是历史本身。” “你就是丘吉？” 自从丘吉升任主编后，老板就把报社的基本运营都交到了他手中，只会偶尔来报社逛上一圈。 当年丹恩可是丢下沃特家千金跑的路，连句告别都没有，气得老沃特三天下不了床，天知道现在对方听到丹恩这个名字，又会有什么反应。 可老板执意要知道，他还能一直瞒下去不成？ “不错，请问你是哪位？”丘吉脾气也上来了，“这里是办公场合，没有许可不得闯入！” 两人不由得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话里带着浓郁的西境口音。 “都别动！在自己的位置上待好！” 拿到样板报的一瞬间，他就已经预料到了此次周报的火爆，因此直接破例首印了十万份。但结果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一系列新闻的影响力，第二批加印的五万依旧被快速卖光，到第三批只有两万份，并非他不想多印，而是自家的印刷厂已经快把纸张用光了。 “真的假的？你居然去了一趟千林堡？”老板大为意外，“我以为你打报告说要外出采访，是去跟踪之前报道的村庄污染事件。” “您都问了好多次了，机器就这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飞起来啊！”后者擦擦额头上的汗，“不过您放心，我亲自去厂房里盯着，保证报纸一印好就能发到报童手中！” “抱歉先生，今天的周报卖完了，您要看看别的吗？” “哦？还有后续？”沃特放下报纸，好奇的看向他。 丘吉连忙摘下烟斗，朝说话人毕恭毕敬的颔首行礼。 印刷负责人离开后，丘吉走到窗边，撩开百叶窗帘向外望去。街上不断有人被吸引过来，加入到围观大军中。也许这些人并没有看新闻的习惯，但丘吉敢打赌，只要他们明白报纸上的内容后，绝对也会成为掏钱的一员！ 这就是独家大新闻的魅力！ “今天出啥大事了么？”身后忽然有人问道，“居然有这么多人买报……如此情景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了。”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等下，我们究竟犯了什么法！？”沃特怒道，“报道新闻是我们的工作，这也是王城里合法的营生，你凭什么叫我们停下！？” “有没有神迹我不知道，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倒能预知一二。”丘吉忍不住扬起嘴角，“其他几家报社的老板今晚会邀请您吃饭，捎带打听一下大新闻的内幕。若您能守口如瓶，那么我还可以让沃特新闻社的报纸销量再上一个台阶……甚至做到近期第一也不是没可能。” 而这样的对话也不断出现在报社办公室内。 就算是最质朴的民众，也能一眼明白这玩意有多么惊人。 “聪明的选择。”李特宁收回照片，越过丘吉看向卡门.沃特，“从即可起，立刻停止当期沃特周报的印刷与销售。你跟所有报社成员都不可离开圣西亚，待在家中等候，直到我们的调查结束。” “请便。”对方点点头，眼睛却始终盯着主编。 毕竟出发前还不知道自己能从东边挖出什么样的新闻，万一信誓旦旦的出发，最后空手而归那就太丢主编的脸了。 “第三批加印的两万份到底什么时候能备好？外面的销售点都快耗尽了！”丘吉不耐烦的敲了敲烟斗，瞪着印刷部的负责人问道。 “报社负责人在哪里？” 丘吉愣住，他与沃特对视一眼，随即上前想要打开房门。 “这个……我恐怕没有时间……”丘吉强笑道。 “行，我跟你们走。” 他说什么？龙久公爵？ 丘吉紧紧咬住烟头，眼睛死死盯着皮衣男子。这是他最厌恶的贵族做派，那种高高在上，认为世界全都要围着自己转的心态，从心底就让他作呕。 “不过你说的这些事情……光是听着都让人心潮澎湃。”卡门.沃特走到办公桌前，翻起桌上堆叠的样刊，“我只是隔了一周没来报社，世界就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不禁期待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神迹。” “新的一批还没印出来吗？太慢了吧！” “现在有时间了吗？”对方冷冷的又问了一遍。 进入办公室的不是别人，正是沃特新闻社的大老板，卡门.沃特。 “沃特先生，是大新闻啊！百年难得一遇的那种！”丘吉连忙将自己前往千林堡、见证空运粮食的神奇经历讲述了一遍，“您想想，上一次运输革命是蒸汽列车的开发与普及，它直接造就了龙久家族和相关机械公司。而我见到的这种飞行奇构，能在一天时间里就横跨大洋，往返于新旧大陆两地，它要是普及起来，该会给世界带来多大的变化？！” “伱可以叫我李特宁，奉龙久公爵之命，邀你上门做客。”男子面无表情说道。 李特宁也没多说二话，而是伸手掏出一张照片来。看到照片的瞬间，丘吉脸色大变！那上面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和五岁大的孩子！ 丘吉的笑容僵在脸上。 丘吉只能无奈的从抽屉里拿出烟袋，装满烟斗，最后深深看了老板一眼，才跟着李特宁离开了办公室。 “行了，您别跟他犟，等我回来再说。”丘吉猛地抽了口烟，随后呸了一口……“没烟了，我加烟丝再走，没问题吧？” 他知道老板一定会问起这件事，早晚而已。可当对方真的问到时，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回答，都称不上最优解。 就在丘吉咬咬牙根，准备供出丹恩的名字时，办公室外突然响起了一串惊呼。 “没有违反法律，但公爵希望你们能暂停。”李特宁的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不寒而栗，“你要是不愿听从也无妨，至少放员工一个长假，不要连累他们。毕竟他们也是有家室的。” “你这么说，我反而想先听听谜底了。”沃特笑道，“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你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跑去千林堡的，必定是有人带来了大新闻的消息。可这人不去找那些名气更大的报社，反倒偏偏选择了沃特，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伙计，我很想知道，究竟是谁为咱们报社带来了如此丰厚的大礼？” 一名穿着灰色皮大衣的男子猛地推开房门，差点撞到丘吉。他的身材十分高大，鼻梁陡峭，眼神如鹰。只冷冷扫过两人，他就已然明白谁是老板，谁是主编。 “啊……原来我没细说吗？”丘吉故意装傻，“抱歉，那可能是我走得太急，疏忽了。” “……”沃特一时间愣住了。 沃特向外望去，发现新闻社的编辑大厅都被控制住了，十几人守着楼梯出入口和临街窗户，竟是一点逃跑的机会都不给留。 毫无疑问，这群灰衣人是专业的。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知识的寻访者 等到不速之客离开后，黎希才探头探脑的走进办公室，“老板……刚才吓死我了，他们都是谁啊？为什么带走了主编大人？” 沃特一屁股坐会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是威尔森的人。” “龙、龙久公爵！？”黎希眼睛都瞪大了，“那个篡位——” 说到一半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确认没人听到后才小声问道，“丘吉先生得罪他们了吗？” 连她都看出来，这帮人不是真正来请主编吃饭的。 沃特此刻也有些心乱如麻，他倒是听说过这帮灰衣人的来历，传闻他们是忠心于龙久家族的内务部队，专干一些警察干不了或不敢干的事情。威尔森还没有龙久峰时，这支队伍就已经让当地的一些贵族闻风丧胆，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出手干预报社的经营。 “怎么，难不成贵公司还想在每个人类聚集地都建造一所书院？” 他将烟丝扫开，取出那几本书籍，将其一一平坦在桌上。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又试了第二本……这一次，只见一张小卡片从书页中滑落下来。 不对，再怎么抖也不可能抖出这么大量的烟丝，它更像是被倒出来的。当时李特宁站在办公桌对面，看不到丘吉伸进抽屉的手…… 这名男子正是星巍城的管理者，格莱克现任董事长，路西斯.海法。 这几本书都是最常见的采访簿，里面的内容是长年累月积攒而成，理应不会藏着什么秘密。 而今天，图书馆迎来了一位无比尊贵的客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星巍城就是一座巨大的图书馆。 灰衣人的警告顿时回响于沃特耳边。 “原来您也是知晓万理机的行家。”路西斯笑笑，“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访问核心的费用一次为五万瑟利尔，没问题吧？” “那些民众不清楚情有可原，你觉得我是一般百姓吗？”威尔森摆摆手，示意无需客套，“分院的问答机只能机械式的搬运答案，而万理机的核心却能思考问题，然后在无数答案中选择最恰当的那一个。我想要最精确的回答，因此亲自来星巍城一趟是唯一的选择。” 沃特试着拎起一本书，向下抖了抖。 “对啊！我们报社难得出一次这么火爆的周刊，怎么就不卖了？印刷部的人也是大为不解。“老板，这印好的报纸不出手，等于是赔钱啊！” “那幅画我记得……”龙久公爵忽然停下脚步，望向墙上挂着的一副大尺寸油画，“是出自蒙特罗斯之手吧？当年拍卖价格超过二十万瑟利尔，堪称天价之作。” 他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小姑娘，最后摇摇头，“不卖了，今天新闻社提前关门，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最近不要离开王城，有计划外出采访的，都先取消掉。” 毕竟那可是万机之神掌管的领域啊！ 想到恼火之处，沃特猛地一推手，将桌上的摆设和报纸全部扫落在地。 两人相伴走进公司大门，到处都可以看到精美的雕像和羊毛地毯。和外面寒冷且干燥的气温不同，这里有股洋洋暖意，仿佛沐浴在春末初夏的晨风中一般。 星巍城，格莱克书院公司总部。 “怎么，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威尔森面露微笑。 此话一出，再无人敢质疑。 “我不知道……应该不是他个人的问题……” 沃特拿起它，发现那居然是一张崭新的名片，油墨痕迹清晰可辨。 “哦？王城的分部满足不了您吗？” 想到这里，沃特突然蹦了起来。 “赔钱就赔吧！公司闭门这些天，工资会照算的，你们都回去吧，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沃特猛地锤了下桌子。 难不成沃特新闻社的生意对头之中，有背靠龙久家族的公司？ 名片上的名字是「考特.丹恩」。 沃特有些疑惑的坐下，将刚才丘吉使用的抽屉全部拉开。烟袋没有整理，随意塞在屉子一角，许多烟丝洒落出来，堆积在几本书的侧面。 它的规模不大，跟寻常乡镇差不多，能被称为“城市”，完全是因为书院这家巨无霸公司。可以说，此城之中没有穷人，最常见的设施是恒温书库，以及维护它的办公人员。城市也不设领主，书院公司董事长就是城市的管理人。 黎希将通知传出去后，编辑部响起了一连串嘈杂议论声，不过办公室的门始终没有打开过。 “确实有点。”路西斯毫不忌讳对方的身份，呵呵说道，“您才刚拿下王城，应该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而书院这种与世无争的小地方，实在有点入不了您的眼啊……当然了，这不代表格莱克书院不欢迎您的拜访，我们的宗旨就是公平的服务每一个人。” …… “很好，我很欣赏你们的宗旨，而我也确实是来寻求知识的。” 等下——那是什么？ 忽然间，他眼角的余光被一撮烟丝吸引住了。 “大人好眼光。这确实是一副大师真迹。”路西斯点点头。 只见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驶入公司前庭的星象广场，停在迎接列队面前。车门开启后，威尔森.龙久理了理衣裳，走下车梯。对面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立刻迎上前，向他热情的伸出了手，“欢迎欢迎，公爵阁下！不知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 “您谬赞了。”路西斯笑了笑，表情看起来却有些自豪，“公司盈利确实稳定，但开销也相当惊人。就算收入再翻个倍，对我们来说依旧不够。您知道吗，这世界上一共有八十五家书院，其中五家在新大陆，可两块陆地加起来足足有五百八十四座城镇，如果算上乡村的话就更多……” 他那时很害怕？ 因为害怕……导致手抖了，让烟丝洒出许多来。 “啊？为什么？”黎希惊呼。 威尔森抬手，“当然，请带路吧。” “头儿，第三批加印的报纸准备好了！”这时印刷部的负责人兴冲冲跑进办公室，“我们还是按原价开卖吗？呃……老板您怎么来了？丘吉先生呢？” 这里位于王都北边，离圣西亚只有四十五公里的路程，乘坐蒸汽列车的话，二十分钟内即可到达。 该死……自己到底闯下什么祸了？沃特百思不得其解，至于刚一遇上特大新闻，就遭到公爵定点封杀吗？ 跟报道内容有关？开什么玩笑……事情发生在边境城市，还跟政治无关，怎么可能触碰到威尔森.龙久的逆鳞？作为高峰工业公司的缔造者，公爵对新奇构的态度应该是欣赏和赞扬才对…… “人人都说圣西亚是财富汇聚之地，其实是他们眼光太短浅。依我看，格莱克书院才是一座真正的金矿，而且属于永远也采不完的那种。” “这正是我们的目标。”路西斯坦然道，“知识就跟食物一样，是每个人都需要的必需品。难道公爵大人认为，穷人就可以目不识丁吗？社会的发展需要知识，而越穷的人就越需要它，因为不断发展会带来大量机会，他们唯有凭借知识才可能抓住其中的一两个出头之机。” 威尔森拍拍手，由衷称赞道，“说得好，这种视野和格局，绝不是一般公司能拥有的。但我也有一些担忧，现今书院确实积攒了大量财富，万一有人觊觎该怎么办？当然了，我说的不是什么普通强盗土匪，靠保安和几把枪就能打发，我担心的是其他竞争公司。”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世界的秘密 “哈哈哈……”路西斯看了他几眼，随后大笑起来，“公爵大人说笑了，我们只是一介书院，跟其他公司都没有任何直接竞争。要说同行嘛……各地的报社书店算是一个，但他们跟万理机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怎么，大人莫非是想为我们书院提供保护？” “如果王国得以平定，我倒是可以这么做。但很遗憾，现在还有大量与邪教勾结的贵族余孽，我实在抽不出力量来保护贵公司。” “我能理解。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一定会有许多合作的机会。” 路西斯带着龙久公爵来到总部中庭，接着走进一座堪比豪华客房的升降梯。输入密码后，面板发出咔咔的运转声，“房间”开始缓缓下向移动。 “这么大的升降梯，即使在王城也没有。”威尔森感叹道。 “事实上它在施工时是一架货梯。为了建造万理机的保护壳，必须要大型升降梯才够装载材料，事后才改装成现在的模样，也算是物尽其用。”对方介绍道，“不过话说回来……您的随从不跟您一起下去吗？” “五十层。当然了……只是按距离折算。”董事长自豪的回答，“这应该也是王国最深的地下室。” “这儿离万理机不是还有段距离么？”威尔森朝钢铁高塔点了点，“我不能过去？”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地下空间！ “您干了什么！？”房顶上传来路西斯的怒吼，“为什么万理机会失去响应！” 威尔森笑了起来，他品了口红酒，悠闲的看向万理机，“你死去多久了？这里就是你的墓地吗？” 「无法理解该问题，请重新描述。」 “据我所知，面对面问答是按人数收费的。他们跟我一起下去的话，岂不是要多交许多钱？” “哦？原来伱听得见我说话啊……这可侵犯了客人的隐私。”威尔森不以为意的回道，“如果我真询问了什么商业机密，岂不是会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看来你们还真不愿泄露一点儿秘密啊。”威尔森笑笑，“好吧，那现在开始计时吧。” 「无法理解该问题，请重新描述。」 万理机的外壳间突然喷出大量蒸汽。 「无法理解该问题，请重新描述。」 “我倒也不是开玩笑，现在还在打仗，到处都要钱，能省一点是一点。”威尔森走到沙发前坐下——和站着时的身姿一样，他即使坐着也如岩壁般陡峭，“何况去危险的地方才需要保镖和卫兵跟着，格莱克书院可不是什么危险之地。” 万理机仿佛是活着的思想者。 他走进屋子，路西斯亲自为他关上房门。 “看来可以。” “即使死去，你的遗产还在被人利用着，为他们创造出源源不绝的财富。可惜的是，他们打着为世人带去知识的幌子，实质上却是在垄断知识。比如站在这里的我……明明不需要你的解惑，却能站在最佳的问答位置，而那些许多渴求知识的人，却因为囊中羞涩而被书院拒之门外。” 铜块逐渐变形。 纸张不断滑出。 他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铜块，随后举高放置在喇叭口上。 公爵娴熟的从酒柜中取出一瓶红酒，为自己倒上，然后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对面的万理机闪烁着绿灯，似乎在等待他的问询。 「无法……理解……」 “抱歉，只有董事会成员才能靠近万理机本体，而且必须有三人以上同时在场才行。”路西斯遗憾的摇摇头，“我接任轮值董事长至今，也没有到过它的深处。何况您也没必要那么靠近万理机，在这间屋子里有专门和它沟通的传音设备。” 打字机的速度变慢了。 何止是地下室。当两人走出升降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呈现于眼前。它似乎位于一处天然地洞之中，周边是钢板搭建出来的环形封闭走道；走道向内的一侧均匀设置着漂亮的玻璃窗，透过玻璃，万理机的本体也展现出来。它宛若一座钢铁之塔，矗立在洞穴中央，如果把它看作一根手指，那么两人所在的圆环走道就宛如一枚戴在其上的宝戒。 与此同时，一旁的机械打字机开始自己敲打起来。 升降梯差不多过了十分钟才停下。 它不是一台纯粹的机器。 它的外壳宛如一片片龙鳞比邻交错，时不时从内部冒出一股蒸汽来，好似在呼吸一样。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它身上还会时不时闪烁出光芒……并非烛火那般昏暗单调，而是多种颜色的亮光，有红的、绿的、蓝的和紫的；它们时而亮起，时而熄灭，给人一种繁星交替的错觉。 两人来到走道四分之一处。这里有一扇大门，门内又是一个带沙发和书桌的客房。路西斯并没有再向前，而是做了個请的姿势，“这里就是询问间，您可以在里面待上三十分钟，问题数量不受限制。时间到后，我会来接您离开。” 威尔森还注意到，房屋的三面墙上挂着许多人物照片。他上前查看了下，发现那都是有名人物，照片下方还标注着他们来格莱克书院总部的日期。 花费五万瑟利尔就能在墙上留名，倒也是个生意上的好点子。 “我们这是在地下几层？”公爵好奇道。 “啊……哈哈哈哈，”路西斯愣了下才陪笑道，“您真是风趣，堂堂公爵怎么可能舍不得这点钱。” 钢铁之塔并非死气沉沉。 “令人惊叹。”威尔森.龙久由衷的说道，“我虽然早就听闻万理机大名，但真正看到它时，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隔着这么远一段距离，你看能行么？” 这里乍看之下和正规客房没什么区别，除了尺寸小一些外，装饰绝对是极尽豪华。而面朝万理机的一侧则是一块开阔的落地窗，并从顶端延伸出一套喇叭样的装置，显然设计者的初衷就是让客人能够直面万理机进行问答。 “没关系，我会重新使用你的遗产，为世界带来崭新的变化。如果神明真的是为了造福人类而诞生，那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只见它的边缘分裂成许多片状金属，接着将自己举升起来。这些金属片可以自由转动，活像是节肢动物的副足。它沿着喇叭口转了转，随即钻进管道洞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不……不管你干了什么，今天都别想走出公司大门！”路西斯此刻也顾不上再用敬语，“龙久公爵，我们走着瞧！”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爆鸣，万理机的外壳竟开始脱落，宛如鳞片一般坠向深处！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机器魂灵 就在vip问答间的隔壁，控制室里已是乱成一团。 “蒸汽过载300%，管道要撑不住了！” “压力阀呢？让下面的人把阀门全部打开！” “但泄压风扇还未启动，现在开启的话，下面的工人全部会被烫死——” “那就烫死好了！压力再这么涨下去，整个公司都他妈会被炸上天！你听到了吗？所有人都会死！” “董事长阁下，请您立刻前往地上避难，这里随时有可能崩塌。”总工程师满头大汗的劝道。 “放屁，万理机绝不可能出事，我就在这里守着，倒要看看威尔森玩的什么把戏！”路西斯.海法怒不可遏道。万理机的异常情况绝对跟龙久公爵有关，他才进去没多久，蒸汽控制系统就出了问题，这要说两者没关系打死他也不信。何况这里能监听到问答间的声音，对方那奇怪的自言自语简直就是像在告知其他人，他来这里另有目的。 可路西斯压根就没有下达过类似的指令。 不……公司绝不能死在自己手里！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很好，让他们继续保持警戒！” 而这时走道里传来机械运作的铿锵声。 想到这里，他走到2号传音管前再次催促道，“安保队准备得怎么样了？赶紧给我过来！” 公司内部亦将其视为天才般的设计……人会偷懒犯错，而奇构不会。让奇构自己来决定循环降温系统的运行，是一个用机器管理机器的理想闭环。 路西斯目瞪口呆。 “极限就是这个数……”总工程师也猛然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刚好卡在这個点？” 让这里所有人都撤退，然后他再找机会接近奇构核心。 “你们继续守着岗位！我带他们去破门！”路西斯急匆匆奔向4号升降梯，年过半百的身躯从未像此刻一样灵活，他冲到门口，等着防弹铁门打开的一刻。然而当门扉向两侧滑开后，映入他眼中的却是血肉模糊的地狱。武装到牙齿的应急部队成员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身体被子弹打得残缺不全，有的人没了四肢，有的只剩下半个脑袋。 “天哪……”忽然有人低呼出声。 此刻高塔下方的泄压阀已经全开，但万理机也增大了进水量，并且使自身处于高度发热状态，这使得蒸汽压力根本降不下来。 “阁、阁下，外壳损失已接近三成，我们要派出抢修队吗？”总工程师结结巴巴的问道。 “离管道极限呢？” “外壳、万理机的外壳！” 谁也没想到，万理机有一天居然会把蒸汽当作摧毁外壳的工具！ “350%，没有再上涨了！” “我问过戒备卫队了，外围暂时没有动静！” 路西斯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龙久公爵一没有援兵，二没有侍卫，等到应急小队抵达，他就跟瓮中之鳖没什么区别。 是你吗万理机？ 外壳？路西斯忽然听到了一连串轰鸣声！他快步走到窗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比城墙还要坚固百倍的万理机壳体，竟然在自发的崩落！ “公司外围呢？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有可能导致万理机彻底损毁……若失去一等奇构，格莱克书院和垮台有什么区别？ 路西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然……就算公爵的军队赶来，格莱克书院也不是软柿子。路西斯之前没有向对方介绍此地的防御力量，不代表星巍城真的毫不设防。由于整个城市都围绕公司总部而建，它的防御措施可以说丝毫不亚于王都，并且大部分火炮与机枪塔都由机械操控，无需考虑士气问题。凭借着万理机的优势，书院的武器奇构化程度绝对是堪称王国之最。 “报告董事长阁下，第一第二应急小队已经进入4号升降梯，预计十分钟达到！” 这是公司的内部防卫装置，当有敌人入侵时，这套系统就会启动。问题在于，它需要董事会的授权，以及控制室专人来操作。 那断水呢？ “董事长阁下，应急部队的升降梯已达到。”一名控制人员报告道。 路西斯在心里怒斥。 然而这里存在一个最大的矛盾，那就是如果万理机自己这么干时，他该怎么办！？ 但威尔森.龙久到底干了啥？ 这是路西斯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明明离万理机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别说奇构核心了，就连外壳都摸不着，难不成几句话就能让万理机崩溃？ 然而有一点路西斯敢肯定。那就是龙久公爵绝不可能允许蒸汽系统就这么过载爆炸，哪怕是搭上整个书院公司陪葬，他也不会轻易自杀。 或许一切的根源就在龙久公爵身上！ 鲜血、脑浆和肠液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作为轮值董事长，路西斯并不知道核心的具体工作原理，也不知道当它暴露时会产生怎样的危害，但在万理机备忘录中，破坏保护壳是绝对的禁忌，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必须尽一切手段阻止。 他意识到了什么，绝望的抬起头。只见暗藏在环形过道天花板里的机关已经启动，隐藏盖板徐徐滑开，一挺挺机枪滑落下来。 “该死！万理机在利用蒸汽摧毁保护壳……能阻止它吗！”路西斯吼道。 “阻止万理机？大人……控制室里没有这样的机关啊！”工程师懵了，“除非、除非我们切断地下水供应，让万理机自我烧毁！” 万理机在运转时会发出大量热能，因此需要活水来降温，而这个降温系统不是由人精确控制的……它的管路遍布万理机全身，也由万理机来管理进出水及排气量的多少，几十年过去，它都一直很稳定的运行着，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那些钢铁外壳根本没有考虑过更换，都是一块一块焊接在一起的啊！这就好比两块砖头突然长出齿轮，开始咬合旋转一样！ 难不成是……蒸汽？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总工程师，“现在蒸汽过载是多少！？” “vip房间的门还是锁着的吗？”路西斯转头问道。 它那钢铁鳞甲一般的保护壳，是为了将奇构核心的能力限制在高塔内，是用来保护外面使用者的！ “是的！客人没有离开！” 这样一来，他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原地等待。 蠢货，那外壳不是用来保护万理机的！ 这或许就是他玩的诡计。 就在枪口指向他的一刻，他转头看向洞窟中的高塔，此刻塔壁已经垮塌过半，从它的内部绽放出奇异的光芒来…… 是你在控制这一切吗？ 这也是枪响之际浮现于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进化 砰！ 随着一声闷响，vip间的铁门被撞开，一拳厚的铁板在巨力冲击下生生凹出了一个大洞。 威尔森.龙久这才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走出房间。 一股浓郁的硝烟味顿时扑鼻而来。 这对于他来说，不仅不厌恶，反倒有些乐在其中。他深深吸了口气，让火药的味道在肺中充分扩散。 为他开启房门的是一台六足运载机器，身躯几乎刚好填满整个过道。 “这玩意你是从哪儿找来的？”龙久拍了拍机器的钢铁关节。 「在限制壳的底层，应该是之前施工时留下来的。」机器发出粗糙的颤音，那不是用嗓子在说话，而是几块簧片不停震动所发出的拟人声频，「万理机的核心已经拿到，格莱克书院公司的防卫系统也已被我掌握，是时候离开了。」 “看来他们还摸不清楚公司总部的情况。”威尔森立刻就明白了大致局势。应急部队出动的那一刻，城市肯定也拉响了警报。只是大部队还没能得到进一步指示，轮值董事长就死在了地底。 “父亲！” “对，是我。”沃特没好气的挤了进去，“好久不见了啊，考特.丹恩……你居然没有死在乡下哪条臭水沟里真是不容易！” “哈哈哈……伱在说笑话吗？”前台的中年妇女大笑出声，“萤火虫？我还叫金龟子呢。怎么，你觉得这里像是昆虫博物馆，专门给虫子住的地方？” 说完她急匆匆的将银币收入怀中，仿佛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我很好奇，现在的你到底是柯思莫斯，还是一个新的个体？” 丹恩看着前老板的身影也有些恍惚。 回到地面，公司中庭同样是一片狼藉，到处都可见被打碎的尸体，新鲜的血液在地板下陷处汇合，形成了一滩又一滩的暗红洼地。 妇女顿时收敛了笑容，“您稍等，我这就帮你查一查。”她拿出记事本，快速翻了翻，“还真有这个名字，在二楼206。”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看到沃特的一瞬间，他脸上也露出一丝意外，“是你？” 圣西亚王城。 “有点复杂。”威尔森.龙久挑挑眉，“神明的世界果然不如人世那么好懂。”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威尔森笑道，“放心，我从不喜欢把自己置于险境。妮娜塔的核心已经到手，外面的情况呢？” 习惯性的不重视加上指挥官的地位低下，使得这样的安保队伍几乎没有主观能动性，在对战胜敌人的渴望上跟军队有着本质差别。 沃特嘀咕着走进旅店，找到前台，“你好，我想问下，这儿是否有一位叫萤火虫的客人。” 沃特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从楼梯口上了二楼。这里的环境简直跟贫民窟没什么区别，狭窄的过道上晾晒着客人还在滴水的衣服与裤衩，空气里弥漫着呕吐物与青霉混合的味道。只有那些心怀发财梦想，把家底掏空赶来王都的人，才会住在这种地方。 沃特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又与头上悬挂着的招牌对照了一遍——“石头剪刀布”，这就是旅店的名字。 沃特也懒得废话，抬手就将两枚瑟利尔拍在桌上。 当城外响起隆隆火炮声时，胜负便已成定局。 军队将领在任何时候都应该行事果断，有机会消灭敌人时一定不能拖泥带水。 来到206号房前，沃特敲了敲门。 公司不是军队，任何时候都以盈利为最大目的，这也导致高层基本都是生意人。他们虽然也会组建自己的安保队伍，但在生意人眼里，安保属于纯赔钱的负资产，又能指望他们有多重视武装部队的建设？ “石头。”里面有人说道。 “城市已经戒严，格莱克书院出动了大概三千到四千人的队伍，目前全部部署在公司外围。我们只有三辆马车，五十名随从，凭自身不可能突围。”齐伯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不过二弟的部队正在按计划向星巍城进发，半个小时后应该就能进入城市地界。” …… “如果他们现在不计代价的发起进攻，我们估计就凶多吉少了。”齐柏感慨道，“格莱克书院终归只是一家公司，犯了所有公司都会犯的错……这些部队的指挥官，应该连进董事会的资格都没有吧？” 一人一机进入装饰华丽的升降梯后，门扉立刻关闭，即使没有输入密码，它也自行向上运动起来。 如果是别的设施也就罢了，可偏偏公司总部是万理机的存放地，任何差池都无法接受，这导致三四千人不敢妄动，只能先将书院大楼层层包围，然后等待上级的命令。 显然书院的安保力量远不止董事长说的那般“与世无争”，光是公司大楼内部，就有好几支上百人的近卫队。可惜书院并不完全相信人的力量，对于机关火力的投入远超卫队水平，因此当这些枪炮控制者发现武器居然会调转枪头向他们开火时，卫队的士气瞬间就崩溃了。 虽然他不是完全同意儿子的看法——正如他所言，很少会把自己置于险地，此刻也不例外：哪怕书院大部队立刻向总部大楼开火，他们也可以退回地底，把阻击对方的任务交给这座大楼里成百上千座火力机关——不过公爵并没有指这一问题。 因为齐伯的思考方向没有错。 「你无需理解，因为这是神明的领域，就像夏虫不可语冰。当然，我会尽量用贴合人类习惯的语言去解释，即使你永远无法明白其原理，但至少能熟练运用这份力量。」 「都不是。只有在消化这個核心后，才可能实现真正的万机万魂；但它也不是单纯的我，因为我已经掌握了妮娜塔的一部分奥秘，比起分出来的那一缕意识，可谓进化了好几个层次。所以我现在才能理解你的提问，并与你对话。」 龙久刚走到公司大门口，大公子齐柏立刻迎了过来，“您没受伤吧？” “说得对，术业有专攻，我只要做好自己擅长的事就行。”他笑了笑，纵身一跳攀上运载机器，“走吧，我们去地面。” 半个小时不算短，可对于完全与总部断开联系的公司来说，半个小时几乎什么都来不及做。 威尔森点点头。 “月亮！该死的，别玩对暗号游戏了，你快点开门行不行！？”他忍不住骂道。 可真够不起眼的…… 时间仿佛瞬间回到了十多年前。 不过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来，“是啊……好久不见了。您要来杯茶吗？我刚烧好了水。”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会原谅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或者说……很廉价。除开硬板床以外，就只有一张板凳和一个破破烂烂的矮桌。 两人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坐在床边面面相对，中间是刚泡好的绿茶，随着热气飘起的茶香略微驱散了空中的霉味儿。 “你很缺钱吗？”对视良久后，沃特皱着眉问道。 “您是指……我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丹恩笑了笑，捧起茶杯小酌一口，“因为习惯了，我以前在王都调查时，就经常租在这附近。人流密集、身份复杂、巷子也多，惹了事还能立刻逃跑。倒是您……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可没那本事，多年不见还能逮着你。”沃特摇摇头，“最近新闻社弄到的重磅消息，是你传的消息吧。我在丘吉办公室屉子里找到了你的名片，新的，证明你最近来过。所以我猜，你的搭档会不会知道你的下落。好在法瑞兰先生不会躲躲藏藏，他告诉我你会在市中心的金蔷薇酒店和鱼肠街的民俗旅馆里选一个住。前者我去过了，伱不在。” “原来是他说的。”