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道果》 第一章 道果 【八月二十。 就一个上厕所的功夫,我穿越了。 手上握着的手机和手纸都不翼而飞,衣着变成了合身的青色袍服,年龄都变成了十四岁,眉清目朗的,未来当有彦祖之姿。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轮回,也可能是魂穿,谁知道呢。】 【八月二十一。 穿越的第二天。 我基本理清了当前的情况。 此方世界名为“赤县神州”,背景和前世古代有些类似又有大不同,如今坐天下的是大周姬氏。我今生名为“姜离”,出身于大周贵族姜家,主家因政斗而迁往海外,分家子弟各奔东西,我因此入了鼎湖派,成为外门弟子。 这个世界有术法,有武功,但更重要的还是一种名为“道果”的晋升体系。 这种体系和某盥洗室之主的魔药体系类似,共分九品,每一品的晋升都需相应法仪和道果。不过体系没有特定的途径限制。 神、佛、仙、人,妖、魔、鬼、怪,同一属类的道果只要满足了条件就可无副作用晋升,不同属但性质相近,也有可能在付出一些代价后进行更替。 比如人转神、妖化魔。 这个世界经历了末法之世,天地间充斥着五浊恶气,吞吐灵机的时代已经成了回忆。修行者的真气皆是由炼精化气而来,是以无论天资如何聪慧,功力皆有上限,而道果却是能够提升这個上限。 容纳道果,提升生命本质,凡身可成神佛,神佛之躯提炼出的真气,自然不是凡躯可比的。 传说一品道果甚至有改天换地之能,比如玄门的一品道果,便是神话中的三清天尊,如果我成了天尊,能回家吗?】 【八月二十二。 辣鸡金手指!!! 不,你甚至都不配叫金手指。 本以为这本只有我能看到的书有什么功能,结果研究了两天,发现除了自动书写我的想法和所经历的事情以外,毛用没有。 这不就是日记本吗?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八月二十三。 今天在讲法堂内,长老询问了弟子们未来的修行选择,说到鼎湖派有两种九品道果可供选择——人属的道人和神属的天兵。 两者皆是玄门特有的道果,道人偏向术法修行,天兵则是更善武道。我其实更偏好比较肉的天兵,但谁叫道人的后续道果中,有擅长卜算的方士呢? 众所周知,占卜师贼能苟,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了。】 【八月二十四。 道人的晋升需要三年的入道时间并通读十本道经,我已入门过半年,大约一坤年后就能晋升。 不过修习术法,却是可以立马开始了。 从明天开始,推历法,学卜算。】 【八月二十五。 庚子年,丙戌月,丁亥日,宜出行、开业、移徙,忌嫁娶、动土、破土。 今日于鼎湖边上散心,捡到三枚文帝钱,可以用来做六爻占卜,难道上天都让我学习卜算?】 【八月二十六。 庚子年,丙戌月,戊子日,宜交易、开业、安床,忌嫁娶、出行、移徙。 卜算好难!】 【八月二十七。 庚子年,丙戌月,己丑日,宜祭祀,造畜稠,忌开业。 毫无进境,我像是个蠢货。】 【八月二十八。 我就是个蠢货。】 【八月二十九 我是个不懂放弃的蠢货······ 等等,日记本上有说明书?! 有因即有果,有舍即有得。凡是被记录在本书上的经历,因果固化,不得退转。嗯······意思是努力就有收获?还有不会退步?】 【八月三十 准了准了!我终于算准了一次! 而且无论是术法还是武功,我的进步都是肉眼可见。 日记本,我的超人!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十里坡剑神,武功、术法,我全都要!】 ······ 【二月廿二。 癸卯年,丙辰月,庚子日,黑道凶日,诸事不宜。 暮色苍茫—— 落日的余辉,将天畔映影得多彩而绚丽,无人的山道上,潇洒而挺秀的骑士,也被这秋日的晚霞,映影得更潇洒而挺秀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已是两年半过去了。 如今的姜离已是十七岁少年,彦祖之姿并未长歪,日后混不下去了也许可以去吃点软的。 眼下,他正在执行宗门任务,追捕一犯事的外门弟子。 “吁——” 姜离突然拉住缰绳,翻身下马,在山道旁的一块石头上占了一卦。 外圆内方的文帝钱先后在龟壳内进出六次,此行的卦象展现在姜离眼前。 “坤上离下,地火明夷,”姜离皱起眉头,“日入地中,光明被伤;万事阻滞,等待时运。” 得此卦者,时运不佳,事事劳苦,宜坚守正道,忍耐自重,等待时机。 “那就再等等吧。”姜离喃喃道。 姜离曾先后六次险些追上了对方,却又每每在追上之前突然止步,停了下来。只因在追上之前,他都会起一次卦,先后六次,都是明夷卦。 以他如今的卜算水平,再加上先后六次一模一样的卦象,这要是还能一头莽过去,那真的是死了也活该了。 ‘再过一刻钟,就是我入道三年之期。道果也已经提前申请了,时间到了就可直接晋升。那会是明夷卦所显示的时机吗?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说九品道人才能稳赢?’ 姜离已是有了退意。 他虽有金手指,努力就有收获,但越是努力,姜离就越是清楚,人类是有极限的,而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进步变慢了。 努力依旧有收获,但需要更多的努力。 如果是在末法之前,姜离早就通过努力修行一路突破了,可惜这是在末法之后。人身已是难以通过修炼来突破极限,唯有依靠道果。 便是姜离样样皆通,也不敢说能够稳赢容纳九品道果的敌人。 越级挑战虽然很勇,但不太适合姜离这种不够热血的人,他若败了,是要没命的。 一个任务才几百善功,玩什么命啊。 一连追了对方多日,已经超出了预期,原本他可是打算在晋升之前就完成任务的。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顺着山壁游行而下,逼命的冷光直钉姜离天灵——】 姜离毫不犹豫地弹身挪移,如同一只螃蟹般贴着山壁移出一丈远,同时伸手一拍所穿青袍。 木灵符、护身符、轻身符、金刚符、行气符。 真气注入青袍,密密麻麻的符箓痕迹显现出来,一瞬间就给姜离上了五种符箓。 日记本会自动记录姜离的想法和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相当于三百六十度的感知视角,这也是金手指的一种巧妙运用方式。 姜离依靠此功能度过数次难关,今天也没有例外。 黑影如影随形,伸手在先前卜卦的石头上一撑,借力转向,手上匕首带着冷冽的光泽,一击之下即划裂了金色的气罩。 金刚符,破。 臻至圆满的符箓被一刀划破,匕首余势未消,斩在护身符上,透明气罩亦是晃动不休。 姜离一脚跺地,身形再退,同时起掌振袖,“排云掌。” 云雾自袖中纷纷扬扬而出,打得对方满头满面,黑影立时运气抵抗,却不想预料中的冲击未现,反倒是双眼处传来了剧烈的灼痛。 “生石灰!卑鄙!” 黑影怒喝着乱舞匕首,闪身暴退,直至退到先前的岩石处。 此时,姜离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五官端正,身着黑色劲装,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八九岁,面露凶戾之色,脸颊有如鳞片般的细密纹路。 此人,正是姜离所追捕的犯事弟子——周明云。 只是眼前所见之人却是和姜离记忆中的那个周明云相去甚远,连画风都变了。 “妖化,你容纳了妖属道果?”姜离一脸蛋疼。 果然是出意外了,眼前这家伙赫然是已经容纳道果了,难怪卦象提示有凶兆。 要不是姜离比较谨慎,时刻常备护身手段,还有日记本观察周边,此刻他怕是已经凉了。 “要不,你就当我们没遇到,你跑你的路,我回我的鼎湖派,”姜离相当有诚意地提议道,“大家都是同门,何至于闹得这么僵嘛。” 可惜这么有诚意的提议,对方似乎并不愿意接受。 周明云双眼紧闭,忍着那强烈的灼痛恨声道:“卑鄙小人,你先后六次识破我的伏击意图,此时更暗算于我,如斯狡猾,伱觉得我会信你吗?” 很显然,他对姜离有一个巧妙的误会。 姜离从心而动,每每在关键时刻止步,被周明云认定为大大的狡猾,完全不信姜离的说辞。 这第七次交锋,周明云得以接近姜离,占了先手,眼下虽然遭了暗算,但他好歹是容纳了道果,此刻优势依然在他。 “嘶——” 细长分叉的舌信从唇缝吐出,发出丝丝声响,周明云趴伏在地,反握匕首,杀机凛然。 “蛇类道果。”姜离直感晦气。 妖属道果会让容纳者逐渐妖化,直至完全化为妖类。周明云所容纳的蛇类道果,便让他有了和蛇一般感应热量的能力。 这就让生石灰的效果降到了最低。 “死。” 如蛇一般的妖人低啸一声,蛇行于地,身若无骨地欺近,手中匕首如针一般点刺戳穿。 周明云原本要容纳的是天兵道果,偏向武道修行,近身搏杀,于他有利。他所使的乃是鼎湖派的指南剑法,修行者的剑尖会如指南针般指向对手周身穴窍,且剑劲凝于一点,最擅攻坚。 此时此刻,周明云以匕首运剑法,指南剑法在他手上显得诡谲莫测,因为蛇行,他招招式式指向姜离的下三路,狠辣异常。 但姜离之速,亦是大出其意料。 轻身符令身姿灵动,行气符让真气运行加快,而木灵符则是激发身体潜力,进退如风,外加大成的轻身步法卷云步,使得匕首屡屡和姜离之身擦过,难有效果。 一进一退,二人如鹰飞兔走,在山道急掠,眼看着道路越来越窄,退路将尽,姜离心弦也逐渐绷紧。 寒冰符。 一道符箓从袖中飞出,寒气席卷,淡淡的霜色覆盖在疯狂袭杀的周明云身上,令他身形一顿。 蛇是冷血动物,周明云既然容纳了蛇属道果,他的体温绝不会太高,这一道符箓对他尤其有效。 若在末法之前,一道寒冰符引动天地之气,甚至可直接将其冰封,可惜眼下是末法之后,符箓之法沟通的皆是自身之气,效果大减。 火云符。 火气如云,却非是攻伐敌身,而是席卷自身周边,令用热量感知的周明云难以锁定姜离位置。 双管齐下,立显奇效,周明云虽是立即以气驱走寒霜,但因为火云符的关系,准头大失。 姜离趁机退出三丈远,站在仅供一马通行的山道上,嘴角一歪,露出龙王赘婿の笑。 “时间到了。” 他取出一枚玉符,淡淡的明光包裹了手臂。 【九品道果:道人 属类:人 晋升仪式:入道三年,通读十部道经 能力:道心通明、道法精通】 日记本上浮现出道果的信息。 但在下一瞬间,这些信息又被一笔划去,消失在书页上,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内容。 【九品道果:道人·王重阳 属类:人 晋升仪式:入道三年,通读十部道经 能力:求返其真、性命双修、三教合一】 第二章 因果集 “四十八上始遭逢,口诀传来便有功。 一粒金丹色愈好,玉华峰上显殷红。” 耳边传来苍劲有力之声,一道虚幻的身影遥遥走来,进入姜离的身体。 霎时间,一股气流如潮水般涌遍全身,冲刷血肉筋骨,姜离只觉气迸浑身汗出,头顶上竟是升腾起汗气之云。 眼前一片清明,目光所见,纤毫毕现,便是连细微的沙尘都看得清晰无比。 就在转眼之间,姜离已是脱胎换骨。 【求返其真:功行双全,正心诚意,心境清明而体无碍,难受外魔侵扰。】 【性命双修:性者神也,命者气也。性若见命,如禽得风,飘飘轻举,省力易成。精气神三元平衡,相辅相成。】 【三教合一: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三教知识越广博,于三教功法上的领悟越为高绝,其中以道教功法最为显著。】 道人的能力分别是维持清平心境的【道心通明】和提高道法悟性的【道法精通】,这二者能力分别被【求返其真】和【三教合一】覆盖,甚至多出了一个【性命双修】。 只是粗看能力,一种强者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强而有力啊强而有力。 姜离因为主修术法,神元和气元在精元之上,如今三元平衡,却非是损余补缺,而是以道果之力将精元提上来,以致于他的精元不弱于容纳天兵道果的同门。 “哇哈哈哈哈!” 看到这里,姜离发出一阵健康的笑声,右手入袖,拉出一排符箓。 巨力符、护灵符、回春符、斥风符、神行符,顺带再补上已经被破的金刚符。 精纯的真气如江河之水般在经脉中奔涌,却又在运行至指尖时化为丝线,射入一道道符箓中。 他此刻心境通明,对真气的掌控堪称细致入微,好似和那全真教祖欧巴类一样,精神、肉身、天赋,都已是截然不同。 十道符箓加身,姜离一脚蹬地,如利箭一般射向周明云,劲风撕开火云,将热源送入对方感知中。 伏地的周明云立时如毒蛇捕食般弹射,手中冷光如蛇牙般刺来,却被姜离反掌击中手腕格开,重重一掌按在胸膛。 ‘追风掌。’ 周明云通过热量感知辨认出此招来头,这是鼎湖派的入门基本功之一,以灵动变化为主,但此掌在姜离手上,却是既迅且猛,势如江洪,滔滔不绝。 嘭! 一掌击时,细密的蛇鳞纹路出现在周明云皮肤上,分化劲力,却还是被一掌击得倒飞而出。 “怎么可能这么强?”周明云不由失声叫道。 他已是显化出蛇纹护体,论防御力绝不逊于横练武功大成的武功,更兼蛇类之柔韧,却还是被区区追风掌击得倒飞。 这属实不玄学! “当然是因为我够努力了。” 姜离哈哈一笑,进步如飞,出拳如箭,巨力符加持的拳劲打出一声爆响。 周明云连忙甩头,发丝绷直如针,如狼牙棒般扫来,却被姜离体外的多重防御悉数拦下。 这一拳,是一坤年的功夫! 咚! 周明云再度身不由己地倒飞,却被姜离以擒拿手抓住手腕,拉扯着转身,狠狠砸在山壁上。 嘭! 周明云只觉脏腑翻江倒海,张大嘴巴舌信吐得老长,痛得面部扭曲。 而姜离则是要再度用劲。 “等等,我叔父是······” 嘭嘭嘭嘭嘭—— 没等他将话说完,姜离就给他来了一记十八摔,直将手上的人摔死,将尸体都摔得血肉模糊后,他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知道你和外门孙长老是远房亲戚,但这与我何干?”姜离松开手,身上的符光一一淡下。 生死搏杀哪容得了留手,休说是外门一长老的远方亲戚,就是掌门的儿子,姜离也是打死了再说。 何况周明云既是挂了通缉之名,就说明孙长老不够给力,杀了又如何? 他所行所为皆是符合宗门法度,就是杀了周明云,也是因周明云抗法,孙长老难道还能把他也挂上榜不成? 姜离撇了撇嘴,看向地面。 此时,周明云的尸体上有淡淡的光泽泛起,一条盘成蛇阵的蟒蛇虚影缓缓浮现,而后化光投入了周明云手上的匕首中。 姜离移目看去,只见这匕首通体瓷白,不似金属所制,模样看上去如同一根巨蛇的牙齿。 他将匕首拿到手中,凝神沟通,那条蟒蛇的虚影浮现在脑海中,道果的信息以姜离能理解的方式呈现。 【九品道果:长蛇 属类:妖 契合条件:贪婪残暴之心 晋升仪式:于七日内,生吞虎、鹿、羊等走兽之肉合计百斤,沉睡三日 能力:长蛇百寻、厥鬣如彘】 虽未容纳道果,无法真正了解能力,但观看其信息,就能推测出七七八八来了。 《山海经图赞·长蛇》:“长蛇百寻,厥鬣如彘。飞羣走类,靡不吞噬。” 周明云如此顽强,甩了老半天才死,想来就是道果能力【长蛇百寻】的作用了。而另一能力应当就是他发丝硬直的根源了。 据说长蛇最长能长到三百米,也就是百寻,身上的毛像猪毛一样,周明云容纳道果,自然也在相关方面有了极大的长进,若是姜离没有晋升,还真难胜过他。 “妖属道果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晋升简单,但这晋升仪式······”姜离一脸嫌弃。 这种晋升之法,当真让人没法接受,光是想想都觉得倒胃。 而且,若是姜离没猜错的话,这道果会激化贪残之心,令人之心性不断偏向妖类。周明云之所以犯事,就是因为他在外夺人财物,伤人性命。 晋升是容易,副作用也大,也算是妖属道果的通病了。 姜离握着匕首,看向那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书册。 一本古色古香的书册正在自动翻页,从头翻到尾,然后一合,黄色的书皮上,逐渐浮现出三个大字。 ——因果集。 日记本终于有了名字,且在同时,一股信息进入姜离的脑袋,让他面露恍然之色。 穿越两年半,他的金手指总算正式激活了。 除了固化因果,让姜离努力就有收获,不会退步之外,因果集还多了个改写因果的能力。 因果集平时记录姜离所经历之事,实际上是在收集因果。姜离的行为影响越广,收集的因果就越多。 这些因果会接触到因果烙印之时发挥作用,改写因果,使其蜕变成另一种形态。 就如道人变成了王重阳,同样是九品,也依然算是道人,后者却是远比前者要强得多。不光能力多了一個,效果更是全面超越。 ‘所以,道果是某种因果烙印?而且正式激活在我容纳道果之时,这因果集似乎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不是我的穿越者金手指。在我觉醒之前,它就已经在身上了吗?’ ‘但这王重阳又不是今世的人物,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这道果蜕变是依照我的记忆?’ ‘算了,不想了,既是有用的东西,姑且就用着吧。’ 姜离定定看了因果集好一会儿,垂下目光,‘至少,我现在想要在这世上安身立命,就只能靠它了。’ 他一没系统,二没脑装百科全书,三没随身老爷爷,有金手指用就不错了。 探究因果集根源这种事,不是现在的他该做的。 ‘就是今后的行事风格得有点变化了,在苟命之余,还得收集因果。当然,收集因果也要在占卜有利的情况下。’ 这一次要不是事先卜卦,姜离说不定就一头栽入周明云的伏杀陷阱中了。 占卜,不愧是苟道专用本领。 心中有所决定后,姜离用蛇牙匕首割下周明云的首级,再找到跑远的黄马,从马鞍包内取出生石灰炮制好头颅。 他别的都缺,就是不缺生石灰和符箓,每次出门之时都要备上一大堆。 做完这一切后,姜离骑着马儿哼着歌,返回宗门。 第三章 鼎湖派 去时追追停停花了半个多月,回来时日夜兼程,五天便回到了宗门。 鼎湖派顾名思义,位于一处名为“鼎湖”的湖泊。 纵横三百里的大湖中有或大或小的岛山,其中最大一处名为“乔山”,那便是鼎湖派所在。 巍峨屹立的山岳有七座大殿以及若干楼阁庭院伴山而建,殿以七星命名,从低到高,摇光为尾,天枢为首。 若是从高处往下看去,便能看到七座大殿形成勺形,正合北斗七星之位。 姜离在鼎湖畔换船登岛,直入负责宗门任务的摇光殿,再转进后殿一间小房间,哐的一声将一木匣扔在一张案桌上。 “姜师弟!” 案桌后的青年不悦抬头,看向姜离。 青年身穿代表内门弟子的赤袍,纹表堂堂,一双剑眉扬起,挑起三分凌厉之势。 “罗仪师兄,”姜离道出对方全名,语气生硬,“犯事弟子周明云拒捕抗法,已被我当场毙杀,这是他的头颅。” 说着,他又将蛇牙匕首拍在木匣上,“还有他的道果。” 真气注入匕首,一丝残暴凶戾的气息闪过,姜离冷声道:“要不是师弟临时晋升,说不定现在被割头的就是我了。” 罗仪的脸僵住了。 只是感知气息,就知道这确实是道果无疑,并且还是以凶恶著称的妖属道果。 这件事,摇光殿,或者说他罗仪不在理。 虽然追捕周明云的任务是摇光殿长老定下的,但对任务品级的划分却是他罗仪在调查后裁定的。 他失职了。 这事情要是闹起来,背锅的肯定是他这经手人。 “这是为兄的不是,”罗仪立马换了个脸色,一脸歉意地道,“这样吧,追捕任务五百善功,为兄额外补偿师兄五百善功,以表歉意,如何?” “不如何。” 姜离一脸冷峻地摇头,吐出三个字:“得加钱。” 听到前一句的时候,罗仪已是要冷脸,但听到后三個字,他立马松了一口气。 “没问题,”罗仪立马拿出弟子玉牌,道,“再加一千善功,这匕首也由师弟处置,怎么样?” 也就是说,此事就当是正常不入品的追捕任务,周明云没有容纳道果。至少在摇光殿的记录中,是如此。 一枚弟子玉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姜离笑得如春风般和煦,斩钉截铁地道:“一言为定。” 因果集也负责地记录着这一幕。 【双方达成了愉快的共识,此事就此了结。 但在姜离转身离去之际,罗仪看着他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寒光······’ 转身背对罗仪的姜离步履不停,心中留神。 现实中,除非是修炼了瞳术,否则眼睛是绝对不会像闪光灯一样一会儿闪寒光,一会儿又闪锐光的,至少姜离没见过这种情况。 但在因果集的记录中,因为文字描写的关系,对某些不好形容的对象会适当地运用比喻的手法。 根据姜离多年经验和敏锐的直觉,寒光,代表的是恶意,甚至是杀意。 ‘是因为这一千五百善功?还是说周明云之事?’ 若是前者,只能说明罗仪此人心胸狭窄。姜离多出了一个敌人,但真要说威胁性,还真不大。 若是后者,那水就有点深了。 ‘最好是前者,但也不能不考虑后者。而且,周明云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有被设计的资格,也就是说,要对付的人可能是我?’ 一种迫切感油然而生。 要抓紧提升实力了。 姜离不动声色地走出摇光殿,沿着白玉般的石阶拾级而上,来到第六殿开阳。 开阳殿是外门弟子的主要活动场所。 殿外设有武曲坪,乃是弟子们演练武功的地方,弟子寮舍也在周边区域。 殿内,则设讲法堂,每七日都有外门长老在此处讲课。 开阳殿后方院落,还有收藏八品、九品功法的道法阁,姜离的目的地就是此处。 他走入后院,远远地就看见两个老者在阁前对弈。见到姜离走来,其中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直接一拂棋盘,高兴地站起,“小姜来了,不下了。” 棋局被打乱,另一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 姜离走近,笑道:“云长老又耍赖皮了。” 说着,他走近几步行礼,对着鹤发老者口呼“云长老”,另一个只有几缕发丝雪白的老者则是被称作“万长老”。 二人皆是外门长老,万长老是负责看护道法阁的,而云长老则是他的棋友。 云长老闻言,却是一脸得意地道:“棋场如战场,而战场兵事,正该无所不用其极。” “呵,下次你敢乱伸手,老夫就把你的手钉在棋盘上。”万长老冷笑道。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云长老浑不在意。 这二位当着姜离的面打嘴仗,显然是和他熟络异常,不摆长老的架子。 这也是姜离在过去两年半里努力的成果。 有因果集帮忙察言观色,再加上前世锻炼出来的职场宫斗术,姜离想要和一个人拉近关系,还是挺容易的。 “懒得和你瞎扯。” 万长老冷哼了一声,看向姜离,突得眉头微皱,鼻翼微动,“你又杀人了?” 姜离身上的血腥气经过连日奔波,早就该散去了,但万长老却是嗅觉灵敏,仅是一接触,就嗅到了那几近于无的气息。 “没办法,”姜离无奈道,“刀剑无眼,这生死搏杀,哪能留得下手?” “这句话也就你自己信,”万长老有些不满地道,“上一次你用火雷符将人炸得面目模糊,要不是老夫替伱担保,你怕是连赏格都拿不到。回去多念几遍静心咒,清清戾气,以后注意点。你这般行事,日后晋升道果时有你后悔的。” 鼎湖派的道果不似妖属道果那般凶戾,甚至不乏对心境、心性有严格要求的。杀心太重,日后晋升时怕是有颇多周折。 姜离也知道这情况,不过他个人的准则是——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为了防止被反杀、犯人在半路跑了等诸多意外,姜离对敌,一般是能打死就打死,打不死就撤。 他接过七次追捕、剿灭任务,一次主动放弃,六次目标全灭,从无俘虏。 也是得益于这个准则,姜离的任务少有失败之例,积累了不少善功,能够在晋升后的第一时间来道法阁兑换符法、功法。 “弟子领命。” 对于万长老的好意相劝,姜离恭敬应下,保证回去后念上个十来遍静心咒。 至于对敌留手?姜离觉得做人该有原则,当初心不改。 万长老面色稍霁,语气放缓了少许,道:“但愿如此。说吧,这一次来想换点什么?” “弟子已晋升九品,自是要兑换九品符法,另外,还想学门武功防身。”姜离立马说道。 要是换做他人来,那就只能在道法阁里自己找功法,还不知道是否适合。以外门弟子的阅历,单看简介可没法全面了解功法的底细。 姜离就不一样了,他有人脉。 万长老思索一会儿,便道:“丙区第三个书架,有最全的九品符法图鉴,你可从中择取要兑换的符箓,然后去对应书架找到具体书简。至于武功,道人的能力偏向对真气的控制,当修行擅变化的武功,待老夫想想······” “老夫倒是知道一门适合小姜你的武功,”云长老突然插言,脸上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定的笑,“此功乃是一门绝顶神功,一旦练成,你距离无敌就只差一半,可称半步无敌。小姜你若有兴趣,可去癸区最后一个书架最后一层找寻。” “最后一区最后一个书架最后一层······我怎么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绝顶神功?”万长老嘟囔道。 他身为道法阁守阁长老,竟是还没他人了解阁内功法? 沉吟一会儿,万长老对姜离道:“道法阁内藏书甚多,说不定真有什么绝佳功法收藏,你可按这老滑头所言去找一找所谓的神功。若是寻找不到,便去乙区第三、四、五书架找寻吧。” “多谢长老。”姜离称谢,然后进入道法阁内。 第四章 半步无敌神功 鼎湖派道统传承自上古人皇轩辕氏,据说轩辕氏就是在鼎湖乘龙飞升的。 派中所传承之法,主要有符法、剑法、阵法、医术、易术以及只在宗门怪谈中存在的双修术。 原本还有丹术,但因为末法的到来,天材地宝悉数凋零,只有少部分在各方势力的保护下幸存,使得如今的丹道不兴,不再普及。 繁多的种类导致道法阁中书架林立,好在姜离早有目标,他先去丙区第三书架,找到了目标。 ——《白阳符鉴》。 翻开古色古香的书籍,一张张九品符箓的图案一一入眼。 同时,姜离心中低语:“因果集。” 书页之上自动显现文字,将他如今所学之法以类似属性栏的形式显现出来。 【姜离 境界:九品 道果:道人·王重阳 心法:九品·游神行气法 符法:锐金符、木灵符、寒冰符、火云符、火雷符、护身符、轻身符等 武功:追风掌、卷云步、五相拳、流云剑法、水云掌等】 无论武功还是术法,都是以气为源,只不过想要发挥威能,一者需要神元进行精细操控,一者则是要有强大肉身与气并行。 姜离如今精气神三元平衡,容纳的虽是道人道果,却也不是不能继续全面发展。 而且,他想要道果圆满,也离不开武功。 道果想要进一步晋升,就需要将现有道果完全融合。而融合之法也很简单——扮演。 或者说演绎。 做道人会做之事,打坐、阅经、清修,进度就会逐渐上涨,直至圆满。 姜离的九品道果·王重阳是独一份的,融合这一道果,也许可以更细致一点,进一步对王重阳进行扮演。 而说到王重阳,就会想到全真教,然后就会延伸到武功。 全真教可谓是武侠小说中的常驻门派,论出场率,也许就只有少林、武当、丐帮、魔教这武侠f4在其之上了。 历史上的全真教,也是修炼内丹法的门派,想来也是会武功的。再加上能力【性命双修】的作用,不继续术武兼修,姜离自己都觉得浪费。 “金甲符、聚气符、庚金符,还有······”姜离翻着图鉴书页,目光突然停顿,“六丁六甲护身符。” 显化六丁六甲之神形,护身延寿固命镇灵守魂多位一体。这道符箓按品级来算,该是七品符箓,但九品级别的真气亦不是不能画出,只是效果会大减。 “算上这次任务和外快,我共有五千善功,而六丁六甲护身符要四千善功,拿下此符,其他符箓当是不能换了,但它足够全面。” 一符顶多符,还能一路用到七品,姜离一咬牙,换了。 他按照图鉴找到六丁六甲护身符的书简,将弟子玉牌往上一贴,随着善功的哗啦啦流走,书籍上的禁制自动解开,可以翻看且能带走。 “然后就是武功了,希望云长老不要晃点我。” 姜离走向最角落的书架。 他也不求什么绝世神功,那种等级的功法给他也练不了,毕竟品级限制在那。 品级越高的功法对修炼者的要求越高,没到那个层次就强行修炼,有害无益。 术法和招法还好,若是心法,怕是能直接把人给抽干了。 当然,若是当真有《焚诀》之类的能够进化的功法,姜离也是来者不拒的。 可惜,他没这主角待遇。 当姜离从角落里找出那本所谓的半步无敌神功之时,他神色变化,说不出的古怪。 “原来宗门怪谈没说谎,”姜离哭笑不得,“双修术竟然真的存在。” 所谓的半步无敌神功,赫然是一本名为《折花手》的房中术。 此术专门认穴打穴,但打的不是止血、制敌的穴道,而是福留肾穴。 什么是福留肾穴呢? 嗯······可以理解为让女朋友high到不行,露出阿黑颜的穴道。 此功可谓是对女特攻,一旦练成,天下间有一半人都要受到克制,可不就是半步无敌神功。 就是传出去,对名声不太好。 尤其是在两位长老那里,姜离今后怕是都要贴上个寡人有疾的标签了。 “等等,这书没禁制!” 姜离翻动书页,脸上露出欣然之色。 ······ 一刻钟后,姜离走出道法阁,将手中两本书册交给万长老,进行登记。 “六丁六甲护身符?你的善功倒是不少。此符甚难,但对于你来说,应当不是问题。” 万长老先是看到较薄的书册,微微扬眉,然后再看另一本,“《楼观剑法》···这就是你所说的半步无敌神功?” 他瞄向云长老。 云长老一脸狐疑之色,看向姜离,“你小子,莫不是将那秘籍藏到身上了?” 秘籍禁制要是未解开,就无法带出道法阁,但那《折花手》可没有一点禁制,秘密带出是完全可行的。 “云长老说笑了,”姜离一派正气,朗声道,“弟子一心许道,不近女色,房中术之流,望云长老日后休要再提。若是长老不信,大可去阁内看看那秘籍是否还在原处。” “房中术!”万长老眯起眼睛。 他用自己的长老玉牌将书册登记好,交给姜离,叮嘱道:“一个月后,归还书籍,并且不得交予他人观阅,违者轻则双倍责罚善功,重则洗去相关记忆。” “弟子明白。” 姜离接过书册,又是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在他走入开阳殿后殿之后,道法阁前立时劲风大起,还有呼喝声传来。 “姓云的,你竟敢往道法阁里塞这等秽物!” “什么叫秽物,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珍宝,人皇老祖御女三千,你敢说祖师爷污秽?” “巧言狡辩,给老夫死来!” 两位长老噼里啪啦打成一片,其感情之深厚,不足为外人道也。 姜离听着后方声响,目光不经意间在因果集上瞄过。 【人身有福留肾穴,按之可使女丢······】 只有他能看到的书页上清晰记录着一篇篇招法,还有惟妙惟肖的图录。 那图画,光是看着都感觉气血下涌,显然描绘者具有极为高超的绘画功底。 这正是《折花手》的内容。 姜某人到底还是没能守住一身正气,屈服在半步无敌的诱惑之下。 他利用因果集复制了《折花手》的内容,以另一种方式带走了这本秘籍。 同时,也免去了姜离社死之危。 ‘好宝贝,当真是好宝贝。’ 带着十足的满意,姜离走过开阳殿。 【同时,一道身影悄然跟上,随着姜离一路走向弟子寮舍。 姜离察觉之后,将书册往地上一扔,俯身拾取之际,不动声色地瞄了后方一眼,发觉跟踪者身穿青袍,是不认识的外门弟子。】 因果集还在自动记录着经历,姜离心中暗暗提起注意。 ‘是罗仪的人?’他捡起书册,五指在书面上按紧。 他前脚刚出摇光殿,后脚就有人跟上,罗仪绝对脱不了干系。 罗仪心胸狭窄的可能性是越来越小了,反倒是姜离自身被盯上的概率越来越大了。 只是让姜离想不通的是,他为何会被盯上。 ‘难道我身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第五章 道果之器 虽然姜离帅气又全能,符法、武功、卜算无一不精,但由于他比较能藏,平日里就算接追缉任务也是专挑软柿子,这使得知晓他真正实力的人屈指可数。 就说卜算,除了姜离自己以外,无人知晓他的造诣如何,否则的话,周明云也不会想着埋伏姜离,甚至失败了六次还不罢休。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除了帅以外其余地方都不上不下的少年,有何资格让人对他产生杀意,并且如此殷切地下手?总不可能真就为了一千五善功吧。 排除那人脑袋有坑的可能,就只剩下出身了。 ‘姜家的政敌?仇人?难道是未婚妻?’ 贵族子弟落魄之后惨遭嫌弃,未婚妻意图以谋杀手段来摆脱婚约?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妥妥的主角待遇,可惜姜离并没有未婚妻。 ‘从当下情况来看,还是仇人的概率更大。’ 姜离心中思索,表面上则是毫无异色地走到了距离武曲坪不远的弟子寮舍,进入自己的房间。 关上了的房门隔开了远方窥伺的视线,同时有淡淡的光泽在房梁、地面、门窗等地方出现,一道道符箓亮起又隐去。 ‘没人进过我的房间,也就是说······单纯只想要我的命。’ 姜离见状,得出得出一个不太好的结论。 不进他的房间,说明敌人对外物不感兴趣,否则绝对是要进姜离房间搜寻一番的。 他,或者他们,只想要姜离的命。 这就没得缓解了。 【一想到这里,姜离就目露寒光,杀机闪烁。 你们这是取死有道!】 因果集适时显现出一句话,姜离见到后杀心一顿,突然有种尬意袭上心头。 这破书哪都好,就是这记录想法的功能有时候会尬住自己。 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看到自己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一些话语,想想还好,真要是写出来,简直就像是在看中二日记,妥妥的黑历史。 这么一打岔,姜离心中的杀意反倒是渐渐平息了下来,摇头失笑。 他走到不远处的书桌后坐下,将能增长实力的物事一一拿出。 六丁六甲护身符法、楼观剑法、容纳“长蛇”道果的蛇牙匕首,还有一枚玉符。 玉符和蛇牙匕首一样,都是储纳道果的载体。 按照外门长老所说,道果乃是强者遗留在世间的痕迹,是其力量的投影,会自动依附到和道果契合的物体当中。 这些被道果依附的物体,统称为道器。 前五品的道果之器甚至拥有一些特殊能力,哪怕不被容纳,也可给拥有者带来极强的臂助,而后四品的道果之器就有些拉胯了,一般只有让载体难以毁坏的作用。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后四品的道果非是真正的强者痕迹,而是人为的产物。 就姜离所知,“道人”便是复制五品道果·天师的部分能力,然后加工炼制出来的。 其余的人属、仙属、佛属、神属道果也基本都是如此,都是人工量产的。 至于魔、妖、鬼、怪的低级道果,则是打杀妖魔鬼怪,取其精粹炼制而成。 也正是因此,各门各派才会有大量的低级道果供弟子们容纳,没让修行者彻底成为少数群体。 而真正的妖魔鬼怪则是都快死光了,现在各地流传的各种妖怪奇闻,九成九是容纳妖属道果之人所造成的。 话归正题,姜离手上的两件道器,蛇牙匕首硬又锐,可以作防身之用。而玉符在没了道果之后,已经不算是道器了,但它却是极好的符箓载体。 相较于匕首而言,玉符的作用反倒更大。 它可以用来制作六丁六甲护身符。 姜离将玉符放到符法书册上面。 然后再看楼观剑法,同时,因果集上也显示出那部半步无敌神功。 楼观,为“结草为楼,观星望气”之意,乃是末法前一大派之名。楼观剑法正是楼观派之法,是一门料敌机先、后发先至的武功。 这门剑法需要修炼者具备一定的术算造诣,正好适合姜离,且威能也是不俗,在九品中堪称顶尖。 至于折花手,它的厉害,懂的都懂。 姜离稍作思索,便直接拿起了符法书册翻开。 保命第一,还是先学符箓。 末法之前的符法,被视为沟通天地、使役鬼神的妙法,其类别也大致分为连接天地和沟通鬼神两种。 不过在末法之后,灵机都化为五浊恶气,神灵估计也都成道果了,旧有的符法体系全废了。 末法后的符法体系,就只有一种沟通对象——自己。 以符箓为媒介,以气为源,化出风火雷电等奇能,也可显化出各种神形,具现出各种请神符箓的作用。 符箓就等同于使用者的外置经脉,其复杂程度不下于同品级的心法,无论是笔画和力度,皆有大讲究,还需一气呵成。 而六丁六甲护身符按品级算,是七品,也就是说,姜离绘制此符的难度相当于跨级运行七品心法,甚至更大。 以普遍理性来讲,能在九品就制出此符的人,不是绝世天才,就是有深蓝可以加点。 万长老认为姜离能够画出此符,实际上是高看他了。 姜离不是绝世天才,哪怕他有道果加持悟性暂时也不太行,毕竟他的三教底蕴还不算太深,也没有修改器,但是······ “我可以肝。” 姜离深吸一口气,从桌下拿出厚厚一叠黄纸。 因果集固化因果的能力让姜离的努力不会白费,如今他刚容纳道果,潜力大增,正是大肝特肝之时。 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只要肝不死,就往死里肝。 姜某人能有今日的成就,全凭自己的努力,全凭足够肝。 “决定了,在肝出十张···不,五十张六丁六甲护身符之前,绝不出门!” “不对,我还要吃喝拉撒。可恶!为什么现在的修行者还要为吃喝拉撒烦恼。那就绝对不出门派!” 宗门里倒是有可以用善功兑换的辟谷丹,可惜太贵了。现在这时代,第一珍贵的是道果,第二就是丹药了。 以姜离如今的资产,辟谷丹就是一遥远的梦,还是老老实实吃喝拉撒吧。 总而言之,就是先稳健发育一波,护身符肝好,武功学好,要是能一路肝到八品,那自然是更好了。 第六章 我还没用力,你就已经倒下了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武曲坪周边的弟子寮舍仅有寥寥几盏灯火还在亮着。 姜离的居室,正是其中之一。 “一个月了。” 杨冲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透过微开的窗门,在皎洁的月光下,盯着右前方的房间。 整整三十个夜晚,那个房间的灯火就没熄过,这姜离难不成偷偷容纳了猫头鹰道果? 为了监视姜离,杨冲的作息也变得十分阴间,一個月来每天苦熬,要不是他容纳了天兵道果,体质异于常人,怕是早就猝死了。 想想自己的辛劳,杨冲忍不住暗暗咬牙。 也就在这时,被监视了足足三十天的房间突然有了动静。 在月光下,姜离的房间大门悄然打开,一道身影从中走出,轻轻关上了房门。 是姜离! 杨冲瞪大眼睛。 在月光下,那个被他死死记住的监视对象手握长剑,环顾四周,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然后快步走出了寮舍院落。 杨冲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拿起手边的乌鞘长剑,无声打开窗门翻身而出,悄悄坠在后面,跟上了姜离。 监视了一个月,姜离每天除了吃喝拉撒以外就没出过房门,今天他偷偷摸摸地出来,此中必有蹊跷。 ······ 【从弟子寮舍一路出来,姜离越走越偏,逐渐转到乔山岛的另一面,而身后的尾行之人则是一路跟随,未曾跟丢,一看就是老惯犯了。】 姜离边走边看因果集,从未回头,却对身后某人的行踪了如指掌。 他顺着幽静的小道走进一片竹林,月光被竹叶遮挡,让姜离的身影变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然后,就在某一个瞬间,姜离突然步履一急,奔入阴影。 后方的杨冲跟丢了踪影,急忙快步上前,却不想前方暗处一道青影闪过,一蓬灰白雾尘借着阴影的掩护洒出,劈头盖脸地打来。 老规矩,起手生石灰,以表敬意。 但杨冲却似早有预料,长剑噌的出鞘,剑风呼啸,劲气化流,竟是将生石灰悉数卷开,紧接着剑尖抖动,数道寒光在阴影中陡得绽开,罩向青影。 ‘快剑。’ 姜离顿时判断出对方的剑法类型,持剑前冲的动作不停,手中长剑斜撩,剑路歪斜而不成章法,却将寒光悉数截下。 姜离是懂剑法的。 或者说,拳、掌、指、腿、爪、刀、剑等诸般武艺,姜离皆有习练,鼎湖派的所有入门武功,姜离都烂熟于心,只是为了不让他人看出自己的特殊,才不随身携带兵刃。 而楼观剑法的精要在于观和算,方位、环境、对方招式等数据测算才是主要,剑招是次要的。这让姜离得以将此剑法快速上手。 一剑截停寒光,姜离滑步向前,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仗剑直击,经过精准计算的剑锋直逼杨冲脖颈。 杨冲连忙将长剑一兜,试图荡开姜离之剑,却不料双剑接触之际,一股精纯劲力反震而出,本该在力量上占优势的他竟是没能成功荡开剑锋。 紧接着,姜离的长剑上突有明光亮起,一道符箓霎时映入杨冲眼帘。 斥风符。 剑身上的符箓激发,一股风流爆开,杨冲的长剑反被荡开,而姜离之剑则是长驱直入。 “住手!” 杨冲低声沉喝,一种无形的威势突然爆发开来,同时飞快闪身。 在紧要关头,他终于使出了道果能力。 不像道人的能力那般偏向辅助和成长,天兵道果的两种能力皆是有助于提升战力。一者为【天兵神躯】,大大增强肉身,一者为【天兵神威】,可用来震慑他人。 此时杨冲所用的正是【天兵神威】。 然而姜离有【求返其真】在身,心境清明,这一声沉喝虽是让他心湖微起波澜,但全然无法震住他的心神。 冰冷的剑锋险之又险地从杨冲颈侧划过,有殷红血迹渗出,刺痛感让他感受到死亡临近的逼命恐惧。 “啊!” 他又是一声大叫,声威再度震荡四周,弹身后退,剑势急舞,风流疾旋,同时飞速撤身狂退。 “想走?” 姜离笑了笑,左手前挥,六道黄符同时从袖中射出。 “走得了吗?” 符箓射入风流,被剑风裹带着飞绕,竟是如乳燕归巢般从六个方向同时飞到杨冲身边,被风劲压着紧贴在他身上。 楼观剑法让姜离的卜算能力和战斗相结合,它虽是姜离选出来代替折花手的武功,但给姜离带来的益处却是远比折花手要大。 料敌机先之法不仅能用在剑法上,更可活用于任何招式中,包括又不限于武功、术法。 就如此时,经过精准的计算,姜离一举奠定了胜局。 一道又一道明光亮起,所有的符箓同时激活。 “砰。”姜离轻轻吐出一个字。 “砰!” 六道火雷符同时炸响,一团火光爆开,将杨冲炸飞一丈远,撞在一棵粗大的青竹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冰冷的剑锋紧随其后,刺入杨冲的左肩,将他牢牢钉在青竹上。 “我还没用力,你就已经倒下了。” 姜离握着剑柄,看着自己的俘虏,有些遗憾地说道。 为了今夜的这一战,他可是准备了五十张六丁六甲护身符、两百张不入品符箓,青袍之内都快贴满、塞满了。 甚至还前后脑测模拟了二十次战局,反复进行占卜,务必要将各种可能考虑到,并且做好失败的准备,规划好四条逃跑路线。 结果就这? 这样的敌人,让姜离觉得过去一个月的自己像是个笑话,他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这位师兄,你让我很失望啊。” 姜离凑近,盯着对方的双眼,“希望你接下来莫要让我更失望,否则我就要动些伤同门感情的手段了。” “师弟,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无故偷袭我,现在又说这些胡话。”杨冲一脸愤怒地道,“快放了我。” 他此时已经从先前的恐惧中脱离,理智又占领了高地,拒不承认自己跟踪在先,甚至还反咬一口。 反正姜离不可能当真杀了他。 一个弟子在宗门内被杀可不是小事,他的死会引来宗门的全力追查,占卜、道果神通、术法,各种手段齐施,杀他的人决计难逃罪责。 杨冲相信,姜离不会做这种不理智的事情。 可惜杨冲不知道,有些手段,能让人比死更难受。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半,姜离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他和前世在道德观念上有着极大的不同,变得更灵活了。 而危及他生命的任何人或事,就是道德观念上下飘移的标准。 姜离要活着,一直活着,因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走到一品,才能试着回家。 对于危及性命之人,姜离向来是不吝于任何手段的。 第七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神州有一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姜离从袖中摸出五张水灵符,慢条斯理地道:“这位师兄,我是真的不想将某些不人道的手段用在你身上,但你若是冥顽不灵,那就休怪小弟不讲究了。你听说过水刑吗?” “只需要一个斜坡,一罐水,还有几张纸,就能让你享受到最痛苦的体验。最绝妙的是,有水灵符在,都不需要特意去找斜坡还有水了。” 姜离点住杨冲的穴道,将水灵符沾着他的血,一张一张贴到他的脸上。 其实还可以试一试折花手,毕竟有些打穴手法也是可以用到男性身上的,但想到自己的爱之马杀鸡初体验用在一个男人身上······ 姜离是要刑讯逼供人,不是要折磨自己。 “一开始,水会从你的口鼻进入胃部、肺部,你会下意识的呕吐、咳嗽,还有疯狂呼吸,但因为有口鼻被掩住,伱的挣扎这样只会让你吞下更多的水。” “然后,你会双手乱划,双脚乱登,甚至可能大小便失禁,在痛苦的深渊中不断沉沦。” 姜离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很是热心肠地为杨冲解释着。 就是解释的效果不太好,杨冲已经开始急眼了。 鼎湖派处于大湖之中,派中不说人人善水,但起码的水性还是懂的,很多弟子门人都学过游水,以免什么时候成了水鬼。 而说到游水,自然离不开呛水之类的体验。鼎湖派的弟子,都是知晓溺水有多痛苦的。 这不,还没等姜离把话说完,杨冲就忍不住叫道:“我说,我说,我都说。” “很好。” 姜离停住了动作。 此时,杨冲的脸庞已经快被符纸给盖住,就剩下口鼻那一块还空着,只需要继续贴一下,杨冲就要享受到水刑这种古老又恐怖的刑罚了。 “姓名?”姜离问道。 “杨冲。”杨冲忙不迭地回道。 “谁派你跟踪我的?有什么目的?” “是内门师兄罗仪,他说是被你敲诈了一千五百善功,想要报复···唔咕噜噜······” 杨冲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姜离就将最后一张水灵符盖在他脸上,符箓激发,引来空气中的水分,大股大股地涌入杨冲的口鼻。 “负隅顽抗,”姜离的声音冷了下来,“到现在还抱着侥幸心理。” 在杨冲挡下自己的生石灰之时,姜离就已经完全排除罗仪心胸狭窄的可能了。 当时杨冲遭遇不讲武德的偷袭,又有阴影掩护,他能够挡下生石灰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却是如未卜先知般拔剑,轻而易举地拦下这一计暗算。 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杨冲事前就知晓姜离喜欢用生石灰。 可这种事情,姜离从未让他人知晓,见过他用生石灰的人都死了。并且那些用来领取赏格的首级都是经过生石灰炮制,想要从其中看出姜离好用生石灰,只能解剖。 ‘而且一个首级还不一定能确定我喜欢用生石灰。’姜离眯起眼来。 罗仪应该在这一次追缉任务之前,就已经通过姜离以往交上去的首级发觉关键,知晓姜离喜欢用生石灰,甚至连周明云的长蛇道果都可能和罗仪有关系。 蛇类不怕视觉失效,正是应付生石灰的不二之选。 知道姜离喜欢用生石灰,再加上姜离一向喜欢捏软柿子,炮制出相应的饵食不是难事。 “咕噜噜······” 杨冲已经开始疯狂挣扎,但因为穴道被制,此刻他甚至连手脚乱舞都做不到。 当姜离撕下水灵符时,口水、鼻涕、水流,一起从杨冲的口鼻中喷出、呕出、咳嗽出。 “咕,杀了我吧。”他咕噜噜地呕吐着,无力地说道。 “师兄说笑了,违反门规的事情,我可不干,我姜离向来都是奉公守法不逾矩的,”姜离淡淡道,“我只会对师兄你的不轨行为,做一点小小的报复。” 他又从袖中摸出几张水灵符,“下一次,是两百息,并且我会多贴一层符纸。” 盖住口鼻的纸页越厚,呼吸就越困难,痛苦也是成倍地上涨。两百息的时间,就算是容纳天兵道果的修行者,怕是也难熬。 看着那几张薄薄的黄符再度接近,杨冲双眼瞪圆,简直是如见恶鬼。 “我说,我全都说!把它拿走!拿走!”杨冲疯狂乱叫道。 才经历了一次水刑,他就承受不住那种痛苦了,看来这位杨师兄的意志力和他的嘴巴硬度有点不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姜离考虑到修行者的体魄强度,一开始就上了点难度的缘故。 “说吧,”姜离停住手,并且相当友善地提醒道,“事先声明,若是师兄再说谎······那就别怪小弟不客气了。” 他没有说自己知道多少,这让杨冲心中更是惶恐。 杨冲很怕自己一时着急说错了什么,再度遭受那种痛苦。 而这一时犹豫,让姜离再度递了递符纸。 “姜家!” 杨冲尖叫道:“我们都是姜家的人,我真名叫姜冲,师弟,不,族弟,我们是同根同源的兄弟啊,千万不要动手。” 这個回答着实出乎了姜离的意料,他还以为想要对自己出手的是姜家的政敌或者仇人,没想到敌人竟是姜家自己。 对自己人出手,就这也好意思说什么同根同源? “主家的人都已经迁到海外了,分家中哪一家有资格号令你们?”姜离问道。 说着,他作势要给杨冲再来一次。 “三公子,主家的三公子他没走,他易名拜入了鼎湖派,”杨冲吓得惊魂,飞快说道,“他就在这里。鼎湖派传自人皇轩辕氏,而我姜家乃是神农氏之后裔,双方一直有所往来,交情深厚,主家虽被迫离开,三公子却是暗中留了下来,进入了鼎湖派。” “他是谁?”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杨冲已经被吓破了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有事情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算拿水刑来逼他,他也说不出来。 至于编造谎言,杨冲实在不敢啊。 第八章 地水师 三公子姜逐云,如今年龄应该二十出头。 姜离没有见过他,但他相信应该有不少分家子弟见过他,姜家的政敌应该也知道他的容貌。 ‘所以,他不光易名了,还换了容貌。就是不知他是易名易容拜入鼎湖派,还是直接顶替了某个弟子的身份。’姜离心中揣测道。 如果是前者,近两年来没听说过有弟子快速晋升道果,成为内门弟子,这所谓的三公子应该还在外门。 如果是后者,那他需要的就是身份地位,外门弟子就没必要了,内门弟子才有价值。那样的话,姜逐云走的应该是神属途径,而非人属。 道人的道果需要入道三年,天兵道果却没有时间方面的限制。 天兵道果需要达到以气洗身,淬炼杂质的地步,如此来对应脱胎换骨之机,承受天兵道果。若是正常修炼,那少说也需要两三年的时间,但要是有秘药培练,有资源投入,这时间能够大幅度缩短。 再有姜家人帮忙,姜逐云的天兵道果融合进度估计也不慢,使得他飞快晋升,境界和假身份匹配,不让他人发现端倪。 不过再怎么不慢,距离姜家发生剧变也只过了三年,姜逐云现在顶了天也就是七品,不可能再高了。 推测出对方的实力范围,姜离心中一定。 他再看向杨冲,目光灼灼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我死?” 可让姜离失望的是,杨冲这么一个小喽啰完全不知道姜逐云的目的,甚至他不知道其余在鼎湖派中的姜家人身份。就连给杨冲下令的罗仪,杨冲也不知道此人是否姓姜。 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出了事也方便舍弃,这就是杨冲的定位。 “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将所知和盘托出的杨冲哀求道,他怕极了水刑,现在所思所想的,只有脱离威胁。 姜离见他这般作态,心中已经基本确定了他所言的真假。不过出于保险心理,姜离还是重复逼问了数次,见没有矛盾之处,才算是真正饶了他。 “放心,师兄,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的。” 姜离给杨冲整了整衣领,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但那位三公子可就未必了。师兄,你也不想自己说的话被那三公子知道吧?” 说罢,姜离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符箓。 “留声符?!呃——” 话未说完,姜离便拔出长剑,一把将杨冲打昏。 这一下,算是闲棋,也许什么时候就会产生作用。再不济,也能让杨冲隐瞒姜离已经知晓了内情。 并且······ 【记录,姜逐云应该未得到内门长老的相助。亦或者说,他所行之事不能为宗门所知,宗门收留了他,但并不站在他那边。】 因果集上自动记录讯息,姜离将手上的水灵符收起。 这自然不是什么留声符,只是一张背对着杨冲的水灵符罢了。 留声符是九品符箓,姜离如今的资产可兑换不起。 而兑换记录就只有道法阁的守阁长老和内门长老有权限查看,杨冲不知姜离有没有兑换留声符,正说明了姜离的敌人势力没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他们终究只是局限于弟子层次,没有上升到内门长老的程度。 也是,要是真能在宗门内呼风唤雨,那也不需要设计杀姜离这么一個外门弟子了。 想要让姜离死在任务途中,就代表敌人不想宗门追查。 不过这一切都只能算是推算,姜离觉得,还需要一点保险。 他走出几步,就着洒入竹林的月光,起了一卦。 文帝钱六次洒落,皆无窒碍。 ‘看来我推测的实力范围没错。’姜离见状,心中暗道。 世间男女,皆如星辰。人之命格也如星辰般,因体量的大小而具备不同的“引力”。 潜力、智力、实力越强者,命格越盛,“引力”越强,其中实力所占的比例最高。若有弱者窥探强者之势,卜算其运,便会受到“引力”的干扰,窒碍重重,甚至可能会被“引力”捕捉,撞在“星辰”上,非死即伤。 位高权重者,麾下聚众,便如众星拱卫,一道道“引力”会在周边形成错综复杂的“引力”场,如汪洋大海般暗流汹涌,干扰卜算和望气结果,甚至进行反击。 实力,才是关键。 江湖术士卜算造诣再高,窥探点运势都可能元气大伤,若是涉及强者、尊者甚至可能来个呕血三升。而大佬则是云淡风轻的掐指一算,天机在握,便是不中,也能扛住反噬。 姜离自身造诣不算绝顶,但也不差,加上他同样是姜家人,还是鼎湖派弟子,本身就接近目标,不会受到家族、门派的太大干扰。唯一能制衡他的,就只有实力差距了。 他的卜算没受到什么干扰,正说明目标和他的实力差距能够被卜算造诣抹平。 最多也就七品。 ‘不过我的卜算之法终究不算高绝,没法直接算出他现在的身份。’姜离心中暗道。 他所学的《六爻算经》算是基础之学,外门弟子皆可研习,能达到这种水平,全凭姜离足够努力,而非算经本身足够高深。 若是换做宗门第一遁甲奇书《龙甲神章》,那么休说是对方身份了,估计连他xp都能算得一清二楚。 可惜《龙甲神章》便是内门弟子都学不到,姜离这一外门的小菜鸟,连眼馋的资格都没有。 心中念叨几句《龙甲神章》的好,姜离再看卦象。 “坤上坎下,地中有水,地水师。” 得此卦者,困难重重,忧心劳众,但并非无解,若遇贵人,则可逢凶化吉。 而“师”,乃兵众,只有选择德高望重的长者来统率军队,才能吉祥无咎。 “贵人,长者······” 姜离轻轻念叨着这两个字眼,心中浮现了两道身影。 能够契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并不多。至少在姜离认识的人当中,不多,甚至只有两人。 那便是万、云两位长老。 要是将靠谱程度也算上,更是可以直接锁定到万长老一人身上。 第九章 一叶障目 【三月二十八 癸卯年,丁巳月,乙亥日,黄道吉日。日值受死,大事勿用。】 时间来到了次日,清晨起来的姜离看了眼因果集上记录的历法,想了想,自己今天要做的应该不算大事,运势应该不差。 他穿上里面贴满符箓的青袍,带上长剑,出了门,一路来到道法阁。 万长老还是一如既往守在道法阁前,就是今日不见云长老,让这位老人看起来有点寂寞。 这不,都开始自己和自己对弈了。 “下棋呢?长老。” 姜离笑眯眯地坐到万长老对面,建议道:“不如弟子来和长老对弈,如何?” 万长老抬起眼皮看了姜离一眼,直接将装着白子的罐子推到对面,“赢不了老夫,就别多开口。” 这小子,一个月不见人,今天突然来此,还一脸殷勤,铁定是有事相求。 有事的时候一口一个万长老,没事的时候连人影都见不着。 万长老决定,要让年轻人明白什么叫做尊重长辈,要让他知道不要将长者当成工具人。就以这多年博弈所练出的精湛棋艺。 然后······ 两刻钟过去了。 姜离落下最后一子,露出含蓄的笑,“长老,承让了。” 这一局,不能说是一面倒,只能说是高低悬殊。 什么是固化因果的正确打开方式? 是一个劲的苦练功? 虽然练功没错,但只将目标放在练功上,无疑是有些浪费了这种能力。 努力必有收获,代表着可能将变成必然。理论上人能够做到的事情,都可以通过努力来做到,若是有足够的时间,甚至可以成为事实意义上的万能之人。 比如下棋。 琴棋书画,姜离都有涉略,不过由于时间关系,他只能有所侧重。没办法,一坤年的时间,在刨去修行所占的时间后,姜离能用的时间并不多。 就算他的时间管理能力通过因果固化已经长进到堪比罗大师的地步,也挤不出更多时间了。 而注重算力的棋艺,正好是姜离的侧重点。 对了,姜离的棋艺还是从万长老那学来的。他就是通过学棋和万长老建立起初步关系,逐渐熟络。 所以,在自己惨败之后,万长老显得格外不能接受。 “有别人教你棋艺?”万长老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背叛师门的逆徒。 “没有没有,”姜离连忙否认,“只是最近略有所得,有了点长进。” 真的,就那么一点。 姜离还特意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再来。”万长老沉声道。 他挺腰直背,面色肃然,准备拿出毕生棋力。 “那事情······” “赢了老夫,什么都可以。” 然后,又是两刻钟过去了。 “再来!” 光听这两个字,就知道输赢了。 再两刻钟后—— “再来!” 再两刻钟后—— “再来!” ······ 一直“再来”到午时,万长老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叹着气,像是老了十岁一样,“老夫算是明白了,以往你小子都是在让着老夫,逗老夫开心呢。” 以往姜离也和万长老对弈过,但每一次都是坚持良久之后无奈落败,就突出一个虽然不差但始终不及万长老,让老人家开心得很。 而今日,为了让万长老不再冷脸,姜离决定下一剂猛药,以毒攻毒。 就是有点太猛了,万长老差点道心崩溃了。 “哪能是逗啊,弟子这是一片孝心啊,这不是怕您输了不开心吗?”姜离陪着笑脸,收拾棋盘。 “哼!老夫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 万长老冷哼一声,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再来一局”的渴望。 “说吧,老夫也想知道,什么事会让你小子今日如此着急?” 是的,着急。 要是往日,姜离肯定不吝于输个几十局,让万长老开心之后,再提出请求。那样的话,虽然没赢万长老,但万长老也不会当真就不管姜离。 会下这猛药,只能说明此事非常急,急到姜离这向来沉稳的晚辈都按捺不住心思。 不过,哪怕如此急切,姜离还是陪自己下到午时,这让万长老不由心中一暖。 是个好孩子啊。 ‘计划通。’在演技上同样十分努力的姜离见状,心中十分表里不一地露出笑容。 “唉——” 姜离展现高超演技,在脸上画了个扇形图,三分惆怅,三分愤怒,三分隐忍,还有一分悲哀,“有人想杀我。” “和我同根同源的族人想杀我。” 姜逐云那边不知道姜离兑换了什么功法,证明了万长老的可信,姜离过往和万长老的交际,也让他相信这位长者不会害自己。 所以,他将有人想害自己的事情小小删减了下,刨除水刑等有些残忍的经历后,一一道出。 然后,姜离站起身来,向着万长老躬身一拜,“请长老救我。” “姜家的人隐姓埋名,你不知道他们如今的身份是谁,且他们对你怀有杀意。最重要的是,你知道他们想害伱,但你没法反击,就算揭露了此事,也无法真正威胁到那姜逐云。因为他是姜家的三公子,而你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 万长老听完之后,概括了下情况,道:“这确实是个难事,不过,保你安危,却很简单。” 他看向姜离,失笑道:“小姜啊,你太低调,也太谨慎了。你要知道,无论你还是别人,入了鼎湖派,首先你们就是鼎湖派的弟子,其次才是别的什么身份。实际上老夫对于姜家弟子也有所耳闻,他们就是典型的还将家族放在首位,本门弟子的身份只是次要的,内门的长老们,对此也是颇为不满。” “而你不同,你如今与那姜逐云形同仇敌,反倒是证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你能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无需你做什么,宗门自会保你安危。那姜逐云敢对一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下手,他敢对一受到宗门看重的俊杰下杀手吗?” “你若是得宗门看重,别说已经掌握了一点证据,就算没证据,你向上面反应有人要害你,宗门也不会不当成一回事。” “老夫不知道你为何如此低调,老夫只想告诉你,低调和谨慎不是坏事,但过度的低调和谨慎,就是保守了。” 万长老是知道姜离的一些本事的,也正是因此,他想要趁机传授姜离点人生经验。 “别的不说,就说这道果,你接下来要是不做出点成绩来,你觉得宗门会无缘无故就把八品道果交予你?” 当然不会。 九品道果是入道门槛,条件到了就会赐下,但之后的道果,却是需要宗门看重,需要自己展现出足够的潜力了。 姜离就算能够过眼下这一关,等到他完全融合九品道果后,还是需要展露头角。否则的话,就算你完全融合了道果,但宗门就一定要将八品道果交给你吗? 此时的修行要是离了道果,那想要再精进,可是千难万难啊。 姜离想到这里,也是感到自己有些一叶障目了。 他到底还是年轻,尽管两世为人,但真要算起心理年龄来,也不过是三十不到。虽然心思城府都不浅,但终究少了些岁月带来的老练。 慎重不是坏事,但不该因此而畏畏缩缩。 万长老虽然被姜离给拿捏住了,但他此时的话语无疑是给姜离上了十分重要的一课。 ‘这就是为何要长者来解难关了,’姜离心中有些自嘲地道,‘我还是太年轻。’ 他这般想着,又是向万长老行了一礼,道:“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万长老捋着长须,老怀安慰,“今后别这般埋没自己了,老夫也会帮你的。就好比你今天挑了十个九品弟子,明天老夫就敢直接上报掌门,说外门出了一潜龙。等等,你干嘛去?” “去打十个。” 第十章 打遍九品无敌手 三月的阳光明朗而不刺眼,落在开阳殿的武曲坪上,让一杆竖起的长幡格外显眼。 “打遍九品无敌手”。 幡面上这么写着,旁边还有小字附注:“九品无敌,不服来战,挑战费二百善功,赢了全数奉还,倒赔五百。” 姜离站在长幡旁,双手环抱,对其余弟子的注目视若无睹。 他的行动力向来不低,既然决定要展露头角,就不会迟疑,还能顺手为自己已经空空的口袋赚点善功。 至于这挑战费是否会劝退他人,这一点姜离毫不担心。 一,五百善功等于一个普通的追缉任务,利益还是不低的,眼下没人挑战不过是在观望罢了。 二嘛······ “好大的口气。” 一青袍弟子走到近前,魁梧的身形带着剽悍的气质,一种威慑感油然而生,“外门弟子李重岳,前来领教你这九品无敌。” 【姜离已经算高了,但这李重岳的身高还高他半个头,昂藏身形看起来不似玄门弟子,反倒像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一张面容方正坚毅,就是看姜离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敌意。 此人,可能和杨冲一样,也是姜家的人。】 因果集一如既往的给力,哪怕态度再不明显,只要有,它就能描述出来,让姜离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第二個理由,就是这个。 ——无所谓,姜家会出手。 姜离既然摆出了擂台,就不怕没人上场。 扯旗摆擂台的第三个目的——找出部分姜家之人。 “交善功。” 姜离直接拿出弟子玉牌,李重岳也不拖泥带水,将自己的玉牌和姜离的对接。 二百善功很快就到账,二人各自退后两步,摆开架势。 姜离手持长剑,斜指地面,另一只手则是负于身后,衣衫飘飘,发丝飞扬,那剑客风采绝对能羡煞莽金刚。 而李重岳则是倒拖一口比普通长剑略宽长的重剑,那剽悍威势越发强烈,体外竟是有银白甲胄若隐若现。 这不是李重岳的功力高深,到了凝形的地步,而是他的天兵道果已经将近圆满,天兵虚影重叠在身,下一步就是要完全融合了。 此人绝非庸手。 两方相对,李重岳率先出手,只见快步向前,重剑拖地上扫,顿时疾风怒卷,显现出淡白色的轨迹,那剑刃更是如开山大斧般力道刚强,狂猛无比。 这一上斩,既快又刚,劲力远胜杨冲,速度亦是不在他之下。 更重要的是,那浓烈威势与剑合一,令得剑势森然,震慑心神。 李重岳这是将【天兵神威】化入招式,招招式式皆有剑威,其人无论在道果上还是武道上,皆有不凡造诣。 姜离面对这气势磅礴的招式,双眼聚焦于剑刃,【求返其真】让他不为剑势所慑,一道道轻身的符箓在青袍上亮起,相较于重剑来显得单薄的长剑倾泻出散碎剑光。 霎时间,剑锋碰击如铃声不绝,姜离瞬间在重剑上连刺九剑。 每一剑皆是经过精准的计算,刺中重剑的受力点,精纯劲力震击而出,连消带打之下,硬是将那重剑之时消的七七八八。 随后姜离一剑荡开重剑,踏步向前,长剑一挑,直指李重岳手腕。 李重岳见状,急忙转剑横挫,重剑剑身挡在剑尖之前,再一掌印在剑身另一面,真气震击,劲如怒流狂催,将长剑给震得一弯,又一弹,让姜离猛退后一步。 随后,李重岳铁剑横扫,劲风呼啸间,他便要趁势追击。 谁料这一扫还未至半,就不得不戛然而止,却是姜离撤步后压身形,剑尖上指,蓄势以待。 若是李重岳非要进击,这一扫只会从姜离头顶扫过,而他的长剑,则是一剑刺穿李重岳的臂膀。 这一指,让李重岳强收劲力,那反卷而出的真气反噬,令得经脉都出现刺痛。 三招两式间,李重岳便落入了下风,而对方还远未使出全力,毕竟姜离可不是单纯的武修。 “错不了。” 开阳殿前,两道身影悄然出现,罗仪在前,杨冲在后。此时,罗仪遥望武曲坪中的争斗,确认道:“一手持剑,一手掐指占算,这是《楼观剑法》。” 自动手至今,姜离的左手就一直负于身后未动过,这对于剑法来说是极为不合理的动作。 一般来说,剑客会以右手使剑,左手则是捏剑指,维持平衡,一直负于身后对剑法的施展是相当不利的。纵观鼎湖派的剑法当中,估计也就只有这《楼观剑法》会有此特点了。 洞察先机,占算各种条件因素,这是一种极耗心力的事情,除非具备极高的算力,可以心算,不然就不得不占用一只手,以此来进行辅助运算。 如此,也让楼观剑法多出一个小小的弱点。 “重岳,攻他左路。” 罗仪嘴唇微动,隔空传音。 正在被迫后退的李重岳闻言,当即恍然,脚踏卷云步,转身横扫姜离左侧,逼得姜离略缓攻势,随后接连挪步,运剑如飞,狂攻姜离左路。 ‘他察觉了。’ 姜离若有所感,目光划过周边,看到罗仪的身影,‘果然这李重岳是姜家的人。’ 看到罗仪,姜离对李重岳的立场再无疑问。 这是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就该得到敌人该有的下场。 姜离突然撤步一退,右臂袍袖抖动,一张张符箓飞出。 他舞剑一挥,将那些符纸以气吸附在剑身上,往前一送。 “砰!” 火光在剑上炸开,那附在剑身上的火雷符激发,和剑劲一同震击重剑,劲力传导至李重岳手臂,令他五指一麻,虎口顿时开裂。 以力见长的李重岳,遭受到了更强的暴力。 姜离仗剑横挥,可谓是刀刀烈火,精准的计算让他每一剑都合火雷符爆炸之力,二力合一,出一剑,便让李重岳退一步。 “砰砰砰砰······” 十步之后,李重岳双臂如遭电击般发麻,架在身前的重剑都开始不住地抖动。 最后一剑。 姜离一剑劈下,火光爆发,力道奇猛,如有千钧之重。李重岳以剑横架,却觉身上如压泰山,不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嘭!” 他的膝盖撞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同时还有轻微的骨裂声。 姜离收剑,淡淡说道:“下一个。” 第十一章 下一个 “呼——” 姜离微不可查地吐出一口气,眼前的因果集上有文字浮现。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活跃,真气变得灵动,似乎,自己的道果融合进度又长进了少许。】 因果集切实记录着姜离的信息,哪怕是无法明确洞察的道果融合进度。 而这,让姜离目露深思。 因为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姜离不止一次看到类似的信息出现在因果集上,但每一次都只是些微,而不是少许。他画符、打坐,一直在行道人该行之事,但那些事情的效益还不如现在打一架来的多。 ‘是我赢了的原因?不,我在容纳道果之后,不只击败李重岳一人,前两次都没有出现进一步融合。那么······’ 姜离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是比试?’ 说到王重阳,就不得不提“中神通”这三字,至少在姜离的记忆中,这个武侠版王重阳的印象最深刻。 如果姜离的道果当真是根据自己的认知和记忆改写而成,那么有此进度倒也说得过去了。 比试,且战而胜之,这应该就是自己道果的演绎法之一。 如果姜离现在是天下第一,那他的道果可能就融合即巅峰,直接大圆满。不过姜离若是天下第一,那也不需要这道果了。 ‘真正的天下第一不成,只能追求九品第一了。’ 天下第一九品也是天下第一啊。 姜离觉得这条路能行。 “下一個。” 他再度重复这句话,环视周边,似是想从中找出下一个挑战者。 不过,姜离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罗仪身上。 还是那句话——无所谓,姜家会出手。 罗仪不会不知道姜离展露头角的后果,他定会尽力让这“打遍九品无敌手”变成个笑话。如此,姜离也可趁机确定敌人的身份。 此时,姜离虽没看向罗仪,但因果集却是时刻关注开阳殿那边,不放过一点动作。 【罗仪眼见李重岳落败,面色顿时一沉,然后他嘴唇微微蠕动,人群中又有一弟子行出。】 “外门弟子张振阳,领教师弟手段。” 张振阳不及李重岳那般魁梧,但也不矮,其人双肩扩宽,身体壮实,一看就是专走武道,容纳天兵道果的。 这大概也是对方的普遍现状了。 道人需要入道三年,但姜家发生大变也才三年,他们要是走道人这条路,那进入九品的时间就太晚了,根本没法帮上姜逐云那位三公子的忙。 ‘这样想的话,姜逐云走神属途径的概率就更高了。’ 姜离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手上则是熟练地开始接收善功。 “喝!” 张振阳一声沉喝,在战斗开始后便是一脚跺地,站出一桩形,双臂抖擞,气贯周身。 “浑元功。”姜离见状,低声道。 他在道法阁挑选功法时见过这门武功。 浑元功内外兼修,内练一口浑元气,覆盖全身,外练筋骨皮,练就大力的同时兼具堪比横练的防御力,乃是一门炼体武功。 对方这是看出了姜离的机变,想要以皮糙肉厚来硬扛了。 浑元功修炼者体魄堪比硬功,还有内气周转全身,外加天兵道果对肉身的加持,可谓是将皮糙肉厚给点满了,只要不击中罩门,姜离就难以对他造成伤害。 便是有火雷符,估计也不行。 虽然依靠着精纯的真气和符法造诣,姜离的火雷符超越了极限,但火雷符品级终究不入九品,想要伤到这张振阳,难! 不过,想胜此人,却是不难。 姜离陡然发力,直切过去,如饿虎扑羊攻至。这一次,他竟是不以楼观剑法后发制人,而是率先出手。 手中剑光飚射,如流星赶月,直指张振阳下三路。 众所周知,再如何强大的外功,也难以修炼到裆部,便是专门修炼这地方的铁裆功,也非是当真将二弟练到坚不可摧,而是以壮大肾元、精气为本的武功。 至于如何避免这处罩门被攻,那当然是真气外放护体或者缩阳入腹了。 那些以为练了铁裆功就能二弟对刀枪的年轻人,十个有九个入了宫,就此丧失了男人的乐趣。 张振阳显然没有真气护二弟和缩阳入腹的能耐,见姜离剑光森然,他当即便是脚尖向内,两腿微屈,双膝内钳,以二字钳羊马势夹腿,同时双臂下挥,如击大地。 可孰料那森然剑光突然一虚,转向上扬。 却是姜离在欺近之后突然将长剑一抛,任其升空,双掌齐出,印在张振阳的双臂上。 两张符纸就这般贴在小臂上,灵光亮起,张振阳顿时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不由暗叫不好。 这赫然是两张轻身符。 脚站大地方能发力,若是双脚离地,那再强的体魄也要落入被动的劣势。 姜离双掌发力,和张振阳双臂震发的真气碰撞,在砰然之声中,在力量上更胜一筹的张振阳反倒如柳叶般飞起。 “哼!” 张振阳果断冷哼出声,试图以神威来震慑强敌,但连威势更胜他一筹的李重岳都没法影响到姜离,更何况他了。 姜离乘胜追击,一张巨力符贴在身上,追风掌六掌连环,一点突破,全数击在张振阳心口处。 “嘭!” 闷响声中,张振阳心口浑元气被破,掌劲撞击心脉,当即让他心口剧痛,更被打飞出两丈远,撞到两个来不及躲闪的看客。 姜离伸手接住正好落下的长剑,身如惊鸿,一剑直刺。 “噌!” 这一剑,最终停在了张振阳左眼之前,冰冷的剑尖近乎快贴在他眼眸上,令他浑身僵直,不敢妄动。 胜负已定! 看起来更为难缠的张振阳,其落败速度反倒更快,长剑一抛一落之间,他便已是惨败当场。 这惊人的一幕,休说是处在其中的张振阳了,便是围观的其他人,也是震惊至极。罗仪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狠狠握拳,骨骼关节摩擦的声音不断作响。 “下一个。” 姜离悠悠说着,那“打遍九品无敌手”的长幡在不远处的后方飘动,和他的身形相得益彰。 第十二章 明日开风云 体内的真气越发灵动,姜离只觉气机流转,后劲绵绵,如清泉流水般行遍全身,令得周身为之一清,双眸明亮,环视之时,竟是让周边众人有些不敢直视。 道果融合的进度,又增加了。 而融合的加深,也让道果能力进一步加强,其中的【性命双修】更是对姜离的三元有着极大裨益。 如此,携两战两胜之威,又有功力增进之势,姜离顾盼生威,第三个挑战者竟是迟迟未现。 “大家不要被唬住了,他连战两场,真气消耗肯定不小,现在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 周边围观的弟子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紧接着,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他便是再强也只是九品境界,打一个两个还行,难不成还能打五個十个?” “上,打赢了可就是五百善功,一次追缉任务的收获。”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在接连的挑唆声中,围观的弟子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五百善功先不说,光说这终结姜离连胜的诱惑,就足以让他们心动了。 其他弟子可不像姜离那般能藏就藏,对于他们而言,出名,便是一个比善功更强的诱惑。更别说,还有名带来的利了。 打败姜离,得宗门看重,走上人生巅峰,这么想想,是不是有一点小激动? 眼看着众弟子的心思被调动起来,下一场挑战即将开始,突然—— “哼。” 一声冷哼,如炸雷般响起,武曲坪上扩散开一道明显的空气涟漪,一众围观弟子竟是被这一声冷哼带来的气浪推动,一时间纷纷倒退数步。 姜离也觉无形推力如潮水般拍打而来,衣衫猎猎而动,发丝向后绷得笔直,连忙全力运转真气,方才站住脚跟,稳住身形不动。 ‘单凭一声冷哼就需要我出全力才能抵挡,此人境界怕是有七品了吧,会是他吗?姜逐云这么快就现身了?’ 姜离这般想着,看向声音的来源。 就见武曲坪的东侧,一赤袍剑客扶剑而来,其人面若冠玉,剑眉星目,冷峻的身姿带着不加掩饰的凌厉之气。 “着青袍,巧变音,挑人心,齐长生,可知罪?” 剑客说话语调抑扬顿挫,如金铁交鸣,凌厉异常,就是这三字成段的话语,听起来未免有点古怪。 就姜离所知,内门弟子中,应当就只有一人有这习惯,那便是内门的二师兄——风紫阳。 这一位身居宗门执法弟子一职,其人行事向来是眼里不揉沙,加上这三字成段的说话习惯,可谓是宗门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被他称之为“齐长生”的······ 无论是姜离,还是其余外门弟子,皆将目光转向人群中唯一一个没有狼狈后退的。 一个身穿青袍的外门弟子······或者说,一个故意穿青袍的内门弟子。 巧的是,姜离也认识这位,并且非常熟悉。 这齐师兄,可是云长老的得意门生,深得云长老真传。要是他的话,确实做得出单口相声这种事情。 “谁?你说谁?” 齐长生挠着头,一张五官端正的面容上带着苦恼之色,叫屈道:“风师兄,冤枉啊,我就是昨晚衣服没洗,只能找出以前的青袍穿一下,可没有做什么坏事。” “思返谷,三日禁。” 风紫阳却是不管他狡辩,直接下达判决,而后又看向姜离,“宗门内,禁私斗,姜师弟,请收手。” “同门切磋,不算私斗吧?”姜离挑了挑眉头,道。 风紫阳指着李重岳和张振阳道:“伤匪浅,非切磋,乃私斗。姜师弟,若有意,待明日,开风云,任争斗。” 风云台,宗门内部唯一合法争斗的地方,不过上风云台需要经过内门长老的同意才行。一般来说,外门弟子可没那分量惊动内门长老,还让他们同意开风云台。 ‘看来万长老说的没错,内门长老中确实有人对姜家相当不满。’姜离心中暗道。 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这个了。 不是他姜离有分量惊动内门长老,而是姜家有资格让内门长老进行针对。 易容易名进入鼎湖派,可以说是提防敌人,可让分家中人也隐姓埋名拜入宗门,还在暗中勾连,那就过分了。 便是鼎湖派和姜家有着交情,也不是姜家这么做的理由。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姜离现在是真的好奇姜逐云想要什么,非要做出这种伤交情的事来达成目的。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再战吧。”姜离想到这里,便顺势应了下来。 这是机遇也是挑战,要是姜离没在风云台上赢到最后,那他可能就要成近几年来最大的笑柄。若是能赢到最后,他姜某人便是宗门内最靓的那个仔。 哪怕是八品七品,也没他靓。 “有劳师兄跑一趟了。”姜离向着风紫阳称谢道。 “分内事,不必谢。” 风紫阳摇头转身便走,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齐长生,明日前,来报到,思返谷,三日禁。” 后边传来齐长生的长叹。 而姜离,他则是回头看向开阳殿,和直盯着此处的罗仪对上眼,歪嘴一笑。 【他看起好气啊,都快气炸了吧。 我这样做好贱啊,但是真爽。】 然后因果集上就出现这么两句话,让姜离的歪嘴一笑有点僵。 然后这有点僵的笑看起来更阴阳怪气了,罗仪更气了。 “白眼狼。”罗仪忍不住恨声道。 他不去看那阴阳怪气的笑,免得自己忍不住出手,径直拂袖离去。 而姜离则是收起长幡,走向道法阁。 他已经决定了,要多尽一点当晚辈的责任,今晚就不回弟子寮舍睡了。 嗯······这绝对不是怕那姜逐云被逼急了,铤而走险,在宗门内对自己下手。偌大宗门,难道还护不住自己一个区区外门弟子? 而且,我姜家好歹是炎帝后裔,主家公子岂会这般无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姜离只是尊敬老人而已。 第十三章 正心诚意 “唉,姜师弟,留步留步。” 齐长生快步走到姜离身边,抱怨道:“你也不等等我,师兄我可是为了帮你,要被关三日禁闭了。” “明白了,师兄,我有空会去看你的。”姜离一脸的无慈悲。 要不是你这说单口相声的,他说不定还能多钓几个冤大头上来,也不会只赚四百善功。 总不能明天上风云台了,还惦记着赚善功的事吧? 【倒也不是不行。】 一行文字在眼前划过。 至于齐长生被罚面壁的事,小意思了。 就这齐师兄过往的行为,思返谷面壁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去年冬天他曾想去鼎湖中的常春岛偷窥女弟子沐浴,结果半道就被抓了,面壁了三个月,也不见他咋样。 “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对师兄,噗嗤——” 齐长生一脸哀怨,看起来想做出個怨妇表情,结果还没表演,自己就先笑场了。 看起来,他确实是一点都不将思返谷放在眼里。 姜离边走边问:“齐师兄这一次受云长老推荐去参加那个什么论剑会,有什么收获?” 外门长老是没法收徒的,齐长生能和云长老产生联系,甚至发展到可说是门生的地步,就只有一个,便是和云长老走一样的道路。 他们都是炼器师。 孑然一身的云长老可谓是将齐长生当成真正的子侄辈,不光是将一身技艺倾囊相授,还特地推荐他去参加四年一度的器道盛会。 齐长生年纪轻轻就能融合道人、铸剑师两个道果,马上就快要晋升七品道果炼器师,少不了云长老的提携。 “害,别提了。” 一说到论剑大会,齐长生就无奈,“长途跋涉近半个月才到那举办论剑大会的论剑海,本以为能开开眼界,没想到这次论剑大会差点就发展成了全武行。” “师弟你是不知道,这一次论剑大会,有人对传统的炼器之法提出了异议,认为器成之期该是自然而然,而非是一定要定在四九、八九、九九等日子,让不少前辈为之震怒。然后他们就各自纠集人手,开始争论。” 齐长生将论剑大会的详情娓娓道来。 概括一下,大致就是理念上的矛盾。 传统的炼器师认为,器成之时当合吉数,也就是四九三十六、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等数字,比方说煅烧三十六天,捶打四十九天,再熔炼个九九八十一日,大器方成。 而提出异议的炼器师则是认为,炼器当全心全力,将技艺悉数发挥,而非是为了合吉数而刻意放缓或加急节奏,控制器成之日。此等行径就相当于强行让婴孩早产或者难产,于器无益,于道有害。 双方就分歧矛盾展开讨论,最后谁也没法说服谁,就要拉开架势打一场,器道的未来只有强者才配拥有。 也就是有些与会的强者出手干预,才让这一架没打起来,否则的话,齐长生说不定就要成齐短命,直接被余波殃及,死在那里了。 “最后两方相约在半年后再行争锋,届时双方以自身理念各铸一剑,以器争高下。” 齐长生道:“也就是说,这要命的论剑大会在半年后还会举行,师弟伱等着看吧,到时候可能还会打一场。”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姜离奇道。 “因为半年后,论剑大会就在我们鼎湖派举行,”齐长生摊手耸肩,“师弟你莫要忘了,我派也是铸剑大派,史书记载的第一口剑,就是在我派老祖宗手上诞生的。这一次论剑大会,叫的最响、吵的最欢的,就是我派的开阳长老了。” “到时候看看热闹,说不定还能得点便宜,像我,这一次就捞到几个储物袋。” 齐长生从袖中取出个金丝锦袋,递给姜离,“喏,分你一个。” 最低级的储物袋也要三千善功,约等于六个周明云······ 姜离见之,不喜反惊,“你想要什么?” 他以狐疑的眼神看着齐长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也没什么,哈哈,”齐长生苍蝇搓手,“就是师弟你曾经的大作,那个《少侠阿宾》的后续······” 会在道法阁里塞《折花手》的云长老,他喜欢什么不用多说了。作为云长老的得意门生,齐长生自然也是近墨者黑,对那方面颇感兴趣。 而姜离,他在最拮据的时候,曾在齐长生的帮助下匿名写书,赚取了第一桶金。 没办法,谁叫他无依无靠,虽是世家子弟,但没有什么支持呢。 “我已经金盆洗手了。”姜离很是艰难地道。 但是储物袋真的很诱人啊。 齐长生是狗大户,他姜离可不是。接下来姜离还要用善功兑换其余的九品符箓,更新自己的攻击手段,在他的计划中,兑换储物袋都要排到八品以后了。 可恶啊,拿这种东西考验干部,这让姜离怎么忍得住啊。 这时候,姜离相当怀疑自己的道果能力,【求返其真】不是正心诚意,不受外魔侵扰吗?怎么姜离感觉自己的抵抗力变弱了呢。 还是说这就是自己的本心? ‘不行,不能受外物诱惑,除非······’ 【除非加钱。】 姜离一本正经地道:“加一个条件,帮我调查内门弟子罗仪离开武曲坪后,去了哪里。” 出了这么大事,罗仪肯定是要去找那姜逐云的,说不定此时他就已经和姜逐云碰面了。 他这师兄向来路子很野,知交遍宗门,不像姜离,为了肝功法而只将交情限定在少数人身上。将这事交给他,也许能找到那姜逐云的一些蛛丝马迹。 此事攸关自身安危,姜离觉得,为此也不是不能再入江湖。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成交,”齐长生将储物袋塞到姜离手中,问道,“什么时候有货?” “三天后吧,”姜离道,“等师兄出狱了,便来道法阁找我,我这几日会一直住在道法阁,多孝敬孝敬万长老他老人家。” 这几日······ 齐长生目光异样地看了姜离一眼。 倒是没想到姜师弟这么怕死。 第十四章 一遇风云便化龙 轻舟逐渐远离了乔山岛,辟着波流,驶向远处的岛屿。 鼎湖派的内门弟子或者长老中有居住在宗门之内的,也有部分,会在鼎湖之中择岛而居。在向宗门缴纳一定善功后,宗门便会将此岛划给其人,给予十年的居住权。 罗仪此刻要前往的,便是这些岛屿之一。 他独自操舟,在鼎湖中驶了良久,直至确认无人跟踪后,才驾着轻舟来到一座清幽的小岛,在小岛背面停下。 然后,罗仪上岸,入了岸上的庭院,穿过短廊,在一处朝湖的水榭外停下。 春风吹拂,水榭中垂下的幽帘轻轻摇动,隐约之间,可见内中一道盘坐的人影。 “公子。”罗仪朝着那人行礼道。 “我说过了,这里是鼎湖派,此处没有姜氏的公子,只有鼎湖派弟子,”帘内之人和声说道,“被他人听到了,终归不好。而且你我乃是堂兄弟,叫公子未免生分,唤我师兄即可。” “是,师兄。” 罗仪应着,然后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道出,“师兄,姜离那分家的白眼狼现在入了长老们的眼,我们是否要暂时放他一马?” 现在姜离出头,已是无法阻止,再继续对付他,只会暴露更多的己方实力,实为不智。 是以,哪怕罗仪恨不得给这坏事的白眼狼来个三刀六洞,也不得不按捺着心思。 然而,帘内的公子却是道:“你以为,那些老家伙只是想保下姜离吗?他们真正要针对的,只有我。” “我等在拜入鼎湖派之前,真名便已被剥离了,除非自己暴露,否则就算是鼎湖派的《龙甲神章》,也只能算到我等之运,无法真正将我等之身和真名联系起来。老家伙们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你的,但不知道所有姜氏子弟的。” “他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捧起一个姜离,而是找出所有的族人,好阻止我们拿到赭鞭。” 说到这里,姜逐云的声音明显出现了几分怨憎之气。 而罗仪则是浑身一激灵,脑中如有一道闪电划过,“师兄的意思,是那些长老也许会给出接触赭鞭的机会,诱我等全力阻扰姜离取胜。” “哼,要是所料不差,姜离在风云台上赢到最后,宗门必有赏赐,且赏赐就和赭鞭有关。” 姜逐云的声音逐现阴厉,“姜离是有资格让赭鞭认主的,哪怕这几率小之又小,也非不可能。这是在逼我姜氏出手,这是阳谋。” 当话语说到最后,突有金光炽盛,烈焰灼灼,水榭之中如有一轮太阳升起。 ······ ······ 【次日,三月二十九。 癸卯年,丁巳月,丙子日,宜嫁娶、求嗣、开光,以及······会亲友。】 姜离将连夜绘制的符箓塞入储物袋,走出道法阁,行过开阳殿,在沿途诸多弟子的注视中,行向风云台。 经过一天时间的发酵,风云台将开的消息已经在全派之内风传,这一场尽限九品的争锋,却引来了内外门所有人的关注。姜离此刻俨然就是鼎湖派最靓的那个仔。 不过这個最靓只是暂时的,他至少得在风云台上赢到最后,才能多续一段时间。 踏过长长的石阶,姜离绕到了乔山的另一面,高度亦是快到山腰,眼前逐渐出现缭绕的云雾。 一座十丈方圆的平台,便悬浮在前方山崖之外的半空,受风云所拥,三条直通的悬空铁索在风中不住摇晃,发出清脆声响。 此处即是风云台,姜离今日战斗的场地。 一道剑光划空而过,落在风云台上,现出风紫阳的身影,随后那抑扬顿挫的三字经便响遍各方。 “天玑殿,长老令,风云台,获胜者,受封赏,易筋髓,伐功体。” 风紫阳环视周边,在一个个弟子的期盼眼神中,道:“凡九品,皆可上,胜姜离,即有赏。” “好家伙,易筋伐髓,这怕不是要让师弟你成为九品公敌。”一道低声惊呼突然在身后响起。 【姜离都不用回头,就能判断出这声音来自齐长生。 只见这本该在思返谷里蹲号子的师兄又穿上外门弟子的青袍,还做了简单的易容,鬼鬼祟祟跟在姜离身后。 很显然,今日这热闹,齐长生不愿放过。】 “师弟,你有信心吗?这可是要你挑遍九品啊。”齐长生忍不住道。 姜离没回他,只是将目光看向因果集。 【罗仪也出现了,他早早就来到了此处,等候多时。当他听到易筋伐髓之时,脸上明显出现了惶急之色,眼中寒光闪烁。】 ‘易筋伐髓,有何玄虚?’姜离不由想道。 据他所知,易筋伐髓只是一次对身体的洗礼,顶多就是让根骨体质上升一个层次。这等待遇,对于一般的九品弟子而言确实可说是一次机遇,但对于罗仪这等有背景的人而言,并非遥不可及。 总不能看到姜离可能得到机遇,就急成这模样吧。 姜离觉得此中必有蹊跷。 “风浪越大,鱼越贵,风险越大,利益越丰。” 姜离从储物袋中取出昨日的长幡往前一掷,插在山崖之上,并扬声道:“挑战我可以,先把费交齐。两百善功,交费上台。” “凭什么?”马上就有人叫道。 “就凭我要是不应战,伱们就别想得到易筋伐髓的机会。” 姜离将自己的弟子玉牌挂在幡上,回头对齐长生道:“师兄,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人蒙混过关。” “啊?” 齐长生长大嘴巴,因为他感觉到利剑似的目光从风云台上射来。 “二八分账。”姜离补充道。 虽然用这种方式赚善功有点掉逼格,但挣钱嘛,不寒碜。 姜离的面皮早就在当年写书的时候厚起来了,如今不说是刀枪不入,也足以笑对风云,荣辱不惊,达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上乘心境。 说罢,姜离飞身上铁索,数度起落,便踏足了风云台,展现了精湛的轻功。 【此正是: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嗯,应景倒是应景,就是有点晦气。】 第十五章 岿然不动 “日落前,战局终,有我在,无人亡。” 风紫阳定下时限,剑光闪现,包裹着他飞到风云台之外,静静旁观。 六品道果·剑仙。 法修在八品之时就已可御物,但想要御器飞行,且如风紫阳那般自在,非得到六品,且还是专精此道才可。而六品当中专精飞剑之道的,便只有剑仙。 ‘外门长老最高也仅有六品,次一些的,甚至只有七品,这位风师兄,不愧为内门的老二。’姜离见状,不由心中感慨。 而在风云台之下,一众外门弟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挑战,开始了。 山崖上的外门弟子互相对视,环顾周边,似是在看谁要先行出手。奈何在场的不少人都听闻过姜离的战绩,这一时之间,众人竟是有些踟蹰,不敢当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而这一次,姜氏之人并未直接冒头。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在过了两刻钟之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第一个出手。 “外门弟子江百川,前来领教。” 交过善功,灵光亮起,两道轻身符贴在江百川身上,令他身形一轻。随后,就见他身如飞燕,在铁索上一点,飘然上了风云台。 落地的瞬间,便已是两张符箓在手,观其符纹,当是九品符箓·庚金符。 此符所发庚金之气凌厉至极,攻坚能力在九品符箓中位列前茅,乃是符法修行者的首选符箓。这江百川,赫然是一容纳道人道果的法修。 “江师兄,请。” 姜离一手握着连鞘长剑,一手负于身后,看起来全无架势可言,浑身都是破绽,便是说话之时,也未改变。 江百川见状,当机立断,符箓骤发。 他昨日里也见识过姜离那两场战斗,知道姜离的厉害,知道真要是近身来,自己绝对无法匹敌姜离那刀刀烈火的劈斩,是以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远攻。 庚金符激发,两道金色锐芒飞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姜离双肩。 同时,江百川双手再抓,抽出两张奔雷符,且大袖疯狂抖动,其余符箓早已准备就绪,有牵制的,强攻的,阻击的,护身的,无论姜离如何应对,他都有思路进行针对。 然而,姜离一动不动。 金芒及身,一层无形气罩乍现,庚金符所发的锐芒如同炒铜豌豆一样,铛铛响着被直接弹开,甚至未能让姜离移动分毫。 “真气外放!” 风云台之外有外门弟子惊呼。 便是一些前来观战的内门弟子也浮现惊色。 “真气外放?不对,不是真气外放,”罗仪也是面露惊色,但又否定道,“这是某种护身符法。” 他敏锐察觉到在气罩出现之时,有淡淡符纹闪现,而且想要真气外放,发出剑气刀气或者罩体护身,非得要八品以上的境界不可,九品修行者的真气纯度完全不足以支撑这种朴实又考验功力的本领。 “他昨日还未使出全力。” 察觉到这一点,罗仪顿时面色一阴,同时也对姜离的底蕴震惊异常。 这白眼狼的根基竟是如此之深。 同样是道人,有些人只是满足了道果晋升仪式,然后通过容纳道果来得到提升;而有些人则是早就将自己的潜力开发到某个瓶颈,亟需道果来提升上限,好继续精进。 就像是一份试卷,有些道人考了六十分,低空飞过,有些道人则是考了满分,先天就比他人高了四十,并且还在分数上限提高到一千之后继续突飞猛进。 姜离明显就是后者。 罗仪实际上早就猜到这一点,并对姜离的实力有所预估,但他现在发现,他依旧低估了姜离。 且不提罗仪的惊诧,风云台上战斗继续。 江百川在发现庚金符无功之后,立时激发奔雷符,两道雷光轰击而至,同时袖中抖动,符箓连发。 然而—— 无用! 无用! 还是无用! 无形气罩频频闪现,雷光轰掣其上,只留两声残响。随后的奔雷符、锐金符、火雷符等等如狂风暴雨般洒出,场面一时蔚然壮观,但皆是无用。 江百川动都不需要动,就将所有的攻击符箓悉数用出,真气消耗过剧,气喘吁吁。 姜离也是一动不动,任凭江百川攻击,狂风暴雨的攻势过后,他气定神闲。 高下立判。 江百川面色苍白,既是耗损过剧,也是惊的。他看看自己,再看看对方,终是无奈认输,“师弟神威,师兄佩服。” 说罢,他就催动最后一点真气,飞身下台。 山崖上的一众弟子见状,就更没人敢上台了。 齐长生见状,眼珠子转了一转,突然站直身子,嘴巴紧闭,但腹部却是有规律地一鼓一缩。 “便是真气护体又如何?我就不信他扛了这么久,没有任何消耗。” 突然有声音响起。 然后,马上就另一道声音接言:“不错,他姜离再怎么根基深厚,也只是九品,怎么可能一直维持真气护体。” “说不定他现在是外强中干,正在暗中运功恢复呢。”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俺也一样。” 山崖上群声大作,众弟子的士气水涨船高。 “我来。” 终于,有人再度上台。 “外门弟子丁震,请指教。” 一刻钟后,丁震气喘吁吁地下台。 “外门弟子蔡志英,请赐教。” 半刻钟后,蔡志英真气不济,被风紫阳一道剑光送下台。 “外门弟子易扬,前来领教。” 一刻钟后,易扬无奈下台,因为耗损过剧,还差点摔下铁索。 “他额头见汗了。”而齐长生则是继续操作。 “错不了,这一次他绝对快撑不住了。” 风云台上,姜离默默运功,在额头上逼出一点汗水。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众弟子见状,更是踊跃上场,不甘人后。 输了,也只是损失两百善功,要是能捡一次漏赢了,可是一次大机缘啊。利益动人心,远高于风险的利益,更是能让人失去理智。 从清晨一直到午后,前后陆陆续续上场了二十余人,掌功、拳法、剑法,火烧、雷击、霜冻,诸般手段齐上,却是无一人能动摇伫立的姜离。 明明姜离看起来都快支撑不住了,身形摇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他硬是又挺了过来,数個时辰后依然屹立。 第十六章 风云台上风云起 姜离的身体确实在摇晃,但不是因为消耗过剧,而是因为道果融合的不断加深,使得精气神水涨船高的结果。 四肢百骸如泡在温泉中般舒服,以致于摇摇欲坠,但心神却是格外的清澈,甚至能感受到体内血液的泵动,真气的流溢。 每一缕真气都控制入微,让姜离能够将消耗降至最低,甚至因为三元的增长而使得真气量不减反增。 ‘嗯?’ 姜离突然感觉负在身后的手掌中出现了一个异物,一丝淡淡的清香被他闻嗅到,顿时感觉身子一振,真气越发活跃。 ‘丹药?’ 这等效果,赫然是在如今时代堪称宝贵的丹药,并且还是那种直接补充精元真气的丹药。 而能够在此时将丹药无声无息送到姜离手中的人,也就只有悬浮在半空的风紫阳了。 他竟是站在姜离这边的······不,应该说是来帮姜离的。 思及风紫阳这一次没有阻止齐长生的腹语术,姜离大致已经确认了这位裁判的立场。 还有那些挑战者。 姜离可不认为外门之中只有姜氏弟子一枝独秀,就算有不少外门弟子出去赚善功了,也绝对有好些已经完全融合九品道果的弟子在宗门之内。 可到目前为止,挑战姜离的外门弟子竟是无一人能及李重岳、张振阳之流。 这显然是有人事先吩咐下来,让那些外门弟子不得出手。一旦出手,便要被打上姜氏的标签。 ‘可若是这次易筋伐髓的玄虚切中了姜氏的要害,那么即便明知会暴露,怕是也不得不出手啊,’姜离心中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都不需要特意下手,只是做一点布置,就足以促成让姜氏进退两难的局面。 这是一场专门针对姜氏的阳谋。 山崖上的罗仪也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见该来的外门弟子不来,就知道这场挑战的黑幕有多深了。这是张网等着他们姜氏弟子来跳呢。 问题是,他们还不得不跳。 “让我来吧。” 挺拔身姿从罗仪身旁似缓实疾地行过,身影闪烁,倏然间越过铁索,踏上风云台。 “外门弟子吕忘机,领教师弟高招。” 风云台上风云起,如山雨江潮般的无形威势密布八方,令人呼吸不由一滞。 再看其人,身着青袍,以玉冠束发,面若冠玉,顾盼生威,此人赫然是已经将天兵道果的神威融入骨子里了,便是真正的天兵怕是都无这般威势。 “吕忘机······”姜离轻念此名。 这一位乃是外门公认的最强者之一,据说他在半年前就已将道果完全融合,只是因为晋升仪式未完成,才一直停留在九品。 却是不曾想,连这一位也是姜氏的人。 没错,姜氏。此时出手的,都会被默认为姜氏之人,不是也算是。 “我该唤你吕师兄,还是姜师兄。”姜离看着上场的强敌,终于结束了长达数个时辰的挂机。 “随师弟之意,流离之人,哪有那么多选择。” 吕忘机坦然承认自己身份,看向姜离的目光却是没有什么恶意,反倒有种坦诚,“姜师弟,你以善功为筹码,邀人赌斗,不妨你我也赌上一赌,如何?” “哦?” “此番比斗,若师弟胜,师弟的八品、七品道果,皆由师兄提供,若师兄胜,”吕忘机含笑道,“师弟当摒弃前嫌,与我等姜氏子弟勠力同心,同进同退,日后你修行所需的道果、功法、丹药,皆无需师弟操心,自有人为师弟奔走提供。” “嚯,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姜离不由扬眉。 这是眼看比斗黑幕重重,就想要釜底抽薪,直接解决问题根本? 不得不说,此等应对当真厉害。就不说吕忘机能否实现承诺了,单凭这解决问题的手段,就胜过只会来硬的罗仪不止一筹。 输赢都有利,甚至输了利益更大,说得姜离都有些动心了。 “但是,我拒绝。”姜离断然道。 看似输赢都有利,输了就有长期饭票,赢了也能吃完宗门吃姜氏,两面通吃,实际上却是输赢都是坑。 两面通吃无异于墙头草,无论哪一边都不可能给予信任,此举无异于将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付之一炬,让宗门不再信任自己。 当然,姜离也可以说这是自己赢来的,但信任这种交际的基石,最好还是不要掺沙子。 姜离可以强取,可以巧夺,就是不能让姜氏主动送自己利益,就是只是怀疑,也不行。 至于摒弃前嫌······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而且差点害死我还想我给你打工,想得美。 姜离的拒绝之言完全不留余地,吕忘机后续劝说自然也说不口了。不过他也不恼,只是带着遗憾之色手掌轻抬,“那正是太遗憾了。” 一声“遗憾”,犹若实质的威势席卷八方,沛然气劲搅动周身空气,生出阵阵涟漪。 “真气出体!” 风云台外传来惊呼,连风紫阳都不由注目。 这一回是真的真气出体,吕忘机的真气如江潮般磅礴,在周身激荡,与天兵神威相合,搅动风云,方圆数丈之内的空气皆是一紧,姜离只觉呼吸一滞,心头如同压着一块无形巨石。 分明是八品境界才能具备的真气出体,却出现在九品的吕忘机身上,且观其气势,凡在一般八品修行者之上。 如此威势,姜离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气坟。”他脱口而出。 姜氏至高宝典《气坟》,传承自炎帝的无上法门,号称炁道本源的神功! 而且能够修习《气坟》,也难怪先前吕忘机敢许下那等诺言了。他虽是九品,但地位绝对在罗仪之上。 “仅仅是一点皮毛而已,”吕忘机摇头道,“《气坟》全本非家主不可修,而且也不是我这等九品修士能修炼的。不过······” 不过一点皮毛也够了。 吕忘机转掌一推,真气成墙,推动着空气,带着磅礴威势倾轧而至。 第十七章 艺术就是爆炸 三皇之书,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 此三书乃是有史以来最古老的书籍,虽说时代是向前发展的,但不得不承认,今时修行者的实力不如古,《气坟》之强,也当的上炁道本源之名。 哪怕只是一点皮毛。 真气之墙倾轧而至,神威如潮水般蜂拥而来,吞没四方。 姜离的神态首度变化,第一次察觉到逼命的威胁,他立时取出最大底牌,体内真气顿时空了四成。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 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 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 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 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六丁六甲神咒迅速念诵,十二道金光骤然升空,在姜离头顶勾勒出巨大的符箓。 “赦!” 符箓降身,金光覆体,连同手上长剑都被包裹,整个人都成了一尊小金人。 此前仅是催动符箓,就能让一干挑战者无力施为,现在姜离全力运用六丁六甲护身符,金光遍体,充盈内外,令他的筋力和体魄不下于修炼浑元功的张振阳,在防御上更是远远超过。 甚至连心神都受到护持,和道果能力叠加,扛住了那窒息般的威压。 “开。” 长剑出鞘,姜离的双眼中倒映出无数真气流动的轨迹,剑刃携金光于气墙上疾走,如龙蛇行陆,每一次转折变化都切中真气流转之轨迹。 吕忘机可说是姜离所遭遇的最强之敌,面对此人,姜离不敢有丝毫保留,符法、剑法,还有望气之术,都被他发挥到极限。 刃光和真气碰撞,发出不绝声响,只见一道如电剑光疾走而过,倾轧而至的气墙竟是被分裂成两截。 “噌!” 剑鸣铮铮,姜离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持剑踏前,一道道符箓从袖中飞出,缠绕剑身,一剑挥出,爆出重重火光。 “竟然还有余力激发符箓?” 吕忘机见状,赞声道。 符箓若成,则可存储部分真气在载体上,载体越好,则存储真气量越大。激发之时,若只追求最低限度的威能,则只需使用这部分真气即可。 理论上,符箓准备的越多,符法修行者就越强。 但实际上,激发符箓需以精神进行引导,并非拿到就可使用。越是高级的符箓消耗精神越大,且同一时刻激发的符箓越多,就越需要精细控制。 姜离已经使用了六丁六甲护身符这一高级符箓,却还有余力去使用火雷符,他的神元之强,实在是出乎吕忘机之预料。 但也仅是出乎预料。 “顺逆同流。” 吕忘机双掌相对,掌间有大量真气汇聚,凝成涡旋,吸住挥斩而来的长剑,甚至连剑身上爆出的火光都被强行压了回来,让透明涡旋化成赤色。 顺逆两股劲力同时出现在涡旋之中,咬着长剑不放,吕忘机右脚后撤,双手侧移,真气涡旋吸附着长剑,也拉着姜离猛地往前一扯。 “锵!” 被金光覆盖的精钢长剑竟是被真气涡旋生生绞断,而吕忘机则是双掌一转,和残剑平行,同时印向姜离胸腹。 “嘭!” 危急关头,姜离果断弃剑,同时左手也不再负于身后,双手拦截,以追风掌阻在胸腹之前,和吕忘机双掌碰撞。 但一方是蓄势而为,另一方则是仓促防御,加上吕忘机功力远胜姜离,且姜离此刻双臂不便发力,四掌接触,姜离双臂被掌劲推着撞在自己身上,发出闷响,身上金光一阵晃动。 若非有六丁六甲符护身,这一击,姜离便要遭受重创。 姜离遭受重击,向后飞退丈许远,又双足着地,在风云台上飞速向后拖行! “胜负已定!”山崖上的罗仪终是松了一口气,“姜离左手已出,吕忘机绝对不会让他继续使用楼观剑法料敌机先,他就算有六丁六甲符护体,也是难以逆转胜负之势。” 果不其然,在姜离退出两丈之际,一声呜然突然响起,吕忘机左掌对向姜离,五指齐张,掌心内陷,真气疾旋,发出呜然之声,一股无形大力扯住急退的姜离,将他再度拉向吕忘机。 擒龙功! 后退的身影如风筝般被拉扯向前,三丈之距飞速缩短。 姜离人在滑行,双袖齐震,数不尽的火雷符从他袖中飞出,先一步被擒龙功吸摄而去。 每一道符箓都发出灵光,火光重重亮起。 “轰轰轰轰······” 连环霹雳之声炸响,多达三十张火雷符被激发,姜离的神元之强,着实令人咋舌。 但吕忘机之强,亦是叫人侧目。 “杂乱混淆。” 吕忘机察觉到火雷符虽多,但爆炸却是隐有对冲干扰的迹象,显然是对方被迫出左手,来不及以楼观剑法进行精密计算。 “控鹤。” 只见吕忘机右掌前推,身前如有一堵无形墙壁,重重火光撞在上面,成了一个截面,难越雷池半步。 甚至于,一股大力前袭,三十张火雷符所形成的爆炸被一掌轰散。 “砰!” 爆开的火雨在飞洒,吕忘机大袖飘飘,举步向前,周身真气鼓荡,所过之处火雨皆辟,然而当他身前的火光皆散之时,出现在他眼中的却是万分惊人的一幕。 符箓,视线所及都是符箓。 无数的符箓随风乱舞,明黄的颜色充塞视线。 借着火光阻碍视线之际,姜离将储物袋里的所有火雷符抛出,飞舞的符箓将他,将吕忘机都包围在内。 “你有神功,我有火雷。” 透过飞舞的符箓,姜离对着吕忘机微微一笑,悄然咽下了风紫阳暗送的丹药,同时,附着在符纸上的精神力激发了。 安拉胡阿克巴,艺术就是爆炸。 “轰轰轰轰轰······” 火雷符虽然只是不入品的符箓,但量变产生质变,任何东西数量一多,都能产生超越极限的威能。 就比如吕忘机,他之所以能压着姜离,就是因为他的功力远胜姜离。 如天雷勾动地火,火光冲天,轰声不绝,烈焰滚滚,席卷四方,转眼间就覆盖了小半风云台。 第十八章 胜 “轰轰轰轰······” 符箓遍布到何处,爆炸就有多广,一波接着一波的爆炸让空气变得焦灼,也让风云台上气流激荡。 吕忘机催谷真气,在体外形成了如水波般的气团,覆盖周身,但在连番爆炸下,真气雄浑如他,也是经不起消耗,护体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 同时,爆炸达到了巅峰。 “轰!” 所有的符箓悉数消耗,风云台上的火光气流疯狂涌动,令得周边众人皆是以手挡在面前,同时心惊不已。 齐长生和罗仪更是差一点忍不住冲上台去。 但负责裁决和保护比斗弟子的风紫阳却是纹丝不动,只是静静悬浮半空,注视着火光内的场景。 战斗还没结束。 “噗——” 吕忘机口吐丹红,青袍破烂,可见周身焦痕,他催动真气挡下火光,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正要打开。 姜氏作为神农后裔,自然不会不通医道,而且吕忘机也非是姜离这失去支持的倒霉蛋,身上向来常备着各种丹药。 但还没等他将瓷瓶打开,一道金光乍现于先前,姜离一指点在吕忘机手腕处,令瓷瓶脱手,同时飞速接过,送入袖中。 “师兄,比斗归比斗,可不兴用丹药作弊啊。” 已经偷服丹药的姜离一脸正气,掌似双龙出海,直击胸膛。 六丁六甲护身符的防御力胜过真气护体,而且姜离还准备了多达五十张护身符,完全能够扛过连番轰炸,这也是姜离放心使用爆炸艺术的依仗。 相较于此时的吕忘机,姜离的情况可谓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嘭。” 双掌按在胸膛之上,劲力吞吐,和反震的真气发生碰撞,吕忘机脸上惊色未退,但反应依旧灵敏,毫不犹豫就要借力倒退。 但姜离却是如影随形般跟上,拳、掌、指、爪、腿,五式连环,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在吕忘机身上,打得他呕血连退。 “料敌机先,怎么可能?”吕忘机彻底失去了沉着之色。 他察觉到在招式上,自己完全失去了先机,姜离料敌机先,每每在其出招之时就有所应对,在近身搏斗上,自己完全被压着打。 这分明就是楼观剑法的观敌之能,但姜离此时可没有掐指运算,而且他表现出的算力也远超负手之时。 “你已经能心算了?”吕忘机叫道。 “你又是何时产生了我不能心算的错觉。” 姜离哈哈一笑,眼前只有他能看到的书册上有字迹飞快闪过,如瀑布般一路下刷。 以手掐指,是为了辅助运算,弥补算力上的不足,但姜离有因果集这一工具辅助,完全能够快速打草稿,掐指运算反倒是拖慢了他运算的节奏。 之所以一直负手,一是因为帅,二则是因为他要以此来惑敌。 说话之时,姜离闪身欺近,手臂一抖,如鞭子般甩向吕忘机面门。 吕忘机连忙曲臂在侧,挡住这狠辣的一击,却不防姜离另一手自下方穿出,以极为别扭的姿势击在吕忘机小腹丹田,令他气血翻涌,气机反噬。 他不由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而姜离则是收招化掌,掌劲轰出,劲如江浪,打得吕忘机倒飞而出,跌出了风云台,眼看就要如折翅之鸟般坠落。 “胜负定。” 风紫阳抬手发出一道剑光,接过吕忘机,将他送到山崖上。 “师兄,承让了。” 姜离在风云台上施施然抱拳行礼,口中说着承让,目光直盯着罗仪,似是等待着他派出下一个沙包来。 “姜师弟实力过人,师兄佩服。” 吕忘机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伤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见怒色地道:“先前所言,依然算数,师弟若有意,术士、炼气士道果皆已备好,师弟随时都可以前来拿取。另外,若师弟愿意摒弃前嫌,我也是欢迎的。” 术士是八品道果,炼气士则是七品道果,这两道果和姜离现在的路线可谓是相当契合,吕忘机是真的对姜离有所研究的。 不过,姜离却是毫无动心之意,“我也还是先去那句,我拒绝。” 糖衣炮弹也是炮弹,你认为自己吃掉了糖衣,把炮弹扔了回去,其他人可未必这么认为。要是被误会了,姜离可就前功尽弃了。 吕忘机闻言,浮现出遗憾之色。 他退后两步,按住了罗仪想要抬起的手,微微摇头,低声道:“他夺走了我的补元丹。” 如今时间已至午后,姜离又有补元丹在手,车轮战虽还有意义,但已是无法成功。继续派人,不过是让己方暴露身份而已。 “这一次,是我们输了,走。” 低声说着,吕忘机面色一白,伤势似是又要复起,罗仪见状,连忙搀扶,与他一同退去。 这也宣告着姜离和姜氏这一次交锋的告终。 ‘这样一来,易筋伐髓的机会是到手了,姜逐云想要杀我的原由,姜氏和宗门的矛盾,也许能从这一次易筋伐髓中看出什么端倪。’ 姜离眼帘微阖,心中暗语。 然后,他的脸上突然出现细密的汗水,身子一晃,似是随时要倒下。 和吕忘机这等高手一战,姜离虽胜犹伤,真气耗损过剧,这也是合理的吧? 看到这样的机会,台下的师兄弟们,你们不上来送一波善功? 风师兄,不再给几颗丹药? 然而,无论是风紫阳还是山崖上的众人,见此状况都是毫无动静。 风紫阳是看到了姜离夺取瓷瓶的行为,而其余人······这一幕,他们已经品鉴得够多了。 先前的几个时辰,姜离就一直要倒了,要倒了,结果等到吕忘机上台,他就突然变得生龙活虎,打得吕忘机连连吐血。 这要是还信他要倒,活该损失两百善功。 不过众人也未直接离去,而是看着风云台上的身影,露出向往之色。 今日,他们也算是见证了外门的一個传说。 “姜师兄。” 不知何人叫起了师兄,然后,一个又一个外门弟子也纷纷喊了起来。 “姜师兄。” “姜师兄。” 弟子之间,除却拜同一师父以外,其他人皆是默认以实力强弱来决定师兄弟的关系。 而人都是慕强的,这一点即便是在正派也不例外。 姜离从早晨打到下午,连败二十余人,更击败了吕忘机这等强人,已是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见证这一切的外门弟子在慕强心理的驱使下,为此刻的姜离献上了对胜者的喝彩。 时间,也在声声高呼中逐渐流逝,最终,来到了日落之时。 第十九章 秘地 日落之时,这一场比斗终是尘埃落定。 当风紫阳宣布自己获胜之时,姜离只觉大脑空明,心突然像是沉入了深水,却又不觉压抑,只有无声的寂静,而神则像是流水一般在心中荡漾,流转,有种无上的自在意味。 可惜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姜离刚要沉浸其中,心神就突然“醒”了过来。天地还是那片天地,心神还是那样的心神。 就是感觉真气的运转越发通透了,几乎是念头一动,真气就至,意气相合,无往不利。 ‘还是差了不少啊。’姜离心中感叹。 他从上午打到日落,坐实了自身的狂言,但他并不是真的打遍九品无敌手。就不说天下非只鼎湖派一处有九品,便是鼎湖派之内,也有一些人并未出现。 他们因为长老的吩咐而不得上台,这让姜离的战绩有点虚。 ‘真要想成为天下第一的九品,要么就打遍天下,要么······打八品。’ 姜离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又被他默默按了下来。 还不是时候。 而在这时,风紫阳落在风云台上,对着姜离道:“易筋髓,伐功体,欲何时?” 这时问他何时去易筋伐髓。 姜离微微沉吟,然后就看到下面的齐长生一副求神拜佛的模样。 这是在求他赶紧让风紫阳走吧。 齐长生本来今天就该到思返谷里蹲号子了,结果他跑到这里来看热闹。按他以往的经验,此次之后少不了重罚。 不过这重罚,他倒是不怕,左右不过是多蹲几天,就怕风紫阳给他点教训,让他吃点皮肉之苦。 所以,现在齐长生是巴不得风紫阳快走。 也罢,看在这位齐师兄今天骗······咳,看在他今天鼓励外门弟子上台挑战的份上,就助他一助吧。 而且,姜离也很是好奇那促使自己走到这一步的根源。 “就现在吧。”姜离道。 风紫阳闻言,微微颔首,目光如利剑般刺了眼台下,随后一拍腰间佩剑。 “铮。” 剑鸣声中,一泓秋水出鞘,飞剑化作纯白的剑光绕体飞旋,陡然一带,剑光裹着二人飞上天空。 “姜师兄!!!”齐长生见状,激动大喊。 “姜师兄!”其他弟子此刻也是余兴未减,闻声附和。 齐长生再喊:“姜师兄,我们敬爱你呀。” “姜师兄,我们敬爱你呀。” 声音回荡,余音不绝,在风云台上久久停留。 ······ ······ 另一边,剑入青冥,却非是落在乔山之内,而是直往南方飞行。 两侧风云变幻,天空之景在飞速掠过,快到成了一条直线,却无法影响到内中二人。 纯白剑光阻隔了高空的狂风,且内中稳定,论乘坐体验,完全不逊于前世的航空。 就这样,剑光往南飞了足有百余里,倏然向下一折,落向一座生机盎然的岛屿。 从上方接近,大约离这座岛屿还有百米之时,姜离就感觉到气温一变,有热意袭来,并且随着距离的接近,温度还在不断升高,待到二人落在岛上之时,气候俨然是从春季到了夏季。 夕阳的红光浸染了两旁的树木,但无损那份强烈生机,这是基本不可能出现在春季的景象。 一丝丝沁人心脾的香气随风而来,传入姜离的鼻中,久战的身体突然变得精力饱满,有种不吐不快的躁动。 从上午打到日落,虽然多数时间姜离都是在以逸待劳,且还有丹药补充精元,但他的身体依旧是感到了疲惫。可现在,仅仅是闻嗅到一丝丝清香,所有疲惫都一扫而空,这不得不让姜离有所猜测。 “这是种植灵药的秘地?”姜离不由问道。 在五浊恶世之下,普通的草药尚且得以幸免,那些需要灵机的宝药,悉数都发生了畸变,要么衰败枯死,要么就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邪物。 也就只有极少数的大势力才通过及时的举措保下了一部分灵药,但想要养活也依旧困难。 姜离没想到,自己会来到这种只在传说中听闻的地方。他要是没猜错的话,那清香的源头,便是一处药园。 风紫阳闻言,微微点头,但又摇头。 他指着前方,道:“顺路行,自有人,来解惑。” 说罢,剑光再现,风紫阳随剑而去,化作天际的一个光点。 “就这么走了?” 对于这位风师兄的雷厉风行和宗门的处置,姜离只能说一个服字。 这里可是种植灵药之地啊,就这么让他一初来乍到的自己走? 姜离左右环顾四周,没能察觉到什么特异,只得顺着脚下的黄土路前行。 随着道路在脚下逐渐后退,周边的生机越发盎然,姜离甚至能看到一些品相不凡的物事。就比如右方枝叶飘摇间闪现的红色果实,看起来就挺像传说中的朱果。 前方的一棵大树在冒着肉眼可见的光泽,虽然不认识,但看起来很牛逼。 姜离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一路上被各种卖相不凡的物事给惊得麻木。 要不是因为此地乃是宗门要地,他现在都已经上手去摘了。 咚—— 心脏突然重重跳了一下,姜离心中出现一种强烈的悸动。 似乎有什么,在前方召唤着他。 他不由加快步伐,无视各种天材地宝,向着道路的尽头而去。 越近,心中的悸动就越强烈,两边景色逐渐替换成山壁,道路逐渐狭窄,但行过数十步后,眼前豁然开朗。 远方可见一处山壁,上面长满了奇花异草,五色灿烂,山壁上有裂开大洞,有清泉从中奔涌而出,形成三四十条瀑布,落在下方,轰然有声,汇聚成一座水潭。 而在水潭的正中,一尊古老的石像屹立其中。 头上牛角,长须及腹,身披兽皮,状若老者,又有一种无形的尊贵和威势。 石像双手横托着一条赤色的木鞭,淡淡的光晕在其上流转,牢牢吸引着姜离的视线。 他知道,这就是引起心中悸动的源头。 “神农以赭鞭鞭百草,尽知其平毒寒温之性,臭味所主。以播百谷,故天下号神农也。” 姜离看着石像,低声念着古籍上的记载,缓缓躬身下拜。 第二十章 赭鞭 心中的悸动在拜下之时,突然停了,但有一股信息进入脑海,形成了熟悉的格式。 【??道果:??? 属类:人·神 晋升仪式:?????? 能力:百草识别、药理之祖、???????】 【百草识别:天下药性,无不可知。】 【药理之始:医道药理之始源,可化万药,亦可化万毒,医毒皆能,可见药力毒性自由转化。】 “原来如此······”姜离感知着信息,喃喃念道。 他懂了。 这一处地界为何出现,还有宗门、姜氏矛盾的关键点。 赭鞭,就是矛盾的根源。 这一宝物承载着某种道果,拥有者哪怕无法容纳道果,也可依靠这件道器做到遍识药性,转化医毒。 万药万毒的转化,若是在末法之前,这能力虽说惊人,但也没到那种必得的地步。但在末法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五浊恶气侵蚀天材地宝,令其畸变,但药依然还是药,只是从原本有益的宝物,变成了害人性命的毒物。 这正好就在赭鞭······或者说赭鞭所承载之道果的能力范围内。 以赭鞭转化药力毒性,使得原本已经畸变的天材地宝恢复正常,甚至于······进一步研究五浊恶气的转变也未尝不可能。 在这五浊恶世之中,赭鞭可算是天下最珍贵的道器了。它对于一方势力的裨益,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这座岛屿也并非是宗门培植灵药的秘地,而是宗门的试验地,用来转化天材地宝的试验地。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婉转悦耳之声响起,一个女子从另一边的道路行到水潭之畔。 她身着赤袍,衣衫袖口和下摆绣着繁复华丽的纹路,乌黑长发以玉簪束起,做中性打扮,但浮夸的胸大肌却是将她的性别暴露得不能再明显。 一张俏脸肤白胜雪,不施粉黛却见倾国倾城之姿,端的是一绝世佳人。 【如此佳人,要是给她来上一记折花手,那场景绝对很美妙。】 因果集这不正经的东西又开始冒脏水了。 “你说,” 女子带着浅笑,问道:“如果有人能够得到这件道器的承认,发挥其全部威能,你该如何待他?” 姜离闻言,微微凝眸,然后迅速答道:“尽力交好他。” “如果你也有资格得到它的承认,你又该如何待那人?” “不欲为敌的话,便永不与其碰面。” “如果你强他弱呢?” “毁了他。” “哪怕他是伱同根同源的族人?” “哪怕他是我同根同源的族人。” 姜离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如果是至亲之人,他可能还会有所犹豫,但若只是族人,那便不需要多想了。 毁了他,是唯一的选择。 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想的,对方又是否会向着毁了你,独享这一道器呢?就连亲兄弟都能祸起萧墙,更别说关系更远的族人了。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而赭鞭的存在,便是对人心的考验。 “是啊,只有毁了他,”女子缓缓道,“想要得到赭鞭认主,一是需要炎帝血脉,二则是要有承载大因果的命格。一般来说,这等命格器量连姜氏的主家都鲜有,但现在,这等器量却出现在你的身上。你有着成为赭鞭主人的资格。” 因果······ 姜离一瞬间就想到了因果集,想到了固化因果的能力。 任何因果出现在姜离身上,都会被固化,任何因果都能成为姜离的能力,助他改写因果,蜕变道果。 他确实有着承载大因果的资格,无论他的命格是否强大。 而这,也是姜逐云要他死的原因。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而且,若是让姜离得了赭鞭,那在未来,是他姜逐云做主,还是姜离做主? 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对人心的考量,姜逐云都要杀姜离。 甚至于若非是怕引起鼎湖派的注意,姜逐云甚至会尽起手中之力,诛杀这一威胁。 可惜,他终究是没能杀得了姜离。 “姜氏不知以何种方法发现你也有继承赭鞭的资格,便想方设法杀你,可惜天不随人愿,他非但没能杀了你,反倒是因此而暴露了你的存在,在天璇长老的卜算下,宗门发现了你的资格。” 女子看着姜离,笑问道:“现在,你可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明白。” 姜离毫不迟疑地道:“天无二日,姜离的心中就只有宗门一个太阳。” 什么姜氏,滚一边去,我可不想让宗门误会。 姜离现在也庆幸自己先前的果断拒绝,要是真信了吕忘机的鬼话,失去了宗门的信任,那他不是任姜氏搓圆搓扁? 这些世家子弟当真是够阴险的啊,阴谋诡计一环扣着一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已经自认为宗门弟子的姜离毅然决然地和世家做出切割。 他还赶紧建议道:“希望宗门能尽快剔除某些害群之马,还弟子们一个朗朗乾坤。” 果决,正气,刚正不阿,这数個形容词明明白白出现在姜离脸上。 这一瞬的正义凛然,让女子的目光都呆滞了瞬间。 “你可真是个妙人,”女子笑出声来,“可惜啊,宗门上层不能对姜氏出手,你想对抗他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为何?”姜离好奇问道。 别跟他说什么两方交情啊,在赭鞭这等宝物的诱惑前,啥交情都不好使。 也许会有一些人更愿意顾全双方的深厚情谊,但姜离觉得,鼎湖派内绝对不缺试图扣留赭鞭的高层。 在姜家主要势力迁往海外的当下,就凭姜逐云这些阿猫阿狗,拿什么和与国同休的鼎湖派斗,需知如今可是姬氏的天下。 “自然因为誓约,”女子悠悠道,“如今是姬氏的天下,但大周却是以火德治天下。姬氏与姜氏共天下,这是大周建立之时就立好的誓约。哪怕本派并非隶属姬氏,也需遵守这一誓约,宗门高层不得对盟友下毒手,违者必遭天谴。” 第二十一章 前因后果 大周姬氏乃黄帝后裔,本该以土德立朝,但实际上却是以火德主天下。 究其原因,皆因为大周的开创有着姜氏的大力支持,因两族联手,才有今日的天下。是以,在八百年前大周立朝时,周天子便有言:“姬与姜,共天下。” 这一点,世人皆知,更何况是身为姜氏中人的姜离。 但姜离从来不知这一言还是什么誓约。 说实话,就姜氏如今的处境,哪有什么共天下的威风。 自二十年前开始,姜氏就每况日下,势力逐步萎缩,一年不如一年。在大约四年前,姜氏家主姜仲元离奇暴毙于神都皇城,姜氏就更是风雨飘摇,在朝堂上遭受各方攻讦,最后不得不退出朝堂,迁往海外。 各分家也在这场风波中损失惨重,更失去了身后的大树,或是避居一地,或者就干脆是彻底败落。 姜离所在的分家就属于避居一地的那一部分,算是运气好。但姜离的处境却不是太好。 他的父母早亡,自小就没了依靠,连姜氏的武功都没研习。姜氏还在的时候,也不差养姜离这么一个族人,生活不下于一般富家公子,但等到姜氏主家迁走,分家各奔东西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姜离的处境一落千丈,要不是依靠着父母留下的人脉拜入了鼎湖派,现在都不知道会过成啥样呢。 只是现在看来,鼎湖派这边也不单纯啊。 赭鞭在鼎湖派,说不得鼎湖派在那场风波中也掺了一手。 “你现在也许会认为姜氏会变成沦落至此,是因为皇室出手,”女子似是察觉了姜离的怀疑,笑道,“巧了,姜逐云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共天下的说法听听就好,卧榻之侧容他人酣睡。我也不好说皇室到底有没有出手,但誓约是切切实实存在,并且如今依旧有效。” “否则的话,你以为姜逐云能够这么蹦跶?而且,要不是有本派帮着、皇室默许,你认为姜氏能顺利迁往海外?” 当然不可能。 哪怕没经历过官场,姜离也知道想要全身而退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是还有皇室针对,那能活一两个就算好了。 “那如今是怎么个情况?”姜离想了想,觉得还是问问知情者吧。 光靠他自己去猜,能猜出才有鬼了。 “如今的情况便是姜氏认为他们的沦落有姬氏推动,誓约破了,但没全破,所以不得赶尽杀绝,只能迫他们离开,”女子回道,“至于赭鞭,则是在二十年前姜家开始衰落时就已经失落了,在近四年前被本派奇缘巧合得到。说实话,连师姐我都觉得本派在这一系列风波中不干净,巧合太多。” “不过这些事情都还不到你我来操心,也不是你我可以去探查的。现在,你只需知道,赭鞭在本派手中,姜氏想要取回,这是合情合理的,且姜逐云虽然举止鬼祟,但并未危害到宗门,宗门自然也没法对其发难。” “但要是归还赭鞭,又会让其成为姜氏对付宗门的助力,是吧?”姜离接言道,“毕竟现在姜氏默认宗门为敌。” 他很是自觉地把自己代入宗门的立场,忠诚两個大字在脸上发光。 鼎湖派应该有赞同归还赭鞭的,也有吞下赭鞭的,但无论是哪一方的高层,他们现在都认为姜氏拿到赭鞭壮大之后,肯定反手对付自己。 长老们的想法大概就是我没做坏事,但伱既然认为我做了,且还打算报复,那就别怪我提防了。 即便要归还赭鞭,也得等以后,现在归还就是资敌。 但就算只是暂时拖着,也是不好拖的,姜氏想要取回赭鞭是合情合理,有誓约在,宗门长老们也不好动用什么非常手段,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拿赭鞭认主来说事。 然后,就绕回一开始姜离和姜逐云的矛盾了。 姜逐云不想让赭鞭落入他人手中,也不想让姜离被宗门利用,干脆暗下杀手,可惜他错估了姜离的实力,以致于非但没能铲除祸患,反倒是让宗门找到了突破口。 赭鞭归还给姜氏,但具体还给谁,就有的说法了。 而且姜离也是姜氏族人,要是姜逐云死在他手上,那死了也就死了,与宗门无关。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还得看姜离是否值得信任。 想明白前因后果的姜离面露正气,左眼写着“忠”,右眼刻着“诚”,直视女子,彬彬有礼地问道:“敢问师姐如何称呼?” “你还记得问师姐的名号,师姐很欣慰,但你现在才问,师姐很不喜欢。” 女子浅笑盈盈,一双俏目上下打量着姜离,“不过看在你如此有趣的份上,这一次就放过你吧。师姐我姓公孙,名青玥,你可要记好了。现在,脱衣服吧。” “脱?”姜离表示相当疑惑。 “给你易筋伐髓啊。” 公孙青玥指着水潭中央的石像,“你当那姜氏的人为何火烧屁股般来阻止你,还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赭鞭有予人易筋伐髓之效。给你易筋伐髓,就是让你接触到赭鞭。所以······” 剑影忽闪,一口赤色的华美剑器凭空出现,剑光划掠,姜离身上的衣衫便层层裂开,从身上滑下。 “进去吧你。” 公孙青玥的身影瞬移般出现在姜离身后,一脚把姜离踹到水潭里,那力度,很难说不带点私人恩怨。 不过姜离现在却是没有顾及公孙青玥的闲暇了,在他落入水潭之后,神农石像手上的赭鞭便大放光华,氤氲之气遍布水流,将偌大的水潭渲染出瑰丽的色彩。 神农氏以赭鞭来鞭打草木,以知草木药性,若说神农氏是医道之祖,那赭鞭便是最初的医学药理之器。再加上有未知道果附在赭鞭之内,使得赭鞭造化万药万毒之能。 也就是说,任何药力毒性,都能以赭鞭直接造化出来,只要使用者理解相关特性。 哪怕是已经无法炼制的丹药,也可通过赭鞭来复现药力。 赭鞭,便是最好的易筋伐髓之物。 第二十二章 脱胎换骨,水晶之肚 风,起了。 岛屿上的天材地宝、灵芝仙药在风中摇曳,一丝丝纯粹的药力流溢到根茎之处,进入大地,汇流至水脉当中。 若是有人能够看透岩石地面,便能发现此时此刻,丝丝缕缕的药液从四面八方汇聚,形成巨大的网络,一株株宝药贡献出药力,融入水脉,又通过流水汇聚到岛屿中央的山谷。 山谷石壁上,一条条瀑布融入了药液,变得色彩斑斓,下方的水池更是发出七彩之色,一股浓郁的药气在水潭周围弥漫。 神农石像上的赭鞭发出赤红光华,覆盖水潭,以汇集的药力为源,以药性为材,造化出玄黄之色。 “百草炼出玄黄液,地泽万物蕴真身,果然,赭鞭只有在特定之人身上才能发挥真正的效用。” 公孙青玥看着那玄黄之色逐渐同化斑斓药液,喃喃说道。 鼎湖派得到赭鞭四年了,四年来派中高层不是没想过真正拥有这件道器,且为此试验过诸多方法,最终都是功亏一篑。 鼎湖派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以此来转换药毒,开辟出这么一处能够正常培植灵药的岛屿。但哪怕只此一点,也足以让鼎湖派受用无穷了。 公孙青玥想到这里,盘膝坐下,在水潭侧静静感悟起造化玄妙来。 而在水潭之中,姜离却是煎熬异常。 玄黄之液渗入周身毛孔,种种匪夷所思的感受出现在他身上。 他时而如在春日暖阳之下,浑身舒缓;时而,又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经受风吹雨打;时而,又似在酷热沙漠中,周身水分都被蒸发压榨:倏然间,他又经萧瑟秋风、冷冽寒风,浑身战栗。 春、夏、秋、冬,四时之景循环交替,姜离也在舒适、炽热、萧瑟、冰寒中煎熬。 他只得守住心中最后一分清明,靠着道果能力【求返其真】压住煎熬带来的躁动,默默等待着易筋伐髓的结束。 渐渐的,姜离似乎忘却了舒适,忘却了痛苦,在水潭之下缓缓呼吸,就如同婴儿一般沉睡了过去。 时间缓缓流逝,似是一生那么漫长,又似仅在一瞬之间。 当姜离再度清醒之时,他感受到了惊人的变化。 分明是处于水底,姜离却是呼吸自如,绵长的呼吸似是体现在内,实际上却是作用在内,让他无惧水下环境。另外,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和肉身融合为一,动念之间就能“看”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察觉到各种器官、血肉筋骨的活动。 ‘易筋伐髓结束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姜离看到了依旧浓郁的玄黄之液。 似乎,他并未消耗多少药力。 【姜离的心中闪过亏了的想法,然后,他看向只有他能看到的书册。】 因果集上浮现这么一行字,然后书页飞快地往前翻,整整翻了两百来页才停下。 【······玄黄之液渗入周身毛孔。】 两百零三页之前,这样的句子出现。 接着这一句的,是各种感受,以及身体的变化,乃至一幅幅人体经络图。 因果集将姜离所经历的变化都给记录了下来。 一张张书页翻过,种种身体变化、气机运行入眼,姜离的脸庞亦是出现开始出现变化。 一开始,他脸色正常,然后逐渐转为森绿之色,又渐渐化为赤红,再转成枯黄,又化作青蓝。面色逐渐变化,体内真气亦是随之而变。 姜离所修行的游神行气法本就专精于以神御气,以真气控制为特点,如今在经历一番易筋伐髓之后,他对身体的控制、对真气的把握更上一层楼,又有道果能力辅助,令其完全能够控制真气反向复刻先前的变化。 随着真气运行,春、夏、秋、冬诸般感受再度出现在感知中,已经平静下来的玄黄之液再度出现波动。 丝丝缕缕的莫名气流进入体内,流转筋骨血肉、五脏六腑,渗入经脉,和真气交融,令得中正平和的真气越发精纯。 与此同时,水潭上的石像再度染上一层赤光,赭鞭又一次开始散发光晕。 这让在一旁感悟变化的公孙青玥露出疑色。 据她所知,还从未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易筋伐髓,又不是什么强者大佬,何至于如此长久。而且,要是没看错的话,先前应该已经停下来了,怎的又开始? 公孙青玥察觉到异状,有心出手干涉,又担心姜离受到影响,让易筋伐髓功亏一篑,最终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再感悟一会儿吧。” 她在水潭旁打坐,再度闭上双眼。 而在另一边,姜离再度沉浸入那四时变化当中,他的身体不断吸收药力,淬炼身躯,盈盈光泽在周身上下浮现,并且逐渐剧盛。 一次又一次,姜离反复运行记录的行气之法,身上的白光也是逐渐强烈,皮肤也似受到了影响,变得白皙、晶莹,如同水晶一般。 直至最终—— 姜离又一次睁开双眼,看向自己的身体。 只见随着真气运行,自己的皮肤逐渐变得透明,隐约可见皮下的肌理,尤其是躯干处······ 姜离看着那水晶般的身躯,脑海中竟是缓缓出现了五脏六腑、经脉血管的形象。 他微微歪头,从记忆中挖掘出了一句话:神农氏之肚,透明如水晶······ 据说神农氏异于常人,他的肚子如水晶般透明,能够看到五脏六腑,已经吞食之物在体内的各种变化。 便是以这水晶肚,神农氏尝遍百草,记录下各种药效。 现在,姜离虽然没有水晶肚,但他脑海中却是出现了类似的形体,并且还如实显现出自己体内的各种变化。 真气在体内的运行对姜离而言再无秘密,他参照着脑海中出现的景象,开始调控、修改真气的运行,一步步向着更为契合的方向改进。 那中正平和的真气流转五脏六腑,熔炼精元,渐趋精纯,逐渐被淬炼成液态。姜离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股水流在涌动,并非是单纯的感受,而是真实的感觉。 他的真气,化作了液态。 第二十三章 阴符七术 游神行气法已是面貌大变,原本侧重于神元的功法此刻变成了以气见长的神功,真气化液,潺潺流动,涌遍全身。 经过这么一遭,姜离的真气量减少了三成,但精纯度却是提升了少说五倍,肉身更是经历反复的易筋伐髓,远胜先前。 相比较这二者,神元反倒是落了下来。 不过有【性命双修】这一道果能力在,神元很快便能赶上来,完全无需担心。 ‘游神行气法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再这么称呼有些不合适,不如······’姜离眼珠子一转,‘改叫‘先天功’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姜离就期待地看着因果集。 可惜,让他失望了,因果集上并没有出现道果融合进度提升的提示。 看来终究还是需要靠水磨,以清修方式一点点提升进度,亦或者和先前一样向着天下第一九品进发,其余的方法似乎并不适用。 姜离有些遗憾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划着水上浮。 此时,满水潭的玄黄之色已是尽数消失,百草之精凝练出的玄黄液都给姜离给消耗尽了。姜离浮上水面之时,甚至能看到石壁上的奇花异草不如先前那般鲜艳了。 他昂起上身,一个猛男甩头,乌黑长发向上划过完美的弧度落到身后,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让他的身体反射出莹白的光华,却又不显娘气。 高大的身形让姜离如同一尊神像,散发出一种微妙的神性。 “已经入夜了啊。”姜离看着天上的月亮,道。 他反复进行易筋伐髓,将玄黄液都给消耗空了,这时间倒是在预料之中,就是不知现在是当天晚上,还是第二天晚上。 “是第二日晚上亥时了哦。” 公孙青玥在水潭边站起,拍了拍衣衫,然后似乎看出了姜离的疑惑,给他解答。 一双凤眼带着饶有兴趣之色,打量着姜离,脸上满是探寻之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易筋伐髓进行了一天一夜的人,姜师弟,师姐我很好奇啊。” 易筋伐髓是一种玄妙又粗暴的淬体手段,虽然效果显著,但时间不宜过长,否则的话于身体有碍,甚至会留下难以恢复的暗伤。 一天一夜的易筋伐髓,这罕见程度堪比御女三千了吧。 公孙青玥的目光落在姜离那自带光泽的身体上,倏然间一道赤色剑光凝现,穿刺而至。 “哎呦,你干嘛?” 在剑光出现的第一时刻,姜离就有所感,他的身体猛地一偏,闪过剑光,同时惊疑叫道:“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试试师弟的实力,放心,师姐我会把功力控制到九品层次的。” 公孙青玥轻笑着,那一道剑光倏然又是一散,消失无踪,随后再度出现在姜离近前,那华美的剑器清晰倒映在姜离的双目中。 ‘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了什么长进。’ 心中转着这样的念头,那口赤色剑器如惊鸿掠影,飞向姜离。 她出现在此,除了帮助姜离进行易筋伐髓以外,还身负观察姜离和赭鞭的任务,对于姜离这一天一夜的易筋伐髓,公孙青玥自然是要调查一二。 赤剑之迅疾,较之先前还要快上三分,空中只见一道赤影划过,姜离便感剑气森然侵面。 因果集上瞬间刷过大量的计算过程,姜离当即测算出剑器的轨迹,身子后仰,让剑器从上方飞过,同时右手捏剑指,运纳真气,指尖霎时转为莹白,如同水晶玉石雕琢而成。 楼观剑法! 以指运剑,手划残影,分明快捷如风,却无丝毫声响,且招式之快,大违常理。 剑器快从上方飞过之时,姜离才出手,但剑指却是后发先至,迅疾如风,又不偏不倚,点向剑身。 ‘意气并进,意发则气动,气动则身行,当他生出动手之念时,身体就已经行动了。姜师弟,我是越来越好奇你的变化了。’ 公孙青玥心中划过这样的念头,依然负手立在水潭畔,也不见她有所动作,那口剑器便微微一转。 “叮!” 剑指点在剑身上,发出清脆之声,但未有预料之效。 在关键时刻,剑器微转,造成一个斜面,姜离这一指点在斜面上,劲力如转了個圈,反向回到指尖,同时更有一种刺痛感出现在脑海中。 这剑,能伤神。 劲力返击,剑意伤神,赤色剑光绕空一旋,便要再度击来。 同时公孙青玥轻笑道:“八品术士能力【观星望气】,同样有观望占算之能,并且师姐我也是修习过楼观剑法的。师弟,在我面前使用这剑法,你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剑光再击,尖锐风声响起,如苍鹰呖鸣,势如鸟击禽获。 角度、劲力、时机,皆是妙到极致,更纳风之势,流风如同化作了双翼,令得飞剑的速度更为惊人。 这一剑,不只是将自身的力量运用到极限,更是将外在环境利用,化为助力。虽只用九品的功力,但公孙青玥对气与力的运用还在姜离之上。 “阴符七术·散势法鸷鸟。” 只听公孙青玥轻声言语,意运飞剑,呼啸而至的剑光隐隐化作鸷鸟之形,飞掠而至。 “六丁六甲。” 姜离敏锐察觉到这一剑的不凡,剑指在身前飞快划动,一道符箓迅速成形。 他竟是和吕忘机一样,在九品之时便可真气出体。 不过吕忘机的真气主要在于博,气如瀚海,而姜离的真气则是侧重于纯,凝气成液。是以,姜离不只能真气出体,还能令真气凝形,凭空画符。 他的储物袋和衣物都在岸上,但真气所画符箓亦是不下于先前的黄纸符箓。 金光在真气符箓上爆发,十二道神光飞射入姜离之身,给他披上一层金色霞光。 姜离双掌齐出,带着金光的手掌运使拳、掌、指、爪,诸式连化,以杂解快,精纯的真气幻出拳掌指爪之影,纷纷乱乱地打在剑光之上。 六丁六甲护身符展现卓绝防御之能,便是剑光亦不能伤姜离之手,诸式连环,连消带打之下,鸷鸟之形已是被打散,姜离双掌相对,欲以空手入白刃。 然而公孙青玥仅是念头一动,那剑光便如游鱼般灵动游弋,在双掌合拢之前绕旋而出,脱离被钳制的命运。 “姜师弟,我的算力远在你之上。”公孙青玥从容笑道。 “是吗?” 姜离露出意味深长之色,“那师姐不妨算算,师弟下一招会怎么出?” “下一招?” 公孙青玥目光微动,不由看向水潭,“等等,伱难道是要······” “就是这个难道!接招吧,九阳神功。” 第二十四章 兰花拂穴 “九阳神功·至刚至阳。喝啊!” 只见姜离沉喝一声,如旭日东升般从水潭中跃起,伟岸的身躯在护体金光之下显得雄赳赳气昂昂,恍如天日,散发出的至刚至阳之气竟是让公孙青玥不敢直视。 他本来只有上半身露出水面,这一跃,就是坦诚相对,什么都曝光了。 就是现在! 公孙青玥转首之时,她就失去了对姜离的把握,无法再用精湛的望气之能将姜离压制。 姜离双脚踏水,横掠而过,精纯的真气令他身轻如燕,登萍踏水地靠近神农石像,一把抓住了石像双手上的赤色木鞭。 霎时间,一股浩大的意念洪流涌入姜离脑海,无数的药学知识闪烁而过,令他头痛欲裂。 这赭鞭,劲有点大啊。 姜离强忍着剧痛,就是一鞭扫向半空,飞击而至的剑光被打得粉碎,赤红剑器亦是被打飞,打着转飞走,在半空中又突然消失。 公孙青玥正要提振真气反击,但在赭鞭挥扫之时,一股如太阳般柔和,又似烈日般威严的气息扩散而出,她顿时身躯战战,真气亦是一散。 与此同时,一股浊恶之气开始出现,坏败万物的气息出现在姜离的眼中,周边的奇花异草亦是开始出现异状。 “五浊恶气。” 姜离顿时一个激灵,将赭鞭放回石像手中。 光是看到那股浊恶之气,姜离就觉浑身不适,有种发自内心的排斥感,身体的本能在向他发出警告,向他诉说危机。 错不了,这就是五浊恶气。 还好随着赭鞭的归位,对五浊恶气的感知也直接消失,周边环境也恢复正常。同时,涌入脑海的信息也瞬间消失。 这刹那间的变化,若非姜离拿着赭鞭,他还真没法感知到。 ‘看来短时间内是没法真正拿到赭鞭了。’姜离心中有些惋惜地道。 尽管早就猜到宗门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将赭鞭交给他,姜离还是感到惋惜。而且,赭鞭既然关系到这处灵地的存亡,那么姜离即便是能得赭鞭认主,估计也得将这件道器留在宗门,给宗门做贡献了。 心中惋惜之余,姜离还没忘记还有一位师姐要处置。 他踏水而行,双手屈指连弹,一缕缕指风向着公孙青玥飞射,密如罗网,向她罩下。 “阴符七术·转圆法猛兽。” 公孙青玥遭赭鞭之威震慑,又逢剑器被破,正处于虚弱之时,但她还是强提真气,一道道气劲在体外转圜,重重气环相合,化作圆形。 姜离的指风有大半被化散,但还是有一道指风欺近,没入公孙青玥腰侧。 “唔——” 就在这一瞬间,公孙青玥如遭雷殛,娇躯颤抖,清丽从容的面容都有点扭曲,似是在强压着痛楚。 姜离趁机上岸,拿起自己的储物袋,从内中取出件备用的青袍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男孩子在外,要注意保护自己啊。 这坦荡荡的模样,还真是没安全感。 姜离整了整衣衫,然后状若无事般看向公孙青玥,笑道:“师姐,承让。” 虽是一缕指风,但胜负已定,毕竟这可是半步天下无敌神功啊。 “你······”公孙青玥还在颤抖,她咬着牙,盯着姜离,“你这是什么武功?” “兰花拂穴手,”姜离一脸正气,“师弟最近草创的武功,一种打穴点穴之法,师姐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没错,就是“兰花拂穴手”,绝对不是什么折花手,姜离可以用姜氏之名誉保证。 “是吗?呵呵,哈哈哈,”公孙青玥尬笑着,银牙暗咬,“师弟果然博学多才啊。” 她好气啊,但是还得忍着。 总不能直接敞开来说,丢自己的脸吧。 虽然姜离现在知道她情况如何,她也知道姜离知道她情况如何,姜离也知道她知道,但双方还是装作不知道。 公孙青玥一边咬牙,一边暗自驱动真气,试图驱走入体的真气。 但姜离的先天功真气论精纯度完全不下于她,加上姜离在修成水晶之肚后,还对自己所会的法门做了点小小的改良,让其更适用于自身。 所以······公孙青玥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在短时间内驱走那一缕真气。 她若是到了六品,亦或者没有受到震慑和中招,那还能强行驱除真气的,但现在,她当真是有些无能为力。 “师姐,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受伤了?”姜离这时还一脸关心地道,“要不你还是快去疗伤吧,免得落下病根来。” 公孙青玥脸上强扯出笑容,道:“不碍事,师弟,还是说那‘兰花拂穴手’吧,师姐想学。” 她迫切需要知道法门,好让自己免遭折磨。 “没问题,值此朗月当空,正适合坐而论道。” 最后四个字,姜离特意重音。 ——想学啊,拿东西来换啊。 “呵呵呵······” 公孙青玥笑着扔出一块玉简。 她没有多言,但她的眼神已经将她的决意显露出来。 ——别废话! 姜离接过玉简,微微感应。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看名字,似乎和《阴符经》有关。’ 验证玉简无假,姜离也不拖拉,将自己的独门武学“兰花拂穴手”一一道出。 再不说,师姐真的要发飙了。 不过公孙师姐的性子比想象中的要急,在听完点穴法门之后,她便立时挥袖闪身,转眼间便已是行踪渺渺,只留下一缕淡淡清香。 这惶急的一幕看得姜离暗暗发笑。 呵,你公孙青玥心眼小,我姜某人心眼也不大,这一计折花手,就当是给伱的教训。 就是这般得罪公孙青玥之后,怕是还得遭报复。 死伤倒是不至于,姜离现在的价值很高,就是免不了灰头土脸。这位师姐看起来心气颇高,不会将中招的详情往外透露,十有八九是送小鞋给姜离穿。 姜离抛了抛手中的玉简,开始想起退路来。 他来这座岛屿时没看到周边有船只,也就是说想要正常离开是不行了,所以······ ‘游回去?’ 想想百来里的水路,姜离直觉得牙疼。 第二十五章 拿捏 后半夜。 月华如水,洒在山间幽池之上,荡在水波涟漪之间,隐隐映出如羊脂凝玉般的身影。 公孙青玥从池中缓缓走出,不经意间腿脚一软,差点跌倒。 “这流氓武功!还有这流氓家伙!” 她看着西边方向轻啐了一声,穿上衣衫,运气疏导周身,“迟早让这流氓付出代价。” 公孙青玥想到先前的场景,又开始紧咬银牙,她这辈子还从没吃过这样的亏。想到这里,浮夸的胸大肌就是一阵颤抖,被气的。 “等着吧。” 心中暗暗发狠,公孙青玥走入池边的精致小舍,在梳妆台前坐下,将一缕真气打入一面玉石镜,但见镜面上豪光流转,一处幽幽大殿互相在内中。 随后,华裳舞动,长带飘飘,有一女子以轻纱遮面,出现在玉镜之中。 “师父。” 公孙青玥唤了一声,禀报道:“姜离的易筋伐髓已经结束,果真如您所言,此人非同一般,易筋伐髓时间竟是长达一天一夜,并且,我以‘损兑法灵蓍’算他,只觉其命格似是而非,如雾里看花,瞧不真切。” “赭鞭之内的道果归属炎帝,虽并不完整,但也非常人可以承载,姜离既是有资格得赭鞭之助,其命自是不凡。” 镜中的女子声音悦耳,又有着一丝长居上位的沉稳,只听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至于一天一夜的易筋伐髓,应当是此子和赭鞭的契合程度匪浅,若非他如今只是九品,说不定赭鞭已经认主了。” “原来如此,”公孙青玥轻点臻首,又问道,“赭鞭内的道果是残缺的?那另一部分······” “另一部分,自然还在姜氏的手中,姜氏镇族之宝神农鼎,就承载了另一部分道果,”女子说道,“那一部分,代表的是炎帝神性,而赭鞭内的,是作为人的这一面,两者合一,才是真正的炎帝道果。” 公孙青玥闻言,终是明白了姜氏为何执意要拿回赭鞭。 不只是因为赭鞭乃是一大重器,更因为炎帝道果的完整。 在姜氏日薄西山的今时,他们迫切需要力量来保证家族延续,甚至东山再起。哪怕炎帝道果的晋升艰难至极,他们也愿意尝试。 而姜离,他若是当真得赭鞭认主,那么最想要杀他的,怕是就是姜氏如今执掌神农鼎的人了。 他和姜氏主家,基本无和解可能,只能靠向鼎湖派。 “不过我观姜离此人,私心不少。” 公孙青玥想到这里,将两日来和姜离的交谈一一道出。当然,九阳神功那一段是必须要隐去的。 如此神功,惊世骇俗,还是莫要让他人知晓为好。 至于对姜离的结论,公孙青玥倒是说得颇为中肯,没有掺杂什么私人恩怨。 虽然姜某人一口一个忠诚,但公孙青玥还是看出了他的私心。就像好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好人,忠诚者也不会一直标榜自己的忠诚。 不过公孙青玥的师父却是并不在意这一点,她淡淡道:“世间谁人无私,无论是你还是我,包括其余五位长老还有掌门,我们都有自己的私心。姜离若是无私,他就该伸出脖子任姜逐云处置,而不是靠向宗门。” “只要不因个人私心危害宗门,那宗门就不会拒绝他的靠拢。就算有私心,随着他的个人利益和宗门利益的高度重合,他的私心也会转换成对宗门的公心。而且,他也表明了靠拢之心,那一声声‘忠诚’,便是向宗门表达自己的倾向。” “我明白了,”公孙青玥点点头,又问道,“师父要不要见他一面?” “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便不见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便让他······” 说到这里,女子突然一顿,首次出现些微的失态,“他离岛了。” 玉石镜上景象变幻,赫然出现姜离的身影。 只见他在水潭边起卦,一卦为恒卦,乃雷风恒,一卦为剥卦,乃山地剥。 “雷风恒,震上巽下,为震宫三世卦,得此卦者,持之以恒,自能亨通。这一卦,该是他为自己接下来的运程所算,告诉他靠向宗门的行为无误。而山地剥······” 女子带着一丝玩味之色,道:“艮上坤下,意为山高倾危而剥落,前方有难,当顺时而止,进行避让。且此卦所言之时,乃阴气极盛之刻,他这一卦所算应当涉及女子,这该是女子给他造成的危险。” 镜面上虽不见女子之面容,但光从那声音中,就能听出揶揄之意。 “你吃亏了,而且还是吃了大亏,所以想要进行报复。”女子不复先前那般端着架子,调笑着自己的徒弟。 这一卦,明显是算接下来的遭遇,算公孙青玥的反击有多猛。 公孙青玥不言,只是暗暗磨牙,又一次被气到了。 玉石镜面则是继续显示着姜离的行动。 他解出这两卦之后,便在水潭畔来回踱步,思考少顷,然后最后看了一眼神农石像,便毅然离去,走到岛边,下水。 他要游回去。 这便是女子先前微微发怔的原因。 为了不被公孙青玥报复而选择游回去,也不知该说这姜离看人真准,看出了公孙青玥的心眼小,还是该说他善于审时度势好。 看到这一幕,还在磨牙的公孙青玥都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气泄出了大半。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报复和游回去哪一個对他的惩罚更重。” 公孙青玥掩嘴笑道:“这姜师弟,还真是个妙人。” ······ ······ 刚刚游出半里地的姜离回头,看向后方岛屿。 只见月光之下,岛屿在逐渐变得透明,渐趋无形,在短短数息时间之内,偌大的岛屿便已不见踪影。 “看来宗门长老认为还不到见我的时候。” 姜离见状,确认道。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放心离去了。要是岛屿没消失,他可还得游回去。 “看到我这么离去,公孙师姐心中的气也该消一消了吧。” 那位公孙师姐虽然心眼小,但本人却是个喜欢看乐子的,姜离这么逗她一乐,应该能让她的气消一部分,也免得今日的遭遇让她记恨上自己。 【这便如三指捏田螺,把师姐的心理拿捏得稳稳的。 可为什么这样的我,前世一直单身过情人节呢?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姜离看着眼前出现的文字,顿时面部发黑。 第二十六章 修行之路,道阻且长 次日下午。 姜离走过开阳殿,身上还带着未散的湿气,一接近道法阁,就让又在和自己对弈的万长老露出惊诧之色。 “你这是觉醒什么水灵体质了?不应该啊,你乃炎帝后裔,就算是有什么特殊体质,也该属火德才是。”万长老诧异说道。 “只是在来之前洗了个澡而已。”姜离面无表情地道。 没错,就是洗了个澡,一个时间有一点长的澡。 说着,姜离走到近前,将两本书册交给万长老,道:“这是楼观剑法和六丁六甲护身符的秘籍,现在归还。” “迟了两天,不过看在你情况特殊的份上,就不责罚你了,”万长老接过秘籍,道,“毕竟你这特殊情况,还是老夫造成的。” 要不是他说要打十個,姜离也不会真的去竖旗摆擂台,真要是论起责任来,万长老觉得这无良小子可能会把锅往自己头上扔。 将两本秘籍收下,万长老又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递给姜离,“你的玉牌,齐长生那小子去思返谷之前让老夫转交的。” 先前的风云台比斗,姜离将弟子玉牌挂在长幡上,让挑战者自己转账。在比斗结束后,他便直接被风紫阳带走了,这玉牌自然也留在了原地,让齐长生暂为保管。 而这位齐师兄,这一次还算靠谱,没让姜离跑到思返谷去拿身份玉牌。 姜离接过玉牌,凝神感应,善功数浮现在脑海。 ——五千四百善功。 他感知到这个数字,皱起眉头,心念一动,因果集开始往前翻。 ‘江百川、丁震、蔡志英、易扬······总计二十八人,缺了两百善功。’ 身份玉牌融入了主人的精血,非本人不能使用内中的善功,是以哪怕姜离答应了齐长生二八分成,也得等他本人拿到自己的玉牌才能分账。 也就是说,有人白嫖了姜离,没交费就上风云台了。 姜离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开始审视着因果集上的记录。 然后,他发现了白嫖的那个。 “吕忘机没交善功,他直接上台了,”姜离愤愤道,“两百善功都不肯交,这家伙最好一辈子别改回姜姓,姜某人没有这样的族人。” 【这个仇,我记下了。】 因果集忠实地记下这笔账。 “两百善功,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万长老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 “蚊子腿也是肉。” 姜离回了一句,在万长老对面坐下来,又问道:“对了,长老,伱知道阴符七术吗?” “阴符七术?”万长老露出思索之色,“老夫记得这是纵横道的绝学,法武合一,虽修炼难度异常之高,但没有境界要求。修炼者本身越强,此功也就越强,反之亦然。此功和本门的《阴符经》颇有渊源,据说就是从《阴符经》中参研创出的。你问这作甚?” 姜离也不刻意隐瞒,直言道:“无意中获得了七术之一,发觉此术晦涩异常,便想找点道经典籍,参详一二。” 实际上是姜离想要刷【三教合一】这一能力的经验值了。 【三教合一】有着辅助修行的功能,姜离对三教精义了解越深,对三教功法的参悟就越发快捷卓绝。姜离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不再担心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嘎了,自然要注意起这一能力来。 而且,阴符七术论及根源,也和玄门有所关联,提升道果能力,也有助于研习阴符七术。 “你随老夫来。” 万长老起身,带着姜离进入了道法阁,走到一楼的一处角落,打开了一扇小门。 小门之内竟是别有洞天,宽敞的室内摆满了书架,只在中间空出一地摆放书桌。一卷卷或古或新的书册摆在书架上,满目琳琅。 “这里是老夫自己的藏书室,内中皆是三教之典籍,百家之学问。在这里,你应该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书籍。”万长老看向满屋的书籍,脸上难掩自豪之色。 每一个收集者都有向他人炫耀收藏的喜好,万长老也不例外。 看到姜离露出惊讶之色,万长老就更为欣喜了。 “没想到万长老还有这爱好。”姜离道。 “一半是爱好,一半,也是为了修行。” 万长老点头又摇头,走在前面,行于书架之间,说道:“等你到了八品就知道了,境界越高,对天地的感知就越深,也会更为清晰地察知到五浊恶气。若是心境不足,便可能出现不慎引气入体的状况,届时就算是不死,也要根基尽毁。” “否则的话,为何一些外门长老困在七品,止步不前?不是他们不想晋升,而是不能。他们境界不够,就算晋升成功了,也是一个死字。” 姜离想想先前感知到的五浊恶气,也是深有同感。 光是刹那间的感知,就让姜离知道五浊恶气的不祥和破坏力,而高品修行者日夜感受着这种气机,就如同在悬崖边行步,那压力可想而知。 若无高绝心境,就算不死于恶气入体,怕是也要因为日夜承受压力而精神失常。 五浊恶世,这一刻,姜离才算是知道了这五浊恶世的厉害。 “弟子受教了。”姜离恭敬回道。 “你知道受教就好。” 万长老翻了白眼,从面前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塞到姜离手上,“杀心这么重,迟早因为心境原因吃亏。接下来你多读读书,养养心境,这里是老夫的私人藏室,就不收你善功了。” “多谢长老。” 姜离拿着书,又是行了一礼,满怀感谢。 待到万长老离去,他才直起腰来。 这位长老是真的将他作为后辈看待,对他不说掏心掏肺,也绝对超出一个长老的责任了。 这般厚待······ “叫我受之有愧啊。”姜离低声轻叹。 一直表现圆滑且不要面皮的他,身上出现了一种无形的隔阂感。 姜离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但他还是未曾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对于这世上的所有人,他还是有种隐藏极深的疏离。 也正是因为这种疏离,姜离才会在有些时候没脸没皮,因为他不在乎。不在乎他人的看法,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脸面。 万长老对他厚待有加,但姜离却始终没有真正付出真心。 第二十七章 我无敌了 因果集固化因果,让努力读书必有收获。 【三教合一】助长对三教典籍的领悟,其效率取决于自身的三教底蕴,底蕴越高,则效率越强。 二者结合,就如金风玉露一相逢,姜离越学越快,越学越快,越学越快,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不可自拔。 那种大脑逐渐充实,念头一起脑海就自动浮现相关知识的感觉,当真是叫姜离欲罢不能,high到不行。 等他回过神来之时,他差点饿死。 “多久了?” 直接取出那瓶由吕忘机友情赠送的补元丹,倒出一颗服下,姜离感受着身体精元和真气得到补充,总算是饥饿中缓解过来。 补元丹能够同时补充精气双元,可谓是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并且还能充当辟谷丹,补充消耗,就是这么使用,会有点奢侈。 不过反正是别人送的,奢侈就奢侈吧。 “齐师兄还没来找我分账,看来还没到一个月······” 齐长生没去思返谷报到,两罪并罚,面壁期达到了一个月,他现在还没来找姜离,说明他依旧在思返谷里蹲号子。 姜离翻了翻因果集,看到了今日的日期。 四月二十三,他沉迷了二十多天。 “差不多了。” 姜离放下手中的《阴符经注解》,第二次取出了那枚得自公孙青玥的玉简。 阴符七术,法武合一的绝学,内中既有武道,也有术法,更有法武合一之功,“实意法螣蛇”算是归属于术法,乃是凝练意识神元之法,若大成,能练就螣蛇元神,脱离身壳,朝游北海暮苍梧。 不过以如今的五浊恶世,元神出壳者怕是游不到北海就死在半路了。 此等元神之法自然是晦涩难懂,姜离初时也看得一知半解,好在他够努力,如今总算能看懂入门部分的法诀了。 “实意法螣蛇,无为而求,安静五脏,和通六腑;精神魂魄固守不动,乃能内视反听······” 姜离默念口诀,存神冥想,于脑海中观想螣蛇,心体具静。 白皙无暇的皮肤泛起莹白的光华,使得他如同一尊水晶神像般巍然而坐,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躯干部分肉身穴窍,然后逐渐变得完整······ 在姜离的脑海中,本来光秃秃的躯干逐渐长出了头颅,眉心泥丸宫处隐现蛇纹,缓缓游动,卷动着精神力,开始凝聚出完整的形体。 鳞片,身躯,头尾,蛇纹逐渐完整,一条螣蛇如同纹身般出现泥丸宫中。 它并无立体的身躯,而是如同纹身般扁平,就像是一幅画。 这自然是因为姜离的神元不足以真正凝练出螣蛇之形,只能凝聚个猴版,初具形态。 可饶是如此,也让姜离自觉收获匪浅,往日里只能用来引导真气的神元终是有了使用之法,精神变化和凝练让他有了类似于脱胎换骨般的感觉,更有甚者—— 姜离突然睁开双眼,无形的力道凭空而生,冲击到前方书架上,打得书架剧烈晃动。 精神力化为了无形的念力,作用于物质,虽然力道不大,但前途可期。 并且,它也能丰富姜离的手段。 以姜离那别具一格的脑筋,立时就想出了最适合的使用之法。 这种目击之法胜在隐秘,正好能用来抽冷子暗算。试想一下你正在和他人斗势,四目相对,突然来这么一招,戳爆对方的狗眼,那胜负基本已定了。 亦或者,给对方的下三路来这么一招······ “我已经无敌了。”姜离长叹道。 有此招针对男性,有折花手针对女性,男女通杀,可不就是无敌吗? 二招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这么一来,这天下第一九品舍我其谁。 抱着这样的想法,姜离开始沉迷于修炼,参练“实意法螣蛇”,稳固精神魂魄。在他的脑海中,那具躯体开始逐渐完整,在头颅凝现之后,四肢也开始渐渐浮现。 真气和神元在体内各自运转,还有气血流经周身,令得胸腹之间的皮肤渐趋透明,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姜离为中心,向外扩散。 这一瞬间,鼎湖派之中有部分人突得气血泵动,隐有心血来潮之感。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开阳殿的方向,或是疑惑不解,亦或者心中大骇。有人只将这心血来潮当成自己的错觉,也有人,对此万分在意,甚至忍不住失态。 ······ ······ “嘭!” 岛屿水榭中,有俊伟公子打翻了手边的茶盏,面色丕变。 “怎么可能?!”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只因其父也曾经散发出这种波动,引家族众人来朝。眼下这波动自然是远不及身为姜家家主的乃父,更没令他产生那种下意识的臣服感,然其本质,却是近乎相同。 但是,他父亲可是修炼完整的《气坟》,并且经神农鼎锻体,成就炎帝真身的强者,这鼎湖派中又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的存在。 姜逐云在水榭中来回踱步,皱眉深思之下,竟然还真锁定了一個目标。 ——姜离。 要是真的出现了类似之人的话,那就只有可能是受赭鞭淬体,易筋伐髓的姜离了。 “赭鞭已经二十多年未经使用了,若是有人能独得这二十年之力量,脱胎换骨,那未必不可能出现神农之相。姜离······姜离!” 姜逐云的声音逐渐阴厉,变得咬牙切齿。 原本,他已是打算暂时偃旗息鼓了,毕竟姜离如今风头正盛,冒然行动不过是暴露己方。 可现在看来,不能忍,也不能停。 再忍下去,赭鞭都成那白眼狼的了,甚至连姜家都可能易主。 有鼎湖派支持,若给其练出了完整的神农之相,还获得了赭鞭,留在神州的姜氏族人是听主家的还是听姜离的? 说严重点,未来的姜氏是以如今的家主一脉为首,还是以继承了神农之相的姜离为首? 此刻姜逐云的心态要是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此子恐怖如斯,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不除掉姜离,他是寝食难安。 第二十八章 荒神教 四月二十四,癸卯年,戊午月,庚子日,诸事不宜。 巳时(十点)左右,罗仪从摇光殿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位同样身着赤袍的内门弟子。 他们拾级而上,行上武曲坪,穿过开阳殿,目标明确,直指道法阁。 道法阁前的万长老逐渐竖起眉峰,本就严肃的面庞上出现冷冽之色。 而在另一边,正要落子的云长老也是叹了口气,拿棋子敲着棋盘,道:“我说罗仪啊,你又不姓姜,何必这么鞍前马后的辛苦自己。老夫可是听说了,令堂就是因为姜氏而遭殃及,不幸逝世的。” 罗仪停下脚步,脸上有刹那的戾气,但他还是彬彬有礼地向着二位长老行礼,然后说道:“弟子所行自问无愧于心,若有冒犯,还望长老见谅。” 说着,他扬起声音,对着道法阁道:“姜师弟,你此前追缉外门弟子周明云,因师兄情报有误,累得你遭遇危机,在这里,师兄先给你赔个不是。” 居室内的姜离缓缓睁眼,听到这声音,便知对方的攻势又来了。 他起身走出居室,来到道法阁门口,回道:“师兄已是给了赔偿,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师弟已经不怪师兄了。” 姜离一脸温和之色,言辞切切,是完全看不出来恨不得要对方去死的心思。 在他的小本本里,可是一直记着罗仪的名字,但在真正有机会铲除敌人之前,姜离能够保证自己不露出丝毫的敌意。这就是努力学习演技带来的自信。 “师弟宽宏,罗仪惭愧,不过,” 罗仪一脸愧色,但话语之中却是开始露出獠牙,“我也是昨日才知晓,那周明云很可能与妖神教有关联,他的道果十有八九是来自于妖人。知晓此事之后,我知道自己不能因一己之私隐瞒下去了,立时禀报了殿中长老陈述详情。长老亦是十分在意妖人之事,命我协助调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妖神教! 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光是姜离,连万、云两位长老也露出凝重之色。 妖神教,准确来说,应该叫荒神教。此教之人多为妖属修行者,因所行所为不合人道,被各派、世家、朝廷斥为妖神教。 至于如何不合人道,就拿最简单的事情来说——吃人。 世间道果千奇百怪,各自的演绎之法也各有不同,但这其中也不是没有相同之处。一般来说,同属类的道果都有一样的特点,就好比神属道果到高层次之后,若得信仰,则可飞速推进道果融合,佛属道果也有行善积德的演绎之法。 而妖属道果,或者说绝大多数妖属道果,其共通点简单粗暴,就是吃人。 吃人即可提升道果融合进度,甚至还可以用邪功提炼精元,使得功力暴增,这等诱惑,是那些妖属道果修行者所难以抗拒的。 各门各派皆有规定,容纳妖属道果可以,但若吃人,则定斩不饶。 这世间真正的妖族基本已经消失殆尽,但妖类却是始终没有消失,甚至越来越多。荒神教在这个世界,就充当类似于魔教的角色,还是洗不白的那种。入了此教,就是人族之敌,杀之无罪。 而周明云身为鼎湖派的外门弟子,却和荒神教有接触,宗门方面自然会追查到底,看看门中还有谁和荒神教有勾连。 并且这调查过程,自然是怎么效率怎么来,越早查出结果越好。 让涉及此时的罗仪和姜离协助调查,很合理吧? 询问周明云的远方亲戚孙长老,很合理吧? 让姜离带路,前去击杀周明云之地,很合理吧? 这么一想,在路上设伏刺杀,应该也很合理。 反正要是换做姜离,他肯定要在半道上来個十面埋伏,务必要将敌人挫骨扬灰。什么六品五品的高手都叫上,能摇多少人就摇多少人。 在鼎湖派里奈何不了你,出了鼎湖派难道还奈何不了? 姜氏的主家虽然去了海外,但支出些高手还是能做到的。姜离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出门之后的腥风血雨了。 宗门方面肯定会保他安全,不容他有失,但是! 能够安全地待在宗门之内的话,为何非要去外面浪呢? “那就祝罗师兄早日查个水落石出,戴罪立功,洗脱嫌疑了。”姜离淡淡说道。 想要让他出门,想得美。 但罗仪自曝过错,就是为了拖姜离下水,又岂会愿意放手。 听到姜离暗含拒绝之意的话语,罗仪露出一丝讥色,道:“不只是我,姜师弟,你也需配合调查,为宗门铲除祸端,我等义不容辞。” 这一瞬,罗仪占据道德高地,大义凛然,连万长老和云长老都不好否定他的话语。 “罗师兄,伱做人如何,我不好评价,但你若是当狗,那肯定是世间第一好狗,”姜离不由感叹道,“我姜离愿称你为最强奴才。” “你不去容纳狗类道果,当真是可惜了。” 就这咬住猎物不放松的韧性,哮天犬也不过如此了吧。 辛辣直白的讥讽之言几乎是撕破了脸皮,饶是罗仪有些城府,此刻也被气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 可周边其余人,都为这突然道出的辣言震惊。 “姜离!你放肆!”跟在罗仪身后的一位赤袍弟子怒喝着便要上前,教训一下这外门弟子。 在他们看来,罗仪是好声好气地说话,且所行所为皆是为了宗门,反倒是这姜离,先是推诿,不愿协助,现在又敢讽刺内门师兄。 这是要造反啊。 然而罗仪却是突然一伸手,拦住了这赤袍弟子。 他脸色变幻,冷着一张脸,道:“姜师弟莫非以为激怒我等,逼我等动手,就能逃开协助调查的责任吗?你激怒不了我。” “是吗?” 姜离不置可否地说着,因果集在眼前往前翻。 他看到了先前云长老所说的话,也看到了罗仪的反应。 【云长老先前之言刻意提高了音量,似是在刻意提点着什么······】 “战汝娘亲。”姜离平静吐出四个字。 第二十九章 我自首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效果。 罗仪的双眼隐现血色,赫然是气到极处,气血都要灌入瞳仁,一道青光迸发而出,三尺青虹直取姜离首级。 当怒到极致,便是连气话都不说了,只想取对方的性命,罗仪此刻便是这种状态。 ‘飞剑!’ 姜离乍现青光,脑海中念头闪过,一枚玉符已是在怀中亮起,“六丁六甲,护我真身。” 金光沐体,又有真气行于周身,使得皮肤隐隐透明,和金光相映,如金色琉璃。 姜离身子微动,以肩挡剑,在铿锵声中,一道深深的剑痕出现在金光之上,青光已是被震开。 这一口飞剑,自然是全无公孙青玥那口剑器般神异,无论是品级还是威能,皆是远远不如。但公孙青玥那时是将功力压到九品,且全无杀心,而罗仪此刻却是想要姜离的性命。 最重要的是,公孙青玥的八品道果是术士,罗仪的八品道果是剑修。 鼎湖派拥有的人属八品道果有二,一为术士,一为剑修,术士侧重于辅助,而剑修专精杀伐。 而罗仪虽是姜逐云的人,但他并不姓姜,其本人也非是在三年前入门,而是早就拜入鼎湖派,且走的还是人属的道人这条路。 换言之,罗仪不光是八品,还算是姜离的上位,他也容纳过道人的道果。 盛怒之下一剑袭击,竟是被姜离阻挡下来,这一幕顿时令众人心惊,罗仪更是目现厉色,剑光再添三分杀机。 既是被激怒出手,那便干脆将错就错,强行斩了他。 就算不成,也可推脱于怒不可遏,不至于遭受重罪。至于成了······就算是死也值了。 青色剑光化出七个光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姜离,凌厉的锋芒哪怕是有护身阻挡,也让姜离生出汗毛倒竖。 “惊鸿七度。” 万长老低呼一声,认出这是专破护身之功的剑击之法,当即便要出手阻拦,却被云长老按住肩膀阻止。 七道光圈以极快的速度击向护体金光之上,霎时剑光七击,以极快的速度接连点在相同的位置,切入护身符所化金光之中。 然而—— 姜离周身真气升腾,融入金光之中,使得二者合一,如成一体,就见护体金光亦是七度闪烁,接连七次变幻,剑光及体,只发出一声铿锵。 “锵!” 在一瞬间,姜离将金光控制,避实就虚,剑光击时则气退,只留虚幻一层金色,而“惊鸿七度”固然凌厉破坚,却因连续七击而不得长久,一击之后便换下一击,虽是击散了虚光,却难以再向前。 接连七击,唯独最后一击落到了实处,自然只有一声铿锵。 连阻两招,姜离翻掌横击剑光,掌心劲力吞吐,打出一声闷雷之声。 只见那势劲已消的剑光被掌劲击破,一口寒光四射的飞剑露出真形,被打得倒飞,斩入道法阁的门柱。 罗仪更觉震惊,只因姜离之功力比之风云台之时强出不止一筹,更是已经拥有了真气出体之能。 当今天下,能够在九品便能真气出体的,只有寥寥几部功法能做到,其中姜离最有可能接触的,就是和《气坟》有关的功法,甚至可能就是《气坟》。 不过现在的情况可来不及让他多加惊讶。 因为姜离进攻了。 击开飞剑之后,姜离身形一掠,身如流云,似缓实疾地接近,目光和罗仪一对之间,无形之力已成,直击其双目。 罗仪心头隐隐有察觉危机,毫不犹豫真气出体防御,却还是没能完全挡下,顿时双目疼痛,忍不住闭眼。 两旁的赤袍弟子虽是对这激烈的变化有些措手不及,但见到姜离占上风,还是下意识地出手相助罗仪,然而······ “嗷——呜~!” 如老狼受创般的凄厉嚎叫,又突变成野狗断脊般的呜咽,两名内门弟子万万没想到姜离如此不讲武德,更没想到他的攻击如此隐秘,堂堂八品修行者,此刻却是双腿紧夹着跪地,脆弱地如同婴儿。 便是八品修行者,伤了二弟,该跪还是得跪。 休说是他们了,便是两位长老都看得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夹紧双腿。 而姜离则是在剪除两个威胁之后,他并指成剑,以楼观剑法幻出重重指影,笼罩罗仪上身大穴。 “赤岚烟罗。” 孰料关键时刻,罗仪上身烟岚自生,瑰丽如晚霞,剑指点在其上,混不受力,悉数被化。 罗仪则是提振真气,劲风狂飙出体。 “轰!” 姜离料敌机先,同样是真气出体,如云流般的纯白真气出体,和青色劲风碰撞,双方同退三步。 姜离的真气论精纯不下于罗仪,甚至在其之上,以致于明明是罗仪功力占优,却无法在瞬间的爆发中占据优势。 发现这一点的罗仪越发想要铲除姜离,奈何这突然的袭击和激斗注定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宗门内,禁私斗,有违者,不可饶。” 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一道剑光经天而落,凛冽劲风自二人之间爆开,打得金光铿锵不绝,震得赤霞烟岚动荡不休。 罗仪顿时面色发青,脸色和死了马一样难看,虽然他的确是死了马。 而姜离则是露出一丝揶揄的笑,道:“罗师兄,看来我是不能陪你调查了。犯了错就得受罚,小弟我先去关几天禁闭,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说着,姜离便是双手高举,行法兰西军礼。 “我自首,我不光私斗,还口出秽言,要战罗仪师兄的娘亲,此等行为当真是有辱门风,有违道德,风师兄,请狠狠惩罚我吧。” 饶是风紫阳担任执法弟子多年,责罚过不知多少触犯门规的弟子,此时也是不由一愣。 自首求取宽大处理,这情有可原,不少弟子都做过,但这自曝其过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这嬉皮笑脸的态度又是怎么一回事? 风紫阳面皮微微抽搐,沉默了少顷,方才开口道:“思返谷,两月禁,阴符经,三千遍。” 第三十章 思返谷 姜离和罗仪都被带走了。 一个口出秽言,有辱门风,思返谷面壁两个月。 一个情有可原,但行为过激,罚闭门思过十日,介于需要罗仪配合调查,此处罚延后处理。 “一场腥风血雨,算是被阻止住了,”云长老看着二人被带走,面带得色,“阻此血腥,老夫居功至伟。” 要不是他提示小姜,说不得这小子就要被迫出门,到时候这双方厮杀之下,也不知有多少人会惨死,云长老觉得这一次的首功,该属于他。 “老夫没看出你的功劳,只看出你的龌龊。”万长老翻了個白眼。 能够想出这种阴损法子,可见这老头的品德该有多差。再想想那往道法阁里塞房中术的举动,万长老很有理由怀疑这是邪魔外道安插在鼎湖派的卧底。 要说有辱门风,姜离还真不及这棋友。 不过论功劳,云长老还是有的。 要不是他阻止万长老,让二人的激斗加剧,说不定也不会引来风紫阳,这场拉扯也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你说内门那边是怎么想的?”万长老想到这里,试图向老奸巨猾的损友寻求答案。 “还能是怎么想的,当然是想要让姜离和姜氏彻底结下血仇,顺带让他经历一番风雨挫折,知道只有依靠宗门才有生路,”云长老撇嘴道,“我猜这又是天玑长老的主意,他的想法向来是阴损又极端,搞不出什么正经套路来。” “掌门不在,六位长老各有想法,虽然都是为宗门好,但怎么为宗门好,就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了。现在大概是有人想敲打姜离,有人则是想要顺其自然吧。” 就说这一次,罗仪想要借宗门法度逼姜离出门,高层那边就有将计就计的心思,所以才会任由罗仪施为。 而姜逐云那边也可能猜出了这意图,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这说明姜离确实是把他们逼得很紧,明知有风险也要搏一把。 “希望掌门早点从神都回来吧。”万长老听到这里,不由发出感慨。 “难哦,天子继位一甲子,差不多也老了,而且听说他确实是遭了天谴,掌门要帮天子续命,可没那么容易回来,”云长老摇头道,“天子道果晋升简单,实力强悍,奈何寿数有定,天子怕是离驾崩不远了。说不定要等到天子宾天,掌门才会回来。” “慎言。”万长老低声道。 ······ ······ 剑光经天,须臾即落,两道身影出现在离乔山岛最近的岛屿上。 此地不见植被,颇为荒凉,但不显阴沉,反倒有种隐隐约约的威严之感。 姜离刚踏上此地,便是无形的厚重如海水般涌来,周身真气竟是如同死水般沉寂,不起丝毫波澜。在这里,他完全无法动用真气,身上手段被禁了大半。 “这便是神域?这里有地祇?”姜离低声道。 神属道果之中有地祇道果,能圈地成域,自成一方神域小天地。在神域之中,外力皆受钳制,而自身之力则是得到大幅度的增长。 基本上在神域当中,同级难敌。 不过这种能力限制也不小,一旦定下某地为域,基本上就是与地共存,想要脱离关系是难之又难,很多地祇道果的容纳者一辈子绑定于一地,终身不见外出。 姜离早就听说思返谷有压制功力的能力,不过他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是以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宗门怪谈。 在怪谈中,思返谷内有宗门前辈容纳地祇类道果,画地为牢,守于思返谷,为宗门犯错弟子守地,也是自囚此身。 有传闻说,这位前辈曾犯大错,此行是为赎罪。 也有传闻说,这位前辈为情所伤,思如死灰,不愿再出世。 不过宗门方面从未明确肯定过相关的传闻,是以这些说法都归于怪谈当中。 而发现过折花手的姜离,他如今对于宗门怪谈是持趋向肯定的态度的,毕竟宗门当中是真的有房中术。 风紫阳点头又摇头,道:“有地祇,非此地,全鼎湖,皆神域。” “整个鼎湖都是神域?”姜离心中一震,“那这位前辈的境界怕是不低啊。对了,他当真是为情所伤吗?” “前人事,不得提,需尊敬。” 风紫阳冷硬地回了一句,带着姜离走入一处山谷,在走到尽头之后,前方赫然出现一座座石屋。 “两月禁,不得逃,若有违,双倍罚。” 让姜离进入其中一间空着的石屋,风紫阳从储物袋中取出笔墨纸砚、一本《阴符经》以及两瓶辟谷丹。 这也算是蹲号子唯一的好处了,有辟谷丹吃,因为没人会到这里清理五谷轮回之物。要是不发辟谷丹,整个思返谷怕是都要成臭气熏天之地。 石门发出低沉的声响,缓缓关闭,也将外头的光线掩去大半,只有一处小窗有光线进入。 再看屋内,一张石床,一张石质案桌,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连棉被都没有,可谓是相当的清苦。 这就是姜离之后两个月的生活之地了,陪伴他的就只有这一床一桌,还有三千遍《阴符经》。 《阴符经》三百字,三千遍就是九十万字。 两个月,九十万字······ “怎么搞得和传说中的作家小黑屋一样。” 姜离轻叹了一声,将笔墨纸砚放好,就要开始抄录经文。 路是自己选的,清苦点就清苦点吧,小黑屋总好过去宗门外被一群高手伏杀,就当是闭关练功了。 可还没等他开始抄录《阴符经》,小窗外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呦~,师弟,你也来了啊。” 一片白纸从小窗飘入,摇摇晃晃,落在姜离面前的案桌上,立了起来。 这是一个裁剪好的精致纸人,巴掌大小,十分传神,至少姜离能够从这纸人那张脸上看出一丝独属于齐长生的神韵——一丝贱气。 “我记得,思返谷内应该不能用术法才对。”姜离看着这纸人,有些惊奇地道。 “一点使用精神的小手段,不涉及气元,还是能用的。” 纸人转着身子,面对姜离,有些急不可耐地道:“师弟,《少侠阿宾》好了吗?” 第三十一章 降神术 空气突然安静。 沉默是今日的思返谷。 ‘要是我说忘了,会怎样?’姜离心中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他这二十多天来,一直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哪有时间管什么《少侠阿宾》? 就算昨日姜离清醒过来了,也是在修炼“实意法螣蛇”以及从道法阁里兑换九品符箓,码字什么的,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你不会忘了吧?”小小的纸人却发出了如剑般的目光。 “怎么可能?” 姜离一脸坦然,“只是还欠缺一点修饰润色,这种雅书对情绪的调动有多重要,师兄你是懂的。而且······” “而且什么?”齐长生立即问道。 “师兄你莫非忘了,当初你答应了我什么?”这回换姜离眼神幽幽,目光似剑,“当初可是说好了的,我给你书,你替我查出罗仪在离开武曲坪后去了何处。现在书我快写好了,消息呢?” 一转攻势,反客为主。 纸片人顿时一僵。 这精神附着于纸人,精神上的反应也会同步于纸人身上,并且因为纸片单薄,反应尤为明显。 姜离一看这情况,就知道齐长生没查到罗仪的行踪。 也是,要是这么容易查到,姜离也不需要伤脑筋了。 实际上,姜离当时也是随口一言,能查到最好,查不到也不算亏,他主要看重的还是那储物袋。但现在他忘了写书,自然就只能抓住这一点来站在道德制高点了。 “师兄啊师兄,”姜离长叹,“为了给伱写书,我荒废了修炼,以致于被万长老罚着去看百家典籍、三教道藏,我是如此的信任你,可你却想白嫖我。” 二转攻势,落井下石。 凭借着高超的演技和敏锐的洞察力,姜离成功将压力转移到齐长生那边。 “啊这······”齐长生呐呐道,“这不能怪我啊,谁叫那罗仪如此狡猾,而且时间太短了。我动用各种人脉,也只能查到他当日驾船出去了。还没等我接着查,我就进这了。” “这······师弟,能商量商量吗?” “不行。”姜离铁面无私。 小纸人急得在石桌上蹦蹦跳跳,最后齐长生似乎有所决定。 “这样吧,师弟你将书给润色好,我带你去寻一场机遇。”齐长生道。 “机遇?”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你的书,为什么在发现你来了以后第一时间找你。” 纸片人一边说着一边绷紧,身上隐隐浮现一丝流光,牵引着某物。 少顷,一张写满字的纸页从小窗外飞了进来,飘飘荡荡地落在石桌上。 “师弟,你神元强度远超寻常九品,应当能学会此法。三天时间,学会它,然后师兄我就带你去寻机遇。” 说完,纸人缓缓倒下,那一丝淡淡的流光散去,附着在上面的精神力已是消耗殆尽。 那张纸页就正好落到姜离身前,头三个大字映入他眼中。 ——降神术。 姜离心中好奇,立即就将这一张两面都写满字的纸页浏览了一番。 降神术,乃是请神术的反转版。 通过逆改请神术,将原来的请神上身改成降神入体,可将自身之精神力投射到他者身上。境界高拔者,甚至可以将自身之神识投射到万里之外,借体降临。 不过眼前这一张纸页上记载的并非真正的降神术,仅仅是一种寄宿精神力的小手段,算是超低端猴版。 通过将精神力附着在纸人身上,控制纸人,如同适才的齐长生一般借物出行。 虽然这纸人基本没什么战斗能力,只能充当一种探查手段,却也非是寻常术法了。 要是论品级,此法少说在八品之上,因为理论上到了八品才能做到精神力出体,但某些神元强大者,倒也不是不能在九品做到,就比如姜离。能在九品做到这一点的人,倒是比真气出体要多得多。 因为精神力的本质无形,不似真气那般有质。 齐长生见过风云台那一战,自是知道姜离神元的强大,是以也不担心他修炼不成。 “就是这请神术······似乎不是我派之法,这应该是上清派擅长的术法。” 姜离通览全篇之后,已是对这降神术有了基本的了解,也察觉到了这非是鼎湖派所长。这该是同为玄门宗派的上清派所精擅的术法。 而且,鼎湖派和上清派并无多大交情,按理来说,齐长生一个鼎湖派弟子是接触不到这方面的术法的。 一时间,姜离对齐长生所说的机遇出现了不小的好奇。 “就是想要达成目标,有点麻烦。” 姜离有些苦恼。 这简易版的降神术倒是不难,以他如今经过【三教合一】加持的悟性,一遍通读已是基本理解,且这门术法并不难,有所理解之后稍加努力便可修成,难的是《少侠阿宾》。 虽然在当初动想法要写的时候,姜离就将记忆中的内容复制到因果集上,甚至还做好了相应的修改,让内容契合古代的背景,姜离只要照抄便可,但是! 这可是五十多万字啊。 抄录九十万字经文,风紫阳给了两個月的时间,写五十万字的小说,却是只有三天时间。 这······ 姜离看着周围,幽幽长叹,“敢情我是真进小黑屋了。” 鸽子作家竟是我自己。 并且有辟谷丹在,吃喝拉撒都省了,当真是将码字事业进行到底了。 所以还能怎么着呢?写吧。 姜离认命地开始研墨,然后执笔书写。 ‘三天就三天吧,只要我够肝够努力,三天时间未必不能写完五十万字。因果集是无敌的!’ 姜离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将固化因果的能力用在这方面上。 不过这么一写,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些可待开发之处。 比如左右开弓,两只手同时落笔。 比如一心二用,两只手写出不同的内容。 努力就有收获,人能做到的事情,姜离都能做到,包括三天时间写五十万字的小说。 一个人,两支笔,三天时间,创造一个奇迹。 第三十二章 天蓬 三天后。 当纸人背着一个储物袋进入石屋之时,一股强者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来了。” 姜离盘膝坐在石桌前,背对纸人,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之气。 “我来了。” 齐长生觉得自己如果是真身前来的话,此刻肯定会下意识地咽唾沫,他看着姜离的背影,竟是有种高山仰止般的感觉。 “我是不是不该来?”齐长生忍不住问道。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姜离将一页页书稿收拾成一叠,背对着齐长生,发出意味莫名的感慨,“正好,我这边也好了。” 一个人,两支笔,三天时间,创造一个奇迹。 姜离做到了。 如果码字有等级,那他便是最强。 “真的?” 纸人连忙飞到石桌上,细细观看。 “阿宾的悟性资质不太理想,但是毕竟也给他拜入了神都附近一個门派······” “通篇如行云流水,简单直白又自然顺畅,更可贵的是对内容的细致描述以及打斗的酣畅淋漓,好!” 齐长生快速浏览了头几章,不由大叫一声好,然后又狐疑道:“就是墨迹好像有点新,师弟······” “错觉。”姜离淡淡道。 “就当是错觉吧。” 齐长生高兴之下,也不是太在意。 反正东西已经到手了,管它什么时候写的。 他将储物袋放在桌上,让姜离将书稿放入其中,又让姜离从中取出了一个黄纸剪成的纸人。 这纸人和先前的不一样,不光材质不同,其上面的裁剪也给人一种无形的玄虚感,就好像是一张另类的符箓。 “师弟,降神术你学会了吗?会了的话就将精神力附在它身上。” 齐长生拍了拍纸人,说道。 姜离依言拿过黄纸人,将其贴在眉心,识海泥丸宫中,顿时就有蛇鳞之纹游动,凭依到纸人上。 他只感觉自己如同多了个肢体,意识分成了两部分,一者在体内,另一者就在这纸人身上。 手指缓缓松开,纸人悬空凌立,单薄的纸片身体之上有细密的蛇鳞之纹覆盖,缓缓游动。 相比较齐长生的纸人,姜离凭依的这个多出了一分社会的气息,就像是大威天龙身上纹,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原来师弟你还修习过精神秘法,难怪凭依的这么轻松。” 齐长生看到这,便知无需担心姜离了。他所凭依的纸人又背起储物袋,晃晃悠悠飞起来,在前方带路,“师弟,跟我来。” 纸人从小窗飞去,姜离见状,也立即控制着凭依的纸人跟上。 二者从姜离所在的石屋内飞出,一路往思返谷深处飞去。经过一座座石屋,姜离赫然发现这思返谷里的人竟然还不少。 光是他从小窗内看到的,就不下十人。 不过他们皆是闭目盘膝,像是在假寐养神。 最终,两个纸人来到了最深处的一座石屋。这石屋开着大门,内中一片漆黑,看不见什么情况,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但齐长生却是毫不犹豫地飞入石屋,一点都不带停的。 ‘他所说的机遇,便在此处?’ 姜离心中念头一闪,控制着纸人跟上。 一入石屋,眼前便豁然开朗,漆黑之色被一个个悬浮在半空的光球照亮,内中空间足有二十丈长宽,一点都看不出外部石屋的那种狭小。 同时,姜离感觉到自己凭依的纸人出现了变化,没了先前那种轻飘飘感觉,手脚身躯变得立体,身上的青袍也同步浮现,就像是真身到此。 并且,体内的真气也出现在感知当中,不再如同一潭死水,就是真气量远不如本体,只有一成左右。 他飞在如宫殿般的空间内,就如同进入了巨人的国度,眼前所见皆为庞然之景。 而在此地的尽头,一尊伟岸的身躯席地而坐,黑袍玄冠,虬髯长须,哪怕是坐着都比姜离的本体高一头,如同一尊巨人。但他又不予人威严之感,反倒有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此时,此人正一手支在腿上,撑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在那里,正有两个带着面具的小人在打斗,还有几个小人在一旁围观。 看那情形,似乎这些也是和姜离一样,凭依纸人到此之人。 ‘这似乎是上清派的斗纸人。’姜离心中暗道。 上清派也是严禁弟子私斗,但他们没有类似风云台的场地,平日里门人间的矛盾是通过一种安全但又粗放的方式解决。 ——斗纸人。 通过将精神凭依到纸人身上,化出小人般的身形,双方开斗,不禁杀招。 反正就算是死了,也只是死一具纸人,顶多让失败者精神萎靡一天。 不过上清派的纸人可不会具有一成的功力,要不然这纸人就不是解决矛盾的方法,而是一种能用于厮杀的手段了。之所以如此,应当是那黑袍巨人的手笔。 姜离一边揣测,一边意念一动,一张面具出现在脸上,就和那些正在比斗的小人一样。 这时,黑袍巨人抬起眼皮,看向飞进来的两个小小身影,发出哈哈笑声,“齐小子来了,过来过来,把说好的春宫话本拿来。” “还有另一个小家伙,你就是那写《女先生白洁》的曹玄德吧。某家可是你的忠实读者,当初齐小子卖书时,第一个买的就是某家。” 【这一瞬间,无论是在打斗还是围观,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姜离,眼神中有着闻名不如见面的深长意味。】 毕竟这可是胆敢在宗门内写春宫话本的猛人啊。 当初执法弟子为了找到此人,可是险些将外门翻了个底朝天,这使得姜离虽然一直低调做人,但鼎湖派内一直流传着其人的传说。 姜离之所以停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至于曹玄德,那当然是姜离的笔名了。 哪有人写春宫话本不套马甲的啊。 “咳咳,曹师弟。” 齐长生落到巨人面前,向着姜离招手道:“快些过来,这位天蓬前辈可是宗门高人,若得其传授一招半式,足可叫伱受用不尽。” 天蓬······ 听到这个名号,姜离突然觉得前辈高人好色也不怎么稀奇了。 没办法,谁叫天蓬元帅的印象太深了。 第三十三章 我什么都会一点点 “见过天蓬前辈。” 姜离落到近前,向着庞然巨人行礼。 从他现在这个角度去看,眼前的巨人简直如同山岳一般庞大,那躯体内更是隐隐传来如江浪般的冲刷声,磅礴的气血给他披上一层无形之势,更有一种如天威般的气息在不经意间现出。 不过等到齐长生打开储物袋,送上书稿之后,这一切的威势都消失了。 “哈哈,好。” 天蓬哈哈一笑,大手一招,那一页页书稿就落到他手上,然后被金色的丝线自动穿好,扎成书籍。 然后,只见他手一抬,书籍竟是等比例变大,正好适配他那蒲扇般的手掌。 “在这破地方呆着,当真是让某闲得发慌,还好有东西来消遣。” 天蓬将书籍卷起,拿在手上,还别说,真有一种读书人般的气质,冲淡了魁梧身躯带来的剽悍。如果读的不是春宫话本的话,那就更好了。 “你们两个小子,想要些什么?尽管开口。”天蓬豪气地说道。 姜离闻言,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齐长生。 这是让他这熟人先上,好让自己评估出该出什么样的请求。 齐长生见状,也不推拒,上前拱手行礼,恭敬说道,“晚辈想要一份天河神沙,用以炼器。” “天河沙啊,”天蓬投下目光,打量齐长生,“你的道果已经圆满了,现在当是想要晋升七品炼器师,某家记得炼器师的晋升仪式是需要炼制出七品法器来着。” 他说着,大手一转,便有星屑般的银沙出现在手掌,堆成一座小山,“天河沙倒是正适合炼器,不过若要百分百成功,还不够。” 就见天蓬手掌一握,掌间霎时隐现宏光,更隐隐有闷雷之声出现,震慑众人心神。 等到他再度张开手掌之时,银沙已是被炼成了一团银色的液体,从掌心徐徐升起。 “某为你精炼了下,这团星沙元液足可保证你晋升无忧了。” 银色液体被一团元气包裹着,落入了齐长生的储物袋,他大喜过望,又是行了一礼。 而姜离见到这场景,也大概评估出自己这本《少侠阿宾》的价值了。 至少,换一件八品之物是没问题的。 虽然相较于八品之物,区区春宫话本不值一提,但在天蓬这等大佬眼中,两者实际上并无高下之分,甚至话本的价值还更高。因为话本能消遣,而八品之物则不成。 那么,姜离要换什么呢? 功法,他暂时不缺,有自创的先天功,还有六丁六甲护身符、阴符七术、楼观剑法等等。 道果,他也不急。等他需要的时候,宗门自会给出道果,任他挑选。 那么就只有一个了。 姜离向前一步,道:“晚辈想要一件称手的兵刃。” 他至今没有一口合适的武器,早先用的还是最普通的精钢长剑,只需十善功便能兑换到,并且这口长剑还在风云台上阵亡了。 天蓬的目光移开,如同打量齐长生一般打量着姜离。 当那如灯笼般的双眼和姜离对上之时,姜离清晰看到了一丝电芒。 不是因果集上的形容,而是真正的电芒。 “性命双修,精气神齐头并进,你小子的底蕴,当真不差啊,”天蓬一眼就看出姜离的积累,脸上浮现诧异之色,“九品的法器怕是都无法完全发挥出你的实力,需要八品才行。说吧,伱擅长什么?” 法器,也可说是道器预备役。 越是高级的道果,其载体自然也就越为不凡,否则难以承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道器和修行者无异,皆是承载道果。 就如同姜离的蛇牙匕首,若是失了长蛇道果,那它便成了法器。 是以法器等级的划分,也是相当简单粗暴,以其承载能力来进行划分,锋利等其他因素反倒是次要的。能够承载什么等级道果或者修行者之力的,那便是什么等级。 至于什么阵法或者符文,法器上通通不会有,因为法器不似人,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吸收外来之气。在法器上铭刻阵法符文,就相当于主动引狼入室,基本都坏在五浊恶气上了。 器物真正的威能,主要还是要看承载道果的能力和主人的实力。 姜离如今论真气精纯,已是超过了等闲九品,九品法器也不是不能发挥他的实力,但用久了还是容易坏损,所以他也觉得能有八品法器最好。 而听天蓬的意思,八品法器,他拿得出手。 不过要说擅长······ 虽然姜离目前用剑,但他会的可不只是剑。 “这個······”姜离有些犹豫道,“晚辈什么都会一点点。” “你难不成想要某每样兵器给你来一件?”天蓬瞪大眼睛。 “若是如此,那自然最好,不过晚辈的意思是前辈觉得哪一样兵器最好,便给哪一样吧。”姜离表示自己是一点都不贪心,只想要件最好的。 既然什么都会一点点,那当然是挑好的了。 反正就算是拿枪,姜离也能用出楼观剑法来。 “有趣。” 天蓬都听笑了,“真真有趣。什么都会一点点,某家这里倒真有一件兵刃适合你,但你要证明你是真的什么都会。” “你们两个小子,先别打了,替某称量一下曹玄德的能耐。” 还在打斗的那两个小人停下了手,围观的其余人则是始终暗中关注姜离和齐长生这一边,闻言也光明正大看来。 一共十一人,每个人皆是身着青袍,脸上戴着形态各异的面具,姜离之所以幻化出面具,也是受到了他们的启发。 在场众人中,唯一没戴面具的,也就只有齐长生了。 “什么都会一点?” 一个身姿英挺,按照等比例换算,本人身高应该有七尺,且还是青年的小人讥笑一声,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可未必是口气大,”另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你看他身上的螣蛇纹,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公孙师姐的‘实意法螣蛇’。这位不知道是师兄还是师弟的同门,他怕是和公孙师姐有交情呢。” 第三十四章 卑鄙无耻 因女人而引发的争端永远不会过时,就算经历岁月的洗礼,来到了久远的未来,也多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例子。 哪怕是姜离前世某些小仙女都有舔狗,更别说今生了。 公孙青玥可比那些小仙女香多了。 境界高,应该有七品;颜值顶,不说冠绝鼎湖派,也绝对是名列前茅;地位高,从她可以出现在赭鞭附近就可看出。 如此佳人,又岂能少得了舔狗? 所以,当有人曝出姜离和公孙青玥有关系之后,十一人中有九人投来视线,剩下的两个看身形,应该是女的。 【而这九人的视线中,或多或少都带着敌意,尤其是第一个开口的那个。】 ‘红颜祸水啊。’ 姜离看着因果集上的记录,心中感叹。 难怪小说里从不缺因女人而引发的斗争,因为这种事情永远不会消失。 这些人聚集到此处,想来都是为了讨天蓬前辈的欢心,从他那得到好处。姜离靠着小皇叔拿赏,本就已经被人看不爽了,如今又被曝出和公孙青玥有关,直接就收获大量的敌意。 “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某家。” 天蓬也是带着笑意说道:“阴符七术乃是公孙青玥那丫头奇遇所得,宗门之内唯有她一人会此功。你既是身怀‘实意法螣蛇’,肯定和那丫头关系匪浅。” 这一位是一点都不嫌事大,这时候还来煽风点火。 “来来来,打一场,首先是剑法,你们谁来?”天蓬兴致勃勃地道。 “我来。” 说姜离是癞蛤蟆的青年第一個开口,只见他伸手一握,一口精钢长剑便幻化在手。 姜离等人此时都是凭依在纸人身上,这身躯实际上都是幻化的,再幻化出长剑来也不是难事。 ‘但这身体感受,却是快和本体无异,且真气竟然也出现在这具身体内。’姜离细细感受着纸人幻化之身,心中做着评估。 他只有精神力附着在纸人上,却能够运使相当于本体一成的真气,这无疑不是姜离本身能做到的,显然是天蓬的手笔。 姜离甚至还偷偷捏了捏手臂,得到了和肉身无异的些微痛感。 这就相当于他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 ‘这样的话,说明我的天下无敌神功还能派的上用场。不过需得弄点隐秘点,免得被找上本人。’ 做完各种评估,姜离同样是伸手一握,长剑幻化。 他挽了个剑花,适应了下身体,上前几步,向着青年问道:“师兄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惊雷,”惊雷紧紧盯着姜离,身上气机躁动,剑锋嗡然作响,“写春宫的猥琐之辈,你是如何从公孙师姐那骗来功法的?” 怎么说呢,和公孙青玥有关系,还写小皇叔,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方面。 这位惊雷师兄现在怕是恨不得将姜离碎尸万段吧。 对此,姜离微微一笑,张口吐出三个数字,“88,61,89。” “什么?” “公孙师姐的三围。” 惊雷师兄瞬间爆炸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剑光乍亮,如匹练般辉煌迅急,抓住惊雷心态爆炸的急躁,姜离倾尽全身之力,气、体、意三合,更经楼观剑法精准计算。 这一剑,不可挡。 惊雷的瞳孔缩成针孔般,他仗剑横架,剑携风雷之声,显然也是剑法造诣不浅。 但是—— 这阻挡的一剑,终究未能在长剑进入咽喉之前来到。 一剑,贯穿惊雷咽喉,刺穿脖颈。 姜离持剑一划,四五块纸片伴随着撕裂声飞出,惊雷的身影虚化消失。 他败了。 连凭依的纸人都被撕裂,惊雷的精神力被抹消,从此地退出。 一剑败敌,干脆利落,虽只是一招,却也彰显了不凡的剑道造诣。就是败敌的手段有点······ “卑鄙!”围观的一个女子发出鄙视。 虽然她不是舔狗,但也对姜离这种手段十分看不上眼。 “无耻!”适才看出“实意法螣蛇”的青年声斥,“曹玄德,你卑鄙无耻!” 他们其实也想过惊雷会败,但没想过惊雷会败得如此干脆,如此窝囊。 现在惊雷的本体怕是恨不得破门而出,来找姜离拼命。 前提是他能够破门,还能够找到姜离。 【你找曹玄德,关我姜离什么事。】因果集上相当配合地浮现出文字。 而姜离则是云淡风轻地收剑,手中光华一闪,长剑消失,空出双手,“接下来是空手,诸位有谁想来领教?我衷心希望下一位不要和惊雷师兄那样冲动,以致于被我秒败。” “哼!” 两个女子之一冷哼着飞掠过来,“秋水前来领教。” 她说着一听就假的名号,身如柳絮般掠近,刚打完招呼,重重掌影便已是扑面而来。 奈何,姜离之所以口出狂言,就是要让众人换女子上啊。 手若翻花,同样是幻出重重幻影,但实际上却是指风暗行,穿过掌影空隙,行偷袭之事。 虽然功力只有本体一成,但纸人之躯同样是不如本体,真气出体的要求也是不同。 霎时间,只见掌影重重,如繁花绽放,二人以快打快,瞬间便是数十招。秋水显然是专精掌功,且功力不凡,当是八品境界,她的掌影甚至隐约占据上风,然而······ 繁花落尽,一声低哼响起,一个纸人翩翩落下。 秋水消失了。 她直接散去了精神力,回归本体,原地只留姜离一人负手而立,一派高手风范。 而其余众人则是看得莫名,完全不懂秋水是如何败的。 【唯一看破真相的是一个外表看似青年,实际上却有着浮夸胸大肌的师姐,她就是——】 因果集上飞快出现这一行字,姜离眸光如电,扫过众人。 他发现了。 在秋水落败之时,因果集上显现出了某人的不正常目光。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纸人本身就很容易同步凭依者的精神状态,更别说还有因果集在以上帝视角进行观察了。 姜离的目光最终锁定了一人,向着对方眨了眨眼。 ‘是伱在看我吧,公孙师姐。’ 第三十五章 憋屈的公孙青玥 姜离的手段隐秘又偏门,在场的其他人皆是纸人凭依之躯,没有全盛实力,难以发现端倪,而天蓬则是发现了也不一定知晓为何会有此效果。 唯一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真相的,就只有另一个受害者——公孙青玥。 姜离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出言点出自己身怀“实意法螣蛇”,顺带还煽风点火的青年。 这纸人凭依之躯并非真身,只要懂得控制神元,未必不能以另一种模样示人,所以······ 姜离直挺挺地盯着青年的胸膛,目光似乎要刺穿那虚伪的外表,看到隐藏的浮夸胸大肌。 而对方,则是若有所感般微微一缩,下意识地抱胸,似乎这样能代表些许安全感。但随后,她又似放下手来,回以同样凌厉的视线。 “下一个,便换我来吧。” 公孙青玥以男声说着,步履带风,煞气腾腾地上前,“青阳,领教师弟的术法。” “术法应该和兵刃无关吧?”姜离看向天蓬,问道。 说实话,姜离不是太想和这位师姐交手,境界不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公孙青玥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手段,想要出其不意击败她,难! 但天蓬却是一脸要看热闹的神情,乐呵呵地道:“你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对敌,只要展现出你所学广博就好。” 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打了。 话音甫落,公孙青玥便已出手,一点都不讲武德。 她并未施展那日所见的飞剑,而是手引焰火,五条朱红的火蛇破空飞来。 和姜离一样,公孙青玥同样不想暴露身份,所施展的自然不是标志性的法门。 但就算欲要隐藏,公孙青玥也依然是精通观星望气和占算的行家,五条火蛇飞绕而至,看似随意的乱舞封锁了姜离周边退路。 好在,姜离也同样不讲武德。 都没等到天蓬的话音落下,姜离便已经暗运真气,蓄势待发。面对火蛇,姜离手指虚划,一张寒冰符霎时成形,冷冽寒气直冲破空而来的火蛇。 “嘭!” 冰火相激,顿时激发了浓重蒸汽,虽不足以弥漫四方,却也掩盖了姜离的身影。 火蛇之能胜过不入品的寒冰符,公孙青玥翻手握指,灵动的火光穿梭蒸汽,进行无情的绞杀。 同时,一层无形之力覆盖周身,轻微的碰撞声出现在腰部附近。 ‘这流氓,果然还想故技重施。’公孙青玥一听这动静,就忍不住心中暗恨。 “实意法螣蛇”将精神之力转化为念力冲击,无形无迹,难以察觉,若是配合折花手,那简直就是无形鬼手,更让人难防。奈何这法门就是公孙青玥传姜离的,她又岂会不知晓其厉害? 同样是“实意法螣蛇”,无形之力包裹全身,阻隔内外,完全断绝了姜离施展折花手败敌的可能。 在这一瞬间,姜离连出六招,皆是打向公孙青玥敏感穴位,结果却被她轻易防下。同时,公孙青玥隔空操控火蛇,蒸腾的水汽被切割,露出姜离的身影。 ‘好细致的操控。’ 姜离一边赞叹公孙青玥的应对,一边以因果集迅速计算。书页上飞快闪过算式草稿,他腾身一纵,避过两条火蛇的突袭,再以念力冲击从外部控制身体,身如游龙般在半空转向,和剩余三条火蛇擦肩而过。 随后,姜离一掌按地,借力腾身掠近,长枪幻化在手,当空抖射出数道寒星。 “入门筑基用的六合枪法。”齐长生见状,低声惊呼。 其余人也是目露惊色。 从开始到现在,姜离已是展现了剑法、掌法、枪法甚至还有术法,在这四方面,他确实都有着不低的造诣。 面对这当空疾刺,公孙青玥立马放弃火蛇,五指大张,猛地向前一推。 “汹!” 焰火在身前炸开,公孙青玥掌现朱红之色,烈劲沛然,打出炽烈光火。 “法武双修,且这掌法像是宗门绝学旱神掌······”围观者中有人低估,“但不应该啊,就算他是八品,也不足以修炼旱神掌才对。” 炎掌对寒星,抖射的寒光顿时被淹没,沛然火劲噬燎在姜离身上,逼出了淡淡的金光。 他在被水汽掩盖之时,就悄悄用出了六丁六甲护身符。 金光在实力受限的情况下,护身符威能大大缩水,但这情况大家都一样,也就相当于没缩水。 不过公孙青玥的境界比姜离还高两品,哪怕她没使出全力,炎劲依然渗透了护身金光,让姜离有种身躯欲燃的感觉。这纸人的身体可是相当的不经烧啊。 姜离身形一重,从半空坠下,趴落在地,手中长枪又经变化,变作长刀,随着姜离在地上翻滚,刀光连斩,砍向公孙青玥的双腿。 这是他在一次追缉任务中获得的地躺刀,一种用跌打滚摔配合的刀法。 公孙青玥当即双手转掌下按,沛然热风下压,笼罩姜离全身。 然而,就在这时,一种无形的柔力从后方贴上了她的身体。 没有碰撞,而是如同手掌一般在后背上轻轻拂过。虽有无形念力护体,但公孙青玥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力度。 这姜离,竟是活学活用,将“实意法螣蛇”转化的念力同样转化,由点成面,并且还用在她身上。 那拂掌般的力道顺着背脊向下,一路······ 公孙青玥当即收气震劲,真气出体,震散了那股力道,同时如同弹簧般弹身退后。 “我认输。”她以极为憋屈的语气说道。 继续打下去倒也不是不能打,甚至公孙青玥觉得自己的赢面很大,但如此一来,怕是要被姜离给占尽便宜。哪怕是隔着一层力,哪怕这并非姜离的手掌,甚至他也无法感受触感,但公孙青玥还是无法接受。 所以,只能认输。 所以,相当憋屈。 双方都不欲暴露身份,但自己的实力依旧是比对方强,本该给这流氓一個教训,没想到反倒是自己二度败北。想到这里,公孙青玥都有种吐血的冲动。 “承让。” 姜离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伸手掸去不存在的尘埃,一派高手风范,丝毫不见下阴招时的下流。 只见他散去长刀,负手而立,环视周边众人,掷地有声地道:“还有谁?” 第三十六章 墨武战匣 虽然姜离被压制时有点憋屈,但现在他赢了之后大声叫嚣的模样很靓仔。 至少本来还蠢蠢欲动的其余人见到了,都暂时止住了出手的想法。 打赢一个可以说是出其不意,打赢第二个也许是巧合,打赢第三个,那就只能说明此人确有实力了。并且第二個和第三个还败得莫名,让人看不出端倪来,这又给姜离罩上了一层高深莫测的色彩。 现实不是小说话本,不会因为某人赢得莫名就真觉得对方很菜。扮猪吃老虎这成语,众人都是听过的。 而且他们之所以来此,是为了获取天蓬这位高人的青睐,而不是来争风吃醋的。如今已经有三个人成了姜离的踏脚石,谁也不知道自己上去了会否成为第四个。 真要是因为失败而在前辈心中地位降低,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重要的是,姜离已经展现出他的多才了。现在便是赢了他,又能如何? 难道还能阻止他获得法器? 不过是多一敌人罢了。 众人的想法虽未表达,但以天蓬的阅历,还是可以轻易看出。 他不由有些无趣,眼下这些人的天资都算是不差,可一个个的未免太没年轻人的锐气了。 “看来都认同曹玄德的能耐了,既然如此······” 席地而坐的黑袍巨人一挥手,有劲风呼啸而起。 “咚!” 一个半人高的黑色铁匣打着转捣在地面,发出巨大声响,坚实的地面都被撞出了蛛网般的缝隙。 “墨武战匣,墨门矩子年轻时的杰作,诸般兵刃,皆在其中。” 天蓬说着,一指点在铁匣之上。 烙刻着繁复图纹的黑匣发出了清脆的金铁之声,匣体分解成一个个零件,如同汽车人变形般重组,倏然间,一口黑沉的斩马刀便取代了战匣,立在原地。 “战匣之内以芥子纳须弥之法藏纳着十万个零件,凡是你能想到的兵刃,战匣皆可转化。” 天蓬伸指在斩马刀上一弹,分解、重构的场景再现,斩马刀转变成了一口八面汉剑,又接着重构,刀、枪、戟······诸般兵刃,一一化现。 “这······怎么可能?” 身为铸剑师的齐长生看得瞠目结舌,“没有阵法和符纹,这战匣如何能够根据人之意念自行转化,便是墨门的机关术再如何神奇,也不至于如此吧?” 要是由天蓬自行拼凑零件,齐长生还不至于这般惊诧,可天蓬这看春宫的作风,怎么都不像是会精研机关术的人啊。 “单凭机关术,确实不至于如此,但若是加上道果呢?”天蓬呵呵一笑,伸指一弹。 墨武战匣再度恢复原状,然后被一股力道推动着移到姜离面前方寸之地,堪堪停下。 姜离伸出手掌,按在这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堪比城墙的战匣,一股信息自动进入他的脑海,以他能够理解的形式浮现。 【六品道果·天工 属类:人 契合条件:七品道果,精通机关、炼器 晋升仪式:打造出妙胜天地之造化的造物 能力:巧夺天工、神机百炼、天工开物】 ‘六品道器!’姜离瞳孔剧震。 他本以为自己能拿到的大概率会是八品法器,没想到此物竟然高达六品,并且还是道器。 道器不一定在威能上强过法器,但若能发挥内中道果之能,道器往往能发挥出法器所不具有的妙用。就如同眼前这墨武战匣,正是因为天工道果在内,它才能自由转换形态,只要主人一个动念,战匣便可自发演变出对应之形。 这无疑是最适合姜离的兵器。 这一刻,姜离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之中。 而其他人,说实话,他们酸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品级,但光从墨武战匣体现出的功能上,就能判断出其品级不低。并且战匣之内还有道果,这不是法器,是道器。 现在再上场还来得及吗? 赢了的话能得到这战匣吗? 天蓬将众人的心思看得门清,哈哈笑道:“某就喜欢看到你们这种酸溜溜的样子。现在后悔了吧?以后记得,修行之路,当勇猛精进,该争则争,否则免不了后悔。” “尔等也不想想,某家堂堂四品,身上带些材料也就罢了,毕竟现在年头最缺的就是材料,可这低品级的法器,某身上怎么可能携带。” 众人听闻之后,更酸了。 这一言,无疑是点明了墨武战匣非是低品道器,它少说也是七品。且凭借这变化兵刃之能,说它堪比六品法器也不算高抬。 酸,真酸。 悔,好悔。 尽管知道就算争了也不一定能争到,但至少有概率不让这曹玄德得到此物。 凭一本春宫话本就拿到了墨武战匣,这能不让人心里发酸吗? “多谢前辈。”姜离连忙以轻功攀上墨武战匣,站在顶上宣示着主权,同时向天蓬行礼答谢。 “无需谢某,这墨武战匣放在某这也是无用,作用还不如一本《少侠阿宾》,”天蓬笑道,“战匣价值还不如一个解闷之物,便是了送了你,又如何?” “好了,某今日也算是尽兴了,你等也去吧。” 一股大风突然吹起,卷着墨武战匣,也卷着十余个小人,呼啸着出了门,分成十来股飞向各方。 而石屋的大门则是缓缓合上,掩去了内中那巨人的身影。 “姜离。” 变得沉寂的屋内,天蓬握着书,粗豪的面容上露出趣味之色,“倒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就是不知你又能否脱离姜氏主家的枷锁。” 他微微阖眼,身上突起江浪喷涌之声,一道狼烟般的血气从天灵上升腾而起,然后向着东南方向隐隐偏移。 姜离所在的石屋,就在这个方向。 “唯一一个修成神农之相的分家之人,你和姜逐云的争斗,某拭目以待。” 气血狼烟随着他的话语,渐趋东南方向,似乎在那个方向,有种吸引狼烟之物,又似在预示着某种关联······ ——姜氏血脉之间的关联。 与此同时,姜离的本体睁眼,看着墨武战匣和两个小人飞来。 第三十七章 摇光破军 狭小的窗口容不得墨武战匣通过,姜离立即控制着纸人贴到战匣上,意念一动,战匣变换。 匣体变得狭长,就如一条长蛇,从窗口游入,又在近地时变成原形,不偏不倚地落在姜离面前。 紧接着,同样已经变成纸人的齐长生凭依体飞来,眼看就要进入石屋,一道残影划过。 公孙青玥凭依的纸人飞空一脚将齐长生蹬飞,自己则是一个跟斗,落到小窗口。 “这位师弟,我有要事和姜师弟商谈,能够麻烦你回避一下吗?” 公孙青玥以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着目光紧紧盯视着屋内的姜离。 她还维持着小人的模样,没有和姜离、齐长生一般变成纸人,展现了远胜二者的神元修为。 不过在离开天蓬所在之处后,公孙青玥也已经无法动用真气,并且也失去了幻形的能力,从齐长生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一道无限美好的背影。 “我懂。” 齐长生十分果断地选择撤走,“我走,我马上就走。” 还未说完,纸人就直接从空中落下,齐长生直接散去了精神力。 这怂劲,姜离见了都得说一声佩服。 与此同时,齐长生的本体睁开双眼,喃喃念道:“那背影,似乎是公孙师姐……” “师弟,我本以为你是嘴上吹牛,没想到你来真的。公孙师姐这种女子,你把握得住吗?” 想想适才公孙青玥那冷若寒霜的语气,齐长生就在心中默念一声“老天保佑”。 “师弟啊,不是做师兄的不讲义气,实在是你招惹的对象太凶了。” 而在另一边,气氛逐渐肃杀,公孙青玥似笑非笑地道:“姜师弟,师姐的三围怎么样?” “师姐应该知道,我是纯粹瞎编的,也就那位惊雷师兄乱了心境,才会相信我的鬼话,”姜离八风不动,镇定自若地道,“我想师姐不该如此不智才是。” “哼!要是真的,你还能这么安然坐着?” 公孙青玥冷哼一声,飘到石桌上落下。 但实际上,这就是真的。 只不过还处于古代的此世还在用尺寸作为丈量单位,而姜离先前所说的数字是以厘米作为单位。 要是公孙青玥知晓厘米和寸的比例换算,就知道姜离所说的数字和她的实际三围大差不差。 他在初次见到公孙青玥之时,就已经通过因果集测出对方的三围了。 将三围的真相埋在心里,姜离表面上依旧镇定,“我觉得,我应该还是好好的。本体不至,师姐可奈何不了我。” 否则的话,就凭姜离先前所为,公孙青玥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还不是奈何不了姜离。 被说破的公孙青玥没了声,沉默少顷之后,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倒是没想到,伱能得那位前辈的青睐。” “我也没想到,”姜离微笑道,“堂堂六大长老,竟是被关了禁闭。” “你知道?”公孙青玥微微眯眼。 “我为何不知道?” 姜离与其对视,声音不疾不徐,“天蓬元帅,全称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北斗破军星之化身。在知晓天蓬前辈之能后,我就结合名号,有所猜测,你的言语助我证实了这一猜测。” “天蓬前辈,便是宗门六大长老之一,摇光破军。” 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方。帝车即是轩辕,北斗七星即为黄帝之化身。其他门派中,七星可能会有其他意义,但在鼎湖派之内,它只会象征地位的顶峰。 七星中,掌门掌天枢,其余六星则为六位内门长老所掌,他们组成了鼎湖派的高层。 然而便是这样的高层,却是不为人知地关了禁闭,居于思返谷内。 但看天蓬长老的举止来看,他又不像是犯了大罪,也就是只能独居一屋,还有公孙青玥特意来思返谷…… “天蓬长老和姜家有关联。”姜离突然道。 避嫌,这是姜离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避什么嫌? 自然是姜氏的嫌。 这段时间以来,宗门内也就只有这件事一直在引动波澜了。 ‘又被猜中了。’ 以公孙青玥之心气,也是不得不承认姜离之敏锐,竟是通过寥寥数语,就推断出他和天蓬长老的关联。 “厉害,”公孙青玥拍着掌,又问道,“那你又是否知道,天蓬长老还未收徒,而且唯有七殿之主的弟子,才有资格在未来执掌七殿。” 也就是说,若是得天蓬长老收徒,那就相当于拿到了一张成为未来高层的门票。 “难怪会有这么多内门弟子眼巴巴地来为天蓬长老解闷。”姜离恍然。 不只是为了奖励,更是想要把握住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一旦拜入天蓬长老门下,他们不只能得到一个实力强大的师父,更能独享师门福利,未来有可能成为宗门高层,这换谁来不疯狂? 想到这里,姜离立时察觉到不妙。 一旦被姜氏之人知晓今日之事,他们怕是又会有激烈动作。 他人不清楚天蓬长老和姜氏的关系,只会当做天蓬一时兴起才送出墨武战匣,但姜逐云却会将此事和同在思返谷的姜离关联起来,并且做出一個判断。 ——天蓬长老有收姜离为徒的意愿。 姜离可能要多出一大靠山。 姜离现在就感觉自己是把对准姜氏之人的刀子,正一点一点将姜氏,将姜逐云逼到墙角。 从风云台的争斗,到现在这次收到天蓬长老的馈赠,姜离每向上一步,就将姜逐云往下踩一步,他若涨,则姜逐云消。 若姜逐云不反抗,则要被一刀一刀的肢解,削皮去骨;若姜逐云忍不住反抗,那就是伸手剁手,伸腿斩腿,死得更快。 现在问题是,这把刀子是在机缘巧合下逼姜逐云到这一步的,还是被人握持着将姜逐云逼到墙角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相当恐怖了。 因为姜离没有一丝被强迫的感觉,他的每一步走出都是出自自身的意愿,针对姜逐云的每一步,从一开始都可谓是机缘巧合。 第三十八章 两败俱伤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公孙青玥脸上露出动人的笑容,小小的身影悬浮升空,和姜离平视,“师弟,你的处境是越来越危险了。不过你要是向师姐我诚恳道歉,下跪求饶,师姐我不是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师姐难道会不救我?”姜离战术后仰,一脸惊讶,“没了我,宗门拿什么去针对姜氏。” “瞧师弟你说的,你在宗门之中难不成还有人杀了伱不成?”公孙青玥笑颜盈盈,“顶多就是让你缺胳膊断腿,受点皮肉之苦而已,没事,本派沿袭黄帝医道,有的是法子帮你补回来。就是如果一不小心伤到了某个地方,留下什么心灵创伤,那就不好治了。” 这么流氓的吗? 姜离觉得自己小觑了这位师姐的脸皮厚度,这女人开起黄腔来,是一点都不逊于男性啊。 “呵,我不信,”姜离一脸真诚,“我对宗门忠心耿耿,同样忠于宗门的师姐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拿宗门利益来说事了。 可惜公孙青玥完全不吃这一套,冷笑道:“师弟你可莫要后悔。” 说罢,她便控制着凭依纸人飞往小窗,似是打定主意给姜离一个教训。 而姜离则是稳如泰山,一点都不见犹豫之感。 这是一场拉扯,就好像你和商家砍价不成,作势要找下一家,这时候谁先退步就是谁输。 姜离稳坐不动,只是以因果集观察着公孙青玥的动静。 从那慢悠悠的飞行速度来看,这师姐显然是等着姜离喊住她。 ‘但我就是不喊。’姜离胸有成竹。 【然而,就在这时,公孙青玥突然回头一笑,目光遥遥落向姜离的后腰处······】 姜离看到这一行字,顿时双眼圆瞪,立时就要弹跳而起。 但公孙青玥的“实意法螣蛇”又是何其之快,当初姜离凭借突发的念力让两位内门弟子鸡飞蛋打,现在姜离无法动用真气,其反应甚至还不如那两内门弟子,就算他先一步察觉,也是晚了。 “忘记告诉师弟了,师姐我乃天璇长老之弟子,玄学五术样样精通,你那兰花拂穴手我花了半天时间,就推陈出新,推演出了针对男子的法门。” 公孙青玥咯咯笑着飞退,“你就好好享受师姐送你的礼物吧。” 所谓玄学五术,即是山、医、相、命、卜,而房中术说白了,就是医术结合武功的一种运用。在得到打穴手法的前提下,公孙青玥只消结合自身对穴位的认知,便从其中反推出适用于男子的法门。 而姜离,很荣幸成为第一个受用者。 终日打雁,今日却叫雁啄了眼。姜离是万万没想到公孙青玥的反击是如此刁钻,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想走?!” 眼见着公孙青玥就要飞走,姜离腾身而起,“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眉心处浮现蛇鳞之纹,霎时有道道精神力转化成无形之力,如罗网般罩向凭依纸人。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公孙青玥同样施展此术,就见两股无形之力在空中对冲,绞动,就似两条大蛇在搏杀。 “砰砰砰砰······” 冲击之声不断响起,空中爆开团团气浪,石屋之内劲风大作。 姜离双手勾划,如织大网,眉心处鳞纹越发明显,在社死的危机关头,他的潜力爆发到极限,以致于面容都隐隐变得透明,如一尊水晶神像般,散发着无形威严。 “破!” 就见姜离错步向前,当空一拳捣出,拳劲轰击精神力转化的念力,打出一声震鸣。 这一拳虽没有真气加持,但以姜离如今的肉身强度,也非是易与。公孙青玥非是本体在此,难以发挥全盛的精神力,无形大蛇顿时就被姜离的两面夹攻打破,一只大手如水中捞月般抓来,轻轻巧巧地将凭依纸人抓住。 “师姐,你也试试这滋味吧。” 姜离一指点在小人腰间,狠狠道。 “你以为这是在摇光长老附近吗?我此时可没有···唔!”公孙青玥还待嘲笑姜离,结果却被袭上心头的诡异感觉打断话语。 “怎么可能?”她尖声道。 “降神术的凭依纸人实际上就是一种符咒,恰巧,师弟我自认在此道上颇有建树,”姜离面皮不断抽搐,像是中了毒一样,但他还是强压着身体的感觉冷笑道,“师姐,你逃不了。” 不光是将凭依纸人和本体建立起关联,姜离甚至还以精神力包围周边,锁住公孙青玥的神元,不让其散掉。 要社死,就一起社死,谁也逃不了。 只见那小小的人影迅速涨红了脸,眼中不住地荡开春水般的涟漪。 但公孙青玥依然硬气。 “实意法螣蛇。” 无形之力硬是绕开姜离的罗网,再度打击姜离的穴道。 而姜离此时要全神贯注地压下翻涌的气血,还要控制住纸人,且真气还无法动用,根本阻止不了公孙青玥的攻击。 他只能以牙还牙,同样加强攻势。 一大一小两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强行控制的面部表情逐渐崩坏,时而像呆瓜,时而如恶鬼。 “放手!”公孙青玥咬牙道。 “要放也是你先放。” “我信不过你。” “巧了,我也是。” 双方互不相让,甚至还不断加强攻势,寄期望于对方先一步崩溃。 渐渐的,姜离的脸上开始不断渗出汗水,而公孙青玥虽是因为非是本体,不会流汗,但从她那挣扎力度来看,此刻她应该也很热。 “要不这样,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放。”姜离面目狰狞地道。 “好,”公孙青玥咬牙切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二、三。” 二人看着对方依旧涨红的脸,久久无言。 看来这信任是没法建立起来了。 两個人就这样在互相折磨的漩涡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至达到两败俱伤的尽头。 第三十九章 大清净,大自在 月凉如水······ 至少对姜离来说,这临近夏日的月光还是很凉的,比他现在的身体要凉。 姜离就像是一条人蛇,从石屋的小窗游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同样变化的墨武战匣。 他趴在地上,身形扭动,用缩骨功变化的身体恢复了原样,然后又喘了好一会儿的气,这才颤颤巍巍地起来。 “这小心眼的女人······”扶着墙壁,姜离哆哆嗦嗦地道。 太狠了,不管是公孙青玥,还是姜离自己。 两个心眼不大,也无法付诸信任的人一直僵持,哪怕是意识逐渐模糊也死咬着对方不放,直到一人倒下,方才算是断绝了这互相折磨的螺旋。 坚持到最后的人,是姜离。 他凭借着自己数度易筋伐髓的身体,凭借着社死关头激发的潜力,生生熬到了境界比他高的公孙青玥坚持不住,站到了最后。 不过也只有如此了。 在公孙青玥露出阿黑颜之后,姜离也是气一松,差点昏过去了,继续钳制公孙青玥连做不到了。 认真算起来,结果是两败俱伤。 手掌按在墨武战匣上,意念一动,战匣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变形。在一连串的清脆声响中,一个个零件组合重构,硕大的战匣变成了一根拐杖,被姜离拄着。 怕是连天蓬长老也想不到,墨武战匣第一次派上用场,会是以拐杖的形态吧。 不过对于现在的姜离而言,这一根拐杖,胜过无数神兵利器。 他太累了。 真气死寂动用不了,精元在适才的对峙中消耗过剧,至于神元,则是因为和公孙青玥的对抗而近乎枯竭。 ‘不过比起我来,公孙青玥肯定更惨。’ 