丹恩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他的住处只告诉过三人，法瑞兰、珊黛拉和莱恩。前几天他确实住在大酒店里，因为一個体面的身份更具有说服力，万一沃特新闻社没有采纳他的消息，他就只能去别的报社试试。 如今周刊已经开卖，他自然没必要继续留在醒目的地方。相比起金蔷薇酒店，这家民间旅馆甚至不被大多数人所知。 …… “因为我的不辞而别么……抱歉。” “他知道得确实不多，没什么大用。” 丹恩微微一怔，“大祸？什么意思？” 他仔细的清洗着每一根手指，包括指缝中的血污。他知道，父亲不喜欢一个脏兮兮的人，贵族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注重自己的仪表。 “……”沃特盯了他好一阵，最后从腰间取下一把钥匙丢给他，“拿着。” “丘吉？” “少爷，这人怎么办？”行刑官凑上来问道。 他清洗完双手后，开始翻看审讯记录。丘吉，沃特新闻社总编，于五天前去了一趟千林堡，逗留三天半，回来后便有了最新一期关于乐园教的周刊。而提供给他消息的，是一个叫丹恩的人，也是前新闻社记者，曾跟他是同事。 “丘吉应该只是被带去问话，不会有性命之忧。周刊的传播程度才是关键。” 沃特回想了下，还好他出门前问过黎希，“前后印了两轮，一共十五万份，全卖出去了。第三轮也印完了，只是公爵的人正好找上门来，现在存放在仓库里。” “第三次加印的报纸给我吧，我有路子把它们卖出去。”丹恩站起身，“当然不是现在，晚上我会去报社一趟。” 丹恩沉吟片刻，“周刊卖出去多少了？” “不……记者嘛，最喜欢闹腾，现在放了岂不是给他抹黑家族的机会？”齐瑟尔用毛巾擦干手上的余水，“关个几天再说，我会让他明白如何管理好自己的嘴。再说了，他刚被请来时不是硬气的很么，还说跟我没什么好谈的，结果一上刑架啥都招了。这种人啊……不多教训一下，就不懂得自己姓啥。” “谢谢。”丹恩郑重的将钥匙收入怀中。 “新闻社库房的钥匙，现在所有员工都休假了，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要拿报纸的话，总得先进门吧？当然，要是公爵追究起来，我会说这钥匙是你偷的。” 这点丹恩无话可说。 “再怎么说，丘吉也是因为我提供的新闻被抓，在确认他没事之前，我都会留在王都。”他走到窗户边，扫了眼楼下的情况，“不过接下来我不会住在此处了，你就当我再次不辞而别了吧。” “不错。现在只有沃特新闻社一家在发，龙久公爵的注意力自然会集中在你们身上。”丹恩直言道，“为什么他们不让警察局处理此事，而要派内务部队私底下警告？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公然封禁一家新闻社的报纸根本站不住理！” 只不过对方并不了解自己，恐怕在沃特看来，自己承担不起好酒店的开销，所以才会转到这种不入流的地方来。 他有他的苦衷，但他也清楚，此举无疑伤害到了老板的女儿，悠苑.沃特。 后者立刻端上来早就准备好的水盆和肥皂。 “对，他被带走之前，特意洒了堆烟丝在抽屉里，我才注意到里面放着你的名片。我猜他应该是想提醒我，赶紧通知你跑路吧。毕竟你才是报道的始作俑者，查起来肯定会算到你头上。”说到这里沃特长叹一口气，愤愤不平的喝了口茶，“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报道究竟哪里惹公爵大人不爽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事没那么简单。”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悠苑儿！”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两度，手背上绽起了青筋，“你知道她当时的情况，为什么连简单的道别都不给一个？” “你居然不打算走？”沃特瞪眼。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事情，下次有时间时我们再聊。”沃特走到门口，转头说道，“另外……我虽然没有原谅你，但我的女儿并没有记恨你那么久。她现在已经嫁人，过得很幸福，等此事过去后，跟她好好解释一下当时为什么要离开吧。” 齐瑟尔.龙久扔下手中的鞭子，向侍从摇了摇手指。 “罢了，过去的事我不想多提，而且也别指望我会原谅你！”沃特拳头纂了许久，最后还是松开来，“你赶紧走吧，别待在王都里了，否则可能会惹来大祸。” 哪怕是在拷问时。 “我本来想揍你一顿的。”沃特忽然话锋一转。 “这是？” “你现在还在关心那该死的新闻！？”沃特难以置信道。 “那放了？”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沃特愤慨道，“今天中午，新闻社被龙久公爵的内务部队警告了，最新一期的周刊得立刻停止售卖，总编辑也被他们带走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消息压制不住，他们反而会减少对我们的关注？” 这点情报早就记在了齐瑟尔的脑子里，但审讯后反复观看记录是他的习惯。读的次数越多，他就越能从字里行间中捕捉到关键要素。比起善于打仗的大哥和二哥，这是他为数不多能让父亲称赞的本事。 很显然，丘吉只是一个代笔，丹恩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目前他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只知道此人曾经在王城混过，而且还积攒了一定的名气。后来远去海外，直到近些天才回来。尽管丘吉压根不清楚内情，但齐瑟尔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这个叫丹恩的男人，毫无疑问是乐园教的信徒——一个新生的神明正在掠夺信仰，而丹恩便是他的排头兵。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胜利归来 遗憾的是，这家伙相当狡猾，并没有跟老同事透露自己的落脚点，这更进一步验证了齐瑟尔的猜测——此人拥有较为丰富的反侦察能力，懂得隐藏自己，绝非一名单纯的眼线。面对这样的对手，全城通缉意义不大，还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非议。 “少爷，公爵大人回来了。”这时一名侍从附耳说道。 齐瑟尔立刻扔下审讯记录，朝楼上走去，“把他看好了，别出任何差错，否则我拿你们是问！” 来到王宫内，他正看到威尔森.龙久正在对下属交代事情，大哥和二哥也在一旁。 “父亲，乐园教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眉目——” 然而龙久公爵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待会跟你大哥汇报，我现在没空。” “可是它事关新神的消息……” 众人齐声应诺。 大哥齐柏连忙拉了他一把，“我等下会听你说的，现在别妨碍父亲。” “对了，乐园教的事，你都掌握到什么程度了？”大哥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结果正如莫格所预料的那样，那些小城确实有不少存粮，甚至还有几家海鲜罐头厂渴望得到一份长期合作订单，愿意以平价售卖给他第一批罐头，数量多达百万罐。就这样，他马不停蹄的辗转于数个城市之间，联系马车车队，将货物转运到大城市，再委托林业公司租界的火车，把这批食物运回千林堡。 …… “你非让大哥说得那么明白吗？”二哥耸耸肩，“你抓人可以，但别把自己那点变态喜好放到工作上去。本来我们的名声就不太好了，你要再给龙久家族抹黑，别怪我第一个收拾你！” “我接下来一周需要封闭王宫的内殿，外面的事务就交给你们处置。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内殿。”威尔森对追随他的大臣们吩咐道，“现在我们的敌人基本集中在西边，部队以防守为主，装备生产千万不能懈怠，各位明白了吗？” 旧大陆西部林区，千林堡。 “没有荒废……站台边站着好多人。”莫格慌张的回答道。“天哪，他们在干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行了，伱也少说两句。” 在齐瑟尔看来，这无疑是对方不想再继续谈论父亲大计的做法。 情报战难道就不是战争么？ 齐瑟尔感到额头上的青筋都涨了起来。 “我从出版周报的新闻社那里打听到，乐园教应该是故意派人来王都散播消息的。”他将丹恩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个人很狡猾，交给警察肯定没戏，还得委托李特宁去抓。” “来自新大陆……为了扩散教派影响力么……”齐伯思忖道，“那边应该没有以奇构制造闻名的开拓地吧，确实让人有点在意。你已经有抓捕方案了？” “伙计，你看到什么了吗？车站没有荒废吧？” “行吧，你有目标的话就告诉我，内务部那边我去沟通。”齐伯点点头，“但是有一点你要注意，不要做得太过火了。这里毕竟不是西境，王国名义上的统治者仍然是月桂家族。” 只是他不敢让对方发现——因为跟齐伯不一样，二哥是真的会动手。 莫格.维勒站在车头，既紧张又害怕。从接下任务到返回此地一共用去了十天零九个小时，他加在一起的睡觉时间恐怕都不足两天。为了尽快买到足量的粮食，他没有选择去往大城市，而是联系了南边的好几个港口小城。 “当然，父亲亲自出马，那还能有差错？等到万机万魂真的实现，我们就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了。”二哥得意洋洋道。 “对，我们当然都知道，但他交代的任务多着去了，你难道一点分不清轻重吗？”二哥也凑上来揶揄道，“刚才是有外人在场，父亲不好声张，换成老家，他早抽你了！” “我听说这人曾在王都混过一段时间，并且当时还小有名气。只要费点精力收集的话，应该能得到不少关于他的情报，这里面大概率也包括他的弱点。” “为什么我们需要借助万理机的力量？它不就是一个大号图书馆吗？” 在战场上随便杀人都可以，为获取消息手段重一点却不行？ 威尔森点点头，转身走入内殿之中。侍卫队则一字排开，手持长枪横在门口，看这架势哪怕是龙久家的几个嫡子想要进入，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拦下。 他曾去过这些地方经商，知道当地人的消耗以鱼贝类为主，郊野外也有少量农田，食物基本都能自给自足。加上位置靠海，受战争的威胁极小，粮食价格波动应该也会比内陆大城市小得多。 他低头沉声说道。 又来了。大哥知道父亲的详细计划，二哥或许也了解了個大概，唯独自己，总是最后一个才得知。为什么？就因为自己不善阵战，没办法带兵征伐么？ 他拍了拍三弟的肩膀，“干嘛要跟父亲顶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 一列满载粮食的火车缓缓驶入车站。 连他自己都很惊讶，居然能在短短十天内谈成这么多笔生意，还负责把货物发送到千林之城。换做以前的他，绝对会下意识的认为这种安排是天方夜谭。 “星巍城的事还顺利吗？”齐瑟尔主动问道。 “什么意思？”齐瑟尔皱眉。 然而即使如此，莫格依旧有着强烈的不安。十天对于跨城生意来说不长，但对于粮食耗尽的千林堡而言，绝对算得上一个十分漫长的煎熬期。他害怕自己会看到一座崩溃中的城市，害怕看到街上满是倒地的饿殍。 齐柏松了口气。 “这件事是父亲交代要调查的……” 齐瑟尔只能先退到一边。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父亲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他，只是眼神里没有丝毫暖意，冷冽得宛如北海的寒风。 “这个……”齐柏咳嗽两声，“你之后会知道的。” 火车司机蒙科也是当地人，他心情跟莫格相差无几，特别是减速进站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每隔几秒就会询问一次。 发现弱点，然后针对这些破绽动手，直到猎物被迫浮出水面，这个过程对齐瑟尔来说每次都是一种享受。 “难不成……是逃荒？”司机的声音都有些僵硬了，“该死，我们得赶紧通知乐园教，说粮食已经送到了！” “这个就交给我。你叫其他人锁好车门，千万不能让火车给他们抢了！”莫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因为那些聚集的人群压根没有焦急、恐惧的意思，等候列车的同时脸上还洋溢着轻松的笑容。甚至当他们这列火车进入卸货区时，都没有几个人正眼瞧他们一眼，仿佛一辆货运列车不值得对方关注一般。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千林堡大变革 这时司机蒙科也看到了客运站台那边的情况。他细细打量片刻，不由得傻住。 “这些人……该不会是游客吧？” 问题是千林堡既不是历史名城，又没有啥好看的景点，就算旅游也不会跑这里来啊！ 经过漫长的刹停，货车终于稳稳停下，莫格第一时间跳下车头，打算去城里报信，没想到还未出站台，便看到一群人围了上来！他们都穿着暗绿色的工作服，像是卸货区的工作人员，为首的一人二话不说就将一块金色的牌子挂在他脖子上，剩下的人则围城一圈啪啪啪鼓起了掌。 “欢迎回来，英雄！” “这座城市为你骄傲！” 英、英雄？莫格下意识看了眼胸前的牌子，才发现上面刻着几个字：运粮英雄。 “莫格。” 声音逐渐开始远离。 “等下，那人提到了信徒印？” 还好……乐园教的代表人没换，依旧是那位年轻男子。 最后他想起了基培尔所说的话，“他们说……您已经降临了……” …… “行，我这就赶过去。” 莫格出了车站后一路飞奔，路上的景象也让他无比震惊——满地饿殍并未出现，人们似乎照常出行、工作，就和其他城市一样……但这些人流露出来的精神气却跟十天前截然不同！他们碰面时会相互打招呼，脸上始终露着笑容，需要排队的地方看上去井然有序，不少人在看到他胸口的牌子时，还会停下脚步向颔首致意。 下一刻，他看到地面向自己撞来，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莫格感到浑身的力量快速流逝，几乎无法撑住自己的身体。 好不容易赶到圣堂，莫格对侍卫说明来意后，后者立刻带着他走进了最顶层的书房。 “大人……” “等下，你们不能碰粮食！”莫格猛然惊醒过来，伸手拦住对方，“我还没有向乐园教报告，这粮食必须由他们来分配！” 他注意到窗外仍然是亮着的。 “梦？我……睡着了吗？”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人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呈现。 这是边境城市会有的景象？ 如果不是这些百姓仍穿着朴素廉价的衣服，莫格真会以为自己下错了车站。 莫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对了！火车上的食物！ 莫格连忙翻身下床，到处寻找自己的鞋子。 不……哪怕换作大城市的贵族住宅区，他没见过如此讲礼的人群！ “降临并不准确，因为我一直在注视着你们。不过，我确实变得比以前更接近这个世界，比如实现像这样的对话。”神明的话语就像一首舒缓的乐曲，“千林堡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不用担心，这种变化并没有任何坏处，我想伱很快就会适应它。” “好好休息吧，你的功劳将被这座城市铭记。” “是……是您吗？” “亲爱的你要去哪？”妻子连忙靠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他。 等下，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肩负着筹粮任务的？ “我叫基培尔，货运区新任主管，请问您的名字是？”对方亲切的问道。 “另外，我的神使已经将你的信徒印准备好了，它是乐园信仰者的证明，也是我赐予你们的礼物。在它的帮助下，你们将不再孤单，彼此间的联系也会更加紧密。” “你醒啦，不多睡会吗？”有人关切的问道。 果然，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晓！ “莫格……莫格.维勒。” “坐。”朝阳笑着打断他，“欢迎回来。你在车站遇到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他们确实是乐园教的信徒，负责粮食搬运工作。顺带一提，你是第二位回到此地的商人，有了这批粮食和长期订单，千林堡应该就能彻底摆脱饥荒的威胁。” 对方还在说着什么，但声音却仿佛离他越来越远。 “你不必做什么，因为这只是梦境。” 为什么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不过只要对方答应不碰火车，一切都好说。 原来自己不是第一个…… 不过听到饥荒问题能够解决，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太好了，我总算没有晚到……” 看到朝阳的一瞬间，他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妻子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啊，差点忘了说……这个就是你的信徒印，由乐园教颁发的信仰者证明。”说完她笑着从衣领中取出一个吊坠，“看，我也有一块。” 基培尔打开手中的小册子看了看，“原来是莫格先生，这些天辛苦您了！卸货工作请交给我们吧，您可以回家休息了！”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请您和我多说些！我还能再见到您吗？”莫格不想错失这与乐园之主面对面的机会，情急之下他猛地站起身来—— 他在说什么…… “我得跟卸货站台的人说一声，他们还在等我的回复。”莫格将自己入城时遇到的事简短说了一遍。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一股强烈的疲惫也涌上心头。 莫格有些疑惑的拿起它，平摊在掌心中——它并不大，差不多也就半指宽、一指长，厚度跟瑟利尔差不多。其材质已接近宝石级别，摸着还有些凉沁，足以让人爱不释手。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乐园教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当作信徒证明发放给大家。其他教派通常都是发衣服或者铜戒之类…… “我们就是乐园教的信徒啊。”基培尔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哦，您看我……都忘了向您说明。乐园之主已经降临，他指导着我们的工作，所以您不去汇报也是一样的。当然……您可能不清楚这些天具体发生的事情，这样好了，我们先不碰火车，您去阿卡莲圣堂走一趟，拿到信徒印后再与我对话，自然就会知道我没骗你。像您这样的英雄，肯定会有使用信徒印的资格。”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坐在一个前所未见的殿堂中，万物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最贴近本源的轮廓。唯一例外的是一套摆在眼前的白色桌椅，桌上放着茶水，一個人影就坐在他对面。可惜的是，无论他如何去看，对方都是模糊不定的，像是故障的印刷机印出的图像。 “昨天朝先生派人把你送回来的，说你在汇报时晕了过去。大夫认为你没有得病，只是严重缺乏休息而已。”妻子柔声回道。 “没错，我们正好可以聊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现在可以问了。” 莫格惊慌失措的想要站起，给对方下跪行礼——因为他已经意识到，神明就在自己对面。但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依旧保持着坐姿，好像和他切断了联系一般。 还有货运区主管的话也很奇怪，什么叫像他这样的英雄，肯定会有使用信徒印的资格？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叫他。 昨天……难道自己已经回来一天了？那之前与乐园之主的对话，也全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吗？ 莫格揉了揉额头，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了床头柜上摆放的一块洁白莹润的玉片。它跟边上的铜壶和破瓷碗格格不入，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里？ 那个声音听起来无比熟悉，宏伟、遥远……让人心生宁静。 来自于乐园之主。 莫格这才惊觉，自己居然躺在租住房间的床上，守在床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妻子。与十天前不同，她似乎已经走出了那段痛苦经历，脸上充盈着健康的红润，连双眼都变得亮堂了许多。 “对啊，现在我拿到印了，应该尽快通知他们。” 妻子笑了——那是莫格许久都没见过的自然笑容，“你不必亲自赶过去，因为这块印就能帮助你联系上他，我来教你怎么用吧！”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 新家 她让莫格重新坐回床头，“你先把它拿在手中，然后念出你要联系的人名，再像我这样碰碰额头……” 莫格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你这是在干啥？” “你先按我说的做嘛。” 他只能懵懵懂懂的照办，“念出谁的人名？” “你说的那位站台卸货人……他应该有告诉过你名字吧？” “……基培尔。” “如果你熟练的话，可以在心中默念。当然……第一次体验会觉得十分惊奇，精神难以集中，所以大声说出来也是没问题的。”妻子耐心的解释道。 默念？对话？ 莫格实在不太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本着信任的态度，他还是模仿妻子的做法，用信徒印敲了敲脑袋。 神明在上啊！ 由神赐予，拥有奇妙效力，这东西岂不是跟传说中的神器一样吗！？ 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莫格脑子里残留的睡意完全褪去，他终于清醒过来。“这是真的？” 突然脑海里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 “是……我不止听到了，乐园之主还帮助我从痛苦中走了出来。”妻子轻声说道，“我现在只记得当时被迫跟你分开后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但回想起来却是一片朦胧，想必这一定是神明的怜悯。” 「结束对话。」 “这真是不可思议啊！”莫格忍不住直接用嘴喊了出来，“那岂不是我以后外出行商，也可以随时联系到你了？” 叮叮。 莫格张大着嘴，迟迟无法闭拢。 「嗯……这点恐怕还不行。按照乐园教的宣传，目前信徒印只能在千林堡和辉煌堡两地使用。如果你去辉煌堡做生意的话，那倒是随时能和我聊天。」妻子说道。 可如果不选择王都，而是千林堡呢？他积攒下来的钱财，已经足够在一座边境城市购置房产。若是以前，莫格肯定不会考虑这种偏僻之地，然而现在却不一样了…… 「好了，我就不跟您闲聊了，这边还有工作要忙。如果您对信徒印还有疑问的话，可以去圣堂问问，那里有专人指导如何运用它。」 对啊！自己出发前妻子明明就很低落来着，经常会一个人偷偷哭泣，如果不是乐园之主救过他一命，他是不愿轻易离开妻子身边的。这些天几乎没怎么睡觉，只想着早点完成委托，除开这批粮食能救很多人外，想早点回来陪对方也是缘由之一。直到现在，莫格断开的前后记忆才终于连接在一起。 「看来你接收到我的传讯了。」妻子嘴明明没有动，声音却径直传来，「如果是其他人想要与你对话，都会出现之前的文字提示。如果你不想接听，选择取消就行。主教大人说，这种连接必须建立在双方都同意的基础上，所以不必怕被人故意骚扰。」 “难怪你看起来跟之前不同了……”他欣慰的搂住妻子，“原来乐园之主不光救了我，也救了你一次。 “是两次。”妻子笑道。 莫格心头不由得跳了跳。要说以前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那是不可能的……他一开始向往的自然是圣西亚，王国的中心。然而想在那里买下一个铺面需要非常多的钱，这也是他和妻子从家乡村镇走出来后，决定先从流浪商人做起的原因。 “打？” 莫格试着学对方的样子，不用嘴巴回答，而是用心去构想。 「主教大人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有一个提议。」妻子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是真的。伱走后的第四天，乐园教就用一种前所未见钢铁巨鸟为城市运来了应急粮食。”妻子握住他的手，“大家都被惊呆了，纷纷想要加入乐园教，那几天圣堂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再后来……所有人都听到了乐园之主的呼唤。” “你也听到了？” 两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儿，莫格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我都有信徒印，岂不是我们也能用它来传话？” 「结束对话。」 莫格脑海里立刻响起了一声铃音，他注意到自己眼前居然浮现出一排文字：莱拉传讯，是否连接？ 是这一念头冒出瞬间，文字消失了。 「哈哈哈……没关系的，这是我的声音。不是什么幻觉，更没有人住在您的脑袋里。」对方笑了起来，「听说您昨天累倒了，所以我就没有打扰您。至于粮食我们向主教大人询问后已经卸载掉了……您无需担心这点，好好休息一阵吧。」 “什么提议？” 「这個主教大人也有解释过，但我听得不是很明白。好像名字只是一个象征，它会帮助你唤起对被叫人的记忆。真正决定连接的是这份记忆，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哪怕是阿猫阿狗这种街头诨名，也不妨碍它指向正确的人。」 “啊！” 即使没看到对方，他也能从声音中听出基培尔的感叹与虔诚。 “是吗……那太可惜了。”莫格大为遗憾，他本来还以为自己之后无论到哪，都可以随时陪伴对方了来着，“不过信徒印既然连大海都可以跨过，距离应该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看来只要我们不断建设乐园，它总有一天能覆盖到整个世界。” 她放下信徒印，“要不，我们千林堡定居下来吧，把这里当作第一个家。今后你也可以外出去经商，只是我们不再流浪了。” 「这块信徒印，可以让我们隔空对话，所有被乐园接受的信徒，都能享受到这份恩赐。而且主教大人还说，心灵通话只是最基础的运用，随着乐园不断壮大，它能发挥的作用也会越来越强。」 “这是乐园教官方的推荐用词……哎呀，不是强制性的，你别纠结这个。”妻子拿起玉印，“准备好了吗？亲爱的。” 一个定点的家么？ 随着嘀嗒一声轻响，基培尔的声音顿时消失，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莫格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扔掉手中的印。 “那个……你真的是……基培尔先生？”莫格看了妻子一眼，犹豫的回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万一同名怎么办？」 「哈……莫格先生，您终于联系我了！」 「这就是神迹啊，莫格先生。乐园之主将我们纳入神国的证明。」 哪里有商机，他们就奔赴哪里，把千林堡的貂皮卖给王都贵族，或是将血手港的珊瑚运到北地群山……这样做确实收获颇丰，但代价也不小，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能将马车当作床，吃的也是肉干与面饼。 “当然可以。要不我现在打给你？” 神明不仅拯救了他和妻子，也庇佑了这座城市。 “当然可以。”他反握住对方的手，“我们不再流浪了……这里就是我们新的家。”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 面试 兰奇.布林顿来到圣堂顶楼，意外的看到几个“老熟人”。 “哟……这不是前领主阁下吗？”锯木厂老板喀什瞅了瞅他，“来找主教大人的？” “是啊，你们呢？” 除开喀什外，其他几个也都是世家公子，这几位因为没有参与荆棘男爵和谢尔盖等人的计划，因此算逃过一劫。 但他们也仅仅只是免除了清算，男爵的恶毒阴谋曝光出来后，贵族和传统大商人的声望一落千丈，就连走在路上都会遭人白眼相待，和过去风光无两的日子已大相径庭。 “你还是晚点再来吧。”喀什没有接他的话，反倒直接让他回去，“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主教大人应该没空见你。” 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搓手，不断看向办公室大门的情景，兰奇感到了一丝欣慰的快意。没错，布林顿家一无所有了，可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的喀什，老实得就像一个等待家长训斥的孩子。 “我愿意信奉乐园之主！”兰奇强调道。 “行了，你合格了。”朝阳朝他招招手，“过来看看这些职务，选一个擅长的。” 他来到房间正中央，向三人俯身行礼，优雅且标准。 “各位好，我是……” 兰奇心中苦笑了下，确实……因为他拿回领主的希望渺茫、因为他和爱丽丝的生活还要继续、因为乐园教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实力、因为神迹在此地反复出现……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如今城市大多数居民都成为了乐园教的信徒，而理由也无非是以上几种。 他整了整衣领，正步走进办公室。 “我在。”兰奇连忙从座位上站起。 “我以前没做过，但跟商务大臣有过探讨和学习。家族在没有成为领主前，也曾参与过经商。祖父常说，商业本质是比拼关系的游戏，贵族天生就占据优势。”兰奇谨慎的回答道。 “你什么意思？”喀什不满道。 兰奇的后半截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兰奇不由得一凉，“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房间里除开打下手的修女外，一共坐着三人。兰奇都见过，他们分别是乐园大主教朝大人、职务不明但仅次于朝的薛泉先生，以及这段时间指挥城市运转的执行官王胜利阁下。 “行，那你就去这个部门试试吧，先从副部长做起。” “你……”喀什狠狠瞪了他一眼，“主教大人说了，一事归一事。就算罪恶之徒也有回头补救的机会，何况我还不算大恶人。” 这时门开了，一位修女探出头来，“兰奇.布林顿先生来了吗？” 因为乐园教扫平地下黑帮后，就针对贵族、大公司高层进行了筛查，如果有严重犯罪的，基本都会面临牢狱之灾。比如自首的布列克，在多次减轻处罚后依旧被判了三年监禁。眼前这些人还能出来自由活动，说明是通过了乐园教审核的。 “你擅长这个？”朝阳问。 说到这里兰奇扫了眼办公室，“而今天就是面试的日期。” 朝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能。” “请进。” “是我。”薛泉笑了笑，“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目前考虑到你们对乐园的领导方式不太熟悉，所有部门我和王教授都会参与。明天去荆棘公馆上班，那里已经改造成教派办事处了。” “如果你一开始就为乐园教效力的话，现在说不定都当上部门主官了。”朝阳耸肩，“你的履历很干净，在贵族里属于少见的那种，加上你现在又失去了一切，本就是相当合适的人选。如果非要问的话……也就是你现在为什么决定投身乐园了。不过你的回答我也能猜到一二，所以还是免了吧。” 这就是乐园教的面试吗？ 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建设，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一天，可真被对方当面戏谑时，他还是感到了些许不适。“是吗？可夺走我家业的是王国军队，是艾尔科营。就算乐园教没来，这個位置也回不到我身上了。倒是你们，之前不是跟谢尔盖他们相处融洽么？现在他们的脑袋就挂在城门口，你们反而想加入乐园了，传出去想必是一桩美谈呢。” 按照王国律法，分封领主有守土之责，向敌人投降都比投效要好。 这倒是真话。 “那么……我能得到一块信徒印吗？” 兰奇不自在的偏开视线。 一名贵族很快反应过来，“等下，兰奇先生，你不会也是来参加面试会的吧！” 他之前就向圣堂申请过，结果迟迟未有下闻，连不少普通民众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信徒印。他以为是自己之前没有答应乐园的邀请，结果现在都通过面试了，却还是被主教回绝。 兰奇有些恍惚的点点头，又不太确定的问道，“真的不用再做其他测试了？” “你怎么会知道？”喀什惊讶道。 他找了张空椅子坐下，“重要的日子？我看只是对你们重要吧。” 兰奇有些迟疑的走到桌前，看到上面摆着几张纸，分别写着部门名称和工作要求，薪资都相差无几，一个月能达到二十五枚瑟利尔这个水平，几乎跟小贵族的田产收益接近了。它们分别是建设与发展部、经贸部、产业部和人口统筹部，其他的都好理解，就是这个人口部，光看标题他还以为乐园教打算贩卖人口来着。 “请问部长是……” “别以为我没听说乐园教要重新规划这座城市的消息。你的锯木厂、你的皮衣铺……对了，还有伱的松果加工坊……”他依次指向包括喀什在内的几名贵族商人，“都得纳入整体规划之中，搞不好就没了。所以你们才会想要来参加这次政府公开招聘，想要靠投效的方式来保住自己的家业，我说得没错吧？” “啊？堂堂前领主大人，布林顿伯爵阁下，居然会选择向夺走自己家业的乐园教效力？”喀什顿时来了精神，他凑到兰奇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说真的，你这么做以后可没法再当领主了。” 