姜离扯出一個笑容,一双眼睛如恶狼般在思返谷内逡巡。 现在公孙青玥的本体应该是昏迷了吧,如果现在让姜离找到她本体,绝对有她好看的。 可惜姜离做不到。 他这人,向来宽宏大量,不会斤斤计较,既然已经让公孙青玥吃了亏,就不会得寸进尺。绝对不是因为天蓬长老可能有所关注,以及自己快没力气了。 绝对不是。 “这一次,就放你一马。” 姜离念叨着,拄着拐杖,弯着腰,颤颤巍巍地走向谷外。 鏖战多时,让姜离双腿发软,站都难站稳,也让他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浑身是汗,相当不自在。所以尽管很累,姜离还是强撑着出来,打算去洗澡。 这也许是他唯一保留的前世习惯了,他很爱干净。 从山谷之内往外走,往日里不过半刻钟的路程,他走了快半个时辰。 思返谷地界并无人看守,或者说没看守的必要。毕竟这里是给弟子们面壁思过的,不是什么关押重犯的牢狱。你要是不老实逃了出来,扣善功,加倍面壁,宗门有的是办法惩罚。 所以,姜离走的很顺利。 之后,他走到岛边,又花了半个多时辰。 当鼎湖的水浸没姜离的身体之时,他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舒服。” 同时,因为离开了地面,本来死寂的真气又恢复了一丝灵动。姜离便缓缓搬运真气,运转先天功,为自己恢复体力。 晶莹的色彩在身上逐渐浮现,随着凝练成液态的真气流转全身,姜离的皮肤逐渐呈现微微的透明状,尤其是腹部,皮肤和肌肉变化成水晶般的色泽,可以直接看到体内的脏器运动、真气运转。 姜离的身体,第一次彻底的呈现出神农之相。 往日里只在脑海中出现的景象,第一次于现实中呈现。 这似乎是因为先前的潜力激发,也可能是由于适才的那场对峙。 姜离觉得两者皆有之,尤其是后者,他可是拼到意识模糊,精元耗竭,这何尝不是一种破而后立? 虽然过程有点不堪入目,但较真起来,这确实算是一次大破大立。 姜离存神冥思,脑海中显现的景象和现实中的水晶肚对照,真气凝液,潺潺流淌,一种无欲无求的忘我之境油然而生。 他的心灵在这一刻进入了传说中的贤者时间,无喜无悲,空空寂寂,佛门当中的大清净、大自在也不过如此了。 逐渐恢复活力的真气顺其自然,和空明的心境互相呼应,逐渐洗涤周身,渐渐的,姜离的身体覆盖上一层水晶之色,无形的波澜又开始以他为中心扩散。 思返谷最深处,手不释卷、潜心书籍的天蓬长老突感心血来潮,身上的气血又隐隐有所指向。 “他的功体竟然又有精进?” 天蓬长老察觉到心血来潮的源头,不由露出哭笑不得之色,“这都能行?!” 虽然在察觉到姜离和公孙青玥互掐起来,天蓬长老就刻意收敛了神识,不再关注谷内,但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所猜测的。 也正是因此,天蓬长老对于姜离现在的精进才会感到哭笑不得。 这未免也太戏剧化了。 不过在无语之余,天蓬长老也是有所发现。 ‘底蕴太厚了,他和赭鞭的契合度便这般高吗?让他去易筋伐髓,结果却是脱胎换骨,打下了最坚实的根基。这要是在末法之前,他现在已经一飞冲天了。’ 天蓬长老知道,姜离此时的精进有贤者时间之功,但最主要还是因为赭鞭给他带来的机缘。 可正是因为知晓,天蓬长老才会心中惊诧。 因为若只是姜离自身机巧缘合有所精进,那只能说明他自身运气好、天赋高。可若是因赭鞭而出现了这般变化,那么这一幕十有八九能够再度复制,并且那赭鞭到最后十有八九会真正认姜离为主。 后者带来的变化,可比前者大多了。 ‘他和姜氏的矛盾,快到最剧烈的程度了。’ 这一波动,凡是拥有姜氏血脉的人都会接收到,天蓬长老也只是其中之一。 而在宗门当中,大部分有所感应者,皆是姜逐云的人。 那一位姜氏主家的公子一再被逼,已是渐渐到了墙角,无论是宗门还是姜离,都让他快要退无可退了。 第四十章 突如其来 “芜~湖~” 低沉的呼吸声闯入了姜离的耳朵,无形的压制如影随形般来到,正在运转的真气再度如一潭死水般沉寂,姜离也被惊醒。 他立时睁开双眼游上岸,抓起墨武战匣所化的拐杖就往思返谷内跑。 姜离听出来了,那声音是从鼎湖底下传来的。 虽然思返谷岛屿的神域压制突然变强,扩散到外,表明了岛上也有变故,但思返谷内好歹有天蓬长老这位大佬在,而鼎湖中则是出现了未知的存在。 如何抉择,已经想都不用想了。 姜离边跑边穿衣服,甚至都不想往后看一眼。 不要看,不要想,只管逃。至于机遇什么的,姜离表示自己不需要,他现在的机遇够他受用了。 只是还不等姜离跑到谷口,一叶扁舟就如利箭般从湖面上射来,更有青色匹练迅疾而来。 “锵!”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姜离直接一个侧身,避过了青色匹练,凌厉的锋芒从他身侧穿刺而过,射在岩石上,发出铿锵之声。随后剑光一震,岩石开裂,青光转圜,再度杀来。 ‘罗仪!’ 在刹那间,姜离看到了青色匹练的模样,那赫然是三天前罗仪所御使的飞剑。 他竟然来刺杀姜离。 他竟然来得这么快! 姜离确实猜到了自己可能会迎来姜逐云的激烈行动,他可能会在宗门之内遭遇刺杀。但在姜离的预测中,刺杀绝对不会来得这么快。 白日里姜离才刚刚收到了墨武战匣,晚上就有人来刺杀了,太快了。 姜逐云知晓消息的速度太快,并且这刺杀也未免太果断了。 姜离以为的激烈行动——你来我往的试探,尔虞我诈的算计,明里暗里的争斗,凡是姜逐云所展现出的势力,姜离都要借助宗门之力一一铲除。等到最后,姜逐云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再给他致命一击。 实际上的激烈行动——刺杀。 最快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刺杀。 就在思返谷,就在天蓬长老的附近,就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刺杀。 这谁想得到啊。 要不是今夜姜离要来湖边洗澡,说不定等到刺杀者来到门外了他才察觉。 扁舟飞射到岸上,还未落地,就有一道黑影飞身而起,人在半空,就是剑指一引,飞剑杀至,剑光霍霍。 他能在岛上动用真气! 单论实力,已经和罗仪交手过一次的姜离丝毫不怵,就算赢不了对方,也有的是法子周旋,但如今的情况却是一边能用真气,一边不能用真气,甚至还因为某个小心眼女人而腿软。 哪怕是经过适才的真气运行,姜离的身体也还未恢复到全盛,甚至可说是一半都没到。 都快被掏空了,哪那么容易恢复。 不过姜离心中却是丝毫不乱,此刻他的心还处于那无悲无喜的空明之境,心湖如镜,倒映出剑光的轨迹,手中的拐杖如未卜先知般,由下向上刺出,正中飞剑剑身。 “叮!” 在清脆的碰撞声中,剑气豁然震荡,令得姜离手掌发麻,但那经过计算的一刺还是让剑光有所偏离,从姜离脸侧飞过。 凛冽的剑风带走了一缕发丝,姜离借力折身,飞快奔向山谷,同时大喊道:“杀人啦!救命啊!师姐救我!长老救我!” 大喊之声传遍四方,在山谷之中疯狂回响,就算是公孙青玥还在昏睡,怕是也会被吵醒,更别说还有天蓬长老了。 但回应姜离的,却是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芜~湖~” 低沉的鸣响带着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威严,岛屿之上风声大作,一种无形重压降临到所有人身上。 姜离只需身体一沉,本就发软的双脚差一点就跪到地上。 反观那做黑衣打扮的罗仪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他身上出现一块鳞片的虚影,那无形重压在接触到虚影之时,如化春风,掠过罗仪,没让他的气机有一点波动。 罗仪再运剑,飞剑如光似电,携风雷之声,凶狂杀至。 姜离的步法不慢,但人之速本就难及飞剑,更别提姜离他无法动用真气。 电光火石的刹那,姜离手上拐杖快速变形,化作一面漆黑大盾,他转身一盾迎上剑光,两者碰撞,发出轰然之声。 “咚!” 剑光如击大钟,发出巨响,墨武战匣所化的大盾确实质量过硬,挡下了飞剑,但飞剑还是将姜离连人带盾给击飞,狠狠撞在石壁上。 “咳!” 这一撞,让姜离忍不住咳出丹红之色,嘴角染血,更关键的是罗仪已经欺近。 这一位罗师兄从始至终都不放一点狠话,一心一意杀姜离,和那些话多的反派完全不一样。 ‘拼了。’ 心知已是无法顺利逃脱,姜离目光一厉,骈指便要疾点大穴,燃烧精血,激发潜能。 这是姜离以水晶肚推衍出的搏命手段,能够激发肉身潜能,发挥出精元的力量。 不过正当他的剑指将要触体之时,一股浩荡之力陡然自身前大盾内激发,由内向外,将施压于姜离之身的无形重压强行驱散。 死寂的真气突然灵动,在姜离的驱使下周转全身,大盾上抬,再度挡下飞击而至的剑光。 “小子,某已经替你驱散应龙的威压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待某压下应龙道果之后,再来救你。” 天蓬长老的声音遥遥传来,随后就见思返谷之内浮现出庞大的虚影,天上殃云涌荡,遮掩明月。 “轰隆!” 雷鸣电闪,凄厉的电光照亮了虚影的一部分,显现了四首八臂之形。 ‘这位长老容纳的果然是天蓬元帅的道果。’ 姜离心中想着,真气一震,散发出森然之气。 “救就不必了······” 他手上的大盾重构变化,双眼紧盯着刺杀之人,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展现出极端的杀意,“因为,我会杀了他。” 这股杀意之强,甚至驱散了贤者时间的心境。 这是一次教训,告诉姜离不要在任何时间粗心大意。 作为给予这次教训的回报,姜离觉得,非亲手斩杀不足以展现他的谢意。 第四十一章 自戕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姜离五指抓摄,墨武战匣飞速重构,一条墨蛇成形,承载着意念绞向飞来的剑光。 两相接触,墨蛇飞绕,但剑光却是在罗仪的操纵下如燕子穿梭般穿过空隙,欲要直击姜离。 剑修道果的【剑心通明】令得罗仪和飞剑心神相通,意动即剑动,相比较之下,姜离的“实意法螣蛇”虽然神异,但终究乃是外力驱使,不及飞剑自在。 然而,就在剑光即将穿过墨蛇之时,在那零件缝隙之中,一张张火雷符突然飞出。 姜离一心二用,同时驱使墨蛇和控制火雷符,一张张飞出的符箓包裹了剑光,霎时火光爆发,轰声震响。 “轰!” 飞剑被炸飞,姜离则是身如惊鸿般接近,目光所至,无形之力再度出现。 “嘭!” 直击二弟的一击被赤色烟岚阻下,罗仪周身有云岚升腾,护住周身,赫然是提前运用了护身之法,挡住了不讲武德的偷袭。 吃一堑长一智,在知晓姜离的阴险之后,罗仪自然是对这些阴招有所针对。 “赤霞烟岚”护体,而飞剑则是在飞出数丈之后再度稳定,飞射而来。 一攻一守,境界占优,罗仪一脸冷峻,全力催动烟岚护体,重重赤霞环绕,瑰丽异常,同时催动飞剑刺向姜离后颈。 只要不中阴招,不被姜离的“战汝娘亲”乱了心,那就依然还有极大的胜算。 他自身亦是世家子弟,家底甚丰,还背靠姜氏,自问绝对不至于被人跨级战胜。 然而······ 冲杀而来的姜离身现莹白之色,如同一尊水晶神像,有种般的威严,赤霞烟岚映在姜离身上,赤光流转,罗仪竟是有种不攻自破之感。 “神农之相!” 罗仪大惊。 姜离就如同一面明镜,倒映着赤霞烟岚的运行轨迹,此术气机之变化,在他的感知中洞察无疑,剑锋斜斜切入烟岚云气之中,如蛇行一般游走,倏然之间,肢解烟岚。 而在此时,飞剑袭来,却被浮现的金光阻挡。 凝液的真气激发六丁六甲护身符,令其护身之能提升到八品的程度,恍惚间,有十二道身影乍现乍隐,同时进入姜离的身体。 六丁六甲,护寿、命、身、形、魂、魄,飞剑斩击亦难伤。 罗仪急忙催谷真气,劲风爆发,便要强行冲开姜离,但当他气机浮动之时,姜离却是又未卜先知般提前洞察气机运转。 因果集上无数数据在飞速划过,姜离正在将先前开悟之时所感受到的状态于身上复现。 他剑出于真气未成之前,后发先至,斩在罗仪之身。 墨武战匣所化之剑锋利异常,斩破罗仪身上的赤袍,裂割贴身的内甲,断截肩部经脉,刚刚运行至此的真气顿时外泄,罗仪周身气机溃不成形。 但他还未放弃。 飞剑疾旋,绕到姜离身前,便要护住罗仪。 可姜离却是对周边的一切洞若观火,其心如明镜,映照着飞剑的轨迹、气机的波动乃至身体肌肉的反应,而楼观剑法的占算之能,则是将一切都进行梳理,计算出最佳结果。 姜离运剑如飞,截击飞剑,斩割经脉,飞剑被接连击飞,而罗仪身上则是不断出现剑痕,身上的经脉已是碎乱不堪。 一连七剑,剑剑料敌机先,后发先至,令罗仪无招可出,无术可使。 最终,罗仪踉跄倒地,周身染血,那口青色的飞剑也锵然掉在地上。 “嗡——” 冰冷的剑尖停在罗仪面门之前,姜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曾经给自己带来致命危机的敌人,如般的威严和杀意混合,疯狂倾轧着罗仪的心神。 说是一会儿,就绝对不多拖延,这一品之差的战斗,胜败已定。 “神农之相!”罗仪死死盯着姜离,咬牙切齿,“先祖何其不公!竟然叫你这家族叛徒练就了神农之相。要不是此相,我岂能输给你?” “不是先祖不公,是你们将我推到了这一步,”姜离淡淡道,“至于叛徒······等有朝一日,我取代了主家,届时你说,谁才是叛徒?” 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就凭你?”罗仪忍不住讥讽,“你以为胜过我这么一个小卒子,就能赢过公子?” “在我眼中,伱的公子也不过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而已。” 姜离俯视着败者,观察着他的所有反应,“姜逐云,他是取代了某位内门弟子的身份,如今境界在七品,是吧?” 当这一言道出之时,罗仪的瞳孔出现微不可查的变化,心跳也开始加急。 “看来我猜对了。” 姜离露出一丝笑容,“他容纳的是神属道果,对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三年时间内晋升到七品。” 心跳继续加急。又对了。 “鼎湖派的神属道果比较单调,九品乃是天兵,八品则为功曹,而功曹乃巡值之神,据我所知,这个道果的演绎之法便是在一定地区内巡值······” 心跳越发剧烈。 姜离正在一点一点撕开姜逐云神秘面纱。 一般来说,鼎湖派的弟子在融合功曹之时,都会以鼎湖为界,巡视周边,如此既能回馈宗门,又能融合道果,一举两得。要是因此而被宗门长辈看中了,那就更妙了。 姜离只要去调查是否有弟子的演绎过程特别长,亦或者明明已经晋升到了七品,却还是进行巡值,就可逐步筛选出嫌疑人,找到姜逐云。 姜逐云的存在,并不难找。 此法不如直接询问宗门长老那般迅捷,但当姜离点出这方法之时,给予罗仪的压迫力顿时攀升到了最顶峰。 不怕宗门长老帮忙,就怕这姜离本身能力非凡。 要只是前者,姜逐云可能还有胜机,若是加上后者,罗仪便只觉前方一片黑暗。 “还有那些隐姓埋名的弟子,他们所在的分家,应该是接近神都的吧?” 姜离还在继续试探,以罗仪的反应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而罗仪,他也察觉到了姜离的企图。 “别再说了!” 他发出凄厉的嚎叫,猛地一挺身,让剑尖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第四十二章 警告 “轰隆!” 天上的雷鸣还在响荡,时不时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依旧屹立在思返谷中央的庞大虚影。 鼎湖之上,波澜渐起,偶尔有虚影在湖面上出现,只鳞片爪让姜离看得瞳孔凝缩。 “应龙······”姜离低声念叨着这两个字。 古籍有云:“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 又有《山海经·大荒北经》记载:“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 哪怕只是道果,都让天蓬长老如此郑重的应对,可见应龙之强。 姜离蹲下身来,搜索罗仪的尸体,果不其然从他的怀里取出了一个鳞状物事。 龙鳞! 一片金黄龙鳞。 “便是依靠这东西,罗仪才免受神域的压制吗?可神域难道不是地祇的吗?而且为何应龙道果会暴动?” 姜离握着这片龙鳞,心里头一时间思绪万千。 姜逐云显然是知晓应龙道果的暴动,所以才在今夜让罗仪前来刺杀,这片龙鳞,十有八九和应龙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对这位主家公子刮目相看了,够能藏的啊。” 姜离看了眼罗仪的尸体,“也够绝情的。” 他一步步逼问罗仪,除了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也是为了引姜逐云出来。如果姜逐云在看着此地,那他也许会因为自己的逼问而现身。 可惜,直到罗仪主动撞上姜离的剑尖,罗仪的这位堂兄弟都未曾现身。 很显然,罗仪是被当成了弃子。 无论罗仪成败,都与姜氏无关。 他只是姜氏的一个亲戚,并非真正的族人。 反倒是其余隐姓埋名的姜氏族人,要是参与此事被查出了身份,那宗门便可以此为由,顺理成章地介入了。 “你一口一個先祖,可惜姜逐云可不把你视作族人啊,让你来刺杀,就是因为你不姓姜。”姜离讥笑着道。 姜逐云的目的从来都是赭鞭,而不是杀了姜离,所以他绝不会为了杀姜离而赔上自己。这次刺杀,可以视作一个警告,对宗门的警告。 警告宗门别逼太紧了。 至于杀姜离,能成固然极好,失败虽然无法接受,但至少喘息之机是得到了。 就是罗仪,他无论如何,都死定了。 不得不承认,此人足够狠辣无情。 “但是,过度外现的狠辣,只会让自己变成孤家寡人,你对族人,对亲戚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姜离露出了笑容,“你的果决狠辣让宗门无从下手,却给了我一个机会···嘶~” 正想到得意之时,两侧腰子又一次报警,姜离不由弯下腰来,一脸无奈。 这一刻,姜离格外想要得到赭鞭的认可,要是有赭鞭傍身,他何至于此。 ······ ······ 波涛起伏的水面上,一道身披斗篷身影感受着远方的气息消失,微微垂目,“失败了。” 罗仪失败了,姜离未死。 得到这个答案的神秘身影脚踏波澜,转身便欲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剑光划掠,一道赤影落在数丈之外的水面上,森然之气锁定了他的身影。 “就这么走了吗?姜世兄。” 公孙青玥捋着随风乱舞的发丝,气机浮动,一道又一道剑影在身旁成形,“刺杀同门弟子,世兄不该给个交代吗?” “什么交代?”姜逐云淡淡道,“姜离言语侮辱罗仪生母,令得罗仪气愤不过,在面壁期间暗中潜行到思返谷,试图杀人泄愤,与我何干?” “世兄以为我会信吗?”公孙青玥忍不住笑了。 “伱信与不信,也与我无关。” 姜逐云依旧言语淡淡,但在细微之处显露出一丝阴戾之气,“应龙道果能动一次,就能动第二次,这一次只是警告,下一次就未必了。周天子如今缠绵病榻,你等若是触犯了盟约,他首当其冲,说不得就要龙驭宾天,宗门诸位长老若是认为天子驾崩也无妨,大可直接出手。” “若以我姜逐云之命换天子一命,怎么想都值了。” 尽管就算触犯盟约,造成的反噬也不一定能奈何天子,但只要有那么一分可能,宗门长老就不敢赌。 所以,他们只能用软刀子来对付姜氏。 说罢,姜逐云就要继续离开。 “话虽如此,可世兄行踪如此鬼祟,也排除不了嫌疑,还是小妹送世兄去一趟执法堂吧。” 公孙青玥说话之时,一道道剑影破空飞掠,形成一只鸷鸟的虚影,霎时劲风如涛,随剑而至,一齐涌向将要离去的身影。 阴符七术·散势法鸷鸟。 姜逐云猛然回首,身上气机勃发,在浩瀚真气在身前凝聚出山岳之形。 “止藏渊。” 山气止,地气藏,两气相交,止藏成渊,厚重之势倏然成形,山岳立于前,剑光撞于上,鸷鸟双翼排击,斩于山峦之上,竟是发出了金铁之声。 “嘭!” 气浪排于水面,掀起波澜狂涛,骤然间两道水幕在左右两侧激起,直冲天空。 “阴符七术,确实厉害,请了。” 姜逐云的身影在水浪中闪烁,瞬息十丈,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而在原地,公孙青玥负手而立,凛然道:“气坟绝学,不差。” 两旁水幕也在此时落下,水花四溅,更衬托出一分绝世风华,彰显超绝风采。 然后,公孙青玥佝偻下腰,一脸萎靡。 “该死的流氓!” 两条腿都在颤抖,要不是及时凝现剑器在水面下托着自己,公孙青玥觉得自己怕是要直接跌下水了。至于腰部,那更是像煮软的面条,就差打个对折了。 “可恨!要不是我消耗过度,哪能让他这么轻易的走脱,哎呦。” 公孙青玥按着腰,差点要跪下来,“都怪那该死的家伙。” 哆哆嗦嗦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药瓶,公孙青玥连吞十来枚药丸,方才算是勉强支撑住身子。 “姜离,我迟早要你付出代价。” 相比较姜逐云来,公孙青玥觉得还是姜离更可恨。 第四十三章 天璇长老 后续又服下了七八颗补充元气的丹药,公孙青玥才算是能站直身子。 她御剑立在水面上,取出一面玉石镜,注入真气。 淡淡的波澜在镜面上浮现,身着繁复华裳,面戴轻纱的女子出现在镜面上。 “师父,他急了。”公孙青玥看着女子,说道。 “确实是急了,”天璇长老语带笑意,全无被威胁警告的恼火,“若是他在关键时刻用出这张底牌,还真能打我等一个措手不及,可惜,这底牌已经暴露了。” “姜离这把刀子,确实好用。” “那接下来······”公孙青玥询问道。 “顺其自然即可,”天璇长老道,“经此变故,摇光也该对姜氏死心,老老实实坐视旁观了,姜氏在我鼎湖派内能动用的手段,除了再度惊动应龙道果,也就只剩他们一干低品弟子了。” “你告诉姜离,他若能解决姜逐云这个问题,那么在他晋升六品之时,便可前去试着掌控赭鞭。这是宗门给他的机会,让他好好珍惜。” 六品······ 公孙青玥心中暗暗吃惊。 修行者最多只能跨三品持有道器,既然姜离要在六品去试着掌控赭鞭,那就说明赭鞭的品级乃是三品。 公孙青玥还是首次知道,赭鞭里承载的是一三品道果。 便是鼎湖派的掌门,如今的境界也只是三品,修行者若能晋升三品,这天下之大,也可任其驰骋。 不过想要晋升三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还有极为苛刻的条件,并不是有道果就能晋升的。否则的话,鼎湖派也不会只有掌门一个三品了。 但饶是如此,三品道器的价值也绝对不低,能够在鼎湖派中作为镇派之宝一直流传。 “让他接触三品道器,这是否有点过早了?”公孙青玥道,“我观这姜离,脑后生反骨,还需多敲打几下才是。” 公孙青玥给出了带着十足私怨的建议。 天璇长老闻言,却是不立即回答,而是打量徒弟的面相。 少顷,她莞尔一笑,“玉真丹虽是补充精元的良药,但因其过于全面,对你当前的身体反倒效用不大。回头我叫人送点坤元草给你,此物最宜补充肾气。” 公孙青玥一下子就绷紧了脸,好悬才没让自己的俏脸染上红霞,只听她强装镇定地道:“徒儿最近急于练功,倒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多谢师父的美意。” 没事,只要她不承认,她就只是伤了肾气,绝对不是去到昏厥。 “欲速则不达,记得注意就好。” 天璇长老笑意越深,但也没多言,而是继续回答公孙青玥先前的问题,“至于姜离,你也无需担心。昔年先祖杀兵主,化其相为六相之一,今朝本门也同样可将姜氏吸纳,完成炎黄一体。无论是摇光还是姜离,他们都会成为宗门的一份子。” “利益,归属,法门,姜离背叛不了的。” 伴随着意味深长的话语,镜面再度出现波动,天璇长老的身影慢慢消失。 与此同时,鼎湖的波澜也在渐渐弥平,那时而出现在湖面上的虚影,也在渐渐隐没。 一切,都似乎在回归正常。 思返谷所在的岛屿上,低沉又威严的呼吸声正在淡去,漫空的殃云也在消散,连带着笼罩姜离周身的浩荡之力也在隐没,思返谷的无形压制再度卷土重来。 然而,就在此时,姜离手中的金黄鳞片微微发热,一丝共鸣出现在他和弥漫四方的力量之间,那即将施加在身上的压力瞬间便如云销雨霁般散去,不再对他造成影响。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应龙的鳞片······’ 应龙的鳞片让姜离免遭神域压制,这内中联系不得不让人深思。 此刻思返谷内还隐有龙吟回响,若是此刻入内,也许会有什么收获,不过姜离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他深知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的道理,是以这想法在心中划过之后,便沉入了心湖,不再多加思虑。 姜离现在只需要知道,他要崛起了。 姜逐云展现的威胁越足,宗门就对他姜离越为支持,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便是这個道理。 宗门现在很需要姜离这条鱼啊。 想到这里,姜离干脆坐在了地上,守着罗仪的尸体,等待着执法弟子过来洗地。 ······ ······ 思返谷最深处的石屋之内。 天蓬长老席地而坐,魁梧身躯自有一种巍然之势。 “某白日里才送姜离墨武战匣,夜里就有人来刺杀了。你说,这是谁通知的姜逐云?竟然还引发应龙暴动,好大的本事。” 阴暗的石屋中充斥着压抑的气氛,间或有雷光闪过,照亮了天蓬长老的怒脸,还有屋内一个跪伏的小人。 在天蓬闭门的时间内,竟然还有一人以纸人凭依之身来到此地,拜见天蓬长老。 “这是为了家族······”小人低声回道。 “但某说过,既是选择跟随某学艺,你就不该涉入姜氏和宗门的矛盾,”天蓬长老却是摇头道,“某只是流露出一点意向,伱等就想要铲除姜离,是否他日某站在宗门这边,你等就想要铲除某?你又是否知道,这只是某对你的一个试探。” 说到这里,天蓬长老深深吸了一口气。 “同样是姜氏之人,姜离想尽办法要自由,而你,明明可以自由,却非要戴上这副枷锁。你,去吧,今后莫要来找某了。” 跪伏着的小人闻言,身形剧震,却还是向着天蓬长老重重磕了九个响头,方才飘身离去。 他很不舍得,却也很是决然,没有一点后悔之意。 天蓬长老见之,不由摇头。 “蠢货!” 他低声骂了一句,又看向前方,目光聚焦,似是在看着某个不存在的身影。 “为防应龙道果再度暴动,某接下来会一直坐镇此地,宗门内的事,某就不管了。但是,你要保证,只诛首恶,不累及全员,否则,某定不与你甘休!” “宗门自有法度,只要不触犯门规,便不会受到任何牵连,请摇光师兄放心。” 石屋之中响起婉转轻柔之声,回答道。 天蓬长老这才缓缓闭上双眼,“最好如此。” 第四十四章 贤者全真 半个时辰之后,思返谷彻底恢复了平静,天蓬长老的传音也传向各个石屋。 “即日起,某将闭关潜修,尔等若无要事,不得惊扰。” 在思返谷内面壁思过的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有人为之愕然,完全没想到天蓬长老会闭关;也有人因此而惊怒,将此事和姜离联系起来。 而齐长生,则是第一时刻凭依纸人,飞到姜离的石屋。 “师弟,你听到了吗······师弟,你这什么情况?” 进入眼帘的,是一张眼窝凹陷,面色苍白的面庞。只见姜离一副萎靡之态,看情形,怕是离死都不远了。 一点都不单纯的齐长生第一时刻就想到了某方面,然后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你你你···她她她!你和公孙师姐······” 像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亦或者不敢出口,齐长生就做出了一个相当不和谐的手势。 “罗仪想要杀我,被我反杀,这是与其激战留下的伤势。” 姜离轻描淡写地将锅扔给罗仪。 在一刻钟前,就有执法弟子乘船登岛,带走了罗仪的尸体,不过对于姜离如何安排,那执法弟子却是没有多言,只说让姜离先回思返谷继续面壁。 姜离寻思着,这种要事该是亲爱的公孙师姐前来告知,也就没有多问,便回了此处。 只是师姐没等到,却等到了齐长生这位活宝师兄。 “真的?”齐长生满脸不信。 “不然呢?我像是对着纸片人发情的人吗?”姜离淡淡道。 他绝对不是对着纸片人发情的人,最多也就是和纸片人一起发情。 齐长生一想,倒也是。好歹也是写过两本大作的专业人士,还真不至于对着一個纸人发情,除非姜师弟是变态。 经过这么一打岔,齐长生倒是从惊诧中脱离出来。他控制着纸人飞到石桌上,叹气道:“天蓬前辈闭关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可惜了。我还想着让师弟伱多写几本大作,从天蓬前辈那里换些好东西过来。” “能得到当下这些东西,也该知足了,师兄你还是去想如何晋升炼器师吧。”姜离有气无力地道。 他在说话之时,眼神时而涣散时而凝聚,似是神思不属。 这是姜离在尝试着再度进入贤者状态。 固化因果的能力让姜离在方方面面得到发展,但过去的姜离可从没想过在贤者时间上做学问。直到这一次体验过之后,姜离才知贤者时间的好,自然是要试着趁着余韵未散,熟悉这种感觉,好让自己能够自由切换心境。 必须要在下一次见到公孙青玥之前学会自由切换心境,姜离可不想再享受一次那种被榨干的感觉了。 “罢了,以后再找机会吧,”齐长生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继续在思返谷呆着的想法,“我还是先晋升吧。” 他的刑期快满了,原本还舍不得天蓬长老这位金主,想着逃一下狱再多呆些时日,现在天蓬长老闭关了,倒让齐长生免去了纠结。 “等师兄出去了,请帮我将这封信秘密交给外门弟子杨冲。”姜离则是伸手递出一封信,说道。 “杨冲?”齐长生想了想,“你在武曲坪摆擂台时,站在罗仪身后那个?” “就是他。” “包在我身上。” 也没问姜离为何要送信给杨冲,齐长生直接大包大揽地应下。 他这人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心思却是颇为细腻,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需将姜离拜托的事情办好就行。 之后齐长生又和姜离聊了一会儿,便操纵着纸人离去。 姜离继续尝试着沉入那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心境,渐渐的,他把握住了那种感觉,心中的思绪逐渐空明,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净和澄澈感涤荡身心。 心灵像是一座幽潭,无波无澜,一切的杂念都在潭中涤清,只剩最纯粹的自我。 【在这平静当中,姜离感觉到自己的道果融合进一步加深了。】 因果集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行字。 姜离:“······” 这都能行? 这一刻,姜离发出了和天蓬长老相同的疑问。 贤者时间能够助姜离开发身体潜能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能加深道果融合。 这一点,是姜离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在下一瞬,清明的心境梳理起有关全真道的信息,道果的能力之一在姜离脑海中闪过。 ——【求返其真】。 全真道主张无心忘言,柔弱清静,正心诚意,少思寡欲,出家修行,姜离先是在水中忘我,此刻又重寻心境,正合了全真道之修行,和王重阳自身的心境不谋而合,以致于道果的融合更进一步。 察觉到这一点的姜离收敛杂思,继续沉浸在这无心无欲的心境当中。 渐渐的,他又找到了当初遨游知识海洋的快乐,尽情享受着静心的滋味。 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夜尽天明,然后又再度天黑。姜离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静坐了一天一夜,却毫无枯槁之相,反倒是虚弱不再,面容饱满。 他体内的真气无休无止地运转,无需自身意念操纵,便自行运功,自然而然。 等到夜深之时,公孙青玥操纵着纸人来到石屋,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姜离盘膝而坐,宝相庄严,如庙中神佛,无欲无求,其身上时刻流转着气机,在体外都形成一层淡淡的白光,和微微透明的肤色相映生辉。 “师姐,你来了。” 姜离睁开双眼,目光如初生赤子般澄澈,倒映着公孙青玥此时的小小身影。 公孙青玥:“······” 所见之景太过匪夷所思,以致于公孙青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最后,公孙青玥选择了用行动来表达问候。 她目光一凛,无形之力点在了姜离腰间。 一丝躁动顿时从腰间漫起,姜离感觉到自己的腰子再度发出警告,似乎在说,别再压榨了,一滴都没了。 然而还不等腰子再度进度负荷运载,体内的真气便潺潺而动,滋养脏器,同时姜离发正心以慑服肉身之欲,一举弥平躁动。 “师姐,同样的招式是不可能第二次对我起作用的。” 第四十五章 黄帝六相 已经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姜离保持着无欲无求的心境,目光古井无波地看着公孙青玥凭依的小人,一道道透明的轨迹出现在心中。 他已经能清晰感知到无形之力的痕迹。 下一刻,两股力量同时爆发。 公孙青玥的周边出现一道道无形的剑影,破空穿行,而姜离的身旁则是长出了一条条意念触手,精准绞缠剑影。 双方较量,空气因此而紊乱,出现了明显的波纹。 公孙青玥有术士道果,望气之能远胜姜离,但姜离亦有神农之相感知内外,有无暇心境洞察入微,二人的精神念力纠缠之下,再度出现僵持。 “嗡——” 墨武战匣突然开始颤动,匣体浮空,便要开始重组。 但在同时,更为磅礴的力量施压过来,刚刚浮起的墨武战匣又被强行压下。 一张冰冷的容颜出现在石屋之外,透过小窗,看向姜离。 公孙青玥的本体也在此。 她分明可以用本体出现,却凭依纸人来见姜离,显然是想要打姜离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公孙青玥本体出现,“实意法螣蛇”全力施展,一条螣蛇在空中隐现,倏然间,噬咬而下。 “嗡!” 姜离突然一掌拍向墨武战匣,被压制的匣体骤然分解,在真气和意念的双重操纵下,化出墨蛇腾空,和那条螣蛇互绞。 虚与实的纠缠,力与力的对抗,双蛇相持,依旧是高下难分。 “师姐,擅自出屋,可是要受罚的。”姜离淡淡说道。 “彼此彼此,你偷偷挣脱了压制,动用真气,也免不了受责。”公孙青玥没好气地道。 她的神元修为远胜姜离,本体到此的情况下绝对能够碾压姜离的意念,但是姜离的真气没有受制,又赶上了差距。 而意念的另一种运用方式,直接攻其心神······ 看姜离那副模样,公孙青玥都不用试,就知道没用。 本想着打姜离一个措手不及,一雪前耻,没想到对方也是早有准备,这让师姐的心情有些不美丽。 至于姜离,他也是有点遗憾。 本想着以贤者心境将公孙青玥一军,没想到对方竟是本体潜行而至,那就没办法了。 上一次能对公孙青玥的本体下手,是因为有赭鞭在,加上公孙青玥没料到姜离的手段,这一次再想得手,基本是不可能了。 双方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收手。 墨武战匣恢复正常形态,立在姜离身前,而半空中的螣蛇虚影则是黯淡散去,凭依纸人也飞到公孙青玥的手上。 公孙青玥看了眼小窗,稍微计算了下就得出个结论,就算她会缩骨功,以那胸大肌的浮夸程度也进不了屋,是以径直转向正门,一推而入。 沉重的石门在纤柔手掌下轻易推开,充分彰显了这位姑娘的不俗体魄。 “家师天璇长老要我给师弟带個承诺,若师弟解决姜逐云之患,则待你六品之后,赭鞭便是你的了。”公孙青玥莲步轻移,行入石屋之后,说道。 ‘六品······赭鞭是三品道器?’ 姜离同样想到了这个关键。 若是三品道器的话,那宗门下的本钱不可谓不大啊。须知这赭鞭在姜离手上可不仅仅是道器,他身为炎帝后裔,也是有承载道果的资格的。 不过本钱再大,也只能在未来实现,于此刻却是无甚益处。 “只要我活着,赭鞭迟早会是我的,”姜离神色淡淡,“宗门可找不出第二个既有资格又忠心耿耿的弟子。与其想着画大饼,倒不如给我点实际上的助力,让我实力增长,也好解决姜逐云。” 换言之,得加钱。 什么《阴符七术》啊,《龙甲神章》啊,甚至《形坟》啊都来点,只要报酬到位,姜离保证把姜逐云干废。 “当今之世,道果为本,与其想着功法,倒不如尽快让境界圆满,晋升道果。” 公孙青玥也不惯着姜离,道:“何况‘实意法螣蛇’亦是博大精深,就此一法,让你修炼个数十年都足以。你若是能够将此法练至大成,姜逐云亦非是你敌手。” 姜离没回答,只是退出贤者心境,一脸不信。 《阴符七术》确实厉害,这一点姜离毫不怀疑,但要是想要凭借此法胜过姜逐云,那未免太异想天开。 作为姜氏已故家主之子,姜逐云绝对也研习过《气坟》,哪怕以他的境界、资质、地位,还不足以观阅完整的《气坟》,也非是吕忘机可比的。 要说研习完整的阴符七术能胜过姜逐云,姜离信,可这七术之一······ “莫要不信,《阴符七术》乃是末法前大派纵横道的绝学,乃其祖师观《阴符经》有感所创,真要论起来,《阴符七术》和《形坟》也算是同源之法,二者之根本脉络一致。”公孙青玥道。 “哦?”姜离露出奇色。 “伱可知晓黄帝六相?” “有所耳闻,不过关于六相,后人有两种说法,”姜离回道,“一说六相乃黄帝麾下六位能臣,助黄帝分管天地四方。另一说,则认为六相分别是黄帝其中一面,乃其法相。” 他以征询的目光看向公孙青玥。 这一位,应当能给他一个准确的说法。 “两种说法都算是对的。” 公孙青玥指捋青丝,道:“蚩尤、大常、奢龙、祝融、大封、后土,此六相确实真有其人,但他们并非全都是黄帝臣属。别的不说,就说那兵主蚩尤,便是黄帝之大敌,最终也死于黄帝手上。黄帝六相,真正说的是黄帝师法六位强者,兼容六者之能,练就六种法相,这也是《形坟》的真意。师法天地万物以成自身,即是《形坟》。” “阴符七术中的法,便是师法之意。修行者师法五龙、螣蛇等对象,以得其能,化育自身。比如‘实意法螣蛇’,便是要你师法螣蛇之变化,意生无穷之力。此法当然不及《气坟》,但若能大成,绝对能胜过姜逐云。” 前提是能大成······ 公孙青玥心中暗语。 姜逐云其实也只得了《气坟》一点精义,再修给他二十年都达不到小成,自然不可能胜得了大成的“实意法螣蛇”。 然而,即便是公孙青玥,也远未将“实意法螣蛇”修至大成,姜离怎么可能做到。 公孙青玥不过是想着靠话术拿捏一下姜离,好让他不要狮子大开口,实际上她已经打算再传一术给姜离。毕竟公孙青玥和姜逐云交手过,还是知道对方的厉害的。 她虽是看姜离不爽,但也没想过让姜离输。 只是公孙青玥不知,她这一言,却是给姜离点明了前边的方向。 第四十六章 芜~湖~ 师法,即是学习。 姜离最擅长的就是学习。 学习使他快乐,学习让他充实自己,让他沉迷。 袖中的手掌悄然握住了那片黄色龙鳞,姜离切换贤者模式,细细感应着那空气中流动的莫名气息,那种悠长又微弱的频率。 修炼“实意法螣蛇”,最好的办法是找一条螣蛇日夜观察,什么时候能将螣蛇分毫毕至地在心中呈现,内外无差,这门奇术也就大成了。 姜离找不到螣蛇,但好在他还有替代品。 龙蛇同属,没有螣蛇,拿应龙替代也不是不行,说不定应龙还更吊。 通过龙鳞,姜离能够感知到一丝丝气流在律动,它们融入了空气,融入了思返谷的每一寸空间,甚至在鼎湖的深处回荡。 呼吸开始调整,忽快忽慢,时而粗重,时而又微弱。 ‘不对,不是这样子,恶气都被吸进来了。’ 脑海中显现出的透明躯体同步着身体变化,当一丝极为微弱的黑气出现在鼻窍之时,姜离忙不迭吐气,将这丝恶气送出。 ‘它应该是悠长的,深沉的,看似缓慢迟钝,却又霸道无比······’ 时刻调节着呼吸的频率,甚至以真气来辅助,以意念来校准,一次又一次,姜离的气息逐渐变得悠长,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缓慢。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在气息悠长到极处之时,心脏猛地一跳,吐气而出。 “芜~湖~” 脏器的跳动,血液的涌动,肌肉的运动,体内的一切动静合成一股,像是有一道雷霆在体内炸开,震耳发聩。悠长的呼吸带出低沉的鸣响,姜离感觉自己似要腾空而起,直升九天。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心脏泵动出剧烈的血流,涌遍全身。 要不是姜离已经脱胎换骨,练出了神农之相,这一呼吸,怕是能让他心血管直接撑爆。 “呜——” 石屋中的空气疯狂搅动,令得前方不远处的公孙青玥裙摆飞舞,衣裳猎猎,但她此刻却是完全无心去顾及其他,只是直直盯着姜离。 姜离的鼻窍出喷出两股灰白的气柱,他就像是一下子将体内的废气全数吐出,身子像是一下子被掏空,有点类似先前差点昏厥时的感觉,却没有虚弱感,反倒有种发自身心的清爽。 更重要的是,姜离的意念变得万分灵动,他不由按照“实意法螣蛇”的心诀进行观想,脑海中清晰出现螣蛇的形象,呼吸之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强大感和身躯的变化,都被他融入观想,化入螣蛇当中。 姜离的眉心之处渐渐有蛇鳞纹路浮现,扩张,有蛇吻从眉心探出,紧接着是狰狞的蛇首,并在离体之后迅速变大,渐趋······ 姜离突然面色一白,螣蛇的虚影也眼看就要崩散。 他的神元在九品之内是少有人及,但想要以此来幻出完整的螣蛇形体,还是远远不够。甚至就连一颗蛇首,姜离也难以完全化出。 不过姜离心思活泛,见到大的不行,就立即转换思路。 巨大的蛇首回到眉心泥丸宫,重新进行转化,不多时,眉心鳞纹再现,一条灵蛇游出,首、身、翼、尾,在尾部凝现之时,微有停顿,但终究还是完全凝现出来。 “——” 一条有翼之蛇在空中张大嘴巴,鳞甲双翼分毫毕至,犹如螣蛇降世于此。它发出无声的嘶吼,鼻翼张吸,频率和姜离的呼吸完全一致。 螣蛇终现。 就是有点小巧玲珑······ “咯咯咯,”公孙青玥掩嘴嘲笑,“师弟,你好细哦。” 这条螣蛇的长度也就一尺来长,换算成厘米就是33厘米,也挺细,就一指粗,要是卷成一团,甚至都没先前那蛇首的眼睛大。 公孙青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第一时间进行嘲笑。 “师姐要想知道师弟的粗细,我随时欢迎。” 姜离看了这女人一眼,心念一动,小小螣蛇立时飞入石桌上的纸人中,随后就见虚影成形,一条实质翼蛇显化,折翅飞空,速度快到连姜离的目力都有些难以捕捉。 之后,螣蛇又从纸人中飞出,融入墨武战匣,一柄墨色的飞刀从战匣中分离出来,掠空一动。 “嗤——” 周围墙体出现一道深刻的划痕。 巨大的螣蛇虚影大而无当,一尺长的螣蛇反倒是充分发挥出了姜离的精神力,验证了“浓缩就是精华”这一至理名言。 “师姐,如何?”姜离控制着飞刀归入战匣,问道。 那螣蛇也从战匣中飞出,落到姜离脸侧,勾着他的耳朵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眉心。 ‘好强的掌控力,他如今的实力,在九品是真的无敌了。’ 公孙青玥见状,心中暗自评估,‘还有那呼吸,和《形坟》中的应龙变颇为类同,他效法的对象莫非就是应龙?’ 《形坟》师法万物,自然不会放过应龙这一强者,在这部姬氏秘传的神功当中,便有应龙之相的凝练之法,并且还以此衍生出了诸多拟龙之法。 公孙青玥虽未修习过应龙变,但对此功法却是不陌生,再联系起刚刚平息的应龙道果暴动,自然会想到两者的关系。 ‘若是如此的话,姜离的资质,比预估的要可怕得多,他若不死,迟早会成为一方强者。’ ‘不过,想要追上我,还差了点。’ 公孙青玥想到这里,胸膛一挺,淡淡说道:“不差。” 区区九品,还想翻天? 迟早要叫你付出耍流氓的代价。 公孙青玥已经盘算起出思返谷以后的事了。 对于公孙青玥的嘴硬,姜离只是淡淡一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已经找到了道果融合的两种方法,只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八品也不远了。 等他到了八品,且看这位公孙师姐还能否嘴硬得起来。 ‘还有姜逐云······’姜离眼帘低垂,遮住了眼神波动。 等他出思返谷,就是和姜逐云正面冲突的时候了。就是不知这姜逐云比起公孙青玥来,是强还是弱。 第四十七章 不正之风 之后几天,陆续有人出谷,思返谷逐渐变得冷清。 在思返谷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天蓬长老而来,现在天蓬长老闭关不见人,这些人自然也不会一直干耗下去。 所以,在刑满到期之后,他们中有不少放弃了故意犯错,选择了离去。齐长生和公孙青玥也先后出了思返谷。 环境一下子清静了下来。 姜离也顺势进入了清修的生活。 每天就是调息打坐,切换贤者心境闭目冥思,呼应空气中的特殊频率,调节呼吸,以试图让自身适应那种特殊的呼吸方式。 就像是个隐修的道人,远离了世间纷扰,日子平淡,但相当充实。 悠悠然,两个月的面壁期限很快就要到了。 然后,姜离想起了自己还没开始抄录《阴符经》。都怪学习太让人沉迷,以致于姜离都忘记了时间。 那一刻,姜离再度回忆起了假期结束时论文还没写的恐惧。 幸运的是,抄《阴符经》不需要像论文那样自己写。 不幸的是,姜离需要抄写九十万字。 没办法,姜离只能继续左右开弓,寄期望于在最后的两天时间里创造出第二个奇迹。 ······ ······ 六月二十五日,癸卯年,庚申月,辛丑日。 宜捕捉、结网、入殓、安葬,忌嫁娶。 这一天,姜离刑满出谷,前来接他的轻舟上有过半被抄录的《阴符经》堆满,撑船的执法弟子都看得咋舌。 “这位师弟,你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被罚抄这么多经书?”身着赤袍的内门师兄一脸惊讶,“我记得上一次有個被罚抄录五百遍《阴符经》的,也没这么多。” “大概是因为那位同门没有想要战师兄的娘亲吧。”姜离随口回道。 “呃······以风师兄的严厉,确实可能会重罚。”执法弟子笑道。 “是啊,三千遍呢。” 姜离腰上佩着墨武战匣变成的长剑,一边说着,一边在船首处坐下,步履沉稳,但在踏至实处之时却是虚若无力,没有让轻舟产生一丝动摇。 近两个月的清修,使得姜离彻底适应了应龙之息。这种呼吸之法配合着先天功,洗涤周身,令得体质越发过人。每一次呼吸,都将体内的废气悉数吐出,连带着血肉筋骨都在呼吸中经受一次次淬炼,将杂质排出。 此时的姜离相较于两个月前,整整轻了近二十斤,但体魄却是远远胜出。 同时,在真气、神元上,姜离同样是进步匪浅,再有【性命双修】的加持,姜离的三元都达到了超乎一般九品的地步。 此时此刻,他坐在船首,呼吸竟是微微卷动周边空气,令得身周出现轻微波纹,水面更也荡开层层涟漪。 开始撑船的执法弟子见状,亦是忍不住道:“你的真气修为该是离出体不远了,看来很快就要换上赤袍了。” 他以为这波动是姜离的真气运行所导致的,根本没往呼吸方面想去。 这显然是已经超过常识的范畴了。 但更超乎常识的,是姜离依旧还没感觉到瓶颈,他的道果也还没完全融合。换做一般的九品,早就已经道果融合,准备晋升了。 ‘这显然是和王重阳道果有关。’姜离心中低语。 本以为自己的道果只是能力特殊,没想到在这方面也有特异之处。姜离打算回去之后查查道果方面的典籍,也许能找到些相关的信息。 心中想着事情,姜离表面上则是面色如常地回道:“承师兄的吉言了。” 这位执法弟子颇为健谈,全无执法者和受罚者之间的疏离。姜离本人也是擅长社交的,二人三言两语间,倒是熟络了起来。 就这样,轻舟驶离了思返谷所在的岛屿,往着宗门所在的乔山行去。 大约两刻钟后,远方的殿宇率先进入了眼帘,随后能看到船舶停靠处有一道道赤色的身影在走动,姜离甚至能看到有几个内门弟子紧盯着驶来的船只,一脸虎视眈眈。 “宗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姜离好奇地问道。 撑船的执法弟子闻言,笑道:“最近外门出现一本名为《少侠阿宾》的秽乱书籍,搅乱宗门风气,不少为人正派的弟子皆是相当气愤,执法堂也是相当关注。听说此书的作者近期会从思返谷归来,所以那些心怀正气的弟子主动请愿,清查面壁结束之人,以期找出该书作者。” 姜离:“······” 要是没记错的话,《少侠阿宾》的书稿全都交给了天蓬长老,连他这位作者也没保留,并且过手者仅有他和齐长生两人。 姜离为人正派,心中没有一点世俗的欲望,所以是谁卖书,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齐长生。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在过手书稿之后复制了一份,然后靠着这话本在宗门内掀起不正风气。 姜离一想到这里,就在内心对齐长生发起强烈谴责。 卖书竟然不分我一份。 【就在这时,身后正在撑船的执法弟子悄然握紧手上船桨,貌似不经意般问道:“师弟,你在思返谷内,可曾听说有什么人擅长写话本?”】 因果集上出现这么一行字,姜离都不需要回头,就能猜出身后那位师兄此刻同样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给自己一桨。 感情他之所以健谈,是为了钓出姜离啊。 这一次在思返谷中,曹玄德这个身份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就不提得天蓬长老看重,受赠墨武战匣了,就说姜离爆破惊雷师兄心理防线的手段,击败秋水师姐的招式,就足以引来强烈的敌意了。 得长老看重,可能成为六大长老之一的徒弟; 受赠墨武战匣; 疑似和公孙青玥关系亲近,身怀“实意法螣蛇”······ 然后,就是现成的借口了,某位齐姓师兄在兜售话本。 要是换做姜离自己,估计也要趁机搞上一手。 见姜离突然沉默不回话,身后的那位师兄将船桨缓缓抬起,试探着道:“师弟?” “未曾听闻!”姜离斩钉截铁地道,“我姜离向来洁身自好,最是厌恶这种下流之人了,师兄若是找到此人,请通知我,让我为宗门清理门户!” 第四十八章 拦截曹玄德 “姜师弟。” 萧师道握桨若持剑,英挺的面容上一派冷意,全然不见适才的温和,“你适才说,你是因为出言不逊才被风师兄惩罚的,是吧?” “假的,我开玩笑的。”姜离果断道。 “你和齐长生交情深厚,而齐长生和那写话本的曹玄德关系匪浅······” “我现在就和他割袍断义。”姜离回答得斩钉截铁。 齐长生为了表示不和其余人争,是众人当中唯一一个表露身份的。这让他免于被人针对,也让他在此时把姜离拉下水。 当然,这也有姜离伪装不足的原因。 在事前,他可没想到会遇到天蓬长老这样的大佬,更没想到自己能够获赠墨武战匣这六品道器。 谁能想到送本小黄书会收获六品道器啊? 这让姜离此时身陷怀疑。 “你腰间的长剑,能借师兄一观吗?”萧师道紧盯着姜离腰间的墨武剑,道。 众所周知,储物袋里不能装储物袋,这会引起空间的碰撞,令得储物空间受损。墨武战匣认真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储物袋,是以它不能装在储物袋中。 所以,姜离只能随身携带战匣。 而想要证明曹玄德的身份,找到墨武战匣即可。 萧师道这一问,命中了关节点。 “便是执法弟子,也无权检查他人兵器,除非涉及重大要事。”姜离依然背对着萧师道,但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平静而无波澜。 萧师道闻言露出了冷笑,“姜师弟,你以为我为何加入执法弟子,就是为了找出曹玄德。这小人侮辱公孙师姐的名声,还以诡计败我,不找出他来,我萧师道心意难平。交出长剑!” 姜离:“······” 万万没想到,竟是惊雷师兄。 说实话,姜离还是更喜欢惊雷师兄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那样的话,姜离也不至于直到此刻才认出他来。 同时,姜离也惊叹于自己的神通广大。那么一位桀骜的师兄,竟然被他导入了正途,洗心革面,还加入了执法弟子的序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将剑拿来。” 萧师道眼见姜离再度沉默,终于按捺不住,手中船桨携劲风而动,真气锁入尖端,泛出锐光寒芒,直击姜离腰间。 “铛!” 这一击,被横在身后的连鞘长剑挡下,双方真气交锋,萧师道的真气磅礴大气,劲风自生,滔滔不绝地撞向前方,而姜离的真气则是至精至纯,凝于长剑之中,如一座礁石,屹立不倒,更辟易劲风,使得气浪往两边泄去。 但船上的书册就没法落得好了。 劲风如刀,撕裂堆积的书册,霎时就见碎纸残页漫天纷飞,飘飘洒洒,煞是壮观。 但姜离的心却是一点都不壮观。 “我两天的努力······” 抬头看着残页飞入鼎湖,落在水面,姜离感觉自己硬了,拳头硬了。 握着剑鞘的手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悠长的呼吸微微加急,体内血液涌动,筋骨齐鸣,像是一连串爆竹不绝炸开,气劲反震,点在剑鞘上的船桨寸寸爆裂。 伫立在船首的身影闪动,像是一口利剑,劈开了空气,也劈开了船只,裂缝从船首向着船尾迅速延伸。 “来得好。” 萧师道不惊反喜,眼中满是找到目标的喜悦,周身气机涌动,一道丈许的神将虚影浮现在身后。 “巡值四方。” 功曹道果有三个能力,其中之一是神属道果共有的神躯,和天兵道果之能力叠加,令得肉身强度加倍提升。其二则是【直达天听】,可见声音传达到巡值区域内任何一人的耳中。 其三,则是【巡值四方】,在巡值范围之内,力量增强三成。 “荡天狂流。” 一掌迎上劲风,掌劲若洪流般冲出,滔滔不绝,彰显了不俗的内功修为。 当今修行者皆是以炼精化气增长修为,若是没有外力的裨益,增强体魄的道果对真气的助力远比其余道果要大,萧师道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他的敌人在肉身方面同样是不落下风。 气劲碰撞怒流掌劲,却是寂静无声,姜离的真气至精至纯,更兼如臂驱使,使得没有一丝真气外泄,连声音都未曾发出。 两者之间风力激荡,如海底暗流汹涌,一股股精纯劲力冲入洪流,倏然间—— “嘭!” 掌劲崩散! 经过道果加持的掌劲都无法匹敌姜离之功,汹涌的掌劲仅仅是坚持了一息不到的时间。 姜离的身影毫无停留,欺至近前,连鞘长剑扫开劲力余波,一道蛇影在右眼中浮现。 头皮炸起,汗毛倒竖,萧师道只觉一种空前的危机感降临心神,下意识地就要运气护体,飞身退开。但姜离的剑鞘却如未卜先知般打在萧师道肩上,霎时间令得真气向着肩部聚集,以御强击。 然后······ “唔!” 萧师道痛声弯腰,他悲剧了。 无形的攻击直中腹下三寸之地,萧师道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双眼瞪得都要凸出眼眶。 痛,太痛了! 姜离的实力精进之后,精神念力的强度也是更上一层楼,他甚至都收了点力,免得当真帮萧师道斩了尘缘。 “你······” 萧师道浑身都在哆嗦,痛觉疯狂地蹂躏着神经,但他还是高声尖叫道:“他在这里!” 远处岸上的那些弟子也察觉到了此处的争斗,在听到萧师道的尖叫之后,他们浑身一震,不约而同地飞身上船,气势汹汹而来。 其中,有一扁舟一马当先,一個身着素雅长裙的女子以真气催舟,风驰电掣般杀来,那一张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怒意。 “秋水师姐也来了。” 姜离身泛淡淡光泽,感应气息,顿时就察觉到女子身上的熟悉之气,“看来今日我是走不了了。” 这是一场有企图,有策划的拦截,他们坚持了至少一个月,就是为了找到姜离。眼下人找到了,这些人又岂会罢休。 “也罢,就让我在今日彻底融合道果吧。” 姜离见此情景,干脆也就不再想着离开。 他念头一动,一道淡淡的虚影出现在身后,显化出道人之形。 第四十九章 所向无敌 “曹玄德,纳命来!” 素雅女子一马当先,轻舟甫至两丈之内,她便腾身而起,人在半空,掌现金气,震击而下。 鼎湖派的女弟子基本都是走法修之路,以道人道果为起始,但这位师姐却是不同,她行的是神属道果之途,练的是武修之功,此刻当空一击,掌势雄浑,丝毫不下于萧师道。 “嘭!” 姜离一掌迎上,双掌对接,均是势大力沉,姜离性命双修,体魄不弱于武修,而女子则是有道果强大体魄,更有【巡值四方】增持力量。 凌空而击,虽具居高临下之势,却失了后劲,乃有进无退之招。但姜离此刻站在破损的船只上,同样没法借到实地之力,在地势上,双方可谓是半斤八两。 脚下的船只本就被割裂了大半,经余波一冲,立时分成两半,令姜离的双脚往两边分开,船上剩下的书籍悉数沉湖。 萧师道更是因为正逢鸡飞蛋打之厄,完全没有动手之力,从船上落入了湖中。 素雅女子见状,猛催真气,掌势下压,便要将姜离送去和萧师道一同作伴,孰料姜离之气却是绵绵不绝,硬是顶着掌劲,以双脚再度拉拢分成两半的船只,反将其震回半空。 他身后的道人虚影倏然归体,一股飘渺又醇厚的气息绕体而行。 “叶师姐,我等来助你。” 后方数叶扁舟同样赶到,从左右绕来,更远方的岸上还有一些人上船。 很显然,他们不打算和姜离单打独斗。 真名为“叶雨迟”的素雅女子在半空一个跟斗,落到自己的轻舟上,便要借力再行进攻。 但姜离的攻势也已至。 “哗啦啦——” 数不尽的符箓从姜离的袖中飞出,如无数只飞鸟,四处飞舞,一道又一道的灵光在符箓上闪耀。 火雷符,整整五百张火雷符。 自从姜离有了储物袋之后,他的符箓储备越发见涨,时刻都有一千以上的符箓备用,其中火雷符更是最紧要的资源。 “轰轰轰轰轰——” 湖面上顿时爆开一团团烈火,炸得水花四溅,木屑横飞,一艘艘轻舟被炸碎,连带着驾船的众人也是有些灰头土脸,过半人都落了水。 能够登萍踏水的终归是少数,哪怕有那功力,轻功不及格也是无用,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姜离那样能够凭借努力全面发展的。 不过他们都精通水性,倒也无需担心淹死。 轻而易举打破围攻,姜离一手握剑负于身后,身上明光闪现,如一尊玉石水晶之像,感应周边,捕捉到快速欺近的气机。 “曹玄德!” 叶雨迟从火光中冲出,周身金气闪现,真气磅礴,足踏波澜,如惊鸿掠影般再度杀至。 她的真正实力还要胜过萧师道,更兼掌功精湛,当初姜离也是难以胜之,还是靠着折花手出其不意,才令叶雨迟主动放弃凭依。 此刻叶雨迟全力动手,攻势如狂风暴雨,一掌轻灵多变,掌若飞花,一掌则是势大力沉,大巧不工,兼具刚柔轻重,招法圆融。 她踏足船只之时,看似轻盈的步履直接震碎了过半的舟体,双掌奇正相辅,如乌云罩顶,狂攻而至。 姜离脚踏船只碎片,真气鼓动,如踏滑板,在水上飞速后退,身子左闪右移,时而以右手格挡,架下掌势。 叶雨迟一掌使鼎湖派的“万叶飞花掌”,另一掌的来头姜离不识,却也看出是刚猛武功,双掌并出之下,有金色流火之影现于左,轻灵明风在右,壮丽又强横,随着招式不绝用出,掌势愈强,丝毫不见颓弱。 她在水面上飞掠,如影随形地连攻十二招,招招凶险,姜离也十二度后退,每一次格挡闪避皆是险之又险。 神农之相遥感气机,因果集上飞速划过诸般运算程式,姜离退了十二招,也算了十二招。 第十三招,叶雨迟的掌势越发磅礴,如怒海狂澜,汹涌不定,而姜离就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大浪吞没。 也就在这时,墨武剑上的剑鞘解离,乌亮剑锋倒映着金光而起。 如惊鸿掣电,剑光疾走,斩出一闪电之形,看起来夺目,但剑路却是古怪至极,有种别扭之感。但就是这样别扭的剑路,却是破开了叶雨迟的掌势,令那惊涛骇浪如山洪般泄出,剑气划掠,顿时就叫叶雨迟肩膀染血。 前后十二招,姜离看破了叶雨迟的掌式变化,一剑破其掌,斩开护身真气。 “退下吧。” 姜离用古井无波的声音说着,空洞无神的右眼中有蛇影转动,叶雨迟再度感受到了那种令自己畏惧不已的感觉。 以“实意法螣蛇”来施展折花手,比指风更为隐秘,也更加难防,几乎就在叶雨迟真气被破之时,她的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无耻!” 叶雨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喝,便双腿一软,岔了气般落入湖中,溅起一波春水。 最快的反击,最有效的制敌手段,姜离此时已经遁入无欲无求之心境,可谓是完全莫得感情,一点都不怜花惜玉。 何况就连更胜一筹的公孙师姐,姜离也是毫不留情,更何况是这初次见面的叶师姐。 随后,姜离踏木板横掠,身上有金光剧盛。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 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 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 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 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每一言念出,就有神影化形,融入姜离之身,十二言后,六丁六甲护体,姜离恍如神人。 他掠向冲出火光的其余六人,只攻不守,剑光、电芒、火光还有掌劲及身,打得身上金光黯淡,六丁六甲护身符险些破裂,但对方的攻势也被悉数防下。 手中长剑或点或斩,剑光如电,斩破诸般真气,随后目光扫过,一位位师兄皆是双腿内夹,冷汗淋淋地落水,可谓是所向无敌。 后方赶到的其余人皆是见之大惊,明明就是数十息的事,阻击的众人便已是尽败,悉数成了落汤鸡。 “曹玄德!” 一位师兄挣扎着从水下冒出,忍着疼叫道:“你卑鄙无耻!不要脸!” 第五十章 拿来吧 “这位师兄。” 姜离悄悄给自己贴了数张轻身符,身轻如燕地站在木板上,恍如冯虚御风,随时都欲乘风而去,气度不凡。 他一脸好奇地道:“且先不提你们找曹玄德,与我姜离何干,就说这所谓的卑鄙无耻,此言何出?” 为什么说他无耻? 当然是因为他不讲武德,专攻下三路了。 可这事情是能说的吗? 说出来姜离有没有事,这位师兄不知道,但他自己,包括其余被攻击要害的人,通通都要社死了。以后出门就能看见有人看着他窃笑,说不定还怀疑他的二弟能力。 能说吗? 不能说! 冒出头的师兄脸色忽青忽紫,想要大声说出姜离的卑鄙无耻之处又说不出口,最终还是其余几位解决了他的困境。 从水下伸来几只手臂,如同水鬼一样抓住他就往下拖,免得他忍不住当真开口。 “呵,年轻。”姜离见状,微微一笑。 连社死的觉悟都没有,还想找他报仇? 他都还没使出从公孙师姐那偷学来的变异版折花手呢。 想想自己当初近乎昏厥的经历,姜离就感觉腰子再度传来了幻痛。 那一次,可以说是姜离距离失败最近,也是他平生遭遇最惨的一次了。姜某人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所以必须让其他人也尝尝这种痛苦。 因此姜离靠着因果集上的记录和自身知晓的折花手法门进行反推,偷学到了这门招法。 他打算将折花手和此招合二为一,创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不世绝学。 用言语轻松击退不服气的师兄,姜离不着痕迹地以念力推动木板,徐徐漂向岸边。 孰料也就在这时,一道电光进入眼帘,有残影掠空,以飞快之速闯入了姜离的视线。 “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快速的语音随风传来,激耀的雷光以迅疾之势直击姜离面目。 以六丁六甲护身符现在的状况,绝对挡不住这一道雷光。 这一瞬间,姜离的精神高端凝聚,瞳孔中的蛇影咆哮而出。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螣蛇之影飞入手中之剑,以意念之迅疾驾驭手中之器,墨武战匣飞速重构,一面盾牌瞬间成形,挡在雷光之前。 “轰!” 雷光撞在盾牌上,激起电芒数道,狂暴的力量震得姜离脱离木板,飞身而退,一丝丝酥麻感传导至手掌,令他心中凛然。 ‘雷法!’ 错不了,就是雷法,术法当中攻伐第一的法门。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姜离惊讶万分,正要沉坠到水面,却不想另一道身影突现。 湖面上有竹筏风驰电掣而至,吕忘机手握长杆左右划动,雄浑的真气令他每一次运劲都让竹筏掠进数丈,不多时就来到十丈之外。】 因果集上闪过这么一段字,姜离当机立断,控制着墨武战匣快速变形,只闻机括运转之声不绝响起,一条墨蛇转瞬即成。 与此同时,吕忘机一脚蹬在竹筏上,将其踏得四分五裂,身如游龙,腾空而起,身上神光闪现,气势暴涨。 这赫然是功曹道果的【巡值四方】。 在姜离面壁思过的这段时间里,早就完全融合九品道果的吕忘机也抓紧时间晋升,如今已是八品功曹,其功力越见雄浑,还有道果能力加持。 “控鹤。” 半空中,吕忘机双掌推出,气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去。” 墨蛇游走至身后,犹如活物般弹射而起,携姜离之精神力和精纯真气,横击狂岚。 “嘭!” 气劲排空,气流涌动,“控鹤功”碰撞“实意法螣蛇”,墨蛇对冲磅礴真气,空中顿时爆开一团气浪,一股雄劲从后方冲击姜离自身。 而在前方,那道残影飞掠,电芒激窜,须臾间再度杀至姜离面前,和后方的吕忘机一同夹击。 这一刻,姜离真正落于下风。 吕忘机已然晋升至八品,那道残影估摸着也有八品,且他们二人皆是各有传承,论境界也许不及叶雨迟等八品内门弟子,但论实力,却是犹有过之。 当此时刻,姜离终于被逼发出全力,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无比悠长,双手掌心向上,从腹部抬升至胸前,猛地一吸。 周身方丈之地突然出现了明显的空白区域,这一口气像是吸尽了这片区域里所有的空气,那道残影都身形一滞,感觉到了一种窒息感。 到底是怎样的吞吐能力,才会造成这样的景象,如此狂烈的呼吸,难道不会将他的肺给炸开吗? “芜~湖~” 低沉悠远的一呼一吸,吸入体内的空气混合着废气一同吐出,更有姜离自身真气的全力爆发,精神念力的疯狂释放。 精气神,三者之力同出,一股实质性的气浪以姜离为中心席卷四方,激耀的电芒撞在气浪上,竟是被打得摧折溃散。 终究不是真正的天地雷霆,而是以真气转化而成,以对方当下的实力境界,还无法发挥出雷法的真正霸道之处。 电芒溃散,巨力加身,那道残影被轰中,现出一个身穿青袍的青年,只见他带着不可置信之色看着姜离,张口欲言,却被气浪卷着排空而飞。 后方的真气狂岚亦是被轰破,那白色的气浪轰卷着打在吕忘机身上,打得真气倒卷,气血翻涌,打得他如纸鹞断线般坠落。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强?” 吕忘机失声叫道。 两个月时间,他进步匪浅,不仅晋升了八品,更让功力进一步提升,还有道果能力的加持。 而姜离,他在两個月前轮功力不及吕忘机,只能靠投机手段败他,此刻却是在纯粹的力量上胜过了他,这如何叫他不震惊?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吕忘机的不相信而改变,现如今就是姜离比较强。 一声吞吐呼吸退二人,姜离却是毫不停留,也不顾及全力爆发带来的一分虚弱,而是全力运气,驱使着墨蛇向他一裹,往吕忘机的方向落去。 ‘《气坟》!’ 姜离周身浮现莹白剔透之色,胸腹之处已是变得完全透明,对气机的感应已是提升到极致。 ‘拿来吧!’ 第五十一章 九品圆满 下落之势矫矫如龙,那如水晶神像般的形体更是叫吕忘机心神浮动。 他体内的血脉,在和对方共鸣。 这一刻,吕忘机甚至有种跪地投降之感。 幸而他心志坚强,强压下浮动的心思和翻涌的气血,以雄浑真气强行立在水面上,双掌一分,掌心内陷,萌发漩涡吸力,如神龙吸水般从湖水中抽出两股水流。 “擒龙功。” 水流于身前汇聚成一颗巨大的水球,带着顺逆两股不同的劲力推向下落的姜离。 姜离料敌机先,察气觉力,诸般气机皆在感知之中,他伸手握住墨蛇,手中兵刃构筑重组成一杆大枪,凌空而击,携凌厉之气刺中两股劲力的交错点。 “咕——” 水声鼓动,二人的真气同时注入水球,令得内中一股股水流疯狂窜动,像是无数水蛇在乱舞。 吕忘机之真气,胜在雄浑,汹涌澎湃,而姜离之真气,则是至精至纯,后劲绵绵,余力不尽。可说是同出一源的真气在水球中纠缠碰撞,立时便让球体涨大到极致,砰然爆裂。 “砰!” 水球爆出数不尽的细密水流,如万千水箭,同时射向双方。 姜离身上金光再现,六丁六甲护身符再度激发,全然不顾水箭,直冲对手。 吕忘机双掌各现不同劲力,一者放,乃控鹤功,一者吸,乃擒龙功,他竟是同时相逆的劲力,一吸一放两股气劲如同两堵无形之墙,压灭水箭,倾轧姜离。 ‘他有两个气海。’ 如此近的距离下,姜离对于吕忘机的气机感知也达到了极限,神农之相清晰感应其气,洞察功法玄虚,同时再度使用应龙之息,激发出肉身体魄之力,和真气混同。 “芜~湖~” 口鼻之中喷吐出云雾般的气,姜离周身之力拧成一股,螣蛇之影骤然脱出墨武战匣,与气相合。 “实意法螣蛇。” 霎时就见螣蛇化形,绞空破壁,一吸一放两股气劲被轰破,又向后一旋,迎上了飞空击来的雷光。 “轰!” 细密的电芒被真气炸开,在空中流窜,湖水向下凹陷出丈许的圆弧,下方暗流急涌。 吕忘机遭受劲力强击,当即便是喷出一蓬血雾,真气溃散,便要落入水中。 孰料那刺来的长枪再度变化,化作一条长鞭缠住吕忘机脖颈,姜离手握长鞭一拉,将吕忘机给拉住,同时身形借力在半空一转,绕到吕忘机身后,抓住其后颈。 长鞭继续变化,化作零件落到下方重组成轻薄铁板,承载着二人,而姜离则是将真气灌入体内,迫使着吕忘机自发运气抵抗。 ‘气坟······’ 身上莹光闪烁,吕忘机的行功路线被姜离所感知,他身上的特异之处也向姜离敞开。 “你竟然是要······” 吕忘机察觉姜离之意,就欲强行压住真气,可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就觉浑身一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此时,那个身着青袍的弟子也赶来,眼见姜离挟持吕忘机,便想要出手相救,雷光电蛇激越腾飞,夺目光华遮耀姜离的视线。 然而······ 姜离体内的真气在转换运行路线,神农之相令得姜离以最快速度筛选出窃取来的功法精义,一股浩大的气机在丹田内升腾而起,运转至手臂,随着姜离一掌运发,喷薄而出。 “轰!” 真气如惊涛拍岸,又似山岳岿然,厚重万分。 姜离的真气特点在于一个精,至精至纯,绵绵不绝,就如同一条小溪,潺潺流淌,既清澈又难以耗竭。 现在,他的真气又多了一個博,势大气雄,博如江河。虽不至于一下子暴涨至和吕忘机齐平的地步,却也非原先可比。 既精纯,又雄浑,真气之威能岂止倍增,这隔空一掌轰出,掌力尽摧雷芒,甚至反冲至青年身前。 “嘭!” 他被一击震出三丈,双臂长袖纷纷破裂,布条飞扬,落下之时震起层层水波,余劲泄至水面,水花四溅。 一掌退敌! “这不可能?”青年惊怒道。 休说是他了,便是其余被击入湖中之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先前的姜离也是所向无敌,但至少他们是败在技不如人上,而现在,却是力不如人,雷法青年被一击击退。 但事实就是如此,就算不相信,也不会相信。 吕忘机见到这一幕,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他的功法被窃取了。 虽只是《气坟》的一点皮毛,但放诸当世,也算是不俗绝学。更别说姜离本身通过赭鞭淬体领悟出部分《气坟》的精义,令得两者结合,更胜之前。 如今的姜离,兼具精与博,已是兼具神功之雏形了。 而姜离则是感受着体内的气机,突然心生一分激荡豪气,“九品之境,我已无敌。” 九品之境他无敌,九品之上的八品,姜离亦是少有人敌。 如今的姜离,虽未打遍天下,但放诸天下九品,当是无人能与他匹敌。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心中之时,冥冥之中似有破碎之声响起,一丝丝莫名的气流融入了身体,体表有道袍闪过,道人的虚影和姜离彻底合二为一。 王重阳的道果,完全容纳了。 他抬起头,仰观苍穹,只觉心境空明,苍穹在天亦在水,更在心中,心念通达,心中再无窒碍。 周边的这些对手,也不再被姜离放在眼中,连按在吕忘机后颈的手掌也缓缓松开。 吕忘机见状,当即便要抓住机会进行反抗,甚至心生杀意。 他和另一人本是为试探姜离如今的实力,但在自身功法被窃取之后,吕忘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是还没等他去自寻死路,一道剑光横空而至,一道身影出现在半空。 风紫阳来了。 这里打得这么热闹,怎么可能不引起执法弟子的注意,作为执法弟子之首的风紫阳,自然是在闻讯之后立即赶来。 虽然和警察叔叔出警一样在事后才到,但迟到得恰到好处,正好就在姜离尽败众人之时。这巧合的时间,很难不让姜离怀疑风紫阳是否就在附近看着。 第五十二章 颠倒黑白 “宗门内,禁私斗,违者罚。” 风紫阳目光环视,森然剑势锁定水上水下所有人,让他们不敢妄动。 “风师兄。” 见到风紫阳出现,萧师道连忙夹着双腿用极为别扭的姿势游过来,大叫道:“曹玄德!曹玄德就在这里!快抓他!” “你说我是曹玄德,证据呢?”姜离老神在在地笑道,“我没看到什么曹玄德,我只看到某位执法弟子以权谋私,公报私仇,看到一众内门师兄师姐围攻区区一外门弟子。” 萧师道是执法弟子,正在追查春宫话本的源头,其余人则是自发请愿相助的志愿者,所以他们才能够天天在岸边盯着。 但就算是执法弟子和志愿者,他们的权力也是有极限的。 闹成这样子,他们已是违反了规矩,皆要受罚。 不过萧师道本就是打着报复姜离的心理来的,他早有受罚的心理准备。只要能拉姜离下水,受罚也值得。 眼见姜离要开脱,萧师道高声道:“墨武战匣就是证据。” “此乃长者之赐,和春宫话本有什么关系?”姜离反驳道。 “你放屁!这分明是天蓬长老用来换春宫话本的。” “你不只颠倒黑白,还敢诽谤长老?!” 姜离一个战术后仰,义正言辞地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竟然说六位长老之一向晚辈买春宫话本,这是能说的事情吗? 鼎湖派的脸面、六大长老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虽然看天蓬长老的做派,一点都不像要脸的人,但他不要脸,其他人还是要的。至少风紫阳需要维护诸位长老的面皮。 就算天蓬长老当真买了,也不能说。 所以听到萧师道的高喝,风紫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是隔空打出一道真气,封住了他的嘴巴。 “明知法,却犯法,谤长老,诬同门,萧师道,除职司,一年禁。” 风紫阳十分干脆地扒了萧师道的虎皮,顺便给了一年的监禁。 “师兄,他还毁了我的三千遍《阴符经》。”姜离继续给萧师道加码。 两天的努力都白费了,这个仇必须得报。 风紫阳凝视萧师道,“六千遍,你来抄。” 直接来个超级加倍,让萧师道深深感受到了社会的毒打。 至于其他人,过错虽不及萧师道,但闹出这么大动静,也当受罚。最重要的是,他们对姜离出手了。 既是出手,就有身份嫌疑,那就通通抓起来。 风紫阳环视周边,冷冷道:“半年禁。” 所有人都被判罚,他们都将被送到思返谷进行监禁。等到他们出来,姜离和姜逐云的争斗估计也尘埃落定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违规逃出,只是这样一来,怕是恰合宗门心意。 “师兄英明。”姜离第一個对这判决表示赞同。 尤其是对萧师道的判罚,思返谷小黑屋加一百八十万字的经文抄写,足够让亲爱的萧师兄知道糟蹋劳动成果的代价。 随后,一个个执法弟子驾着船,在鼎湖里到处捞人,再送他们去思返谷里蹲号子。 一艘艘轻舟往着思返谷方向驶去,带着姜离的敌人前往远方。 而姜离,则是施施然地乘着舟,走向相反的方向。 另一边,岸上。 齐长生躲在人群中,远远地听到风紫阳的判决,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他这师弟心眼一直不大,现在又傍上了公孙师姐,有了靠山,报复能力也是翻倍上涨。要是因为自己卖书的举动将师弟给坑了,事后还不知会被怎样回报呢。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 当然,还可以更好。 齐长生想到这里,轻咳了两声,以眼神示意旁边几个外门弟子,然后他换了个嗓音,高声叫道:“姜师兄外门第一,姜师兄九品无敌。” “姜师兄外门第一,姜师兄九品无敌。”那几个外门弟子立马跟上。 力败诸位八品,自然是九品无敌,纵观外门,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其余外门弟子在震撼之余,也是认同这一说法,当即便是跟随着大喊。 ······ ······ “用时三月余,九品圆满。” 公孙青玥站在山腰处的一处小亭内,遥遥望着鼎湖上的一幕幕,道:“比他用时更短的人,也就只有我们的大师兄了吧?” “两个月二十三天。” 面容冷峻的赤袍青年靠在小亭柱子上,淡淡道:“他还没资格和大师兄相比。无论是资质还是人品,大师兄都远胜姜离。” 虽然没看透折花手的玄机,但对于姜离卖春宫话本之事,赤袍青年还是门清的。 对此勾当,他自是相当不屑,更看不上姜离那茶里茶气的颠倒黑白之举。 “你说人品不及大师兄,我赞同,不过你又怎知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呢?”公孙青玥却是笑盈盈地道。 “嗯?” “他终究姓姜,所以他需要融入鼎湖派,但不能受人爱戴,”公孙青玥道,“若是受人爱戴,声名太盛,宗门内估计就有人怀疑他有意掌门之位了。莫要忘了,我等可是有竞争掌门之位的资格的。” 掌门和六位长老之弟子,都有进入高层的门票,他们在未来可以成为六殿长老,也可以进入那第一殿,主宰一派。 只要他们有那实力和能力。 而姜离,他在未来会执掌赭鞭,成为鼎湖派极为重要的一份子。如此人物,定然是要好好笼络的,一张高层门票是少不了的。 在他解决姜逐云之后,应该就有长老收他为徒了。 “伱说他在自污?”赤袍青年扬起剑眉。 “此人表面上荒唐,实则内心滴水不漏,若是他的话,确实会行此未雨绸缪之举,”公孙青玥说到这里,感觉腰又有点酸了,“莫要小觑了他,否则便是你我这等真传,也是要吃亏的。” 他人不知,公孙青玥却是能看出叶雨迟中了折花手,并且还是第二次。 如此行为,肯定将叶雨迟钉死在敌对立场上,这对于姜离来说不是好事。不过若是为未来计,多一敌人倒也不算坏事。 虽然这样做在当前有些没必要,但以公孙青玥的眼光来看,那个男人有时候总会相当从心,不会等到事发了才进行应对。就好比当初,姜离直接从秘地岛屿游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他有资格威胁到大师兄?”赤袍青年扬起剑眉。 “有意思。” 他走到亭边,第一次以正式目光观察姜离,眼神像是在观察一个猎物般慑人。 能够威胁到大师兄的人,就是他的敌人。 第五十三章 八品道果 夜幕降临,道法阁内的居室依旧灯火通明,姜离和齐长生相对而坐,面色凝重。 在摆脱热情的外门弟子之后,姜离又一次借用了万长老的居室充当落脚处,因为这里足够安全。 而他现在,正在和齐长生商量一件大事。 “我才刚回来,就听说《少侠阿宾》在外门畅销,甚至连内门都有不少人在暗中购买,”姜离缓缓说道,“师兄,赚的不少吧?” “师弟,”齐长生一脸严肃,“你就直说,要分多少?” “爽快,我要一半,”姜离伸出五指,“不然我就举报你贩卖春宫话本。” 虽然齐长生卖本,不少人都知道,但介于齐长生手脚干净,没留下任何证据,以致于执法弟子就算知情,也不好抓他。 可要是姜离举报,那就不一样了。 “你是作者,举报我,你也要受罚的,”齐长生帮姜离扣上两根手指,道,“最多三成,另外,上次你摆擂台收的善功,也全归你了。” “我上边有人。”姜离不为所动,眉心处出现蛇鳞纹。 这上边的人,自然就是公孙青玥了。 蛇鳞纹就像是公孙青玥的印记,谁看了都以为姜离和公孙青玥关系匪浅。 虽然他们的关系确实不浅······ ‘公孙师姐知道伱写春宫话本吗?’齐长生闻言,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然后他仔细一想,公孙师姐也许还真知道。 写春宫话本还能傍上师姐,厉害! 齐长生仔细一想,除了一个叹服以外,竟然想不出多余的话来。 ‘罢了,一半就一半吧。’ 察觉到姜离靠山之强大,齐长生只得心中暗叹一声,便要拿出弟子玉牌转账。 孰料就在这时,一缕香风飘进了居室,公孙青玥的声音响起:“齐师弟,我有要事与姜师弟一谈,还望你回避一下。” 公孙青玥倚在居室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严肃的二人。 她说的话有些不客气,直接让齐长生回避,但齐长生却是见之大喜,一把将弟子玉牌重新塞入袖中,起身道:“是,师姐。” 说罢,他便闪身掠了出去,生怕走的迟了又被姜离给叫住。 “师姐你们忙,我这就走,这就走。” 房门直接从外面关上,齐长生的脚步声迅速走远,不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而在室内,姜离脸一黑,身上符箓连连激活,六丁六甲护身符之外还激活了十来张护体符箓,眼神更是隐隐空洞,进入了贤者心境。 他都来不及去管齐长生的善功,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提防公孙青玥身上。 这里可不是思返谷,公孙青玥是能够发挥全力的。 哪怕姜离现在已经九品圆满,想要和全力的公孙青玥较量,依旧是有些不够格。 不过公孙青玥倒是没什么动手的心思,只见她莲步轻移,来到姜离对面坐下,左腿架到右腿上,轻笑道:“别紧张,我没什么恶意。” “呵呵。” 刚来就搅黄了自己捞取善功的好事,还说没恶意。 姜离扯出个笑容,淡淡道:“以普遍理性来论,我这数度占据上风的都时刻想着回报师姐的大恩大德,遑论师姐你了。” 没有恶意,谁信。 姜离敢保证,要是自己现在不是处于道法阁,这位师姐怕是要先动手让自己吃点教训,再谈论正事了。 公孙青玥笑容一僵,只觉心口都被插了一刀。 和姜离数次交锋,她确实让姜离吃到了亏,但她自己尝到的苦果远胜姜离,一直处于下风。 不过,她又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脸上不由挂起戏谑的笑容。 “那我走?” 公孙青玥从袖中翻出两枚玉石,在手上抛了抛,作势要站起。 “且慢!” 姜离果断起身,一脸恭敬,“师姐,我承认我刚才声音太大了,有话好好说,别走啊。” 那两枚玉石,一枚成玉剑之形,一枚则是一小小的玉石罗盘,二者皆是内藏一丝玄妙之气,牢牢吸引着姜离的感知。 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是两件道器! 公孙青玥是来送道果的。 “你刚刚不是很狂吗?”公孙青玥翘起腿来,足尖一晃一晃的,“接着狂啊。” “岂敢,我对师姐一片赤诚,怎敢有一丝轻慢,师姐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在武曲坪上大声道出我对师姐的敬爱。”姜离掷地有声地道。 但真要他去武曲坪上大喊,那宗门之内说不得就要传些风言风语了。 姜离是一点都不要面皮,只要利益够,他完全不在乎名声,但公孙青玥就未必了。 这是在威胁她啊。 “姜师弟,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心眼很小啊。”公孙青玥含笑道。 “师弟心眼小没关系,别让他人知道师姐心眼小就行了,”姜离面色不变地道,“对了,师姐,上一次我说的三围你还记得吗?其实师弟忘说了,若是那数值以尺寸计,便是二十七······” “别说了。” 公孙青玥轻叱了一声,手中两块玉像是烫手般扔到姜离桌上。 她光是想想姜离在大庭广众下报自己的三围,就可以猜出自己和这流氓的关系会被传成什么样了。 姜离不要脸,她公孙青玥还是要脸的。 “多谢师姐。” 姜离含笑一拱手,再按住两件道器,两股信息同时出现在他脑海中。 【八品道果:剑修】 【属类:人】 【契合条件:九品人属道果,精通剑法】 【晋升仪式:以心血炼化一口剑器,日夜以真气洗练,直至心灵相通】 【能力:本命飞剑、剑心通明、人剑合一】 这是八品道果剑修的信息,而另一个则是术士的。 【八品道果:术士】 【属类:人】 【契合条件:九品人属道果,精擅占卜之法】 【晋升仪式:在最合适的时机容纳道果】 【能力:观星望气、寻龙点穴、察人看相】 道人的晋升道果其实不只这两种,但鼎湖派中其他的八品道果多偏向于辅助,对战力的加持偏弱,是以公孙青玥只带来了这两個道果。 只是术士道果的晋升仪式,未免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合适的时机容纳道果······ 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第五十四章 术士·李淳风 “敢问师姐,这术士的晋升仪式是怎么个说法?” 姜离两手各握着一道器,向公孙青玥询问道。 这个时候,背靠宗门的优势就来了。 要是换做野路子,就算得到了术士道果也不知该如何晋升,只能靠自己猜测。要是猜中了也就罢了,猜错了,轻则晋升失败,元气大伤,重则走火入魔,不死也残。 这个时候叫师姐倒是叫的格外有诚意,比先前演的要强多了。 公孙青玥眼睛一白,道:“所谓合适时机,即是天时、地利、人和。在一天中最契合的时间,在最合适的地点,以最全盛的状态容纳道果,这即是术士道果的晋升仪式。至于这個时间和地点到底如何,需要晋升者自己去算。” “依照各人的体质、修行功法,占算出最适合自身的天候、环境,并将自身调整至最佳状态,然后便可容纳术士道果。想要晋升术士,既简单又困难,简单到最多一天便可成,困难到也许花费数年都不一定能晋升。” “至于请他人进行占算的旁门左道······你应该清楚仪式出岔子的后果。” 没有相应的底子却要强行去承载道果,那后果比晋升失败还要严重,就算勉强晋升成功了,也可能会跌境。 这一点,是每一个外门长老都提到过的,姜离自然清楚。 而公孙青玥则是将目光落在姜离右手上。 说到这里,她也猜到姜离属意于哪一个道果了。 剑修道果对实力的裨益更大,但耗费时间也较长,并且日后若飞剑有损,自身亦是要遭创。 术士道果则是侧重辅助,上观天文,下察风水,还能观人看命,对实力的增幅不大,但用好了,也未尝不能大增战力。最重要的是,它晋升时间短。 姜离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个弱点,且他本身战力不俗,还缺时间。所以,他只能选术士道果。 将玉石剑前推,还给公孙青玥,姜离取出自己的文帝钱和龟壳,直接进行占算。 铜钱先后进出龟壳六次,卦象定,乃是晋卦——火地晋。 “上离下坤,离为日,坤为地,此乃太阳普照大地,万物和顺之象,”公孙青玥见此卦象,露出惊讶之色,“你乃炎帝之后,名中又有离字,正合火德,此卦,当是无误。” 太精准了。 仅是随手一卦,便可测算出最合适的时间,姜离的卜算造诣哪怕不及自己,怕是也相去不远了吧。 “地形呢?”公孙青玥不由感兴趣地道。 “昔年黄帝曾在鼎湖铸鼎炼剑,鼎湖虽是世间少有的大泽,但下方却是沟通地火,此地亦是与火德相合,至于人和······” 姜离露出一丝笑容,“我时刻处于巅峰。” 自从在思返谷领悟应龙之息后,姜离体内的真气便时刻运行,昼夜不息,令他的状态一直保持在全盛之时。 也就是说,下一个天亮,姜离便可晋升。 “看来这术士道果,还真是再适合你不过了。” 公孙青玥说着,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还真有威胁到大师兄的潜力,可惜······’ 可惜这鼎湖派终究是传承黄帝道统的,姜离身份特殊,就算被宗门接纳,也终究难以染指掌门之位。尤其现在,姬氏和姜氏还面临决裂,就更不可能了。 若是姜离不姓姜,他说不定还真能坐那掌门之位一坐。 鼎湖派不似皇室那般以血脉进行传承,历代以来,也不乏非姬姓之人担任掌门。远的不说,就说当今掌门唯一的弟子,也即是那位大师兄,便和姬氏无关。 对姜离的惋惜在心中闪过,公孙青玥又好奇起姜离晋升八品之时的情景。 她干脆便在这里等了起来,等着时间的流逝,待着天明的到来。 而姜离,他则是闭目养神,调节心境。 ······ ······ 当旭日的红光从地平线上升起之时,姜离出了门,来到了东边的石滩。 他面朝鼎湖,遥望着那一轮红日跃出,手掌握紧了罗盘玉石。 【八品道果:术士】 因果集上显示出第一行字,又将其隐去,崭新的信息正在浮现。 姜离只觉手掌像是生出了数不尽的脉络,深入道器,刺入内中一个模糊的人影,一种纷乱的感觉袭上心头。 【八品道果:术士·李淳风】 【契合条件:九品人属道果,精擅占卜之法】 【晋升仪式:在最合适的时机容纳道果】 【能力:乙巳占、麟德历、推背图】 【乙巳占:天文星相之作,可观周天星辰之象】 【麟德历:天候历法之作,可察天候气象之变】 【推背图:人道衍变之作,可算红尘人世之化】 李淳风,唐朝最具盛名的道士之一,与袁天罡并称于世,可谓一时瑜亮。《乙巳占》、《麟德历》、《推背图》皆是李淳风之作品,《乙巳占》讲天文星相,《麟德历》述气候历法,《推背图》更是传闻算尽未来千年之世。 此三作皆是演变成了道果能力,随着姜离和道果融合,他的眼中出现了星图之形、八卦之影、天干地支之相,重重相形叠加,形成了繁复又深奥的图案。 姜离感觉自己的神魂在膨胀,神元的强度在飞快上涨,而【性命双修】的道果能力则是让气元、精元同步上升,他的身体再一次散发出无形的波动,沐浴在阳光中的身躯反射出夺目的光泽。 “咚——” 鼎湖派当中的部分人皆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力冲击,心脏剧烈跳动,哪怕是还在睡眠当中,也突然惊醒。 “姜氏的血脉······” 第一次,姜离察觉到了这无形的波动,虽是模模糊糊,但他确实感受到了族人的存在。 “我知道该如何解决姜逐云了。” 他低声说着,转身背对着太阳,面庞被阴影笼罩,但双眸却是格外清亮,繁复的图案在眼中熠熠生辉。 在这双眼睛之下,公孙青玥竟是有种赤果果的感觉,她的一切都被姜离所看透。 第五十五章 望气 如果说王重阳的道果是主打成长的,那李淳风的道果就是主打观和算,连道果带来的裨益也全在神元上,可谓是相当的极端。 不过极端也有极端的好,在观和算上,姜离一下子就有了质的飞跃,目光所及,空气之流动、气候之变化、气机之衍变,皆是如掌上观纹,清楚无二。 乙巳占、麟德历、推背图就像是三个外置计算机,察三才之变,与姜离自身的神农之相相配合,便如金风玉露一相逢,妙不可言。 而且,有【性命双修】的道果能力加持,也无需担心气元和精元跟不上。 ‘李淳风的道果也许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最适合我的。有这道果能力,我也许能真正参出《气坟》来。’ 姜离内观自身,心中暗道。 他虽是从吕忘机那里窃来了行功路线,但终究是没有真正一窥精义,真气得了磅礴,却不似吕忘机那般开辟出第二个气海。他缺了开辟气海的法门,真气固然雄浑磅礴,但在量上,依旧不及吕忘机。 而今有李淳风道果在身,倒是能够辅助神农之相进一步推演,试着去开辟第二个乃至第三個气海。 这是对内的,至于对外······ 姜离的目光聚焦在公孙青玥身上,视线所及,可谓是毫发毕现,仅仅是一眼,姜离就已经把握了对方的各种数据,甚至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具体的身形。 乃至于连其体内的气机,也悉数被姜离所把握,可谓是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姜离敢说,没人比他更了解公孙师姐的身材,连公孙青玥本人都不一定比的过。 同时,姜离还看到了公孙青玥的气。 此非三元之气,而是气数之气,过去姜离望气,望的都是对方之气机,而现在,他看到了更为玄虚的气数。 眼眸中清晰倒映出一柱金黄光华,直冲苍霄,和周边天地隐隐相呼应,隐化龙形。 这是来自于宗门的气数。 命格如星辰,具有特殊的“引力”,而气数便是“引力”的具现化。宗门乃人之集体,宗门之气数便是门人气数之集体,可庇佑门人,以防其遭外人窥伺。 姜离自身也有宗门气数的护持,不过相比较起公孙青玥来,他在宗门内的地位就差得远了,护身的气数别说成光柱了,怕是连雾态都没有。 ‘而且,公孙青玥的气数隐隐化龙,这外面的气数中怕是还包括了其家族,她十有八九和皇族有关联。我身为同门,宗门气数对我的屏蔽作用不大,但家族气数,就难看透了。’ 宗门和家族的气数完全包围了个人的气数,以致于连姜离都看不到公孙青玥个人之命,双眼只看到金黄龙柱。 这还是姜离的道果特殊,要是换做其他的术士,怕是第一眼就被金光给晃花了眼,连气数都看不清。 确定了,这是一个背景深厚的富婆。 姜离想到这里,开口问道:“术士便可望气,为何不试着通过望气去查出姜氏族人?” 他虽然因为道果特殊,望气之能远胜他人,但姜离相信,宗门内绝对不差强者,望气之能超过他的,不说比比皆是,也绝对不少。 “你当只有本派精通易术吗?” 公孙青玥双手环胸,像是要以此来祛除适才那种被看透般的悚然感,同时维持住身为师姐的逼格,淡淡道:“本派有《龙甲神章》,姜氏亦有和《气坟》一体两面、相辅相成的《归藏易》。拜入本派姜氏之人中,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被剥离了和真名的联系,藏匿了家族之运。 大概的占算还能涉及到他们,若是细化至个人,尤其是卜算其身份,本派当中无人能做到,掌门也不行。” 所以,还是得靠我姜离啊。 姜离闻言,心中已是有所定计。 姜逐云当前有三大依仗,一是盟约,二是隐匿身份的族人,三则是应龙道果的暴动。 第一个影响不到姜离,第三个则是有宗门去处理,姜离要做的,则是废除第二个,然后对姜逐云本人下手。 “走吧。”姜离突然道。 “走?”公孙青玥听到这意义莫名之言,不由露出讶色。 “去和姜逐云见一面。被动遭了两次暗杀,也该回敬一二了。” 姜离说着,走向不远处的停船处。 早在罗仪刺杀姜离的那一夜,姜离就从对方口中证实了自己对姜逐云的推测,并想出了找到其身份之法,并在出谷之后确定的大致的怀疑范围。 如今姜离晋升,也该让这位对手浮出水面了。 至于为何要请公孙青玥,当然是当保镖了。 虽是有自信全身而退,但该上的保险还是得上。昨夜故意在公孙青玥面前表演能耐,激起她的好奇心,不就是为了现在吗? 计划通。 船只载着二人驶出,在清晨的鼎湖上逐渐行远,向着早就推测出的方位进发。 鼎湖派的七品弟子中有过半是容纳神属道果的,但在这些七品弟子中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居住于其他岛屿上。而在这些弟子当中,又只有寥寥数人常年巡逻,有重复演绎功曹道果的嫌疑。 排除那些执法弟子外,数人的范围又进一步缩小,姜逐云的身份浮出水面。 当小船靠近一座清幽岛屿之时,公孙青玥面色微动,终于确认姜逐云的表面身份暴露了。 同时,她也猜到了姜离打的主意。 “你想让我给你当保镖?”公孙青玥语气柔和,像是春风拂面,“好啊,师姐我保证不会让你缺胳膊短腿。” 至于缺胳膊断腿以外的事情,那就不保证了。 得罪了师姐还想好? 怎么可能? 不过姜离却是丝毫不以为惧,“那便多谢师姐了。” 说着,他给自己起了一卦。 地风升,坤上巽下,为出暗向明,积小成大的亨达之象。 前期的积累到了现在,也差不多到勃发之时了。姜离眼见此卦,微微一笑,身上泛起晶莹之光,有无形的波动扩散而出,引发周边同血脉之人的共鸣。 ——姜逐云,早上好,吃了吗?没吃的话先吃我一发共鸣。 第五十六章 胜负未分,高下已现 时近七月,正是处炎夏之际,清幽的水边院落之中,一股突如其来的热风灼开了清晨的凉意,带来了正午的酷热。 “姜离!” 水榭中,有身姿挺拔,锦衣玉带的公子低声念叨着某人的姓名,周身席卷着赤红的风流。 大清早的就有覆盖鼎湖的波动汹涌而至,肆意地向着所有族人宣示着自己的精进,如今那波动再现,却是越发强烈,宣告自己的到来,这让姜逐云的心情相当不佳。 这不只是因为某人的以下犯上,更是因为局势的转变。 他姜逐云,已经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之前都是他主动出击,姜离被动挨打,现在情况反过来了,轮到姜离来找他姜逐云了。 分家的人欺到主家头上了。 “公子。” 水榭外,有人在行礼问候,请示着姜逐云的命令。 显然,其余人也察觉到了那十分强烈的共鸣。 姜逐云平息身上的炎气,思忖一会儿,下令道:“打开大门,让他来。” ······ ······ “咚。” 小船靠岸,发出沉闷声响,船上的一男一女飘然上岸,如同踏青般走在青石道上,行向不远处的院落。 此时,紧闭的院门已经打开,有两个身形魁梧之人,身着青袍,乃外门弟子之打扮,却如两个看门的家丁,守在两侧。 眼见姜离和公孙青玥走来,二人同时一步迈出,气机勃发,无形威严立时扩发,席卷而至。 天兵道果能力·天兵神威。 守门者也算是姜离的老熟人,他们在鼎湖派中的姓名为李重岳、张振阳,皆是天兵道果圆满的外门弟子,当初还和姜离交过手。 眼下二人同时携势而出,道果能力全力催动,甚至隐隐搅动空气,造成风流前卷。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姜离,已经不是两个月前的姜离了。 姜离步履未停,依旧是不疾不徐,径直走向二人。 眼中有卦象和天干地支所形成的图案闪过,姜离的身形就像是一口纤薄的刀刃,从二人的气势交汇处切入,斩断了气势之融合,令得双方之势互相对冲。 风流顿时分成了两股,在姜离身后对冲,二人之气机亦是一乱,联合之势溃不成形。 李重岳握住重剑,张振阳运使浑元气,肌肉鼓胀,二人眼见威慑被轻描淡写的化解,便要直接出手试探。 他们自知实力已是远不及姜离,但就算是力不如人,也要试探出一点底细,就如同昨日的吕忘机等人一般,哪怕他们会因此而遭受重创。 此二人对主家的忠心,让他们无视任何艰难。 然而二人才刚要出招,姜离的视线便已经看来,精神转化,两股无形之力同时施加在二人身上。 李重岳重剑将出,突觉臂弯一软,这一剑竟是没能向前,反倒斩在自己身上。 重剑锋芒不盛,但力道甚沉,斩在身上,便是以天兵之躯也是皮开肉绽,甚至叫李重岳的肋骨发出碎裂之声。 张振阳亦是要出掌袭击,但掌势甫出,一点劲力便已是后发先至,点在掌心。 霎时间,张振阳只觉掌骨震荡,连带血肉肌肉振动,席卷全身,那遍布周身的浑元气竟是如纸糊一般被振动荡破,进而导致炼体功法被破,气劲反噬,身上处处现暗伤。 二人刚有出手之状,却又同时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靠在门墙上,滑倒在地。 而姜离和公孙青玥,则是径直行入院落,如在自家行走一般熟络。自某個方向吹来的炎风指明了方向,二人走过花园,穿过长廊,接近姜逐云所在的水榭。 “好本事。” 还隔着数丈远,水榭就有雄浑之势升腾,一道声音传来,点明了适才的玄虚,“洞察虚实,看破二人之气机和劲力,随后只消施加一点小小的力道,便可叫二者攻势自破。你的楼观剑法已经臻至巅峰之境,想来应当是容纳了术士道果。” 也唯有术士道果,才能让姜离的楼观剑法精进如此之快。 此声点破了玄虚,雄浑之势随后而至,势如惊涛拍岸,汹涌澎湃,赫然也是神威。但此威势却远非李重岳和张振阳二人可比,更兼先声夺人,声势结合,越发狂猛。 姜离止步,眼中再度浮现出繁复又深奥的图纹,骈指前伸。 狂猛的气势令两旁绿树簌簌作响,在姜离伸指之后,数片绿叶被气流卷下,其中之一被风劲包裹着,划出数个圆弧,竟是不偏不倚,飞入了姜离的指间,被食指和中指夹住。 此情此景,叫人只觉匪夷所思。 是他姜离看穿了气势、风劲流转、叶落? 还是未卜先知? 简单一指,令公孙青玥和水榭中人大是诧然,而那人的心境波动也让气势生出涟漪。 姜离指夹着树叶,就这么轻轻一切,切中了涟漪发生之处,让这股气势所带来的劲风紊乱对冲,溃散成流风,吹得花草植被纷纷摇动。 “自然是好本事。”姜离这才施施然地说道。 对方点破姜离所容纳的道果,做居高临下之态,气势慑人,姜离展现望气占算之能,行匪夷所思之举,轻破其势,反加震慑。 在这一来一往间,胜负虽是未分,但高下却是已现征兆。 哪怕姜离境界不及,功力不及,但双方若是交手,怕是难说谁高谁低。 一个,虽居末流,却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此处,更将对手逼到墙角。 一个,本占优势,如今却步步退让,底牌尽出,颓势已显。 在心境上,姜离已占高峰。 “我该叫你公子,还是该叫你师兄呢?”姜离看着水榭竹帘后的一道身影,悠悠道。 叫公子,代表对方以姜氏为重。 叫师兄,表明对方以宗门为先。 不同的称呼,亦是不同的立场。 水榭中的身影微微沉默,给出的回答却是答所非问,“你能算到如斯地步,又是否能算出,为何直到数月之前,我才对你下手。” “为何过去的三年里,你一直安然无恙?” “这些,伱知道原因吗?姜离。” 第五十七章 离间计 如果姜离的前身一开始就有受赭鞭认可的资格,那他应当不会默默无闻这么久。 如果姜离的资格是因为穿越和因果集所带来的,那么为何过了一坤年,他才遭到针对,被设计谋杀。 个中原由,曾经令姜离相当费解。 但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姜离淡淡道。 管他什么原因,姜离就是要姜逐云去死,双方已成死敌,就算姜逐云说破天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原因确实不重要,但说出原因,很重要。” 姜逐云发出阴冷的笑,在竹帘之后道:“你一直安然无恙,只因摇光长老早就发现了你的命格有异,暗中帮你掩盖了下来。但在数月之前,摇光长老和天玑长老争吵,前往思返谷避嫌,你的特殊便暴露了出来。” “我等率先发觉到你的存在,并立即做出周密的计划,调查你的习惯、心性,以此来布置出杀局,让伱死在任务当中。但是可惜,失败了。” 姜逐云没想到姜离还藏了一手,并且还那么苟,每次任务都会随时卜算吉凶,在追缉周明云之时更是丧心病狂地卜算了七次,还次次都准。 先后六次躲开周明云的伏杀,第七次更是反将周明云给宰了,让杀局彻底失效。 之后,姜离又在宗门里苟了一个月,连乔山岛都不出,完全不给机会,让姜逐云等人无可奈何。等到一個月后,他经万长老提醒,开始摆擂,进入了众长老的视线,被察觉了价值。 按照公孙青玥的说法,是这样的。 但姜逐云有不同的说法。 “我本不知摇光长老也和你有关,直到你受赠墨武战匣之后,我才派人深查你和他的关联,知晓了你和他的联系,然后,我明白了,”姜逐云的声音逐渐彰显戾气,“宗门内有人先一步发现了你,先一步破解了摇光长老的掩盖手段,却故作不知,引我等上钩,然后一步步将局势推进至此。” 先一步发现姜离的特殊,做局让天蓬避嫌,去往思返谷。 然后姜逐云发现了姜离这个竞争者,出于未雨绸缪的心思,他率先下手。 姜离脱险,然后在有意无意间,和姜逐云彻底敌对,并且还将其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这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若考虑到宗门长老中有擅易术卜算者,却是未必不可能。 “胡言乱语!”公孙青玥柳眉直竖,突然间杀机四溢。 到了现在,她要是还不明白姜逐云的离间之计,那她也别想成功报复姜离了。 姜逐云不是想化解他和姜离之间的矛盾,而是想要离间姜离和宗门的信任,给姜离心中埋下一根刺。 其心可诛啊!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姜离也立即斥声道,“我不负宗门,宗门岂会负我。姜逐云,到了现在你还在使这些阴险伎俩,当真是枉为炎帝后裔。卑鄙小人,你不配与我同族。” fakenews!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反正无论你说什么,我姜离都不相信。 天无二日,姜离心中只有宗门一个太阳,休想离间他和宗门的感情。 姜离“怒”了。 姜逐云也怒了。 他虽是城府深沉,但自身傲性也是不浅,容不得分家欺主,见不得以下犯上。再加上如今姜逐云被剥离了真名,姜离的话语可谓是刺到了他的痛处。 因为在明面上,姜逐云确实已经不姓姜。 “放肆!” 竹帘瞬间燃焚,炎流呼啸而出,直扑道中二人。 公孙青玥眸中光华流转,蛇影浮现,一层无形壁垒现于身前,阻挡炎气,而后其人衣裳飘飘,飞身落到右方的一棵大树上。 而姜离则是直面炎流,眼瞳中浮现八卦之相,瞳孔之外又有天干地支围绕,炎流之运动,悉数在目。 他来此,除却要敲山震虎之外,主要还是眼馋《气坟》,想要从姜逐云身上薅羊毛。 吕忘机只得《气坟》一丝皮毛,姜逐云所得就算不多,也终归是要多过一丝皮毛才是。 所以,姜离不退。 周身浮现晶莹之光,姜离形如神像,体似明镜,映照内外,加上道果能力之洞察,可谓是把握诸般虚实。一道符箓突然亮起,刹那间水光乍现,姜离体覆水色,与炎流那么一对冲,云雾升腾而起。 水火相济,恰如其分和冲击在身上的炎气对冲化解,而其余炎流则是从两侧掠过,没伤到姜离分毫。 炎气燎过,周边草木顿现焦黄之色,热气升腾,如处火炉。一个身着赤色锦衣的青年立在水榭中,其人身高八尺,剑眉入鬓,面若冠玉,自有一番贵胄之气。 他周身有真气氤氲,如赤云流转,甚是瑰丽。 这便是姜逐云。 “哈哈哈哈······” 姜离一见其人,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因他所看到的这张脸,乃是这座岛屿明面上的主人之脸,是姜逐云所替代的内门弟子之脸。其名为纪云流,入门已有九年,其面貌被宗门记录在册,在姜离调查之时也顺便复制到因果集上。 而姜逐云,他在自己的地盘自然是不会刻意易容,顶着他人之面貌来坏自己的心情,但他还是做了。 这只能说明,姜逐云已是彻底换了容颜,他活成了别人的模样。 如此,也难怪姜逐云一直以竹帘遮挡,不欲示人了。 “我该叫你姜师兄呢,还是该叫你纪师兄?”姜离一边笑着一边挑拨着姜逐云的怒火,一双眼眸洞察姜逐云之气。 ‘下丹田、中丹田、尾闾关,三个气海,姜逐云之所学果然比吕忘机要深厚。’ 姜离眼中的姜逐云体有赤气流转,循经脉而走全身,中、下丹田和脊柱尾闾关处更有明光汇聚,如同三轮小太阳,赫然是已经开辟了三个气海,难怪仅凭外放之气就如此强横。 一般的修行者只会在下丹田开辟气海,上、中丹田则是用于神元和气血,可姜逐云却是不光在中丹田开辟气海,更将尾闾关也用上了。他的功力,远超同境界之人。 第五十八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放肆的笑声在四周回荡,姜逐云的脸色阴沉无比。 更让他恼火的,是姜离身上出现的神农之相。 “先祖不公。”他发出了和罗仪一模一样的怨言。 若先祖公平,此相为何不出现在自己身上,他姜逐云乃直系血裔,天生不凡,缘何此相不属于他。 他甚至感觉先祖瞎了眼。 因为先祖若真的有灵,为何让神农之相出现在姜离这么一个叛徒身上。 嫉妒、忌惮、愤怒,多种情绪交织,姜逐云怒上眉头,炎气自生,一股灼灼热流在手,随着一掌推出,空气扭曲,火气铺天盖地而来。 但姜离却是先发制人。 姜逐云的功力远胜姜离,哪怕姜离同样到了七品,也不如他,更别说现在姜离还是八品。且在先前,姜逐云就见识到了姜离的望气看破之能,现在动手,姜离光用公孙师姐的胸大肌想都知道,姜逐云试图以拙破巧,行一力降十会之举。 在火气汹涌而来的同时,一道冷光从水榭侧方绕来,却是姜离以精神念力控制着墨武战匣分离的飞刀,直袭姜逐云脑后。 冰冷的锋芒令姜逐云心生危机,毫不犹豫闪身避让。当飞刀从他脸侧飞过之时,乌亮的刀刃倒映出阴沉的面容。 而在正面,因姜逐云分心他顾,热流威能后继乏力,姜离洞察薄弱之处,一剑破之,身如惊鸿掠影般欺近。 “实意法螣蛇。” 长剑变化墨蛇之形,一口吞下飞刀,嘶然扑杀。 姜离手握墨蛇之尾,法武合一,蛇如长索,似长枪,若利剑,穿梭疾刺,化出重重残影,连缠带绕,不给喘息之机。 这一连串的招式可谓是繁复至极,但如今的姜离晋升后目力、算力大增,完全能够驾驭。 姜逐云运掌守御,环绕周身,虽是被姜离夺了先手,却丝毫不乱,接连六掌出击,掌击墨蛇,变幻莫测的奇招竟是被他一一阻下,更有炎流轰发,灼于墨蛇之上。 “六丁六甲。” 孰料姜离却是法武并行,一张六丁六甲护身符贴在墨蛇之上,十二道神光依附,阻挡炎气侵袭。并且,墨蛇游走,避实就虚,虽遭掌劲,却有姜离先一步操控卸力,全然不惧。 “嘭嘭嘭······” 掌劲外泄,摇梁动柱,整座水榭都遭摧残,甚至令得木质建筑燃起了火光。 姜逐云之功力,太强太猛,哪怕是余劲都有如此威能,今日姜离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姜氏神功之威。但姜离占据先机,以望气之能看破诸般气机,先发制人,姜逐云虽强,此刻也只得以守势为主。 不过这种势头终不得长久,狂风暴雨的攻势虽强,但也因此而消耗过剧,后劲乏力。 十招一过,姜逐云猛地提振真气,双掌齐出,炽热的炎气灼出明光,水榭彻底燃烧,熊熊之气如火焚千里,狂猛无俦。 姜逐云要反击了。 姜离眼中的八卦和天干地支不断转动,身体近乎化晶。 他洞察姜逐云之气,体内真气亦是随之运行。 ‘气走手少阳······’ 双方功法有差,但真气可谓是同源,姜离依照姜逐云之行气路线运功,意图以神农之相寻出精与博之外的第三点——变。 真气化作滚滚热流,汹涌而出,墨蛇陡然化作长剑,携六丁六甲之金光斩出。 “轰!” 炎气化剑光,与炎流轰撞,沛然热波冲垮了燃烧的水榭,令火光在周边植被中蔓延。 “他竟是在偷学姜氏功法?”公孙青玥眼见此景,面露惊诧之色。 姜离的目的竟是偷学功法,而且还叫他成功了? 然而在下一瞬,无论是姜离还是姜逐云,皆是面色一赤,二人气机同时大乱,被爆发的气浪冲开。 “嘭!” 姜逐云退到水榭边,气机一盛,脚步顿止。 姜离飞退至水榭外,落地后又连退数步,身上炎气沸腾。 “你篡改了行功路线?”他感受着体内沸腾暴动的真气,涩声道。 姜逐云故意篡改了行功路线,令姜离学到了错误的功法,适才剑掌对抗,姜离本不至于击退姜逐云,但因为他没有正确运功,深厚的真气反噬自身,先伤己,再对敌,以致于被迫退。 但是,这是值得的。 “你以为我不知你想偷学神功?”姜逐云冷笑道,“在吕忘机前往思返谷前,他就已经告知我你的不轨之心了。” 功曹道果能力·【直达天听】,可传讯于巡值区域内的任何生灵。 吕忘机固然没能来得及见姜逐云一眼,但有关姜离的情报,却是完完本本地到了姜离手中。 也因吕忘机之讯息,姜逐云得知姜离对《气坟》的觊觎,进而设计让姜离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不敢在宗门内杀你,有公孙青玥在此,我也杀不了你,但若是伱自己走火入魔,自作自受,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姜逐云冷笑之余,三个气海中同时涌出磅礴真气,却不将经脉中暴动的真气导入正轨,而是强行压制。 他要杜绝姜离学到正确功法的可能。 哪怕因为气机的对抗而导致身体隐隐作痛,他也丝毫不顾及,心中涌现出的畅快,完全压制了反噬的痛感。 还有什么比惩罚叛徒更叫人感到快意的呢? 姜离走火入魔,就算及时救治也需调养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姜逐云先前留下的那根刺,姜离和宗门之间迟早会出现裂痕。 这一局,是他赢了。 姜逐云思及此处,心中有多快意只有他一人知晓,他能够不哈哈大笑,已经算是他自制能力过人了。 然后,他看到了姜离面色变化······ 忽青忽赤,时冷时热,就如夏冬交际,那沸腾的炎流真气,竟是在这青赤交替当中渐渐平复下来,转归正常。 姜逐云心中的快意如潮水般消退。 “气与神,息息相关,越是境界高深者,气元和神元也越发紧密,观察其气,便能观察其神,洞察其心。” 姜离运转真气,悠悠说道:“你之真气虽是狂暴燥热,但在体内运行却是如潜流般汹而不急,可见你这人心思深沉,好用奇谋,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向来是不吝以最大谨慎态度待之的。” 虽然卦象显示为吉,但多留一手,谨慎谨慎再谨慎,总归是没错的。 所以刚刚,姜离留了三分功力。反正有公孙青玥在,他死不了。 只是他本身功力就远强于同境界之人,哪怕是留了三分功力,也依旧堪称不俗,以致于姜逐云完全无法察觉到姜离的留力。 有这三分功力在,姜离就可及时压制沸腾的炎流真气,然后轻易化解。 他当初易筋伐髓之时经历春夏秋冬四种感官,真气可比现在要乱多了,还不是让他走过来,甚至以此改进功法,创出先天功了。他的神农之相最擅长调理身体,只要及时阻止,根本不需担心走火入魔。 在短短数息时间内,姜离便恢复正常,然后他捏着拳头道:“请千万要坚持住,免得运行了真正的功法,被我偷学到。那样一来,就得不偿失了。” 第五十九章 人被杀,就会死 笑容没有消失,只是从姜逐云脸上转移到了姜离脸上。 【阁下的心计甚是阴险,但我的谨慎远在你的阴险之上。】 因果集上闪过这么一行字,姜离手持长剑,大步前行,“来,让我见识一下姜氏神功的威能。” 六丁六甲护身符的金光蔓延到身上,姜离通体浸润着气息,步步接近,将距离逐渐缩短,让威胁侵染姜逐云的心神。 “你如今真气暴动,心神因阴谋败破而生波澜,我洞察你之气,你之神,甚至对你之周身肌理都洞察入微,你之三元皆受影响,伱拿什么和我斗?纪师兄,你还是老老实实施展神功吧,否则我怕你性命不保。” 姜离言语似刀剑,辛辣刁钻,尤其还点出姜逐云的忌讳点,更是让他心中怒极。 这一怒,又让真气越发暴躁,令得反噬越发严重,让姜逐云不得不分神进行压制。 而这些变化,也皆被姜离看在眼中,让他心中萌发念想。 他本欲是以话术刺激姜逐云,进行威胁,可当前的发现,却是让姜离察觉到一个契机。 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心,什么样的心又修出什么样的气,三元之间息息相关,攻其气则败其神,败其神则攻其气,气、神若颓,精亦受创。 落眼心气之变,攻气、败心、杀其身,将其三元破得干干净净。 眼中浮现八卦之相、天干地支,又在其外出现星斗符号,排列成形,身上明光浮现,如化玉晶,姜离全面洞察姜逐云之气,以此来观其心,又以六爻之法算之。 “你的心乱了。” 剑锋忽起,毫无征兆地一斩,正瞄准了姜逐云心乱气躁之际。 这一剑如一道亮光,映照在姜逐云眼中,更似斩在他心间,令他的心愈生波澜。 “区区分家也敢逆我!” 姜逐云的怒意愈深,不光是因为如今的状况,更是因为姜离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若非我一时不慎······” 若非一时不慎,算计不成,他姜逐云岂会落到如此境地。 分神压制着反噬,姜逐云依旧不愿认输,只见他身现神光,以道果能力加持自身之功,五指捏拳,拳印如鼎,厚重如山,磅礴的劲力自然而生,竟是吸着剑刃往拳锋上去。 “锵!” 拳剑相触,发出铿锵之声,姜逐云之手坚逾金铁,更有磅礴之气,拳劲刚烈凌厉,阻挡剑锋还不止,更震开剑器,直捣黄龙。 他之功力精深,又是七品境界,哪怕需要分神也犹有余力,神属道果通有的神躯三度叠加,体魄亦是在姜离之上,此刻出手,力量在【巡值四方】的加持下依旧惊人。 但姜离如今料敌机先,先人一步,又岂会没算到姜逐云的反击? 手中长剑崩散重组,再化蛇形缠绕臂膀,绞缠刚烈劲力,姜离骈指画符,凭空施法,六道寒冰符霎时成形,飞到姜逐云身上,溢发寒气。 姜逐云篡改的功法运气至猛至烈,练出一股如熔岩般酷烈,又似蛟龙般狂猛的真气,这寒冰符的寒气渗透进去,那股真气应激而发,越发狂暴,令得姜逐云身上都发出炽热之气,如同被烤熟了一般。 手臂受制,真气反噬加剧,姜逐云的处境越发艰难,而姜离此时则是精神灵动,一条小小的螣蛇从眉心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姜逐云的左眼。 这要是被射中了,螣蛇将钻破眼球,直入大脑,姜逐云必死无疑! 死?! 这个念头在主家的三公子脑海中冒出时,他突然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保护神功,什么主家地位,他顾不得了。 他只想着自己要被杀了。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而姜离也确实要杀他,得不到功法,杀了姜逐云,也是一大收获,诸事也都了结了。 若是姜逐云一心要保功法,那就带着他的神功下地狱去吧。 当是时,姜逐云体内再生变化,其心窍中丹田处所出之气,与气血相合,生机无限;下丹田处浮现之气,扎根于田,厚德载物;尾闾气海所产之气,起于脊柱大龙之末,根基厚重。三气相合,又有一股炎流熬炼周身,打磨气机,如天地之烘炉,炼造化之变。 三大气海同时浮现真气,却又因位置不同,熬炼出不同的性质。 姜逐云周身凝现山形,螣蛇之影飞入其中,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慢,凝滞在姜逐云面庞之前,就如被琥珀凝困的虫豸,完全无法动弹。 “止藏渊。” 姜逐云终于展现《气坟》之法,体内躁动反噬的真气翻掌即平,功力得到全面解放。 姜离,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透明的胸腹之内,同源的真气在迅速进行转变,下丹田处如有一股火焰在燃烧,液态的真气进一步凝练。 姜离只觉周身一动,真气内敛收缩,身上之气悉数汇入下丹田处,连体外金光都被拉扯入内,遭受熬炼,又在转眼间,一股沛然如火的气流自丹田涌现而出,流向全身,水晶般的躯体上浮现出一道道明显的脉络。 “轰!” 气机自周身百窍而出,与山形碰撞,姜离和姜逐云同时身形剧震,神态各异。 姜离是面露喜色,只因他感觉真气随心,动念成符,一张巨大的六丁六甲护身符箓在身后显现。 姜逐云却是越发阴沉,因为他察觉到自身的气血如潮汐般汹涌,隐隐朝向姜离的位置,似在归附,又似拜服。 姜离的神农之相,进一步开发了。 同时,符箓散发金光,十二道神影倏然成形,和山形碰撞,气波爆发而出,水榭之顶崩垮,脚下平台竟是崩裂出巨大的裂痕,姜逐云所在的外侧向着缓缓塌下。 “嘭!” 姜离如炮弹般向后射出,身后的护身符箓黯淡大半,显然是在碰撞中落入了下风,体内气血翻涌,落地之时又退了数步。 姜逐云则是嘴溢鲜血,在导气入正轨的同时强行出手,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不过相较于心中的痛憎恨,身上的伤势反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第六十章 横插一手 ‘他成功了。’ 旁观的公孙青玥眼见这一幕发生,心中既是感慨又是惋惜。 姜离实力精进,她公孙青玥想要扳回一城的可能性又下降了。而且,没能直接杀了姜逐云,也算是一件憾事。 不过惋惜归惋惜,公孙青玥也知道自己得出手了。 姜离已经得逞,接下来就该她登场拉偏架,然后带人离开了。 华美的剑器在身旁凭空浮现,道道剑光凝聚成鸷鸟之形,公孙青玥眼看就要出手。孰料就在这时,一丝飘忽的气机随风而来,如同一口刀锋,斩在剑器之上,发出一声轻鸣。 飞剑顿时一缓。 也就是这么一刹那的停顿,下沉的半座水榭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震鸣,一尊赤红的大鼎如小山般飞移而出,直冲刚落地的姜离。 “姜离!” 微微透明的鼎壁之内,姜逐云杀机森然,拳劲所向,即是大鼎所往,一股大力迎面压向姜离,令他感觉周身血液疯狂上涌,俨然要从口鼻中冒出。 这姜逐云的全力,竟是如此强横。 这一刻,公孙青玥慢了一拍,未能及时出手,姜离只能自己抵抗。他身心空明,眼中星斗沉浮,八卦定位,干支流转,把握四方虚实,于电光石火的刹那洞察劲力的动向,想都不想便出击。 “芜~湖~” 应龙之息吞吐,姜离手持长剑送出,剑尖点于鼎壁,大力传导而入,令姜离面色一赤,长剑险些脱手。同时,鼎壁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凝实的劲力有所松弛。 “实意法螣蛇。” 姜离感知大鼎之势,向后飞退,同时以意合剑,螣蛇之影缠绕在剑柄和手臂上,剑锋如狂风暴雨般急动,每一剑皆是落在劲力薄弱之处。 十剑连击,大鼎去势一止,姜离见状,眼中图形一定,脚步一顿意念引动,便是大量的符箓凭空画成,一道道灵光加持在身。 巨力符、回春符、活气符······ 诸般符箓和六丁六甲符一同护体,虽是庞杂却并行不悖,姜离一剑送出,势若万钧。 空气中发出裂帛般的声响,大鼎突然开裂,姜逐云的拳锋撞上剑尖,刹那交击之时,他面色一白,一个跟斗向后翻出。 “嘭!” 爆发的气劲卷起一堆被焚灼的草灰,劲风疯狂乱舞。 而姜离则是双脚在地上踩出深深印记,入石三分。 “可惜了。” 姜离收剑,大袖一抖,拂去周身尘埃,淡淡道:“适才你若是再狠绝一点,拼着给我偿命的决心,你倒不是没有杀我的可能。” 只是那样一来,姜逐云也要死。 杀戮同门,可是重罪,也是宗门求之不得的借口。 “主家的公子,看来也是怕死的碌碌之辈,不过如此。” 某个怕死怕得要命的家伙讥嘲不已,然后拂袖转身,“师姐,我们走。” 公孙青玥来到他身旁,刚要开口,就见背过身来的姜离满口的血色,适才的高手风范如雨打风吹去。 ‘还挺逞强。’ 公孙青玥心中不由嗤笑一声,暗中以精神念力撑着姜离的身体,二人一同行出院落,径直离去。 只是在走之前,公孙青玥有意无意瞄了右边一眼。 ······ ······ 一个纸人随风而动,从岛屿上飞出,飘飘荡荡,飞落到岛屿南面的一处山坡上。 然后,纸人周边身形勾勒,公孙青玥的身影浮现,冷然凝视着山坡上的赤袍青年,道:“老五,你过分了。” “姜离是宗门未来的一大臂助,亦是对付姜逐云之必要,你竟敢对他下手。此事,我会告知诸位长老,让他们判罚。” “姜逐云若杀了姜离,他同样也得死,姜氏之危自解,至于赭鞭,保持现下的功能就足够了,无需多一個变数来执掌,”赤袍青年却是摇头道,“可惜姜逐云不争气,太过惜命,否则的话,他是有机会杀了姜离的。”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令师的意思?”公孙青玥面色更冷。 宗门的长老们在对姜氏上是一条心,但在其他方面却是各有意见。 就连当初对赭鞭的处置,长老们也是意见不一,若非姜氏已经确定要与鼎湖派为敌,也许还有长老会想着归还赭鞭。而对于是否要让赭鞭真正认主姜离,长老们同样也是有所分歧,不过最终还是主张赭鞭认主的天璇长老占据了上风,敲定了此事。 “重要吗?”赤袍青年淡淡道,“我自会前去受罚,无需三师姐多嘴。” “我明白了。” 公孙青玥的面容已经冷得要结冰一样,但她的声音却是依旧平稳,只听她说道:“我会告诉家师,这是大师兄的意思。” 话音甫落,一直镇定的赤袍青年面容丕变,一丝刀气倏然成形。 但公孙青玥的身影却是先一步散去。 “老五,今日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下一次敢再犯,就莫要怪我无情了。你好自为之吧。” 纸人上的精神力迅速消散,现出原形,被刀气斩过,分成两片飘飘落下。 “公孙青玥。”赤袍青年咬牙吐出四个字,脸色铁青。 与此同时,另一边。 离岸的船只上,公孙青玥睁开双眼,正看到姜离盘膝坐下,背对着她打坐。 她微微犹豫,还是开口道:“适才我没能及时出手,是我之过,伱有何要求,尽管提出。” 思索前后,公孙青玥还是打算瞒下有人暗使手段的事,免得姜离和宗门生隙。 【然而,姜离虽是背对着公孙青玥,但对于她的犹豫却是看得分明,他已经知道了这背后有隐情。 是宗门内的其余人插手了?】 看着因果集上显现的文字,姜离面色无喜无悲,缓缓开口道:“我听说掌门和六位长老中已有五位收了徒,但我除了风师兄和公孙师姐以外,其余几位我却是无缘一见,不知师姐可否介绍一下其余几位师兄?” 能够在那种时刻插手的,也就只有其余几位地位平等的弟子和诸位长老了。 六殿长老不可能做这种掉价的事情,外门长老则是不敢插手,那么就只剩下其余拜师掌门和六殿长老的弟子,被门中弟子称之为真传的那几位了。 第六十一章 真传弟子 ‘他发现了?’ 公孙青玥心中一跳。 姜离突然说到真传弟子,对于公孙青玥的赔罪提都不提,这很难不让她多想。 若是姜离已经发现什么端倪的话,继续瞒着,说不定反倒会造成矛盾暗生。 想及此处,公孙青玥打算探探口风。 “宗门之中,若非拜师同一人,那么同门之间一般以修为高低来决定师兄还是师弟,只有掌门和六殿长老的弟子不同。” 公孙青玥挥掌一推,让船只前行,同时说道:“如今真传已有五位,以拜师时间决定前后,我拜师天璇长老之时,掌门和玉衡长老皆已有弟子,故排名第三。” “大师兄姓云,名九夜,乃掌门弟子,如今境界六品,为当代弟子之最强。” “二师兄风紫阳乃玉衡长老门下,为执法弟子之首,和大师兄同为六品,他的话,你应该颇为熟悉。” “老四妘秋池,师承天玑长老,境界七品,其人一心修炼,鲜少露面,也许等到你拜师了,也还是见不着她。” “至于老五凌无觉······”公孙青玥故意停顿一下,“他师承开阳长老,境界七品,修炼的是《九黎刀章》,此功源于《蚩尤三盘经》,杀伐极盛,我虽是他师姐,但也不敢说能稳赢他。” ‘看来适才插手的十有八九就是凌无觉了。’姜离心中暗道。 前面几个都略过,唯独在凌无觉这里多加介绍,显然是公孙青玥察觉到了姜离的意思,进行了侧面的回应。 他也是刻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宗门之内怎么会有兵主的功法传承?” “黄帝杀蚩尤,化其相为六相之一,连兵主的本相都被化为己用,宗门拥有兵主功法,才是正常的。只是修炼的人很少,知晓者也不多,”公孙青玥回道,“兵主功法杀伐极盛,历代修行者多有走火入魔者,凌无觉修炼此功也是九死一生,幸得大师兄相助方才幸免于难,所以他对大师兄极为尊敬。” 说到这里,公孙青玥似是察觉力度不够,补充了一句,“任何妨碍大师兄之人,皆是他的敌人。而真传弟子,皆是有资格竞争掌门之位的。” 懂了,是舔狗。 ‘所以他对付我是因为我妨碍到大师兄了?’姜离冒出这个念头。 不是吧,他都自污了,并且还没拿到和大师兄同台竞技的资格,这都能被当成敌人? ‘不对,不是我······’ 姜离又否定了这个猜想,‘是公孙青玥。’ “师姐,我现在是你的人了。”姜离语出惊人。 真正能与大师兄竞逐的不是现在的姜离,而是公孙青玥,姜离是被当成公孙青玥的人打了。 自从崭露头角以来,姜离接触过的真传弟子就只有两位,风紫阳那是因为公事,而公孙青玥这边,很显然是在建立私交。 她的师父,那位天璇长老很明显地在给公孙青玥拉人,并且能够把姜离定给公孙青玥,可见天璇长老在宗门里的话语权不小。 有一個好师父,自身和姬氏关系匪浅,背景深厚,还拉拢了未来可能执掌赭鞭的姜离,公孙青玥的境界是低了一品,但竞争力绝对不算小。便是风紫阳也不如她。 公孙青玥也想到了这一点,尤其想想自家师父先前的一些言语,更是佐证了这一想法。只不过之前这个心眼不大的女人沉迷于和姜离斗智斗勇,一直没想到而已。 “你放开抵抗,给我点上一指,师姐就认可你是我的人。”公孙青玥啐了一口,道。 这位师弟看起来是基本靠向她这边了,但想要真正为自己所用,还远着呢。都非庸碌之辈,就算不想着登临掌门之位,也不可能为不如己者所用。 果不其然,只听姜离道:“那就得看师姐你的本事了。” 现在看清形势后就直接靠过去,岂不是显得他姜离很舔?舔狗是没前途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姜离想要借富婆师姐的力,借天璇长老的力,就得继续拉扯下去。 【每每想到这里,姜离就又一次感慨,为何自己前世是单身,明明他挺懂人心的。】 眼前又闪过一行字,姜离挥了挥手,像是要将它给掸去,然后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体内。 此前因为凌无觉的横插一手,姜离受了创,但目的却是已经达成了,还是超模的。在近身的交手中,姜离对姜逐云的功法洞若观火,偷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敢说窥《气坟》全貌,连姜逐云都未得到完整的传授,姜离也不能无中生有,但确定基本,入门修行却是绝对没问题的。 ‘炎帝以火德主,他所创的功法,也在火德。但这火德却非是自然之火,而是火之理念——炼。’ ‘炼气炼气,《气坟》之关键,便在于炼。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以自身为天地,化烘炉,激发造化潜能,化阴阳为炭,以精元为铜,炼出最精纯、最磅礴、最具可塑性的气。’ 感知内视,以道果之能一观丹田,就见下丹田处真气沸腾,如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炼化诸般属性,炼出本源之气。 此气就似一张白纸,可附加各种颜色,似姜逐云那般,便是化坤元之念入气,塑造下丹田气海,容山岳之固,以立尾闾气海,中丹之处则是合气血,炼出最具生命力的磅礴之气,壮大肉身,以强其力。 不过以姜离的观感,姜逐云所炼之气在合万物之念后就化作了另一副模样,强则强矣,却失了最初的可塑性。 而他姜离······ 伸指勾划,一道寒冰符须臾即成,然后没入姜离体内。 下丹田的真气吸纳寒冰符,化作了最精纯的至寒之气,姜离周身的水晶色染上了一丝冰蓝,整个人恍如一尊冰人。 但在下一瞬,他眸中浮现繁复的图案,洞察入微,那一团至寒之气开始沸腾,再经熬炼,寒意被不断炼去,真气又回归了最初始的模样。 姜逐云没法将和他者同化的本源之气再度炼化,但姜离可以。 冰人般的身体也恢复水晶之相,内中隐有云雾蒸腾,氤氲起伏。 “先天一炁。”公孙青玥眼见此等景象,一个名词脱口而出。 第六十二章 先天一炁 “先天一炁?这便是此气之名?”姜离问道。 他虽然偷学了功法,但也只是知道如何去练,对于各种名称却是一概不知。 “不错,”公孙青玥点头道,“《气坟》入门,便是练出先天一炁。此气乃本源之炁,妙用无穷,姜氏之人便是以此炁于九窍开辟气海,以一人之身怀九倍之气,且九大气海各有不同妙用。姜氏之人称开辟气海之法为‘九泉心诀’,九大气海被称之为‘神农九泉’。” “姜逐云应该也练了‘九泉心诀’,师弟你可有得到此法?” 姜离点头,又露出惋惜之色,“可惜也只到‘九泉’了。” 实际上姜离只学到了三个气海的行功之法,但既然知晓了原理,有了根基,以他的术士道果和神农之相,复现九泉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重要的还是之后的法门。 好在现在的功法也够他修炼了,单单是能够合化万物又返本归元的先天一炁,就够他研究许久了。 “先天一炁吗······” 姜离轻声念着,丹田之气如泉涌般上行,奔驰于经脉,所过之处,姜逐云打入他体内的异气悉数炼化,更可调理阴阳,止血化伤。 “我倒是觉得,不如叫‘三分归元气’。” 嘴角勾起一丝笑,姜离双掌在身前一上一下地相对,两股气机自掌中涌出,汇聚成一团不断翻腾的水球。 水球之内元炁沸腾,炼化诸气之性质,炼消不纯之机,炼杀薄弱之气,从精、博、变三方面炼解诸气。 姜离双掌一转,水球飞出,冲入湖水之内。 只见水面上,大片的水汽蒸腾而起,湖水被不断炼解,化作气雾升腾,转眼间船只周边便是大雾弥漫,一片白茫。 虽然本质不同,但姜离这先天一炁的效果,却是和某位迷信玄学的天下会帮主之功颇为相似。 ‘就是不够持久。’ 姜离感受着体内空了小半的真气,轻喘了口气。 先前初学会法门还不明显,现在时间有了,功法开始运行,体内的真气被不断炼化,凝练出先天一炁的同时,也让姜离的真气量大幅度缩水,不见先前之磅礴。 姜离现在的先天一炁连填满一个丹田都费劲,就算开辟下一个丹田,也用不上。 也难怪炎帝为药理之祖了。 这么大的需求,哪怕是在末法之前,怕是也不可能光靠吞吐天地之气来满足,还是得嗑药啊。 不过想要嗑药,需得真正把握“炼气”的精要,能够炼去药中之毒才行。否则的话,便是练出了神农九泉,也只是在功力上有所胜出,于变化上却是有所局限,在质上更是无法臻至绝巅。 就如姜逐云,他早就炼出了先天一炁,但在质上,却是没有胜过此前只算是半成品的姜离之气,可见他的先天一炁不够正宗。 而姜离能将合化寒气之后的先天一炁重新炼化,更得炁之妙用,可用先天一炁打出“三分归元气”,也可用符箓转化气机性质,做到千变万化。 谁是正统,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默默给自己贴上個正统的标签,姜离开口道:“师姐,我想好了,你便以宝药来作为赔礼吧。” “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想要赔礼?” 公孙青玥闻言,知晓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至少她这一方和姜离的矛盾不会出现了,当即又开始和姜离斗智斗勇起来。 “师姐你不是不承认嘛,”姜离笑道,“而且,就算我是师姐的人,这次受创也是因为师姐你护卫不周,师姐你不给点表示吗?” “不给。伱要赔礼,找老五去。” ······ ······ 虽然公孙青玥说着不给,但在当天下午,东西还是来了。 某位弟子来道法阁兑换功法时,将一个玉盒交给了万长老,再由他转交给姜离。 姜离打开玉盒,清香顿时溢出,一株青翠灵草映入眼帘。 ‘感谢还在嘴硬送的宝药。’ “哟,地灵草,这可是好东西,此物汲取大地精元而成,既能疗伤,又助于修炼,一株少说得两万善功,你这是吃上谁家的软饭了?” 云长老从万长老身后探出头,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叫道:“快关上快关上,免得被恶气给侵蚀了。” 就这么一点的功夫,已经有淡淡的黑气浮现,那是五浊恶气和灵药之气相触产生的变化。 姜离也感应到了一种浊恶的气息,立马合上了专门保存宝药的玉盒,隔绝了恶气。 ‘两万善功,当真够富。’ 姜离心中感慨,脸上则是一派正气,“长老说笑了,我姜离向来不吃嗟来之食,这是宗门给予我的赏赐,奖励我为宗门做的贡献。” 至于什么贡献,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老夫就当真的听吧。” 云长老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神色,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自家的猪都学会拱白菜了,可怜老夫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说正事。”万长老打断道。 “好好好,说正事。” 云长老从袖中取出本册子,递给姜离,道:“老夫也是替人跑腿的,有人想让老夫转交一个物事给你。”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册子,材质也相当一般,但看云长老那不经意间表现的小心模样,送东西的人似乎大有来头。 姜离:? 他好像只傍上了一个富婆,没脚踏两条船啊。 这般想着,姜离结果书册翻开,狂放的字迹映入眼帘。 ——《天蓬咒》。 ‘原来是他。’ 姜离回忆起那道如巨人般的身影,‘他一直在关注此事。’ 书册上记录着长长的咒文,字迹固然狂放,但又内藏一股森然威严之势,明明不含半点特殊之气,却让观者恍如观望雷霆,那横竖撇捺如电芒般凌厉。 在册子尾端,还有天蓬长老的留言。 ‘只诛首恶吗?’姜离心中暗念,‘哪怕强大如天蓬长老,有时候也是有所顾念啊。’ ‘可惜我没有。’ ‘会死多少人,就看有多少人不识相了,命是自己的,要是自己不珍惜,就莫怪他人辣手了。’ 第六十三章 血脉相连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七政八灵,太上浩凶。 ······ 钁天大斧,斩鬼五形。 炎帝烈血,北斗燃骨······” 是夜,道法阁内,姜离念诵着下午收到的《天蓬咒》,声音洪亮,随着咒言念诵,甚至隐如雷鸣。 《天蓬咒》的每一字每一言皆有独特音韵,念之似浑身都在发声,暗含气元精神调动之法。 ‘不过,缺了一部分。没有具体的法门,光有神咒,还是难成体系。’ 姜离停了下来,重复着刚念到的一句,“炎帝烈血,北斗燃骨。果然,天蓬长老也是姜氏之人。他这是在提醒我大家都流着着炎帝的血,同时也是在拿这法门来诱惑我,想让我如他所愿,只诛首恶。” 天蓬长老是个实在人啊,不像姜逐云那样,端着主家的架子认为分家就该向他贡献。 姜离合上了书册,不再去看这本咒言。 他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情。 是否只诛首恶,不在于他,在于族人自己。 放下书册,不再关注,姜离打开了公孙青玥派人转交的玉盒,将那颗如碧色琉璃的地灵草给取了出来。 相比较只能看看的《天蓬咒》,还是师姐送的宝药香。 姜离也不多加炮制,直接就把地灵草给塞嘴里,牛嚼牡丹般几口吞下去。 如老酒般的汁液进入胃部,散发出醇厚的药力,一股泡温泉般的舒适感逐渐从胃部扩散,弥漫全身。 姜离运转先天一炁,内视自身,透过水晶之肚,可以清晰看到先天一炁在和地灵草的药力接触后迅速交融,精纯的元炁竟是完全化作了地灵草药力的性质。 随后,元炁药力合成一股,运转周天,醇厚的气息浸润四肢百骸、受伤之处,令得内外伤势皆是迅速恢复。 ‘遇风化风,遇水化水,尝百草则化百草之力,《气坟》,果真不愧是气道本源。’ 一棵地灵草固然能够助姜离痊愈,但需要时间,可在先天一炁与药力合一之后,姜离像是磕了十全大补丹一样high到不行,伤势恢复之快,直叫人瞠目结舌。 等到伤势恢复之后,姜离又重炼先天一炁,将地灵草的性质炼去,使得元炁回归本源,所有的药力都被炼化,壮大先天一炁。 ‘就是不知能否炼化五浊恶气?’ 姜离有点蠢蠢欲动。 八品已经能模糊感知到五浊恶气的存在,虽然不甚清晰,如雾里看花,但真要是作死,还真能把恶气引来。 姜离若是能炼化五浊恶气,他之实力怕是要暴涨,跨品级都轻而易举,姜逐云之流也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可要是炼化不成功······ 姜离突然一个激灵,心境自动切换成贤者模式,无欲无求,所有的冲动悉数按下。 ‘冷静。’ 他拿起笔就写了两个大字,以静心神。 想了想,又写了两個大字。 ——从心。 直到确定自己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姜离站起身来,骈指虚划,一道轻身符转眼即成,落到身上,立时让先天一炁变得无比轻灵,身若柳絮般,仿佛随时都能飘然而起。 先天一炁经符箓转化,性质转变,姜离身影一掠,如同虚幻的影子般穿过门户,出得道法阁。 夜里的宗门沉寂在一片寂静中,姜离在一个个建筑的阴影中穿梭,遁形无迹,不多时就离了宗门的主要区域,进入一片竹林中。 夏日的明亮月色下,晚风轻拂,竹叶摇曳,发出簌簌之声,竹林中有一人左顾右盼,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任意一点动静都让他飞快的移目过去,打量许久。 姜离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刻意加重了一点声音,便让他如受惊的兔子般跳起。 “谁?” 杨冲压着嗓子低喝。 他瑟缩着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抓住马脚的小蟊贼。 ‘不是吧大哥,你这样会显得和你碰面的我很没格调啊。’姜离心中无奈叹息。 他预想中的场面,应该是像幕后黑手和手下见面一样,神秘又冷峻,充满格调。 而现实······对方像个卖盗版光碟的,姜离也被拉低格调,像是个买猫片的。 “咳咳。” 姜离清了清嗓子,身上浮现出淡淡的光华,白皙的肤色流露出水晶般的色泽,当他走出阴影之时,杨冲突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似在躁动,鼓动着他的心神。 在此处和姜离见面的,正是姜离发现的第一个姜氏族人——杨冲。 他也是当下唯一一个背离姜逐云之人。 在姜离的水刑威逼下,杨冲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也道出了姜逐云的存在,揭开了姜离和姜逐云的对立。之后他虽然一直隐藏得很好,但心中却是一直担惊受怕,生怕被姜离揭穿此时。 要是姜逐云知道了他的背叛,杨冲怕是想死都难。 对付不了姜离,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他杨冲? 所以,当姜离托齐长生转交的信送到杨冲手上时,他就算是再不愿,也不得不来见姜离。 “神农之相,还有这股气息······” 杨冲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在姜离抵达之前,杨冲曾经设想过各种见面时的场景,他想过和姜离谈条件,也想过憋屈的服从,但当二人真正见面之时,杨冲却是没了一点多余的想法,如同石像般僵立在原地,任人处置。 他已是被震慑住了心和胆。 “别紧张。” 姜离微笑着走近,“你我同根同族,皆是炎帝后裔,我不是姜逐云那主家的公子,也只是一个分家中人。” 说到这里,姜离微微皱眉,“分家······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这让我们这些族人变得疏离,变得层次分明。都是炎帝后裔,哪有谁高谁低。你说是吗?” 杨冲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他此刻只感觉到一股股无形的波动在体内激荡,血液像是江浪般翻涌,令他完全不能自主。 在神农之相前,姜氏族人的联系是如此紧密,哪怕是隔绝了易术的窥探,也隔绝不了血脉的联系。 ‘在他的面前,我们的隐藏毫无意义。’杨冲心中浮现出悲观的念头。 他如此,其余姜氏族人又会如何? 是不是只要姜离走到近前,其体内的血脉就会主动暴露自身?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可藏的。 第六十四章 万事俱备 ‘计划通。’ 双眸之中,八卦之相若隐若现,姜离的微笑越发真情实意。 杨冲以为自己的血脉正受到神农之相的牵引,在主动向姜离发出信号,但实际上,他就是单纯的激动,身体发热而已。 姜离确实能够引动姜氏族人的血脉,但效果还不至于这么明显。最多,也就是气血受到引动,趋向姜离的方向,外加心血来潮而已,还不至于让人纳头便拜的地步。 要真是这样,姜离都不需要多加计划了,直接往姜逐云前面一站,虎躯一震,便可解决所有问题。 杨冲之所以会有这表现,实际上是姜离暗中洞察杨冲之气,然后以先天一炁进行引动,使其气机浮动,不自觉地影响了心绪,外加几张火云符而已。 在杨冲看不到的周围草丛中,姜离暗中布置了几张火云符,令得周围气温缓缓上升,人工制造出热意。 这就像是将害怕的心跳当成心动,以为见色起意是一见钟情,身体的反应和心神的慌乱,让人产生了极为微妙的错觉。 在产生错觉之后,杨冲再度回想起自己背叛的经历,然后又想想姜离适才说的没有高低之分,鬼使神差的,他竟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赞同了姜离的说法。 因为没有谁高谁低,就不会有谁是谁的部属,若是主从关系没有确立的话,背叛,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了,不是吗? 这样的话,姜逐云又有什么资格惩罚他杨冲呢。 有道是背叛一念起,顿觉天地宽,有了背反的想法,杨冲就会自己说服自己。 就比如,既然姜氏的血脉在神农之相前无法隐藏,那么就算他暴露了其他人的身份,那也没什么。 当然,杨冲不知道其他姜氏族人的身份,他本身的地位并不算高,但他有办法找出其他人。或者说,姜离有办法。 “将亲近主家、所居地接近神都的分家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姜逐云,我来让其他人和你一样,如何?”姜离含笑着建议。 姜氏族人隐姓埋名,甚至还可能和姜逐云一样换了张脸,但他们的出身却是完全可以确定的,他们都是亲近主家、忠诚主家的支脉,甚至可能和主家一起住在神都。 用比较时髦的话来讲,就是所谓的神都圈,那些人都是一个圈子的。 所以,找到那些分家,顺着根子往上摸。 也许会有疏漏,但绝大部分应该逃不出罗网。 “你想用家族来威胁他们投靠你?”杨冲悚然而惊,面色发白。 “错,不是投靠,是弃暗投明,”姜离纠正道,“而且,大家同根同源,何必分出个主次,未来,不会有主家和分家,亦或者说,我们都是主家。” 都是主家······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了脑海,让他心驰神移。 威胁、震慑、利诱,一招接着一招,将杨冲打得五迷三道,让他彻底下定主意去吃姜离画的这口饼。 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他杨冲,向来很识时务。 “好,我说。”他咬牙道。 看那神色坚定的模样,便是上一次用水刑时都没见他这么干脆。 “居于神都辖境之内的分家有五支,原先分别居于云县、桥县、飞云镇、碧水镇、龙泉镇,另外,居于冀州的的三支······” 杨冲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出,一个個分家被记录在因果集上。 这些信息若是交给宗门,也许无法形成威胁,因为姜氏族人认定了姬氏是死敌,不认为有和解的可能,也就不受威胁。但要是由同为姜氏之人的姜离来经手,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姜离还身具神农之相。 ‘这样一来,就万事俱备了。’看着因果集上记录的信息,姜离如是想道。 ······ ······ 崇明岛上。 一阵妖风莫名而来,正站在崩塌水榭之外的姜逐云凛然一惊,转身看向阴影处。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口中幽幽念着天蓬咒,低声笑道:“姜离在道法阁里念此咒,声如雷音,开阳殿周边,外门上下都隐有听闻,你说,这代表着什么呢?” 这代表着天蓬长老选择了姜离。 天蓬长老看似中立,避居思返谷,但在他心中,其实已经有所偏向,他选择了姜离和宗门,放弃了姜氏,亦或者说,放弃了他姜逐云。 姜逐云双拳紧握,发出清脆响声。 他不知道姜离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只清楚一点,此咒既出,那些知晓天蓬长老身份的族人怕是也要人心浮动了。 也许到不了背叛的地步,但士气大衰,陷入悲观是肯定的。 “逼长老避嫌,引我下手,如此不光是得到了姜离这把刀子,更可让长老对我失望,现在的局势,我已有所预料。”姜逐云冷冷道。 在他察觉到天蓬长老一直替姜离掩盖之时,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此事在他预料当中。 “但还是很气,对吧?”黑影低笑道。 “姜逐云,你快没牌可打了,等到姜离的神农之相达到可以感应同源血脉的地步,伱的族人也要悉数暴露,而你,距离达到六品又有多远?” 六品是掌握三品道器的最低门槛,鼎湖派方面便是以姜逐云境界不够为借口,一直扣住赭鞭不放。 姜逐云一直有心晋升六品,可他到底才入门三年多,想要一口气达到六品,又何其困难。 “但我教可以帮你,”黑影的声音微现波澜,像是毒蛇吐信,带着若有若无的阴冷和一丝蛊惑,“只要你交出手上的军神五兵之一,我教便会助你快速晋升六品。” “然后变成不人不鬼的妖魔,被鼎湖派名正言顺地铲除?”姜逐云冷笑道,“你们妖神教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姜逐云乃人皇后裔,岂会自甘堕落到与你等为伍!滚!” 姜逐云隔空打出一道拳劲,赤红的炎光照亮了阴影,一张满是鳞片的面庞一闪而过。 “嗤——” 炽焰如遭腐蚀般溶解,一条蛇影闪过,隐没在角落之中。 “姜逐云,何必故作虚伪,你已经和我教合作过一次了,又何必忌于第二次,我等着你来求我。” 第六十五章 信使 次日,姜离把收集到的分家信息归类抄录,然后找上了公孙青玥,让宗门方面负责此事。 自主家迁往海外之后,分家便各奔东西,要是让姜离自己来,先不说他能不能找到各分家如今的所在,就是找到了,也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调查,并且十有八九办不成。 最最重要的,是宗门之外不安全。 一日不解决姜逐云,姜离就遵从心中之念,一日不出宗门,谁来都没用。 二人在山腰处的一座小亭碰面,公孙青玥听完姜离的主意之后,亦是深表认同。 “宗门无法对姜氏出手,但只是调查的话,倒也不算过线,”公孙青玥一手环胸,另一只手撑在上面支着下巴,沉吟道,“不过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此事,却是不宜用宗门之力。” 鼎湖派终究是个门派,实力固然强大,但在人力上,终究是有所不足。 而要说到人力,那就不得不提和鼎湖派关系密切的姬氏皇族了。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够在人力上抗衡王朝,如果有,那只能说明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 公孙青玥伸出左手,露出了皓白的手腕,以及戴在手腕上的一条淡金手链。就见她将右手往手链上一拂,激起淡淡的流光,然后淡淡道:“让神行太保来见我。” “朝廷的神行太保?”姜离闻言,挑了挑眉头。 神行太保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而是某个群体,亦是某种八品道果。 五浊恶世的时代,修行者固然是另辟蹊径,依然保持着伟力归于自身,但还是要在某些方面做出妥协。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通讯方面的术法和能力。 末法以前传信手段是百花齐放,什么飞剑传书、万里传音、分光照影,现在的话,无法借助天地灵机,全靠自身之力,并且力量在离开身体一定距离后就会快速消弭,通讯术法和传音手段都只能用在短途。 至于长途,则尽显朴实无华——人力送信。 挑选特定之人容纳在速度方面有所长的道果,修炼有助于长途跋涉的功法,专门负责传达信息,这种人一般被称作信使。 而朝廷的信使,便是神行太保。 “我记得神行太保只送重要情报,且非一方大员不可支使······”姜离打量着富婆师姐,“没想到师姐竟然能够直接呼唤神行太保来跑腿。” “只是在朝中有点小小的人脉而已。” 公孙青玥云淡风轻地道:“当世信使之快,以神行太保为首,有他们负责联络,不出十天,便会有结果了。” “谬赞了。” 公孙青玥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有第三者的声音突然响起,一阵烈风迅疾而来,带着重重残影,又在小亭之外突然一定。 “神行太保固然够快,但若论传信之快捷,还要属太平教的律令,当世之首,我等愧不敢当。” 劲风散去,残影定形,一個身着劲装的中年人出现在亭外,谦声道。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面相方正,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般的浑厚,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久居人上的威严气势。 这等气质,可不像是跑腿的人。 而且公孙青玥话才刚说完不久,他便到了,他的境界怕是有六品了吧。境界的上升,导致了道果能力的提高,使得他之速度快如烈风,转眼即来。 姜离眼中悄然出现八卦之相,以道果能力【推背图】观人,立时看到了一重浑厚黄光照在此人头顶之上,内中隐隐出现无数闪掠的人影。 此人的地位,在神行太保中怕是不低。 而能够支使这等人,公孙青玥的背景自然也是非同一般。 “没想到是向枢使亲自来了,累枢使辛苦一趟,青玥有愧。”公孙青玥见得此人,也是颇显讶色。 枢使在神行太保中可是管理层的人物,一般来说只有涉及军国大事才会让枢使跑一趟。 “为公孙小姐办事,岂能由下面的小家伙出马。” 向枢使笑着行了一礼,表现得很是恭敬。 然后,他又道:“小姐赞誉,神行太保深感光荣,但若说速度之快,我等却是愧不敢当。