最后他考虑了下，将经贸部这张纸挑选出来。 细看后才发现，这个部门居然要负责统筹领地的人口大小事宜，小到有没有工作、受教育程度几何，大到生老病死，部门都要进行管理。比如失业太多的话，该部就得创造工作岗位，接纳更多的人……看到这些新鲜的描述，兰奇只觉得自己以前当领主实在太朴实无华了些。 “哼，咱们走着瞧。”喀什闷哼一声。 “免除惩罚不等于无罪，你自己心里有数。”兰奇双手抱胸，“我觉得你们想加入乐园恐怕没那么容易。” “因为你不是信徒。”朝阳回答的异常节俭，“玉印只有信徒才能使用。” 他摇摇头，“这东西不是你说说就成的，以后有机会再看吧。” 兰奇心有不甘，“您说我不是信徒，却同意我为乐园教工作……这是否不合情理？” 朝阳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唯有信徒才能为乐园教效力了？任何人只要有能力，我们都愿意接纳，并提供一份与职位相称的薪酬。何况乐园教并非是围着乐园之主转的组织，神明希望将整个世界变成乐园，换而言之每个人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如果你打心底里抗拒这个观点，恐怕今后也很难成为吾主的信徒。”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更大的摊子 “我不能使用信徒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兰奇离开后，薛泉有些在意的问道。 当朝阳将第一块样品拿给他看时，他还有些怀疑——因为这东西怎么看都是一块经过打磨的石头。并且他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实现远程通话的效果。直到越来越多的民众靠着信徒印进行对话，他才不得不承认，这种石块已经超出了常识的理解范畴。 “谁知道呢？” 朝阳不置可否道。 其实判定能不能使用信徒印的过程很简单，那就是看看对方头顶有没有提供愿力的丝线。他并不能强行赋予某人使用信徒印的资格，哪怕是对乐园贡献颇多的薛泉，也无法使用这块玉石。 这玩意他一不清楚原理，二不清楚如何制作，又怎么可能为其规划出改进路线？但他又不是纯粹在口胡，因为神国的核心是互联，光让双方对话肯定不算完整概括这个理念。何况神国的力量跟恶魔觉醒毫无关系，它不断汲取着愿力，从一个小小的灰白光圈，扩大到如今足以覆盖城市的巨大范围，这说明只要愿力不断累加，它就不断增强自我。 「无所谓。它是神国规则的产物，离开了神国便毫无意义。你现在应该明白，神国运行相对独立是什么意思了吧？」 “珊黛拉？” 「等你把神国扩充到满世界都是，愿力也会成为你取之不竭的力量。」 朝阳无法否认。 朝阳微微一怔。 “虽然我也不能使用它，不过听朝先生的意思，它以后还可以随乐园壮大而改变？”王教授好奇的问道。 他咨询的对象自然是拾音。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玩意并不是他亲手捣鼓出来的。 “抱歉，我插个队。” 见朝阳深思不语，拾音又补充了句， 「总而言之，它给你的好处比代价大得多。就拿信徒印来说吧，如此神奇的东西基本上等于愿力收割机，人们为了渴求这样的便利，会自发信仰于你，这可比你一个个去签订契约满足愿望要快捷得多。」 “这样的话也太可惜了。”王教授还以为他在思考信徒印失效后的情况，“人们享受过电话的方便后，恐怕再也回不到信纸时代了。” 「怎么说？」朝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心中默默咨询。 “我能带一块回防控中心进行研究么？”薛泉又问道。 至于为什么材质像玉，这也是神国决定的，朝阳估摸着这大概跟自己的人生经验有关。 他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大概就不能用了吧？” 「这也是我的苦衷。我知晓群星之识，但你没有亲眼目睹之前，我便找不到沟通的桥梁——」虽然嘴上说是苦衷，但对方的语气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得意。 朝阳半是肯定半是忽悠道。 “我——咳咳咳！”说到一半，珊黛拉突然捂住嘴猛烈咳嗽起来。当她移开手掌时，嘴角竟有血迹渗出。 现在神国的统计界面已经从灵犀视界中彻底分离了出去，成为了一种单独的能力。当朝阳切换到这个视界时，不光能看到连接着神国的人数统计，还能看到信徒印的计数，包括持有者和未分配印的数量。 “对，组织正在紧锣密鼓的为其开发新的功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最终形态就是一块全能的個人终端。” 朝阳这才发觉，她整个人看上去相当不正常，脸颊红得可怕，进门的那一刻就在大口喘气。 后者点点头，开门走出。 “那如果有一天，乐园教不复存在了呢？”王教授又问道。 朝阳连忙扶住她，接着“嘶”了一口，只见她的背后插着两根断箭，浸出的鲜血几乎透过了外层皮甲。虽然看不到箭尖插得有多深，但从她咳嗽带血来看，基本能够判断伤口已波及肺部。 “珊黛拉小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薛泉也热情的站起身道，“这边有红茶、绿茶和咖啡，你要喝哪个？” 当他向所有信徒发出那句“欢迎来到乐园”的问候时，玉印就出现在了他手中。毫无疑问，这是神国创造出来的东西，为了实现他对“互联”的要求。 绿皮兽人的灵魂发问果然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你怎么了？”他离开座位，绕过长桌走向珊黛拉，想要近距离查看她的情况。但刚走到对方面前，珊黛拉便已无力保持站立，径直向他摔去。 「行了行了，你这自夸我耳朵都要听出茧来了。」朝阳直接打断它的话，随后“变”出一块玉印交给薛泉，“没问题，研究结果记得发我一份，虽然我打赌你们摸不到什么头绪。” 「哪有那么简单，神国吸取不到愿力的情况下，就会榨干你身上的每一份愿力，最终结局便是神国崩塌，神明陨落。」拾音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之前若没有定下神国核心，让它保持在地基阶段也就罢了，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喂，你给我站住！” “等下……这女人是谁？” 史莱姆虽然看着挺不靠谱，实际也挺不靠谱，可那是在它未能看到实物之前。也许真如它所说的那样，因果之神掌握着世界的全部奥秘，但因为思考方式的差异，才导致人类无法理解它的所思所想。 没错，这玩意每天都会增长两百来个，只有朝阳才能将它们具现出来。分发的工作倒无需他亲力亲为，而且它自己会识别持有者是否为信徒，倘若为否，那它仅仅只是一块饱满莹润的玉石而已。 走进来的并非锯木厂老板喀什，而是一名身形高大的女子。朝阳抬起头的一瞬间愣住了。 “想给您个惊喜，所以就没有提前通知……”珊黛拉看到朝阳的一刻，整个身子都放松下来，“应该没有吓到您吧？” 在没有亲自体验之前，他很难想象一个事物是由自己的意志诞生，却又能超脱于意志之外。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协调的嘈杂声。 “让下一位进来吧。”薛泉对守在门口的修女吩咐道。 朝阳惊了，「你怎么不早说！？」 「伱又没问我。」对方从背后爬出，盘在他肩头打了个哈欠，「再说你知道这个后果就会放弃登神吗？那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用命去换都换不来的机会。连古人都知道朝闻道夕死可以，你就别抱怨这点小小的代价了。」 这下好了，他刚以为自己已经达成了愿力自由，没想到又背上了一个更大的摊子。 更糟糕的是，血液的颜色偏黑，部分已凝固，说明这不是刚刚发生的事。她中箭至今至少已有两天！ 如此严重的伤势加上深入肺部的感染，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基本等于宣判了死刑。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意志不灭 …… 千林堡一栋被征收的贵族豪宅卧室外。 朝阳、艾洛蒂和薛泉正在走廊里静静等待。晚上约十一时，房门终于打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其中为首者摘下口罩，向看过来的三人点点头，“结束了，手术情况比预想得好。” “辛苦您了，陈主任。”薛泉连声道谢。 “您客气了，组织交予的任务，再困难我们都会保证完成。”被称为陈主任的大夫谦虚的回答道。 这几人都是防控中心调来的专业医生，听说是军医院外科方面的顶尖好手，而从结果来看，他们确实不负盛名。 没有任何电子监护设备，麻药输送全凭经验，照明也只能靠堆满油灯来维持，在这种情况下进行一场大手术，不说是难于登天，至少也是顶级难度了。 “多谢。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 幸运的是，医生经验十分丰富，这种情况并未发生。 “没错。”朝阳伸出手来，按在珊黛拉头顶——他心中隐隐有预感，对方一定是遇上了什么迫在眉睫的大事，才会拖着伤也要赶到千林堡来。如果只是暴露身份被龙久公爵通缉，以她的性子哪怕死在外面，恐怕也不愿将麻烦引到乐园身上来，“你要跟我一起吗？” 抵达塔底，此处的记忆片段已相当清晰，说明是最近才形成的。 “其实想想确实没那个必要，我可以用更简单直观的方法得到真相。哪怕她睡着了也一样。” 那一定是珊黛拉经过长年累月训练后的本能反应，在被箭射中的第一时间就收紧了背部肌肉，才让伤口没有进一步扩大。这是一名大师级战士才拥有的能力，换作普通人估计早就死在路上了。 朝阳摇摇头，继续向下一段记忆迈进。 朝阳也不由得心生疑惑，前一段记忆里还是宾客，怎么下一段就开始逃命了？这中间必然是发生了重大转折才对，为什么记忆迷宫中却没有留下鲜明回忆？ 会不会是自己漏过了什么？ 珊黛拉一路狂奔，直到雪山完全被抛至身后，周围的景色再次变得郁郁葱葱。 “行吧，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看看吧，”天使耸耸肩，也将手搭在朝阳的手背上，“省得你在人家记忆里瞎逛，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他没注意到，这句话让艾洛蒂不自觉的掩住了嘴。 接下来是盛大的宴会。各式人物轮番登场，可惜受限于记忆，他们很难分辨这些人究竟是谁，只能肯定一件事情，珊黛拉并不是被押送至此的囚徒，而是一位受到礼遇的宾客。 「这是阻止战争的唯一机会。」 在她印象里，人类天生就抗拒严寒，海拔越高越不发达，有村落就不错了，但展现于眼前的却是丝毫不亚于辉煌堡的城市…… 「……路上小心。」 “病人现在什么情况？”朝阳问道。 “看来他们还待在一起。”艾洛蒂说道，“那为什么最后只有珊黛拉小姐一人跑到了千林堡？” 就在这时，记忆突然猛地一变，其内容又回到了城市中！而且这一次画面不光清晰了很多，甚至两人听到了交谈的声音！ 「只要方法得当……神明也会凋亡！」 “按常理是这样，但我问过目击者了，他们都确认珊黛拉是从北边过来的。” 什么叫不该看的东西，朝阳翻了個白眼，她不会以为入梦术还能窥视洗澡和睡觉吧，大脑可不会记忆那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对，单从规模上来说应该远远胜出。 “见鬼，这就逃了？中间没有任何过程啊……”艾洛蒂皱眉。 “放心，她的生命里仍很旺盛，一时半会死不了。”艾洛蒂观察片刻后说道，“别忘了她在辉煌堡时就被海带怪重创过，一个星期就能自由活动了。” 不知道这是珊黛拉的心灵防备较低，还是她并不介意外人来做客的缘故。 「记好了，余叫可可茉奇，诞生于虚无之境的魔法女神。」 “北边？”艾洛蒂想了想，那边全是大片未开垦的密林，其中只有两条土路通往林区外的城镇，实在不像是从王都绕过来的。 “噫，你连她鞋子都仔细瞧了吗？”艾洛蒂嫌弃道。 “哗……” 两人听到了海浪冲刷岩石的声音。 “旧大陆还有这种地方？”艾洛蒂惊讶道。 “你指入梦术？”对方很快想到。 得到医生肯定的答复，朝阳和艾洛蒂一同走进卧房。屋内明显有些闷热，光是油灯都摆了快五十盏，尽管窗户已经打开通风，但热气一时半会还散不出去。珊黛拉就躺在房中间的硬板床上，双眼紧闭，脸色略显苍白。 “哦，她不是内陆人么？”艾洛蒂挑眉，“看来挺喜欢大海呢。” 叫上天使不光是为了监控体征，万一麻醉失败导致病人半途惊醒的话，艾洛蒂还可以用歌声来“精神催眠”，强行令对方镇定，以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总之，只要后续伤口不感染，病人就大概率能恢复健康。当然了……运动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具体多大取决于她的康复状况。” 艾洛蒂忽然露出了柔和的神情，“我明白了。最后这段时间里，她不断在回忆之前的那些内容，使之变成新的记忆，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猜这恐怕相当不容易，她脑海里需要反复回放才有可能让大脑接受这些被刻意塑造的记忆。” “千林堡到圣西亚这条路线既可以乘坐火车，也能搭商队马车的便车。可她的鞋底全是泥泞，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也许这中间出了什么意外，导致她不得不从北边逃过来。” “咳咳……话说回来，珊黛拉小姐是被叛军追杀至此的么？”天使岔开话题，“我记得她是跟那位中校一起去王都了吧？” 那就是她要寻找的旧友，伊莉兹.本？ 这时，莱恩亦出现在珊黛拉的记忆中——哪怕画面依旧模糊，朝阳也能认出这位王国军中校来。 “当然，只是看看的话没问题。” 陈主任虽然摸不清这个年轻人的来路，但能和薛泉同志站在一起，显然也是重要人物，“麻药还没醒来，不过心跳和血压都正常，我们也会留一名麻醉医生守在此地以防意外。从伤势来看，她的胸腔从背部被贯穿，肺内存在淤血，但幸运的是没有形成气胸。我只能说此人实在命大，背部肌肉紧紧挤压住箭杆，形成了一个较为密闭的环境。我做了上万台手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两人看到了漫天风雪和隐没在群山中的连绵城市。 “她也许没意识到，待在辉煌堡的这段时间，才是她人生经历的主要部分。”朝阳低声说道。他带着天使飞落塔顶，接着沿内部楼梯一路向下。这段路程并没有遭遇太多阻碍，相反灯塔仿佛在指引他们前进一般……塔内十分干净整洁，每下半层就有一盏熊熊燃烧的火把，将他们的前路照得通亮。 之前已经看过的记忆片段再一次重现，这种反常的现象让朝阳诧异万分！理论上记忆段都是按时间顺序排布的，越前的就越新，毕竟人不可能回溯时间，所以经历的事情也不可能重复两遍才对！ 珊黛拉的记忆迷宫是一座矗立海中的灯塔，下方是崎岖的岩壁，海浪来回拍打着这些石头，好似永远不会平息。这景象让朝阳联想起了辉煌堡的远望塔，那也是珊黛拉的办公之地。不过远望塔背靠防卫军营地，与陆地紧密相连，而这座灯塔却是独立于茫茫海上，显得无比孤寂。 再然后，一个较为眼熟的女人一闪而过。朝阳很快便记起来，自己曾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是运气好吗？朝阳不这么认为。 「千林堡已经沦陷！我们必须反击！」 “嗯，还好你在这儿。”朝阳下意识回道。 画面飞速向后退却，记忆的主人在街巷中穿行——她时不时向后回望，冰雪覆盖的城墙离她越来越远。但后面有人在追她，黑色的身影被月光映照出了淡淡的轮廓。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朝阳不解。 “因为珊黛拉小姐见过你使用入梦术。”天使说道，“这样一来，即使她伤重不治，也能将消息带到。”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玩家小队再集结 “……怪不得这些对话的声音都一样……”朝阳心中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都是珊黛拉后期自己配的——她在不断重复这些回忆的同时，还加入了语音说明。 一路上没有受到记忆迷宫的阻扰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她早就默认了自己的进入。 “接下的问题是，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麻烦？”艾洛蒂斜眼看向他，“我觉得珊黛拉小姐是不希望看到乐园跟抵抗军交战的，这支联军里有相当大一部分来自于王国军，你杀死他们，等于杀死了她曾经的战友。” “我们先离开这儿，待会再讨论这个问题吧。” 朝阳拉起天使的手，向上飞起，下一刻，他们的意识便回到了各自体内。 「未必。」 朝阳在心中呼唤出拾音，「每個神明都拥有自己的神国吗？」 “啊？真的假的？” 见气氛有些冷场，他无奈摸了摸后脑勺，“好吧……看来是许久不见，大家又变得生疏了。” “这么快？”后者晕乎乎道。 “……是吗？确实你出面的话更显诚意，就算谈不成也能摸清对方神明的底细。”晕归晕，艾洛蒂的脑子依然转得很快，“不过……你这个亲自是指分身吧？” 「说详细点！」 「那你听说过魔法女神的名号吗？」 根据珊黛拉的情报，一部分联军已经从群山之地出发，沿森林中的小路朝千林堡进发。两地受限于交通落后，一般会要花去五六天时间。珊黛拉凭借惊人的体力和意志，只用两半天时间就赶到了千林堡，那么这边差不多还有三天来准备。 “你要是当乐园的gm，你也行。”周知回道。 没有人回答。 “扑哧。”崔贞恩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小学生吗？我们没人说话，是不想回答这种傻瓜问题！你以为是过完暑假重返校园呢。”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朝阳捂住拾音的嘴，转身对还处于头晕状态的艾洛蒂说道，“我想好该怎么做了。” 「总不可能阻止炸弹爆炸吧？」 「说反了，拥有神国并点燃神火的才配叫神明。」后者立刻回复道。尽管它看上去神出鬼没的，但一有事它也应得很快，完全不像因果之神本体那般高冷。「顺带一说，你现在不配。」 “呃，分身和我本体没有任何区别。”朝阳略有些尴尬，毕竟亲自上场听起来比分身上场有气概得多。现在他的本体还一直在辉煌堡待机呢。 “行，那没什么问题了。”天使表态道，“你打算带几个人去？大使可没有单独行动的。” 「哎……我劝你少用腐神的力量，真的很低级。而且你又不是没建立过神国，在规则的话语权上那玩意可比炸弹大得多，只要你舍得付出愿力，把投下来的炸弹变成鲜花也是可以的。当然了……这不代表腐神也很好对付，它的规则已经蔓延到世界的每个角落，你们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唯一避开注定灭亡命运的做法，就是归一于——」 「正确。」 “哼，女人想法。”安东尼不屑道，“身体只要能动能开枪就是完美的。我们是乐园的战士，一直都是冲在第一线，躯壳不过是易耗品。量大管饱，才是优秀武器的精粹。” 但现在存在两个顾虑，第一是艾洛蒂刚才提到的那点，第二则是对方拥有神明，并且听萝夏公爵的说法，似乎还不止一位。 「嗯……据我所知，这个称呼已被用烂了，所以我肯定听过。但此人也许是五千七百万光年外鸟不拉屎星上的一只母猩猩，不一定是你想问的这位，这么说你懂吗？」拾音摊开触须，「何况对于伟大的因果之神来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魔法，无非是对知识了解太少的缘故。」 “呃……我还是免了。” “乐园不是游戏吗？”浅原鸣子不以为然，“在这边我还挺轻松的，至少比在地球要轻松。” 毕竟心灵对话不占时间。他点点头，“我亲自去和他们谈判。” “邪魔小姐能飞我理解，为什么我们还要带着主持人行动？”浅原鸣子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那匹马。 “这……过分了吧。”崔贞恩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怪不得我脸上的皮肤这么粗糙。” 当然，如果只是想要消灭他们，那确实没什么难的。将运输机稍微改装下，千林堡就能直接起飞载弹量10吨级的轰炸机。对于在林间穿行的陆军来说，这种空中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真好，我们又在一起执行任务了。”周知感概道，“这阵子大家过得怎么样？” 一想起上次反复在死人堆里诈尸，甚至有时候爬起来发现身躯没了下半身，或是肠子还吊在外面晃荡，崔贞恩心里就直犯恶心。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再来一次了。 朝阳一把抓起它，「你如果好好回答的话，下一次我可以分享给你三倍愿力。」 朝阳知道，艾洛蒂说这话的意思是自己也想去，“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去吧。” 众人不由得齐齐抬头看天……在纵横交错的枝桠间，偶尔能看到艾洛蒂掠过天空的身影。尽管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女孩名叫艾洛蒂，但邪魔叫得顺口了，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邪魔小姐能飞啊！”崔贞恩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技能也可以用积分来兑换吗？” 「所以不亲眼见识一下的话，伱也分析不出她神国的能力咯？」 缺点就是有时候话太多。 “人家的皮肤就跟我们不是一个档次了，何况是技能呢？”浅原鸣子深以为然，随后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玩家的皮肤档次是最低的那一档。” “我跟研究院的人闲聊时，偷偷比划过……力量、反应和身体精细程度，他们的躯体都在我们之上。就好像这些人的外表都是乐园精心定制的，而我们则是随手拼凑出来的一样。” 「综合考虑：没有。」拾音的回答立刻变得简短有力。 安东尼吹了声口哨，“没错，游戏，一个愉快的狩猎场！” “还能怎么样，不在乐园里工作，就是在外面工作。”张志远耸耸肩，“我不是说工作不好，但一直工作也好不到哪里去。” …… 次日，千林堡北面林区。 张志远、周知、崔贞恩、浅原鸣子和安东尼骑着马，缓缓穿行在林间小道中。 没错，他们五个人骑着六匹马，其中一匹上载着的正是昏睡着的朝阳。此刻他被紧紧绑在马背上以防跌落，胸口微微起伏证明不是死人——这情况可不多见，在他们的印象中，主持人从来都是身居幕后的。 “大概……他也工作累了，想放松一下自己了吧？”周知猜测道。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 怎么能让你失望？ …… 珊黛拉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一张干净整洁的床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也全都更换成了新的。她试着活动了下双肩，背后随即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但并不妨碍她的动作，这说明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过。 她缓缓撑起自己，随即看到不远处的桌前有一名女子正在清洗绷带。 “珍妮……小姐？” “啊，你醒啦。”对方转过身来惊喜道。 还真是耶妮圣堂的修女珍妮。珊黛拉心中暗自惊讶，看来霞光夫人的情报没有错，乐园不是单纯的想要在此地建立一家公司，而是将辉煌堡的势力都移植过来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请问，朝先生……” “他就在隔壁，我去帮你通知他？”珍妮立刻猜到了她的想法。 这么一来，驻扎在边境的王国军岂不是跟强盗土匪没什么区别？ 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朝阳说谎。 不过她随即又紧张起来，顾不上喝水道，“您消灭王国军队，占据了整个千林堡？” 朝阳笑笑没有回答，替她关上了房门。 珊黛拉的这个“他们”，无疑是已经上路的讨伐部队。 “你得先喝口水，我才会告诉你。” “……”珊黛拉沉默，她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嗯哼。”朝阳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问，“因为实际情况和计划出现了偏差，导致我不得不更改计划，最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她喝下一口水，然后眼睛又直直的盯向对方。 “麻烦你了。” “因为你选择了乐园，不是么？” “可他们马上就要来千林堡了。” 朝阳轻松说道，“放心，在诉诸于武力前，我会亲自跟他们谈一次。事实上，使者队伍已经出发了，估计明天就能碰到他们的前哨吧。如果萝夏公爵愿意退兵，我也可以暂时不追究艾尔科营犯下的罪行。” “因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即使她贵为公爵，放纵手下烧杀抢掠依旧会留下舆论黑点。”朝阳见怪不怪道，“何况她只需对自己的领民负责，如果雪之国联军真能挡住龙久军队的进攻，那她就是当地百姓口中的大英雄……甚至救世主。” 听到这番经历的珊黛拉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霞光夫人的收集物资居然是这么个收集法！ 朝阳笑了，“看来你确实很想知道。也罢，我就从头跟你讲起吧……”说完，他将登陆那天到千林堡面临饥荒期间的事大致都说了一遍，“在艾尔科营不干人事的情况下，我就算想办公司也办不起来。唯一的遗憾是，这個罪魁祸首没有当场伏诛，而是看到大势已去后逃之夭夭，原来他活着逃到了摘星城。” “所以我有一个想法，你不如拉你那位大小姐出来单干好了。” 她眨眨眼，不由得愣住。 但珊黛拉发现，自己竟没办法做这样的推测……她无法想象对方恶意欺骗自己的可能。因为过去哪怕听起来再荒唐的事情，他也一一验证了其真实性。 现在跟自己说话的……大概是朝先生吧。珊黛拉心想，神明应该不会这么关心一个普通人。她以前没见过神明，但现在不一样了，当她与可可茉奇交谈时，就有一种非人感——不是对方非人，就是她自己非人。 艾洛蒂出发前的小小报怨又浮现于耳边。 “朝先生，摘星城里发生的事……您知道多少了？”她迫不及待的问道，甚至因为过于激动，背部直抵心肺的疼痛让她猛烈咳嗽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摘星城领主也没说过这点……”她喃喃道。 「不过有必要亲自解释吗？让莫格和他妻子来一趟病房，她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珊黛拉小姐不是傻瓜，没有固执到只信你一人的话。」 “为什么不呢？少死点人总不是什么坏事。” “伱担心乐园教跟联军开战的话，会波及其中的王国军残部？”朝阳抢先说，“我得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仔细想想，这支军队里还有多少人是你的旧友呢？又或者说……法勒斯.本将军所指挥的王国军，现在还剩下多少？显然萝夏公爵对边境军的渗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就连撤退下来的禁卫军，也不一定仍愿意听从将军女儿的指挥。” 朝阳走向预备好的封闭间——在那里，他将完成灵魂转换，前往新的躯壳。 「你宁可让我们带一副躯壳先走，自己也要留在这里的理由是不想她误会吧？」 “不麻烦，你稍等！”修女轻快得跑了出去，不到半分钟，那个熟悉的男子便已来到她面前。 “谁知道呢？这事也不是一两天能定得下来的。” 当然有必要。 “可是……” “她的目的是报仇，你的目的是保护她，那她也可以跟乐园联手啊。”朝阳理所当然的说道。他最近收到了丹恩的警告，称王都的宣传行动遭遇龙久家族针对性打击，这意味着龙久公爵对乐园教的扩张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善。或许时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过去那种多个神明一齐活跃在人类世界中的环境已不复存在。 她犹豫了下，在朝阳即将离开房间前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一个没什么作战经验的前军官，战士水平也称不上顶尖，在辉煌堡时还抓捕过您。” “可以叫我朝阳。”他摆摆手，“好好休息吧，你动过手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咳……什么样的偏差……咳咳！” 朝阳递过来一杯水，“别急，慢慢来。我全部都知道了……通过入梦术。” “我？” 有一点他没有告诉对方，那就是珊黛拉赶回到千林堡的那天，他看到了对方头上那根细细飘动的银白色丝线。 听到入梦术这个词，珊黛拉长舒一口气。 珊黛拉放下杯子，许久过后才说道，“谢谢您，朝先生。” “您还愿意跟他们谈？” 按这个态势走下去，乐园也迟早会跟龙久军为敌。 “怎么，你觉得我们赢不了龙久公爵？” “呃……我没有这么想。”珊黛拉感到心里跳得厉害，因为她顺着这个思路稍微细想下去，便会发现朝阳的提议相当可行，甚至比联合军更靠谱。她是见识过乐园教的力量的，那种组织力足以叫任何同行望尘莫及。“我就是担心伊莉兹那边……我不知道她会怎么看待乐园。” 对方是乐园的信徒。 而他作为乐园的创造者，又怎么能让信徒失望？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 千林堡使者团 “啊……这儿是哪？” 朝阳睁开眼，发现四周已一片漆黑。他正靠在一颗粗壮的树杆上，眼前是熊熊燃烧的篝火。 “您终于醒了。”回答他的是浅原鸣子，“我们现在已经离千林堡六十多公里，按邪魔……不，艾洛蒂小姐的估算，我们明天下午就能与敌军相遇。” “原来如此。不过还不一定是敌军呢。”朝阳环顾四周，看到其他人都已钻入睡袋，此刻睡得正香，而浅原鸣子显然是负责守夜的那位。 “我们不会交战么？”鸣子有些意外，“那安东尼先生得失望了。” “你们也看过情报，这支部队的主要敌人是龙久公爵，和我们并无太多不可调和的冲突。”朝阳捡起一根树棍，丢进篝火中。随即火焰忽地腾起，发出劈里啪啦的炸响。 “原来您是这么想的……”浅原鸣子若有所思。 待到下午四时，一直在空中监视的艾洛蒂发出警报。 难道因果教捣鼓出来的玩意真能让人永生还没有任何副作用？“那就好，继续观察吧，毕竟它跟邪神有关。” 朝阳没有接话。 “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思考如何解决一个难以应付的敌人。”朝阳含糊的蒙混过去。他并没有将神明的情报告之玩家——因为这里存在一个bug，他是乐园游戏的主持人，理应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如果神明和主持人平级，那乐园游戏的外衣就彻底绷不住了。 “侦察部队扩散得挺远嘛……”安东尼摸摸下巴，“这群人算是专业的了。” 所以朝阳在建立第三个分身时，特意缩小了神国范围，如此一来消耗尚能接受，但损失所带来的神国崩塌问题依旧存在。 朝阳朝拾音摇摇手指。 其实他也考虑过，这次谈判或许不会对局势有任何改变，只是做了总比没做要好——这样当他不得不采取反击时，心中亦不会存在那么多疑虑。 提到自家父亲，浅原鸣子的语气柔和了许多，“托您的福，他现在又能投入到研究之中了。” 这里所有人的躯体都可以更换，唯独天使的不行，万一双方爆发冲突，使者团这几个人也不可能赢过对方两三万人马，因此不卷入其中是最妥当的选择。 “目前没有。我时刻关注着这点。” 途中他们还穿过了一个小镇，地图上标记为蘑菇巷的地方，道路两旁的树木也逐渐从落叶林开始向针叶林转变。 而神国一旦建成，就会不停的消耗愿力，跟机器的折旧费差不多，不是伱不用就可以免交的，说它是一种税倒也贴切。 “是，我跟父亲说过这一点。他也接受了这一事实，还说如果发生异变，他就会选择自我了断。另外，父亲对您充满感激之情，虽然您没有答应与他会面，他还是叮嘱我，万一乐园需要浅原家族帮助的时候，请尽管开口。”浅原鸣子毕恭毕敬的说道。 “朝先生，您在和组织通话吗？”浅原鸣子好奇的问道。她虽然看不见拾音，却注意到朝阳的目光总集中在一个空荡处。 那个小姑娘…… 十几万愿力啊……这个数字如果放到过去，他心里都能滴出血来。即使得到千林堡这个愿力源泉后，十几万愿力也不是个小数字。但这是建立神国后的副作用，按拾音的话来说叫神国税——他的任何一具分身，都将覆盖神国的力量，就像如今的辉煌堡和千林堡一样，本体和分身几乎将两个城市囊括其中。如果想再创造一具新的分身，就不能像以前那样花个几百愿力敷衍了事了，它将附带一套完整的神国黑箱，也将消耗与之对等的愿力。 次日天刚蒙蒙亮时，一行人便再次启程。 “我的想法可能和您不一样……”她凝视着篝火，缓缓说道，“他们在千林堡所做的事，表明为了资源他们可以不顾牺牲，或者说资源的重要性远大于其他东西。您拿下千林堡，就相当于夺走了他们的资源获取点，如果这些人看得足够长远，自然会明白乐园教的强大。但……大部分领导人都没办法把目光放得那么长。” 「我还很好奇，你的自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对方嗤之以鼻，「分出一个能力弱到不能再弱的分身，连神国都只维持在身边两米内，这样也想赢人家，未免太看不起本土神明了。对，我虽然不知道魔法女神是什么德行，但她至少是真正的后神，常规手段无法杀死她，光这一点她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麻烦？”浅原鸣子抬头看向他。 「……即使这样做也不行吗？」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夜幕逐渐褪去。 换而言之，如果他愿力足够多，那么乐园之国就能铺满整个世界。 朝阳抽抽嘴角，下意识瞥了眼艾洛蒂。此刻她一半身子都趴在睡袋外，活像只破茧咕噜到一半的虫蛹。 「你也没必要那么担心，最多损失十几万愿力，外加一個分身罢了。」拾音看起来像在安慰他，可语气听起来却全然不是如此，「你不擅长战斗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甚至一对一的情况下，你可能会被队里的那个小姑娘按在地上摩擦。所以该怂时就怂，我还是挺看好你的潜力的。」 “嗯，刚聊完……对了，你父亲怎么样了？最近还正常吗？”朝阳岔开话题。 “也许在他们眼里，和您的冲突同样是不可调和的。” “知道了，接下来按计划行事。我们以使者团的身份向其靠拢，没有指示前不得轻易开火。”朝阳吩咐道，“艾洛蒂，你就在空中继续观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参与战斗。若是转为b计划，你也不必强行介入，没有好机会的话直接回千林堡也无妨。” 毕竟十几万愿力，不能说丢就丢，但凡有可能保下来，他都会想要尝试一番。 「正常对决的话，零成吧。」拾音的回复总是来得很及时。 「没关系，只要可行就好。」 听完他的想法后，拾音愣住了，「我没试过，不过听起来似乎可行……但我得提醒你，这个做法可能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我看到两队侦骑共十人正朝这边靠近，大部队约莫还在八公里外。” 这个答案让朝阳也大为意外，「你就这么不看好我？」 “行。”天使一口应下。 “那要是打起来，还挺麻烦的。” 「你觉得我跟魔法女神交手，胜算有多少？」 “没有发生异变？” “那么，去会会他们吧！” 朝阳一夹马肚，率先朝联合抵抗军的侦骑小队迎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谈判 “伯爵大人，前方探子回报，他们拦住了一支可疑小队。”一名骑手纵马靠近至弗兰肯.炉火身旁，大声说道，“对方称，自己是乐园教的使者，希望能与我方指挥官谈判！” “使者？从千林堡过来的？”他放慢马速，皱眉问道，“几个人？” “一共六个。” 周围投过来目光的还有神剑梅克法和伊莉兹.本，以及代表霞光夫人的无畏将军霍利斯爵士。这四人也是此次部队出征的指挥团。 而弗兰肯伯爵是名义上的最高领袖。 “一定是珊黛拉报的信，没想到她居然撑着跑到了千林堡。”伯爵偏头看向王国军的两名指挥，语气里带着一丝指责，“这下我们恐怕要面对敌人早有防备的部队了。” 此话一出，梅克法和伊莉兹顿时感到面上无光。 “……麻烦死了。” 就在这时，帐篷帘被掀开，使者团一行人鱼贯进入帐内。 “如果有机会抓到她，我希望能把她交给王国军处置。”梅克法冰冷冷的说道，“我保证军队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例子。” “马匹交给我们看管，”引路人收走缰绳，随后指了指帐篷，“各位里面请。” “大人？”伊莉兹有些疑惑的看向她，而后者却一改平时无聊的常态，飘到了伊莉兹身前，“你去边上呆着，这场谈判由余来主持。” “十有八九为了拖延时间吧。”霍利斯简短的回道，“就是不知道他们想拿这点时间来巩固防线，还是用来搜刮逃跑了。” 不过千林堡的使者团显然不在贵客之列，因此有顶帐篷挡风、有把椅子可坐就算不错了。 另一边，一直在发呆的可可茉奇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脸上少见的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与此同时，朝阳的目光也与魔法女神交汇在一起。 丛林小道旁，一顶军用帐篷很快搭建起来，与之配套的还有一条拼装长桌和十余张矮凳。这些都是行军扎营必备的物资，后勤部队抽调一套出来也很方便。如果接待的是贵客，他们甚至还能摆上一套茶具，以及野外烹饪的装备。 “可惜他太弱小了，否则余还真会以为是一场针对神的刺杀。”魔法女神又抛出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余猜……应该是刚诞生不久的神明，或许他正是你们之前所提及的乐园之主。” 魔法女神小声嘀咕了句，这句话并未传进弗兰肯耳中，却让靠后的伊莉兹听了个一清二楚。 “确实，我觉得大小姐说得对。”梅克法耸耸肩，“就算是下乡人，应该也听过法勒斯将军的名号。” 特别是伊莉兹，前一秒她还将珊黛拉封为自己的骑士，后一秒对方就不告而别，哪怕知道她跟乐园关系匪浅，这种行为也跟背叛无疑。 朝阳心道，几乎比艾洛蒂还小上一半，光从外貌来看，基本也就是小学生水平吧。头发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发色乍看起来是黑的，可细看的话却能感知到五颜六色，仿佛彩虹一般，盯着不放很容易产生被卷入其中的错觉。她的五官也相当可爱，只是完全被头发抢去了目光。 “跟您……一样？”伊莉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跟我想的一样。”弗兰肯点点头，又看向走在指挥团最后的魔法女神。尽管她不肩负军中任何具体职务，但谁也不会忽视一位神明的看法，“可可茉奇大人，您觉得呢？” 本着出于对神明的尊重，伊莉兹选择了照办。她将主位让给对方，自己则像侍卫一样站到了一旁。 朝阳还没靠近这里时，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异样，展开灵犀视界后，他注意到帐篷里居然闪烁着一道幽蓝的光柱，并且从光芒走向来看，光柱竟然是从上往下收敛的，这意味着光柱末端连接着的不是信仰者，而是信仰的接收人，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神明”。 可可茉奇开口了。 弗兰肯随即表态道，“既然如此，我认为军队应该继续前进，现在停下等于正中了敌人的下怀。至于使者团……抽一支小队接待即可，与其谈判没什么必要，套取情报倒是不错的选择，还请可可茉奇大人亲自审查他们，我想在您那神奇的力量之下，他们心中盘算的那些丑陋小把戏都会不攻自破。” “希望如此。”弗兰肯朝霍利斯问道，“将军，你觉得他们这时候派使者团来是打得什么算盘？” “异样？不……使者团只是幌子，这些人之中有跟余一样的存在。” 伊莉兹紧紧抓住缰绳，但最终没有发表异议。 她倒不是非要抢这份功劳，提议自己留下来也是想找机会问问珊黛拉的情况——就算好友背叛了自己，可听到她被追兵射中的消息时，还是觉得心中一揪。弗兰肯伯爵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等情报套完，这几个人就没了利用价值，直接杀掉就好。反正他们注定要死，不如借魔法女神之手，提前确定下珊黛拉是否还活着。 …… “行，那就这么定了。”弗兰肯对传令兵吩咐道，“叫那帮人在路边等着，不要挡大军的道，待会自然会有人跟他们谈！” 伊莉兹眼睛快速扫过六人众，试图分辨出谁才是可可茉奇口中那位特殊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冒充乐园教使者？” “这种事情没必要问余，你们自己决定就行。” “您是察觉到对方有什么异样吗？”她谨慎的问道。 这些强大超然的崇高存在，真的是为了回应人类的祈愿而诞生的么？ “我也留下来吧。”伊莉兹沉默片刻后开口道，“神明大人不便轻易露面，普通将领在身份上又不适合同使者打交道，由我来接待正合适。” 然而可可茉奇此刻的行为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得不承认，自从来到摘星城，见识到真正的神明后，“神”这一词着实打破了她很多幻想。 “……”将军女儿不由得愣住。 并且在帐篷周围，土地上还弥漫着蓝色的薄雾，明显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至少玩家们完全没有觉察到异常。 如果不是拾音告诉他，两个神国相接触时不会爆炸，他还真不敢随便踏入这個区域。 双方终于碰面。 尽管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神明，不过看到可可茉奇的瞬间，他就已然将此人跟珊黛拉记忆中的图景重叠在一起。 还真是小个子啊。 跟可可茉奇一样，岂不是说明对方亦是神明！？ 她的声音传到的一刻，周遭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椅子、长桌和身边的玩家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诺大的无光世界中，仿佛只剩下她和自己。 朝阳意识到——这就是她的神国。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 前辈与后辈 “冒充？为何这么说。”朝阳平静的回道。这具分身的神国虽小，但也足以避免他受到对方的直接影响，“我确实代表着乐园教，也是千林堡的执掌人。还是说神明不可以担任使者一职？” 可可茉奇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有些语塞，“你……应该和你的信徒保持距离。” “我觉得我亲自来更能展现诚意。倒是你……我能一人决定乐园教和千林堡的政策，你能代表这支抵抗军吗？据我所知……它内部可不是摘星城领主一个人说了算。” “你怎么……这样说话？”可可茉奇露出不满的神情。 “怎样？”朝阳脑袋中浮现出问号。 他着实没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的防备心理简直跟人类一样。”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似乎在表达不满，“你的神国在保护着你，所以余希望通过魔法沙漏来判断你陈述的可信程度。当你说谎时，沙漏的流速就会变快。” “为什么？”可可茉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的追随者不会有任何损失，还能在群山之地发展更多信徒，你没有理由拒绝。而且……你独立游离在外，就不害怕被万机之神消灭么？” “啊？” 也许是希望所致——推测错了并不等于说谎。 魔法女神好奇的飘起来，握住他的手。 朝阳傻了。 朝阳将它轻轻抓在手中。 “屠杀？你说反了吧。”朝阳向前俯身，将右手递过去，“握住它，你就会看到我所见的一切。” 朝阳还是第一次从神的视角来感受联合军与龙久公爵敌对的理由。“它成功过么？” 「懂懂懂，我是层次最低的那个，对吧？」朝阳叹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等下，”朝阳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没同意吧？” 好家伙……魔法测谎仪是吧。 他狐疑的打量对方片刻，“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谈判了。” “你该称余为前辈。” 「你才是鲲！」拾音打了个喷嚏，「我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神明之力连各自的理念和核心都不一样，怎么可能相互转化？按照这个逻辑，岂不是腐神之躯也能转化为因果之种？那世界早就乱套了！」 “你这次来谈判的目的，是希望双方之间不爆发战争，对吧？”可可茉奇又开口道，“嗯……这点不难做到。你驱散边军的理由，也可以说是一场误会，既然如此，余想公爵他们都能理解。达成和解的条件应该会比较轻松，余猜无非三点，将你的乐园教迁入摘星城，和联合军共同对抗万机之神；把千林堡交还给萝夏公爵；涉及此事的双方人员都不受到追究。” “这是什么？”朝阳没有立刻去接，任由它半悬于空中。 “余从未过问过他们具体的事宜，也很少干涉人类的政务，所以余并不知情。不过这样的场景，余已经见过很多次，人类自古以来不就是一直这么做的吗？” 乐园的宗旨，这部分倒是实话，毕竟一直以来都是按这個理念进行宣传的。 “确实如此。”可可茉奇坦诚道，“如果你被万机之神杀死，只会进一步增强他的力量。” “余……当然可以一言以决！” 这家伙真的活了九百多年？ 「不要用人类的标准去衡量神明，」拾音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之所以像人，是因为人类的祈愿希望她像人。可本质上她并非人类，而是一种意愿聚合体，就跟我一样……当然了，层次远不如我。」 唯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感受到对方九百年经历的沧桑。 “你诞生多久了？十年？五年？不对……可能就一年左右吧。”可可茉奇从座椅上飞起，飘到他面前，“你应该什么都不懂，处于茫然状态，只知道本能的驱动力量，心中有无数疑问需要解答才对。伱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害怕？” 刹那间，关于千林堡被掠夺的记忆片段如雪花般涌入她的意识。朝阳原以为对方会流露出厌恶、惊吓或是排斥的神情，但她只是静静浏览完记忆后缓声说道，“原来如此，余理解了你的动机。” 他还未成为神明，自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诞生成神明的。 “不急，在那之前，你要先介绍一下你是如何诞生的，乐园教的宗旨又是什么。”她又飘了回去，重新坐到椅子上，并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这很重要，余如果不了解你，就无法做出下一步判断。” “原来你并没有感应到，巨大的危险已经近在咫尺。”女孩恍然道，“神明会衰败，但不会自发的陨落。任何一位神明的消失，皆来自于外因，而万机之神柯思莫斯，就是如今所有神明最大的威胁！” 在我看来，这世界已经够乱的了……朝阳撇撇嘴，“听你这么说，我不去好像还不行？” 说完她伸手变出一个沙漏，投到朝阳面前，“握住它后再说。” 朝阳哑然……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诞生为神明的，也许是人们的希望所致吧，至于乐园的宗旨也很好理解，那就是让这个世界变得像乐园一般。” 这下轮到朝阳皱眉了，“你早就知道他们在这么干？” 不错，现在这东西是他的了。 「连接」。 他特意瞟了眼沙漏，果然沙子的流速毫无变化。 “唔……很好的理想。”可可茉奇微微颔首，“那为什么要抢占千林堡，屠杀那里的守军？” 他心中一动，“被……消灭？” “果然……你太年轻，什么也不懂。”可可茉奇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最近十年来，陨落的神明足有五六位之多，即使是隐居多年的余，也不止一次感受到同类气息的消失。而与之相反，万机之神的力量迅速扩大，甚至超过了信徒增长的幅度，这明显不正常。既然你已经诞生，那么也会成为柯思莫斯的目标，所以迁入摘星城是唯一的选择——只有在那里，我们才有希望挡住万机之神进攻的步伐。” 「怪不得群山之地会突然冒出来好几位神明，原来是这么回事。」朝阳心里嘀咕道，「不过杀死其他神明，也能让自己的力量变强吗？听起来就好像吞噬万物的鲲一样……」 说到这里她看向朝阳，面露笑意，“如此一来，乐园教也会成为这个集体的一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战争了。余代表雪之国欢迎你的——” “那我要是拒绝呢？” 对方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早就见过这种情况，“那余只能用武力强迫你去了。这也是自古以来任何纷争的解决方式……相信余，你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六章 这就是时代的演变 见朝阳缄默，可可茉奇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余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犹豫的，如今众多神明百不存一，各个自身难保，好不容易有了一处避难之所，你却在猜疑余的用心？现在不团结起来，以后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看来她还挺关心你的。」拾音冷不丁冒出一句。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如果我带着乐园教去了摘星城，那千林堡的当地居民呢？” “不知道，余也不关心这种事情。”可可茉奇回答得很快，“但大概率会保持原样吧，派一支新的部队进驻千林堡，继续收集那里的物资。” “按照之前的做法，许多人会饿死。” “战争难免会死人。联合军守不住千林堡，就只能选择放弃。” “神明应该庇佑他们。” 或许可可茉奇也没他想的那么冷漠无情。 “无论你多么用心的发展信徒，也终会被时代甩在身后，一百年……两百年，说不定五百年之后，乐园教都已被扫入角落，乐园之主的名号更是无人知晓。如果你想用这個点来攻击余，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而这些人并非魔法女神的信徒。 朝阳不动声色的跟上对方，并随即向张志远等人发出指示，「执行b计划。」 “那倒不至于，这几百年人并没有发生本质变化，擅长想象的个体出现概率应该是相差无几的。”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些怅然，“但以前的人更愿意相信奇迹，而现在……他们选择相信机器。” “哎，可他们才刚坐下……您不谈了吗？”伊莉兹显然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余和他已经谈完了。” 说完她率先飘出了帐篷。 “你之前问过我乐园教的宗旨，我却对魔法教派一无所知，这是否有点不公平？”朝阳边走边闲聊道，“你还说曾有一座城市以你的名字命名，它现在还在吗？我印象中旧大陆没有这样的城市……” 说到这里，可可茉奇抬手一挥，眼前的桌椅随即消失不见，“你的问题已经问完，该给余答复了。余并不排斥使用武力，因为它总是相当有效——你也不会被余杀死，只是会损失许多愿力，进而失去抵抗能力，然后被余强制带去摘星城。” 「说得好！唯有时间永恒！」拾音冒头鼓掌。 “我明白了。”朝阳长出一口气，“怪不得神明百不存一，越混越回去了，原来你们压根就没有在用心发展信徒啊。” “看来你的想象力不怎么丰富。” “你说什么？” “所以余允许你带走信徒。”可可茉奇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要走多远？”他好奇的问。 “我认同你说的，纷争无法解决时，武力说服是最有效的手段。”朝阳拍拍手，“我们究竟谁强，打上一场就知道了。” 也就是说，神国的大小并不等同于神明战斗时所能波及的范围？ 于此同时，他还抽空看了眼不知所措的伊莉兹——显然她就是珊黛拉一直挂念的友人，而之前他也确实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时候自己伪装了面容，伊莉兹此刻自然记不起来。她出现在这里，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情。 “我能看到哦，无论是群山之地的部队，还是王国军，他们之中就没几个信仰魔法女神的。”朝阳看向她的头顶，那股幽蓝色的光芒依旧醒目，却不是来自于附近的军队。事实上，这群人大部分的信仰光柱都是金色的，这个颜色属于丰饶女神。“伱如此费心费力的为摘星城说话，我还以为那里是你的大本营呢。” “不知道。”朝阳老实回答。 “去哪？” 可可茉奇卡顿片刻，接着黑幕解除，帐篷里的陈设又重现于两人眼前。 朝阳下意识问道。 “因为……机器更加稳定吧。”朝阳有些拿不准道。 “你觉得魔法是什么？” 对方已经开始飞扬的头发又收敛起来，“那你的理由是？” “以前的人很擅长想象吗？”朝阳又问。 “我不会去群山之地的。”朝阳摊手，“但理由跟你想的不一样。” “呃……没了？” “两公里左右。”对方头也不回道。 “我认为摘星城不够安全，甚至比不上乐园教控制的领地。武力上亦是如此，乐园教可以轻松摧毁这支进犯部队，叫他们有来无回，自身却不会有多少伤亡。所以你与其跟着他们，倒不如跟我走。反正群山之地也没为你提供多少愿力，不是么？”朝阳扬起嘴角，“千林堡就不一样了，那里的愿力无比雄厚，我分一点给你也无妨。” “所以呢？”可可茉奇似乎并不介意这点，“每一位神明都有过独属于自己的辉煌，以前甚至有一座以余名字命名的城市。但那又如何，时间会改变一切，信仰也并非永恒。乐园教才刚刚诞生，也许此刻活力十足，可这不是你骄傲的理由。” 他原以为对方会原地掀桌，没想到她居然还考虑到了保护道路和接待谈判人员的安危。 话说回来，魔法女神究竟是靠什么能力战斗的？ 不知为何对方明明没有回头，他却像被人瞪了一眼似的。 离开小路，朝阳徒步穿行于茂密的林间，脚下堆积的树叶沙沙作响。而可可茉奇始终漂浮在半空，斑斓的头发宛如照入树林中的彩虹。 “林子深处，离这儿远点，我不想把道路变成废墟。”可可茉奇的声音又回到了清冷状态，甚至隐约带上了一丝讥讽，仿佛在笑他根本就没有与同类战斗的经验，还要表现得如此信誓旦旦。 “我们走吧。” “你——” “不，是人们的欲望和渴求在不断增强。过去无数次祈祷和尝试换来一次奇迹就能让人心满意足，到了今天，人们希望一分投入就能获得两分回报，甚至奢求造出一件超凡奇构后，它就能远远不断的替自己实现愿望。” “魔法是奇迹。”可可茉奇并没有继续卖关子，“所以魔法教的宗旨是拥抱奇迹。唯有那些最具想象力的人，才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化腐朽为神奇，这正是奇迹的本质。”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可茉奇清冷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恼火之意，“愿力的多寡会反映在神国上，余的界域虽然比不上万机之神和丰饶女神，但却比你要大上许多，就凭你这点力量，恐怕连余一个照面都挡不住！” 「闭嘴吧你。」朝阳把它生生按了回去。 但她的神国却没有覆盖那么远。朝阳用灵犀视界打量了下，这个区域估摸着跟一个大会堂差不多，面积不会超过三千平米。 “这也不算是种错……” “余没说他们错了。”女孩停止前进，“余说过了，这就是时代的演变。”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 神对神 可可茉奇转过头，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 “每个神明的诞生都离不开它自身所处的时代，就像嫩芽会替代枯叶一样……你的乐园也不例外。人们追求无忧无虑的生活，是因为他们此刻渴望的就是这些……为了不愁吃穿，他们愿意投入，愿意向神明祈祷。可当无忧无虑的生活实现后呢？你的名号必然会无人在意，而那时候，新的神明将会诞生，你则会被时代淘汰。” “更讽刺的是，你越是精心发展信徒，壮大教派势力，这一天到来得就越快。你作为后来者，指责前辈越混越回去了，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讽刺的事情。” 朝阳忽然感到脑海里一阵刺痛。 唔，这是……记忆？ 一连串画面在他脑海闪过，他看到城市在雪山中拔地而起，看到魔法女神的雕像矗立在各个山巅，看到数不清的人潮为奇迹而祷告…… 那是一个充满魔法的国度。 对了……对方只是刚刚诞生的神明，对这些道理估计全然不知。只要力量足够强大，撕破这种协议毫无难度。 朝阳微微闭眼，那些画面又变了——冒着蒸汽的烟囱一根根竖起，雪山脚下出现了反常的常青林，而随着热能与绿叶年复一年的反攻，冰雪不断败退；在这些让出来的黑土地上，人们开始栽种果树、播种粮食……直至它们变成连绵千里的良田。 透过灵犀视界，他看到飞扬的尘埃下方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三百来米长的圆形深坑，坑底将近百米，被截断的地下水正哗哗涌入坑内。这是啥概念？一栋二十六七层的居民楼也差不多是这个高度，横截面还远低于三百米，丢进坑里都不带露头的！ 这种尺度的破坏力已超过了任何常规武器的极限，说它是陨石撞击后留下的天坑都不为过。或许核武器在地下引爆能制造出这样的深坑，但也会对周边环境造成严重破坏。 “吃得少的话，那就减少点消耗啊。若不必向信徒展现奇迹，回应他们的祈祷，消耗自然也趋近于零。再不济就缩小神国，总能活下去的。”可可茉奇淡定回道，“何况人类存在传承，哪怕城市毁灭了，时代更替了，关于神明的信息也会随着史书和民谣故事流传下去，多多少少还是能提供点愿力的。” 看来自己想得没错，只要双方是自愿的，那么神明也可以签订恶魔契约。“当然，我准备好了——” “……”可可茉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行吧，如果这是你最后的幻想。” “这不一样！”可可茉奇正色道，“我们接受凋零，也认可时代的变化，但那不等于我们愿意将自己的颈脖献上，给对方来上一刀！余好不容易自由了，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你也是……作为后辈，你难道觉得万机之神会放过你吗？不会……他只会将你整個消灭，再一口吞进肚子里。” 朝阳倒吸口凉气。 隆隆…… 拾音不以为然，「后神多了，自然什么样的都有。」 “不是切磋，是余要用武力胁迫你。”她纠正道。 “随便你用什么词，只是你没发现有个问题吗？”朝阳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输了的话你会把我强行带去摘星城，那你输了又该怎么办？武力说服应该是双向的，所以万一我赢了，你就得阻止军队南下，让萝夏公爵接受乐园教对千林堡的管辖。” “这个距离已经够了，闲聊到此为止。”她张开双手，头发也随之起舞，“你准备好了吗，乐园之主？” 轰隆隆…… “我不怕告诉你，这契约是有强制作用的。它属于神明的权柄，跟凡人的合约不一样。”他伸手抚过纸面，上面立刻布满了文字。随后他将契约掷给对方，“来看看吧。如果不遵守的话，代价是支付违约愿力，即彼此的十分之一。” “你……” 「你就别想了，作为凡体登神，伱对愿力的需求远大于她，没有就会死。」拾音及时补刀道。 “那就换成你跟我回千林堡，如何？” “不，我是希望这场切磋能更加公平。” 自己明明没有发动连接，为什么却看到了这些画面？ 他按住额角，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影。 “余鼓励信徒们引进机器，发展耕种，以填补奇迹缺失的空白……然后余就被加速淘汰了。”可可茉奇轻松说道，“对余来说，余已经完成了这个时代的任务，终于迎来了自由。所以你为什么觉得余会怀念过去呢？” ……你要是没笔的话，我可以借你啊。朝阳收起契约，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和对方在冥冥中建立起了联系。 「但我以为他们都是愿力怪物，无时无刻不想着扩大自己的愿力收益。」 朝阳心中不免有些震动。 “余说过了，余不干涉政务。” 可可茉奇半信半疑的接住契约，上面的内容十分简练，确实只规定了双方交手的两种结果，以及违约需要支付的愿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能力，可问题是，神明的能力确实五花八门，但最终还是得靠实力强弱说话。信徒越多，愿力越强的神明，就越不容易被规则性的能力约束。 可可茉奇咬了下手指，在契约落款处印下自己的指印，接着将契约抛回，“这下行了吧？” “等下！”朝阳大喝一声。气势之足让女孩为之一愣。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大地瞬间塌陷，仿佛有一记无形的重拳猛击下来，范围之大足可以覆盖三四个足球场！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无数树木被碾成齑粉，海量尘埃随之扬起，形成了一团直冲云霄的团雾。 她在……怀念过去？ “不，余没有怀念。”可可茉奇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知道余是怎么退场的吗？” “口说无凭，签契约吧。”朝阳摸出一张白纸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神明的理解出现了偏差。“即使没了信徒，神明也不会消亡？你不应该以愿力为食吗？” 可坑周边的林区并没有遭到太多波及，除了被这招直接命中的树木外，其余区域依旧完好。传播出去的仅仅只有那一记如惊雷般的炸响，直到现在它依旧在天际间来回震荡。 “既然如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万机之神不也是嫩芽替代枯叶么？你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对抗龙久家族？” “怎么，你要投降？” 你跟我说，这种程度的攻击不会要我的命？ 就算是坦克，挨这么一下也回归零件状态了吧？ 站在不远处一颗青松顶段的朝阳不禁感慨，如果刚才他没有让拾音包裹住自己的全身，进而以闪电般的身手逃出攻击范围，只怕现在早就没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 魔法即是奇迹 「现在你明白了？后神之所以为神，正是因为本质上和凡体拉开了距离。」拾音满是骄傲道，「要知道这可是处于衰落期的魔法女神，如果换成巅峰时期，我也不一定能取胜。」 「你不是自称先神吗？」 「对，但你也不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条件？不光没有一副可靠的躯体，还得借用你的愿力来行动，能和神明有一战之力就不错了。」 “没想到……你居然能躲过去。”尘埃落下，漂浮在半空中的可可茉奇重新锁定到了朝阳。她看上去有些诧异，并没有立刻发起下一轮攻势。 “我得承认，就差一点点。”朝阳故作轻松的笑笑——这就是他之前跟拾音商议后的结果：如何弥补自己在战斗能力方面上的不足？那便是把战斗交给拾音来负责。此刻它将自己的形态完全张开，从一团史莱姆状的不定型体变成了覆盖朝阳全身的“薄膜”……或者说“胶衣”。 如此一来，拾音就能以外骨骼的方式带动着朝阳一起行动，甚至借助他的身体施展能力。不过外人无法感知到拾音的存在，因此看上去就像朝阳在单打独斗一样。 那这算二对一吗？ 非也。朝阳在制造契约时，特意写明了“双方以一人之姿展开公平对决”，而拾音只是一团黏糊糊的半流体，并且没有独立活动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朝阳的影子，因此并不会违反约定。 问题是，他的行动范围也被限制在了地表。 他指向下方的深坑，“我只看到了蛮力和毁灭。给人类一点时间，他们也能做到这一点。” 粗壮的树干被劈得粉碎，朝阳也被打落树下，浑身冒出青烟。 朝阳忽然有些明白了“奇迹”的含义。 惊讶之下，可可茉奇不得不放弃攻击，回到守势。她连续向后飞退，接着一個闪身原地消失。而通过契约的感知，朝阳立刻确定了她的位置。 「愿力所限？」他自言自语道。 “你说……魔法就是奇迹，对吧？”朝阳冲对方大声道，“可是这算什么奇迹？” …… 随着这番话语，她的身体开始伸长，双腿变得又长又细，胸口也挺拔了许多，那团缤纷的头发更是如瀑布般从头洒到脚跟处……眨眼之间，可可茉奇仿佛换了一个人，从娇小的矮个头变成了身材匀称的年轻女子！ “余知道了，伱想挑衅余，然后伺机寻找破绽？”可可茉奇缓缓下降到跟朝阳同样的高度，“也好，余就让你见识下，何为魔法的奇迹吧。” 下雨了。 「头顶！」 朝阳将大量愿力注入拾音体内，而后者带着他的身体一路飞奔，无数道雷光紧随其后，像被人引导一般精准劈在他踏出的脚印上！如果他慢上一秒，就会立刻被这万千雷电吞没！ 这世界没有电子运动才对，自然雨天中的雷电完全是另一种东西……朝阳心里清楚无比，可这不代表它没有杀伤力……这一点足以从身后四分五裂的树木和燃烧起火的枝桠看出，它兼具充沛的动量和高温，对神明虽不能做到一击致命，但也会对神国造成损伤。 「你观察力不错，对于一个已经没有大量愿力入账的神明来说，每一次消耗愿力都是在降低存量。我猜她也不例外，第一击就动重手是因为想要速战速决。」拾音表示赞同。 抬起头的瞬间，他忍不住暴了句粗口。 「我哪知道这雷电也是她的招术！而且那是电啊！我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过电光吧！」拾音啧了一声，「更多的来了！给我愿力！」 「只要愿力够多就行」拾音简短的说道。 林间小道旁，伊莉兹.本望着远处的密林，心中震颤不已。 这……确实是奇迹啊！ 「保护目标，准备迎接冲击！」他毫不犹豫的向张志远等人发出指示，随后看向自己的双手，「你能阻挡住它吗？」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神明之间爆发的战斗。外面依旧是晴朗天气，可在林间上空的一小片区域内却是阴云密布，暴雨交加。一记记雷鸣如同劈在她的心底一般，令她忍不住生出一股由衷的敬畏。 “噼啪！” 刚想到这里，雨点突然陷入了静止——不光是雨水，劈落的闪电、溅起的碎石，旋转的断枝，全部停留在了空中！ 朝阳也一样！他仍保持着奔跑的姿态，双腿尚未落地，他甚至能看到肩头绽开的水花，晶莹且剔透。而他的四周，不知何时泛起了蓝色的薄雾。 不不不，那到不一样……他在千林堡制造了一个远比魔法女神大的神国，但真对决起来他也不觉得自己能轻易取胜。恶魔的能力帮助他踏上了这条登神长阶，可并没有改变恶魔缺乏战力的本质。 「你给我躲好点啊！」他在心里抗议道。 朝阳忽然发觉，天空不知何时堆满了乌云，阴沉而肃穆。豆大的雨水劈里啪啦落下，数秒后便形成了一场瓢泼暴雨！ 在这暴雨中，一道闪雷劈下，直奔着他面门而去！ “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可可茉奇又说道，“愿力界域这种东西是不会骗人的。” 这陨石几乎比一栋楼房还大，通体橙红，仿佛刚经历完大气层的烘烤，夹带着滚滚浓烟与火焰，朝着朝阳所在的位置撞来！要是这玩意落到地面上，别说自己了，恐怕就连在两公里外的谈判部队都会迎来灭顶之灾！ 但灵犀视界否定了他的猜测。 然而朝阳也敏锐的捕捉到，对方攻击的欲望并不强烈，甚至……她似乎想在刚才那一击中就分出高下。 于此对应的，她的神国领域也开始暴涨，将立于树顶的朝阳也一并包裹进去。 不过这一连串攻击始终无法追上拾音，密布的树林成为了天然的屏障，只要不贸然爬上树顶，雷电还是不难应付的。 这玩意是真的……它确实是一颗正在急速下坠的陨石，不到二十秒就会坠入地表，而稍后冲击波的影响范围，保守估计会超过三十公里…… 时间……静止？ 可可茉奇就在这时赫然出现在他的侧面，接着是一道锋锐的寒光，朝着他的腰腹斩来！ “妈的！” 他看到了一颗陨石！ 这是假的吧！？是魔法造成的幻觉吧？ 在这紧要关头，赤红的光茫绽放而出，将蓝雾驱散得一干二净！朝阳感到自己又能行动了，拾音的应对也十分直接，它控制朝阳转过上半身，红光凝聚成的蛇头直接朝魔法女神咬去！ 周围的士兵也在赞颂着魔法女神的力量，更有甚者甚至跪了下来，开始向交战区域祈祷。 