太平教的三千律令遍布神州,一方有令,则八方尽知。我等固然在名声上胜过其一头,但身在官场,总有一些难为之处,在实际行动上却是有所不如啊。” 太平教! 姜离闻言,提起注意。 当今玄门普遍分为两派——三清派和三皇派,分别尊奉三清与三皇,鼎湖派便是三皇派之一。但要说三皇派中势力最大者,却非是和皇室因缘甚深的鼎湖派,而是同样尊奉黄帝的太平教。 太平教以黄帝为天,尊为至高之神,号中黄太一,信众难以计数,光是信使都有三千之数,而鼎湖派总共人数都没超过千人。 论总体实力,太平教当是不及鼎湖派,可要说势力分布,玄门之内,太平为先。 不过姜离关注太平教的主要原因不在于其势力有多大,而是因为太平教以雷法为主,成员所容纳的道果也基本是有助于雷法修行的。 “敢问向枢使,太平教之内,可有某种能够让容纳者之速快如疾风,且和雷霆有关的八品道果?”姜离开口问道。 他想起了前日和吕忘机一同拦截自己的那人。 那人身着青袍,还是外门弟子,但其境界却是已达八品,且容纳的道果也和功曹道果不像。之前姜离只是心中留神,现在说到太平教,他便立即想了起来。 “这位是?”向枢使看向姜离,向公孙青玥征询道。 “我师弟,”公孙青玥想了想,补充道,“亦是如今解决姜氏问题的主力。” 向枢使闻言,立即就判断出了姜离的重要性,以及公孙青玥表达的意思——这是她的人。 “太平教的律令便符合阁下的描述,”向枢使回道,“律令除了神属道果通有的身躯以外,还有【雷边捷鬼】和【急急如律令】两种能力。【雷边捷鬼】能让容纳者速度快捷,反应迅疾,并加强和雷属之气的契合度,而【急急如律令】则是能够加快术法的施展速度。 是以太平教的律令虽是信使,但也不乏精修雷法之人,这一点却是我等神行太保所难以企及的。” 第六十六章 作孽啊 律令,乃善走之神,在神话中的天庭体系内,是专门负责传达雷部讯息的使者。 以前的道士行法,一般都是请神相助,尤其是祭天或者求雨之时,所以他们都会在末尾加上一句“急急如律令”。意思就是说符咒如律令般快捷,直达天界,让天界的神灵相助。 律令道果的第二种能力,便是“急急如律令”这一言的显化。 姜离的典籍不是白看的,他在书海中遨游了这么久,对于玄门典故不说了如指掌也差不多了,自然是第一时间确定了那人容纳的正是律令道果。 他心中思索,表面上则是做出恍然状,“原来如此,先前正好有一姜氏之人展现雷法和极速,我还想着本派何时有这等道果,没想到是太平教的。” “那此人当是和太平教有所关联了,须知律令和黄巾力士皆是太平教独有之道果。”向枢使笑道。 【向枢使的眼中闪过意味深长之色,显然是对太平教万分在意。此前他刻意提到太平教,保不准也是在提醒公孙青玥要提防太平教。】 因果集上闪过这么一行字。 太平教的律令比朝廷的神行太保还要有能力,这无疑体现出一个相当不妙的苗头。再加上太平这个和造反扯不开关系的字眼,未来说不定还真会引出一番风雨。 ‘不光是鼎湖派,其余地方也是风起云涌啊。’姜离心中感慨道。 容纳李淳风道果之后,姜离在玄学易术上的天赋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他的直觉也越发敏锐。如今,姜离已经有预感,一场风波开始酝酿了。 “太平教和姜氏有关?”公孙青玥也是说道,“此教以黄帝为信仰,在百姓中信众甚多,若是和姜氏有牵连,怕是种祸不浅。向枢使,此事,我会告知师父,由她来亲自定夺。” “是。”向枢使低头道。 “另外,此次唤神行太保来,是要朝中派人调查一些姜氏分家的去向和处境。” 公孙青玥说着,将姜离汇总的名单交给向枢使。 向枢使在上面快速看过一眼,回道:“姜氏分家,我等一直有所关注,调查这些不难。” 神行太保行走各地,既是信使,也是最好的密探,朝廷的情报网便是以神行太保为基建立的。而姜氏无疑是当下朝廷的关注之重点,向枢使对此也是颇有了解。 “需要多久?” “不出七天。” “七天?”公孙青玥看向姜离。 见姜离微微点头,她便道:“那就七天。有劳了,向枢使。” “分所应当。” 向枢使又行了一礼,然后再度如烈风般离开。 在他走后,公孙青玥看向姜离,妙目生波,转着灵动的心思,“你想用家族来威胁宗门内的姜氏弟子?” “我是在让他们融入宗门。”姜离纠正道。 “我看是你想有自己的拥趸(dun)。”公孙青玥嗤之以鼻。 让姜氏弟子融入宗门? 且不说他们能否融入,就说姜离自己,会愿意失去这些助力吗? 不可能的。 他姜离心眼小到和女人都斤斤计较,怎么可能放过这到嘴的鸭子。 “行事周全点,莫要被人抓住了把柄,”公孙青玥提醒道,“有的人未必愿意看你得逞。宗门之内,不乏不信任姜氏之人。” 这里的姜氏,指的自然是姜离和天蓬长老了。 要是当真所有人都信任天蓬长老,那天蓬长老也无需避嫌了。 宗门终归是一个集体,而一個集体最不缺的就是各异的心思。 “正想领教一下真传的高招。”姜离平静说道。 术士道果的演绎之法,是多用占算,算的越准则进度越快。姜离敢问在这方面,没有同辈之人比得上他,他过去所进行的无数次占算,都将成为现在的资粮,令得他在容纳道果之后的起点高出他人一截。 而李淳风的具体演绎法······ 姜离看向因果集。 【你感觉到自己和道果的融合加深了。】 这么一行字突然刷出。 李淳风不光在玄学上卓有成就,还在历法、气象、天文、史学、算学等方面皆有建树,曾编纂和注释《晋书》、《五代史》、算经十书等典籍。 是以,李淳风道果的演绎法之一,便是梳理前人之学,整理注释成册,以传世间。 姜某人虽然没做过对经学典籍的编纂、注释,但他在某方面确实契合了道果的演绎,以致于他的道果融合进度一直在提高。 因为契合度不算高,所以速度不快,但胜在持之以恒。 孔夫子有言:食、色,性也。 这一句话可谓是鞭辟入里,世人可能会对任何事情不感兴趣,但绝对不会对这二者不上心。托齐长生的福,鼎湖派弟子深刻认知到了自己对本性的追求,也让姜离的道果融合进度一直没停下。 从这里来看,因果集所蜕变的道果,不光是和姜离自身相当契合,并且还能呼应他的需求,符合他的想法。姜离在此前有了相应的积累,蜕变的道果也会向着这方面倾斜。 因果集这金手指可谓是相当的贴心。 ‘就是这种做法······唉,作孽啊。要是李淳风有灵,知道自己的道果被这样演绎,他怕不是会气得起死回生。’ 姜离面无表情地想着,然后开始寻思下一本书该怎么写。 他本已经打算在写完《少侠阿宾》之后就真正金盆洗手,奈何世事不如人意,姜离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了。 这时,公孙青玥问道:“收到情报后,你打算如何下手?” “自是以雷霆扫穴之势,行摧枯拉朽之举,”姜离的目光放空,似是能看到不久的未来,“若是连亲族安危都压不过对主家的忠心,那便是再多努力,也起不了作用,便成全他们的忠诚吧。” 换言之,便是死。 至于天蓬长老所说的只诛首恶······ 姜离会尽量让站到自己这边的族人下手,手上少沾点血的。 他姜离确实是只诛首恶,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第六十七章 诛心 当国家机器真正启动开来时,其效率和能力将超出任何一方势力。 都不需要七日,在第五日,相关的情报就已经得到交到了公孙青玥手中,再由她交给姜离。 然后,时间到了七月初一。 这一日,是七日一度的外门讲课之日。轮值的外门长老将于开阳殿中讲解修行之事、道果融合之法,诸多还没拜师的外门弟子皆会前来听讲,并找机会向长老提问。 姜离当初也是听讲的常客,在刚开始的两年时间里,他一次都未缺席过讲课,只是后来随着修行感悟的加深,外门长老所讲的浅显法门已经不适用于他,才渐渐缺席。 而今姜离重温旧梦,倒是有种难言的感慨,因为他这一次,不是在台下,而是坐于台上。 宽阔的大殿尽头,有白玉般的讲坛伫立,方圆九尺九,高达三尺三,取数之极意、三三之妙,上有一蒲团,一铜磬,乃是玄门通用的讲坛规制。 姜离一袭外门弟子的青袍,却施施然行上讲坛,于蒲团上盘坐,相貌虽是年轻,却是有着不下于外门长老的气度。 那些先一步到来的外门弟子见到有人上讲坛,想要开口声斥,又见到姜离的面容,顿时有些迟疑,不知是该喝止还是该无视。 姜离在数日之前连败数位内门弟子,外门已是风传他的威名,不少人都猜测姜离早就晋升八品,只是还未上报宗门,更替身份而已。 并且,外门还有人风传姜离和内门真传公孙青玥关系匪浅,二者很可能有一腿。 如此有实力,有背景,说不定他上讲坛就有外门长老的首肯,冒然去声斥他,那是吃力不讨好,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事态发展。 只能说能成为鼎湖派弟子的人都不笨,也许没大智慧,但绝对能算得上聪明,知晓人情世故,以致于并没有发生什么喜闻乐见的打脸事件。 还有些弟子,则是在见到姜离之时面色微变,然后悄然退出了开阳殿。 片刻之后,他们又回来了,带着更多弟子前来。 这些人里也许有对姜离感兴趣的,毕竟姜某人风头正盛。 也有些,则是追随其余真传弟子,前来打探情报的。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姜氏之人。 等到讲课开始,偌大的开阳殿竟是出现了拥挤之态,青的红的,两种颜色的衣衫挤满了大殿,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皆在。两百多个蒲团都不够人坐的,不少人都站着挤成一团。 “铛——” 似是在神游天外的姜离睁开双眼,拿起手边小槌敲击铜磬,发出清脆之声,传荡殿内。 正在窃窃私语的众弟子顿时一停,同时注目于讲坛之上。 到了这时候,讲课的长老还未至,显然是默认今日的讲坛归姜离了。 那么姜离会说些什么呢? 或是好奇,或是疑惑,亦或者是戒备,各异的心思藏在众人心中。 姜离在讲坛上居高临下地环视四周,清晰看到呈现各种波动的气。 气神相连,他们心中的波澜,也让自身之气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波动,让姜离看到了众人的复杂心思。 “诸位师兄,师弟,”姜离环视一周后,发出清朗之声,“今日姜离在此,不讲修行,而是想讲一桩和你我,与宗门皆是息息相关之事。” “昔年,姜氏主家迁居海外,诸分家各奔东西,其中有一部分人,拜入了本派。为了防止家族的恩怨牵连,他们改名易姓,以各种身份进入宗门,自此生活了下来。” 姜离并没有说到宗门的顾忌和姜氏的企图,而是以一种相对妥帖的方式掩去了矛盾。 因为这并不关键。 关键的,是他们接下来的选择。 “得宗门之庇护,姜氏族人不说事事如意,却也远离了家族的恩怨,得享安宁,但他们所在分家却是处境不佳。势力大衰的姜氏,成了他者眼中的肥羊。” 说着,姜离打开储物袋,取出几个卷宗。 而听言的众弟子中,有人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妙,心生焦虑了。 “冀州真定郡,第二十三脉分家,三年前遭强人袭杀,家族死伤过半,如今已是迁出郡城,于郡内一小镇落户。” 姜离打开卷宗,口齿清晰地念道:“冀州常山郡,第十六脉分家,遭人设局,欠下巨债,变卖家中商铺以偿还,改姓为许,迁往他州。” “冀州巨鹿郡,第十九脉分家,家族两分,一支留于巨鹿,一支迁往清河。” 姜氏与国同休,尽享富贵,既叫人羡,也叫人妒。当这等家族一朝掉落凡尘,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计数的恶意。 一脉又一脉的分家处境被念出,初时还有人没察觉到意图,待发现周边有人情绪不对之后,便有所觉。 原来他是姜氏之人,被念到的是他家。 接连念出十余家的处境,家家皆是处境窘迫,也许比起一般人来,生活还算可以,但相较于往日来,那无异是天壤之别。 分家之人会忠诚于主家,自然是因为对家族怀有巨大的认同感,而这种人,是不可能不顾家的。当他们听到自家的艰难处境之时,哪怕是再如何压抑情绪,也还是露出一些端倪。 “别念了!”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有人排众而出,却是先前被姜离重创的李重岳。 李重岳面色蜡黄,显然是伤势未愈,但他还是挤到前方,大喝道:“姜离,此乃姜氏自家之事,与他人何干?你念念叨叨地往外说,是嫌家族遭受的耻辱还不够吗?” 不能再念下去了,再念下去,会有更多人露出破绽,届时姜离再将家族一威胁,铁定有人背叛。 必须阻止他。 李重岳双目怒瞪,身子紧绷,已是打定主意搅了姜离的阴谋。 他的实力不足以阻止姜离,但若是不惜性命,一头撞死在这讲坛上,当可激起族人的同仇敌忾之心,让一些人坚定信念。 “这不是耻辱,”姜离缓缓摇头,道,“我所说的,是事实,是主家抛弃我们分家的事实。” 无论是杨冲还是公孙青玥,都以为姜离是要以分家的处境来进行威胁,可姜离其实从未打算过靠威胁来让姜氏弟子站队。 他要做的是击垮分家对主家的期望,然后摧毁他们的忠诚。 这种方法,被姜离命名为崩溃疗法,专治死心塌地的舔狗和愚忠之辈。 “神都云县,第七脉······”姜离故意停顿了一下,“满门灭绝,上下五十三口,皆死于妖修之手。” “噗通——” 人群中,有人突然跪地,一脸失魂落魄。 第六十八章 主家帮不了的我来帮,主家报不了的仇我来报 “姜离!!!” 大喝声如狮吼虎啸,李重岳如疯似魔地一头撞向白玉讲坛。 然而姜离早已看透了他的企图,在他行动之时,乃至连李重岳的下一步动作,也被姜离下一步预料。 左手还拿着卷宗,右掌则是向上微抬,如水流般的先天一炁在掌上汇聚成球体。 三分归元气。 姜离翻掌一推,先天一炁后发先至,撞在李重岳身上,打得他倒飞而出,狠狠撞在大殿金柱上,又摔落在地。 先天一炁冲入李重岳的体内,疯狂炼解他的真气,就在瞬息之间,李重岳的功力被悉数分解,无比的虚弱感席卷全身,让他趴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 他被废了。 “分家尊奉主家,不是因为他们主家就高人一等,也不是因为他们的血统更纯,都是炎帝后裔,哪有谁高谁低。” 姜离缓缓放下手掌,道:“主家之人能领导姜氏,是因为他们身负护佑全族的责任,如此才能享受各分家共尊的权力。然而,主家抛弃了我们。” “危难当前,不负责任。” “主家一脉,已经没资格领导姜氏。” 一石激起千层浪,姜离终于露出了真正目的,试图彻底摧毁分家对主家的信任,至少要摧毁在场大部分姜氏之人对主家的信任。 他这一番言语道出,休说是察觉到自家处境的姜氏族人,便是其余同门听闻,也是心有戚戚。 双眼当中倒映出紊乱的气机波动,姜离以望气之能尽观众人之气机,洞察其人之心神,已是察觉到不少姜氏族人的真身。 李淳风道果的能力令他能察天象,知天时,晓气象,观人气,而神农之相则是让姜离对诸般气机格外敏锐,如同一面镜子般照出周边气机波动。 两相结合,姜离只觉内外通明,视线所及,无不可观,人心之变,亦可洞察。 ‘我的望气术,成了。’ 在复杂的人心包围中,姜离堪破了最后一层关隘,梳理出一套成体系的望气之术。 眼瞳之中出现星斗符号、八卦卦象、天干地支,姜离长身而起,行下讲坛,径直走向那跪地之人。 沿途的其他弟子与姜离目光对视,竟是有种不敢当面之感,下意识地让开道路,让他一路走到目标身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一个少年,看年龄和姜离相若。他此时失魂落魄,跪在地上,上身后仰,呆滞的双眼满是迷茫。 听到姜离的询问,他就像是个呆子一样,下意识回答:“王越。” “我问的,是你的本名,”姜离摇头道,“你姓姜,不姓王,你该堂堂正正活在这世上,而不是戴着面具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姜······” 少年的瞳孔震动,心神有所触动。 “姜,”姜离肯定地道,“姜离的姜,炎帝后裔的姜。” 姜离趁机输送私货,将自己的姓名打入少年崩溃的心中。 【就像是黄毛碰上失恋的美女,趁虚而入,行牛头人之举。】 因果集适时显现出一行字。 ‘虽然描述的比喻有些猥琐,但仔细想想,还真是颇有共通性。’ 姜离心中吐槽一句,身上浮现淡淡的光华,如水晶神像般威严的气息散发而出,与族人的血脉进行共鸣。 那轻微的感觉并不足以影响少年的身体,却给了他一种血脉相通之感,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有亲族。 “你的亲人遇难了,族人就是你的亲人。” 姜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和其四目相对,“主家帮不了伱的话,就由族人来帮你,主家报不了的仇,我来报。” 在当下姜氏主家迁往海外,姜逐云面临宗门的压迫,姜氏就算还有力量蛰伏,也不会用在替灭门的分家报仇上,太不值得了。 而在这时,背靠宗门,风传和公孙青玥有一腿,且可能拜师六大长老之一的姜离,也许就是唯一能替少年报仇的人选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光,照亮迷茫的心神,让少年的眼神重新有了神采。 “姜洛。”他小声道。 “大声点,向诸位同门道出你的真名。” “姜洛!”少年姜洛大声道,“我乃姜氏分家第七脉出身,云县姜家之遗孤,炎帝之后。” 很好,很有精神。 一看那像是业火在燃烧的眼神,就知道这少年要将一生献给复仇事业和帮他复仇之人。他日如何尚不可知,但在眼下,姜洛却是已经将忠心奉献给姜离了。 这也让其余的姜氏族人心中浮现出一种难言的冲动。 对主家再如何忠诚,也得考虑到现实,姜氏如今支离破碎是事实,主家如果不想继续为分家遮风挡雨,那就别怪分家另寻出路。 并不是人人都像李重岳那般死心塌地的。 正当众人心思浮动之际,开阳殿外,一股滔滔之气汹涌而入,狂躁的热气如怒龙般张牙舞爪。 “主家报不了的仇你来报?” 就如晴空响起一声炸雷,姜逐云的声音轰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一股无形威势排开人群,露出现身在殿外的身影。 姜逐云来了。 他也不得不来。 姜离喊着号子猛挥锄头,狂挖墙脚,姜逐云再不来,整座墙都要被挖垮了,挖塌了。 “三公子!” 人群之中,传来声声低呼。 身着赤袍,如太阳之子的姜逐云行入开阳殿,道果威势如狂流般涌荡四方,令其威如天神,浩荡之势竟是让两侧之人站之不稳,忙不迭地让出路来。 原本拥挤的开阳殿,竟是挤出了一片空间,让给姜离和前来的姜逐云。 “我道是谁——” 姜离抬起头来,看向姜逐云,面对神威的倾轧,他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了哂笑,“原来是纪云流纪师兄,却是不知纪师兄对我姜家之事有何指教?” 若说姜逐云的气势是惊涛骇浪,那姜离就像是一面明亮的镜子。 他的气机完全收敛在体内,先天一炁在水晶般的身体内流转,就像是一面人形镜子,将所有的气势都反射出去。 双方针锋相对,姜离未退半步。 第六十九章 针锋相对 若说姜氏分家易名换姓是为了成为姜逐云的助力,取回赭鞭,那作为主家的姜逐云就是单纯为了避祸。 他的身份,宗门高层知晓,却还是要顶替他人身份,甚至要彻底换了容颜,可见主家种祸不浅,一旦揭开身份,许会惹来其他祸端。 而且还很丢人。 姜逐云变成了纪云流,脸不是自己的,名字也不是自己的,一旦被揭开,姜氏主家的脸、姜逐云自己的脸都相当于被扒下来扔到地上踩,丢人丢到家了。 但到了现在这一步,姜逐云已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他要么丢人,要么还是丢人。 前者是丢自己的人,后者则是丢分家这些人。 姜离的锄头挥得这么快,姜逐云要是因为顾忌而不敢露面,墙角都要被姜离给挖垮了。 “我乃姜氏家主之子姜逐云,如何不能管姜家之事?”姜逐云沉声喝道。 在道出这一言时,姜离洞察到他的气机出现了不明显但极为剧烈的波动,显然是心态有些破防。 围观的其余弟子在见姜逐云出现之时就已经有所猜测,但真正听到姜逐云承认身份之时,还是发出了一连串的压抑惊呼,然后窃窃私语了起来。 就不说原来的纪云流怎么样了,就说这姜氏主家之人一直藏于宗门之内,意义就相当不一般。 隐藏的分家弟子有了头,那就成了一个集体,这是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这念头一起,他们看那些疑似姜氏之人的眼神就不对了。 姜离的诛心之言,其余弟子的戒备之意,内外交击之下,足可让更多分家的人出现动摇。 姜逐云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当下尽起周身之气,身后更是浮现一金甲神将之虚影,磅礴的气机混合着神威,无形大力碾向姜离,令他衣袖猎猎作响,发丝乱舞。 唯今之计,重要的是要压下姜离,稳定众分家的心。修行者说到底还是用实力说话,任姜离如何动摇人心,一旦被姜逐云狠狠压制,他的话语效果也还是会大打折扣。 反之亦然,若姜离能够扛过姜逐云,甚至占据上风,那他就能以最强势的姿态闯入如失恋美女般的分家之人心中。 面对倾轧,姜离将手一拂,让姜洛退到一旁,其身形在狂涛般的倾轧下毫无动摇,周身隐发明光,气机触之即消,不现波澜。而【求返其真】这道果能力则是能够完全免疫神威,让姜离的心境不受半分影响。 “先天一炁。”姜逐云声音冷厉,像是刀锋般尖锐。 “还有神农之相。”姜离言语淡淡,面带淡淡莹光,如水晶般剔透,似玉石般温润。 气势上,姜逐云胜姜离一筹,但气象上,二人相对,俨然如神人的姜离却是胜姜逐云远矣。 姜逐云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成真了,当神农之相彻底展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时,主家的正统性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不过是一背弃家族之辈!” “我只是舍弃了主家,就如主家舍弃了分家。” 言语交锋,气机纵横,开阳殿内充斥着厚重的气机、燥热的气候、沉凝的气氛,姜逐云身上三个气海皆是涌现出雄浑真气,使得大殿内出现各种异象。 然而,任凭他如何施为,依旧难以奈何姜离半分。 在外力的施压下,姜离的先天一炁不光没受影响,反倒是和身体结合得更加紧密,身上的明光化作了一层光晕,衬得他越发不凡。 眼中则是浮现繁复的图像,星斗、八卦、天干地支交相流转,说不出的神秘和玄奥。 “神农之相!这是神农之相!”姜洛还保持着跪地的姿态,大声高呼,如疯似魔。 他不关心神农之相的正统性,他关心的是姜离有希望为他报仇。有神农之相在身,姜离只要不夭折,未来定能在世间强者之林中占据一席之地。 主家做不到的事情,姜离确实有可能做到。 这样就够了。 “主家正统已失,姜离才是我姜氏的正统。”杨冲也随即在人群中高呼。 要说在场之人中有谁最想姜离成事,非他杨冲莫属。 他可是已经把宝都压到了姜离身上,这要是赔了,姜离死不死不知道,他杨冲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大家一起来吧,通通都投向姜离吧。 淋过雨,就恨不得把他人的伞都给撕烂,杨冲现在就差不多是这心理。 人心动摇之剧,前所未有,除了某些死忠以外,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思考另一种可能。姜逐云虽无姜离那种望气识人之能,但以他的心思,猜到人心浮动并不难。 磅礴真气彻底出体,如狂龙出海,凶猛无俦,又似山似城,向着姜离碾压推挤。 可姜离洞悉气机人心,在姜逐云的真气爆发之前就已有所觉,“三分归元气。” 先天一炁在体外形成水流般的球体,不断地波动,化解一股又一股的气劲碾压。 姜离的真气量不及姜逐云,但在质和变上却是反胜之,再有望气术洞悉真气波动变化,使得他始终屹立不倒。 “先天一炁。” 公孙青玥如鬼魅般出现在开阳殿外,远远观察着这一幕,感受着气机的变化,低声道:“姜氏的先天一炁,乃是真气中的真气,可谓气道之根本,姜离能以八品之功力对抗七品,可见他已是把握到了《气坟》之根理,还胜过姜逐云这主家一筹。除非有人搅局,否则今日,出身姜氏的弟子是分裂定了。” “老五,事关宗门大事,你要是还敢破坏,便是开阳长老都保不了你。” 这一言落下,赤袍青年的身影在武曲坪边缘出现。 开阳殿乃开阳长老执掌,虽然长老常年不管事,但对于殿中发生之事,长老的人自然是门清的。而老五凌无觉身为开阳长老之弟子,自是早就知道今日姜离会搞事,先一步来到附近进行观察。 “无需你提醒。”凌无觉冷硬回道。 他看起来颇有趁机出手的冲动,但理智还是让他把这股冲动压了下来。 上一次阻扰公孙青玥,已是让他受了罚,更是让敬爱的大师兄受了声责,凌无觉虽然恨不得打压公孙青玥这一方的力量,但也知道眼下不该搅局。 公孙青玥对凌无觉的回应不置可否,只是紧紧盯着对方,不给一点机会。 然而—— “嘶嘶!” 突如其来的嘶响带着一丝阴冷,介入了姜离和姜逐云的对峙。 第七十章 一招换两招 “嘶嘶——” 阴冷又森然的嘶响闯入开阳殿中,姜离身周的先天一炁突然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停顿。 他以望气术洞察先机,寻到气劲的相对薄弱处,再以先天一炁进行同步针对,炼解气劲,分化其力,如此才是姜离始终不落下风的根源。 如今先天一炁受影响,气机牵引之下,姜逐云趁机出手,如山如城的气劲悉数化为炽烈的火劲,一团团炎火乱舞,焰光摇曳便是无穷尽的变化演绎,每一道火光每一次摇曳,便是一次气劲轰击。 上下左右皆是炎光,势如野火燎原,狂猛无俦。 先天一炁疯狂波动,赤红之色侵入气罩,既繁且疾,后势无穷,赫然是要以快破变,让姜离难以悉数化解。 “六丁六甲。” 姜离当即轻喝,体内的先天一炁勾勒出六丁六甲护身符的形态,赫然是在身体之内画符。 同时,一枚玉符在怀中激发,六丁六甲十二护法神之虚影一一呈现,重重叠加在姜离身上。 内外两符,气机勾连,双重护身,如此使符之法怕是也就只有身具神农之相的姜离能做到,他人即便是能够内视,能够让真气如臂驱使,也决计不敢在体内冒然画符。 一个不慎,便是体内受创,非死即伤。 六丁六甲双重护体,护体气罩随之一散,重重炎火轰发,灼得金光越发明亮。 姜逐云如踏风架云般掠近,拳出万钧,周身真气隐隐化出鼎形,正是上次击伤姜离之招。 姜逐云先以至繁至疾之招抓住机会,再趁机出拳,一力降十会,展现自身的过人功力,压垮姜离。他眼下非是上次那般自讨苦吃的状态,没有遭受真气反噬,还以【巡值四方】加持力量,可谓是处于功力最盛之时。 即便姜离炼出了先天一炁,在失去先机的情况下,也难以逆转这功力上的差距。 前提是他确实失去了先机······ 一条墨蛇突然姜离身后绕击而至,精神念力携六品道器之威能,抓住姜逐云全力出手强攻姜离的破绽,攻其本身,行围魏救赵之举。 他是故意露的破绽? 姜逐云心中冒出这个念头。 若是继续强攻,则姜逐云也要受这一击,还是先行中招。不过姜逐云的功力胜过姜离,哪怕是不及,量上的差距也应当足以弥补,更别说姜逐云身上还穿着护体的宝衣了。 看起来大家都是穿赤袍,但内门弟子和内门弟子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像是姜逐云和公孙青玥这等家底丰厚,背景深远之人,其衣衫皆是自己出资特制,和其他内门弟子的赤袍可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以伤换伤,优势在我。 念头急转,姜逐云非但没转攻为守,反倒再催一分真气,势要将姜离一举击败。 墨蛇如枪,击在姜逐云腰侧,而拳劲则势若天陨,招之猛,劲之沉,皆是道出了炎帝传承之法的威能。 六丁六甲之神影一一破碎,拳及身躯,如岩浆般灼热的力量直侵入体,和体内的护体符箓碰撞。 但在同时,姜逐云也感应到了一股难以抑制的躁动上涌,他面色陡变,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震击在腰侧的墨蛇完全无视了姜逐云的护体真气,所有接触到墨蛇的真气都被先天一炁化解,然后姜逐云腰侧某個隐秘的穴道被打到,立时让他气机大乱,气血翻涌,连带着刚猛霸道的拳劲也是势气一弱。 姜离侧步一退,一掌搭在姜逐云手腕上一带,右手则是五指虚抓,一股透明的元炁在掌心汇聚成形。 “三分归元气。” 这一掌携先天一炁打在姜逐云心口处,护身真气被炼解化消,掌劲击中膻中穴,轰撞姜逐云中丹田,令他眼前一黑,心口剧痛。 姜离的先天一炁也许论威能,不及姜逐云这已经转化过的烈劲霸道,但在攻坚上,他的先天一炁却是少有人能及。 凡是护身之气皆被炼解,直击肉身,先天一炁的威能算不上出列拔萃,但每一击都是真伤,只要打中了就不会无功。 一招换两招,姜逐云的拳劲在姜离体内爆发,令他噔噔后退两步,而姜离的“三分归元气”也正中姜逐云中丹田,先天一炁炼解中丹真气,更要将气血一并炼消,更有庞然巨力轰捣。 “嘭!” 姜逐云倒飞而出,如一颗炮弹般射到开阳殿外,人在转眼间消失,声音却是远远传来:“姜离,你背叛家族,今日我便予你一击,下一次姜逐云必取你性命。” 姜离在原地站住脚步,一股赤意从胸膛一路蔓延,染得面红似血,又在转眼间,赤红消退,露出如同玉晶般的面庞。体内的炽热拳劲还在,但是已经能够被压制下来了。 “纪师兄,你心窍中我一掌,还是快快回去疗伤吧,免得脏器受损,我这边就无需你多加担心了。”姜离长笑道。 他确实遭了创,但姜逐云也没落得好。 姜逐云分明是不想在众人眼前露出伤势,才借力撤走,他要是占了便宜,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姜离。 杀死姜离是不敢的,趁机折辱却是一定会做的。 可惜,他没料到姜离的先天一炁能够炼解自身的先天一炁,双方之气就如李逵和李鬼,看似相同,实际上高下有别。 再加上姜逐云步步踏在姜离的节奏中,以致于这第二次交手,都不需要他给自己上伤势,就落了下风。 双方的交手可谓是兔起鹊落,快到在眨眼间就分出了结果,但论及激烈程度却是不下于上次的交锋。从那嘶声突然介入,到姜离故作被影响,露破绽,再到一招换两招,从心机到搏杀上都拼了一手,险些要分出生死了。 在场的姜氏之人眼见这一连串的变化,皆感震惊至极,而当姜离和姜逐云交手之后,不少人露出挣扎之色,开始做出选择。 一部分人悄然退出了开阳殿,追着姜逐云而去。 而其余人,则是缓缓聚集到姜离身后。 第七十一章 何罗神 开阳殿外,公孙青玥和凌无觉同时锁定远方的弟子寮舍,二人一者御剑破空,赤红华美的剑器穿梭而去,一者则是体外浮现刀形罡气,如一口尖刀刺穿空气,掠杀而至。 公孙青玥尚且还要顾及殿内的情况,凌无觉则是势若奔雷,只在原地留下一声空气的尖啸。 他可是有前科的,之前还试图暗算姜离,眼下他凌无觉在场,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不找出元凶来,凌无觉基本算是栽定了。 然而等他掠入弟子寮舍之时,却是早已有人在此,而那出手暗算之人则是如同一条软蛇般扑在地上。 “师父。” 凌无觉连忙止步,向着那人行礼道:“师父安好。” 只见此人身着黄衫,三十岁上下,一头乌黑亮光的长发中分而下,垂在宽阔的肩膀上,豪气大方的面相上此时正酝酿着不满。 “我一点都不安好。” 凌无觉之师开阳长老没好气地道:“摇光师兄避居思返谷,这宗门外围就靠我开阳殿负责,现在外门中混入了妖修,你说我好不好?” 说着,他踢了踢脚边的那人,让凌无觉看到了其脸侧和颈部的蛇鳞,还有身上穿着的外门弟子青袍。 毫无疑问,这就是暗中容纳妖属道果的外门弟子,并且他容纳的还是蛇类道果。 这让凌无觉想起了某个和姜离有关的人——容纳妖属蛇类道果的周明云。 “师父,此人——” “打住!”开阳长老竖掌做制止状,“如果你是想说此人和周明云有关,让我去讯问姜离,那就不必说了,免得我这做师父的骂你。” 凌无觉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下子不说话了。 看来他还真想提这个。 开阳长老顿时脸一黑。 这时,公孙青玥也到了。 她见到开阳长老也是也是颇为讶异,随后公孙青玥行了一礼,道:“姜离故意露出破绽算计了姜逐云一手,现在姜逐云已经被逼退,过半姜氏之人选择了姜离。” “嗯,”开阳长老颔首道,“我本打算暗中出手替他挡下姜逐云的攻势,没想到这姜离的心境不差,竟然能承受音功而不动摇,甚至反算计姜逐云一手,否则的话,姜逐云也不至于败退。” 开阳长老对于殿内发生之事可谓是一清二楚,显然姜离和姜逐云动手之时,他就在暗中关注。 可他又先公孙青玥和凌无觉一步拿下暗算的妖修,开阳长老的实力,委实非这些小辈可以想象。 “公孙师侄,你继续关注姜离,确保他的安危,虽然整个鼎湖都在神域覆盖下,但神域也只能在出事之时有所反应,难以在第一时刻进行阻止,这还需你多费心。” “至于你,随我来,这段时间伱就老老实实闭关吧。” 说着,开阳长老伸手虚抓,就要将地上妖修给摄起。 孰料就在这时,那人身上突然发出嗤嗤声响,肉身在转眼间就溶化一空,只留下一滩脓液以及一只长满了鳞片和吸盘的黑红触手。 “八爪鱼?”公孙青玥看着这只触手道,“他不是容纳的蛇类道果?” “这可不是八爪鱼的触手,”开阳长老露出了冷笑,“这是何罗鱼的触手。本以为是個容纳妖属道果的蠢货,没想到还是条大鱼,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有天璇那娘们,她负责观星卜算,示警宗门,结果连外门混入了大鱼都不知道。” “我都等不及要嘲笑这娘们了。” 说罢,开阳长老直接抓起触手,也不管凌无觉了,直接一个闪身就消失了踪影。 以二人的眼力,都无法捕捉到一点行迹。 “《山海经·北山经》有载:‘谯明之山,谯水出焉,西流注于河。其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 公孙青玥低声道:“何罗鱼一首十身,其道果有分化十身之能,虽分身皆远不如本体实力,但在隐秘鬼祟上却是少有人能察。” “当世唯一一个已知的何罗鱼道果容纳者,就只有一人,”凌无觉接言道,“妖神教十九之一的何罗神。” 一说一接间,二人皆是察觉到这背后的不简单。 妖神教之人暗中搅局,暗算姜离,这是否代表着妖神教和姜逐云有勾结? ······ ······ 鼎湖水面上,一艘小船随风漂流。 姜逐云盘坐在船中,闭目调息良久,突然嘴唇一张,口中射出一道水箭,经空射出,数丈不散,直至落到水面上,激起大片的水雾,方才渐渐消弭。 “先天一炁!他竟是练成了能返本归元的先天一炁!” 水箭射出之后,姜逐云的伤势终于得到扼制,但因为气血和真气被炼解,他依旧面色苍白。 不过最让姜逐云在意的不是伤势,而是这能够返本归元的先天一炁。 此炁可谓是《气坟》真正的根本,若得大成,可炼万气,化其性,归其元,届时天下之气无一能制此炁。能练出这种炁,才算是真正踏进了气道本源的大门。 相比较之下,姜逐云的先天一炁已是失了本相,若论正统性,那是远远不如也。 休说是他了,便是放眼如今的姜氏,也没一人能在这方面比得上姜离。上一个以《气坟》凝聚炎帝之身,显露神农之相的还是姜氏的家主,可他也是在四品之后才得神农之相的。 最重要的是,家主,也就是姜逐云的父亲,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姜逐云眼神更为阴翳,如一抹乌云在眼中翻腾,随时都可能倾泻暴雨。 “我若是你,这时候就不会想着姜离如何?而是该想想自己会如何?” 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一股妖风似在耳边吹拂,带来森森凉意。 姜逐云骤然警觉,真气外散,凝聚成重重光晕,同时悄然取出一颗丹药,随时准备服下。 “你什么意思?”他凝声道。 “什么意思?” 湖水微现波澜,一道阴影在水面下游过,那道声音带着玩味之意,笑道:“鄙人适才还帮过三公子一把,你说什么意思?” 第七十二章 太虚幻境 帮过他? 姜逐云想起了姜离之前突然出现的破绽还有那几乎微不可查的嘶声,心中可谓是翻江倒海。 倒不是想骂对方坑爹,虽然对方确实坑到了他。 但主要还是他姜逐云现在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一旦对方被抓到,确定了妖神教的身份,那被他帮助的姜逐云能脱得了关系? ——你要是没和妖神教勾结,他为什么帮你? 这理由真要说起来,有点无赖,但再怎么无赖也是个理由。 姜逐云已经能想象到之后的大概发展了。 “三公子,你没退路了,在姜离分裂你的部属后,你就已经快被逼到绝路,鄙人不过是给你添了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水面下的阴影呵呵笑道:“伱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与我教合作。” 反正无论怎样都和妖神教脱不了干系了,不如将错就错,直接摆烂。 虽然合作之言由坑害者说出有些讽刺,但在当下,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姜逐云面色阴晴不定,久久无言。 ······ ······ 鼎湖派最高之处,山巅天枢殿偏殿内。 开阳长老把触手抛出,一道真气立时将其定在半空。 他举目扫视,在场的其余四位长老一一在目。 “妖神教的手都伸进自己家里来了,在座的诸位,有什么看法?” 开阳长老的目光最后停在了华裳女子天璇长老身上,“天璇,你怎么说?天璇殿乃是宗门占星要地,你天璇是本派第一易术高手,你可别说你没算到那只八爪鱼的痕迹?” “占算之术并非万能,虽可算不超过自身三品之人,但若对方境界不低于己方,也当有阻扰之能。” 天璇长老以薄纱遮面,姣好面容透过那片朦胧,予人一种淡漠之色,只听她淡声道:“本宫确实没算到何罗神的痕迹,此辈也许已经晋升了四品。” 状若文生,一派儒雅的天权长老细细观察触手,接言道:“何罗鱼道果所分化之身虽多,但其境界和真身会有三品之差,这触手的品级该有七品,那何罗神十有八九是已经晋升四品了,且观此触手覆盖蛇鳞,其四品道果应当和蛇类脱不开干系。” 天权乃文曲之星,宗门最大的藏书库便在天权殿,天权长老亦是宗门最为博学之人。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应当便是如此了。 “而且宗门神域虽有警戒之能,但为防三天两头被弟子的争斗打扰,我等将境界品级设在了五品,这何罗分身仅有七品,也不足以引起神域反应。”如翩翩少年的玉衡长老随之附言道。 “哼,你们两个痴人,就向着这娘们吧。”开阳长老哼声道。 两位长老向来以天璇长老马首是瞻,当此时刻自然少不了维护之意。 不过,开阳长老也知道他们说的没错。 这触手实力是低,但其本体的境界可能也是四品,且那何罗神的分身最擅长行鬼祟之事,天璇长老确实不好察觉。 这时,一直不开口的紫袍中年天玑长老说道:“诸位是否还记得当初姜氏迁居海外之时,西方发生的那一场大灾?” “过万人消失无踪,一郡之地化为毒沼,引得朝廷震怒。事后,各方派人查探,皆是认为此乃妖魔鬼怪之流晋升道果所导致。” 然后妖神教还宣言为此负责了。 众人皆想起了此事。 大周发生的各种灾事祸事,基本都和妖神教脱不了干系。因为不管有关没关,只要事情够大,妖神教都会宣布对此负责,反正无论什么大锅,都是妖神教干的。 所以当时各方对此说法也没将这说法太当回事。 可现在看来,这一次的锅,未必是假的。 “毒沼,食人,彼时有人怀疑晋升的道果是相柳,现在看来还没猜错。”天权长老道。 凶兽相柳,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且其所流之血至污至毒,可叫一方之地寸草不生,正好和那次灾事对的上,也和触手上的蛇鳞对得上。 逐步分析出情报的众长老面色凝重起来。 若是姜逐云再度引起应龙道果暴动,再有四品高手于外侵犯,加上掌门不在宗门之内,此事还当真不好处理。 怕当然是不怕的,在座的诸位哪一個不是四品,可宗门的损失也是必须考虑的。 短暂的沉思后,目光齐刷刷聚集到天璇长老身上。 天璇长老主占算,且本身亦是出身姬氏,在掌门出外之时,宗门大事,以天璇长老为主。虽然部分长老和天璇长老立场有别,但在当下,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该由天璇长老拿主意。 对此,天璇长老亦是没有让人失望。 身着华裳的女子毫无惊乱之意,自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面对众人的注目,天璇长老淡淡说道:“诸位师兄师弟助本宫开启太虚幻境,笼罩鼎湖,我等自可立于不败之地。” “将鼎湖拉入梦境当中?”开阳长老既惊又喜。 他惊的是此举消耗之大,需要的术法造诣之高,非是等闲,作为主使者的天璇长老能做到此事,说明她离四品圆满不远了。 喜的自然是此计大大可行。 开阳长老想到这里,不由开口赞道,“好计。天璇,我向来不服你那居高临下的清高模样,但也确实不得不说,你够资格代掌门行事。” 整个鼎湖都陷入梦境,再有神域相辅,内中任何种种皆是假,届时就算是打破了天,也无损宗门分毫。 这很有可能是天璇长老为应对应龙道果再度暴动所想之法,眼下道出,连相柳可能会造成的侵犯也给解决了。 “姜逐云已经被逼到了极处,大变很快将至。” “事不宜迟,我等立即开启太虚幻境。” “不错。” 众长老纷纷建言,一道又一道光华在偏殿内亮起,或是神圣庄严,或是飘渺无极,亦或者高卧云霄,剑气森然,位于鼎湖派顶端的诸位强者全力出手,诸多气机交织,逐渐营造出虚幻的色彩。 第七十三章 雕虫小技 “嗯?” 开阳殿内,正在盘膝打坐的姜离突然睁开双眼,道果能力全力施展,【乙巳占】、【麟德历】、【推背图】所代表的星斗、八卦、天干地支俱在眼眸中浮现。 一众身着青袍的外门弟子围在身边,见到姜离睁开双眼,皆是露出惊喜之色。 不过在对上姜离那双深邃的眼眸之时,他们欲要出口的言语又被那看破一切般的视线给逼了回去。 “姜······公子” 还是姜洛打破了诡异的平静,他斟酌着用词,最终以“公子”来进行称呼,道:“公子伤势无恙否?” 姜离将众人纳入眼中,连带着殿内还在的其他弟子,以及大殿中的金柱、地面、讲坛,皆是一一扫过,心中总是有一种不谐之感在萦绕。 不对劲。 但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姜离心中继续思量,表面上则是露出温和的笑,“大家都是同族,哪有高下之分,姜离也不是姜逐云,可没那面皮让诸位族人口呼什么公子。诸位若是不介意的话,今后称我一声‘师兄’即可。至于伤势,我已无大碍,有劳诸位担心了。” 姜逐云那一拳固然威力惊人,但经过两重六丁六甲护身符的防御之后,威能有减,姜离再以先天一炁炼解,足以将伤势降到最轻。 之后,因为双方所修皆是先天一炁,姜离彻底炼化姜逐云的拳劲之后,非但没太大损耗,反倒是壮大了一分功力。至于伤势,姜离参透真气运转之要,起卧坐行之间,真气自行,就算放着不管,伤势也会不断恢复。 众人听到伤势无碍,皆是心中一松,然后互相对视几眼,不约而同地叫道:“师兄。” 叫师兄可比叫公子要顺口的多,至少不会让自己时刻觉得低对方一头。虽然分家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低人一头,但真要是称呼平等了,还别说,这感觉真不错。 不过姜洛在称呼之后,却是有不同意见。 “我等虽无高下之分,但蛇无头不行,还请师兄带领我等,免得我等成一盘散沙。”姜洛言辞恳切地给姜离打着助攻。 “是极是极,”杨冲亦是附言道,“我等当以姜离师兄为中心,坚决服从姜离师兄之令,不断向前,壮大自身,回馈家族,令我等亲族不至于继续沦落。” 还别说,这杨冲虽然心志不坚,但说起套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还相当顺耳。 到底是主家圈子里走出来的,优点还是有的。 “这正是我欲要团结各位之本心,”姜离说道,“我等分家不是犬马,不会为个人之野心奔波,我等团结,为的是互助互利,互相扶持,共同前进。” “不过什么中心、服从之类的,就莫要说了。我姜离若是为诸位之首,便要履行带头的职责,以先带后,带领大家走出一条前路来。我等同根同源,诸位之事即是我之事,回馈家族,清算恩仇,姜离皆是义不容辞。” 到底是经历过前世那个先进时代的,姜离的说话艺术同样是不下于人,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情激昂,恨不得表演一场纳头便拜。 别管是不是真的想拜,至少这意思是到了。 【选择投向姜离的姜氏之人,共计二十三人,而当时悄然离开的,则是有十二人,从人数上来看,姜离已是占优。只是姜离看着众人的面容,总是有种不谐之感,以致于此刻的他心无喜意,心思全在这不谐感上。 毕竟这位可是能够一场追缉卜算七次的怂人,任何一点心血来潮之感都不会被他放过。】 因果集还在忠实地记录着情况,姜离看着那污蔑之言,也无心去反驳。他的心思都在那轻微的不谐上。 姜离平生最看不上那种明明觉得不对劲却还要踏坑的桥段,但凡他有一丝不妙的感觉,就会抓到这丝感觉探究个清楚,绝对不会将其抛在脑后。 这是一個从心之人的自我修养。 ‘是因为姜逐云?还是刚刚那一声嘶鸣?’ 姜逐云已经快被逼到绝路了,他很有可能会破釜沉舟行最后一搏。 而那一声嘶鸣,则是让姜离感觉到十足的阴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路数。 要不是他有【求返其真】的能力护持心境,那一瞬姜离说不定还真的被这一计暗算给打入了不利之境。 姜离想到这里,便打算去寻公孙青玥商讨一下。 今日之事关乎拔除姜逐云埋在宗门内的刺,公孙青玥定当在附近关注,眼下她说不定就在看着这里。 也就在这时,一声悠长又深沉的呼吸出现,一股如沧海般的威势涌现于鼎湖,弥散于宗门。 在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了一双巨大的竖瞳,还有逐渐清晰的威严龙首。 “应龙道果!”姜离忍不住道。 姜逐云真的破釜沉舟了,还在刚刚和姜离交手完之后,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姜逐云是真的果断。只是单凭应龙道果,真能撼动鼎湖派? 没来得及多想,一道婀娜的赤影闪入开阳殿中,公孙青玥匆匆而至,一入殿就直奔姜离。 “师弟,姜逐云又一次让应龙道果暴动了,你随我来,先去取赭鞭······” 公孙青玥直接挥手,一股气劲排开围在姜离身周的众人,快步走近,便要拉着姜离往殿外走。 然而—— 冰冷的剑锋拦在了公孙青玥的皓腕之前,姜离横剑在前,死死盯着公孙青玥。 “师弟,你做什么?”公孙青玥愕然道。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姜离冷然一哼,手中长剑再无犹豫,冰冷的剑锋挥斩,刹那间从公孙青玥的手臂上划过。 那个小心眼的女人可不敢近他之身,而且她和姜离同在一处时,总是会打量姜离的腰侧,寻找机会下手。这已经快成了她的习惯,时刻不忘。 反正从姜离和公孙青玥相识以来,双方的肢体接触屈指可数,最直接的一次还是当初公孙青玥一脚把姜离踹入水潭。 另外,姜某人可是影帝级人物,在他面前卖弄演技,未免有些不自量了。 一截皓腕飞起,霎时有赤中带蓝的血液飞洒。 第七十四章 诡邪妖修 “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姜离眼见这赤蓝之血,当即凛声喝道:“众人退至我身后。” 喝声在前,寒冰符在后,姜离以寒冰符转化先天一炁,霎时寒风突临,彻骨冰霜将血液冻结,更让冰层浮现于手掌之上。 “小子好狠辣的心啊。” “公孙青玥”怪笑一声,一双眼眸已是悄然变成竖瞳,断腕的手臂一摇,那半空的手掌就化为一只触手,扫向寒气。 “嘭!” 触手势大力沉,劲风撞寒风,顿时让寒气四散,但触手亦是被覆上厚厚冰霜。 “公孙青玥”不慌不忙,手腕断出有血肉增生,眨眼间又有一根触手长出,再变化成手掌。同时,那张绝丽的面孔亦是悄然换了个模样,苍白的面庞五官端正,但看不出男女,便是声音也变得中性。 “鄙人自血肉衍生之术大成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快被识破,小子,能说说鄙人是哪里露的破绽吗?”诡异妖修饶有趣色地说着,新生的五指陡然浮现金铁之色,划空与剑锋相击。 “叮!” 一股巧劲顺着剑锋传导,姜离察觉到手中墨剑振动,构造的零件竟是有散乱之迹。 眼前这人的力量不如姜逐云,但在技法上却是远胜之,这一手巧劲之妙,令姜离惊诧不已。 好在这里是开阳殿,是鼎湖派。 “诸位同门,和这妖邪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并肩子上。”姜离果断叫道。 能群殴就不要单打独斗,这可不是什么比斗,无需讲什么规矩。至于对方的疑惑······姜离压根不想多说。 有什么话,可以等到拿下对方之后再谈,再细细审问。 开阳殿之内还有其余的弟子,眼见“公孙青玥”露出妖邪之态,当即发挥了名门正派的优良传统,群起而攻,剑气、火光、雷光、风刃,纷纷而来,共击这胆敢潜入鼎湖派的妖邪。 孰料妖修却是丝毫不慌,他吐出细长的蛇信,身形或进或退,飘闪不定,更做出种种违反人体构造的动作,如蛇一般在围攻的缝隙中穿梭。 倏然间,一只手分裂出三只触手,如鞭似影,穿梭而出,直袭姜离所在。 ‘蛇信,又是蛇。’ 姜离一看到蛇就想起了追捕周明云时的场景,他仗剑在身前舞出如墨剑风,错乱的剑光将触手拦截而下,同时荡袖一挥,散出纷纷扬扬的纸片。 一个个纸人如同泉流般从袖中涌出,在空中飞舞着裹向对方,冰蓝色的光华在纸人上闪过,顿时寒光四射。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在蛇类上吃过一次亏后,姜离就特别预设了反蛇类之法,准备了一批寒冰符作为备用。 并且,他还结合了降神术的符法和自身的其他符箓,使得自己的每一张符箓都变成自动巡航飞弹,控制更为自如。 多达五十张寒冰符爆发,先天一炁使得符箓威能暴涨,寒光所照之处,处处冰封,延长而出的三根触手立时被冻得僵直。寒气更渗入其身周,令妖修面色发青。 蛇是冷血动物,以寒气对付,是最佳的方法,姜离五十张寒冰符一起上,还是用先天一炁加料的,换做一般的八品乃至七品,都要受到不小影响。 前提是——一般的七八品。 “哼!” 妖修轻哼一声,双瞳陡然变得无比鲜红,暗绿色的邪流骤然出体,覆体冰霜被迅速腐蚀,消解一空,“暗世玄流。” 狂悖又阴邪的狞恶之气四散而出,殿内众人只觉身心俱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甚至有人面现黑气,作势欲呕,围攻自然是溃不成形。 ‘毒?’ 姜离内察自身,又在心中否定,‘不是毒,是一种恶邪之气。’ 不是毒就好办。 姜离虽有神农之相,但对于毒素却是没多少解决之法,可要只是气,那就不成问题了。 邪流旋空,蜿蜒如蛇般冲击而来,姜离洞察先机,一掌按剑,墨武战匣立时重构,先天一炁急灌而入。 “实意法螣蛇。” 术、器、功,三者合一,墨色螣蛇腾飞而起,和邪流相冲,如双蛇绞杀。 双眸洞观邪流气机之虚实,螣蛇批亢捣虚,在碰撞之前骤然一转,撞在邪流中部,先天一炁重重炼解,顿时蒸腾起大股的绿烟。 “三分归元气。” 姜离本人错步一进,双掌运化半人多大的元炁球体,向前推出,一击撞散邪流,轰撞妖修之身。 “八邪罗生。” 妖修当即转攻为守,邪气凝化出成百上千骷髅之首,于身前凝成一座门户阻挡,然而姜离的先天一炁朴实无华,专破各种花里胡哨,这术法虽是巧妙,但在姜离的攻势前依旧不太行。 “嘭!” 门户轰然炸开,骷髅之首一一溃散,先天一炁轰在妖修身上,打得他离地倒飞数步,又在落地之时退出两步,身上落下大片的黏液。 原本和常人一般无二的身躯,此刻被鳞片覆盖大半,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则是长满了黑毛、吸盘,还要厚厚的角质层,也就勉强具备一点人形。 “姜氏的神农之相果真不同凡响,先天一炁也不愧为气道之根本,今日属实是让鄙人开了眼界了。” 妖修连声称赞,虽是在交手上吃了点亏,但依旧不曾失态。 他身上血肉蠕动,鳞甲之上有暗绿之色流转,如蛇一般,尽显邪诡。 通过交手,姜离已经基本探出对方的境界该是在七品,功力也不像姜逐云那般超过七品界限,可若论及术法造诣和劲力掌握,却是远在姜逐云之上。 若是久战下去,胜负犹未可知。 但这里是鼎湖派。 交手时间虽短,却足以等到援手。哪怕眼下应龙道果暴动,也不至于让外来者肆意妄为。 “那能否让本宫也开开眼?” 婉转的声音如清泉,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清冽,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开阳殿外。 “啪叽——” 一直从容的妖修想都不想直接变成一根触手,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七十五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死的人越多 姜离:“······” 连句嘴炮都不肯打就直接跑路了,这妖修的从心水平,不在我之下啊。 再看开阳殿外,天璇长老款款走入,一袭白色的华美宫裙衬托出无限美好的身段,玉冠精致,绾着乌黑青丝,面带薄纱,如雾里看花,只见朦胧,看不真切容颜。 她双手交叠在腹前,走入殿中,无形的美感和淡淡威严令所有人不敢发声。 ‘在鼎湖派,拥有此等气质的女子,想来就只有一人了,她是天璇长老?’姜离敏锐分辨出淡淡的神威,‘且这气质,不是人能发出,这是神······’ 这位天璇长老的主要道果,当是神属。 就是不知是何种道果了。 鼎湖派的神属道果突出一个皮糙肉厚傻大粗,而天璇长老擅占星卜算,姜离还真想不出她容纳的是何种道果。 姜离看着天璇长老,眼中的卦象不断转动,默默以【推背图】分析着对方。 他不敢轻易去占算天璇长老这等人物,只能去推算一些显露在现实中的数据,分析其能,然后······ 看着因果集上呈现出的三围和逐渐清晰的身形,姜离不得不承认,天璇长老高深莫测,他只能看出一点浅显表面,全然看不到内里。 这应当是个真货,不是妖修伪装的。 再看万长老跟着天璇长老进入开阳殿,就更是确定真伪了。 “我说长老,你怎么才来,我寻思着道法阁距离这也就几步路啊。”姜离看见万长老就抱怨。 要是万长老来了,他完全可以眉头一皱,退至万长老身前,全程吃瓜就是,也不需要冒冒然和那诡异的妖修交手了。亏他连连震声大喊,结果完全不见万长老来。 周围又都是刚收的小弟,他姜离没法退啊。 “宗门出了那么大事,老夫分神了,晚来一步不行啊。”万长老没好气地说着,同时不着痕迹地看了天璇长老一眼。 要不是这一位拦住他,他在姜离喊“妖孽”时就已经赶来了。 像是在呼应着万长老的话语,那呼吸声开始逐渐明晰,众人脑海中也勾勒出模糊的龙影。倏然间—— “嘭!” 一声撞击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夹着人声的惊呼。 鼎湖大起波澜,这是惊涛拍岸之声。 不似上次那般仓促而起,但接下来造成的声势,绝对远超先前。 且伴随着脑海中龙影的逐渐清晰,众人只觉一股压抑之感在心头弥漫,甚至影响到身体,令呼吸减慢,真气运行都逐渐迟滞。 ‘思返谷的压制,开始扩张了。’ 姜离察觉到这一点,当即顺应着应龙之息,让自己的呼吸同步,那压抑感果不其然开始消退。 “众弟子,”天璇长老开口道,“返回弟子寮舍,不得擅出,违者当受重罚。姜离留下。” 应龙道果暴动,龙威之下,大多数弟子都是毫无还手之力,让他们返回弟子寮舍,正是对他们的保全。 可唯独让姜离留下,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姜洛等姜氏出身的弟子皆是看向姜离,似是在等候着他的命令。 姜离回了个温和的笑,说出了一個鼎湖派弟子该说的话语:“相信宗门。” 相信宗门,不会害你们,相信宗门,不会害我。 四个字,道尽了一名弟子的忠诚! 姜洛等人依然有所犹豫,但在姜离的注视下,他们还是默默念头,道一声“师兄保重”,然后和其他弟子一起从开阳殿内走出。 原先显得拥挤的大殿,一时间又空旷下来,只剩姜离、天璇长老还有万长老三人。 “姜离。” 天璇长老走到近前,声音轻柔,却又时刻内含一种高远,恍如人在九天上,飘飘渺渺,“你做的很好。逼迫姜逐云,让他提前暴露底牌,又步步紧逼,剪除其臂助,不得不行最后一搏。现在,姜逐云已至末路,你可愿前去送他一程?” 现在? 姜离看向殿外,此刻外面阳光渐淡,风声呼啸,一场狂风暴雨眼看就要到来。 最重要的,是现在应龙道果暴动,外头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并且还有那诡异妖修在。 姜离虽然不知妖修为何变成了触手,但他猜也能猜出,妖修绝对是逃了。 这种情况下,你让姜离去杀姜逐云? “敢问长老,姜逐云是用何手段引发了应龙道果暴动?”姜离问道。 “军神五兵。” 天璇长老不疾不徐地说道:“昔年本派祖师便是在应龙的相助下斩杀蚩尤,此等因果,也通过道果一并继承下来。而军神五兵,便是蚩尤征伐天下的五大战器,在蚩尤败亡后,其中之一就落入了姜氏之手,由其世代封印。” “此前你在思返谷之时,应龙道果暴动,便是因为姜逐云刻意泄露出一丝兵刃气息,现在他试图揭开兵刃封印,自是会引得应龙道果应激而发。” “弟子有心杀贼,奈何力有不足,为免弟子坏事,还是将姜逐云留给诸位师兄师姐吧。”姜离立马回道。 外头有应龙道果暴动,有妖修,还有手持军神五兵的姜逐云,这怎么打? 哪怕姜逐云手上的是个被封印的军神五兵,他不可能发挥其全能,甚至不能轻易动用,姜离也不可能硬上。这可是军神五兵啊,兵主蚩尤的战器,甚至可能是道器,其品级怎么着都不会比赭鞭低吧。 所以,姜离的话总结起来就是——打不过,另选高明,告辞。 “哦?”天璇长老含笑道,“伱不是说过风浪越大,鱼越贵吗?现在风浪够大了,你怎么不要鱼了?” 她怎么连这都知道? 难不成这位长老一直盯着自己?那个安排自己的人就是她? 等等,这么说来,自己和公孙青玥的互相折磨到尽头她知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眼下她说出这句话是不是在威胁自己? 想到自己把对方的徒弟搞到露出阿黑颜,姜离后背就隐现冷汗。 ‘冷静!冷静!我也差点露出阿黑颜了,说起来师姐也不亏。男女平等,大家扯平就是。’ 姜离很不冷静,心里都说胡话了,但他还是给出十分冷静的回答,“其实弟子忘说后半句了,风浪越大,鱼越贵,死的人也就越多。翻船基本都发生在大风浪时。” 何况现在外头发生的已经不是风浪了,是海啸啊。 大风浪时出海捕鱼,那是富贵险中求,海啸时还去捕鱼,那就不是求富贵了,那是求死。 第七十六章 为宗门故,虽死不悔 “风浪确实很大。” 天璇长老似乎对外面之事毫无急意,她轻言慢语,自有一种从容之态。 只见她轻轻挥手,一缕淡金色的流光将地上的触手摄起,“此乃何罗鱼之触手,其主人乃是妖神教十九之一,如今已晋升四品,论地位,在妖神教内也是位列前茅。” 姜离脑海中迅速回想起何罗鱼的记录。 一首十身,上古凶兽,不好惹! 四品,堪比六殿长老,更不好惹! 当今天下,修行者达到过的最高境界就是三品,也就是鼎湖派掌门所在的那个境界。玄门三皇派、三清派等各方宗派之首,也是三品。 大周帝皇——周天子,天子道果得天之命,也是三品。 佛国首座,号称智慧第一、神通第一的觉者,也是三品。 还有诸多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或是天下闻名的强者,也都是三品。 二品之上,仅在传闻之中,不在现实。 四品的修行者,不说能横行天下,也绝对是天下少有的强者,姜离能和他的分身打得有来有回,说出去也是一件牛事。 所以,出海捕鱼吗? 傻子才······ 姜离微微眯眼。 【天璇长老的数据有些不对。】 因果集上显现出姜离对天璇长老的数据演算,一个完整的身形图案已经绘成。 【她的胸围,公孙青玥一模一样,分毫无差,但她在动作之时,胸大肌动态却是和公孙青玥不同,看起来像是······垫了?】 【但若是垫了,为何我的眼睛没有看出垫物?】 垫了,但又没垫······ 以姜离的目光,如果垫了,是能看出垫物的,但天璇长老却是真真实实的胸大肌。也就是说她看起来垫了,实际上没垫,所以垫了,又没垫,出现了巨大的矛盾。 虽然天璇长老如神女般遗世独立,飘渺无极,又有执宰一派的绝世气度、气魄,但这并不影响她有一些比较私人的秘密,是吧? 就比如胸大肌造假。 这一个想法冒出,天璇长老的威严摇摇欲坠,同时姜离心中的一丝不谐之感再度冒出,并且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 ‘我所看到的,是真还是假?’ 姜离的眼眸格外明亮,李淳风道果的三种能力施展到极致,风的流动、气机的律动,还有物体运动悉数入目,三才之变所衍生出的信息如洪流般淌过。 一切都似乎正常,唯独天璇长老有一点不正常。 一切都似乎不正常,当姜离开始怀疑起真假时,他看任何物事都觉得不对。在看到听到的世界之外,似乎还有另一個世界。 当姜离察觉到这一点时,因果集立时有了反应。 【你感觉到道果的融合进度有所加深。】 ‘是了,还有道果的融合进度。我的道果融合进度时时加深,虽然不多,但绝不会停止,除非整个鼎湖派看我书的人都没有继续看下去。但事实却是,在应龙道果暴动之前,我的道果融合进度就停了。’ 姜离终于察觉到了最开始的不谐来自于哪里。 ——因果集的进度刷新停了。 太虚幻境如真似幻,以假乱真,但和现实终究还是有些差别的。其中一点,便是看书。 在现实看书,是行为,在梦中看书,就是做梦了。很显然,梦中看书没法给姜离的道果回馈,提升他的道果融合进度。 一直到此时,姜离察觉到了真假,看破了部分的虚妄,让道果融合进度加深,才让他如梦初醒般察觉到真正的不对。而道果进度加深,也让能力提到提升,显化在眼的三种图案变化更加快速,看破更多的虚妄。 ‘我看清了。’ 姜离分清了真假,终是把握到了虚实之关节。 天璇长老也察觉到了姜离的眼眸变化,她心中不由怀疑姜离是否看出了什么端倪。 在天璇长老看来,姜离真正天才的地方不在于实力,而在于过人的洞察力以及惊人的望气术天赋。 神农之相是靠着赭鞭易筋伐髓得来的,但先天一炁的偷学,却不只是神农之相一者,还有那和术士道果的契合度以及随之练出的望气术。 如果是姜离的话,确实有可能发现一点不对劲。 ‘不过,想要看透,还不够。’ 天璇长老思忖着,继续问道:“如此风浪下,若宗门要你出海捕鱼,你去还是不去?” “去!” 姜离斩钉截铁地道:“为宗门故,虽死不悔。” 他已经看到了端倪,察觉了破绽,心中的那一丝不谐之感,已经得到了一种解释。 既然如此,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就是向宗门献上忠诚。 现在的姜离就是最忠诚的宗门弟子,太阳尚有落下之时,但姜某人的赤胆忠心却是永无消退之日。 忠!诚! 他答应得如此果断,以致于天璇长老都有些始料未及。 难道她还看错姜离了不成? 这姜离固然自私,但对于宗门却是一派忠诚,他会是这样的人吗? 向来运筹帷幄的天璇长老也有疑惑的时候。 不过,当下情况,没过多闲暇深思。 天璇长老暂且按下疑惑,道:“如此甚好。姜逐云此刻正在往赭鞭所在的岛屿赶去,你的任务便是追上他,然后杀了他。若有人阻拦——” 天璇长老的声音冷了三分,“格杀勿论。” 到了现在还追随着姜逐云,只能说明忠诚可嘉、死不足惜,便是杀了,天蓬长老那边也说得过去了。 而且,动手的还是姜离。 “诛杀姜逐云之后,你便是此事的一大功臣,便是六殿长老收你为徒,也是理所当然,无人可多加质疑了。”天璇长老说着,还不忘允诺。 此时,外边狂风越发急促,波澜声大起,有铺天盖地的龙威弥散而出,无远弗届。 掌门不在宗门之内,三品的应龙道果虽是无主,但真要是暴动,依旧是一大棘手之事,更别说还有外敌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姜逐云的底牌确实给力。 ‘可惜,姜还是老的辣。’ 姜离从开阳殿中走出,行入呼啸的暴风之内。 什么应龙道果暴动,外敌虎视眈眈,这些都自有他人去阻止,姜离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解决姜逐云。 他将为这场恩怨画上句号。 第七十七章 雷公助我 鼎湖之上风起浪涌,倏然之间,赫见水柱逆卷,直冲苍穹,矫矫间,水纹凝实而现龙鳞,冲天的水柱开始转化成龙躯,顶端化作龙尾,搅动风云。 水面下,数不尽的游鱼汇聚成群,推着五艘轻舟破浪而行,姜逐云立在居中的船只上,手持一个被白布包裹的长条物事,一丝丝漆黑的气息如同游蛇般缠绕在其上,和白布中隐现的血色咒文互相纠缠。 大风大浪像是感应到了这股气息,纷纷向着轻舟狂涌而来,却又在即将扑打到船只时,遭遇淡淡的金光,如幻影般消散。 姜逐云和船上的其余人身上皆是隐隐浮现金黄色的龙鳞虚影,和肆虐于鼎湖的龙威共鸣呼应,使得风浪在接近之前又突兀消失,如是反复。 “应龙之鳞。” 水面上,有阴影游动,模糊的声音隔着水流传来,“当真没想到,身为炎帝之后,手中竟然有这么多的应龙之鳞。有趣,当真是有趣。看来黄帝道统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当世供奉黄帝的势力,最出名的有三方——姬氏皇族、太平教、鼎湖派。 那么这龙鳞会来自于哪一方呢? 皇族?太平教?亦或者是鼎湖派自身? 模糊的声音中藏着一丝丝的蛊惑之意,令人有种不吐不快之感。 不过这一丝声音才刚接近姜逐云,那漆黑之气就陡然波动,空气嗡鸣,仿佛连无形的蛊惑之意都被震碎。 姜逐云手握血咒白布包裹的长兵,一点都不为所动,只冷声道:“少废话,你只需带我找到赭鞭,军神五兵便归你,其余的,与你无关。” 看起来,他适应得很快,已经开始以合作者的身份要求人了。 “嗬嗬嗬嗬。” 水面下发出一连串意味深长的笑,阴影沉浮,一双赤红的眼睛如灯笼般闪亮,“放心,赭鞭所在之处,鄙人虽无十足把握,但大概的区域还是知晓的。只可惜没骗出姜离来,若是能将他抓到手,搜他的魂,当可确定鼎湖派秘地之所在。” 说到姜离,潜伏在水下的阴影也是有些郁闷。 直到现在,他都没想出自己是如何露出的破绽。这个问题想不明白,日后他在变化他人之时就缺乏安全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被人识破了。 这时,风浪越发急促,风声时而深沉,时而悠长,如同真龙之息,天上阴霾越发浓重。 陡然间—— “轰隆!” 一道雷霆劈过长空,照亮了远方岛屿上的庞然身影。 紧接着,惊雷大作,一道道电蛇在空中激窜,天空如同成为了雷霆的海洋,狂暴的雷光轰然落下,直劈在那道化龙的水柱上。 “轰!” 搅动风云的水柱龙躯被劈爆,无数水珠化作暴雨倾泻而下,嚣狂的雷霆一时间压过了风雨。 “吕天蓬!” 姜逐云望着那道身影,咬牙切齿,“连你也要阻我!你和姜离一样,通通都是叛逆,是家族叛徒。” “鼎湖派的摇光长老,他虽然还是四品,但据说他的雷法之精湛,不下于太平教的掌教张指玄,”水下阴影道,“有他出手,应龙道果暴动之威势,怕是要受制。” 到底只是道果,非是真正的三品修行者,再加上应龙道果如今还处于应激而发的状态,凭天蓬长老之能,已是足以将其压制了。 不过姜逐云既然肯出此招,自是有着反制的手段。 他虽是被逼上梁山,但以应龙道果威胁之举,却是蓄谋已久了。 “放心,他阻止不了我们。”姜逐云冷声道。 话音落下,突见雷震电发走天光,如怒龙般的狂雷扫过长空,狠狠劈在雷云上。 以雷击雷,两股天地间最为狂暴的力量对轰,打出漫天的电芒,雷云都被轰散。 “雷公助我!” 思返谷的一间石屋之内,有青年跪拜在地,念念有词。 夺目的神光从他泥丸宫中亮起,穿过石屋,照耀八方,化出一尊雷神法相。 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獠牙横生,出于唇外、长雷公嘴,身长二丈,全身水合色,背生肉翅,雷神法相如妖魔般狰狞,却又有着浩荡如天雷般的神威。 他甫一出现,便鼓动双翅,引动风雷,思返谷上空顿时就出现靛青罡风、蓝紫雷霆,风雷相薄又相化,形成巨大的风雷双翼笼罩向庞然身影。 “神明凭依!” 天蓬长老的声音轰然传荡,“好胆,竟敢借我姜氏族人之体化形。” 末法之后,举头三尺无神灵,然而神属道果走到高品,修行者已是和神灵一般无二,神灵的本事,他们自然也都拥有。就好像借信徒之躯化形,只要预先埋下神识神力,关键之时便可以降神之法借体化形,贯注神力,展现神威。 就是这种方法,消耗有点费人。 合适的信徒培养不易,且降过一次神之后,基本就废了。 天蓬的怒意就应在这里,他恼怒于对方视姜氏族人为庐舍,借体化形,也恼怒于姜逐云的狠绝和那青年的愚忠,甘愿付出这般大的代价来对付自己。 果真是应了先前之言,他日天蓬站到对立面,他们也要杀天蓬。 一念至此,天蓬所化出的法相荡起煌煌紫云,携雷火而出,和风雷双翅碰撞,两股雷霆交击轰缠,形成一股抵天临地的雷火之柱,所过之处草木摧烬,崩山竭石。 同时,失去天蓬长老的镇压,应龙道果再度开始兴风起浪,鼎湖之内有巨大的漩涡成形,如通往九幽黄泉,一个巨大的龙首正从下方缓缓抬起。 “嗬,也罢,鄙人也出点力吧。” 水下阴影感应到弥漫天地的龙威逐渐深重,也是发出了低笑。 他缓缓下沉,消失在深暗的水底,不见了踪迹。但紧随其后,有八片乌云自西方而来,血水般的浊流涌入了鼎湖,快速同化湖水。 在狂风暴雨的裹挟中,如山岳般庞大的身躯进入了鼎湖水域,一双又一双如灯笼般的眼瞳在风雨中开合,散发出凶横又古老的戾气。 四品妖修来犯! 姜逐云也在逐渐解开缠绕在长兵上的白布,释放出更强的兵主凶气,引来应龙道果的进一步反应。 “赭鞭,我势在必得。” 姜逐云的手掌上渗出殷红的鲜血,染化了白布上的血咒,“没人能阻我姜氏东山再起。” 第七十八章 诛杀 “别乱说,我姜氏可没有你这种和妖神教为伍的败类。”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姜逐云的豪言壮语,在昏天暗地的风暴之中,一艘轻舟如箭般驶来,在转眼间就到了近前。 狂风、怒浪、惊雷,一切的一切于这一叶轻舟来说都如同虚幻的泡影,在转眼间就被它甩在后头,载着一道令姜逐云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身影出现。 “姜离!”姜逐云握紧了手中长兵,念出了这个名字。 又是他。 将自己逼到这一步还不够,现在还想来阻止他。 同时,姜逐云也是心生疑虑:‘怎么这么快?’ 他先一步出发,哪怕是接应部属花费了点时间,也绝对要比姜离快。更别说,还有何罗神驱使鱼群推动船只了。 相比较他们来,姜离直到应龙道果暴动之后才出发,独自一人在暴风中追赶,结果却是赶上了。 “你在想我为什么能赶上?” 姜离驱使着轻舟接近,双眼如同能看透人心般,笑道:“这也许便是时来天地皆助力吧,老天都要我替姜氏除你这败类。” 姜离就负手立在船头,也不见真气外放,就让船只驱动。 他看穿气象之变化,风流之运动,只需在脚下微加使力,便可让船只借风而行,破浪向前,可谓是当真的天地皆助力。 这一神异现象令姜离似是当真具备天地大势,令众人齐刷刷地感受到深深压力。 唯一例外的,也许就只有姜逐云了。 这位主家的三公子在初时的惊诧和疑虑之后,心中又出现了狂喜,他猛地以手中长兵敲击船板,发出一声大笑,“确实是天地助力,但不是助你,而是助我,老天让我能在离开神州之前杀你,苍天有眼啊。” 姜逐云引发应龙道果暴动,又施加手段阻止天蓬长老,最好的结果也是带着赭鞭遁走,至于铲除姜离······基本不可能。 可现在,姜离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杀了他。” 随着姜逐云的一声令下,姜氏族人悉数暴起。 他们在开阳殿那场对峙交锋之后依旧选择了追随主家,对姜逐云的忠心自然是不用多说,眼下姜逐云下令,他们便是对姜离再如何戒惧,也是誓死向前。 “噌!” 当先二人从船上跃起,凌空出现,剑若长空烈火,彰显出狂烈之势,赫然是姜氏的长虹剑法。 在身份暴露之后,他们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武功,虽然为了隐藏身份而未修习姜氏的心法,但招法却是相当的精熟。 两道剑光当空斩下,九品圆满的真气悉数倾泻而出,完全不顾后续转圜,一副搏命姿态。 同时,有二人自两侧闪掠,双臂齐挥,竟是打出了两蓬灰白雾尘。 ‘生石灰。’ 察觉到雾尘本质的姜离有些想笑,竟然有人在他面前用生石灰。 也不知是从姜离身上学到的还是自己想到的,但是无论是哪种途径,在姜离面前都是班门弄斧。 墨武战匣分裂出两口漆黑的利刃,在精神念力的驱使划空闪过,直钉入空中二人的眼眶,钻入头颅,劲力之大,甚至直接穿透了颅骨。 目光扫掠,无形之力搅动流风,令得风劲反卷生石灰,盖在左右两侧之人的脸上,满面都是。但还不等他们闭目惨叫,便有十来个纸人贴到他们身上,符箓激发,爆出两团火焰,炸出一片碎肢。 这一次,姜离没有刻意留手,招招式式都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在他眼中,这些人和往日执行宗门追缉任务之时的目标无异。 用最快最具效率的手段杀了他们,便是正理。 轻易诛杀四人,姜离脚下一动,船只如利剑般刺向前方突入。 “用星火劲。” 前方船上的张振阳大喝一声,双臂齐出,手掌涨大如磨盘,疯狂盖来。 “星火劲”听起来简简单单,却是姜氏最通用的合击之法。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意,劲力加身余势不止,后续再有人出招,以相同劲力及身,则可一同叠加,令星星之火化作焚燎草原的烈焰,轰杀强敌。 并且,还可让同源功法互相传功,令功力叠加爆发。 在场的姜氏族人虽未修习过姜氏本家的心法,但他们都是鼎湖派弟子,一样是功法同源。 张振阳当先出招,后方人影闪烁,四道身影站的轻舟满满当当的,排成一列,后方之人以双掌抵住前方的后背,五人功力相传,合成一股,化作惊涛出体,冲向驶来的姜离。 同时,两边船只穿插,左右各三人同样施展星火劲,合众人之力做到真气出体,爆冲而至。 “三分归元气。” 三方招,自三方至,姜离目光不动,只将右手轻转,摩弄先天一炁,透明气罩霎时成形,包围周身,三股气劲轰击在气罩上,就如泥牛入海,被不断炼解。 但在同时,姜逐云在最后方越空而起,手中长兵当空击下,昏暗的天空突然一黑。 “吼!” 一只无比粗壮的黑色手臂骤然成形,当空握拳,空中发出一声如雷般的莫名吼叫,拳锋如大锤般震击而下,空气发出低沉的悲鸣,巨大的阴影彻底占据了姜离的上方。 ‘这便是军神五兵······’ 以姜离的目力观察,这兵器分明还在封印之中,却还是具备如此威能,只是这一击,就带来了姜逐云都不曾具备的危机感。 姜离心念疾闪,突然吞吸。 “芜~湖~” 周身气血筋骨齐震,身子如龙般舒展,一股轻灵之感升腾起来。 然后,十来张轻身符亮起,姜离身子一清,起飞了。 以望气术洞察风流,调控身躯、真气,姜离如游龙般飞跃,和那震击而下的大力险险错过,倏然间出现在张振阳身前,甩手推出。 墨武战匣化作墨蛇,旋转成螺旋形,随着手掌推出,螺旋穿刺,瞬息间贯穿五人血肉之躯,绞出一蓬血风。 随后又是一转,墨蛇如游龙出动,杀向其余人。 半空的姜逐云见状,眉头一皱,然后杀机浮面,抓住了墨武战匣追杀其他人的空隙,身如鹰击长空般掠过,直杀姜离。 只要杀了姜离,其余人死光也不足惜。 或者说,让他们一同行动,本身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用于牺牲。 第七十九章 五兵之威 黑气大盛,那只漆黑的手臂和姜逐云右臂合一,白布掀开过半,露出了青铜色的长矛。 足足有丈许长的战矛被粗壮的巨臂握着,两者相得益彰,姜逐云面露痛苦之色,但眼神却是格外昂扬。 他在半空驱使着巨臂,将战矛当做棍棒下劈,矛影横天而落,带着尖锐的呼啸砸在水面上,湖水为之而分,惊涛卷向两旁,吞没轻舟,姜离乘来的船只、张振阳等五人所在的船只都在巨力下爆碎。 张振阳五人尚且还屹立,甚至还在弥留之时,就被一矛砸碎了身体,爆出血雾碎块,又被黑气吞噬。 不过他这一击,让剩余几人落了水,倒是免过被墨蛇袭杀。 霸烈的劲风扫在姜离身上,他像是一片树叶般飘起,在风中向后荡去,周身泛现水晶之色,血肉蠕动,辅以先天一炁化开大半劲力,却还是被扫得气血涌动。 仅仅是揭开部分封印就有如此威能,军神五兵,恐怖如斯。 《世本》有言:“蚩尤以金作兵,一弓,二殳,三矛,四戈,五戟。” 这五兵便是最初的金属之器,若是按照洪荒流的说法,此战矛便是世间第一矛,有天赐大气运。 当然,此世没有这种说法,这战矛就是战矛,没什么大气运,甚至因为彼时的制作工艺粗糙,战矛的水准远不如当今的兵器。 但它是兵主蚩尤所用的兵器,并且随其征伐杀场,受兵主气血和煞气炼化,同时也不知染了多少强敌的血。论凶煞之气,军神五兵不说旷古绝今,也非是寻常凶兵可比的。 战矛见血之后,凶气更甚,那一丝丝黑气变得粘稠无比,如一条条恶龙般缠住巨臂和战矛,和姜逐云手臂合一的巨臂甚至开始向着肩膀侵蚀。 “天赐神兵。” “奉天讨逆。” 姜逐云身后浮现身披甲胄的天神虚影,夺目神光笼罩全身,强行扼制住巨臂的侵蚀。 他的七品道果名为“神将”,道果能力有三,除了通有的神躯以外,其余两个道果能力便是【天赐神兵】、【奉天讨逆】。 【天赐神兵】可让自身持有的兵刃受神力加持,人兵相合,威能大增。 【奉天讨逆】则是专门针对邪神、淫祀乃至一切不属于天庭体系之存在的能力,增幅克制之能。 不过姜逐云施展这两种能力却不是为了对敌,而是为了更好地掌控战矛,可见他当初晋升之时就有过考虑,早有使用战矛的想法。 粘稠的黑气在周身萦绕,令姜逐云凌空而立,他再劈战矛,黑气顿时一扩。 “汹!” 凶煞之气爆发,一道黑光随着战矛下劈落来,湖水映出黑光之影,顿时变得浑浊,水之生机悉数被伐杀,正在堆合的惊涛中,游鱼被黑光一照,血气全失,化作枯骨。 姜离眼见着黑光杀来,身上气机鼓动,两道斥风符霎时成形,推动着身体向后飞去。 但就在这时,水下扑出数道人影,从前后左右向着姜离扑来。 “炎帝烈血。” 其中一人赫然是被姜离废了功力的李重岳。 此刻他面色通红,气血震荡,赫然是用了禁招换来力量,与其余六人一同扑向姜离,试图拉着他同死。 “叛徒受死!”李重岳双目圆瞪,疯狂大吼。 “愚不可及。” 姜离面色古井无波,先天一炁流转身旁,裹着包围之人往上一带,将他们堆在上方迎向黑光。 说时迟那时快,黑光来势不减,狠狠落在人堆上,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响起,所有人血肉筋骨在瞬间就被凶煞之气噬空,化作齑粉四散。 姜离狠! 姜逐云更狠! 二者一个以人为盾,一个则是毫不顾惜追随者,说杀就杀,一点都不见迟疑。 至此,跟随姜逐云出来的所有人悉数身亡,一個不留。 凶戾的黑光更添三分恶气,斩落水面,却因被人盾阻了那么一阻,让姜离得到了避让之机。 他如同一只螃蟹般在水面横移,双脚踩水踏出水花,挪出数步远,墨蛇飞来,落在脚下承托住身体。 但在这时,惊雷破空,蓝白电光从两侧绕袭而来,光芒照得姜离面孔如雪。 雷法! 姜离皱眉,一指挥出,先天一炁在水晶色的食指上积聚,电光在眼中的速度显得格外缓慢。 他运指如剑,清澈的剑气划空而过,后发先至斩中电光,先天一炁炼解雷霆之气。 姜逐云却在这时欺近,战矛当空穿刺,凶煞之气滔滔而来。 姜离虽是洞察先机,强行闪避,却还是被那活物般的黑气伤到。当战矛从身边刺过之时,那黑气如蛇一般扫过姜离的左臂,立时将他的臂膀扫出一个缺口。 大片的血肉消失,露出了带着一丝晶莹之色的白骨,姜离左臂无力垂下,驱动墨蛇,在水面上飞掠。 但姜逐云却是得势不饶人。 他落在水面上,踏水如踩平地,步步紧逼,巨臂握着战矛连连穿刺,数不尽的矛影带着尖啸杀来,黑气乱舞,如蛟蛇般疯狂噬咬,逼得姜离一退再退。 姜离以望气术洞察攻势,左闪右避,在矛影中连连闪动,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而姜逐云,他杀势如虹,不断高涨,越是久战,凶煞之气就越强。 “你杀我麾下十数人,功力消耗。” “又被我伤到左臂,实力大减。” “如今,我功力远胜于你,无伤之身战你残躯,境界高你一品,又有军神战矛在手,姜离,你拿什么和我斗!” 姜逐云哈哈大笑,攻势如狂风暴雨,压得姜离难有还手之力,“现在应龙道果暴动,雷公袭扰思返谷,还有妖神教外侵,鼎湖派内忧外患之下,姜离,你今天死定了,没人能救伱!” 凶煞黑气在接连的刺杀中涨至某个极限,姜逐云一矛贯出,巨臂暴涨,精气神三元,滔天的杀意和恶念一股脑倾注在战矛上,霎时阴风席卷,鬼哭神嚎之声不绝,那凶煞之气甚至在姜逐云身后形成了四目牛首,发出震天咆哮。 一时间,就连昏天暗地的风暴之景都显得失色,无穷的杀伐气息充塞姜离的五感,带来无尽的绝望。 “死!” 凶残暴戾的黑气挤压着空间,让姜离退无可退,战矛穿刺,粗糙的矛头眼看就在贯在姜离头颅上。 孰料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第八十章 你拿什么和我斗 姜离的身影在消散,就像是泡影砸在了水中,消失一空。 之后是战矛,从矛尖开始消失,转眼间就到巨臂,再到姜逐云本人。 姜逐云满脸惊骇之色,真气鼓荡,欲要强行脱手,可这消失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多加反应,只能眼看着自己从手臂到全身,悉数消失在空气当中。 就在瞬息的刹那,二人从昏天暗地的鼎湖消失,远离了暴动的狂潮,远离了远方的雷霆,从这个世界中脱离。 然后—— 姜逐云猛地睁开双眼。 入目所见,是平静的鼎湖,湖水荡漾,带来潮湿的气息,天上阳光明媚,正处大好午后。 他此时就坐在一艘小船上,随波逐流地飘荡,四周一派正常。 没有应龙道果的暴动,没有雷公和天蓬两大法相的斗法,甚至不见何罗神的本体到来。姜逐云的手上,也不见解封的战矛,反倒是握着一颗丹药。 姜逐云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欢迎来到现实。” 一叶扁舟驶来,上有姜离负手而立,含笑欢迎。 这里是现实,没有昏天暗地的风暴,没有雷轰电闪,和梦境截然相反的现实。 姜逐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所有人都在做梦。 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其他人都是安然入睡,唯独姜离和梦游一样,于现实中也驾着船,去寻姜逐云。他之所以能追上先行一步的姜逐云,也是因为在现实中,姜逐云的船只随波逐流,并没有离开多远。 当现实中的姜离追上姜逐云之时,便是梦中的姜离和姜逐云会面之刻。 在现实和梦境中追上姜逐云,然后,在梦中杀光姜逐云的追随者,在现实中杀姜逐云,这便是姜离要做的事,也是注定要发生之事。 扁舟逐渐靠近,姜离目中浮现繁复的图案,目光所及,无形压力油然而生。 姜逐云面色越发阴沉,在姜离的目光注视下,他竟是有种无路可逃之感。 危机!危机! 两方船只的距离很快就到了一丈,姜逐云手掌忽动,便要将手中的丹药纳入口中。 但姜离却是早有预防,目光波动,一股念力冲击而至,姜逐云只觉手腕一震,丹药脱手,掉入水中。 “你问我拿什么和你斗,现在,我告诉你。” 姜离淡淡说道:“杀你十数人,是梦中之事,现实中我依旧处于全盛时期。” “被你所伤,也是梦中之事,现实中我完好无损。” “反观你,伱在开阳殿中受我一击,中丹田真气和气血被炼消,虽逼出了我的先天一炁,但伤势依旧未复。你在梦中恢复的伤势,是假的。” “应龙道果没有暴动,你的外援都在梦境当中,你之追随者皆被我所杀,自身又不复全盛,军神五兵也未解封。姜逐云,你拿什么和我斗?” 每一句话出口,姜逐云的面色就阴沉一分,说到最后,他的脸色之难看,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姜氏乃炎帝后人,自然不会缺丹药,只要给姜逐云一点时间,再严重的伤势他都能恢复,再不济也能缓解。这也是梦境中的姜逐云能那么快开始行动的原因。 但在现实中,姜逐云还未服下丹药,未开始疗伤,他的先天一炁也不像姜离一样能够自行运转,伤势依旧还在。 最关键的,是应龙道果等一系列对宗门的攻势都发生在梦中,姜逐云的底牌通通都失效了。 从一开始,姜逐云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姜离看起来孤身追敌,一派孤勇风范,实际上敌人早就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甚至还能预先试演一波,看看对方的底细。 这便是姜离会应下天璇长老之命令的原因。 言语攻心,让姜逐云心境大乱,而心神的波动也影响到真气,姜逐云气机顿时为之一乱。 接近的扁舟上,姜离隔空目击,无形念力再出,直中姜逐云心口。 “嘭!” 真气应激而发,姜逐云哪怕是不复全盛,他的功力依旧在姜离之上,护身真气还是挡下了这突然一击。但那力道传导入内,还是叫中丹田空虚的姜逐云心口一痛。 心窍膻中穴本就是要害之一,姜逐云若是中丹田的真气犹在,还不惧这一击,可现在他气血两空,心口处正是最大的弱点。 姜离在这时暴起,如鬼如魅越过两舟的距离,面如晶玉,目含玄机,一掌如刀,直劈姜逐云心口。 姜逐云心神遭乱,可也知晓自己现在处于生死关头,他不想死,他想姜离死,哪怕自己必败,也要拖着姜离一同下地狱。 当是时,姜逐云肩一沉,让掌刀劈在肩头,如山岳般沉凝的先天一炁自脊柱上涌,于肩膀和姜离的先天一炁碰撞。 九品、八品、七品三种神属道果的神躯令得姜逐云体魄强悍,哪怕是先天一炁被克制,也依旧受下此击。同时,他右手握拳,如狂龙出海般打出,雄浑真气充斥于拳锋之内。 却不想,姜离另一只手下截,一道木灵符在手臂上闪现光芒,掌上的先天一炁悉数化作木属,后发先至截在姜逐云手腕上,令他真气大消。 他的下丹田合坤元之念,所练出的先天一炁乃是土属,姜离以木克土,又截在其拳出之时,当即让姜逐云手臂一震,只觉臂膀酸麻。 姜离双臂上下一合,先天一炁急速炼解了木属性质,化为最精纯的真气,双掌之间真气汇聚,豁然化作一球体,轰在姜逐云胸膛上。 三分归元气! 姜逐云倒飞而出,姜离纵身追击,步履踏出,正要下杀手夺性命,一声尖啸突起。 自姜逐云身后,一口被白布包裹的长兵乍现,从腋下穿过,直刺姜离面门,正是军神五兵之一。 不过和梦境中不同的是,眼前的战矛还在封印当中,并未解封,那滔天凶威还被牢牢封锁在内。 姜离将手一伸,墨武战匣所化的长剑再生变化,零件重构,一杆长枪在手,枪杆扫在刺来的长兵上,发生金铁交鸣之声。 “锵!” 二人之力于枪矛上对抗,姜离步伐一停,姜逐云趁机落在船尾站定,与船首的姜离相对。 二者一首一尾,枪矛交叉,双方目光相对,姜逐云满是困兽犹斗的疯狂,姜离则是胜负已定的从容。 第八十一章 天子望气术 “我不信。” 姜逐云喘着粗气,“我不会输!” 他似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为真,又似不相信自己会输。到了这一刻,姜逐云也唯有不信,才能让自己坚持住,然后杀了姜离! 不去管赭鞭,也不去想其他,姜逐云一心要杀姜离,杀了这个将他逼至此处的敌人。 他还有机会,他身上还有丹药,只要能服下丹药,足可压住伤势。 他的功力哪怕是空了一个丹田,也依旧胜过姜离,他的境界也比姜离高,肉身比姜离强,还多出一个道果的能力。 【天兵神威】、【巡值四方】、【天赐神兵】、【奉天讨逆】。 姜逐云身上神光绽发,疯狂的气势和神威混合,让他面目既狰狞又肃重,打入体内的异气被强行压下,战矛化作芒虹,激射而出。 姜离目中卦象运转,六丁六甲护身符在背后须臾成形,合入自身,霎时体覆金光,墨枪疾劈,锵然一声打在刺来的战矛上。 姜逐云的战矛刚直且坚,劲力强猛,在道果能力的加持下,劲力依旧胜过姜离一筹,但姜离的长枪却是以巧化力,如打蛇七寸,生生接下疾刺。 枪矛交击,一触即分,二者同时再动,电光火石间,便是数度碰撞,铿锵不绝。 姜逐云显然是学过长兵武学的,此前之所以空手,不过是掩饰自己的所长。而姜离实际上只学过六合枪法一门算是入门的武功,虽是靠着固化因果的能力将其刷到圆满,但论及长兵造诣,却是不如姜逐云。 但他有望气术。 合望气、占算之用,通气机之变、三元之联系,更可察三才运转。姜离创出这门望气术,可谓是汇纳了自身一切对敌手段,楼观剑法、实意法螣蛇、先天一炁等种种变化,皆在此术当中。 以望气术察敌,哪怕长兵造诣不如,也可洞察先机,不落下风。 数度碰撞之后,姜离进步欺近,长枪化刀,一刀再度斩在战矛上,然后如陀螺般急转,刀光连连劈在矛身,飞速接近。 姜逐云见状,疾收战矛,矛身在掌中后窜,道道电光疾闪。 天蓬长老曾暗中教导一姜氏弟子,授其雷法,试图让他取代姜逐云,带领姜氏分家之人归附宗门,可孰料对方一条道走到黑,终是辜负了天蓬长老。 而这雷法,天蓬教了他,就相当于教了姜逐云。 虽然传授时日不长,但在此刻,却也足以起到奇效。 在雷法的运使下,姜逐云收矛之速奇快,在姜离接近之前便已收至矛尖位置,然后,战矛又猛地窜出,矛影翻腾滚动,重重矛浪猛攻,携雷霆之威,霸道无俦。 虽然中丹田受创,使得姜逐云的烈劲难复,但在雷法的辅助下,他的攻势依旧是尽显霸道刚猛。 但是,在招式爆发的刹那,姜逐云陡然感觉到一股怒意升腾,本就癫狂的心智如同火上浇油般更显狂乱,矛影越发狂猛,却不再无懈可击。 接近的姜离化刀为剑,剑如游龙般疾出,绞入矛影当中,气劲爆发,声如雷霆炸响,长剑战矛如怒龙般纠缠,巨力传导至二人手掌,竟是齐齐脱手而出。 “六丁六甲。” 姜离撤手画符,又是一道六丁六甲护身符成形,和先天纳入体内的符箓内外相合,先天一炁都化作符箓的一部分,周身迸发神光,一道道神影盘踞身体各处。 “实意法螣蛇。” 蛇鳞纹自眉心窜出,转眼间便化作一条有形有鳞的螣蛇,在双手抓摄间沸腾。 六丁六甲护身符内外结合,增持魂魄形灵身,姜离所化出的螣蛇虽无庞然之形,却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像被师姐说好细,螣蛇游空,倏然间顺着推出的双掌攻向前方。 姜逐云既躁且怒,也是不假思索用出最强之招,“止藏渊。” 山地之气交汇,凝气成岳,赫然挡在螣蛇之前,两相接触—— “嘶——” 螣蛇仿佛有灵,轰然击在山岳根基处,震开交汇的山地之气,长驱而入。 “怎么可能?”姜逐云勃然变色。 “气坟绝学确实完美,但使招之人却是未必。” 姜离淡淡说着,驱动螣蛇撞在姜逐云胸膛心口,大力轰压在膻中穴位置,令得姜逐云眼前一黑,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姜离进步前冲,一掌劈下,又一次打在心口位置,令姜逐云心脏剧痛,同时体内被压下的先天一炁也趁机反噬。 姜逐云还欲阻截,但姜离运掌如飞,连连截击,打在其上身各处大穴,一股股先天一炁入体,汇聚到一处,猛然爆发! “嘭!” 气劲震裂船只,姜逐云倒飞而出,却被姜离抓住手腕,又一把扯来,身如破布般旋扭,双肘连击,打得周身骨骼裂响。然后打出一道寒冰符,冻结出一块冰面,姜离便抓着姜逐云,一脚踢在其腿弯,让他跪在冰面上。 “不可能······” 姜逐云还欲挣扎,但已经断掉的四肢骨骼却是让他完全无法发力,更有先天一炁在体内制住真气,“止藏渊怎么可能会被破?” 这可是真正的《气坟》绝学,是姜氏神功,结果却被姜离给破了。 如此无法接受的结果,还有自己的落败,这一切都让姜逐云癫狂。 “我说了,招式完美,但人未必,”姜离按着姜逐云的肩膀,淡淡道,“气神相连,我打入你体内的先天一炁搅乱气机,让你怒意升腾,甚至渐趋癫狂,又反过来进一步让气机生乱,如此情况下,再如何完美的招式,也会露出破绽。” “攻其心则乱其气,乱其气则败其心,如是反复,让你心气俱败,这便是我望气术。” 【实际上,该叫‘天子望气术’,取‘天子望气,谈笑杀人’之意。不过这种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毕竟在这世上,天子的地位可不一般。】 姜离看着眼前的文字闪过,手上动作不停,一掌按在姜逐云脊椎,牵引着汇聚的先天一炁向下,直窜丹田。 “交出你的一切吧,败者。” 第八十二章 姜逐云死 打入姜逐云体内的先天一炁流转入下丹田,和属于他的先天一炁融成一股。 姜离的先天一炁至精至纯,加上两者真气同源,使得姜离的先天一炁完全融入了姜逐云的真气内,然后—— 返本归元,重炼先天! 属于姜逐云的先天一炁被炼解,转化成最初的炁。下丹田,尾闾关,姜逐云剩下两个气海内的真气被飞速炼化,诸般属性尽去,返本归元。 “你!” 姜逐云双眼大睁,眼球暴凸,眼白上满是血丝。 这既是因为真气被炼化造成的痛苦,也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他要死了。 姜离要杀了他。 “且慢!”姜逐云大喊,“你难道就不想······” 话还未说完,体内的先天一炁便封锁住了全部经脉,将他的声音锁在咽喉。 “与我何干?”姜离幽幽说道。 他当然知道姜逐云想说什么。 在这最后关头,姜家的三公子怕了,他想要用秘密来苟活。应龙之鳞从何而来,雷神法相的主人是谁,妖神教的目的是什么······他试图用这些秘密来让宗门暂时放过他。 但是,这与姜离何干? 这些秘密重要也不重要,对姜离来说,让姜逐云死才是最重要的。 凡是危及他性命的,便是掌门之子也要杀了再说,这是姜离始终未放弃的原则。 姜逐云必须死。 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功力被飞快炼化,两个气海中的真气,皆被返本归元,化作最初的先天一炁,然后顺着接触的穴道,回流到姜离体内,充实他的下丹田。 姜逐云的面色逐渐灰白,他的生机随着功力的失去而不断流失,不断接近死亡。 “姜离······” 先天一炁的回流,让经脉得到解锁,姜逐云再度有了说话的能力。他用出最后一分力气,向着姜离发出诅咒:“你背离主家,声名狼藉,日后定不得好死。鼎湖派害死盟友,也注定没好下场。” 挖主家的墙角,与是一回事,亲手杀死姜逐云,又是另一回事。 此事传出去,其余世家定当自危,姜离注定声名狼藉,鼎湖派和姬氏,也会名声受损。 “但你是主家吗?”姜离幽幽回道,“纪师兄,你不姓姜,你不叫姜逐云,伱叫纪云流啊。只要我们不承认,谁能说我杀了姜氏主家的三公子。” “在宗门内,能代表姜家的人,不是你,是我啊,我才是姓姜的。” 为什么宗门一直不明着搜查姜氏之人? 哪怕姜氏之人被剥离了真名,无法占算,宗门真要去查,也是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 为什么宗门对于姜氏的动作一直低调处理? 这就是答案。 死去的从来不是什么姜氏三公子,不是什么姜家人,死去的只是一群背叛宗门的败类,只是如此而已。 “你将死得一文不值,悄无声息。”姜离淡淡道。 这一句话落下,姜逐云气急攻心,眼前阵阵发黑,他努力想要睁开双眼,死死盯着姜离,却还是拦不住死亡的到来。 在满心的不甘和愤怒中,姜逐云死了,他被活活气死了。 姜氏主家的三公子,死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可笑。 就如姜离所言,姜逐云死得一文不值,死得悄无声息。 抬手招摄,墨武战匣化作墨蛇,缠住落在水中的战矛飞来。 姜离将其抓住,缓缓出了一口气,“结束了。” ······ ······ “结束了。” 另一个世界,太虚幻境中,天璇长老突然道。 她此时身处于广阔的殿堂之上,前方屹立着一尊庞大的黄铜浑天仪,星轨缓动,将周天星辰的轨迹清晰映入天璇长老的眼帘。 “破军暗曜同乡,水中作冢。” 天璇长老悠悠说着,“姜逐云已死于水上。接下来······” 天璇长老的目光似能看透虚实,眼眸深处,映出幽幽深水之景,“就该是你了。让我看看,你等对鼎湖底下的秘密知晓多少,宗门之中,又是否有人试图拱立黄天。” 幽幽水深之处,暗流翻涌,时不时有鳞甲龙躯乍现。 河床上,一道诡异怪影踏行,陡然之间,似是有所感应。 “姜逐云消失了。” 浑身覆盖着蛇鳞,下半身似蛇尾又似触手的妖修低声喃语道:“鄙人的时间,不多了。” 鼎湖派六大长老中,天蓬精修雷法,正好能扼制应龙的呼风唤雨之能,若是应龙道果暴动,以他出手为最佳。 不过这也仅是应龙道果未全面暴动之时,若是此道果彻底爆发威能,天蓬也未必能压制。更别说,现在天蓬被人纠缠住了。 而剩下的五位长老中,至少有一位要去应对妖修的本体,一位要护持宗门,保护弟子门人。应龙龙威之下,弟子长老们都受压制,严重者甚至与普通人无异,若是此刻浪潮席卷乔山,说不得能造成巨大损失。 如是,长老剩三位,又得匀出至少两位镇压应龙道果,最多只有一位得闲。 ‘但是,应龙道果其实只是一個引子,真正重要的,是鼎湖下沉睡的那位······’ 妖修的目光落在远方龙躯出现之地,‘旱魃!’ 而现在,鼎湖遭遇大变,剩下的那位长老,绝对会前往旱魃的沉睡之地,只要妖修能找到湖下动静最强之处,就能确定旱魃······ 妖修突然停住了脚步。 只因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落在了河床上,堵住了他。 “没想到被天璇算中了,你的真正目的是旱魃。” 前方做文士打扮的天权长老负手而立,声音在水下都清晰无误,“妖神教是如何知晓旱魃之事的?” “太平教,和你等有何关系?”后方,若翩翩少年的玉衡长老挥袖,一道青泓般的剑光乍现。 一前一后,两位长老,盯住了区区七品的分身。 “天权文曲,玉衡廉贞,”妖修念出二者之名号,露出干巴巴的笑容,“鄙人要是说,这是个误会,你们信吗?” 第八十三章 大蛇 天权长老和玉衡长老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注视着他。 看来是不能当误会了。 “看来鄙人今天是无法幸免了。” 妖修一脸的无奈,“不过看二位这般重视旱魃,睡在鼎湖底下的那一位,许是当真知晓造天法仪。能获悉这一点,鄙人也算是不虚此——” 最后一个“行”字都还没出口,妖修便是身形变化,怪异之躯化作一根触手,就要落下。 然而—— “怎么回事?”触手竖了起来,口出人言。 他的意志没法撤出这具分身。 这也是当然的,眼前这世界乃是虚幻的梦境,妖修入梦,连带着他的本体也进入了梦中,他的意志本身就已经被困入了梦境当中,又岂是那么容易撤去的? 先前在开阳殿内,是天璇长老坐视,现在不一样了。 当是时,妖修心中千回百转,最终化诸为一念。 不让撤,就自杀。 邪气于触手中震荡,立时就要崩毁血肉自尽。但在两位四品修行者面前,自杀又是谈何容易。 “定。” 天权长老口发真言,言灵缚咒顿时加身,禁住血肉,定住气机,让其无法动弹。 玉衡长老则是挥指引剑,一道剑光直射入触手,钉住妖修神念,再上一道保险。 两位四品不讲武德地对付个七品,下手还十分干净利落,饶是何罗神的谨慎程度不下于姜离,也是着了道,被困住了一具分身。 “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开口。”天权长老淡淡道。 ······ ······ 另一边,鼎湖水域之边,乌云滚滚,暴雨如倾盆,一只又一只如龙般的蛇首在风雨中摇动,暗幕邪流铺天盖地,搅动风云暴动,邪气甚至引得五浊恶气激荡,使得恐怖的衰朽在蔓延。 四品修行者若施展全力,改变天象也只是等闲,妖修更是长于力大砖飞之道,庞大的躯体使得他们的肉身、功力普遍强于同境界之人,一旦全力出手,那便是天惊地动之景。 然而面对如此狂暴的攻势,与其交手之人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呜——” 风在呜然。 “吼!” 风在咆哮。 一条青龙腾空飞舞,引着一道刀光斩断邪流,裂云破天。 “爬虫,吃我一刀!” 开阳长老面如赤血,怒发飘扬,气血之盛,甚至在天灵上形成血色光柱,直冲云霄。他手持一口偃月刀,在空中翻身一刀砍下,青龙腾飞,携崩山断狱之威,足有数十丈长的刀罡斩裂邪流,在苍穹上留下锋利的刀痕,狠狠斩在其中一只蛇首上。 “锵!” 两者相交的瞬间,蛇首突然覆上一层金铁之色,刀斩其上,发出铿锵之声,但在下一瞬间,这金铁交击之声变形扭曲,变成刺耳的摩擦。 刀罡斩裂蛇鳞,断开头骨,竟是将一只蛇首从中斩成了两半。 “嘶——” 大蛇仰天嘶鸣,邪气剧盛,化作无数黑蛇乱舞,一颗颗赤红的蛇瞳像是能渗出血来一般,充斥着暴戾。 不过也就在这时,大蛇突然一怔,分身的无法撤离,让他从戾气中清醒,乌云顿时如潮水般后退。 他要走。 “哪里走!” 开阳长老步步踏空,脚下踩出声声气爆,如炮弹般射来。 同时,一道身影在后方闪现,玄黑如墨的铁鞭打出,一道鞭影直击蛇身。 这一击,来得如此突兀,措不及防之下大蛇生受一鞭,幸而妖躯强悍,还有金铁异化之能,这偷袭的一鞭尚可承受。 “卑鄙!” 一只蛇首回望,却见一个面无表情的紫袍中年凌空而立,不是天玑长老又是谁。 向来卑鄙的大蛇不由声斥这种偷袭行为。 可还不等他说完,一道道金铜浊气就缠上庞大的蛇躯,滚滚浊念侵蚀心灵。 天玑禄存,掌天上人间之财富,乃是财富之星,天玑长老走的是神道,容纳的正是财部正神龙虎玄坛真君的道果。他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金铜浊气,带着世人对财富的渴望和追求,最擅腐蚀心神。 最关键的,是天玑长老早早便至,却一直隐身不出,直到此时方才现身,还是偷袭,可谓是毫无四品强者的尊严,让大蛇这等妖修都开了眼。 “妖孽,束手就擒,还可有一条生路。” 天玑长老口上劝降,手上却是不慢,一条条鞭影带着金铜浊气打下,不断施压。 同时,开阳长老踩着气爆赶来,同样是不讲武德,当空劈刀,与天玑长老共同夹击,“来了还想走?哪那么容易?” 两方夹击之下,庞大的蛇躯上不断出现伤痕,连头顶一直不散的乌云都被披散,令得大蛇现出真容。 堪比山岳的身躯动弹间,便是江潮翻涌,狂风暴动,如龙一般的蛇首在咆哮,头颅之大,竟是堪比山头,八首乱舞······ “八首······”天玑长老面色一变,“不对,他不是相柳。” 相柳是九首,而眼前的大蛇乃是八首,看似差别不大,都是多头蛇,但一首之差的意义,将是道果的截然不同。 对相柳能用的招,对这大蛇却是未必管用。 变故也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发生,一道道凌厉剑气自大蛇体内爆出,束缚身躯的道道浊气被直接斩断,大蛇盘曲起来,蛇口中喷吐出剑光,庞大的身躯就如剑柄,而那剑光则是通达天地的剑刃。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便是一死,也绝对不会受擒。” 磅礴的精元熊熊燃烧,刹那间爆发出的强盛气势,甚至隐隐压过两位长老。 燃烧精元,这是要搏命了。而妖修精元之盛,便是两個长老加一起都不一定比的上,虽然开阳长老的实力不下于对方,但要比精元,他还是不及这大蛇。 如此庞大的精元一旦燃烧,便是两位长老也不敢小觑。 “天丛云剑。” “嗤——” 空间开裂,无双的锋芒斩裂了虚实,大蛇所燃烧的精元进一步爆发,进而—— 他突然身躯一变,百倍缩小,逃入了裂缝当中。 天玑长老:“······” 开阳长老擎着横挡的大刀,惊声称赞:“我本以为天玑师兄够不要脸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佩服佩服。” 第八十四章 舔包 “噗——” 距离鼎湖五十里远的一处山洞内,面色苍白的文士张开双眼,呕出一口赤中带蓝的粘稠血液。 他的面孔剧烈变化,时而为人,时而长出鳞片,如同蛇类,突然间,又是头颅分裂,一个又一个蛇头挤在一起,疯狂挣扎。 好半晌,变化才算是停下来,文士喘过一口气。 “梦境······果然不能小看鼎湖派这等与国同休的大派。” 文士呢喃着检查伤势。 “元神大伤,一个分身还被拿下,困在幻境当中,娘的,这回算是栽了。好在鄙人拼了一把,否则就只能靠留在大尊手中的触手苟命了。” 要是那样的话,他少说要百年以上才能恢复实力。 虽然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好就是了。 文士稳住伤势后,直接站起,顾不得伤势,就要马上撤离。 这里距离鼎湖派可不算远,待到鼎湖派那边撤了幻境,怕是第一时间要来追捕敌人。 想到这里,文士便将身体往地上一伏,化作了一条蟒蛇,从山洞中游出,没入外头的草丛中。 其实若真要快速,飞行是最快的,不过那样过于招摇,可能会引来他人。就算鼎湖派暂时没追来,被其他高手遇上,也是件麻烦事。 保险起见,还是低调点吧。 ‘对了,神道降神之法,也是有距离限制的。’在林中游动的蟒蛇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在这长途传递消息全靠人力的世道,神道降神之法也是有距离限制的,不可能跨越万里降临信徒之身。按照他的估计,那一尊雷神法相的主人,也当在百里之内。 于是乎,蟒蛇一边游动,一边散出邪气所化的小蛇,让其行往八方。 待到一定距离以后,就以邪气引恶气,吸引五浊恶气聚集。 如是一路散播,大约两刻钟后—— “轰!” 二十里外的山林间传来一声雷鸣,狂雷惊天,将花草树木悉数化为灰烬。 降神的那個四品,也进入了太虚幻境,和天蓬长老激斗。他的本体虽是隐藏的极好,但受不得惊扰,一旦受惊,就会导致法相受到影响。 不过若是他没被困在太虚幻境之中,还可及时抽身,于身无忧,可惜的是他被困住了······ 所以,他惨了。 ‘如此一来,鼎湖派就会先去拿下此人的本体了。’ 蟒蛇察觉到远方的动静,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收敛的气机,如普通蛇类一般,游入了水中。 ······ ······ “轰隆!” 雷鸣声传到鼎湖上,让冰面上的姜离回头看去。 ‘结束了?’姜离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 这么强的雷霆,除了天蓬长老以外,想来就只有那一个和天蓬长老交锋的强者能施展了。 而他既然在现实中暴露了行迹,梦境中的情形怕是也不乐观啊。 ‘也是,没了应龙道果的牵制,六位长老都能出手,除非来个三品或者六个以上的四品,否则都难落得好。’ 正想着,一道赤色长虹掠天而过,直往雷霆轰响之处飞去,那留在长空中的气息如炽焰般久久未散,令下方的姜离感受到磅礴的生命力。 这么强的气血,十有八九是宗门之中以武道称雄的开阳长老。 妥了。 结束了。 姜离完全放松下来,开始舔包。 作为姜氏主家的三公子,姜逐云的家底不可谓不丰,别的不说,就说丹药,绝对是能论斤算的。这尸体要是不搜,简直天理难容。 首先,摸双袖和衣襟。 没有储物袋,好事。 这说明姜逐云用的是更上等的储物法器。 姜离以天子望气术扫视上下,最终锁定了姜逐云左臂戴着的银色护腕。 拿下护腕,姜离将先天一炁转化,轻松模拟出被炼化的姜逐云之真气,探入护腕当中,一个足有一座宫殿大的空间出现在姜离感应中。 一瓶瓶丹药整齐摆放在架子上,大大小小的,少说有数百个,那数量之多,让姜离都绿了眼。 虽不知具体有多少种丹药,以及丹药的效果,但能被姜逐云收在储物法器中的,绝对不是低级货色。 除此之外,还有十来件散发着各种气息的道器,二十来件法器,占据小半空间的玉盒。玉盒样式和当初公孙青玥用来装地灵草的玉盒颇为相似,内中十有八九是灵药。 太富了! “等等,还有秘籍?”姜离注意到一本被独自放置的书册。 这种只有小说话本中才有的桥段竟然被姜离给碰到了? 杀人舔包真能舔到秘籍? 姜离立即将这本书册取出。 姜逐云的身上都是宝,尤其是秘籍功法,这要是《气坟》中记载的法门,比如“止藏渊”之流,那就赚翻了。 可惜,当姜离将书册翻开时,看到的却不是《气坟》绝学,而是种种阴阳交激之法,这是雷法。不过好消息是,这雷法和姜离得到的《天蓬咒》隐有契合,显然是同出一源。 ‘天蓬长老还暗中传授了雷法给姜氏之人。’ 姜离想到了那个和自己交过手的青年。 雷法晦涩,姜逐云虽是学到,但不算精通,需要时时揣摩,才在手上留有书册。现在,这书册便宜姜离了。 丹药、道器、法器、灵药,甚至还有雷法,姜离想想自己的收获,只觉这哪是什么生死大敌啊,分明就是送宝童子。 对了,还有军神五兵。 姜离拿起手边被血咒白布包裹的长兵,细细抚摸,又惋惜摇头。 这东西,他把握不住。 能够引得应龙道果暴动,这军神五兵拿在手上就是烫手山芋,还是上交给宗门,换些好处吧。 挥手打出一道真气,冰面开始移动,随着水波,向着宗门方向而去。 片刻之后,姜离已经能听到人声,看来是诸事了结,弟子们已经醒来了。 然后,他听到了。 “不好,有人惨死,快禀报长老。” 人声顿时有些乱起来。 但姜离却是早有预料般,一点都不感觉诧异。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死的便是跟随姜逐云的那些姜氏族人,他们在梦境中被姜离所杀,现实该是也死了。这点操作,对天璇长老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如是,以纪云流为首的叛徒,皆被姜离铲除,以正门风。 第八十五章 七月初三 对于不知情的弟子而言,他们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突然间风起云涌,雷鸣电闪,一派天灾景象,突然间,又是风平浪静,一切麻烦都已经被解决。 他们和这场异变十分接近,又十分遥远,只能在事后知晓有内门弟子纪云流背叛宗门,意图引妖邪入鼎湖,结果反被外门弟子姜离斩杀,妖邪之流亦是被六位长老镇压。 至于纪云流是姜氏主家三公子的消息······ 假的! 宗门亲自认定,这就是假的。 纪云流既没有和姜氏有气数勾连,又和姜逐云在容貌、身形上全无相似,他不过是借姜氏之名来祸乱宗门罢了。 宗门之内确实有姜氏之人隐姓埋名,但绝无易容换貌之举,且此次姜离斩杀叛徒纪云流,也是有姜氏之人鼎力相助,叛首纪云流以外的叛徒,便是被他们所杀。 这一言,算是给此事定了性。哪怕有人在暗地里怀疑,也绝对不敢在明面上宣讲。 而随着此事的定性,如何奖励姜离就成了弟子们谈论的话题。最普遍也最让人认同的说法,便是姜离会在晋升内门之时一步登天,拜六位长老之一为师,直接成为真传。 姜逐云身死的风波,就这么被带过去了。 七月初三,斩杀姜逐云之后的第三天。 弟子寮舍内,姜离盘膝坐在床榻上,运转先天一炁,内观火势,有心火燃炁,自下丹田出,势如奔雷,直冲脊柱大龙之尾。 嘭! 一声只有姜离能听到的撞击声响起,尾闾关窍在大涨的先天一炁下一冲即破,强盛的气机冲入穴窍内,合化精元,霎时令得姜离精气大盛。 尾闾关又称命门关,乃劲之中心,和肾脏勾连,姜离开辟此穴窍为气海,以先天一炁反哺,自是令得精气强盛,连带着肾水都在迅速壮大。 【如此强盛的精气,就算日后被那小心眼的女人破了贤者心境中了招,也绝对能比她撑得更久,不至于像上次一样差点昏厥。桀桀桀!】 因果集十分适时的送上评价,姜离默默压住心中杂念,运转先天一炁,逐步拓宽气海,壮大精元。 姜逐云开辟尾闾关气海时,选择了合艮山之意,练出合乎精气,壮大肉身强度的山之气。姜离则是直接合纳肾水精气,壮大精元,又在气海开辟完成之后返本归元,再度练出先天一炁,两个气海不断运转,将从姜逐云那里得来的馈赠悉数消化。 “呼——” 姜离突然张开,吐出一道白气,其形如箭,射在床榻前的地面上,竟是打出个浅坑。 ‘我的功力相较于之前,提升了两倍有余,如今论真气量都强过同境界之人,更别说质了。可惜······姜逐云的馈赠,也只能帮我到这一步了。’ 姜逐云不争气啊,真气的质量不如姜离远矣,明明炼化了他两个气海的先天一炁,结果真正转化成自己的之后,竟是浓缩了好几倍。 现如今姜离虽是开辟出了第二气海,但想要填满,还需努力,至于第三個气海,就更是遥远了。 ‘想要快速精进,就要发挥姜氏的传统——嗑药,亦或者······找到第二个姜逐云。’ 姜离的心中,冒出一丝邪念。 若是有第二个姜逐云,他当可开辟第三个气海,实力进一步高涨。可惜,姜氏主家之人都迁居海外了,姜离想要快速精进,只能跑海外去找了。 这个念头立马就因执行难度而被压下,同时姜离也是当即自省心神。 ‘功力暴涨果然容易助长内魔,也就是我有道果能力傍身,否则现在怕是想着如何以人为药了。’姜离心中想道。 这就和“身怀利刃,杀心自起”一个道理,突然拥有过强的力量,很容易就会导致心态突变,做出种种冲动之举。虽然修行者不是普通人,但有些朴实无华的道理还是通用的。 对于姜离而言,这种心态变化无疑是不可取的。他不是一力降十会的莽夫,心境对他来说至关重要,若是心境失衡,望气、占算、画符、真气转化,都要受到影响。 同时,莽撞心思也大违姜离本意。 想到这里,他立即切换贤者模式,同时在心中以念为笔,落字“从心”,一连写了百个,将心中的冲动之念给消的干干净净,方才睁眼。 “从心所欲不逾矩,孔夫子说的这句话还是相当有道理的。” 虽然不是太认同儒家学说,但孔老夫子所言,姜离也不是一概不取。 他平复了心中之念,起身整衣,然后过去打开了房门。 炎炎烈日之下,一个静静伫立的少年人映入了眼帘。 “洛师弟,累你多加护法了。”姜离见到少年,快步上前,一道寒冰符随意而发,驱走炎日热气。 他这两日来闭关消化所得,族人便一直在外守护,其中以眼前的少年姜洛最为热切,几乎是整天守在外面,要不是他还没到不休不眠的境界,怕不是这两天的场都被他包圆了。 因果集完整地记录下此人的行为,可以推算出姜洛除了休息以外,其余时间都在屋外守着。至于进食,靠辟谷丹解决。 如是两天下来,姜离默默将此人纳入了可用名单。 为了报仇,姜洛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可以预见,将来帮他完成复仇的姜离,将会收获一个绝对忠诚的追随者。 见到姜离出门,姜洛一直板着的脸终是放松下来,然后阻止了姜离要拉他入屋纳凉的举动,道:“这两日宗门之内多有谣言诋毁师兄,怕是想要污师兄名望,让长老们看轻师兄,不收师兄为徒。正事要紧,还是莫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拜师是正事,族人同样也是正事,都要紧。” 姜离笑着将手一带,姜洛便如飞起一般随他进了屋,“至于谣言,这些不重要。” 弟子寮舍又不是什么闭关重地,外头的一些话语都多多少少有传入姜离耳中。对于所谓的谣言,姜离也是一清二楚的。 不外乎就是他的兼职暴露了。 上一次姜离力败群敌,将所有将揭露他副业的通通送去了思返谷,再加上彼时之事涉及姜氏,那事也就轻易过去了。眼下姜氏之事已完,加上某些人的推波助澜,这兼职副业的事情就又起来了。 “安心,”姜离宽慰道,“我的功劳抹煞不去,拜师长老之事不会受阻,军神五兵都还在我手上,宗门那边没来要,就是要安我的心。传播谣言之人也清楚阻止不了拜师,他这么做,实际上是想坏我名声,让我难以招纳追随之人。” 至于是何人行此事,姜离猜都能猜得到。 姜逐云完了,某些人也放开禁制了。 宗门弟子中真正的强者,也无需再刻意回避了。 “谣言之事,无关紧要,你且说说摇光殿那边有何反应?”姜离道。 六位长老和掌门中,如今只有天玑、摇光两位未曾收徒,姜离估摸着自己要是拜师,当是会拜关系最近的摇光长老吕天蓬为师。算算时间,这一位也应该从思返谷归来了,他座下的摇光殿当是有反应才是。 未来的殿主弟子被污名声,摇光殿之人多少得有点动作。 然而,姜洛给出答案却是毫无反应。 “这样吗,”姜离微微皱眉,“那我确实该有些动作了,我去拜访一下摇光长老。” 第八十六章 何人为师 虽为七殿之主,但除却七殿之主并非一定要住在七星殿内。 尤其摇光殿乃是宗门的任务中心,破军榜上每天都有各种任务供人接取,人来人往的,完全没个清净,天蓬长老自然不会长居摇光殿之内。 他实际上住在鼎湖北面的一座名唤“北玄”的小岛上。 夏日的热意难以侵入岛中,甫一接近,就被突然乍现的一股冷气给冲消。 岛上四季皆春,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温度。 北玄岛上,岛山背面的悬崖上,天蓬长老席地而坐,犹如一座小山般散发着厚重之意。 在他对面,则是面相豪放的开阳长老。此刻这位长老正卷着一本书册,斜躺着看书,时而点头,时而啧啧有声。 “情节丰富,花样多式,这姜离写的书确实算得上是一绝,”开阳长老支起身子,道,“要不你让我去收他为徒算了。” “你不是有徒弟吗?”天蓬长老没好气地道。 “嗨,别提了。” 不说还好,一说,开阳长老就叹气,“想我关武阳一生不羁,怎就教出了这么个死心眼的徒弟,对那云九夜死心塌地的。”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天权、玉衡那两痴货,没想到自己的徒弟也成了这样的人。” “那两家伙好歹追的是一女的,我徒弟却是对個男的死心塌地。老子的脸都被这逆徒给丢尽了。” 说到后来,开阳长老一脸晦气。 “呵,”天蓬长老嗤笑一声,“他们是对人死心塌地,你是对宗门死心塌地,凡是有可能对宗门不利的,你都要尽心阻止。把姜离交给你,怕不是被你教废了,最后只能当个赭鞭的宿主。” 多年好友,他岂会不知开阳长老的心思。觉得自己徒弟丢人是真的,想收徒可能是真的,但想收姜离为徒,绝对是假的。 “唏,就知道瞒不过伱。” 开阳长老咋了下舌,收起作怪之色,看向对面的老友,认真问道:“那你是想让谁收他为徒?我看你的意思,似乎并不想收他为徒。” 天蓬长老突然沉默了下来。 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又似是不想回答。 但看他的意思,他确实不想收姜离为徒。 这时,有船只破水之声传来,虽是极微,但二位长老皆有所觉。 开阳长老微微挑眉,突然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而天蓬长老则是收敛多余之色,静静等待。 少顷,有脚步声不疾不徐地接近,姜离的身影出现在小道上,逐渐接近了悬崖。 “你来了。”天蓬长老背对着小道,突然开口。 登上石崖的姜离停住脚步,微微思索,接上一句:“我来了。” “你不该来。” “可我还是来了。” “那你可知道,”天蓬长老的声音逐渐低沉,“你若是拜某为师,你就彻底没了登上掌门之位的可能。某家本姓姜,与你同族,收你为徒,加上追随你的族人,宗门内的姜氏族人便算是成了一个整体,比姜逐云还要具备力量和权力的整体。” 这样的整体若是想要做什么,其他长老更难阻止。 哪怕姬氏和姜氏还处于蜜月期时,这种整体都要被人戒备,更何况是现在。 “拜师其他长老,长老就会和我等姜氏族人断绝关系吗?”姜离回道,“我若另行拜师,就相当于多了一位师长,若争取到那位师长的支持,加上长老你的帮助,反倒更为宗门其他长老所不容。拜师长老,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你便不想登上掌门之位?”天蓬长老转身,目光如雷霆,直刺人心。 “弟子若有心掌门之位,就不会对宗门内盛行的谣言不管不理了。”姜离坦诚回望。 他朗朗有声地道:“掌门非我意,但愿宗门平。弟子只愿宗门安好,愿同族得一安身之地,至于其他,非我所求。” 至少眼下,非姜离所求。至于未来······ 谁知道呢? 只要有足够实力,便是被默认失去争夺资格又如何? 在这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一切还是要看实力说话的,而不是看人情世故。 反正姜离现在只有对宗门的一片赤诚,一切皆以宗门为先,便是剖开他的心,也只能看到“忠诚”二字。 姜某人在演技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因固化因果之故,这些心血都没白费,这些努力都有了收获。他秀起演技来,连自己都能骗。 “这样的话。不如拜我为师,如何?本人关武阳,为开阳殿之主——开阳武曲。” 身影忽闪,开阳长老再现,只听他笑道:“拜我为师,你所愿皆可实现,并且还会悉心传授你武学,但有一点我先说明,就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去竞争掌门之位。” 也许是姜离的一番话打动了他,开阳长老说得极为坦诚,甚至做出了不会阻碍修行的保证。但在同时,他也事先提醒,告知拜师的代价。 天蓬长老闻言,轻哼一声,“拜你为师不如拜某家为师,姜离法武双修,而你则是专精武道,拜你为师,怕是只能成为一个武夫,白费了法术修行。” 若是不竞争掌门之位,那么倒不如拜自己为师,如此也免去了许多麻烦。 “你修炼雷法,还不是全用于近战搏杀,和武夫有何区别?”开阳长老不服地道。 大家都是近战莽夫,谁比谁高贵啊。 两位长老就谁人为师为分歧,各自开始别起了苗头。 然后,第三者出现了。 “摇光师兄法武双修,但不善于易术卜算,开阳师弟专精武道,更是不妥。” 悬崖上有明光荡出涟漪,波澜渐生,雍容华贵的天璇长老双手交叠在腹前,从中缓缓走出,看向姜离,“不如,拜本宫为师,如何?” 她声音轻柔婉转,说不出的动听,但二位长老见到她的出现,却是同时浮现正色。 天蓬长老沉声道:“以太虚幻境入梦,却又在最后关头让姜离和姜逐云脱离梦境,让他二人厮杀,你确实做到了只诛首恶的承诺。但是,其余姜氏子弟承受不住被杀的神魂刺激,同样在现实中身死。既做到了承诺,又让某无法指摘,师妹滴水不漏,某家佩服。” “但某信不过你。” “与其把姜离交给你,还不如交给开阳这家伙。” 开阳长老:“······” 谢谢,有被冒犯到。 第八十七章 天璇 开阳长老感觉有被冒犯到,但想想能收徒,他忍了。 他现在是真的起了收徒的心思,既是为了教出顺心的徒弟,也是为了看住姜离。 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这姜离,不是大忠就是大奸,不是真的没野心就是有大图谋,还是看紧点比较好。 “没错,交给天璇还不如交给我。”开阳长老全当听不出天蓬长老的嫌弃,出声附和道。 对此,天璇长老却只是微微一笑,面纱后的嘴唇微动,传音入密,“开阳师弟,你弟子凌无觉和姜离矛盾已生,要是拜入同一门下,凌无觉怕是迟早落得不堪忍睹之下场。姜离可能有大心胸,愿意与凌无觉和解,但凌无觉······呵呵。” 言下之意,自然是这个徒弟你把握不住,还是让师姐来吧。 开阳长老沉默了。 姜离和凌无觉矛盾已生,就算能和解,姜离也是不会靠向云九夜的。可这新生代弟子之间迟早是要分出话语权的,姜离不靠向云九夜,就只会靠向他人。 以自家那徒弟的性子,不靠向云九夜便是敌人,双方的矛盾反倒会因为在同一师父座下而积累得越来越快,迟早会分出个高下来。 姜离能够斗得过姜逐云,凌无觉对上他,估计也是悬。 虽然对自家的徒弟相当嫌弃,可开阳长老却无法对凌无觉不管不理,可要说帮凌无觉对付另一个弟子,他也做不到。 所以,开阳长老退出。 天璇长老察言观色,一眼看出了开阳长老的决定,微微一笑,又看向天蓬长老。 “摇光师兄,你在思返谷里教导的那個弟子,被你保下了,是吧?接引太平教雷坤降神的虽是外门弟子丘怀安,但得你传授雷法的却是吕忘机。只是因为得传雷法时间过短,没来得及修习,只能将此法给予更易入门的姜逐云和容纳律令道果的丘怀安。” 天璇长老传音说道:“你知我做局,便在吕忘机试图作乱之时出手阻止,避免他背叛宗门,保下他一命。这一点,师妹能理解,毕竟伱与吕忘机颇有因缘,出身相似。可你如此作为,还是别收姜离为徒较好,免得日后伤了师徒情分。” 天蓬长老闻言,心中也是一声长叹,心知她说得对。同时,天蓬长老也算是知晓开阳长老为何突然沉默了。 显然,开阳长老也被抓住了痛点。 不过他还是不欲让姜离投入天璇长老门下。 “可以让天玑师兄收姜离为徒。”天蓬长老传音回道。 长老之中,就他和天玑长老还未收徒,他不收徒的话,实际上该是天玑长老作为备选,只是那一位风评不佳,所以天蓬才把开阳提到前面。 对此,天璇长老也是门清。 她笑意不变,传音说道:“在你避居思返谷之时,姜氏曾意图让姜离出宗门,设计伏杀,天玑师兄看出了此计,提议将计就计,以姜离为饵,诱杀姜氏分家的高手。” 言语点到即止,可天蓬长老知晓,天玑也是不可能了。 剩下的天权、玉衡,这两位不仅已收弟子,还以天璇马首是瞻,拜师他们还不如直接拜师天璇。 这么想想,姜离拜天璇为师,竟还是最好的选择。 天蓬长老沉默了。 轻而易举踢三位长老出局,天璇长老的目光又一次落向姜离,柔声道:“本宫掌宗门《龙甲神章》,另修紫微斗数,开创易术玄功《太微赋》,你若欲在易术卜算上精进,日后还是得向本宫请教。与其日后麻烦,还不如直接拜本宫为师,继承本宫之学。” 姜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等待其余两位长老出声。 结果,他什么都没等到。 ‘看来是被搞定了。’姜离心中惊叹。 太快了。 天璇长老厉害啊。 一时间,天璇长老在姜离心中越发高深莫测,有种不可揣摩的神秘,然而······ 【她垫了。】 因果集上显现出详细的数据,姜离敏锐洞察出天璇长老垫了。 这里不是梦境,假的成不了真的,姜离以自身敏锐的洞察力、丰富的经验,察觉出天璇长老垫了的事实。 这一发现,让心中对天璇长老的敬畏迅速垮塌。 所谓敬畏,从本质上来讲是弱者对强者的顺从,可若是发现强者也有弱点,那这种顺从便有可能垮塌,让敬畏土崩瓦解。 至少对姜离而言,这一点发现已是足够让击垮敬畏,让高深莫测的天璇长老在自己眼中变得可测,不会于心理上产生敬服。 当然,天璇长老的强大是事实,该拜师还是得拜。 姜离果断躬身一拜,道:“见过师父。” 这一拜,虽不算正式入门,但基本的师徒关系算是抵定了,今后姜离就得在天璇长老门下混日子了。 天璇长老智高计远,千年的老妖精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加上还精通术算奇门之道,姜离想在她门下安生,就得多收点心,一心辅助师姐登上掌门宝座。 他现在的段位怕是玩不过这老妖精,但和公孙青玥较量一二还是可以的。 玩不过老的,难道还玩不过小的? 大不了就入赘公孙家,成为公孙赘婿,然后等三年之期一到,龙王归来······ 等等,三年时间也许不够。 那就三十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赘婿穷。 “好。” 天璇长老面纱后的嘴角露出明显的弧度,上前一步,如羊脂白玉般的手掌扶住姜离的左臂时,哪怕是隔着衣衫,都能让姜离感受到那分细腻和光滑。 这是普通人绝对无法拥有,唯有高品级修行者身上才会出现的特质。 天璇长老走的是神属道途,她的身躯也和神女别无二质,具备极致的完美,无论男女,怕是都难以在这种完美前无动于衷。 毕竟人都是趋向美好的。 所以姜离事先切换了贤者模式。 任你如何完美,都别想动摇我的心神。他打算日后和天璇长老接触时,都开启这种状态,免得一不小心被美色所惑,心中出现不尊敬师长的想法。 姜离可一直是个尊师重道的好人。 “为师已经安排好了日子,命人筹备好了拜师典礼,两日后,你晋升内门弟子,拜我为师。”天璇长老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安排。 她来此之前,已经料定了结果。 第八十八章 老六 一道长虹划过苍穹,落到鼎湖之内一座隐秘的岛屿上,现出姜离和天璇长老二人的身影。 时隔多日,姜离又一次来到了鼎湖派的秘地、赭鞭的所在。 仿佛永远处于初夏的岛屿上尽显磅礴生机,风中带来浓郁的药气清香,令得如今正苦于气海无法填充满的姜离精神一振。 他虽是得了姜逐云的遗产,但因为没有鉴别丹药药性的能力,一直没有进行嗑药练功,而且姜逐云的遗产再如何丰富,也无法和这秘地中的灵药比拟,更别说,此地还有赭鞭了。 想到赭鞭的品级和能力,姜离只觉拜师天璇长老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拜师典礼之后,你便是本派真传,对于宗门之事,不可不知。” 天璇长老款款前行,长裙曳地,风姿绝世,随风而来的香气竟是压过了药香,令姜离保持着贤者模式不敢切换。 只听她边走边道:“六殿之中,为师掌易术、丹道,宗门内相关之物皆由为师统辖,赭鞭,也由为师做主处置。” “之后则是天玑,天玑禄存,掌宗门财富,对外买卖皆由天玑长老把控。然后是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天权文曲,掌文运,宗门内最大的藏书库就由天权长老管理,内藏功法无数,除了少数绝学以外,其余功法,天权皆知。 玉衡廉贞,象征王权,宗门执法之权皆归玉衡长老,一应法度,玉衡长老有最终解释权。 开阳武曲,掌武道,宗门除掌门以外,开阳长老武道第一,宗门防御之事,由开阳殿管辖。 最后的摇光破军,则是主管对外开拓,一应外行任务,皆发布于摇光殿破军榜上,供宗门弟子接取。因此之故,宗门善功的最大分配者,便是摇光殿。 姜离听完之后,赫然发现自己最适合的师父正是天璇长老。 他的功力精进,需要嗑药,这一点在天璇长老职权之内,他的易术需要指点,这一点也是天璇长老所擅长的。 可能是老天注定,合该姜某人去当一回公孙家的赘婿。 边走边说,不多时,已至神农石像所在的水潭。 石像依旧巍然,赭鞭在手,散发出苍茫远古之势,好似万古不变。在这宗门之内,也许就只有这里一直未变了。外边早就出现了大变,有的人死了,而有的人,则是乘势脱离了泥潭,直飞九天。 水潭前,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见到姜离和天璇长老,她当即迎了上来。 “师父。”公孙青玥向着长老行礼。 “还有老六,”公孙青玥带着揶揄之色,对姜离道,“叫声师姐来听听。” 老六? 真传弟子论资排辈,姜离是第六个,叫他老六,还真没交错。 就是这称呼的含义,和姜某人的高洁人品相当的不搭。 姜离很想反对这称呼,但他现在处于贤者模式,没太多反驳的动力,便干脆顺着公孙青玥之意,叫了声“师姐”。 “好师弟。”公孙青玥露出了满意的笑。 姜离不是第一次叫她师姐了,但往日里的称呼只是称呼,而现在姜离已经真正成了她的师弟,这称呼让公孙青玥实打实地感受到了姜离在她之下。 屡屡败北的公孙师姐第一次尝到了在姜离之上的滋味。 “瞧你这点出息。” 天璇长老见到公孙青玥这般表现,也是摇头。一声“师姐”就让你满足了?这孩子,是输惨了啊。 然后她问道:“百草挑选好了吗?” 公孙青玥立即收敛了笑意,点头道:“按照百草经上所载,诸般药草皆已择选出来,移植到周边。” “嗯。” 天璇长老微微颔首,又道:“姜离,为师说过,解决姜逐云,就让允你执掌赭鞭,如今你还未至六品,无法得到赭鞭认主,但以赭鞭辅助修行,却是可以马上开始了。” 她莲步轻移,走到水潭之前,伸手轻挥,便有药气汇聚,“昔传神农尝百草,著《百草经》以传后世,但世人却是不知,广传于世的《百草经》实际上经过了删减,真正的《百草经》上记载了世间草木之性,对其药力、药理皆是描述细致,可谓药理之源。” “此书一直在姜氏内部传承,姜氏族人为区分两种药经之区别,将其命名为《神农百草经》。姜离,你可知此经对姜氏族人有何用?” 姜离闻言,心中瞬间浮现出诸般猜想,处于贤者时间的心境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推敲出最有可能的答案。 “难不成是让姜氏族人能以先天一炁化出百草药力?”他猜想道。 若是这样的话,《神农百草经》对姜氏的价值,就不仅仅是一部药经了,更是一部妙法宝典。 需要疗伤的时候就直接拟化出疗伤灵药的药力,不药而愈。 需要对敌的时候,可以转化出毒性,甚至产出混毒,令敌人死于不知不觉间。而且还可以在中毒时第一时间察觉毒性,并以先天一炁化出对应的解毒之气。 虽不及赭鞭转化万药万毒,随意支配药性毒性的能力,但也是非同小可了。 “没错,不过准确的来说,是如伱这般练出真正的先天一炁之人。”天璇长老颔首表示称赞。 “宗门内有《神农百草经》?”姜离彻底对这药经产生了兴趣。 “没有,但拥有神农之相的你,可以借助赭鞭写出另一部《神农百草经》,这便是为师要给你上的第一课。此举也有助于得到赭鞭的认可,道器的本质关键依旧还是道果,你越是契合道果的原主,就越容易得道器认可。” 天璇长老手上气机流转,那汇聚而来的药气在掌上凝聚成液,然后就见她一翻掌,凝气成物,一个玉碗在掌上出现,呈放下滴落的药液。 “第一种药。” 天璇长老递来玉碗,“喝了它,姜离。” 绿油油的药液在碗中荡出涟漪,这不妙的颜色似乎也预示着本质的不详。 神话中,就有神农尝百草而死的版本。这百草可不全都是无害的。 虽然有赭鞭在,姜离怎么都死不了,可痛苦还是要受的。 ‘不过,比起实力,些许痛苦又有何要紧?’ 姜离接过玉碗,一口饮尽。 干! 第八十九章 三品道果:人皇·神农 一碗药液干下肚,姜离只觉气血一盛,刚刚开辟的第二气海有一股精气涌现,感觉浑身都充满爆发力。 本以为是金莲的药、彦祖的汤,没想到这实际效果却是和卖相截然相反,没有毒性,反倒是补充精气的良药。 “坤元草,补充肾水精气的最佳良药,你应当已经开辟了尾闾关气海,沟通尾闾和肾脏,服食此药,正好有助于你壮大第二气海,另外······” 天璇长老带着一丝调笑,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公孙青玥与姜离,“还可疗养你们的身体。” 公孙青玥好悬才绷住脸。 姜离则是在贤者模式下冷静分析可能存在的言外之意。 ‘她发现我和公孙青玥的两次交锋了?也是,她连我说过的风浪和鱼都知道。那这样的意思是什么?是想要撮合,以此来绑住我?亦或者是单纯的调笑。还是说,是在告诉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中。’ 短短时间内,天璇长老在姜离心中的级别已经上升到了老妖精的地步,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多疑的姜离眼中都似另怀深意。 眼下这么一句话,就让姜离在贤者模式下心生波澜。 也就是姜离发现了天璇长老也不是当真无懈可击,否则的话,他现在想得会更多。 【她垫了。她垫了。她垫了。她垫了······】 因果集上重复刷过这三个字,姜离一看,心中的波澜就逐渐弥平,甚至还有点想笑。 任你千般神秘,万般高深,我自一言破之。 稳住心,姜离说道:“虽是补充肾水精气,但坤元草药性极为温润,便是补充过度,也是无伤大雅,不似其他药草般过补反成害。” 神农之相让姜离清晰把握药效,任何一点身体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感知,说起药性来头头是道。 “确实如此,是以强体之类的丹药基本上会加入坤元草,”天璇长老微微颔首,伸手一指,“把上衣脱了吧。” 姜离:“?” “你于丹道药理上基础不足,难以真正阐尽药效,并且坤元草只是开始,之后若服食其他药草,各种药效相杂,更是复杂难说,还需为师来帮你进行辨别。” 天璇长老指着水潭中的神农石像,道:“现在,将上衣脱了,手持赭鞭,运功于水潭上。莫要担心男女之别,为师妙参天道,知天明地,虽未臻至视万物为刍狗的地步,但也不至于见一下上身就脸红。” 姜离怀疑她在内涵自己的九阳神功,但没有证据。 他依言解下长剑,解开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还有如水晶般透明的胸腹。 姜离的皮肤很白,白到晶莹如玉的地步,但不至于显出女子气,反倒是有种晶石般的浑厚,站着就如一尊水晶石像。尤其那胸腹异相,更是给他增添了一分非人色彩。 此时,坤元草还在滋养肾脏,精气泵动,涌于第二气海,先天一炁妙合精元,运化精元气血,合乎气元,妙不可言。 “《气坟》不愧为气道本源。”天璇长老亦是赞声道。 虽然她的境界远超姜离,但在察见姜离体内的精气转化时,她还是有所收获。 不过也就只有如此了,姜离的先天一炁虽然在时刻运转,但他的真气运行是全面契合自身的神农之相的,不具备此相者便是察知了运气路线,也只能看个一知半解。 这一点,倒是和被偷学功法的姜逐云完全不同,姜离的功法是加了锁的。 他走向水潭,脚下浮现一股无形之力,承托着他一路走到神农石像前。 当那赤红的木鞭再度出现在近前之时,姜离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奇异的躁动,仿佛眼前这木鞭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姜离眼中浮现繁复的图案,天子望气术察知气息,敏锐洞察到丝丝赤气从赭鞭中溢出,渗入自己体内。 内中道果的信息,再一次进入了姜离的脑海。 【三品道果:人皇·神农】 【属类:人·神】 【晋升仪式:??????】 【能力:百草识别、药理之祖、刀耕火种、???????】 所知的信息增加了,但姜离却是有些不解。 “炎帝道果当真只有三品?”他疑惑道。 早在知晓赭鞭是三品道器之时,姜离就有所猜想,现在猜想证实了,他反倒起了疑惑。 若是连炎帝道果都只有三品,那二品的道果该是怎样?一品又该如何? 连炎帝道果都只有三品,哪还有什么存在能达到一品? “当然不止,”天璇长老在水潭边摇头道,“这只是人皇的道果,属于炎帝人性的一面,还有另一部分,属于神性的一面,代表太阳之化身、南方天帝的道果,还在姜氏手上。二者合一,才是真正的炎帝道果。” 说到这里,天璇长老语带莫名之色,“姜氏远赴东海,实际上也有着想晋升三品后卷土重来的想法,伱执掌赭鞭,日后少不了要和姜氏主家对上。” 两个道果合一,绝对不会还在三品,十有八九会臻至二品。二品道果啊,当世之中还无人能达到,无论是为了补全道果还是臻至更高境界,姜氏主家都会找上姜离。 当然,也有可能是姜离找上姜氏主家。 伸手握住赭鞭,渗入体内的赤气顿时加急,姜离脑海中也开始浮现诸般药理知识,庞大的信息流甚至让他有些头昏脑涨,险些跌倒。 他当即转身盘膝坐下,面对着天璇长老和公孙青玥,打坐调息。 而天璇长老则是手掌再挥,以玄妙手段直接淬炼出随风而来的药气,凝气成液,呈装在玉碗中,手掌一抬,隔空送到姜离面前。 “第二种,七窍花。” 天璇长老缓缓说道:“此花开时,七朵簇生,有强壮心血之效,同样是补精之药。然而心属火,肾属水,同为补精强脏之药,二者在理论上却是不能同服。” “但水火相冲亦可相济,七窍花和坤元草未必不能真正共存。”姜离脑海中自动冒出相应的知识,下意识地回答着,拿起玉碗就是一饮而尽。 再干! 嗯,有点辣,像是在喝酒。 第九十章 双向奔赴 “紫山根,此药有利于脾脏。” 干! 有点苦。 “金戈草,可助肺腑,壮大金气。” 干! 好烈,肺部像是有尖刀在碰撞。 “紫荆花,可壮气血。” 干! 好热,好想打一炮。 众所周知,春药不是毒,因为其本质乃是壮大体内某种气,以致于让人产生某方面的想法,不会像毒一样引发免疫系统的反击,也难以被真气逼出。因为它的效果实际上算是正面的。 所以姜离就只能扛着了。 ······ 姜离化为了干药人,一碗又一碗淬炼后的药液服下,诸般滋味悉数尝过,各种药效在体内交织,时而发冷,时而发热,有时肝肠寸断,痛苦不堪,又在转眼间,苦尽甘来,身心俱畅。 在天璇长老的指点下,赭鞭传递来的药理知识被迅速消化,百草的药力也被姜离的身体吸收。 姜离就如同一块海绵般,尽情汲取着外来的养分,无论是知识层面还是功力,姜离都在飞快长进。 水潭边上的天璇长老一边淬炼药液,一边观察着姜离的进境,发现他的先天一炁飞速壮大,她低声道:“赭鞭正在不断传输药理学识,他梳理《神农百草经》的速度比预料中要快得多。待到他通晓百草药力转化后,两个气海也将被填满,届时你的旱神掌若还未小成,便胜不过他了。” 神农尝百草是漫长的一段时间,但姜离尝百草,却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还有赭鞭相助,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大大缩短,按照天璇长老的估计,两天时间,足够他编出《神农百草经》了。 可现在看来,天璇长老的估计还是有点不足,姜离的速度超乎了她的预料。 “若非是如此,师父你怎会收他为徒。”公孙青玥声音幽幽地道。 “你在怨为师先前的笼络之举,还是觉得为师看低你,认为你胜不过他?”天璇长老淡淡反问。 到了现在,要是公孙青玥还不知天璇长老想让自己和姜离发生点什么,那她也别想着去和大师兄云九夜竞逐了,还是老老实实嫁人吧。 公孙青玥不是什么傻白甜,且天璇长老也没过多掩饰,看出这个来,很简单。 “两者都有,”公孙青玥坦然道,“我既不满师父的笼络之举,也依旧未认输。若是招揽部属,徒儿不吝于施展手段以收其心,可若是找人生伴侣,徒儿还是更想以心交心,而不是耍弄什么色相。” “为师也没让你耍弄色相,”天璇长老嗤笑道,“还不是伱自己不争气,第一次接触就吃了亏,第二次甚至昏了过去。你都这样了,要是不找他,难道还找别人啊。” “而且,你当为师一开始就想收他为徒吗?若要算计于他,让他去开阳、天玑门下吃些亏,再出援手,这才是最适宜的手段。收他入门,不是想利用笼络,而是将把他真正变成自己人。傻徒弟,你现在该想的不是怨我,而是别让已经到嘴的鸭子飞了。” “你果然知道!”公孙青玥急了。 她早就猜想天璇长老可能知晓自己的两次败北,只是在真正阐明之前,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现在敞开说了,公孙青玥想想自己的丢人场景,饶是以她之沉着,也是急红了脸,气得胸大肌疯狂起伏。 “为师想知道的,还从无不能知道的。”天璇长老老神在在地说着,身子挺直,傲人的胸怀不落下风。 在自己这徒弟面前,她向来是样样占据高地,让公孙青玥清楚认识到师者的威严。 公孙青玥又气又急,但在师父的全面压制下,她也只能忍着压着。 可一昧忍着,只会越来越气,公孙青玥目光扫动,最终落在身心沉淀在药力转化的姜离身上。 “我的事,无需师父多管,今后你也莫要多插手。”公孙青玥硬气地道。 就算是要吃这只鸭子,她公孙青玥也不愿多借助于人,而且要是赢不过鸭子,她今后还怎么站得住脚跟。 “随你。”天璇长老依旧淡然。 但是心中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师徒对话之时,姜离逐步了解药理。一开始他还需天璇长老的指点,现在他完全可以就着赭鞭传输的药理知识自行梳理药性了。 而在梳理药性的过程中,姜离也进一步了解的先天一炁的转化,对真气了解越发精深。 他有神农的体质,又在天璇长老和赭鞭的辅助下尝遍百草,就相当于重走了炎帝当年走的路,如此贴合之下,隐隐有感。 ‘《气坟》应当就是在尝百草的过程中有了根基。’ 了解药性之变,转化药力,之后逐步发展,知悉气之性质,了解万气,知悉万气,转化万气,掌控万气。 《气坟》应当就是这么一步步发展过来的。 当姜离了悟到这一点之时,赭鞭上的赤气陡然剧盛,一股股气机涌入体内,浸塑经脉,肉眼可见的,一道道赤光在姜离那水晶般的身躯上浮现。 就像是纹路,又似烙印,姜离体表出现了道道赤纹,而在体内,则是经脉被赤气包裹,如赤晶造就,熠熠生辉。 姜离的身体凭空抬升三尺,体内百草药力被悉数炼化,周身百窍竟是齐齐焕发出明光。 【你感觉自己的道果融合进一步加深了。】 因果集适时提醒了姜离。 编纂前人之经典,可以加深李淳风道果的融合,而编纂炎帝神农这等人物的经典,更是让道果融合大大提升。 姜离目光所致,一切皆是分毫毕现,气候运动皆在一眼间可推算分明。 同时,还有大段的文字落入姜离眼中。 他虽是一直在梳理药性,但因果集却还是如实记录周边的一切,包括天璇长老和公孙青玥的对话。 ‘所以,不只是我在想着当赘婿,天璇长老也有意招赘婿?’ ‘这算是双向奔赴吗?’ 姜离不知道这是否算好事,不过天璇长老有这方面的心思,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事。因为这样一来,姜离就不需要担心什么时候被天璇长老给卖了。 上架感言 这是一场试炼。(脱衣) 我认为,这就是一场战胜过去的试炼。 本书的前期成绩远超过去的几本,但也因此让我一直不安,剧情大纲是有,但关于如何安排剧情,我却是反复想,反复考虑,以致于每次更新都是现码。 说实话,我是真的怕又一次扑街了。 书有现在这成绩,当真让我有种不真实感,有种万万没想到的感觉,心态相当难以平复。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明天中午十二点,本书上架。 有点突兀,我本来想着是七月初上架的,但既然都来了,就硬着头皮闯一闯吧。 更新方面,上架加更我真的不敢多说,上面也说了,每次更新都是现码的,我也是在实时参考本章说,进行些微的修改。 我只能保证,上架后就从每日两更变每日三更,一直坚持。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至少来个首订。 谢谢大家。 《太一道果》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道果唯一(求首订!) 涌动的先天一炁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姜离的身体徐徐落下。 身上自动浮现出轻身符的痕迹,他如同落叶,在风中飘飘荡荡,最后落脚于岸上。 “师父。”姜离恭声行礼。 “多了三分诚意,”天璇长老双手交叠,轻笑着道,“是知道为师是真心教导你了?” ‘不,是因为知道了你想找赘婿······’姜离心中暗道。 知道了天璇长老不会害自己,姜离喊起“师父”来,自然也就多了几分真心。 当然,也不排除刻意显露诚心,让天璇长老放心的意思。 “师父明鉴。”姜离说道。 天璇长老对姜离这样的变化也不在意,因为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师徒二人没见过几面,突然建立关系,自然是需要时间和付出来营造情谊的。 像那种一建立关系就一派恭顺孝敬的徒弟,十有八九是假的。 “滑头。” 天璇长老笑骂一声,算是将此事揭过,问道:“百草药性,尽皆梳理出来了?” “得赭鞭之助,皆已理清。” 姜离双手奉上赭鞭,然后从银色护腕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在鼻前轻嗅,“金蛇藤、紫荆花为主材,坤元草、朱果、龙葵花为辅,此丹药当是一壮大气血、强身健体之药。” 他不认识这得自姜逐云的丹药,但他能够修出丹药所用之材,对于效果,自然也就猜的七七八八了。 经过此番梳理药性,姜逐云的丹药遗产也可以全面运用起来了。 “这是阳灵通血丹,其药效正如你所言,”天璇长老手上握着赭鞭,颔首道,“伱确实和赭鞭极为契合,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消化药理,待你六品之后,便正式执掌赭鞭吧。” 天璇长老真正定下了赭鞭的归属,同时也让姜离看到了她在宗门中的话语权。 “弟子之后会将《百草经》编纂写出,献于宗门。”姜离也是十分主动地道。 “你有心了,”天璇长老自是闻之欣然。 她将赭鞭遥遥一送,让其回到了神农石像的手中,随后只见四周气机隐隐变化,姜离敏锐察觉到两股力量在暗中形成更替。 赭鞭是形成此处秘地的根基,在它离开石像之后,便有五浊恶气袭来,但在这段时间里,却是有另一股力量暂时替代了赭鞭。 那股力量要是没猜错的话,当是来自于天璇长老。 ‘有多大实力就有多大话语权,我这师父能够在宗门内拥有如此权力,其实力绝对不低,就算在四品当中也应当能位列前茅。’ 姜离心中暗语,又向着天璇长老问道:“师父,三品以上的道果都是特指某位存在吗?便如这赭鞭中的道果,便不是人皇道果,而是人皇神农道果。” “你倒是敏锐。” 天璇长老目露一丝诧异,道:“你说的不错,但不只是三品,实际上五品以上的道果,都是唯一的。” “后四品的道果乃是炼制而出,自是难以计数,但前五品的道果,其来源皆是末法前的某位强者,就算有相同之处,道果能力也不会完全一致。就比如五品神属道果·星官,虽有周天之数,但每一枚道果所代表的星辰皆不相同,比如昴日星官、奎木星官等,道果能力大致相同,但至少有一个能力是不同的。” “越往上,类似道果的数量就越少,其本身的独一性就越发明显。好比佛国那边,大菩萨道果就只有四个,且每一个的能力皆是迥异。佛国首座觉者所容纳的觉者道果更是举世唯一。” “原来如此。”姜离做恍然大悟状。 然后,他图穷匕见,终于问出了心中萦绕已久的问题,“五品以下,就没有独一无二的道果吗?” 他所容纳的两个道果皆是独一无二的,从理论上来讲,都该是五品以上的道果,可实际上,王重阳道果只是九品,李淳风道果也只有八品,比之五品,还差得远。 这个问题,姜离觉得要是天璇长老无法解答,这世上也没多少人能解答了。 “有。” 天璇长老没让姜离失望,只听她徐徐说道:“为师曾听掌门提过,若是留在世间的因果足够深刻,那么便是实力不及,也还是能留下道果。事实也确如掌门所言,在朝中,就有一枚独一无二的六品道果,其名为‘骠骑将军·冠军侯’。” 还真有。 姜离心中突然有了松口气的感觉,因果集的神秘也算是散去了一分。 王重阳和李淳风,他们都是那种因果深重之人,形成独一道果也是理所当然。不过随着这个问题解答,新的问题也再度出现。 那就是姜离的道果,是由因果集以他的因果为源,转化原道果蜕变而出的;还是以他的因果为燃料,从冥冥中抽取来王重阳和李淳风的因果,将其注入原道果,使其蜕变的。 前者是凭空转化,无需多提。 后者则是代表着此世有着两位的因果,亦或者说因果集能够沟通前世的世界,抽来这两位的因果。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代表着一分和前世的联系,让姜离心中燃起一分回去的希望。 这时,同样在旁听的公孙青玥疑惑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师父仙去之后,是留下容纳的道果,还是独属于师父的道果?” 毕竟天璇长老的境界乃是四品,有着留下道果的实力。 听到这让人哄堂大孝的问题,姜离顿时对公孙青玥刮目相看,同时也进一步确认了这位师姐的心眼不大。 这分明是在回报师父先前的讥嘲。 而天璇长老看似一派平静,但从那突然飘动一下的面纱还是可以看出,她气得呼吸都粗了一下。 “我辈修行者容纳道果,却也因此而受到道果影响,若无法超脱所有容纳的道果,便不可能留下属于自己的道果。” 天璇长老以平静的声音回答问题,右手伸出,似缓实疾地拉住公孙青玥的手。 姜离的双眼清晰看到这一幕,他只觉时光都似在那一瞬间出现了停顿,明明天璇长老的动作极慢,带着一如既往的优雅和从容,但他的望气术却是告诉他,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都不到的时间内。 快与慢的矛盾,让感知敏锐的姜离甚至有种生理上的不适感,大脑微微眩晕。 天璇长老当真高深莫测。 【她垫了。她垫了。她垫了。】 因果集上再度频繁闪现这三个字,姜离试图以此来驱散对强大实力的敬畏。 至于公孙青玥—— “这是很普遍的常识,为师认为你应当牢记,来,让为师帮你温习一下。” 天璇长老拉着公孙青玥的手,步履轻移,便往外边行去,“就让你师弟在这好好编写《百草经》吧。” 话是这么说,但天璇长老根本没问过姜离是否带有纸笔,也没有留下纸笔,此地也不适合编写书籍。 看着公孙青玥如牵线木偶般被带着离开,连开口说话都不能,姜离只能一声轻叹,‘我算是知道师姐的小心眼从谁那学来的了。’ 只能说言传身教很关键,有什么样的师父,自然容易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姜离觉得自己当谨守本心,可不能让这两个小心眼的女人给带歪了。 上架第一更,几分钟后会有第二更。 至于第三更,吃完午饭后继续码,没办法,就如上架感言说的,我没法存稿。 今天保底三更,顺利的话,也许能四更或者五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拜师典礼 且不提姜离怎么自给自足,编写《百草经》,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姜离正式拜师的这一天。 七月初六。 天璇殿大门洞开,两列身着赤袍的女弟子簇拥着姜离从殿内行出,然后分立两侧。 姜离今日可谓是盛装打扮,头戴青玉冠,身着赤红法衣,繁复庄重的金纹饰于衣襟、袖口、下摆,凸显出和内门弟子的不同。 这青玉冠虽非法器,却也是五百年份的青玉所制,有凝神静心之效。法衣则是由西方昆虚仙宫所出的云衣,既轻若无物,又柔韧无比,可挡刀剑,可卸气劲。 这一身装扮有多强还不知道,有多富倒是已经体现出来了,前来参加典礼的云长老看得眼睛都直了。 “乖乖,这可是昆虚仙宫织女裁云织而成的云衣,有价无市的东西,竟然给你这刚入门的弟子穿,姜小子,你确定你是被收为弟子,不是做了倒插门的女婿?”云长老一来,就一脸惊异地道。 昆虚仙宫的云衣论防御力,其实没高到哪里去,最多也就相当于七品法器,可它的材质特殊、样式华美,并且还有净尘、祛秽、自动修复、冷热皆宜等多种功能,论舒适度和格调,放眼神州都是少有能及。 这种法衣可谓是地位的象征,穿出去就是全街最靓的仔。 “云长老说笑了,区区云衣,对家师而言,不值一提。” 姜离淡笑道:“像这样的衣服,我还有四件。” 天璇长老一下子就给了姜离五件云衣,让他用于不同的场合,可见这东西虽然稀有,但对于天璇长老而言真算不上贵重。 而且这还是自动适应体型的版本,不是专门量身织造,对于有地位有实力的富婆来说当真不算什么。要是能当公孙家赘婿,姜离估摸着自己能直接穿上传说中的无缝天衣。 “啧啧,是老夫见识浅薄了。” 云长老啧啧有声,又笑道:“不过老夫看伱小子迟早倒插门,要不老夫送你一本秘法,和《折花手》一样的那种······” “闭嘴。” 万长老一把锁住云长老的脉门,不让他多嘴。 然后,他才向姜离露出个笑容,简单直接地道:“恭喜。” 这位长老是真的把姜离当成子侄看待,如今见到姜离拜师天璇长老,自然也替他感到欣喜。 “云长老,万长老,请。” 姜离向着两位长者行了一礼,然后头前带路,引着他们入天璇殿。至于齐长生,他还在闭关炼制七品法器,以期晋升,这一次应当是见不到他了。 从大门行入,是如同宇宙一般的空间,上有繁星点缀的穹顶,地上则是摆放着巨大的浑天仪,应周天星辰而动。 