但当整个天空都被灼热的陨石所映红时，情况变了……巨大的恐惧涌入每个人脑海，她愕然的看到，刚才几名还在吹捧神明的士兵，此刻居然丢下武器，慌不择路的向后方逃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偷袭！ 她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这支队伍职位最高的人。 “不准跑，你们给我站住！”伊莉兹拔出腰间的佩剑呵斥道。 也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脖子传来一丝刺痛，仿佛被什么虫子叮咬了似的。她转过身，惊讶的看着使者团的一名男子正拿着一根玻璃针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们……要干什……么……”话说到一般，强烈的晕眩感涌上脑海，她双腿发软，一身本事全然发挥不出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倒下，耳边传来急促的枪声——在她被扎中的那一刻，其他使者团成员已然拿起枪支，向周围的士兵猛烈开火。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想要还击，有人想要抢回将军女儿，而更多的人早就被穿透乌云的陨石吓破了胆，枪响的瞬间便四散而逃。玩家五人组几乎没花多少功夫，就将昏迷的伊莉兹控制在自己手中。 “接下来该怎么办！？”周知望着离地面越来越近的陨石大喊道。即使知道自己不会死，看着这么一团燃烧的巨物从天而降，他依旧会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跑不出去了！找坡面就地卧倒！”张志远和安东尼第一时间作出了正确判断。 帐篷后面就有一块缓坡地带。 尽管这种程度的遮挡起不到太多作用，可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此时联合军所有人都被火红色的天空吸引住了目光，整支军队缓缓停止了前进。对于艾洛蒂来说，这无疑是个极好的机会。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入行军队列之中，将一张纸条塞给莱恩，随后又快速远离，顷刻间便消失在树林中。即使是宗师级战士的莱恩，也只能看到一道白影从自己面前掠过。 陨石下方，朝阳眼睁睁的看着它越来越大，哪怕还相隔着好几千米，他都已然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灼热。 张志远用最快的速度将伊莉兹扛到帐篷后扔下，随后就地趴在她身上，将自己当成了缓冲罩。周知和浅原鸣子也有样学样，分别靠在他左右，把身下的女子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就是b计划：如果谈判破裂，联合军没有停止前进，那么就找机会单独带走伊莉兹.本。万一莱恩.克里也在其中，可以当成第二优先撤离目标。两人若在一起，玩家会故意制造混乱，吸引敌军注意，由天使带伊莉兹离开；若两人相隔较远，则玩家和艾洛蒂各负责一个。 此刻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尽可能将多的愿力灌注给拾音。 而拾音的形态也在变化。 他有些愣神的展开纸条，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离开道路，危险。 周围的士兵惊慌失措，纷纷端起枪支，却又不知道该向何处射击。 …… 另一边，艾洛蒂也扫视完整支部队，确定了莱恩的位置。 它包裹着朝阳的手，猛地插入地下，红光在泥土下蔓延，将无数来不及逃离的生灵转化为神明的傀儡。只见一条条黑色布带破土而出，相互缠绕在一起，一百条……上千条……数万条……这些布带的数量是如此惊人，几乎在朝阳身旁构成了一层密集的防御网。 但拾音的目的并不是防御。 交错的布带不断向中心点汇聚，直至组合成一柄螺旋状的尖枪！其尺寸比起陨石也不遑多让，整体高度足有百米之巨，活像是神话中上古巨人的武器！ 接着拾音抬起朝阳的手，身子微微后仰，摆出了人类最原始的狩猎姿态——投掷！ 朝阳顿时也心领神会，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当全身肌肉的力量都凝聚于一点时，他配合拾音的意图，猛地转动身体，向前挥出手臂，如同一根猛然松开的扭转弹簧一般，将尖枪掷向天空！ 巨大的枪身旋转着飞向陨石，它既像是被投掷出去的一般，又像是被下方无数黑布条支撑着顶向天空一样……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它都显得势不可挡！ 一秒时间不到，两者便撞击在一起！ 通过与拾音的紧密连接，朝阳仿佛看到了那些布条的运动轨迹，甚至它们变成了自己延伸出去的肢体！它们组成的尖枪并非单纯的大号武器，刺入陨石的瞬间，这些布条就分裂出众多手指，不断在其内部掘进！尽管高温和猛烈的冲击力令一部分布条断裂、燃烧，但还是有更多布条填补上了这一空白。 所有人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黑色长枪不仅贯入陨石之中，还极大减缓了它的坠落速度！为了缓冲这部分动能，原本紧紧抱在一起的枪身部分如今已向四周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膨胀的圆弧，用夸张的形变来抵消陨石冲击带来的能量！ 朝阳忍不住闷哼出声。 因为他清楚的感应到，这些形变部分正在急速升温，就好似自己将指头浸入开水中一般。陨石此刻离地面已经不到五百米，可下坠的势头已大不如初，它几乎要花费极大力气，才能更接近大地一步。而长枪与陨石接触的部位已布满裂纹，大量黑布条仍在前仆后继的涌向陨石，将自己的身体扎进石头里。 直到枪尖彻底贯穿陨石，从它的背后刺出。 陨石也完全终止下来，宛如一座悬浮在半空的小号浮岛。如此不讲理的减速进一步破坏了它的结构，当急速增长的内应力彻底超出它的承受极限时，陨石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大量碎屑四散飞溅，小的差不多有拳头大小，大块的则相当于一辆卡车，它们坠入树林中，都会激起一根根烟柱，以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一时间，这样的轰鸣连绵不绝，松树林则被砸得东倒西歪，数公里范围内都是一片狼藉。 而黑色枪尖在穿透陨石后并没有散开，它只是转了個方向，接着稳稳停在魔法女神面前。锋锐的尖头离可可茉奇的脖子仅有一拳距离，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洞穿她的咽喉，撕裂她的脑袋。 后者则一动不动，连飞舞的长发都垂落下来，失去了往昔的色彩。 “是我赢了。” 朝阳低声说道。 他知道对方能听见。 「干得不错。」 「那当然，我可是……先神。」拾音的回答同样有气无力，这样的正面硬碰硬消耗了双方太多气力，哪怕是“史莱姆”都露出了一丝疲惫。 “没错，你赢了。”意外的是，可可茉奇并没有抵赖，而是认可了这一结果。 长枪解体，化作漫天的黑布条散落下来，宛若一场漆黑的雨。 “那么按照契约——”朝阳说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的脑袋飞了起来。 “等下，英菲诺！”可可茉奇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 翻转的视野中，他看到自己断开的脖子正喷出鲜血，神国覆盖下的灰白世界如玻璃般崩溃，而他的身后竟站着一名半透明的男子——此人手握巨剑，盯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憎恶。 “死吧，邪神。”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分崩离析 现场没有任何人能反应过来，包括可可茉奇也是一样。 等到她回过神来，飘落地面时，朝阳的躯体早就断了气。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么？”那名男子收回巨剑，盯着朝阳的“尸首”凝声道，“真正的神明不可能死于这样的攻击，他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并非真神，不过是人冒充的罢了。你也看到了，刚才那诡异的红光……更像是邪教徒的手段。” “连神国都能冒充？” “也许是借助了邪神的力量。”男子神色严肃，“这群人根本不是使者，就在刚才，他们袭击了留下来的接待部队。那四五个家伙都是普通人，却敢挑衅数倍于自己的军队，这不是邪教行为又是什么？虽然我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伙人绝对不是冲着和谈来的。” 事实是这样么…… 可可茉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能说英菲诺的看法毫无道理，但细想起来又有许多微妙的偏差。比如那道如群蛇出动般的红光，确实像是邪教的招术，可作为直面它的人，她又没感到其中蕴含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以及视所有生命为无物的冷漠无情。还有洞穿陨石魔法的黑色尖枪，明明可以给予她最后一击，令她愿力大减，甚至神国崩塌，然而对方却并没有那么做。 也就是说，乐园之主确实是在按切磋，或者武力说服的方式在进行这场战斗的。 但他现在却死了。 「这契约是有强制作用的。它属于神明的权柄，跟凡人的合约不一样。」 “嗯，余要好好想想。” 乐园之主的声音顿时浮现脑海。 英菲诺刚离开没多久，可可茉奇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抽痛！她惊讶的捂住胸口，试图找出这股痛觉因何而起——她不会生病，也没有受伤，怎么可能像凡人一样会觉得心痛？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妙，自己的愿力正被缓缓剥离，于自己头顶自发的凝聚成团。 “你累了。”男子见她双目有些失焦，放低声音宽慰道，“我去帐篷那边检查下损失，你先原地休息会，晚点再把这事告诉弗兰肯伯爵也无妨。” 这种情况令可可茉奇倍感迷茫。 「若不遵守的话，代价是支付违约愿力，即彼此的十分之一。」 「这契约是有强制作用的。它属于神明的权柄，跟凡人的合约不一样。」 彼此的十分之一？ 意思是，自己要支付给乐园之主所拥有愿力的十分之一？这一条款可可茉奇起初并未在意，毕竟对方的神国界域那么狭小，掌握的愿力必然不会太多。何况这种契约有没有效都难说，她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对方。 难道这是契约执行的征兆？ 随着愿力不断涌出，可可茉奇终于发现这里面出了大问题！那就是十分之一的愿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她虽然不知道对方索求的具体数量，可按现在这个趋势推断下去，她支付不起这笔代价！ 一旦愿力完全耗尽，神明就会陨落，这比任何弑神都来得更有效！ 等、等下，余愿意去千林堡！ 话甚至还未说出口，仅仅是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愿力的外泄便禁止下来。之前已经凝聚在一起的深蓝色愿力球就那么静静悬停在她眼前，仿佛在衡量她接下来的举动一般。 可可茉奇感到背后骤然升起一股寒意。 这份契约居然真能对神明生效，而且自己还找不到任何反制的方法！ 她忍不住转过头，望向遥远的南方——越过那层层树林之后，便是乐园教的大本营，千林堡。 那里究竟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自己？ …… 英菲诺急冲冲的跑向魔法女神所在的位置，尽管之前他还让对方好好休息，但现在他意识到麻烦变大了。 帐篷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尸体，但没有一副属于使者团成员，至于那些原属于弗兰肯伯爵的手下，竟是一个不见了！结合现场的情况不难判断出，这百来号人不光没有控制住使者团，反倒被对方杀了個措手不及，最终形成了溃败！ 是可可茉奇的魔法造成的恐慌，才导致整支部队落荒而逃的么？那为什么千林堡派出的这几个人却能沉着应战，丝毫不见慌张？ 地面上凌乱的脚印足以拼凑出当时的情景——那五人始终抱拢在一起，边开火边向山坡下方撤退；而伯爵手下的脚印到处都是，还有原地翻滚所留下的手印与盔甲压痕，与敌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若只是这帮人一败涂地也就罢了，麻烦之处在于，他没有找到伊莉兹.本的尸体或离开的脚印！此人从帐篷中跑出来后就一直站在小片平坦草地上，大概率是在观摩魔法女神与伪神的对决。之后她只短短挪动了两步，脚印便骤然消失，显然是被使者团的某个人扛了起来，使得她无法再留下任何有效信息。 英菲诺对伊莉兹.本这个女人认识不多，只清楚她是法勒斯.本将军的女儿，王国军队内部有一部分士兵将她当成了将军替代者。尽管她的指挥才能和战斗天赋都平平无奇，一些高层将领也不认可她的地位，不过对维持联军稳定这个层面上她至关重要，至少目前王国军内没人能完全取代她。 现在伊莉兹却被千林堡派来的死士掳走了？ 还是当着两位神明的面？ 这事说出去也太过匪夷所思了点！ 英菲诺清楚自己的优势和缺点，他擅长近身战斗，是所有战士梦寐以求的巅峰，可要在茫茫密林中寻找逃脱的几个人却不那么容易。如果对方稍微懂一点反侦察的手段，比如去除气味、抹掉脚印，那他跟普通人也没啥区别。 不过可可茉奇就不一样了。 魔法的力量能让她洞悉一切伪装，排除所有误导，无论敌人怎么躲藏，她都可以精确锁定这些鼠辈的位置！ 凡人只靠双腿，是不可能逃脱神明的狩猎的。 英菲诺飞快的折返至被魔法女神轰出的大坑前，却愕然发现可可茉奇已不在原地。 不光如此，连伪神的躯壳也消失不见，林子里一片死寂，即使他大声呼喊亦无人回应。除开周围被碎裂石块夷平的树林，以及地上残留的百米深坑表明着这里曾爆发过一场激烈的大战外，他再也找不到对方存在过的痕迹。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一章 银色巨鸟 另一边，讨伐主力部队里也发生了些许骚动。 弗兰肯伯爵已经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但停滞的队伍迟迟未能恢复正常行军。由于这支两万多人的部队前后接近四公里长，在中心位置的他并不能第一时间确认前方的情况。 “我也派人去看看好了。”霍利斯爵士招来一名传令兵，让其去督促下前方的士兵，随后转头宽慰伯爵道，“您不必着急，这不是什么大事，军队人一多起来难免会出现各种问题，特别是刚才大伙都被后方的那番动静吸引住了，可能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弗兰肯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后方一眼，“也不知道尊敬的魔法女神大人在想什么，居然把声势弄得这么惊人。”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尊敬，但语气里明显透露出不满。 “古老神明嘛，行事自然放纵惯了，才不会顾虑凡人怎么想。”梅克法不以为意道，“我猜她应该是想露一两手，好好震慑下乐园教的使者吧。你们看……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我猜那位大人心中还是有点分寸的。” 的确……当天空突然出现一团冒着滚滚浓烟的火球时，弗兰肯着实被吓了一跳。那玩意要是落了地，保不准大地都得抖三抖，王国军队训练有素，倒还能控制住情绪，但他手下的那群大头兵就不一定了。 现在部队还没有恢复前进，说不定便是自家士兵导致的。弗兰肯伯爵耐着性子没有发作，也是担心最后丢脸丢到自己身上。 “王国军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霍利斯爵士大概是想缓解现场气氛，主动问道。 “士兵们在军校就会接受类似的训练，若非接到指挥官的驻步命令，哪怕头上下刀子我们也不会停下脚步。”梅克法耸耸肩，“当然了，这种要求还得辅以军法严加约束，若是违反，必有鞭笞等惩罚。”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梅克法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我们的人跟西部军？你问清楚冲突原因了吗？” “这个嘛……”霍利斯一时有些尴尬，“我会向萝夏大人禀报您的提议的。” 莱恩！ 而他一开口，消息也确实震惊了各位。 弗兰肯皱起眉头，正打算提出不同看法时，队伍前方忽然传来一片争执声，而之前霍利斯派出的传令兵正一脸焦急的朝这边赶来。 “大人……不好了，王国军前锋和西部军发生了冲突，双方正在对骂，才导致大部队无法前进。” “恕我直言，”另一名皇家卫队成员摩西斯趁机插话道，“若想要战胜龙久公爵，除开神明的帮助外，联合军也必须尽快融合，成为一支如臂使指的部队才行。专业的军队需要配备专业的将领，像现在这样三方保持各自的编制显然是不行的。” “好像是一位名叫莱恩.克里的将士引起的。”传令兵赶紧回道，“他让自己的小队散入林中隐蔽，还要求其他士兵也这么做。西部军认为此举是怯战，和他们爆发了口角！” 他路上丝毫没有减速，直到靠近了爵士才猛拉缰绳，凭借过硬的马术令坐骑生生停下，显然情况没有大家预想的那么简单。 “不愧是正规军，”爵士点点头，“真希望我带来的那些人也能好好学学。” 内讧？ 听到这个名字，梅克法拳头都捏紧了。 珊黛拉当夜出逃，莱恩就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自然有重大嫌疑。他一开始就反对让莱恩参与这次行动，可偏偏对方又是宗师级战士，萝夏公爵认为联合军不宜自断手脚；加上魔法女神鉴定过他的忠诚，确认他没有叛变，梅克法这才不情愿的将他编入队中，委以前锋百人队指挥一职。 结果还未与敌人交手，就出了这种岔子，对方还是皇家卫队成员，这让刚才还在自夸王国军队以纪律为先的梅克法脸往哪搁？ “那王国军其他士兵呢？”摩西斯质疑道，“他们不可能都跟着莱恩跑了吧？” “好像有三四百人离队，具体的人数我没统计。另外在场的王国军士兵虽然没有听莱恩的建议，但都不满西部军对他们的辱骂，现在全退到了路边。” “荒唐！”梅克法甩了个响鞭，“我亲自过去。如果这事是真的，我保证他会受到应有的惩处。” 然而他还没动身，便听到了一股奇异的嗡鸣声——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既像是连绵的雷鸣，又像是机械发出的特有震动。 皇家卫士各個都五感敏锐，身旁的摩西斯已经抬头望向了南边的天空。 “那是什么？” 梅克法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天边隐约出现了几只古怪的大鸟。它们的翅膀平直修长，身体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银白光芒。 弗兰肯伯爵和霍利斯的反应要明显慢上一拍。 直到这些大鸟脱离云层，他们才注意到天空中的异象。 “该死，那玩意不是鸟！”梅克法低吼出声，“它是机器造物，是某种奇构！传我命令，各部做好战斗准备！” 尽管他没有见过这种奇构，但从南边飞过来的、还特意盯上联合军的玩意，肯定不是什么无害之物！大概率它是从千林堡而来，使者团的目的也不是和谈，而是拖延他们的行动，好给这些奇构可趁之机。 然而“银色大鸟”并没有进一步降低高度，它们保持离地面八九百米的距离，并依次排成了一条直线。这个距离别说枪支了，就连仰射的火炮都很难命中。更让梅克法心惊的是，这些奇构速度快得惊人，刚看到时还在天边，半分钟不到就已经靠近了前锋部队！三十秒的时间甚至不够传令兵跑完整个列队，将命令传到各级将领耳边。 要知道常规的骑兵野外作战，目视敌人后再下达命令也有充裕时间给手下布置战术、组建阵型。 太快了……它们比鸟大上几百倍，却比鸟儿飞得还要快，这对联合军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它们飞得那么高，又要如何进攻？还是说……敌人派这些奇构过来，仅仅是为了侦察？ 梅克法心中的这一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 因为他看到，奇构腹部张开了“嘴”，它下面的肚子是空心的。紧接着许多黑疙瘩从肚子里落出，精准的砸向林间小道。 当它们落地的刹那，烈焰、烟尘和爆鸣声同时冒出，脚下的土地随之震颤，整座森林仿佛沸腾起来！ 这下梅克法熟悉了，是炮击！ “散开！快卧倒！”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机器与利刃 火焰随着行军道一路绽开，掀起的泥柱足有十余米高！那些在路中央行进的士兵被轰了个猝不及防，很多人来不及逃入林间，就被炸弹送上了天。 一时间大部队陷入慌乱之中，甚至有许多士兵不是向两旁的树林散开，而是转身朝后方跑来，似乎想逃离眼前不断扩散的火海。但两条腿又怎么可能跑过飞鸟？在梅克法看来，这种愚蠢的行径只会让道路堵塞，并给后军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摩西斯！保护伯爵阁下和霍利斯将军！” 躲开这种炮击对繁花神剑来说不难，但对两位贵族来说就不一样了。他虽然瞧不上这两人，可他们好歹也是军中主帅，若是在这里身负重伤，皇家卫队也难逃其咎。梅菲斯眼看着爆炸朝着部队中心袭来，索性翻身立于马背，将剑横在眼前。 他看出来了，这种炸弹的下落速度要比一般的炮击慢得多，这也意味着剑只要足够快，就能将所有炸弹斩落或击飞。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快剑！ 当巨鸟掠过梅克法的头顶时，他猛然跃起，将手中的长剑砍出——这柄剑名为繁花，就是因为它可以依据使用者的意志自由伸缩，挥舞起来的剑影宛若四散的花朵。它属于三等奇构，也是人类无法复刻的秘器！ 霎时，一道由层层剑光构成的保护网出现在核心部队的头顶，落下的铁疙瘩全部被击飞出去，一颗也没有在阵中炸开。 但梅克法即使用出全力，也只能护住四周三十多米的范围。巨鸟投下的炸弹很快便略过了他们，落入后方的道路中。 而所有将领都清楚，炮击的杀伤范围远不止几十米，一些弹片在飞行数百米后，依旧有致人死地的效果。 他取下背后的厚刃剑，向后连着劈出三道剑风，每一道都如同呼啸的风墙，将飞溅而来的碎石、树根和泥土全部横扫了出去。当爆炸冲击波与风墙相撞时，众人甚至能听到不亚于炸弹引爆时的双重炸响！ 铁鸟很快便飞掠完了四公里的距离，它们开始转向，似乎打算再来一次。不过这一回，有人阻拦住了它们。 如果说前方还有来不及散开的士兵为他们阻挡爆炸，后面的士兵基本已撤入林中，整条道路再无任何遮蔽。 现在梅克法清楚了。 靠着两名皇家卫士的保护，统帅所在的中心部几乎没有受到太多损失。 毫无疑问，这已经超出了人类武者的范畴。 并且那道影子在空中的来回穿梭不像是靠飞行，而是靠极其恐怖的脚力蹬出来的！它每一次离开铁鸟时，都会让后者外壳剧烈变形，奔行的路线也是一条笔直的直线，中途没有任何变向。 梅克法只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从林间冲出，飞快的射向其中一只铁鸟，随着闪光闪过，诺大的铁鸟竟从中间被斩断，接着在空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而那身影又如魅影一般弹出，斜着撞向另一只铁鸟！ 即使是以他的观察力，也无法看清那身影的轮廓。如果不是每次爆炸的烟尘都会映出它的行径路线，梅克法甚至会误以为这些奇构挨个爆炸不是因为外力所致，而是内部出了故障。 “接下来请交给我。”摩西斯上前一步，站在了梅克法面前。 他能想象到的人物只有一个：英菲诺，传说中的英雄之神。 虽然梅克法知道摘星城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始终没有真正见过。按萝夏公爵的说法，这位神明不太愿意被人瞧见，也不愿插手凡间俗事。它只保证在对付万机之神时会出手，其余大部分时候连公爵本人也不知道它待在哪里。 原来英雄之神一直跟在这支队伍之中。 当敌人的奇构坠落地面，现场短暂的爆发出几声欢呼，可很快呻吟和叫哀嚎声便压过了一切。 “我的部下呢？乔克，乔克你在哪？”弗兰肯伯爵茫然的四处相望，好一会才在路边的一個弹坑中找到了自己的亲兵。只可惜这名年轻的贵族此刻只剩下半截身子，两条腿已经不翼而飞。 前方的情景则更加狼狈，用来行军的林间小道几乎不复存在，到处可见受伤的士兵和燃烧的尸体。从他们的装束来判断，绝大多数伤亡者都属于西部军势力，也就是弗兰肯伯爵带过来的人。王国军同样有所损失，不过得益于之前的内讧，受伤人数似乎远远少于西部军。比如现在赶着到处救人的士兵，几乎都穿着军队制式服装。 “祭司在哪？这里需要帮助！” “救、救救我……”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痛死我了！” 梅克法扫过善后的众人……脑袋里竟一时有些空白。他也不是没经历过大战场面，无论是邪教徒剿灭战，还是西边正面迎战龙久部队，战后无不是一片狼藉，死者尸横遍野。可那些战斗终归有一个过程：一个从开战到结束，那么输要么赢的过程。输了则撤退，赢了则趁胜追击，军校里都讲得很详细。 问题是现在算什么？他们赢了？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离千林堡至少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就给几个没见过的飞行奇构狂轰滥炸了一遍，连追击都不知道选谁作为目标。他们输了？奇构倒是全军覆没了，可这支联合军队还在……大家尚未被击垮。 当然，也仅仅是现在没被击垮。 战斗总共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恐怕大多数人还没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敌人再来一次这样的袭击，情况可能就相当不乐观了。 梅克法没有在过去的示例中找到相似的例子，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直到一名王国士兵跑来问道，“大人，前锋已经重新集合完毕，请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这才记起来，正是莱恩.克里的出格之举，才使得前锋部队逃过一劫。如果不是他要求这些士兵散入林间隐蔽，那前锋的损失绝对会比西部军惨重得多！ 问题是，莱恩怎么知道敌人的攻击即将到来的？ 甚至他还清楚敌人会沿着道路一路轰炸！这里面要是没鬼就怪了！ “莱恩也在吗？” “不……我没有见到莱恩阁下。他的部下都已回归，可唯独他不见了。”对方摇头道。 所以……他也是叛徒！ 跟珊黛拉一样！ “他跑不远！大部队先原地休整，安置伤员。摩西斯，你跟我一起去追他！”梅克法总算有了目标，空白的大脑也再次运转起来。 “不，我们不能再前进了，这次出征本就是一个陷阱。”有人打断他道，“先撤回摘星城，再讨论接下来如何应对乐园教。” 不是霍利斯爵士或弗兰肯.炉火的声音。 梅克法恼火的转过身，却看到一个半透明的男子站在了自己身后。再看看那两名统帅默不作声的态度，他瞬间便意识到了对方是谁，“可是阁下……” “我们失去了魔法女神和伊莉兹.本，再拖延下去部队士气迟早会崩溃。”英菲诺严肃的说道，“这支部队已经没有再继续前进的资本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目标达成 「……观测到……已经撤退，看来他们是放弃进攻千林堡了……」意识通讯里传来天使断断续续的声音。 「目标人物呢？」 「一个……已自行离开……另一个由我亲自带回。」 「明白，幸苦你了。」 朝阳结束对话，仰头倒在沙发上。 足足十五万愿力，一天不到就消耗了个一干二净……这种惊人的开销除开会带来精神上的压力，居然还能令他感到身体上的疲惫。 朝阳年轻时也参加过长跑比赛，喉咙冒出腥味，心跳快要冲出胸膛，每一口呼吸都是刺痛，跟现在的感觉相差无几。加上惊心动魄的愿力损失……这种双重疲惫感他已经许久没体验过了。 「我还以为愿力只是一类看不见的空想力量，跟身体的耐受性无关，没想到这次居然跟跑完一场马拉松一样，人都快没了。」 「说到底，是那具身体过于脆弱了点。」拾音的声音也有些发虚，「你既然不能超脱躯壳而存在，那身体就是你的容器。放水量一大，自然就容易冲坏壶口。不过这玩意跟过敏锻炼是一样的，你以后没事多练练，身体自然就会适应。」 「练一次十五万愿力吗？去你的。」朝阳嗤之以鼻。十五万……其中十二万来自于分身死亡、神国崩塌带来的损失，三万则是早就预备好的轰炸机组开销。而现在他所有愿力储备约莫在六十万左右，一次花掉四分之一无疑给他敲响了警钟。 虽说分身最终没能保住，可此行的收获绝对是不低的。首先他能确认的是，与可可茉奇签订的契约已经生效，如今正处于履行阶段。他故意在愿力赔偿上设下圈套，就是逼迫对方离开摘星城。假若她执意不遵守契约，这笔愿力索赔将会大大超乎她的预期，甚至让她就此陨落。至于要不要跟千林堡合作，那是另外一回事。 开源几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如今辉煌堡和千林堡两地一天能提供四万左右的增额，看似很多，但基本属于不动产。他如果将用来维持信徒印的分身调走，两地就会失去互联系统，而且要是千林堡的分身被杀死，那损失就难以估量了。 「不过背后阴我的那人到底是谁？」朝阳摸了摸脖子，直到现在，他仍觉得颈脖后面凉飕飕的，「灵犀世界居然都观察不到他的存在，简直不像是个活人。」 「而这些神明聚集在一起，居然是被万机之神逼迫的。」朝阳想到这里笑了，趋利避害、抱团取暖……从这个角度来说，神明和人还真没太多区别。 比如王都圣西亚……尽管丹恩的宣传遭到龙久家族封杀，但还是诞生了一批浅信徒，每天居然也能汇聚来两千左右的愿力，这说明旧大陆的信仰潜力远没被开发完全。 没错，这笔愿力如果按以前的花费来供恶魔维持生命，确实是一辈子也用不完。可如果要撑起一场神明战争，六十万愿力也就几天的事。 其次，伊莉兹被他从联合军中剥离出来，这等于变相稳住了珊黛拉。若能把将军女儿拉入乐园教旗下，他就等于拥有了王国军的宣称，之后在旧大陆的行动也更容易获得民众的响应。 当然，最重要的战果是他以极小的代价阻止了雪国与乐园教爆发大规模战争。 「我猜应该也是某個神明吧。珊黛拉小姐不是说了么，坠星城聚集的神明不止魔法女神一个……」 他特意叮嘱过薛泉，轰炸时不必追求战果，只需沿道路进行轰炸，尽可能给对方躲避的余地，主要目的是打击士气和震慑对方。毕竟目前两边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既然如此，就没必要一棍子打死，将仇恨提升到不可化解的地步。 倘若让这支部队抵达千林堡附近，那情况就不好说了。朝阳明白，他虽然握有优势，却还没到兵不血刃的地步。特别是这个世界有天赋者和特殊奇构存在，拼上性命总能换走那么几个，甚至给这座兴建中的城市造成严重破坏。 那样一来便不好收场了。 「你现在知道神明的力量所在了吧？」拾音爬上他的肚子，「别忘了和你交手的魔法女神只是一个即将过气的神明，但在她的神国中，她依旧能全面压制你。若是换成巅峰时期，这战都没法打。」 确实，不管是中间的时间静止，还是最后收尾的陨石术，都来得毫无征兆，让人应接不暇。这种力量别说放在乐园世界了，换成地球也绝对够各国喝上一壶的了。 朝阳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毫不认输，「按伱这种说法，她全盛时期多来几颗大号陨石岂不是能毁灭整个星球？」 「对啊，不然呢？」拾音理所当然道。 「……真的假的？」 「既是真的，又是假的。」 ……熟悉的回答。 「又来了，有话你就直说。」朝阳捏了它一把。 「真的部分就不说了，主要取决于她想不想。」拾音抗议似的将手推开，又卷起他的手腕放到自己头顶，「但她并没有见过星球外的世界，这里便是她认知的全部；加上本地神明的诞生是为了庇佑祈祷者，她为何要毁灭自己的老家？你跟了我怎么久，怎么连如此简单的辨证道理还弄不明白？」 小子，是你跟着我才对吧！ 朝阳懒得跟它计较，「那完了。万机之神现在正处于巅峰状态吧？对世界的认知也远比九百年前强，要是和它干起来，我们岂不是毫无胜算？」 「对啊，你今天才发现？」拾音幸灾乐祸道。 看到朝阳微微眯起的双眼，它连忙又改口说，「当然了，也不是毫无办法。你可以选择归一，与因果融为一体……或者找到我的其他部分，让我的能力大幅提升。最不济的话，你至少得真正登神，才能跟万机之神对等的一决高下。」 「这些话你都唠叨过无数遍了。」朝阳没好气道，「但你的其他部分下落不明，登神的神火又不知道是个啥玩意，那它不就等于无效的废话么？」 「的确。」 没想到拾音这次居然承认了，「理解层次的差距确实会造成情报内容缺失，不过有人或许能帮到你。」 「谁？」 「魔法女神。」拾音回答道，「她是确凿的后神，理解层次跟你处于同一水平，或许能跟你谈论一番成神的方法。」 说得……还真有道理。 朝阳细细一想，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不缺愿力，缺的是一个有经验的引路人，毕竟怎么成神可是在万理机上搜索不到的知识，还有什么人能比一个真真正正的神明更懂这方面知识的呢？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余在哪儿？ 「但我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跟我交流这些秘密……」 「听好了，神明……我指的是后神，他们都会保留相当多的原始特征。」拾音突然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换句话说，他们在某些方面和人类不会有太大区别。你平时会如何结交一个陌生人？对于善于诱惑之道的恶魔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朝阳啧啧嘴，「莫非你让我去诱惑一个九百岁的……」 「等下，你想哪里去了？」拾音连忙打断他，「不是诱惑，是投其所好！这种事情不用我说得这么详细吧！而且……我怎么可能让你去诱惑别人——」 它说到一半忽然闭上了嘴。 接着窗外响起了咚咚声。 朝阳转过头去，发现艾洛蒂正在外面敲着窗户，她肩头还扛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 他连忙打开窗户，将天使放了进来。 “呼……”后者长出一口气，将女子轻放在沙发上，接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好最近我力量充裕，不然真没办法扛着她连飞一百多公里。” “伱骗人！魔法女神怎么可能输给一个——” “你就是……乐园之主？” “嗯哼。”朝阳伸手拂过面容，瞬间便变成了另一幅模样——那是他早期所使用的一张面容，其身份为私家侦探，“不知你还记得我吗？” 伊莉兹突然怔住。 伊莉兹瞪大眼睛，犹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是……那时候跟我当街辩演的人！在辉煌堡！” 不愧是浅原家族的继承者，学识确实广博。 可可茉奇大人在面见对方前曾说过啥来着？ “她好得很，除了输掉比试外。” “唔！唔！”听到“给你送来”这几個词，伊莉兹挣扎得更厉害了，眼中凌厉的目光几乎要扎死人一般。 “咳咳……你、你是乐园教的使者！？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可茉奇大人呢！” 「……或许他正是你们之前所提及的乐园之主。」 还有艾洛蒂……半年前他实在很难想象天使去绑架他人的样子，但现在她说起此事毫无心理负担，只能说好环境确实造就人才。 这下误会大了。 “安东尼先生提议的，说这人肌肉不是一般的发达，估计跟珊黛拉小姐是同一类型，麻药的效果说不定也会大打折扣。”艾洛蒂走到办公桌旁，直接端起朝阳的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我飞到一半的时候她就醒了，如果不是被绑着，我估计只能把她重新敲晕再给你送过来了。对了……绑她的是浅原鸣子小姐，确实相当牢固。” “好记性。”朝阳点点头，又变回原样，“用这种方式把你带到此地有点失礼，但希望你相信我，我们并没有恶意。” “呜——唔唔——呜呜！”女子用力挣扎着，奈何身上被绑得太紧实，除了扭动身子外毫无作用。 “为什么她是这样被送来的？”朝阳抽了抽嘴角。此人毫无疑问便是伊莉兹.本，只不过现在全然没了大小姐的端庄模样，她身上的绳子捆绑样式十分熟悉，就好像出自某个绳艺高手的作品一般，以至于触发了他的被动记忆。 朝阳叹了口气，伸手取下她嘴里的布条。 朝阳心道。 出乎意料的，伊莉兹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自己的处境，而是质问他对魔法女神都干了些啥。 “……每个穷凶极恶之徒一开始都会这么说。”伊莉兹咬了咬牙，脸上尽是怀疑，“我有看到新闻……辉煌堡上爆发了严重的邪教事件。” “有误会很正常，但我认为它很快就会化解。”朝阳时不时看向门外，“我会解开绑着你的绳子，但暂时还请你不要乱动，我不想把办公室弄得一团糟。” “办、办公室？”伊莉兹打量了四周，发现这里居然还真堆放着各种文件书籍，“乐园教的政务是你在主持？” “怎么了？” “神明……不是不理会人间的俗事么。”她有些难以理解道。 “呃……这只能说每个神明的性子不一样吧。”朝阳摊手，接着打了个响指，她身上的绳子便骤然消失了——玩家身上携带的装备自然也是他用愿力塑造出来的，想取消便可随时取消，“另外有个老朋友想要见你，她已经到了。” 还未等伊莉兹反应过来，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主教大人，我来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正是珊黛拉.艾伦。 看到朋友的瞬间，伊莉兹张了张嘴，随后捏紧拳头，“你果然——背叛了我！我就不该——” “伊莉兹？”珊黛拉看到大小姐的同时明显一呆，随后飞快跑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太好了，你也过来了！我还在担心要是自己走了，你会不会被他们刁难……” “你都投靠了乐园教……何须还在意我的处境？”伊莉兹没想到她会如此热情的对待自己，也是大为意外。 “我没有背叛你……特别是知道千林堡发生了什么之后，我认为离开雪之国是正确的选择。”珊黛拉显然知道友人最需要的是何物，“不过这些可以之后再聊，乐园教并不是龙久公爵的盟友，恰恰相反，他们愿意扫除贪得无厌的神机教和龙久军队，从这点出发，王国军队并非是乐园教的敌人。” “可是他们却用强硬手段把我绑到这里来……” “因为你当时肯定不会同意来千林堡吧？”珊黛拉看了朝阳一眼，“我懂你的感受，但请你相信我，这位朝大人绝对不是一个险恶之辈。你之前不是还对我说，要跟我引荐一个人吗？其实那人就是……” “对，我现在才知道，我当时居然妄想引荐一位神明。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伊莉兹自嘲道。 「不如你直接用入梦术说明情况？」艾洛蒂低语说。 「不了，」朝阳回道，「这种时候植入记忆可能会适得其反。让珊黛拉慢慢说明吧，我们不缺这点时间。而且我知道……伊莉兹一定会相信对方的。」 两人确实说了很久。 差不多从下午一直说到深夜。 当朝阳忙完了工作，重新回到办公室时，珊黛拉和伊莉兹依旧在聊着天，一旁的炉子上还温着一壶红茶。这次伊莉兹看向朝阳的目光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戒备与敌意。 她甚至站起身来，拉起不存在的裙角，对他行了一记贵族礼。“抱歉，我之前还以为乐园教是邪神教派，没想到在辉煌堡挫败邪教阴谋的正是你们。” “没关系，乐园教毕竟是新生教派，外人不理解它也正常。”朝阳不以为意道。 “我想请问一个问题……魔法女神大人……真的没有大碍吗？” “你很关心她？” 伊莉兹犹豫了下，“王国军惨败后，我以为世间再无人能阻挡龙久公爵和神机教，是她让我重新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原来如此。得知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明突然聚集在一起，协助败者组进行抵抗运动，这对于跌落谷底的人来说确实如同一根救命稻草，有时候还会演变成对神明的信仰。朝阳点点头，“放心吧，我们只是友好切磋，她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且我没猜错的话，她有可能还会到千林堡来。你再等上一两天，说不定就能亲眼见到魔法女神。” 伊莉兹不免有些惊讶，“此话当真？” “朝大人说过的话，至今没有一句是虚言。”珊黛拉对此很有信心，“你就等着瞧吧。” …… 与此同时，千林堡以北，黑漆漆的原始森林中。 可可茉奇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树林里蹒跚前行，时不时飘起来看看四周的情况，但无论怎么眺望，她都找不到城市的火光。 经过一番深思后，她确认了现在的情况—— 她迷路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偶然相遇 为了平衡消耗，可可茉奇已经将神国的范围降低至十米左右，平时常驻的失重术也被迫取消，现在只能偶尔用用。指引法术同样行不通——它只能指向被标记的人或物，而她从未在千林堡留下过印记，现在施展这个法术只能引导她回摘星城。 但她现在根本回不了头了。 哪怕脑海中稍稍浮现出“要不还是回去好了”这个念头，愿力就会持续被吸出体外，所以她除了继续前进外别无他法。 当然，可可茉奇也是反抗过的。 魔法是奇迹。 那么也有恢复一切的奇迹法术。 她先后尝试过自愈术和复原术，可除了白白消耗愿力外，这一情况也没得以改变。直到这一刻，可可茉奇终于意识到对方有多么狡诈，契约的力量远比她想象的要强，在规则的扭曲程度上甚至凌驾于神国之上。 这是她诞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唔……累了。” 可可茉奇忍不住靠着一棵树坐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 但却没有能够凭空填饱肚子的魔法。 要不……用一下复原术好了。 她抬起手，犹豫片刻后又放了下去——不行，现在愿力存量已经非常低，她必须把所有力量都用在自保上，疲劳这种东西就让身体自行恢复好了。 她居然饿了。 可可茉奇忽然听到肚子里传来一连串蠕动声。 魔法是奇迹。 这种靠分身活动的做法，她以前也听闻过有神明喜欢这么干。只是分身会分走许多愿力，分得越多自身越弱，弱到一定程度连凡人都能杀死分身，因此并未成为主流。就好比乐园之主，这次损失绝对不小，说不定还会把对英菲诺的怨恨怪到自己头上。 这可是新的危机！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复原术虽然能让自己恢复到数小时前，可如果一直迷路下去呢？要是一年两年都走不出这片森林，愿力完全耗尽怎么办？她总不能成为第一个被饿死的神明吧！ 平时总是靠失重术过活，现在没了法术，她才发现这具身体的强韧程度和普通人也没多少区别。 还是说看到一個什么都不明白，自以为是的后辈让她觉得莫名恼火？ 还有英菲诺那傻子，根本没有搞清楚情况就擅自出手……可可茉奇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乐园之主之所以会被“杀死”，是因为那并非本体。契约还未结束就是证明，说明签订双方依旧健在。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对方的神国范围小得可怜，与乐园教如此强横的实力颇为不符。 说到底还是她没有控制住冲动，一连串用了好几个高级魔法，才让自己陷入到这种尴尬境地中。 不不不，她不必死撑到那个地步。在摘星城中还有她的信徒，实在不行的话，她可以传音给信徒，让那些人带着食物和探路工具来深山老林中寻找自己。 而她平时明明可以很冷静的面对各种问题。 咕噜…… 为什么偏偏会在一个后辈面前失去了平常心？ 那家伙……是用了什么妖术吗？ 可问题是……如果一个神明沦落到要向信徒求救，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光是想一想可可茉奇都觉得羞愧，还不如直接往地上一躺，眼睛一闭算了！ 就在这时，一股诱人的香味飘进了魔法女神的鼻子中。 可可茉奇眼睛瞬间亮了。 这是……烤肉的香味！ 吃的东西倒不是最关键的，野兽可不会生火烤肉！它说明有人就在附近，并且不是强盗就是猎户，总之一定是熟悉森林的人，否则不可能选择深夜还在此地逗留！ 她再次给自己赋予失重术，晃晃悠悠的爬升至树梢顶端。 这一回，她看到了火光——离自己不到一公里，火光周围还有大量人影在晃动。 很好！他们一定有自己需要的情报。 可可茉奇毫不犹豫的朝火光飞去。 至于对方是什么人，她倒不在意。即便是嗜血的强盗，对她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然而她没料到，聚集在此的居然是一队王国军士兵。他们架起了营帐和篝火，正在烹制迟来的晚餐。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不过氛围倒比较轻松，彼此间一边忙碌一边还有说有笑。 逃兵？ 这个念头窜进了可可茉奇的脑海。 即使她不干涉俗世政务，也知晓逃兵的处理方法——基本只有死刑一种，而且大部分时候还会让他们死得十分痛苦。人们通过这种方法警告同袍：逃跑没有任何荣誉可言。 可可茉奇并不反感这种做法，人类本就是充满矛盾的集合体，有时候杀戮是为了更大的拯救。她只要心念一动，就能让这些人毫无觉察的死去，不过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飘进了临时营地中。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随着一声警告，众人齐齐拔出武器，从各个角度对准了她。哪怕都是联合军士兵，许多人也没有见过神明的真身，恐惧在所难免。 有那么一瞬间，可可茉奇又寻回了一丝往日的尊严。 曾有前辈告诉过她，宁可远离，勿可接近。对未知的渴求也是信仰之力的一大来源。 “都放下武器！她不是敌人！”忽然有人大声说道，“这位是魔法女神，可可茉奇大人！” 可可茉奇看向说话人……她想起来了，此人被自己单独审查过，是一名身手不错的战士，好像叫……莱恩？ “你是……” “我叫莱恩.克里，见过您两三次。”果然，对方爽快的回答道，“神明大人是来追击我们的吗？不过我也有话要申诉，如果您觉得我们没道理的话，再动手不迟。” “不，余没有兴趣追拿逃兵。”可可茉奇直接否决说，“余只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千林堡在哪个方向？” 莱恩和其他人对视一眼，“您……要去千林堡？” 可可茉奇没有回答，但“这跟你们无关”的表情已经挂在了脸上。 然而莱恩并没有知趣的打住话题，“正好我们也要去千林堡，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同行吧？这里的山道密林十分复杂，光是指路的话，我也没办法给您一个准确的答案。另外我们并不是逃兵，至少没有背叛自己的目的，所以您即使与我们同行，也不算协助叛逃者。您若不信的话，大可以审查我们任何一个人。” 他的眼神没有闪烁，显然对自己这套说辞问心无愧。 可可茉奇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讨伐部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既然没有当逃兵，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部队遭到了千林堡的火力阻击，就在那颗映红天空的火球出现后不久……我猜应该是联合军与乐园教的谈判破裂了吧？”莱恩指指帐篷，做了个请的手势，“至于我们离开大部队的原因……这件事情有点复杂，若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去里面谈吧，我可以把它全部都告诉您。”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千林堡之行 可可茉奇还是头一次如此长时间的听一个人类讲述自己的故事，更别提他还不是自己的信徒。 不过当莱恩识趣的将烤肉、面饼与蘑菇汤摆在她面前后，这点抱怨也随之烟消云散。 “原来你早就和乐园教接触过了。”她将一块面饼沾上蘑菇汤，然后包裹烤肉放入嘴中，肉汁四溢的味道让魔法女神倍感舒畅。在愿力足够时，她既不会感到饿，也不会对人间美味有任何兴趣，可现在她却生出一个错觉：偶尔饿一下肚子其实也没那么坏。有些东西只有失而复得后，才能品鉴出它真正的价值。“既然你说他们也有很高的意愿对付龙久家族，那为何不与群山之地联合起来？” 莱恩愣了愣，“千林堡这次派出使者团，难道不是为了和谈而来？” 可可茉奇滞住，卷饼的手也停在半空。 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自己压根就不相信，区区一个新兴教派加一个年轻神明就能抵挡住正值巅峰的万机之神，最终才决定用武力说服对方。 这样才把和谈搞砸的？ 不对不对……她是认可比试结果的，言而有信是神明的基本素质。搞砸和谈的是英雄之神英菲诺，不是她。 “咳咳……余认为，和谈的希望并没有完全断绝。不过余还是认为，乐园教太过自大了些。万机之神的力量本就顺应了时代，加上他还在吞噬其他神明，最终会变成什么怪物，连余也不敢想象。” “您不认为我们是逃兵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率领的百人部队中，有一半决定跟他一起走。 “您的通情达理让我感激不尽。”莱恩也松了口气，毕竟他不希望自己真被神明盯上。当时看见艾洛蒂的警告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道路，而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劝其他王国士兵跟自己一道撤离。幸运的是，不少士兵都愿意听从他的劝告，甚至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号——军校第五十四届最佳学员。当千林堡的空中奇构出现时，莱恩就已经明白这场讨伐战胜负已分，而始终坚持站在路中央的西部军让他意识到，这支联合军队形如散沙，压根就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与其回去被问责，不如转投千林堡继续自己未尽的事业。 说到这里莱恩顿了顿，“请问神明大人，您又是为了何事要去千林堡？而且看您的情况……似乎没有带侍从或祭司……” 可可茉奇并没有和柯思莫斯正面交手过，但她经历过巅峰，清楚这個状态下的神明有多么强大。何况如今各式人工奇构正处于大爆发的阶段，对方的信仰之力估计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你认为联合军过于分散的意志不可能战胜龙久家族和神机教，难道乐园教就能做到这一点？” “珊黛拉就是比我更早认识到了这点，才决定孤身前往千林堡的。” “至于乐园教十分自大……老实说，我以前跟您有同样的想法。特别是那位朝先生，总是喜欢提一些夸张到不现实的想法，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常识。”莱恩笑了笑，“不过也就跟他们待了半个月不到吧，我发现也许缺乏常识的是我自己。任何一个不现实的点子，在辉煌堡都能变成现实……” “从摘星城的军法上来说，你们是；不过对联合军的最终目的来说，你们不是。考虑到王国皇家卫士的特殊性，余能理解你的做法。”可可茉奇点点头，“但这不代表余认为这么做是正确的。” 可可茉奇眉头一挑，“这是秘密。余跟乐园之主有约定，现在正是履行它的时候。” “原来如此……可我们是为了避开联合军的探子，才决定绕远路而行，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可可茉奇将最后一块面饼放进嘴中，“这就是魔法引导的奇迹，余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啊……”莱恩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很晚了，余要休息了。” “好的，我就不打扰您了。”他识趣的站起身，朝帐篷外走去。 “另外，同行的提议余许可了。”可可茉奇在他即将离开帐子前说道，“明天余跟你们一起去千林堡。” “是。”莱恩抚胸道，“如您所愿。” …… 两天后，这支小队进入了千林之城的地盘。 从历史的角度来说，这座城市甚至可以追溯到人类拓荒时期，远比王城圣西亚更加古老。只不过正因为它一直以来是猎人之神的领地，可可茉奇并没有真正来这边好好看过。 不过当她走出森林的那一刻，还是暗地里大吃了一惊——整个城市都被一层灰白色的光茫包裹着，连城外的简陋平房也涵盖其中。这是属于神国的界域，也是乐园之主所独有的光辉！ 一个能囊括整座城市的神国？ 这愿力的宏伟程度，对于一名新生的神祇来说，着实有些过于丰厚了！ 她不是没有达到过这样的境界，但那时候的她几乎是北方之王，信奉她的城市数以百计，雪之国也不过是其中一支势力而已。 正因为达到过，她才清楚实现这点有多难——不是所有信徒都会提供愿力，对于魔法女神的追随者而言，往往只有那些亲身掌握了魔法力量的人才会发自内心的信奉神明。大多数凡人都只是泛信徒，他们实际上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明白，仅仅是人云亦云的度过一生。 按照莱恩给出的情报，乐园教仅仅只拥有辉煌堡和千林堡两座城市，人口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万，怎么可能提供如此澎湃的愿力？ 乐园之主究竟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可可茉奇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清楚自己的时代早已过去，可居然连后辈的一具小小分身都打不过，这时代变化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有那破除魔法效果的诡异红光……尽管她不觉得对方是邪神，但那光茫出现在一位后神手中也着实有些奇怪。 而一切的谜团，显然就在这座城市之中。 忽然，可可茉奇注意到面前的愿力之球消散了。大量愿力从中涌出，如海啸般冲进她的身体。刹那间，她感到自己的力量又回来了，连带着赶路的疲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啊，这就算达成契约了？ 说是去千林堡一趟，还真是字面意思。她原以为自己会遭到某种程度的束缚或限制，结果连内城都没进入，仅仅踏入城市郊野地带，便满足了契约的条件。感情乐园之主在诱导她签订契约时使了诈，但这本身却是一份君子条约？ 换而言之，她现在转头离开，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来都来了，为何不进去看看？ 可可茉奇拢了拢头发，跟着莱恩一行人走向不远处热闹的长街。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重新定义乐园 “伙计，这里真的是一座边境城市？” 士兵之中有人忍不住说道。 “我老家无风港到了贸易季都没这么热闹。” 立刻有更多人附和。 “你看那些人身上穿的，明显就不是当地的服装。” “这些外地人是来干嘛的？” 即使是可可茉奇，也能看出不对劲来，一个偏僻的原始资源城市，街上的人流多得实在有些夸张。来往的男女老少悠哉的沿街闲逛，一看就属于那种没有太多工作压力的阶层，跟伐木狩猎为生的千林堡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如果这里是王城或某些风景独特的城镇，那她还能理解，但这里方圆百里全是千篇一律的树林，人们挤到这里来又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乐园教给他们灌迷魂药了？ “与其在这儿猜测，不如找人问问。”莱恩随手拦下一名行人，假装成外来者道，“请问……你是血手港来的吗？我看你的手上戴着血珊瑚串珠……” “对啊。”那名男子皱起眉头，“怎么了？遇到麻烦的话去找警察。” “不，没麻烦，我也是血手港长大的。”莱恩立刻换了一种方言，“看到可能是同乡才特意问问。” “啊……原来是这样。”听到熟悉的家乡话，男子也变得亲切了许多，“我叫罗伯特，你呢？” “莱恩。”他眨眨眼，瞟向路边的人群，“你是来这边做生意的？” “不，我是来这边游玩的，难道你不是？”罗伯特哈哈一笑道，“瞧瞧，这么多人估计都跟我一样，想体验下乐园的最新游乐项目。” 来千林堡……娱乐？ 这个答案大大超出了众人的预想。 见莱恩有些发愣，罗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伙计，该消遣时就消遣，没必要一直惦记着生意。你都来千林堡了，何不跟着大家放松下？不说了，我妻子还在前面等我，先走一步咯。” “队长，您还会血手港方言啊！”士兵们围拢过来。 “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莱恩得意道，“只不过他们说的游乐项目我有些在意。那个……魔法女神大人，您如果有正事要跟乐园教谈，我可以先护送您过去——” “不，”可可茉奇果断打断了他的话，“余想先看看这些人来千林堡玩的是什么。” 她走进神国界域的那一刻，乐园之主就必定已知晓她的到来。对方没有立刻现身，显然是不介意她到处闲逛，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急着第一时间去求见对方。这是前辈的矜持，也是智者的熟虑。 而且她真的很好奇，能吸引这么多外地人来城市的娱乐是何物。 总该不会是一排排春楼吧？ 大家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问，最终步行到了千林堡东南边角。这里聚集的人数也达到了巅峰，到处都可以看到乌泱泱的人头。石板道路一直郊野外延伸，同时一个巨大的拱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拱门上的牌子居然是「荒野主题乐园」。 “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尖叫忽然传入众人耳朵。 可可茉奇和莱恩立刻就看到了声音来源——只见离他们几百米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规模惊人的环形轨道。它的支架被涂上缤纷的油漆，显得醒目又绚丽，可环形的用途却不是运载货物，而是让人在上面以极快的速度来回俯冲。参与者全被绑在一辆小型列车上，除了尖叫外什么事也做不了，仿佛这是一场花样折磨胆量的刑罚。 “天哪……”莱恩喃喃道。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有多么好玩！ 许多人终极一生双脚也没有离开过地面，正如他在辉煌堡第一次搭乘飞机时，从天空俯瞰大地的那种刺激与震撼，绝对称得上永生难忘。这套架空铁轨虽然不如飞机那般自由，但至少也凌空数十米了，对于一般民众来说已然是飞一般的体验！ 另外一边的设施也很吸引眼球。它总高度接近百米，比千林堡任何一栋建筑都要宏伟。其主体是一個金属结构的滚轮，边缘吊着舱室，沿一个方向缓缓旋转。显然游客只要坐进舱室，就能从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瞭望整座城市……不，或许能看到大陆尽头的迷雾区也说不定！ 像这样的观光设备，其实王城也有。但莱恩清楚王城的那套远望升降梯根本不是给普通人用的，它架立在月桂豪华酒店上，由蒸汽奇构驱动，只能直上直下，并且升降梯本身就是一座豪华宴会厅，没点身份地位的人根本进不去。 “有趣的点子。”可可茉奇倒比较淡然，浮空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不过她心中同样有着莫大的疑问，千林堡压根就不算一座富饶的城镇，还被萝夏公爵彻底搜刮过，这里不是一片凄凉颓废之色就不错了。可看看进入乐园的道路两旁，全是各式小吃店铺，烤的扎的煎的煮的应有尽有，香味都飘到大门外来了，这哪像是一个被搜刮一空的地方？ “我们也能去体验下吗？”士兵中有人跃跃欲试道。 莱恩看向魔法女神，后者无所谓的点点头，“想去就去吧。余先去别的地方转转。” “我跟着您……” “不必，两个小时后在门口汇合就行。” 可可茉奇说道。反正这里也没人能看穿她的魔法伪装，她此刻就跟一名普通的十五六岁少女无异，而且比起带着一堆人闲逛，她更喜欢一个人行动。 汇入人流后，她还看到了许多有意思的地方——比如这座乐园应该是近期内刚建起来的，不少分叉小路还没来得及铺上石板；指引牌很多，但不少项目上都写暂未开放的字样。这种把大量游乐活动聚集在一起的做法，让她不禁联想起了马戏团和节日集会，只不过后两者都以参观欣赏为主，而这里的娱乐方式则是让旅客亲身参与其中。 如果说这种变化全是因为乐园教的入驻而带来，那他们还真没起错名字。哪怕是对商业毫不关心的她来说，也能看到这种模式下蕴藏的巨大商机。 可惜……作为娱乐游戏本身来说，这些项目还是太过肤浅了点。飞天轨道也好、环形观光塔也罢，都停留在简单的感官刺激程度上，和马戏团的惊悚表演拉不开本质差距。吸引一般人是足够了，可她并不是一般人。 可可茉奇自认为对游戏有着相当深刻的理解，若是跟乐园之主再碰面的话，应该能好好谈上一番。 然后她看到了一座挂着“幻电世界”牌子的大厅。许多人进进出出，欣喜和不舍的讨论声不绝于耳，似乎是个相当让人满意的场合。 魔法女神也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一排排奇怪的机器摆在大厅四周，坐在机器前的人们噼啪按着按钮，神情显得极为专注。她好奇的来到一位旅客背后，发现他正操纵着一个小人在满是怪物的小镇中穿行，并时不时跳起顶开头顶的宝箱，获得其中的宝物，而机器上的铭牌写着“超级欧力马”字样。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八章 喜欢玩游戏有错吗 好、好玩！ 可可茉奇只看了一下，就立刻被吸引了进去。毫无疑问，这台机器无论是机械本身还是内容设计上都称得上精妙绝伦！它用了三个可以左右移动的条形模块，代表人物、障碍物和怪物，天空和地面则是固定背景。游玩者通过推动操纵杆，就能控制人物前进或跳跃、撞碎障碍、消灭怪物。 它的内容一目了然，哪怕头一回见也能立刻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但它又绝不简单，那些藏在箱子里的宝物各有各的用途，需要合理运用它们才能突破难关。 可可茉奇隐居于世时，最常干的事就是想方法娱乐自己，以打法那漫长到近乎无限的时光。 她也用沙堆构建过模拟城市，并给其添上各种迷宫和宝物，想象着自己在内部探险。然而这种做法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她身为设计者，自然知道一切谜底所在，无论怎么玩都失去了解决难题的快乐。 可现在，这个名为超级欧力马的游戏却是一次完全未知的冒险！ “余想玩这个。”她拍了拍那名旅客的肩膀，“要怎么做？” “去前台买币，然后排队。”那人头也不回道。 买币？她从来不会带钱。 但这难不倒一位神明，特别是一位精于奇迹之道的神明。可可茉奇打了個响指，微微一笑道，“余想现在就玩。” “啊……当然可以！”那人连忙起身让位，并将自己剩下的铜币一并交给了她，“小姐你先请。” 可可茉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洁净术。它能驱散毒物、治疗轻症疾病，算是一次对等的回报。 随后她坐在机器面前，投入铜币——她还注意到这些游戏币并非市场上流通的钱币，而是被特意铸造出来的，正面印有乐园二字，这说明乐园教旗下有不止一间金属铸造厂，否则不会闲到如此地步。 随着造型独特的大鼻头人物从平原上冒出头来，游戏也正式开始。 半个小时后，可可茉奇心满意足的离开座位。 这个游戏真是太棒了！ 自己虽然打完了全程，但还有许多分叉关卡没有去过，一些宝物也未收集齐全，能玩的地方显然还有许多。 “哇，你好厉害……居然就把超级欧力马打通关了？” 身后有人啧啧称奇道。 可可茉奇转过身去，发现一大堆人都围在了这台机器前，显然是在观摩她一路挑战强敌的表演。 “闪光雷原来是那么用的，学习到了。” “小姐，你要不要去挑战下这里的最难游戏？” 可可茉奇立刻来了兴趣，“噢？在哪里？” “就在大厅前面，叫绝影武士。” 她微微扬起嘴角，“那……余就试试好了。” …… “呼……云霄飞车还真是刺激啊！”两小时后，众人按约定回到了乐园大门口，不少人依旧对之前的震撼体验赞不绝口。 “队长不愧是皇家卫士，坐在上面居然能镇定自若。” “呵，这种速度和高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莱恩笑笑，我可体验过更神奇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可可茉奇大人是不是迟到了？”有人四处看了看，“现在已经两个小时过十分了。” 莱恩瞧了眼大门边的时钟说道，“再等一会儿吧，她有可能被什么项目吸引住了。” 十分钟…… 二十分钟…… 然而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女神大人依旧不见踪影。 这下大家都紧张起来。 再怎么说，庇护人类的神明都是值得尊重的对象，也是抵抗军抗衡龙久家族的底牌，其个人安危和重要性不言而喻。 “要不我们去找她？”一名士兵提议道。 望着人来人往的大门，莱恩意识这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他当机立断道，“你们守在这里，没见着人之前不得离开。我去通知乐园教的朝大人！” …… 晚上八时，主题乐园也到了闭园时间。新修的煤油路灯一盏盏点亮，为旅客指引出回城的道路。 但这不等于乐园所有项目都会关闭，停运的主要是像云霄飞车这样的大型机械设施，像小吃街和乐园旅店还是会照常营业，一些小的游戏馆往往会经营到凌晨。 朝阳就是在一间「妖怪与地下城堡」的馆子中“找到”的可可茉奇。 作为此地神国的控制者，他十分清楚每一个人的动向，而魔法女神更是由于自带领域，明亮得就跟夜晚里的星星一般。因此当莱恩见到他并说明来意时，他只花了不到一秒钟便锁定了可可茉奇的位置，没有立刻去找她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对方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未能准时集合的唯一原因便是玩游戏玩过了头，以至于将时间抛之脑后。 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点，她依旧在专注着手头的这局游戏。 “20点！” 可可茉奇在骰子落地的瞬间大声道。 “好厉害，又是大成功！” “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扮演她队友的玩家纷纷鼓掌。 朝阳站在她身后目瞪口呆……虽然一早就知道她因为逛乐园而忘了时间，但没想到她居然会投入到这个程度。看她现在的模样，哪还能跟之前那个以前辈自居，看淡人间变化的魔法女神联系在一起？ 而且这里经营的游戏真有那么好玩吗？在朝阳看来，乐园里的大部分设施都是地球的缩水版本，由于电能的缺失，云霄飞车得靠柴油机牵动，爬升缓慢；街机的滚动条幅设计确实让人眼前一亮，但那终归是电子显示器的下位替代。还有摆在眼前的桌面游戏，主要靠主持人的现场编排来推动故事，比起电脑上的开放世界游戏明显少了那么点味道。 对于一辈子没见识过综合游乐园的普通人来说，这儿充满吸引力不假，可神明不仅活得久，感知阈值也高，加上世间的消遣活动远不止游戏一种，理应不会着迷到这般程度才对。 除非……她天性就喜欢这个。 朝阳一直等到跑团结束，才向她打招呼道，“我们又见面了。” 可可茉奇脸上也不见丝毫意外，显然早就觉察到了他的到来——或者说当游戏终局的那一刻，她才又有些变得像神明了，“是啊，没想到余有一天也会被后辈欺骗，甚至落入他的陷阱。” 她显然还未有完全释怀。 朝阳厚着脸皮道，“你又没问我愿力的十分之一是多少。契约必须经双方同意才能成立，因此对你我来说都是公平的。出去走走？我请你吃烤串。” “行。”可可茉奇也没再继续纠缠契约的事，毕竟输了就是输了，失败本就没有那么多理由可讲，“余正好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伱。”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九章 首先排除一个正确答案 “先生，您的炸鸡柳做好了！” 朝阳接过鸡柳的同时给出两枚铜币。 “多谢光顾！下一位！” “试试，应该是你没试过的全新风味。”他将木签插入袋子里，随后交给可可茉奇。 “不就是鸡胸肉吗？便宜是便宜，但也算不上什么美味佳肴吧……”魔法女神将鸡柳塞进嘴里，不由得微微一愣……好、好香啊！ 而且肉也水嫩水嫩的，和过去吃的那些鸡胸肉截然不同！ “还不错吧？”朝阳笑笑。 这也是防控中心的项目之一——他们不光在这边采集植物、动物样本，也将地球的一部分养殖牲畜带到了这边，以测试普通动物是否能适应异界环境。早在半个月前，辉煌堡就建成了一间较为现代的白羽鸡养殖厂，这批鸡肉也正是来自于大洋对岸。 但肉本身并不是决定性的东西。 味精、孜然末、大蒜粉、胡椒粉、五香粉等十余种复合性香料、按规定控温的油锅和浸炸流程、从原料腌制到交给客人，这一系列现代连锁店习以为常的东西，对旧大陆来说却是新玩意。这边的食品工业才刚刚起步，主要以各种罐头为主，腌料也无非是盐和糖；大型酒店和餐厅倒是不缺辣椒、胡椒等常见香料，可一跟地球比起来那就相形见拙了。 哪怕是习惯了大鱼大肉的贵族，在面对这种从无数街边小吃中内卷出来的王牌产品时，依旧会留下一个难以忘怀的印象。 更别提平日里就吃些面包麦粥和烤野猪肉的普通人了。 可可茉奇古怪的打量了他半响，“你确定自己的核心是乐园而不是知识？如果你说自己叫妮娜塔余都更容易相信一点。” 妮娜塔……朝阳记得这个名字，似乎是曾经的知识之神来着。 当然了，他可不知道要如何建立一套快餐食品体系，也不清楚该如何建造一座乐园。他仅仅是把自己的需求告诉给了薛泉等人，背后就自然会有人去朝这个方向努力。比如他此前希望借助参观大飞机的风潮，将千林堡逐渐打造成一座旅游城市，而如今城市的每日人流量已经超过了过去一個月的总和。甚至出现了隔壁城市火车票大幅涨价，坐票供不应求的奇景。 “没有娱乐和美味，又怎么称得上是人间乐园？”反正忽悠一句是口胡，忽悠两句也是口胡，朝阳已经毫不在意了。他领着对方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花坛边，找了张长椅坐下，“我以为先找上门来的会是那位在切磋中偷袭我的家伙……他看上去对我相当憎恨。” “他叫英菲诺……是余的后辈。余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所以代他向你说声抱歉。” 居然认错了？朝阳喝了口刚买的果汁，“后辈的意思是……他也是神明咯？但接触的那一瞬间，我既没有感受到他的神国，自身的神国也未发出预警。” 甚至连灵犀视界都毫无觉察。 “英菲诺是英雄之神，诞生于人类仍赞美英雄的时代。他的能力我不便透露，不过匿藏本事你也看到了，在一对一战斗时，他鲜有敌手。英菲诺虽然做得不对，但余也能理解他冲动的源头……” 说到这里，可可茉奇盯向他。 “这也是余最想当面问你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拥有类似于邪神的力量？那种万蛇涌动一般的红光，余只在因果教的狂信徒身上见过。” 她右手一翻，魔法沙漏再次浮现于掌心中。 我就猜到你会问这个。 朝阳也不废话，接过沙漏道，“谁知道呢。我曾在辉煌堡与因果教战斗，还逼退了邪神的侵袭，至从那以后，我就掌握了这个能力。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邪神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影响，我也不是先神的追随者。” 这当然不是真话。 邪神的一部分如今就缠在他的手上，正不断控制着沙漏的流速，让它和平时完全保持一致。复制到对方的沙漏能力后，朝阳就研究过这玩意……它本质上算是一种奇构，和歌薇用的十字架差不多，能与相持者的心灵产生共鸣。而它似乎也逃不出拾音所吹嘘的“万千识海”，后者只盘弄了一会儿，就完全掌握了控制它的窍门。 「呵，邪神，呵。」 拾音甚至不忘发出冷笑声。 可可茉奇看着沙漏好一会儿，才欣慰的说道，“其实余也这么认为，伱并不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狂热分子。可惜英菲诺不一样，他守护的城邦就因为邪神而毁灭，因此他憎恨任何与邪教沾边的事物。” “神明也会被邪神影响吗？”这是朝阳未曾接触过的知识。 “当然……这也是余难以理解柯思莫斯的地方。他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始终处于邪神的威胁之下，却决意帮助龙久家族发动战争……或许他早就被邪神渗透进来的意志污染了。”可可茉奇收起沙漏，“你做得很好。虽然我对新大陆的城市了解不多，但那些开拓者也是需要庇佑的人类，你履行了神明的职责。” “那英菲诺有跟着你过来吗？” 她摇摇头，“余走之前并未告诉他。在未确定答案前，余认为你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也这么认为。”朝阳深以为然。 「如果下次再见到那家伙，让我碰碰他。」拾音忽然说道。 「怎么了，你能破解他的能力？」 「没必要那么麻烦，既然这家伙的城市因为先神而毁灭，那他肯定与某一先神战斗过，难免沾染上它们的臭味。这种味道我只要闻一下，就能轻松将他找出来。」 「等下，这么说我身上也有因果之神的味道了？」朝阳瞪向它。 「何止是味道，我可不是空气。」拾音撇撇嘴，「如果这时候有先神的化身现世，隔着几百里就能感知到本尊的存在。不过你放心，越过世界的屏障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它们的臭味逸散出来前，我会提前报警的。」 「那我还要多谢你了。」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又对魔法女神问道，“你说有不少问题想问我，还有呢？” 可可茉奇的眼神忽然有些飘忽，她微微偏过头，似乎在回避他的目光，“还有……唔……还有就是……这些游戏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 恶魔的诱惑 朝阳点头，“对，你很喜欢？” “余——”她声音不由得往上提了八度，“余因为经常思考要如何打发时间，所以学会了自己取悦自己，各式各样的游戏就是其中之一。但它们大多都是棋类，规则也仅限于一张小小的棋盘，像你这样的游戏，余还是头一回见到。所以没错……余很喜欢。” 出乎朝阳意料的是，对方居然直接承认了。 他不由得对魔法女神的经历好奇起来。 “你销声匿迹的时候都住在哪？” “北方的群山中，那里有许多溶洞，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每一个洞穴都是一个微型世界。” “那有信徒向你祈求怎么办？” “无非是想获得奇迹，即使不回应也没什么关系。” “可你之前还说……神明应该庇护人类。” “庇护他们和支持他们不劳而获是两码事。总之，群山之地的人过得更好了，即使在我消失后也一样。”可可茉奇显然不太想聊这个，“另外爱好归爱好，我还是得提醒你，万机之神的危机迫在眉睫，乐园教持续把资源投入到这些无关紧要的娱乐活动上，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处境吗？” “大概吧。但人们都想要获得快乐，哪怕世界即将毁灭，这份需求也不会改变，我只不过是回应了他们的渴望罢了。”朝阳耸耸肩，“而且好处也显而易见，人们感受到快乐后就会念叨乐园教的好，我也能收获更多愿力。” “如果你不打算加入摘星城，那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他隐约意识到，对方是真把自己当后辈看待的……不管魔法女神是想借他的力量对抗龙久军，还是不希望他被万机之神吞噬，每句询问都带着一丝关心的意味。 “让乐园的名声传播得更广一点，所以我打算驱散卫城的迷雾，把它也变成乐园教的地盘。” “伱说……什么？”可可茉奇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驱散卫城的迷雾。”朝阳又重复了一遍。这是阳谋，没什么好隐瞒的。 意外的是，魔法女神没有询问手段，她的表情有些凝重，“也许……你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为什么？” “是了，你还不知道。迷雾之所以存在，不是因为邪神作祟，而是像余一样的后神在庇佑人类。” “隐雾之神吧，我知道它所做的一切：为了让人遗忘，对吧？”朝阳果断说道。 “你见过她的信徒？”可可茉奇很快反应过来。 “对。我本来像将这個消息宣扬出去，但绝大多数人听过之后就会立刻忘记。” “你明明知道还要这么做？驱散她布下的结界，可能会触怒她本人。那是一个比我还要古老得多的神明，对迷雾的重视高于一切。”可可茉奇皱眉，“以我对她的了解，你如果真摧毁了卫城的迷雾结界，她很可能会视你为敌人。” 原来隐雾之神还一直活跃于世间？ 雷斯克却说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神明的回应了…… 另外从对方的用词上，朝阳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你见过隐雾之神？” “嗯，余诞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存在了。”对方肯定道，“作为前辈，她也教导过余不少常识，比如说如何与信徒沟通。” 对祈求者爱答不理吗？确实是隐雾之神的风格……朝阳腹诽了句。 “所以你们曾是熟人咯？那就好办了。要不你别回摘星城了，和我合作吧。反正都要对付龙久公爵，在哪打不是打。而且迷雾防范的是邪神力量，如果我驱散掉迷雾，又能确保邪神力量不会扩散，那她应该也没理由怪罪我了。当然我跟她不熟，所以一开始可能会产生误会，但你也在场就不一样了。有你帮我劝说几句，她一定会理解我的做法。” 他一口气说道。 “什么？”可可茉奇立刻警惕起来，“你这算劝降吗？” “是合作，不是投降。”朝阳强调说，“如果不是摘星城主动来进攻，我根本没必要跟群山各派交战。据我所知，那里也不算你的愿力源泉，冬之国的主要信仰者是丰饶女神，你谁合作都一样，那为什么不考虑下乐园教？” 「就是这样，继续。」拾音冷不丁说道。 “余诞生于那个地方……” “我也没诞生在这里。在我看来，这跟跳槽没什么区别——当一个公司前景不佳时，择机跳到另一个更好的公司才是更好的选择。竞业补偿我也会出的，比如……我可以每月提供你一笔愿力。” 朝阳掷地有声道。 「愿力就没必要了吧……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愿力来源。」拾音小声嘟囔。 可可茉奇这次回绝得没那么果断了。 她明显陷入了思考中。 看来有戏。 只是目前还缺个临门一脚。 ——对于善于诱惑之道的恶魔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拾音之前的话忽然浮现于朝阳脑海。 对方最需要的是什么？ 除开对抗万机之神这个大前提外，她对外物的渴望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烈。也许刚才让她犹豫的那番话，重点也是因为“更好的公司”，而非每月开出的“工资”。 隐居、喜欢独处、有大把时间、爱好游戏……这些描叙逐渐在朝阳脑海中凝聚成一个形象。 他清了清喉咙，再次开口道，“对了，如果你和乐园教合作，还能体验更加精妙的游戏——你刚才说很喜欢那些游戏，可它们都只是来自我最简陋的构想，从技术层面上来说，它们只能算是刚刚及格。” “哎？”可可茉奇有些讶异的转过头来，“这些游戏如果拿到别的城市去卖，一定会大火的！你确定它们才刚到及格线？” 朝阳向她伸出手来。 “看看？” 对方迟疑了下，随后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连接」。 刹那间，大量关于游戏的记忆片段涌入了魔法女神的脑海——它们不再是受限于技术的横板卷条街机和卡牌游戏，而是完全成熟的电子游戏……它们在视觉观感上虽不如真实世界，可玩法设计和内容模式却都堪称第九艺术的精品。这些东西吸引不了薛泉和安东尼，但对一个天然喜好游戏的人来说，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可可茉奇难以置信的收回手，“你现在就能把它们做出来？” “能又不能。我其实已经做出了成品，但却是在另一个乐园世界中。倘若想在千林堡把它们复刻出来，恐怕还需要数年的时间。” 数年自然是随口胡编的，天知道那群研究专家们能不能找到电能的取代品。 “另一个乐园世界？” “没错。你想要前往那里，只需跟我签订一份新的契约。”朝阳坦然道。这个世界指的就是“中转站”，他在那座灰白色大殿中可以创造一个和地球无异的空间。“一般人想去那里，需要我的指引才能抵达，可如果是同为神明的话，你应该随时都能光顾。那里私密、安静、有单独的隔间，热水澡盆一应俱全……” “等等，这也是你的能力之一？”她连忙打断道。 “算是吧，它是跟我的诞生一同出现的，我把它视作乐园的模板。” “如果你最终赢不了龙久军跟神机教怎么办？” “我赢不了的话，摘星城的联合军也一定赢不了。”朝阳毫不犹豫说道，“但我至少可以保证一件事情，乐园教不会拖着你一起下水。到时候你自行离开，或者去乐园世界永居都没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儿也是我的退路。” “呵……”可可茉奇轻笑一声，既像是笑他狂妄，又像是在自嘲，“余看出来了，你一点都瞧不上萝夏公爵和王国军……” 朝阳点点头，这没什么好否认的。 仅仅是珊黛拉的几段记忆回闪，就能看出这支联合军队并没有足够的凝聚力。哪怕他们的意愿相同，可终归不是一路人，特别是对政治诉求的差异，大有可能导致这几支势力最后越走越远。 历史多次证明，这种军队打不了逆风局。 “但余还是希望，你们之间能维持最基本的互助，而不是各自独立，最终被万机之神逐个摧毁。”可可茉奇顿了顿，“如果你同意这点的话，余可以考虑跟乐园教合作。特别是在卫城这件事上……”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摘星城丢了千林堡，讨伐军队又被赶了回去，萝夏公爵和她的朋友恐怕咽不下这口气。” “这点余可以从中斡旋。千林堡对他们来说价值不大，重要的是掩埋在卫城中的遗物。”可可茉奇解释道，“余猜珊黛拉已经向乐园教透露过这些情报了吧？只要千林堡愿意为搜索队提供后勤保障，余认为萝夏公爵会接受这一局面。” 猎人之神的心脏啊……似乎跟灰丘矿场下方发现的神明遗骸是一类玩意。如果雪之国的人真能找到它，他倒不介意摸上一把。 “那就说定了？” “口说无凭，签契约吧。”她认真的说道。 ……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共赢” 摘星城，冰雪大殿中。 尽管这里架立着上百盏火炉，地上的毛毯温暖宜人，但现场的气氛却跟外面呼啸的寒风一般，冷彻人心。 萝夏静静听完众人的汇报后，脸色更是一片铁青。 “两万人的部队……我们能拿出来的五分之一人手，结果连乐园教的面都没碰上，就被灰头土脸的赶回来了？” 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短短五天路程这两万人就少了快四分之一……除开伤势加重不得不舍弃的残废士兵外，还有几百人是路上偷偷开溜跑掉的。尚未与敌人正面交手，士气就已经濒临崩溃，将军女儿被人掳走，连魔法女神都下落不明，这就算把对方换成龙久军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吧！ “恕我直言，公爵大人。”弗兰肯.炉火怒气冲冲道，“这一切都是王国军残部的责任！敌人的飞天奇构同样损失殆尽，而我部依旧战意高昂，问题在于王国军内部出了叛徒！之前还只是一名大师级战士，而这次直接变成了皇家卫队成员！” 说到这里他怒视繁华神剑梅克法，“这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皇家卫士当众叛逃，加上后方被敌人突袭，这才是导致我们不得不撤军的主要原因！” 梅克法咬了咬牙关——他堂堂皇家护卫者还是第一次被伯爵用这种态度质询，“我承认莱恩.克里犯下重大罪行，但别忘了他在出征前接受过魔法女神大人的审查，确认他忠诚未改后才让他担任前锋队长的。如果让我来做决定，我一开始就不会带上他。” “您在质疑可可茉奇大人的判断么？”无畏将军霍利斯爵士不满道。 “神剑阁下在陈述事实。”摩西斯也站了出来，“女神大人目前也已消失，从这个角度来说她跟莱恩.克里一样——” “住口！你胆敢侮辱神明！？”萝夏身边站着的大臣忍不住怒斥道。 “总之，敌人证明了对我们威胁巨大，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弗兰肯高声说道，“然而大军行动弊端甚多，我们应该派遣精锐部队进入千林堡，进行暗杀与破坏，从士气和肉体上打击敌人。等他们筋疲力尽了，再派军队消灭之！” “那猎人之神的遗物呢？我们的敌人是龙久公爵和他背后的神明，不是他妈的千林堡！”摩西斯破口大骂道，“万一和乐园教缠斗上了，龙久军突然杀来该怎么办？如果您不懂军事战略，最好少发表建议！” 弗兰肯眯眼，右手搭在了剑柄上，“就算你是皇家卫士，也不得肆意羞辱一位伯爵。” “你们难不成还要在这里决斗一场？”萝夏终于不耐烦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魔法女神大人并未出事，她的信徒并没有感应到她的陨落。其次，你们怎么保证对方没有更可怕的手段来对付摘星城？万一他们还拥有更多飞行奇构，并绕过群山直接攻击这里呢？在没有找到有效应对手段前，我不认为……” 就在这时，旁边的大臣忽然躬下身来，向她说道，“公爵大人，我收到了神明启迪，她现在有话要对您说。” …… “这是在干什么？”朝阳好奇的看着可可茉奇将一盆水端到办公桌前。 “水占卜，一种古老的魔法，可以让信徒跟神明沟通。”后者盘腿坐下，将手轻轻放置于水盆上方。只见平静的水面上开始出现一圈圈涟漪，中心处向上涌起，逐渐呈现出一名中年男子的立体头像。 “这位就是你的信徒？” “拉洛特.吉尼斯。他的家族很早以前就信奉着魔法之神，并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可可茉奇淡淡的说道，“他如今也在萝夏公爵身边担任政务辅佐官，余与他对话就相当于跟公爵交谈。” “不能直接传话？”朝阳好学的问道。 “除非他在余的神国之中。距离太远的话就只能用魔法来传音。”说到这里她有些疑惑的看了朝阳一眼，“难道你能随时与神国之外的信徒联系？” “能……但不是每个人都行。”朝阳直接承认道。不管怎么看，让水以反重力的姿态向上凝聚成3d实像从技术难度上来说都比千里传音难上太多，只能说魔法真是神奇。 “那你与信徒的联系还真是牢固。据我所知……大部分神明都得通过特殊的仪式才能回应远方信徒的祈祷，或许这也是伱所擅长的能力之一吧。” 这好像就纯粹是契约的特殊效果了。朝阳不置可否的挑挑眉，“我现在和你说话，会不会干扰你与那边的联系？” “这倒不会，水占卜只是媒介，他们看到的是余的意志。” “那我能听听吗？” 可可茉奇嫌弃的扫了他一眼，“你这人……还真是没有后辈的自觉啊。” 话虽如此，她还是伸出了另一只手。 朝阳毫不谦让的握了上去。 谁让对方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小小姑娘呢？哪怕九百岁了，人类还是会以貌取人的。 …… 拉洛特将水端平，毕恭毕敬的呈于公爵面前。很快，水面上便出现了一排文字。 「余此刻在千林堡，无恙，无需担心。」 “您没事就好。”萝夏公爵赶紧回道。接着她对大殿里的其他人宣布了这点，“可可茉奇大人传来消息，她现在已经抵达千林堡，正与乐园教的神明进行面对面会谈！” 霍利斯爵士长出口气，“神明大人没事就好。” “可她为什么要抛开军队，和敌人单独相谈？”弗兰肯伯爵忍不住问道。 “嘘。”萝夏让他安静，盯着水面又看了一会儿，“神明大人说，乐园教不是敌人，而是可以合作的正神教派。他们进驻千林堡的原因，也是因为此地……”她忽然停顿了片刻，“总之，她要求我们停止针对乐园教的军事行动，并一起协商对卫城的探索。” “如果真是如此就好了。”摩西斯率先赞同道，“我们确实不应该把宝贵的兵力浪费在这种地方，还是早点找到猎人心脏比较稳妥。” “那可可茉奇大人有没有提到，他们为什么要杀害炉火祭司？” 萝夏等待片刻后摇摇头，“没有。” “既然如此，我们凭什么相信乐园教？”伯爵上前一步，“万一等我们拿到心脏，对方突然反水怎么办？没有千林堡这个落脚点，乐园教可以轻易围堵我们的搜寻队，夺走神明的遗物！” “对啊……那可是对付龙久军的杀手锏吧。”大殿里也有贵族表示赞同。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弗兰肯伯爵和摩西斯的言论都有不少支持者，谁也说服不了谁。 “行了，我已有决断。” 就在这时，萝夏公爵站起身来，打断了所有人的争论。 “我同意魔法女神大人的意见。不仅如此，我还会将猎人心脏交予乐园教保管，以表诚意！当两边各持有一件遗物时，我相信那位乐园之主自然会明白我们的心意。因为不管是联盟军也好、乐园教也罢，只要能用这件弑神之器消灭敌人，谁刺出的这一剑都一样！”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何为神明 …… 回到自己的书房里，萝夏还没坐下，霍利斯爵士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弗兰肯.炉火看上去很是不满，您真打算把这件至关重要的武器交给乐园教？” “不光是心脏，我甚至觉得匕首交给他们也无妨。”她笑了笑，来到书桌前摊开一张信纸，“毕竟两件遗物在一起才能威胁到万机之神，不是么？至于那位伯爵阁下，他不满就让他不满好了，脱离了摘星城的供给，他在东境寸步难行。” “可是……”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乐园教的实力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霍利斯微微一愣。 直到现在闭起眼睛，他脑海中还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些银白色大鸟飞跃头顶的景象。炸弹像芝麻般洒下，将林间小道炸成齑粉。毫无疑问，对方确实手下留情了，连他都能想象得到，如果这些炸弹投到树林中，再引燃大火的话，讨伐部队的伤亡可能翻个倍都不止。 那么……乐园教究竟拥有多少这样的奇构？ 万一它的核心也属于四等奇构这一类别，则意味着可以大量生产，就像蒸汽核心那样。可宗师级战士跟神明却是没办法量产的，这意味着普通部队一旦离开了前者的保护，几乎对敌人的空中进攻没有任何防范手段。 霍利斯不由得苦笑，“我只能祈祷，这些飞行奇构造价极为高昂，一旦损失很难补充了。否则……我们现在赢不了对方。” “这世界让人看不明白，对吧？”萝夏提起笔，深深叹了口气，“一百年前，龙久家族还被视作最懦弱的贵族，五十年后，高峰工业已经成为了人工奇构的代名词。而现在呢，他离王位仅有一步之遥，拒绝这一结果的仅剩下我们。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乐园之主，地盘没几块，乐园教也才露出头，就能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归根究底，就是群山之地缺乏一位能回应我们祈祷的强大神明。” 霍利斯默然。 是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個关键问题上。 事实上，最先注意到这个问题的不是别人，正是法勒斯.本将军。他很早以前就觉察到了丰饶女神的疏远，以及邪神影响力的扩张。他甚至主张月桂家族寻找新的信仰支柱，以免皇家与地方力量出现失衡。这种近乎大逆不道的言论自然惹来许多非议，最终他只能寻求雪之国的帮助。 “大陆北边也孕育过许多神明，要不是神机教的野心疯狂膨胀，恐怕这些神明依旧会保持与世隔绝的状态。”萝夏一边写信一边说道，“你说可不可笑？到这种时候知道怕了，那他们早干嘛去了？是我们北地人信仰不够坚定，还是嫌弃我们过于弱小？” “这个……臣可能有不同想法。” “你想说，神明是为了让人类整体能存活下去而存在的，对吧？所以他们不会那么在意个体，也不关心谁来统治这片大陆，爵位和钱财对他们而言亦没有太多意义。” 霍利斯点点头，“我有幸跟可可茉奇大人私下聊过几句，她虽然看着像人，却并非真正的人……也许她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该做的一切。问题出在万机之神身上，而不是他们这种已经隐没的神明。” “也许。但事情本质上没有变化。”女公爵对此不以为然，“群山之地依旧缺少一位守护神，而我们如今被动的处境，都跟这一事实相关。所以我的初衷并没有改变过，把猎神遗物交给乐园教也不会妨碍这一计划，反倒有可能加速它的实现。” 她落下笔，将信纸拿起弹了弹，随后交给霍利斯爵士。 “看看，怎么样？” 后者接过信纸，目光快速扫过，随后神情愈发惊讶。 因为这封信详细的讲述了猎神遗物的传说，并指出最后的一块拼图就落在卫城中。而乐园教已经采取行动，试图取得神明心脏。 这些消息毫无疑问是机密，虽然跟事实有少许偏差，可并不影响它作为情报的重要性。 “你把这信送出去，最好是能落到威尔森.龙久手中，我相信他会对上面的内容感兴趣的。”萝夏淡淡的说道。 霍利斯顿时便明白了公爵的意图！ 威尔森若是知道了弑神之物的存在，绝不可能听之任之！而千林堡跟摘星城不同，它没有天险屏障，并且还有铁路与王城相连。龙久军进攻千林堡的成本可比打下群山之地要低得多！ “您想祸水东引……” “不能这么讲，可可茉奇大人不是说了吗？乐园教也有意愿抵抗龙久公爵，所以当敌人主动找上门来时，他们自然有击退敌人的职责。” 萝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也很好奇，乐园教究竟有多强大，能否在万机之神的干扰下与龙久军正面一战。当然了，我们肯定是要帮忙的，如果能让他们先碰个头破血流，我们再把匕首插进万机之神的心脏，这才是最理想的结果。” 不愧是统治雪之国的女王。 霍利斯顿时倾佩不已，这份果敢是其他北地贵族所不具备的素质。千林堡本身就是需要放弃的地方，如果还能用来消耗下龙久军，那相当于一举两得了。 “臣会妥善完成的。” 他收起信纸说道。 直接寄给龙久公爵显然不行，最好是伪装一下，把寄信人塑造成一个群山之地的叛徒。或者干脆重构一番信件内容，让威尔森自己去“发现”问题，让此事更有可信度。 “不过……万一乐园教败得太快，我们来不及回收心脏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放弃刺杀计划了。”萝夏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魔法女神提供的情报没错，意味着万机之神也拥有彻底消灭神明的手段。这说明弑神之路不止一条，我们还可以挖掘其他方法。” “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雪之国一日无神，我们就不可能拥有真正的安全，更别提去取代月桂家族和龙久家族了。其他策略都不过是真正计划的替补，唯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强大神明，才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雪之国的处境。” “您说的是。”霍利斯爵士抚胸说道，“我们的祈求必定会得到神明的回应。” “……回应我们的则必成新的神明。”萝夏缓声回道。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三章 王的模样 “殿、殿下……执宰大人待、待会要举行廷议会，问……问您去吗？”侍女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腰几乎弯到了和地面平行。 而她询问的对象并非什么杀人如麻的歹徒，仅仅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尽管鲜有人亲眼见过当时宫廷发生的血案，但人人都听到了一个传闻：就是这位看似文弱的九公主，用一把装饰短剑，把自己的兄弟姐妹杀了个遍。当所有皇室子嗣倒下后，她却站在血泊中微笑。 那可都是月桂家的高贵血脉啊！ 敢把这些人杀个一干二净，那寻常人在她眼里岂不是猪狗不如？侍女生怕自己因为左脚先进门而触怒对方，然后落得個身首分离的下场。 事实上，王宫里也确实会出现侍从侍女莫名消失的情况。 而九公主碧翡.泰瑟，始终是这些议论之中的焦点。 女孩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很怕我吗？” “不、不……我怎敢怕您！”侍女直接双膝跪地，吓得语无伦次道，“求求您放过我！” “我没想过伤害你，所以你无需求饶。”碧翡将声音放轻，“起来吧，就跟那边派来的人说，我会过去。” “啊？是……是！我这就照办！” “交代完了别忘了回来给我更衣……我就不再麻烦其他仆从了。” 等待对方哆哆嗦嗦的退出寝宫后，她又拿起书籍，认真看了起来。 「克拉拉小姐……我做得对吗？」 她静静等了一会儿，温柔的声音如约在她心中响起。 「你做得很好，孩子。敌人越是想让你崩溃，你就越要坚强。如今你已登上王位，就得背负上王的一切。我知道有许多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话，但伱最终会让他们统统闭嘴。」 「可是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廷议会……」 「这不重要。你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别人就无法忽视你。挺起你的胸膛，孩子，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更坚强，我也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碧翡的心完全放松下来。 对啊……大哥和二哥都逃了，却把父亲、母亲和他们留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有资格继承王位，那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殿下……”侍女又出现在门口，她捧着一席白裙，依旧把头低到腰间，“我、我来给您更衣了。” “嗯。”她解开腰带，张开双手，“你来换吧。” 对方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来到碧翡面前，僵硬的脱下她的便服，开始为其更衣。 当女孩的背脊完全露出来时，侍女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只见她的腰间、腹部和肩头都有好几道明显的伤痕——尽管它们皆已愈合，可从扭曲的疤痕来看，这些伤势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无疑是相当严重的。 “不好看，对吧？” “殿下，这些伤是……” “我的哥哥和姐姐们留下的纪念。他们太想杀死我，反倒忽略了背后刺来的凶器。”碧翡淡然的说道。“不过我猜，宫廷内流传的不是这套说辞，而是我手起刀落，把他们都干掉了。因为这样龙久公爵才答应绕我一命。” 侍女心里咯噔一下。 天哪，她说的是那场宫廷剧变吗？之前还只是从其他人口中听闻，现在连九公主都这么说了，那就等于此事是确凿发生过的了？至于到底是谁杀了谁，这个问题已然不重要，因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碧翡一位。 “您、您只是被迫反击，不能算……有错。” “怎么可能。”碧翡轻轻叹气，“不管理由多么充分，弑亲永远是洗不去的污点。我不奢求父母的原谅，但也没有忘记真正的仇人。如果连我也死了，月桂家就真正完蛋了。” 这……真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说出的话？ 侍女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如此柔弱的背影，个头还未完全发育，在经历如此可怕的惨剧后，她是怎么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碧翡问道，“上一位伺候我的贴身女仆被调走了吗？” “我叫瑞娜，殿下。”看到她说话如此有条不紊，举止怡静淡然的样子，侍女惴惴不安的心变得没那么害怕了，“上一位她……她说能力有限，没办法再照顾您了……” “是被吓走的吧。那还好。” “还好？” “毕竟她还活着，不是吗？” 瑞纳顿时打了个寒颤。 那个侍从莫名消失的传言顿时涌入她的脑海。 不过这种事情她作为仆人打死也不敢主动询问。 “我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毕竟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相当不错了。”碧翡笑了笑。最初她活着回来后也崩溃过，并不止一次的想到自杀。可惜那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就算想死也很难找到机会。看到她疯癫的模样，又加上宫廷里的传言，仆从还愿意侍奉自己就有鬼了。 如果不是克拉拉小姐出现的话……她估计早就疯了。 或许这正是龙久公爵想要的结果。 “要是你觉得承受不住了，随时可以申请调离。”碧翡又说道，“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迁怒于你。当然了……你要是愿意一直服侍我，我会感到非常高兴。毕竟总是换陌生人的话，我想做些事情也相当不方便。” “殿下……我……” 瑞纳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理论上仆从没有拒绝的权力，特别是贴身侍女，几乎一生都无法离开皇宫，因此当主人这么说时，连声应下并道谢才是正确的做法。可她面对的是九公主啊……一个十五岁就沾满亲人鲜血的“怪物”啊！她现在看起来相当正常，可谁能保证她哪天不性情大变呢？多相处一天，岂不是多一天的危险？ “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等你愿意了再告诉我都行。”碧翡显然看穿了她的想法，“衣裙系好了吗？” “啊，抱、抱歉，已经穿好了。” “嗯。”公主点点头，拉起群角朝寝宫大门走去。龙久公爵的侍卫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对了。”走到门边时，她又回过头来，“如果你不想突然失踪的话，最好跟龙久家族的公子们离远一些，也不要靠近城堡的地下室。” 「记住这点的话，你会活得更久。」 说完碧翡打开大门，离开了房间。 瑞娜愣了一会儿，突然面色大变！等下……刚才是怎么回事！？最后那句话不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而仿佛是直接传进了自己的心里！ 九公主似乎变了。 瑞娜隐隐察觉到，她不再是那个活泼美貌的小姑娘，也不是传闻中的杀人疯子。 她仿佛从月桂家的崩塌中蜕变了一般。 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想法突然窜进侍女的脑袋。 她或许已经变成了王的模样。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四章 第一次合作 千林堡，阿卡莲圣堂。 信徒印正式颁布后，人们虽然不再一窝蜂跑来圣堂申请加入乐园教，但每天依旧会有近万人来此膜拜或参观。朝阳索性将错就错，将它从避难所改建成了教派的行政中心，顺便还买下了圣堂对面的旅店，当作新城市的便民服务厅。 此刻，圣堂一层大殿里正在召开一场奇特的欢迎会。庄家自然是以朝阳为首的乐园教，薛泉、珍妮、朱迪等人作为各部门代表出席。而长桌的另一边，则是客人代表伊莉兹.本、珊黛拉、莱恩以及魔法女神可可茉奇。 朝阳首先向众人介绍了一番小姑娘的身份，当听到她是真正的神明时，珍妮和朱迪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薛泉则是双眼放光。 「朝先生，我们能对神明进行研究吗？」他熟练的用意识通讯问道。 「你想干嘛？」 「比如带她拍个全身ct，抽管血之类……当然了，考虑到她的身份特殊，在争取到信任前，我们可以先从一根头发收集起。」 老实说，朝阳对此也相当好奇。 他在外人眼中是乐园之主，但本体仍然没有超出人类的范畴。那么真正的神明呢？目前已知她会感到困顿，会饥饿，还懂得品尝美味，那她有心跳吗？会流血吗？ 不过可可茉奇才刚答应与乐园教合作，现在就想着抽她的血，只怕立刻会引起误会。所以他只能惋惜的回道，「还不是时候。你要想收集她掉落的头发倒没什么问题——如果她真的掉发的话。」 「是吗……可惜。」 “请问神明大人……您诞生多久了？”朱迪回过神来后兴奋的举手道，“能接受乐园周刊的一期专访吗？” 可可茉奇皱起眉头，看向朝阳。 后者咳嗽两声，“她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倾向幽静修心的生活。所以采访还是罢了，朱迪小姐，我也不希望其他神明来到千林堡的事被报道出去。” “是。”朱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抱歉，我的职业病犯了。” “这边的这位大小姐……则是王国军的代表，法勒斯.本将军的女儿。其余几人大家想必都很熟了，我也就不多介绍了。”朝阳摊开双手，“总之，我代表乐园教欢迎你们来到千林堡。按照礼节，我本应该举办一场晚宴来为各位洗尘，但现在城市的物资实在算不上富余，所以……” “这样正和我心意。”伊莉兹打断道，“不过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朝先生。您在辉煌堡辩演的时候，乐园教还没有成立对吧？” 显然珊黛拉跟她聊过自己的往事。 到了这一步，朝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笑着回道，“确实如此。” “那您为什么不赴约……”她说到一半突然泄了气，最后只能懊悔的摇摇头，“如果我那时能强行留下您就好了。” 如果说刚被绑到千林堡来的伊莉兹在见过珊黛拉后还有些心存疑虑的话，看到魔法女神的一刻她已不得不相信朝的能力。 再联想起过去的这一面之缘，她心中的懊悔情绪就更严重了。 那个时候乐园教还远未出现，甚至连乐园之主的名号都没几个人听过。 她如果能邀请到一位新生的神明协助家族，也许今天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她也相信父亲有能力支撑起对方——届时整支王国军队都将成为乐园的信徒，而钱财和资源的供应更是不在话下。 可惜她当时没能察觉到这一点。 大学者很珍贵，但也没珍贵到本家族不惜一切代价去挽留，因此她只留下了一张名片和邀请函，并最终错过了与他的进一步接触。 父亲之所以会在朝堂上失势……以及后来的王都惨败，不就是因为家族没有一個庇护神吗？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们能前往的只有未来。”朝阳换了个和缓点的语气，“这次的欢迎会除了想正式介绍彼此外，我也打算说说乐园教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千林堡已经置于我们的管控之下，卫城的除雾方案也有了实施基础。接下来乐园教将把此地作为踏板，正式开拓边境卫城。恰好你们也都知晓了猎神遗物的消息，我在此就不多赘述，如果摘星城领主不食言的话，群山之地也会派出一支百人左右的探索小队配合乐园教行动。” 可可茉奇这时插话道，“这支队伍已于今早出发，大约五天后到达千林堡。” 伊莉兹有点尴尬的问道，“那个……公爵大人有提到我、珊黛拉和莱恩先生吗？” “她承诺不将两人所做之事视作叛逃，也希望你能回到摘星城，继续统领王国军队。” “啧，谁信啊。”莱恩忍不住开了口，“王国军早就是一盘散沙，各自为主了。先不提艾尔科这种败类，连皇家卫队成员都分成了好几派。伊莉兹小姐，您在那边待了这么久，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伊莉兹一时默然。 她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得到。甚至从法理上来说，她都没资格去斥责梅克法等人。因为皇家卫队本就是直面国王陛下的精锐部队，父亲能指挥他们是来自于国王授予的权力。现在国王和父亲都不在了，这些身份超然的战士自然不愿意再屈居人下。 不过她都可以忍耐下来。 哪怕再屈辱，她也愿意承受，只要这支联合军能击败龙久家族，为父亲和整个本家族报仇，她受的这点委屈算不上什么。 “你完全没必要回去。”珊黛拉也同意道，“乐园教的潜力远比群山之地的那帮人强，待在这边一样能达成心愿。伊莉兹……你相信我。” 听到好友的劝告，伊莉兹翻涌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朝对方点点头，“我会仔细考虑的。” “薛先生，你来说说卫城行动的具体计划吧。”朝阳将话题转回正事上。 后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分发到众人手中，“这几天里，我方持续对卫城进行了远距离侦察，可以确认以下几点情报——首先，此地的雾气笼罩范围约一千五百平方公里，并从陆地一直延伸到近海，想要从海滩绕路同样危险重重。” “第二点，雾墙的高度和辉煌堡相仿，比云层还要高出近千米，我们曾派出一架飞机——也就是那种像鸟一般的飞行奇构——执行横跨迷雾区的侦测任务。但很遗憾此架飞机并没有再回来，这说明迷雾拥有某种力量，能干扰飞行机械的运行。” 这点朝阳了解得更清楚一些，毕竟飞行员都相当于签订了契约的“玩家”，能与他实时通讯。这架侦察机在进入迷雾后始终保持着一个方向前进，理论上要不了三十分钟就能从另一头飞出迷雾区。 可飞行员却始终没有看到蓝天，直到燃油耗尽，飞机都未能离开那片区域。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是秘密的秘密 “最后一点，我们找到了一条通往卫城的铁路，应该是许多年前修建的，清理以后应该还能使用。综上所述，从陆路进入卫城是最稳妥的选择，利用火车来装载月耀石，同时还可以搭载大量武备，以铁路为依托就可以有条不紊的向城内深入。” “因此我们打算组建一支五百人的护卫队，在入冬之前进入卫城。驱散迷雾后，海卫人也会运来新的大型月耀石柱，以防雾气卷土重来。一旦城市恢复使用，我们就可以设立海港，与新大陆城市建立起更密切的联系。”薛泉说完后放下文件，“大致安排就是如此，各位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说……海卫人会送来石柱？”伊莉兹有些在意道，“我记得他们相当敌视旧大陆，更别提跟旧大陆城市做交易了。” “确实如此。”朝阳回道，“但幸运的是，他们对新大陆的成见没有那么深刻。而我又恰好认识一位海卫人愿意从中牵线，所以石柱这方面问题不大。” 这名海卫人自然就是海琦。 她收到委托后，联系上了一个名叫杜克尔部的部族，并以等价于一万枚瑟利尔的粮食与生活物资作为筹码，换购了四根大型月耀石柱。尽管这些柱子还在杜克尔岛上，但那无非是租借一艘货船运来的事。当然……如今皇家舰队正在各条航线上游荡，运输时最好还得避开他们。 “你到底打算用什么方法驱散迷雾？”可可茉奇忽然问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可以算作隐雾之神的神国，是一种特殊的界域。只要神明存在，神国就不会消亡。” 迷雾是神国？ 这个情报他还是头一回听到。 “真的假的？新大陆基本九成区域都覆盖着迷雾，那她的神国也太大了点吧。” 从这个角度来看，隐雾之神的影响力确实大得有些夸张……简直跟先神有得一拼了。 众人又“再一次”被这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 「啊对对对。」朝阳将它的脑袋按回去后，转向魔法女神问道，“你还有其他关于隐雾之神的情报吗？比如她的年龄、能力和喜好之类……” 是了……即使他们有几个还参与过灰丘之战，可关于隐雾教和雷斯克的记忆依旧被抹去了。 「哇，你说得好有哲理。」朝阳撇撇嘴，「要是没有迷雾保护，你的信徒早就把整张婴儿床都掀了。」 “余说过了，隐雾之神是一位古老且强大的神明，能力深不可测。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让所有人都遗忘了自己，迄今大陆上再无迷雾神殿，她却依旧能维持神国的存在，这一点就很不合常理。” 朝阳不得不将它是正神的事情重新讲述了一遍，“我不知道你们能记住多久，但她似乎是在为避免世界被邪神完全侵蚀而努力。当然了，我也有其他遏制邪神的方法，所以才选择驱散卫城的迷雾。至于具体是什么方法，这点等你们见到时自然会知晓。” 「这做法纯属自欺欺人。」拾音冒出头来锐评道，「不停的遗忘只会让人们吸取不到任何教训，继而导致重蹈覆辙。迷雾就像是襁褓，看似保护了人类，但也将人类永远禁锢在了温床之中。」 「掀桌是腐神才会干的事，归一压根没有你说的那么野蛮粗暴。」 不光是她，莱恩、珊黛拉、珍妮和朱迪等人同样如此。 “抱歉打断一下，二位这是在讨论隐雾邪神吗？”伊莉兹一脸迷惑道。 听到喜好一词时，可可茉奇脸颊微微一红，“不知道！她比余诞生得要早太多，能力就是让人遗忘一切。甚至余连她的名字都不清楚，因为她从来没有介绍过自己。就连她的性格都像是迷雾一般，淡薄寡言，让人捉摸不透。” “那她有没有跟伱提到过新大陆被迷雾覆盖之前的事？” 可可茉奇想了下后摇摇头，“余也因为一时好奇而问过，可她似乎对新大陆的事相当失望，并不愿意多谈，只跟余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总有一天，人类会再次回到这里，并走上同样的道路。不过好运不会一直相伴，这是人类命里注定的消亡。”可可茉奇模仿着隐雾之神的语气说道。 好家伙……还是個谜语人。 朝阳挠了挠头，“或许这次卫城之行能让我亲自问问那段被湮没的历史。” “这只是理想情况中的一种，她也有可能不会出现，或是一出现就愤怒的将你和你教派彻底摧毁。”魔法女神嘴上毫不留情道。 朝阳却朝她微微一笑，“那时候就拜托你了。” 你也不想黑白大殿里的游戏室就这么毁了吧。 可可茉奇不由得一滞。 “另外，我还有一个消息想分享给大家。”他换了个话题，“最近我收到可靠情报，称龙久公爵对星巍城动手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格莱克书院已经易主，但王城的书院分部已宣布停止营业。” 消息来源正是潜藏在圣西亚的记者丹恩。 听闻此消息的众人不由得露出惊讶神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朱迪对此事的政治意义相当敏感，“星巍城是绝对中立之地，而且由书院公司一手创建，他要是敢倾吞书院，等于触犯了各大公司最忌讳的一点，高峰工业恐怕也会被其他人联手制裁！” “目前鲜有人知道具体情况。王城至今没有任何报纸报道这一事件，书院方面也有董事站出来说公司停业是为了升级系统。除了书院分公司关门以外，一切都跟没发生过一样。” 丹恩亦没有亲眼看到星巍城被进攻的现场，他仅仅是从军队北上、两地铁路封闭、以及书院停业三件小事上，拼凑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不过朝阳跟薛泉讨论之后，认为这个结论相当可信。 “简直让人恶心！”可可茉奇突然厉声道，“柯思莫斯怎么能堕落到这个地步！？” 大家齐齐看向魔法女神。 “怎么了？”朝阳问道。 “龙久公爵想得到万理机……不，准确的说，他们想拿到妮娜塔的遗骸！”小姑娘显得相当愤怒，脸都涨的泛红了。 “妮娜塔……您指的是那位知识之神吗？”朱迪一边问一边刷刷的记录。 “为什么万理机里会有她的遗骸？”伊莉兹也有些不解。 “是啊……你们还不知道。然而这件事对一些有传承的家族来说却不是什么秘闻。”可可茉奇迟疑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人类口中的一等奇构，就是建立在神明遗骸之上。”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六章 目标：卫城 “一等奇构……是以神明遗骸做原料！？”伊莉兹大为惊讶。 其他人同样震惊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无论是奇构公司也好，各个教派也罢，都将奇构视作这个世界馈赠的礼物。它们要么来自于神明赐予，要么来自于古代遗迹挖掘，从没有人将这些不可思议的造物跟神明尸骨联系在一起过。 唯独朝阳默不作声。 事实上他以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灰丘矿场底部埋藏的人造建筑虽然被炸得四分五裂，但依旧能从许多石柱碎块上的装饰纹路判断出，它曾是一座神殿，并且属于仁爱女神梅耶。 另外，对高天矿业进行彻底清查后，他也在一些匿名来信中读出了该公司对地下秘密挖掘一事的看重，并有好几次提到了一等奇构一词。根据洛维斯娅的记忆，以及多方面的情报综合判断，那座梅耶的神殿并不是一开始就建立在地下，它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拉至地底，而神殿内存放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被高天矿业当作奇构开采的神明遗物。 现在有了可可茉奇的证言，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高天公司的目标，就是得到梅耶的遗骸，并将其制作成一等奇构！ 这大概就跟人死了还要被刨坟开棺差不多？ 不过朝阳隐隐觉得魔法女神如此愤恨的原因并不在于这点上……因为她提到万理机时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 所以她不会将这份不满对准万理机，因为那相当于对方的遗愿。 尽管她激动之下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不过朝阳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知识之神妮娜塔是自愿将自己的遗骸交给人类使用的！ 可万机之神的做法就不一样了。 “现存于世的一等奇构还有多少？”朝阳看向薛泉。 它更像是掠夺者，不光吞噬了其他神明，连死去神明的遗骸也不愿放过。 可可茉奇显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同类在为人类贡献一生后，还被人类当成祭品献给新的神明。 而且一二等奇构是有個体意识的，虽然不知道这些意识跟神明的联系有多少，不过摧毁这些奇构就等于彻底湮灭了对应意识，换到朝阳熟悉的语境里，大概就跟挫骨扬灰、万劫不复差不多。 “这么说吧，余是不能理解妮娜塔的做法，但余尊重她的决定。”可可茉奇情绪激动道，“毕竟每个神明的性子各不相同，就跟你们人类一样……要是余得知自己即将陨落，肯定会找个谁也摸不着的地方长眠。余因为你们的祈求而诞生，也庇护了你们许多年，但不想死去之后还被你们呼来喝去，刨出来当成机器使用！” 后者翻了翻随身小册子，“被万理机收录的一共四个……除开书院自己外，另三个分别是丰饶教会的「圣杯」，海疆开拓公司的「万里舆图」，以及奋进城的「定居点」。前两家都在旧大陆西边，奋进城跟辉煌堡一样，是一座新大陆拓荒之城。” 可不管是书院也好，龙久公爵也好，占有万理机都等于亵渎了妮娜塔的遗骸，两者并无本质区别，她的反应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朝阳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她真正反感的是龙久公爵和万机之神的做法。 “这些只是明面上有记录的。”朱迪积极的补充道，“还有不少疑似拥有一等奇构的家族和大公司，这部分传闻多达二十来个。当然了……听可可茉奇大人这么说过后，它们大多应该都是捕风捉影的消息。” 毕竟一个一等奇构对应一个陨落神明，神明还得乐意将遗骸交给被保护者，想达成这点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管是真是假，给他们都写封信提醒下星巍城发生的事吧，就以乐园教的名义。”朝阳对薛泉说道，“至于一等奇构的秘密暂时还是不要泄露的好，如果他们哪家真拥有一等奇构，一定能看懂信里警告的意思。” 可可茉奇目光扫过他，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之意。 “提到这个，还有一件事让余有些感到奇怪。” “哦？是什么？” “丰饶女神，她还存在。”可可茉奇说道，“余用水占卜术能感应到她的气息，但她却没有回应余的询问。如今王城被攻破，意味着丰饶教派的大本营也落入敌手，月桂家族的保护神应该早被万机之神杀死吞噬了才对。” “你的意思是对方饶了丰饶女神一命？” 朝阳想了想，龙久公爵的做法也很不寻常，他没有选择取代月桂家，而是把自己当作了执宰大臣，虽然也能把控政权，但总归给那些希望恢复月桂正统的人留了一丝念想。这两者之间是否有某种联系？ “柯思莫斯连死去的妮娜塔都不放过，又怎么可能放过还拥有神明之躯的克拉拉？”魔法女神双手抱胸，“总之……余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你要是有能力调查的话，不妨探一探。” 倒是可以交给丹恩。 不过他现在也身处危险之中，还要刺探龙久公爵刻意隐藏的机密，未免太难为他了点。朝阳想了想，决定简单跟记者提一嘴好了。能打听到最好，打听不到也无需勉强。 …… 五天后，摘星城派来的“探险小队”如约而至。 和上次来势汹汹的两万大军不同，这支小队不光携带了公爵签署的外交文书，还一到千林堡就向乐园教通报了所有人员身份，至少面子上做得诚意十足。 这一百人的队伍里，其中九成是各类专家，比如建筑师、锁匠、铁匠……甚至还有盗墓贼。为首的六人里，有三位皇家卫士，两名身穿红袍的执行祭司，以及摘星城将军霍利斯爵士。 朝阳则带着可可茉奇、伊莉兹和薛泉等人接待了他们。 哪怕之前双方还因为千林堡的控制权而“小有摩擦”，此刻却成了关系亲密的“盟友”。光是看他们在晚宴上举杯相谈的热闹场面，根本瞧不出联盟军和乐园教之间存在丝毫分歧。 用薛泉的话来说，这些人的表面政治素养至少达到了合格水平。 不过朝阳也没忽略一个细节——哪怕这支探险队只有一百人，其领导者依旧划分出了三派势力，而无论皇家卫队成员也好，执行祭司与霍利斯爵士也罢，没有一个人拥有这支小队的绝对话语权。 好在这次进军卫城完全以乐园教为主，朝阳也没太将对方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就能达成此次任务的目标。 经过两天的休整和准备，探险队所有人员登上了伐木公司改装的专用列车，正式向东海岸进发。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与迷雾相伴生的…… …… 列车行进在茂密的林间，缓慢而稳定。每隔三十秒，车厢下方就会传来一串清脆的哐当声响，那是轮子碾过铁轨接口的撞击声。有经验的人光听这些单调的路噪，就能判断出列车的速度基本维持在每小时二十公里这个档次上。 “啊……起雾了。”崔贞恩忽然将头探出窗外说道。 张志远等人循声望去，之间林间的万千枝桠明显变得朦胧起来，仿佛有一层化不开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他们启程后的第三天，如果路程没有预估错误的话，今天入夜前列车就能进入卫城地界。 前面两天可谓风平浪静，除了晚上停车休息外，他们几乎没有遇到太多阻碍。首先这辆列车上不光储备着大量食物，还加装有不少连发武器，丛林中集体行动的野兽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另外车头部分还设有一座简单的吊装设备，可以用来替换损坏的铁轨。只要列车还能动，他们就相当于身处在一座移动要塞中。 “听说迷雾中潜藏着可怕的怪物，希望它们不要被列车吓跑。”安东尼擦拭着手中的经典ak，仿佛在抚摸心爱的女人一般。 “比起怪物，我更担心邪教。”周知摸了摸脖子，他可不想再经历一遍旅游船上面对邪教神使的场景了。哪怕知道自己不会真正死亡，可脑袋飞上天空意识却仍旧保留的记忆远不是痛疼那般可以轻易遗忘的。“朝先生说，这里之所以会被迷雾吞没，全是因为有邪教作祟。” “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就算有，他们估计也早死了。”安东尼不以为然道。 “感觉就像是一个鬼故事，而我们则是明知有鬼还要往里面送的经典傻子。”张志远转头看向坐在车厢一角的艾洛蒂，“嘿，你确定朝先生没有更多情报能提供了吗？” “唔……”艾洛蒂却一脸沉思的模样，似乎没听到他的问话。 怎么回事？ 她以前总是活力十足来着。 张志远往她那边挪了挪，侧耳倾听，发现她在不停嘀咕着几句话。 “魔法女神是哪里冒出来的？” “那么小不合法吧？” “你可不能走错路啊。” 呃…… 不是，怎么自己一句都听不懂呢？张志远挠头。 “你觉得这里风景怎么样？是不是跟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周知半开玩笑的勾住雷斯克的脖子说道。大部分时间里，雷斯克都跟洛维斯娅待在地球一侧，为乐园世界提供时间锚索。周知得知这点后，主动充当起了帮他们熟悉家乡生活的联络员，几个月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已跟朋友相仿。 “我虽然是隐雾教的信徒，但也不会长期生活在迷雾区域好吗？”雷斯克撇撇嘴，“更准确的说，除开向吾主祈祷外，我都不会深入迷雾之中。那些隐藏在雾中的怪物可不会因为你是信徒而饶你一命。” “是么？我们上次去灰丘矿场感觉还挺安全的。除了视线受阻，这迷雾也没那么可怕吧。” “天真。”安东尼哼道，“你看看高天公司的装甲列车就知道了。镇压矿工奴隶压根用不到那么高档的设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高天公司应该在那几条运输线上吃过不少亏。” “我听朝先生说，隐雾之神可能会因为我们的行动而现身，如果两边打起来，它应该算最终boss了吧。”周知换了个话题。 “喂，你说什么胡话呢。”张志远赶紧制止道，“宗教信仰自由，不要妄议他人的信仰。” 雷斯克摆摆手，“没事的，我知道他没有恶意。毕竟你们的世界不存在……”说到一半他又闭上了嘴。 “怎么了？” 雷斯克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不……没什么。”一个能感受到诸多邪神气息的世界，为什么还能稳定存在？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隐雾之神若是靠近我们，伱能感觉到吗？”浅原鸣子好奇道。 “当然。”雷斯克拿出迷雾号角，放在掌心中，“这是吾主赐予我的印记，每当它将目光投向我时，号角都会旋转起来。尽管这种情况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他话音未落，号角突然微微偏转了几度。 车厢里陡然鸦雀无声。 “呃……刚才是不是我看错了？”半晌后周知才眨眨眼道。 “刚拿出来，可能没抓好吧。”崔贞恩咳嗽两声，“你们别这样……都不说话才叫恐怖啊。” 就在这时，号角又转了半圈。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 “雷斯克？” “奇怪了……”雷斯克也有些傻住了，他闭上眼睛，喃喃有声，“吾主……是您吗？不对，没有回音。等下，迷雾在哭泣，那是什么东西……它们在森林中串行。行驶中的……列车？” “啊，你看的是鸟吗？有鸟飞过来了！”这时崔贞恩嚷道。 只见一只全身雪白的鸟儿飞降到铁轨旁的树顶上，歪着头打量着这辆钢铁巨兽。她伸出手朝鸟儿挥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白鸟直接落了下来，搭在前者的手臂上。 “还挺乖嘛。我说你们手头有什么吃的吗？瓜子、面包之类——啊啊啊——！” 崔贞恩话未说完，突然尖声惨叫起来！ 那凄厉的嗓音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安东尼反应最快，他一把抓住崔贞恩的后颈衣领，将她猛地拽回车内。鸟也被一同带了回来，在地板上猛地扑打翅膀。此时大家才发现，这鸟的体格相当之大，几乎跟白头鹰相仿，双腿却十分细长，跟鹤一样。 他拔出匕首，一把捅进鸟的背脊，令其停止挣扎，这才将鸟跟人分开。 随后大家齐齐吸了口凉气。 只见崔贞恩半张脸已经没了，颅骨边缘露出深深的咬痕，眼睛处只剩下一个深深的眼眶。 “拜、拜托……” 她低声呻吟道。 安东尼毫不犹豫的也给了她一刀，让她彻底断了气。 “这他妈是什么鸟？”周知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白鸟，脸色有些发青。 也难怪他如此，这只大鸟的鸟头居然是一个人型头骨！它约莫拳头大小，大张的牙齿间还残留着崔贞恩的血肉。 然而窗外传来了更多扑打翅膀的震颤声。 张志远靠近窗边，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操了。” 雾气环绕的林间，无数只白鸟的身影在结群行动，它们如阴云般掠过树梢，朝着列车方向俯冲而来！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噩梦 “关窗！快关窗！”张志远高声喊道。 车窗分为两层，外侧的玻璃窗和内侧的铁丝拦网，显然靠玻璃是挡不住这种体型的鸟怪的，只有铁丝网窗才有一丝希望！ 其他人纷纷扑上前去，将铁丝窗拉下。 几乎是同时，白鸟也冲到了车厢边！它们并没有像飞蛾扑火那样用身体撞击车窗，而是挂在窗前张嘴猛咬，那张人脸骷髅加上一对菱形猫眼别提有多瘆人了！一时间，窗户嘎吱嘎吱作响，铁丝被拉扯得凹凸不平。 张志远等人毫不犹豫的将枪管伸出窗外，随即扣下扳机。 刺耳的枪声顿时响彻森林！ 不光是他们这一节车厢，其他车厢也传来了惨叫与交火声。 “这里我守着！”张志远大声喊道，“安东尼，你去车顶！” “小子坚持住！”安东尼戴上头盔，沿着车厢中间的梯子爬上车顶，那里架立着一座双联装30毫米机炮。他刚一露头，白鸟便从四面八方飞扑过来。安东尼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抓住枪把就开始扫射起来！ 大口径机炮的火力远非步枪所能比，子弹所到之处羽毛飞溅，不少鸟怪还没来得及靠近他便被扫落，横飞的鲜血洒得到处都是。而趴在他身上啃咬的几只鸟儿却因为厚皮衣加防刺护甲的缘故无法对其造成致命伤，只能让他感到一阵阵削弱过的撕裂痛。 列车此刻也拉响了汽笛，各节刹车瞬间抱死，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厢里的人又是被晃得一阵东倒西歪！ 朝阳的声音亦在这时传入所有玩家脑海中，「列车遇袭，下车清理怪物。」 “周知，你待在这里保护好雷斯克，我们下去就行！”张志远交代道。 “等下，算我一个！”后方车门碰的一下被打开，换了句身体的崔贞恩又回到了众人面前，“该死，咬得疼死姑奶奶我了，不杀它们几十个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先出去，你们跟上我。”艾洛蒂抢在张志远之前打开车门，跳下列车。周围的怪鸟立刻改变目标，张嘴咬向天使。而迎接它们的却是比飓风还快的剑风，几乎眨眼间，十来只怪鸟便身首异处！ 张志远、崔贞恩和浅原鸣子这时也下了列车，贴着车身朝着其他车厢猛烈开火——横飞的子弹瞬间像一把刷子，将大批白鸟击落。 只要火力足够，未知带来的恐惧就会消散许多。 乱战持续了十来分钟，眼看无法吃到这些人类，怪鸟纷纷开始撤离。它们抛下大量同类的尸体，展翅钻入林间，很快便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如果不是铁轨两旁大量残留的羽毛和碎肉，他们甚至有种这只是一场噩梦的错觉。 “这些鸟到底是什么来头？”张志远捡起地上的一具鸟尸，举到面前仔细查看。它的身体跟普通鸟类几乎没有太多区别，除开肌肉更发达一些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脑袋，乍看起来像人类头骨，实际上却是表面覆盖了一层细细的灰色绒毛，使得其质感如同暴晒后的骨片一般。唯有那张嘴……跟人类一模一样，连牙齿的数量都相差无几。 “这就是迷雾生物。”忽然有人说道。 他抬起头来，发现一名个头矮矮的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前。她茂密的长发无风自起，宛如一朵五彩斑斓的黑花。 “我还是第一次见。”张志远丢下手中的死鸟，好奇的打量了对方一番。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并非真正的游戏世界，除开人类外还有许多类似人的“异类”，主持人的话也最多信一半，不过眼前的女孩还是吸引了他的目光。 和之前所见到的“异类”海卫人不一样，她给自己带来的非人感更多是来自精神层面。这种感觉很奇怪，特别是对经常依靠理性判断来行事的张志远而言，他的直觉在不断提醒着他，这名女孩和其他异类……乃至所有人类都相差甚远，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可可茉奇此刻也在打量着张志远。 她被朝阳告知过，乐园拥有一小簇“神选者”，这些人与乐园同在，神明不死则魂灵不灭。缺点是他们时常会做一些出格的举动，对世界的认知也相当欠缺。这些人来自于乐园之主诞生之初，可以认为是一种天赋能力。 契约、神选者和连接……光是她了解的天赋能力就已经多达三种，这让可可茉奇不由得有些羡慕。新生神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跟她同时期诞生的神明，基本也就一两种天赋能力，而且还得搭配神国才能发挥最佳效果。 “迷雾会改变一個地区的生态，在这种环境下，新的物种将诞生，并普遍拥有较强的攻击性。”可可茉奇贴心的解释道，“你们的记忆应该传承自乐园之主吧，他才成型不久，没见过迷雾生物很正常。” “说得……也是。”张志远略有些尴尬的应道，同时告诉自己，这虽不是游戏，但他的工作却是扮演一名rpg玩家，让乐园满意，也让自己的上司满意。 虽说男子的反应有些失礼，不过考虑到对方是神选者，可可茉奇也没多计较。 “你没受伤吧？” 艾洛蒂此时降落下来，对张志远问道。 “不……多亏你引走了它们，我啥事没有。”后者注意到，她虽然看似在关心自己，实际上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那位女孩身上。 又一个神选者。 而且这个人和其他神选者都不一样，气势要明显强上很多。可可茉奇朝她点点头，“去帮助其他人吧，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么强大。余估计那些探险者遇上大麻烦了。” 说完她便消失在空气中。 “我去……”张志远下意识一颤，这人怎么跟朝先生一样，喜欢玩神出鬼没这套。 “别看她个头小，她可不好惹。”艾洛蒂皱眉道。从天使的视野中，能看到魔法女神那庞大的生命力，几乎像一根燃烧着熊熊绿焰的火柱。 「去九号车厢，那里需要医疗救助。」这时朝阳的声音传入他们脑海。 两人对视一眼，拿着武器朝后方走去。 到达九号车厢后，张志远才意识到刚才的袭击有多么可怕，只见车厢周围全是散落的残缺肢体，窗口上残留的鲜血沿着外壁缓缓淌落下来。哀嚎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在这寂静的森林听起来格外让人毛骨悚然。 “快，快拿止血带来！” “我、我的手……” “别想了，它回不来了！” 这里已经聚集起了一群人，从穿着上看正是摘星城来的那批探险队。他们紧张的安抚同伴，救治伤员，几名战士则手持武器站在车厢两旁警戒。 珊黛拉也在其中。 “情况怎么样？”张志远上前问道。 “死了十几个，其他的也都受了重伤。”珊黛拉见到张志远和艾洛蒂稍稍松了口气，“他们没来得及关上窗户，让这些怪物钻了进去，然后就……对了，你们有携带那种特效药吗？就是一打进去立刻就能抑制疼痛的针剂。” “有的，我这就去帮忙。”张志远走进车厢，顿时感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从急救包里拿出吗啡针，开始对还活着的重伤者挨个扎针。这些人有的没了小腿，有的被咬掉半边脸，就算能解决失血问题，光是剧烈的疼痛都能要他们的命。当足量的吗啡扎入，伤者的呻吟声明显减轻了许多，狰狞的面孔也渐渐缓和下来。 “谢谢伱。”其中一名身穿红色长袍的男子朝他点头致谢，“你能帮我把那些轻伤者背过来吗？” 张志远依言照做。 这些轻伤者也基本是肢体损伤，比如被啃掉根手指，或是一边耳朵。只见男子手握一把烧红的短匕，为他们封闭伤口——但令人惊讶的是，周围并没有火源，匕首仿佛时刻都在自我加热，灼烧好几个伤口后也没有降低温度。 他意识到，这是一件不凡奇构。 “不知阁下名字是……” “在下尤克尔，熔炉教的执行祭司。”男子笑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