整个天璇殿,实际上就是一个占星台,日常不对外开放,只供天璇长老和少数人日常观星占卜。 穿过大殿之后,则是一条笔直的回廊,由不知名的青色木料修建,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 姜离带着二人一路走到尽头,便见一座飞檐殿宇耸立。这里才是今日拜师的地点,内中有祖师神像、历代天璇长老牌位,不似天璇殿那般空旷。 姜离引着二人入内,还没多说两句,一声高呼遥遥传来,“天权长老、玉衡长老到!” 姜离只能暂时舍下两位长者,又跑回天璇殿迎人。 这便是姜离今日的日常。 迎人,带他们入殿,再迎人,如是反复。 也就是这一次拜师典礼请的人不多,只有其余的高层和姜离熟悉的人,否则的话,姜离怕不是要累死。 玉衡长老是带着弟子一同前来的,其弟子正是二师兄风紫阳。这师徒俩皆是剑修,玉衡长老还算有话,而风紫阳则是惜字如金。 天权长老则是孤身前来,其弟子妘秋池正在外游历,听说是在忙于晋升仪式。 这两位对姜离还算热情,不过他们对天璇长老更为热情,还没说几句,就主动往殿内走,看来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姜离的师父了。 ‘原来是舔狗啊。’姜离心中暗笑。 虽然两位长老的行为没有失了仪态,也没太露骨,但姜离是什么人,以他的精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两位的本质。 舔狗好啊,舔狗可用。 同时姜离也庆幸自己没拜入这两位门下,那样的话,他日后见了公孙青玥都要直接矮一头。 带着窃笑引二人入内,姜离又是走了个来回。 稍后,又是两位长老联袂(mei)而来,这一回是开阳、摇光两位长老。 摇光长老吕天蓬,身高过丈,俨然一小巨人,开阳长老关武阳精修武道,气血若骄阳,两位长老一来,此地的温度都小有上升。 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开阳长老之弟子凌无觉。 姜离没见过凌无觉,但对于这一位,他早就想见一见了。 “见过两位长老,”姜离迎上去,行了一礼,又看向凌无觉,露出和善的笑容,“五师兄,欢迎。” 凌无觉冷着一张脸点头,算是回礼。 二人一见面,别的不说,礼数方面已是有了高下。 “唉。”开阳长老摇头叹息,一脸的孺子不可教。 还好没收姜离入门,否则的话,自己的傻徒弟迟早被玩死。还是让这家伙去跟天璇那娘们吧,这样的徒弟,自己真的把握不住。 天蓬长老则是微微颔首,问道:“还有谁没来?” “天玑长老和大师兄未至。”姜离回道。 掌门如今还在神都,看情况应当是不能来了。大师兄云九夜在数月前也去了神都,为向掌门请教修行疑难,也是为了避免涉入姜氏的风波。 如今风波过去了,云九夜也该回来了。至少,他该代表掌门参与姜离的拜师典礼。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齐刷刷浮现一个念头——云九夜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相当于直接打姜离的脸了,天璇长老的面子也不会好看。 七殿之主收徒,于情于理,其余各殿都该有人代表一殿前来,否则就相当于不认同这一次收徒。 一时间,四人心中各自划过不同的心思,皆因可能发生之事。 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始思考如何为可能之事收场,一道白光划空而至。 “大师兄来了。”凌无觉露出欣喜之色。 ‘白光行空,若太白经天,带肃杀之意。’ 姜离则是眼中浮现出天干地支之象,‘来者不善。’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绵里藏针 白光行空,转眼间便已至近前,落将在地,一个黄衣青年骤然现身。 身高八尺,剑眉入鬓,端的是器宇轩昂,当得上一句龙章凤姿之称。他手扶一口铜鞘长剑,掌下有一股剑气凛然欲出,便是剑仍在鞘中,也不掩凌厉之势。 鼎湖派弟子以衣色分上下,青者下,赤者中,黄者上。 便是真传弟子,所着之衣也依旧是赤衫,能着黄衫者,弟子中仅有一人。 此人,正是鼎湖派当代弟子之长——掌门弟子云九夜。 云九夜甫一现身,便如有一股无形魔力,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他大步行来,先是向着两位长老行礼,口称“师叔”,又对着凌无觉含笑点头,最后看向姜离。 “六师弟。”云九夜带着微笑。 “大师兄。”姜离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作为大师兄的云九夜风姿不凡,姜离与其相对,竟也不落下风,不被其压下。 他觉醒神农之相,本身就拥有不俗气质,若是彻底显现出神农之相来,更是有着一种伟岸之感,再加上和姜逐云明争暗斗,越级杀败了主家的三公子,再添三分凝练之气。 云九夜固然不凡,姜离也不差,双方唯一的差距,还是在修行境界上。 “六师弟,今日你晋升真传,为兄也没什么礼物给你,只有一点心意,望你不要见怪。” 云九夜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不规则晶体,将其交给姜离。 一丝丝渗人肌骨的阴气在入手之时散发,寒意令得手掌都覆上青黑之色,又在转眼间,被先天一炁所炼化。 姜离微微扬眉,“道器?” 【六品道果:鬼仙】 【属类:鬼】 【契合条件:六品鬼属道果】 【晋升仪式:以天雷洗魂,阴中蜕阳】 【能力:阴中超脱、不入轮回、万劫阴灵难入圣】 这黑色晶体赫然是一件道器,还是相当少见的鬼属道器。 云九夜笑指道器,道:“鬼修阴山鬼王,于三年前袭杀真定姜家,为兄奔袭三千里,手刃此獠,也算是为六师弟的复仇之事略尽心力。” 【冀州真定郡,第二十三脉分家,三年前遭强人袭杀,家族死伤过半,如今已是迁出郡城,于郡内一小镇落户。】 姜离眼前自动浮现信息。 这强人,应当就是阴山鬼王了。 三日时间内,云九夜奔袭三千里,斩杀六品鬼修阴山鬼王,又马不停蹄赶回宗门,参与姜离的拜师典礼。 好实力!好手段! 斩杀阴山鬼王,彰显实力,送上鬼仙道器,则是在乱姜离的基本盘。 姜离靠什么聚拢姜氏分家? 一是光复家族的希望,二则是为众人报仇的诺言。 若是这报仇的诺言被他人完成,那姜离的作用就将大减。同时,为其报仇者对他们有恩,日后若是对上,也不好出力,甚至还可能有人会寄期望于云九夜为自家报仇。 云九夜这一行为,看似是在帮姜离,实则是在乱姜离麾下众人之心。 偏偏姜离又不能说他做得不好,甚至不能做出反击,因为这样就是在以怨报德。 姜离不但不能怪云九夜,还得谢谢他。 如此手段,绵里藏针,可比凌无觉高出不止一个段位。 恰逢姜氏分家的众人到此,其中出身于真定姜家的弟子听闻这一消息,激动莫名,又感觉进退维谷,是向云九夜感谢不是,不谢也不是。 “可惜,为兄没能找出屠戮云县姜家的凶手,否则也帮师弟一并把仇给报了。”云九夜相当遗憾地道。 【神都云县,第七脉,满门灭绝,上下五十三口,皆死于妖修之手。】 这是姜洛出身的家族。 若是云九夜将那妖修给斩了,姜离预定好的马仔也就飞了。 “大恩不言谢,师兄之恩,小弟铭记于心,日后若有差遣,小弟在所不辞。”姜离当即给云九夜行了一礼。 “这······”云九夜连忙扶住姜离,“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师弟如此,让为兄实为不安啊。” 姜离震声道:“族人之事便是姜离之事,族人之仇便是姜离之仇,师兄为姜离族人报仇,便是为姜离报仇,此恩此德,姜离铭记于心,莫不敢忘。” 言下之意,便是这恩情他姜离替族人揽下了,日后若有要求,由姜离去完成。 云九夜手段厉害,姜离也不差,虽措不及防,但他还是拦下了攻势。 “师弟。” “师兄。” 师兄弟对视,自有一番情真意切在脸上,叫人见之心中发冷。 ‘都是狐狸啊。’开阳长老心中暗抹一把冷汗。 他堂堂四品强者,见到这一幕竟然也感觉难以棘手,这两个小狐狸是真的能玩心计啊。 ‘今后见了这种心机深沉的,还是别多话了,当头就是一刀,不耍嘴皮子。’开阳长老暗下决心。 这时,姜离眼中浮现玄妙之象,眼光似是能看透人心。 他注视云九夜,关心地道:“师兄气机有异,可是杀阴山鬼王受了伤?离正好擅长调气之法,还请师兄让离出手,为师兄疗伤平气。” “些许小事······”云九夜欲要委婉拒绝。 姜离急切打断,一脸真诚,“请师兄放心,小弟的神农之相已经进一步觉醒,已涉及诸般异气之化,阴山鬼王虽是六品,但他留下的异气,小弟却是不惧。” 说着,姜离周身穴窍皆现明光,身如玉晶,赤纹显化,连发丝都微现晶莹。 当真是好一副庄严神相。 姜氏族人皆是见之而出神,便是天蓬长老也面露惊色。 刚刚因为云九夜之举而浮动的人心,又定了下来。 ‘这位姜师弟,好厉害的手段。’云九夜在心中暗道。 他这一出攻势出其不意,又切中关节,本以为姜离只能暗吃一个哑巴亏,没想到被姜离这般连消带打的化解。 不只是浮动的人心被定下,更是让姜离立马找到机会回报。 虽然此伤因为斩杀阴山鬼王所受,姜离为他疗伤是应有之意,且难以抵消恩情,可既然有回报,在明面上就算是有部分抵消了。 之后若是有人提起此事,重点也只会说师兄弟情真意切,云九夜奔袭三千里为师弟斩敌反倒会往后靠一点。 厉害! 云九夜想到这里,也生出一见姜离手段的想法,道:“那就有劳师弟了。” 第三更。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难缠之辈,棘手之辈 云九夜伸出手臂,本来毫无异状的气息突然多出了一分阴冷,幽绿的鬼气从云九夜手臂穴窍中冒出,化作一个又一个狞笑的髅首,摇曳乱舞。 “炼魂之法?”天蓬长老眉头微蹙,雷霆骤生,“果然是邪魔外道。” 五浊恶世中,灵机不存,正道修行之法都要经过改变方可传承下去,但某些邪道法门非但不需改变,甚至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大行其道。 拿生魂祭练法器,食人血肉以增长功力,各种以人为材的法门层出不穷,不光是妖魔鬼怪四种道果的容纳者会修炼这类法门,便是其他表面上光鲜的修行者也可能对此有所涉猎。 若非各方打压,这种功法甚至可能成为主流。 天蓬长老的道果演绎需斩妖除魔,他本人受道果影响,对邪道中人也是深恶痛绝,也就是现在想看看姜离如何解决问题,否则的话,他已经一道雷法劈去,将这鬼气彻底扫清了。 狰狞的髅首肆意乱舞,察知到距离最近的姜离,立时呼啸而飞,带着阴森怪笑扑向姜离的身体。 只是还没等到它们接触姜离,刀光突现,金戈杀伐之气大盛,使人如处沙场。 凌无觉竖掌成刀,凌厉锋芒在掌,意含杀伐,刀光如小型风暴般卷过,森然杀机令髅首隐隐将溃。 “让我先行一试。”凌无觉插言道。 他没看出姜离和云九夜的来回拉扯,但对于姜离想行之事,凌无觉觉得破坏就对了,反正就是不让姜离得逞。 凌厉刀光携兵戈杀伐,气盛,意更盛,有斩杀魂灵之威,再加上凌无觉气血强盛,从两方面克制阴灵邪祟。 然而还不等他的刀光真正斩到髅首,姜离突然一掌探出,拦截刀光。 “三分归元气。” 如真水般的先天一炁在手掌周围涌现,刀光竟是一触即散,如泥牛入海,被先天一炁所溶解。 姜离指掌翻飞,便要点向凌无觉掌心,但凌无觉此人武感敏锐,及时变招,掌刀斜撩,以掌锋迎向姜离的剑指。 两相碰撞,征伐刀气便要从掌锋一涌而出,凌无觉急运真气,就要给姜离一个教训。论正面杀伐,《九黎刀经》绝对不弱于人。 却不想姜离指尖漫出的真气却是如春水般直接渗入凌无觉的手掌,那征伐刀气对其竟是没有太多的阻遏。 紧接着,凌无觉只觉自身气血陡然一盛,一股燥热之意出现在身上,令他浑身都感不自在,尤其是心脏,更是嘭嘭跳动,越来越急。 毒? 凌无觉当即运转真气,体温迅速升高,气血磅礴,想要强行逼出毒性。 然而姜离给他注入的却不是毒,而是壮大气血和阳气的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效力极强的补药,也是春药。 提振气血,反倒是药力迅速融入体内,凌无觉当即面红耳赤,气机都出现了紊乱,手上的凌厉锋芒也是失了一往无前之意。 而姜离则是化指为掌,先天一炁返本归元,于掌心蕴生雷霆。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姜离口吐真言,抑扬顿挫之声暗合雷霆之威,一道雷光自掌中飞出,碰撞刀意颓衰的刀光,打出一团气浪。 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收好鬼仙道器,伸手抓摄,先天一炁涌出,和那鬼气接触,迅速与其融合,甚至引得云九夜手臂中残留的鬼气倾巢而出,如色鬼见到美女般扑向姜离的手掌。 一个又一个指头大的骷髅首包裹着姜离的手掌,疯狂吞吸着先天一炁,却不想姜离翻掌一握,雷霆再生。 “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掌心一声轰鸣,雷光闪烁,诸多髅首在掌中发出尖锐的鸣啸,还是敌不过雷霆正法,更有先天一炁不断炼解,转眼间便被消磨一空。 一手退凌无觉,另一手则是轻易化解云九夜的异气,这等云淡风轻之举,着实叫人惊叹。 侯在不远处的姜氏众人先是见姜离揽下恩情,又是见他这番施为,心头大定,默默站到姜离身后,一副誓死追随的模样。 “雷法?”开阳长老看了身旁的师兄一眼。 而云九夜则是眸生异彩,赞道:“六师弟好高深的望气造诣。” 他人也许只看到姜离的雷法和先天一炁,可云九夜却是知道,能够看出髅首对精纯元气的渴求,能够轻易击溃刀光,最需要的就是卓绝目力了。 姜离能够做到这一切,不只是因为实力不凡,更是因为他望气察气,对于诸般气机皆是洞若观火。 思及此处,云九夜就想要询问一下姜离的望气术,却不曾想······ “五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姜离突然转头看向凌无觉,一脸关切,“莫不是师弟我不一小心伤了你?” 此时,凌无觉面色通红,呼吸逐渐加急,身体有点佝偻,一副受创的模样。 他中了姜离一记强效补药,虽然能够扼制住冲动,但身体上的反应是少不了的。 “哼,无妨。” 凌无觉陡然运转真气,以杀伐之气强行泯灭了部分剧盛的气血,拼着内伤也让自己的气血平复下来,然后挺直身子,面上的通红也在迅速消退,“只是真气有些走岔,小事尔。” 够狠! 姜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狠人,以往是他小觑这位五师兄了。 下一次,就以先天一炁转化药力,打他腰部要穴,看他能不能继续这么狠。 经过这么一打岔,云九夜的询问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姜离就趁机带着众人入殿,前去拜师典礼举行的所在。 只是这一幕的后续影响,却是还没完。 ‘云九夜,难缠之辈。’姜离心中评断道。 经云九夜这么一出送礼,姜氏分家的事情就需要尽快解决了,至少要让他们彻底归心,否则日后免不了出现什么变化。 ‘姜离,棘手之辈。’云九夜同样在心中暗道。 得此人之助,老三公孙青玥的威胁度大大上涨,还有摇光长老,怕是也已经站边了。 这一门师徒三人,是个个心思狡猾,天璇殿都成狐狸窝了。 第四更。 这应该就是今天最后一更了,家里有人阳了,我待会也要给自己测一下,今天就到这里了吧。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黄天 “天玑长老到!” 最后一位长老也到了。 姜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闻名遐迩的天玑长老。 在云长老口中,天玑长老精善商道,好用奇招险招,且出手果决不留余地,在六位长老中算是最狠辣的。 姜离本以为这样的人会是一个笑面虎,可当真正见到天玑长老时,他推翻了自己的印象。 天玑长老身着紫袍,中年面孔带着严肃之色,全无那种笑里藏刀的圆滑和危险,看起来应当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这样就好,有底线就好。 姜离最讨厌的一种人,便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为了达成目的捅你一刀。 这种人无论是为敌还是为友,都极其危险。 就算道德底线再灵活,也好过没有底线。 迎着这最后一位客人入内,行过天璇殿,走过回廊,步入飞檐大殿——璇玑殿。 此时,大殿的众人已是各在其位。 大殿尽头的神座上,两尊神像分立左右,分别是祖师黄帝和九天玄女。黄帝身着帝袍,上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之纹,庄严肃重,哪怕是神像也自有一种令人膜拜的威严。 就是那面容,不知为何,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如雾里看花,瞧不真切。 九天玄女则是头戴金玉冠,着金红裙袍,臂绕飘带,雍容高贵,面容倒是看得清,就是以姜离的目力来看,玄女娘娘的神像竟是和天璇长老有几分肖似。 按照规定,先拜祖师,殿内众人皆要行礼。 随后,则是正式的拜师。 天璇长老交叠着双手,在神座前方缓缓坐下,一尊玉座凭空出现,恰到好处地托住长老。 师姐公孙青玥在玉座之后,而代表掌门的云九夜则是在玉座左侧,大殿左右两侧,则是诸位长老。左边是天权、玉衡、摇光三位长老,右边则是天玑、开阳两位。 这亲疏之别,当真是一眼分明。 天蓬长老果然是靠向天璇长老这边了。 虽然他口中说着信不过天璇长老,但这一次姜氏之乱,天蓬确实是承情了,并且姜离拜在天璇长老座下,也代表着宗门内的姜氏族人都有了立场,天蓬长老也只有一个选择。 万、云两位长老则是补到了右边,让两边对称点。 至于诸位长老的弟子,则是在长老身后,而姜氏弟子排在真传弟子之后。 典礼开始。 姜离双手捧着白布包裹的军神五兵和编纂好的《神农百草经》,来到天璇长老座前,双手奉上。 此为拜师礼。 天璇长老接过,道:“外门弟子姜离,诛宗门叛徒纪云流,取军神五兵,弥平宗门祸端,编写《神农百草经》以奉宗门,功莫大焉,故本宫今日收姜离为亲传弟子,代掌门授赏,姜离晋升六品后,执掌赭鞭,以光大宗门。” 这一言,真正表明了姜离执掌赭鞭的资格,令得姜氏中人心潮澎湃,而《神农百草经》的奉上,则是让诸位长老就算有异议也无法开口。 然后,姜离又是三跪九叩,接过公孙青玥递来的清茶,将其送到天璇长老手中。 天璇长老接过后,伸手在他头上轻拍三下。 如是,就算是礼成了。 拜师典礼实际上挺简单,但接迎来客却是麻烦得紧,感觉和成亲似的,既繁琐又累,姜离现在实力都强到和七品对碰了,这么一趟下来还是一阵心累。 礼成之后,又得和来客交谈,之后还得像接迎时一样把他们一一送走,来回忙活,不知不觉已是快到黄昏。 “六师弟,为兄这段日子会一直居于天枢殿,师弟若来,为兄随时欢迎。” 最后一个走的云九夜微笑着说道,带着凌无觉一同离去。 也不知开阳长老见到自己带来的徒弟跟别人走,会作何感想。 至于云九夜居于天枢殿这句话是否在暗示自己的地位,姜离已经没心去思考了,他现在心很累,全靠切换贤者模式撑着。 然后,等到姜离回返璇玑殿后,就看到两个女人坐着,一个手中还端着清茶,优雅地品茗,一个则是拿着《神农百草经》观阅,那叫一个清闲自在。 硬了! 姜离的拳头硬了! 要不是打不过天璇长老,他铁定重拳出击,屈人之威、强手裂颅、蓄意轰拳、叹为观止,打得这两个女人嗷嗷叫。 “来了。” 天璇长老将清茶放到一旁,姜离这才发现她的面纱已经摘了。 【娇丽绝伦,顾盼之间,风姿绰约,艳绝倾城。如出水芙蓉,冰清玉润,恍如秋菊披霜,静若松生空谷,较之西施清丽,比乎王嫱艳绝。 这当真是好美,可惜姜离现在只想打她。】 因果集适时地显现出姜离记忆深处的某篇赞美词,顺带道出姜离的心意。 他现在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打拳人。 “坐吧。” 天璇长老轻轻挥袖,一把玉质大椅出现在右侧。 “是。” 莫得感情的打拳人十分从心地过去坐下。 他真的很想说一句“我只想打死两位,或者被两位打死”,可惜实力不够格,无法打死两位,只能被两位打死。 “你今日和其他五位长老都接触过,伱对他们,有何看法?”天璇长老似是考教般问道。 姜离闻言,组织了下语言,回道:“摇光长老已经倾向于师父这一方,开阳和天玑两位长老看起来没有选择云九夜的意思,但也不对师父过于亲近,至于天权和玉衡两位长老······” 姜离想了想,用比较委婉的字眼道:“不是背信之辈。” 不是背信之辈(x) 舔狗绝不背叛(√) 都不需要天璇长老刻意吊着,这两位就铁了心追随,除非哪一天自家这位师父嫁人了,否则两位长老是爬不出这坑了。 “天玑师兄和开阳师弟一心为宗门,不偏不倚,但也是因此,为师对他们有所怀疑。” 天璇长老幽幽道:“怀疑他们可能倾向于拱立黄天。” “黄天?”姜离讶声道,“这不是太平教的信仰吗?” 第一更。 成绩出来了,还行,虽然剧情高潮过去了,我可能还病了,三江推荐也快结束了,但成绩比起前面几本来,还是好的多。 我将继续坚持三更,绝不懈怠。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天下大势 黄天是太平教的信仰,其本质是黄帝的神格化,从这一点来说,倒是和鼎湖派颇有相通之处,因为鼎湖派便是黄帝道统,也是尊奉黄帝。 但太平教是宗教,而鼎湖派只是门派。 宗教会将尊奉对象当成至高无上的存在顶礼膜拜,而门派则是将尊奉对象当成尊敬的对象,会上香,会行礼,但更多的是将其当成先行者,而不是当成神。 “黄天,实际上算是一种立场,”公孙青玥拿着书籍,替天璇长老回答道,“尊奉黄天的主张,实际上是以黄帝至上,其余皆在其下,而当今王朝,则是炎黄共治,火德天下。” “姬与姜,共天下,这让一些只尊奉黄帝的势力感到不满,比如太平教。姜氏雄踞朝堂,风光数百年,占据了太多利益,也让诸多后来者为之不满。” 为信仰,为利益,越来越多人针对姜氏。 黄天是太平教的信仰,却也是某些人的立场。 所以,姜氏才会丢失赭鞭后不断衰落,在家主暴毙之后迅速衰颓,主家迁移,分家也遭受各种打击。 鼎湖派作为黄帝道统,也许不会像太平教那样狂热,但要说没有想要纯化道统的人存在,也不可能。 “与姜氏主家对立的事,为师也做,但若说全面否定火德之世,那绝对做不得。”天璇长老接言道。 火德天下若是被否定,天下的格局定当大变,而改变火德最直接的方法······ 就是造反! 姜离突然有种站在时代洪流关节点的感觉。 也许在一开始,就只是反对姜氏,但随着实力的膨胀,局势的变化,野心的出现,未必不会出现有人揭竿而起的未来。 打着黄帝为尊的旗帜打黄帝后裔建立的王朝,这也许很是荒诞,但未必不可能。 就算其中有人不愿,等到大势形成后,怕是也要被裹挟着前进。 这种未来,便是天璇长老的忧虑。 “那掌门呢?”姜离问道,“天玑、开阳两位长老的立场是只为宗门,掌门的立场又是什么?” 是一心只为宗门?还是要兼顾朝廷和天下? “不清楚。”天璇长老的回答出乎意料。 身为一派掌门,他的立场,天璇长老竟然不清楚。 “掌门正在神都为天子延寿,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当是与朝廷一体的,但他又没表露出对下一任掌门的倾向,”天璇长老露轻叹道,“若是为杜绝宗门出现内乱的可能,当前情况下,择定青玥为少掌门是最好的选择,可掌门一直未表露意向。” “可要说他倾向于自己的徒弟,那也说不上,掌门都是任由云九夜去经营,自身并未表露支持。我们这位掌门师兄啊,一如既往的静水流深,谁都看不透他。” “师父已经有三位长老支持,想来就是掌门反对师父之意向······”公孙青玥闻言,出声安慰。 但她还未将话说完,就被天璇长老打断。 “你太小觑掌门了,”天璇长老摇头道,“就是我们六人一起上,也未必能匹敌掌门,更何况四人。三品,是天下有数的强者,而掌门更是强者中的强者。” “佛国的觉者,火宅佛狱的业如来,道德宗的道君,妖神教的大尊,大周的天子,还有我鼎湖派的天君,天下三品,以此六人为尊,他们的存在,便是当今天下的格局。” 佛国雄踞西土,乃大周境外的第一势力。 火宅佛狱与佛对立,多年以来阻遏佛国传教,势力虽不广,但正是因为有此势力在,佛国才受到制擘,有业如来在,觉者才一直久坐佛国圣地,难以出行。 道德宗的道君则是玄门三清派之首,和鼎湖派的天君互为玄门两极。 大周的天子则是在王朝土地上拥有无穷力量的支持,又是神州之主,自是不一般。 至于妖神教,作为神州内外最大恐怖势力,最强背锅者,妖魔鬼怪的中枢,妖神教主之位可谓是实打实的天煞位,能坐稳这位置,妖神教大尊的实力可见一斑。 六大强者既强大又有各自的势力,说是代表着天下格局,倒也没错。 而现在,大周的天子快凉了,掌门则是要帮他续命,要是掌门有别的心思,给天子来点掏心窝子的活计,大周就可以举行国丧了。 所以才说掌门的立场很关键。 “还好掌门亦要受盟约束缚,他就算是有别的心思,姜氏没完全倒下之前,也不能出手,所以啊,姜氏主家该倒,姜氏不能倒。” 天璇长老起身戴上面纱,拍着姜离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乖徒儿,你可要快快努力变强,坚持住啊。” 掌门要是没别的心思,那自然最好,要是有,姜氏和鼎湖派融为了一体,还站在天璇长老这一边,如此既能制擘掌门,又能防止掌门动用强硬手段,可谓是一举两得。 姜离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那么重要。 也是第一次,姜离知道了姜氏的处境有多危险。 就不说掌门是否有其他心思,就说那些试图拱立黄天的人,他们就算不造反,也是要铲除姜氏的。毕竟他们本身就是打着与姜氏为敌的旗号的。 ‘现在和姜氏切割关系还来得及吗?’姜离有些无奈地想道。 ‘来不及了,谁叫如今姜氏正统在我呢。’ 他又在心里自问自答。 神农之相开发越深,姜离的正统性就越高,他击败了姜逐云,也算是抵定了地位,主家不回来,他姜离就是姜氏最具正统的。 主家回来了,也得争过一争,才能真正有定论。 “为师会好好教导你的。” 天璇长老说完,转身走向后殿,“夜了,回去吧。” 她倒背着手,走入后殿,将中门关了,消失在姜离眼中。 【这桥段······怎么有些熟悉?】 因果集往回翻,翻到拜师时候的记录。 【拍头三下,现在又一反常态不在腹前双手交叠······难不成这世上也有《西游记》?】 姜离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今晚要不要去夜探师父闺房?’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三更半夜 【······走上前,将悟空头上打了三下,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大众而去。】 因果集上刷新着姜离从记忆深处提取出的文字。 姜离在思考。 ‘所以这世上有没有《西游记》······不对,应该是师父到底有没有类似的想法?也不对······’ 无论有没有《西游记》,天璇长老确实是做出了不符常理的动作。 她向来是双手交叠在腹前,步履轻捷优雅,步伐适中,不快不慢,展现出稳重和贵气。而今日却是倒背着手,大异于过往的行为习惯,绝对是有特殊含义在内的。 这么想想,就算是没那典故,也是可以解读出相似的意思的。 拍他头三下,是要他三更存心,倒背着手入内,关上中门,是要他从后门进。 但现在的问题是—— 去,还是不去? 于理,夜探女子闺房,还是师父的,这是大逆不道。 【但是刺激!】 于情,情况未知,冒然前往,不符合姜某人的从心原则。 【但是刺激!】 因果集一次又一次的刷新文字,姜离看得烦不胜烦,便开始澄澈心神,在心中默写“从心”二字。 道果能力【求返其真】也是发挥作用,正心诚意,平复心中波澜,让姜离的心境平静下来,再切换贤者模式,思维越发明晰,完全撇除了世俗欲望的骚扰。 ······ ······ 是夜。 飞萤光散影,过雁字排云。 正值三更时分,璇玑殿后殿的某一居室窗门悄悄打开一道缝,姜离如同蛇一样从中游出。 撇除世俗欲望的骚扰,又经过数个时辰的认真思考,姜离决定了。 去! 孙猴子夜访菩提老祖,修得一身神通,他姜离也不求如孙猴子那般一飞冲天,尽快将自身的潜力挖掘出来就行。 绝对不是因为美色! 他姜离对师父的孝心日月可鉴,永不变质! 璇玑殿附近的地势图出现在脑海中,姜离熟门熟路地在阴影中潜行,摸向天璇长老的闺房。 每到新的环境,姜离都会摸清周围地势,以便遭遇意外时第一时间跑路,这一次也不例外。当日天璇长老教训完某个逆徒的哄堂大孝之举后,就带着二人离开了秘地岛屿,顺便让姜离搬进了璇玑殿。 姜离在璇玑殿内就做了两件事,第一,编写《神农百草经》,第二,熟悉地形。 事实证明他的行为很有先见之明,这就派上用场了。 前后花费小半刻钟,姜离来到了璇玑殿后的一处高台,就着今夜的皎洁月光,他看到了不远处半开半掩的木窗,周边的声音也在突然远去。 师父的闺房是没有后门的,但是后边有窗,并且这窗正好毗邻一处石台,乃是天璇长老除天璇殿外的第二处观星场所。 姜离察觉到周边声音的远去,心中一定,然后无声走近,拉住窗门······ “嗷——” 一声长吟突起,有金龙从内部冲出,张牙舞爪地扑向姜离。 姜离眼中顿时出现繁复玄妙的图象,先天一炁自发而动,在身前凝聚出透明的气罩,迎上龙首。 “嘭!” 气罩如水般荡漾,金龙冲撞之气遭到重重化消,但姜离还是被撞得倒飞一丈远,落地后又退出好几步。 “嗷!” 金龙又是发出一声低吟,徐徐消失,随后就听到木窗另一边传来一声轻笑,天璇长老的声音响起,“徒儿,大半夜的不好好在房里睡觉,跑到为师屋外作甚?” 姜离回道:“弟子也不想大晚上不睡,只是师父吩咐我,让我三更前来,师命难违,弟子不敢不从。” “休要瞎说,我可没下过这样的命令。而且我叫你来,你就来了?也不想想是否合乎规矩。”天璇长老笑骂道。 话是这么说,但从天璇长老改变的自称来看,她当是无甚怒意的。 “弟子也不想如此,但是弟子如今处境危急,非快速精进不可,便是知道不合规矩,也不得不赌一下啊。”姜离叫屈道。 这一番说法有理有据,天璇长老听后,都沉默了一下。 “你倒是看得清明。” 她轻声感慨,然后说道:“罢了,伱既然能看透我的用意,就说明你确实有这缘分,把从姜逐云那得到的应龙之鳞都拿出来吧。” 姜离闻言,就知这事妥了。 【虽然不是那方面的事情,让姜离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快速拿出了应龙之鳞。】 姜离伸手连挥,像是要把这不正经的东西给打走,然后将拿出的玉盒打开,露出内中之物。 他此前还以为玉盒中装的都是灵药,没想到应龙之鳞也在玉盒中,之后数了数,算上从罗仪那搜尸得到的那一片,共计三十六片。 “你得摇光师兄之《天蓬咒》,又在思返谷内领悟应龙之息,我便传你应龙变的入门之法。切记,此法乃是《形坟》之功,你初入门,得传此功不合门规,今后在他人面前使出,就说此为《阴符七术》中的‘盛神法五龙’,以你先天一炁之变化,掩饰气息应该不是难题。”天璇长老说道。 《阴符七术》非是鼎湖派之功法,乃是由公孙青玥奇遇所得,她想传谁就传谁,其余门人也说不出什么。 “连师姐都不能知道?”姜离奇道。 那小心眼的逆徒要是知道了,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呢。 天璇长老心中暗语。 应龙变和公孙青玥所修的旱神掌相生相克,姜离学会了此法,公孙青玥能赢的几率就更小了。 公孙青玥本就不想天璇长老插手她和姜离的胜负,更别说天璇长老还帮姜离了。 “她也不行,”天璇长老立马吩咐道,“若她发现什么端倪,你便说是我修改了‘盛神法五龙’,所以和原来的有所不同。总而言之,此举有违法度,不得乱言。” “是。” “现在,将应龙之鳞分别贴于天灵、太阳穴、双眼等处,以气画符,合于周身,汲取应龙之气。《形坟》修炼的乃是法身,以法造身,以成神异之相。” 三更完成。 另外,解释一下,不是说三品就六个,而是这六个最强,是强者中的强者,其余三品还是有的。 还有,火宅佛狱算是化用。其实本来想叫三界火宅的,取自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这句话。但是感觉三界火宅显不出气势,所以才用了火宅佛狱,本书应该是没有布袋戏因素的,免得不看这方面的读者不适应。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应龙变 “应龙与旱魃相对,旱魃过处,赤地千里,应龙在天,呼风唤雨,故称应龙为水神,此乃谬误。” 璇玑殿内,天璇长老隔着一道木窗,传道授业。只听她娓娓道:“应龙乃天象之神,呼风唤雨,引雷掣电,皆是其能。旱魃也非是只象征火,否则她就该被称作火神,而非旱神。” “天象应四时而变,四时有二十四之气,故应龙之变亦有二十四之要······” 天璇长老说着,那条金龙又显化而出,在半空昂着身子,体内各处浮现出道道符纹,又突然一转,化作金色的人影。 “符箓之法,起源于巫觋(xi),最初之符箓实际上乃是一种沟通人神的降神之法,在上古之时,就盛行在身上烙印各种凶兽之形,以获得非人之力。而应龙变,就是一种符箓的化用,通过在身体各处烙印符纹,以身为符,以塑造应龙法身。” “脑、发、皮肤、目、项髓······人身有二十四处关窍,对应四时二十四节气,于此二十四窍烙印符箓,则可使人身逐步具备应龙之能。并且,依各自烙印的符箓不同,可具备不同能力。” 说着,那人影的背后出现了繁复的符纹,姜离熟悉的六丁六甲护身符出现在皮肤上,金色人影顿时凝实数倍,周身散发出坚不可摧的强横气息。 随后,又有一道符箓现于背脊,人影脊柱如龙,身形屈动之间,气势磅礴。 “上清派的五力士符,这是摇光师兄当年和上清派的人赌斗赢来的,以此符烙印脊柱大龙,则是增持肉身之力,并且和六丁六甲护身符可互相结合。” 只见两种符箓在脊柱和皮肤上闪烁,两股气息融合为一,两道符箓竟是互相结合,迸发出极强的力量感。 还不止,随着天璇长老隔空操纵,一道道符箓被烙印在人影上,呼风唤雨之能,引雷掣电之力,观天视地之目,一一出现。 且符箓和符箓之间互相组合,衍生出重重变化,当真有神龙之力。待到二十四种符箓皆现,金色人影往前一滚,矫矫龙形再现,吞吐之间,空气如潮水般涌动,令姜离熟悉的呼吸声回响四方。 金龙张牙舞爪,腾空旋击,二十四种符箓彻底化作了其身体的一部分,腾挪之间,俨然和真龙一般无二。龙形所散发从气势,也和当日应龙道果暴动时那种至极龙威颇为肖似。 以法成身,看似为术法,却能成就应龙之躯,法身之强不下于炼体的武修,且在修成应龙之躯后,还能参修武道,论搏杀能力不下于武修。 看似为一种肉身修行之道,又具备种种术法之能,呼风唤雨皆是本能,堪比上古,远胜寻常法修。 ‘应龙变真正的玄机不在于二十四种符箓,在于组合成应龙之躯的变化,此等变化,应当就是《形坟》的真意。’姜离心中揣摩道。 就像是一种公式,通过这种公式,演算出应龙之躯这个结果。 若是照此联想,黄帝六相是否也是一种变化的公式? 若是能够参透万物之奥秘,推导出相应的公式,是否也能身化万物,乃至身化天地。 若说《气坟》是一种把握气道本源,以一炁化万气的法门,那《形坟》便是参透变化之机,以万变化一的妙诀。二者既有异曲同工之效,又各有殊异。 “三坟不愧为三皇之学。”姜离惊叹道。 见一微而知著,光是应龙变都有如斯妙用,更别说是完整的《形坟》了。 “黄帝之学,自是绝世。” 天璇长老傲然说着,又指点道:“你于望气术上造诣非凡,除却六丁六甲护身符外,可优先练出增持目力的符箓种子,比如这天目符。” 腾空的金龙双眸中一笔一划地出现符箓之纹,给姜离现场演示起来。 姜离用因果集将过程记下,又将应龙之鳞贴在眼窍上,以气引炼,丝丝金黄之气被汲取而出,渗入瞳孔,和真气交融,意念牵引之下,开始烙印符箓。 有天璇长老的看护,姜离大可放心练符箓种子,加上自身对真气的如臂驱使,更添几分把握,前后一刻钟间,眼窍符箓便已初成。 “啪——” 应龙之鳞落下,黯淡的鳞片显示出内中残留的应龙之气已被汲取。 姜离睁开双眼,瞳孔隐现金黄之色,又运使道果能力,增添玄妙图案。双目所及,视线在对气机的感知上倒是没多大提升,但在对细微之处的观察和远处的观望,却是更上一层楼。 简单来说,就是加了望远镜功能和放大镜功能。 而且······ 姜离念头一动,眼中的金黄之色隐隐变幻,半刻钟后,他的双眼突然暴射出夺目金光,照在木窗上,光芒透射到屋内。 “明光符?是了,你的符箓种子乃是由先天一炁合应龙之气练成,而先天一炁就有自由转化之能。”天璇长老先是诧异,后又了然道。 一般来说,成形的符箓种子是难以轻易改变的,就算进行替换,也是同类型的进替,比如五力士符换成五丁开山符。 但姜离的符箓种子乃是由先天一炁所练,却是多了变化的可能。虽然变化需要一段时间,但也让姜离的应龙变更为多变,更加难测。 试想一下,对方本以为姜离的双眼仅有观察之能,结果在交锋时姜离突然祭起明光符,闪亮的氪金狗眼绝对能让对方在物理上眼前一亮。 “有先天一炁变化之能,那你需要学习的符箓就不该只有二十四种了。” 接下来,天璇长老隔着窗给姜离演示了数十种符箓之法,并传授了诸多组合之法。 一直到天色将明之时,她才停下,“快天明了,回去休息吧。” “回去休息?”姜离沉迷于学习不可自拔,闻言一怔,不由重复了下天璇长老的话语。 “不回去,难道伱想在为师这里休息?” 天璇长老语带笑意,“行啊,你只要敢进来,为师就让你在屋内休息一下。” 你连自称都变了,怕是进去就得躺着出来了。 老妖精就会骗人。 “师父早些休息,弟子告退。”姜离义正言辞地道。 ps:作者注音,是因为作者也不知道读音。(^_)☆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明晚再去 “小家伙,悟性倒是不差。” 昏暗的居室内,天璇长老仅着一袭单衣,长发如瀑,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理的乌发,一边评断着姜离,“也很能审时度势。” 姜离在外门默默无闻三年,一直低调行事,直到被万长老提点,方才展露头角,可见他本身是一个相当谨慎而低调的人。 按理来说,他就算拜入天璇长老门下,也该藏起一部分以免被天璇长老被看透,可看他这一次夜访,还有展露的悟性资质,却是没有秉持谨慎低调的性子。 他是看出了自身的处境以及天璇长老想要让他快速精进的心思,抓住眼前的机会成长,而不是一昧地低调苟缩。 这不低调,但足够慎重,是最能够保命的途径。 如此行为,可见他比之当初是成长了,以及······ “对我和青玥的信任?”天璇长老梳理长发的动作一停。 这种信任,来的有点快,不似姜离这种心性该有的。她本以为要多教导几次,才会让姜离放下心防,没想到第一次就被给予了信任。 这有点不合常理。 天璇长老回想过往,强大的神元修为使得她对所有的记忆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够和因果集一样倒回。 然后,她发现了盲点。 “唯一能让姜离给予信任的可能,是他参悟百草药性之时,我和青玥的谈话······” 天璇长老勾起了笑容,“出人意料,叫人期待。” 出人意料的是姜离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对外界有所感知,并且还能瞒过自己。 令人期待的,自然是两个徒弟间的交锋了。 从当下情况来看,公孙青玥败局已定,但她的表现依然让人期待,要是自己再插手拉扯几下······ 有意思起来了。 想想那场景,对时局的忧心都变淡了些。 ······ ······ 天枢殿。 云九夜站在临崖的大殿后方,凭栏而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在他身后,凌无觉适时地问道:“师兄,可有收获?” “姜离有姜氏气运庇护,又命格特殊,现在还成了天璇长老之徒,想要算他,难,”云九夜摇头道,“我先是以八门奇数算他,未果,又改换九星遁甲,算起运程,依旧一片模糊,最后让你去找来宗门记录的八字,以双星神煞卜他人生,还是没能成功。” 说到这里,云九夜露出了一丝惑色,“他不光是命格特殊,命数也是说不出的古怪,庞杂至极,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看不真切。” 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算不出来。 有这样的人相助,公孙青玥的难缠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好在我率先出手,处理了姜氏分家的一桩恩怨,姜离除非不要这股势力,否则他近期之内必须要出门处理姜氏分家的事了,”云九夜又道,“姜氏分家,足以分他不少的心,拖延他好一段时间了。” 出身姜氏的弟子虽然归附了姜离,但他们背后的众分家却还没真正归附。 姜氏分家虽是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能让众分家再度聚集,那绝对是不小的一股力量,姜离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是否要······”凌无觉很是有土匪气息地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 姜离出门,是极好的出手机会。 “此事不得再提!”云九夜厉声道,“我等真传虽是竞争,但各自之间斗而不破,谋害同门之举,想都不能想!” 而且你当天璇长老是吃素的吗?对她的弟子下暗手? 这句话,云九夜没说,但他的目光已经表达出这意思了。 “那就只拖着姜离?”凌无觉有些不忿地道。 “拖他时间就够了,”云九夜却是一点都不急,“姜离如今境界稍弱,他被拖一段时间,晋升就晚一步。若是在平日,晚一步倒是无妨,但眼下······风暴要来了。” 六位强者代表天下格局,失其一就代表局势动荡,不知有多少人乘势而起。 如今大周天子还没死,但那种动荡的气息却是已经出现了。很多人都在盯着神都,等待着结果,等待着那个机会的到来。 云九夜虽然没有翻云覆雨的心思,却也寻到了一点机会。若在这场风波中立下大功,少掌门之位就稳了。 “是。” 凌无觉虽是心有不忿,但也知晓轻重,当即应下,不再提为难姜离之举。 ······ ······ 另一边,姜离还不知亲爱的大师兄下令不和他为难,他回到自己的居室,将因果集往前翻,逐字逐句地分析起来。 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什么不妥,话语是否有什么失误,还有天璇长老的行为,又是否暗藏什么玄机。 那钻研的劲头,堪比前世的教科书编纂者对鲁迅先生的研究。 没想到这一分析,还真让姜离有了一点发现。 “我表现出的信任有些过度了,这可能会让老妖精发现什么,不过,也不算是坏事。” 真要是被发现了,丢人的也不是天璇长老,而是公孙青玥。以这位师父的性子,怕是看热闹也还来不及。 而且,察觉到姜离对她们怀有信任,天璇长老也会顺势付出她的信任。 如此,双方的信任就逐步建立起来了,师徒关系越发和谐,可喜可贺。 不经意间的举动有了意外的收获,倒是让姜离有些始料未及,也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今晚的收获可是不小,不说应龙变的传授,就说那诸多符箓,就让姜离受益匪浅。只能说有师父和没师父的差距就是大,尤其师父还是四品强者的情况下。 就这么一夜,便让姜离后悔怎么不早拜师了。 所以—— 明晚再去! 如果师徒的信任真的已经建立好,那小灶自然是越多越好,姜离打算明晚再去夜探师父闺房,再听一波课,顺便加深师徒感情。 然后,时间匆匆流逝,悄然间,来到了第二天。 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姜离服了颗补元丹,打算出门向师父请个安,顺便约一下今晚的课。 可他才刚出来,就有一位女弟子来报,说是殿外有人找他。 (本章完) 第一百章 分家无上下之别 不对外开放的天璇殿大门缓缓打开,青年行入大殿,第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昂首望天的姜离。 天璇殿内白昼如夜,星斗排布,恍如当真处于星空之下,姜离昂首观星,自有高远之气象,令人见之不由暗凛。 “好不容易留下一命,却主动来见我,吕忘机,你是不想活了?”姜离悠悠说道。 成了师徒之后,天璇长老有些事情也就不瞒着姜离了。 像是吕忘机还活着这件事,告诉姜离既能让他知晓情况,也能让他知道师父才是真的好,不像天蓬长老还暗中保下敌人的命。 说着,姜离徐徐转身,微露金泽的瞳孔中隐现玄妙之理,目光注视之下,吕忘机突然有了种窒息般的不适感。 二人分明都是八品,但在实力之间,却似隔着一道天埑,差距大到足以令人绝望。 吕忘机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惊悸,和姜离的双眼对视,道:“我确实是不想活了,所以才主动来找你,来问你。” 人不畏死,便无所惧,至少现在的吕忘机是如此。 他踏前一步,迎着那迫人的目光,扬声道:“三公子已死,姜氏还留在宗门内的弟子也都归顺于伱,但这些弟子并不能完全代表各分家的意愿。姜离,你打算如何处理各分家?” 他的气机开始加急,但不是因为恐惧自己会被杀,而是担心分家的命运。 姜离将这变化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有意思,你猜我会借助宗门之力,施以辣手?吕忘机,你姓吕,你在姜氏的身份应该相当尴尬,为何你会如此关心家族?” 本以为吕忘机是作为伪装的假名,但在他暴露身份之后,经过宗门的调查,却是发现这是真名,这就是他的名字。 姜氏主家中,若有犯下大错者,当由族老剥夺姓氏,罚以吕姓冠名。 另外,私生之子不得入族谱,不得冠姜姓,当以吕姓冠名。 天蓬长老是前者,而吕忘机,是后者。 只能说大家族就是大家族,连私生子的姓氏都有严格规定,玩得够花的。 姜氏族谱上没有吕忘机之名,吕忘机只需要剥离了和姜家的气数联系,那他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普通人。 可就是这么个私生子,却是对姜氏相当忠心。 “是因为——” 姜离上前一步,“你虽是私生子,但暗中受到优待?” 气机不见太大波动,不对。 “不,你虽是开辟出第二气海,但实际上并未修出先天一炁,否则我当初没那么容易赢。你的第二气海应该是姜逐云帮你开辟的,他要以此来收你的心。” 气机变急,看来是猜中了。 “你是私生子,所以你被寄养在分家,这个分家应该就在神都附近,当是忠诚于主家,所以你被教育忠诚于主家。” “但你非是愚忠之辈,否则的话,便是有人保,家师也不会容你活下来。你真正归属的当是养大你的分家——” 观其气以察其心,在天子望气术的探查下,在姜离那连环的话术下,吕忘机虽也是人中俊杰,但也难有招架之力,心思被一层层剥开,完全呈现在姜离的眼前。 随着姜离的步步走近,吕忘机亦是开始不自觉地后退,细密的冷汗在额头悄然出现。 他本是怀着舍生之心来此,无所畏惧,但现在,畏惧正在他心中逐渐生根,发芽,成长。 “你认为姜氏主家回归才能让分家处境好转,但是如今真正能够决定分家的人是我,所以你找上了我。” 姜离突然身影一闪,如神龙行空,见首不见尾,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转眼间便来到吕忘机身后。 腿部有符箓的印记闪烁,让他的速度快若惊鸿。 “你要知道我的想法,若是我要以强硬手段收服分家,便死在我手中,以此来让天蓬长老和我产生嫌隙。” 吕忘机闻声出掌,反掌后送,控鹤功爆发外斥之力,雄浑真气汹涌而去。 然而姜离身上瞬间浮现出如水一般的元炁,滔滔真气碰撞在上,瞬间崩散,被先天一炁不断炼解。 姜离一手拍出,截住吕忘机的转身,再举掌按在他肩膀上,莫能沛御的力量落下,吕忘机毫无还手之力,被压得单膝下跪。 真气不及,连肉身力量竟也是不如,两个神属道果的神躯能力,已是完全敌不过现在的姜离。 他本身有【性命双修】加持,三元平衡,又开始参修应龙变,肉身之力已经被开发出来,吕忘机虽是武修,但也无法和现在的姜离匹敌。 “你!” 真气被碾压,力量被压制,吕忘机惊怒莫名之下,当即打算自绝经脉,以期达成目的。 可他念头方起,先天一炁便已从肩膀穴道疯狂灌入,瞬息间就压下他的功力,封锁他的经脉。 “你对我有两个误会。” 姜离一边灌注先天一炁,一边说道:“第一,在我面前,你没有自尽的资格,下一次不要这么莽撞了。第二,我向来推崇以德服人,能不开杀戒就不开杀戒,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对分家下杀手。至于如何收服分家——” 汹涌的先天一炁倒灌入吕忘机的下丹田,就如当日对待姜逐云功力一般与吕忘机的真气融合,但和当日不同的是,这一次,先天一炁在帮忙淬炼吕忘机之气。 “我说过,我等分家无上下之别,身份上如此,功法上亦是如此,先天一炁,不能由主家独享。” 吕忘机本身通晓一点《气坟》的皮毛,虽未练出先天一炁,但已经有了一点根基,在姜离的相助之下,他的真气不断凝练,向着液态转化,逐渐有了先天一炁的雏形。 分享先天一炁,便是姜离收服分家的手段。 没有任何一个姜氏族人能够在先天一炁前忍得住,昔日的姜离不行,其他人更不行。 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分享到先天一炁的族人能背叛姜离,因为这先天一炁,可是姜离帮他们练出的。 ‘我的设想果然能够实行,在我的帮助下,修炼姜氏功法之人能够练出低配版的先天一炁。并且,他们的先天一炁由我所出,只要我一运气······’ 正在飞速转化的吕忘机之气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他们就毫无还手之力。’ 三更完成。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姜离向来以诚待人 “喝啊——” 吕忘机突然低喝,身躯一震,沛然气波透体而发,顿时让天璇殿内劲风四起。 他所修炼的《二十四山排龙诀》糅合了《气坟》的一点皮毛,修炼出的真气以雄浑广博著称,眼下得姜离之助,淬炼真气,再添三分精纯,真气威能岂止倍增。 ‘这种真气得了先天一炁三分精纯,可说是低配版的先天一炁,比不上我的,但和姜氏主家大部分人比起来,应该也差不多了。他们练的也不正宗,包括姜逐云。’ 姜离这般想着,再催先天一炁,一鼓作气,让吕忘机的先天真气彻底练成。 “嘭!” 劲风更为剧烈,吹得姜离衣衫猎猎,发丝飞扬,却无法让他移步分毫。 而吕忘机则是感觉周身每一个穴窍都洋溢着力量感,真气所过之处,气机蓬发,恍如脱胎换骨。 “这便是先天一炁?” 他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有种不真实感,又肯定地道:“这就是先天一炁!” 吕忘机曾受姜逐云相助,开辟出第二气海,对于先天一炁的感觉,他忘不了,虽然自身之气不及姜逐云精纯磅礴,但本质却是已经站在了同一层次了。 而这,正是身为主家私生子的吕忘机所梦寐以求的。 欣喜之下,吕忘机都忘了自己是来质问姜离的,只顾运转真气,感受着新生的气机。 直到姜离松开了他的肩膀,负手走到前方,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神,忍不住问道:“你帮我练成了先天一炁,就不怕我凭此来对付你?” “我若是连你这曾经的敌人也容得下,分家之人,更是能容得下。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伱非是愚忠之辈,分得清利害轻重。” 姜离背对着吕忘机,淡淡道:“你若是还觉得我会祸及分家,现在就可以出手。趁我背对于你,舍命偷袭,当有几分可能杀了我,便当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堂堂正正地背对,给出机会,且不见护身真气运起。 吕忘机在来之前考虑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姜离会主动给出机会,让他袭杀。 对方如此堂皇,反倒是让吕忘机无法下手。 并且,姜离愿意分享先天一炁的举动,也超乎了吕忘机的预料,不管姜离是为收买人心还是真正的有心分享,至少这种行为本身是无私的。 怎么着,也比将先天一炁藏得严严实实的姜氏主家强。 心中还在犹疑着,吕忘机手掌却是久久未动,眼睁睁看着姜离慢慢远去。 【计划通。】 【姜离虽是背对着吕忘机,但对于吕忘机的一举一动是清清楚楚,见吕忘机毫无动手之意,他知道自己收买人心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姜离看着眼前出现的文字,露出一丝运筹帷幄的笑容。 年轻人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社会套路有多深,中了姜某人的套了。 “姜师兄。” 半跪着的吕忘机突然喊着“师兄”,道:“来之前,我见过天蓬长老一面,长老告诉我,《天蓬神咒》若是由末句向首句倒念,即成《天蓬馘(guo)魔咒》;隔句倒念,即成《斩妖吞孽咒》,从最后一字往回倒念,则成《元帅横天乱地咒》。” “那时我不知长老何意,现在我知道了,这是借我之口,告知师兄。” 吕忘机向着姜离深深一拜,“师兄大德,吕忘机莫不敢忘,愿为师兄驱策,团结分家,重光门楣。” 好吧,看来套路深的不只姜离一人。 若是姜离当真没有能耐收服吕忘机,杀了他,这《天蓬神咒》的精要就没了。反之,若姜离有容人之量,能收人之心,《天蓬神咒》之妙用,将皆为姜离所知。 只能说人老成精这句话当真是没错,天蓬长老也许比不上自家那老妖精老奸巨猾,也绝不愚蠢。 “那就将你得到先天一炁的事情,告知所有人吧。”姜离淡淡道。 这里的所有人,不光是宗门内的姜氏弟子,还包括各分家。 吕忘机知晓姜离之意,大声回道:“是,师兄。” 说罢,他起身又是行了一礼,步履生风,快速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一道窈窕身影出现在大殿的一角,倚着墙,轻笑着问道:“我很好奇,若是吕忘机当真不管不顾地出手,师弟你该如何应对?” 吕忘机也是八品,虽然和姜离差距甚大,可要是他真的不要命了,不惜燃烧精血也要出手,那么理论上是有杀姜离的机会的。因为姜离明面上毫不设防。 “那我只能大喊师姐救我,以期活命了。”姜离笑着回道。 “你就没什么反制的手段?” “师弟向来主张以诚待人,岂会行此卑鄙之举,师姐你误会我了。” 姜离一边笑着,一边让衣内皮肤上显现的护身符箓隐去。 昨夜回来之后,他练成了两枚符箓种子,分别是六丁六甲护身符和上清五力士符,算上眼窍的天目符,三枚符箓种子了。 而符箓种子既成,那相应的符箓念动即成,连画符都省去了,以姜离如今的功力,甚至可以让两种符箓效果常驻。吕忘机要是真的敢出手,姜离会让他知道姜逐云到底是怎么死的。 “真的?”公孙青玥表示不信。 “当然是真的,天璇殿有师姐,有师父,谁能杀得了我,师弟当然不会有多余的心思。” 姜离笑着摇头三下,背着手,走出天璇殿,“师弟还需修炼,暂且告退了,师姐。” 公孙青玥在殿内看得露出狐疑之色,只觉姜离今天的举动相当古怪。 而在璇玑殿的某处,一直观察师姐弟的天璇长老见此,面露古怪之色。 “这小子,难道是在给我传达信息?” 摇头三下,背着手,除了没关中门以外,几乎就和天璇长老昨日的暗示相同。 甚至要不是天璇殿没分中门偏门,姜离说不定也要将中门给关上。 所以······ “姜离这小子,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今晚还来?” 好家伙,现学现用是吧。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三顾茅庐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夜晚。 姜离在房内以术算精准把握时间,一到三更天,他就从窗口爬出,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璇玑殿后方的占星台。 还是熟悉的木窗半开半掩,还是熟悉的悄然隔音,看来师父果然收到了他所传达的信息。 姜离来到窗外,隔着木窗行礼,“见过师父。” “向来都是当师父的给徒弟开小灶,”木窗的另一边,婉转的声音带着幽幽之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徒弟让师父开小灶的。” 不是自称“为师”,更不是自称“本宫”,看来师父心情不坏。 虽然只相处了数日,但姜离还是发现了天璇长老的某些习惯。 在对外人时,她喜欢自称“本宫”,既显示地位又表达疏离。需要端着师父的架子或者要展现威严时,天璇长老一般自称“为师”。 而在她心情好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规矩了,直接以“我”自称。 古人言,伴君如伴虎,姜离虽然不是伴君,但他还是拿出了伴虎的心思来研究,现在不说成了师父肚子里的蛔虫,但基本的了解是有了。 不过姜离还是卖了一波可怜。 “徒儿这也是不得已啊,”姜离叹息道,“风雨欲来,徒儿需要尽快提升实力,姜氏分家之事也需我出面,近段时间该是要出趟宗门,要暂离师父座下了,是以只能抓紧时间请教师父,以期提升实力,以免他日客死异乡啊。” 越说越可怜,最后就差哭出来了。 “要是想被我轰回去,就继续装可怜。”天璇长老淡淡道。 姜离立马腰板挺直,一脸正色,“请师父指教。” 妥了。 窗内似乎响起了一声咋舌,声音极浅,连姜离都听不真切。 不过这不重要。 师父乃神仙中人,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怎会出现如此不雅之举,这是错觉。 姜离毫无异色,只当没听到这声音,而屋内的天璇长老也是开始了今日的小灶。 “符咒不分家,你学了摇光师兄的《天蓬神咒》,日后精修之后可进行化用,将此法练成符箓种子,我便不教你雷属符箓相关的了。今日,便说说符箓的勾连和叠加吧。” “应龙变的二十四种符箓种子可互相勾连,比如六丁六甲护身符和五力士符就可并合沟通,圆融为一,形成崭新的整体。相同的符箓勾连,能令效用暴涨,比如双目的天目符勾连,则可使目力增强至少半倍。” “以你现在的修为,只能同时让两种符箓勾连叠加,若是有朝一日伱可同时施展二十四种符箓,并将其融合成一个整体,这应龙变就算是大成了。” ······ 天璇长老的教导深入简出,诸多术法之关要皆是说的明明白白,让姜离获益匪浅。 不觉间,又是将至黎明。 这一次,姜离没等天璇长老停下,就果断挣脱了知识的诱惑,行礼道:“弟子告退。” 没让天璇长老再一次考验姜离的道心。 ······ 然后,又一次三更天,姜离又来了。 “你以为,我都不用睡的吗?”窗内的声音带着怨气。 以天璇长老的境界,早就可以不吃不睡,和神仙中人一模一样,但需不需要是一回事,要不要又是另一回事。要是天璇长老不用睡眠,她还要卧室作甚,直接找一静室打坐,一宿就过去了。 “一想到要暂离师父座下,弟子就万分不舍,只能抓紧时间,以敬孝道。”姜离十分有孝心地说道。 “你还孝顺起来了。”天璇长老气笑了。 两个逆徒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一个成天让当师父的担心,还反倒怪起师父,另一个现在看来,是更绝了,面皮厚似应龙鳞,当真是刀斩不破,水泼不进。 “应龙变的相应关要,我都已经说清了,你还想请教什么?” 天璇长老最终还是维持住了飘然出尘的形象,没有说出什么损坏形象的话语。 “弟子想请教一下六爻卜算之道。”姜离立即回道。 “你的易术根基已经极为稳固,论算力怕是赶超青玥了,确实该进一步教授了。” 天璇长老沉吟了一会儿,道:“罢了,就再给你开一次小灶。听好了,四营成易,八卦为体;三才变化,六爻为义······” 姜离又一次获益匪浅。 ······ 然后,次日夜晚,他又来了。 “姜逐云身死之事应当已经传到姜氏各分家了,眼下正是你收拢分家的时机,晚了,可就错失良机了。”天璇长老有些心累地道。 她今日等了一天,就等姜离来向自己请别,没想到姜离又是直到三更才找上门。 这逆徒,就这么喜欢开小灶吗? “弟子学艺不精,还需沉淀一二,分家之事,不急,不急。”姜离讪笑道。 宗门之外太危险了,谁知道这一趟会遇上什么角色。 姜离自问八品之内我无敌,七品之内我纵横,可要是碰上六品,他就难以招架了。遇上五品,那更是只能求全尸了。 危险,太危险了,急需几根救命毫毛。 天璇长老也不是笨人,听到姜离之言后,她终于明白了姜离的欲求。 “你想要保命底牌,你早说啊。” 木窗的另一侧,美人叹气,“为防真传弟子外出遭厄,我等长老皆会在弟子临行前赐下招法,以应不测。便是其师不擅此道,也会请其余人帮忙留招。这也是神州各方大势力皆会实行的手段。” 这个世界可没有青对青,老对老,前辈不能对后辈下手的通用规则。 要是遇上了敌对方的天才,基本上是能下手就下手,杀不了也要废了他。 像那种不借宗门、家族之力闯荡天下的天才,十个有九个死于老一辈的袭杀。什么同境界对决,不存在的。 尤其是那些妖魔鬼怪,可不会讲什么江湖道义。 至于杀人的后果,都是敌对了,自然是想方设法削减对方实力潜力,与其瞻前顾后想这想那,不如多给自家晚辈一些底牌,免得也被人给杀了。不是人人都顾忌后果的。 妖神教的作用,不就是在这时候体现吗? 只要不被人发现,那凶手肯定就是妖神教。 而且,除了敌人以外,还有百无禁忌的狂徒,不给底牌的话,被杀了怎么办? 江湖不只有人情世故,也有打打杀杀。 “可是姜逐云······”姜离瞠目结舌。 他可没在姜逐云身上发现什么底牌。 要不是因为这一点,他也不至于产生这种误会。 “傻徒弟,姜逐云的保命手段,早就在入门之前就用光了。”天璇长老道。 多制造点意外,总能把姜逐云的保命手段给耗光的。恰好,天璇长老很是擅长此道。 只要不让姜逐云死了就行。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太微三式 姜离向来是尊敬师长,孝心可嘉,之所以三顾师父闺房,实际上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的。 他想要求点保命手段,免得自己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可他万万没想到,压根就不需要他多费心思,天璇长老自会在他离开之时赐下手段,尽量让他能够安全回来。 这就有点尴尬了。 万幸,误会最终得以解开,使得姜离的孝心没被怀疑。尴尬点就尴尬点吧,反正姜离面皮够厚。 “谢师父。”姜离立即称谢。 “呼——” 一缕清风在此时乍起,天璇长老闺房的木窗缓缓打开,昏暗的室内,一道如梦幻般美好的身影乍然闪烁。 那种如时光凝滞般的感觉再度出现,天璇长老的身影不见动作,如虚无般穿过窗台,出现在观星台上。 不似白日般身着繁复的裙袍,夜里的天璇长老仅着一袭单薄的白色衣裙,乌黑青丝披散,在风中飘摇,身影离地尺许,不履凡尘,直直飘近。 姜离不由注目······ 【发现夜里的师父胸大肌不似白日那般浮夸,实锤了,她果然是垫了。】 眼前这一行字刷新,姜离不由有种啼笑皆非之感,心中对神女之美的惊叹和些微着迷皆是在一瞬间一扫而空,所有的涟漪和波动都被抚平。 这一刻,他的目光就和那些话本中通用的主角一样,清澈见底,毫无邪念。 天璇长老飘然而来,见到姜离那清澈的视线,心中暗赞其心性,也许就是因为有如此心性,才能拥有如此之厚的面皮。 她徐徐抬手,如玉般的手指虚点,星斗之辉在指尖凝现,演化出玄妙莫名的轨迹。 “各派皆有庇护弟子的手段,比如那太平教,高层皆是神属道果修行者,平日里收集信仰念力,存于各地神像,若有弟子遇险,可口诵神名,借力退敌。甚至若距离四品强者较近,还可请神降临,只是那样一来,降神的宿体也就废了。” “还有上清派,长辈会亲自绘符,送入晚辈体内,与其神元磨合,哪怕神元不足,也可激发符箓。这也是玄门最为通用的手段。” 天璇长老说着,那指尖的星斗隐隐显化出星图,如符箓般接近姜离。 符箓的品级决定了激发符箓时的消耗,就算符箓本身能存储真气,保证最低威能,可要是神元不足,依旧难以使用。若是强行激发,十有八九会抽干使用者神元,让其魂飞魄散。 是以,前辈高人想出了借体蕴符之法,平日里时时抽取一点精神力,蕴于符内,待到用时,可直接激发,无需过多消耗。 天璇长老此时所用的正是这借体蕴符之法。 “你天赋异禀,神元修为远超寻常八品,便是一些七品也不及你,当可蕴纳我三式招法。” 绘星成符,星斗显化,“第一式,乃攻杀之法,名曰:‘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符箓显化太阳之纹,一指送出,没入姜离眉心,一股温润热感在泥丸宫中出现。 “第二式,乃防御之招,名曰:‘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至阴至寒之星显化成纹,没入眉心,和太阳之气隐隐相对,一冷一热,相生相克。 “第三式,乃遁行之术,名曰:‘绝处逢生,华而不败’。” 星斗绘行,一道虚幻符箓转眼即成,没入眉心,如梦幻泡影,予人一种不真实之感,不似太阴太阳那般有存在感。 不过体内的消耗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三道招法入体,姜离便感觉自己的神元被截取了大约一成,同时泥丸宫出现了一种微微的饱满感,要是吃饭吃饱了八成般。 三式招法,便是姜离的极限了,再多就要破了。 “切记,不可将此三式用于同辈中人的搏杀,出身大派者,亦是有长辈赐予之招的。而且此乃保命底牌,若用于同辈搏杀,那么遇到真正的危险是就无招可用了。” 天璇长老叮嘱道:“另外,第三式用完之后,无论其余两式是否还在,都速速赶回宗门。” 第三式是逃命之招,用了基本能保命,前两式则不然,不一定能撑过所有威胁。 姜离谨记于心,并且暗自感叹,这就是有靠山的安全感啊。 至于不是出身大派,没有这种靠山的人······ 那只能说祝他们别遇到超过极限的危机了。 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很让人向往,也很残酷,越是往上,阶级差距就越大,所以姜离才抓住机会就往上爬,顺利抱到了天璇长老这条大腿。 “谢师父。”姜离再度谢道。 “嗯,去吧。” 天璇长老留下三招之后,也不再和这烦人的徒弟多话,素手轻扬,就有一股无形之力裹着姜离。 “呼——” 风在呼啸,姜离如同一颗球一样被打飞,在半空中绕着璇玑殿转了半圈,最后嘭的一声射进了自己房间的窗户内。 看来这三顾茅庐之举,让天璇长老有点恼火啊。 而以天璇长老的心眼大小来看,她要是有什么不满,一般都是直接报复回来的,姜离这就尝到了报复的滋味。 不过,相较于收获来看,这点小报复不值一提。 有了这三式保命招,出宗门之后的安危就有了保障,比起性命来,摔几下完全不是事。而且这几日来夜探师父闺房还有其他收获,姜离的卜算造诣和符法修为可是精进不少。 前提是天璇长老能消气。 她要是没消气,这报复怕是还没完。 姜离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有心想想对策,却感觉一阵昏沉。 天璇长老能够不眠不休,他姜离可还没到那种境界,这几日来,可是让他累得够呛。之前担心安危还能挺着,现在保命手段有了,心头一松,困意就上来了。 【我太累了,就不和这小心眼的女人多计较了,但要是她还玩持续打击,那就莫要怪徒儿不孝了。】 最后看了眼因果集,姜离往床上一倒,沉沉进入了睡乡。 可能有书友看到这三式会觉得熟悉,这是紫微斗数相关作品太微赋的内容,我是引用借鉴,没有盗用。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反客为主,离开宗门 次日清晨,姜离醒来。 经过一夜的休息,他精神饱满,神完气足,只觉就算再上演一次三顾闺房也不是事儿。 不过考虑到正事,姜离觉得还是要暂且放下沉迷学习之心,开始为姜氏分家之事奔波。 洗漱一番后,姜离没有第一时间去向师父请别,而是率先找上了这几天没什么存在感的师姐。 作为一个富婆,师姐能够保证一路上用度无忧,作为一个有背景的富婆,师姐可以保障姜离出了宗门也有人可用,有力可借。 那还犹豫什么呢? 邀请师姐一起同行啊。 于是在一刻钟后,璇玑殿外的小亭中,公孙青玥背靠亭柱,玩弄着手指,一脸玩味之色,“求我。” 难得看到姜离有求于人,公孙青玥自然是把握良机,这一次不让这小心眼的男人脱一层皮,她就不姓公孙。 求只是开始,接下来,有得他受了。 然而姜离既然是找上了公孙青玥,那自然是有备而来。 只见他微微一笑,嘴唇微动,以传音入密之法道:“我手上有师父的弱点。” “嗯?”公孙青玥站直了身子,双眼之中仿佛有光芒在闪耀。 她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确认周边无人之后,带着心切之意,传音问道:“真的?” “我以名誉保证,绝无虚假。” “你有个屁的名誉。” 话是这么说,但公孙青玥还是相信姜离不会无的放矢,而且,她苦天璇久矣,眼见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说来听听。”公孙青玥传音说道。 “求我。”姜离言简意赅地回道。 一转攻势,反客为主。 公孙青玥很不甘心失去主导权,但天璇的弱点实在是太诱人了。 她反复思量,整整犹豫了三息时间,终于忍不住道:“师弟,求你了~” 话到最后,公孙青玥面现红霞,连声音都因为羞涩而止不住的绵软,像是一湾春水,荡漾出动人涟漪。 只能说一旦服了软,再硬的嘴都会变成软的。 姜离甚至可以二转攻势,乘胜追击,让这位师姐尝尝师弟的厉害。不过考虑到还需要借助公孙青玥之力,这想法只能暂时按下了。 而且,让师姐去和师父斗,驱狼吞虎,自己则是坐山观虎斗,也是一大乐事。 所以,姜离也不多卖关子,传音入密,将那完美师父唯一一个已露的弱点告知了师姐。 公孙青玥听得那叫一个眸生异彩,恨不得现在就过去问一下天璇,“我剑利否?” ‘不行,不能太过心急,这是唯一的机会,绝对不能失败。’ 公孙青玥在心中告诫自己,好不容易才压下拔剑向师的冲动。 ‘我若出手,必须一击即中,不能给她反击的余裕,而且······’ 目光扫过姜离,公孙青玥目露幽幽之色,‘不能给他看笑话的机会。’ 对师之剑尚需打磨,反击之策也要从长计议,公孙青玥打算等回返宗门之后,再向师父天璇亮剑。 于是,公孙青玥,搞定。 最大的助力拉入了队伍,有她在,别的不说,朝廷的神行太保可直接调动。如此一来,就算碰上了高于自身品级的敌人,也不一定需要动用保命底牌。 概括成两个字,就是——安全。 然后,再从姜氏弟子中挑两个跑腿的,一个就定为吕忘机了,让这位曾经的敌人打打先天一炁的广告。另一个,就姜洛吧,让他见证姜氏分家的整合,顺便也让他开始修炼姜氏功法,好让姜离助他练出先天一炁来。 队伍已成,姜离便打算去向师父请别,没想到才刚进璇玑殿,就有一女弟子前来禀报,说是天璇长老已是知道了,让姜离和公孙青玥直接离去吧。 “三天前,师父就给我留下了三式招法······”公孙青玥闻言,顿时一怔,心中又是讶异又是不平。 难道师父就以为自己被吃定了?百分百会和姜离一同出门? 想想现实,还当真如此,自己这一次又败了。 ‘但是,师父你算到伱的弱点暴露了吗?’公孙青玥心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 ······ 准备行李,带好补给,然后和相熟之人告别,比如万、云两位长老,再集合队伍,一行四人准备出门。 没想到才刚到渡口,就听背后传来呼喊,熟悉的身影匆匆赶来。 “师弟,等等我呀。” 齐长生大呼小叫地跑来,身上衣衫不整,还灰头土脸的,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齐师兄,你这是······”姜离敏锐察觉到一丝丝紊乱的火气,“炼器失败了?” 齐长生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炼制七品法器,以期晋升七品炼器师,姜离的拜师典礼他都没能赶上。 姜离本以为这一次他离开宗门,也是没法和齐长生告别,没想到齐长生已经出关了。 “成功了。” 齐长生急急停下,然后喘着气说道:“但我在试验法器时不小心把炼器室给打塌了,现在器阁的师兄已经去玉衡殿找执法弟子了。” “师弟,你要出门是吧,带上我吧。” 打塌炼器室,关禁闭是小事,赔偿才是大事。 齐长生为了晋升,已经把卖春宫话本的收益都给耗进去了,完完全全就是资不抵债。这要是被抓住,先关禁闭,再由执法弟子择选任务派遣,且齐长生必须执行。 而这些任务,不是麻烦就是危险,基本上是弟子们不肯接取的,齐长生可不愿去填这个坑。 “师弟,我有办法赚取善功,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所以······” 齐长生抱住姜离,“师弟,你带我走吧。” 他哭得声嘶力竭,一副你不愿带我走,我就哭死在这里的模样。 所以姜离能说什么呢? 当然是带上他了。 七品炼器师虽然不是战斗强化的道果,但境界好歹有了,带上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就是巧了点。】 姜离的目光透过眼前的字体,最后看了一眼宗门,目光在七殿上逡巡而过,然后转身踏上了旅途。 不在宗门里打转了,看看外边的世界。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怕了你不成 七月十一,癸卯年,庚申月,丙辰日,宜搬迁、开业、动土,忌出行。 大雨倾盆直下,天地之间一片迷蒙,雨水彻底模糊了视线。 官道上,一行五人纵马飞驰,急急而奔。 “姜师兄,马快坚持不住了,要不我们下马用轻功赶路吧。”姜洛一边驾马,一边大声提议道。 “师兄,我等皆可以真气护体,阻挡雨水,也无需这般紧急。”吕忘机亦是说道。 他们这一行人,要么就是身怀武功,要么就是精通术法,只消运使轻功,将神行符往脚上一贴,跑得估计比马还快。 而且,就算是姜洛也已经在姜离的帮助下练出先天一炁,功力虽然浅薄,但以真气阻挡雨水还是没问题的,实在不需要这般紧急。 “嘿,一看就知道你们两个不经常在外行走,”齐长生嘿笑一声,提点道,“这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不省,唯独真气,一定要省着用,关键时刻,一点力的差距,也许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他们眼下就是在以真气挡雨,并且坚持半个时辰绝对不是问题,可如此一来,就会出现消耗问题。 在这个五浊恶世,修行者难以从外部天地吸收灵气,真气消耗之后想要弥补,要么就是调息打坐,要么就是服食丹药。 那些撑着真气在雨中漫步的人,看起来潇洒,等到了关键时刻可能就要捉瞎了,这种人要么就是真正的高人,要么就是真正的傻叉。 “也不要想着服丹药,是药三分毒,准备再如何充足,也莫要随意服食丹药,当然,关键时刻也莫要犹豫着不用。”姜离也提醒道。 除了姜离以外,还没人能把丹药当糖豆磕,所以哪怕众人完全不缺药,也绝对不能随便服食,以免关键时刻影响药效甚至引发药毒反噬。 公孙青玥则是一边驾着马,一边传音说道:“师弟,按照天象,此时不该下雨才是。” 她和姜离都是术士道果的容纳者,察看天象是基本能力,一般来说绝对不会出现仓促遇雨的情况,如今遇到了,只能说明这雨不一般。 “我知道。” 姜离微微颔首,眼中浮现出天干地支之相。 这雨确实不一般,明明片刻之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就已乌云密布,还下起了如此滂沱的大雨,这要是自然之景,姜离就把头砍下来给师姐当球踢。 说话之时,快马奔驰,二十里之距很快就被抛在了后方,一间酒肆闯入了视线。 那是一家看起来就有些年头的小屋,写着酒肆名的白布都是布满了污渍,在风雨的吹打下如无力的中年人一般萎着,贴着木杆。 此时,在酒肆外,还有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十余个大汉在酒肆木棚下饮着酒,划着酒拳。 见到姜离一行人到来,皆是身着蓝衫的大汉默契地停下了动作,一双双眼睛悄然打量着这群以真气挡雨的年轻人,目光闪烁,也不知打着什么样的心思。 尤其是公孙青玥,她可是凭一己之力拉高了鼎湖派弟子的平均颜值,此刻出现在乡外野地,自是引得一群汉子觊觎不已。 “头儿。” 其中一人凑到长着虬髯的魁梧汉子身旁,小声地问道:“这似乎是些雏儿,要不要······” 镖局买卖除了押镖以外,有时候也会客串一下剪径盗匪,混得好的镖局还会注重影响,混得一般的,都有一手在镖人和盗匪之间自由切换的绝活。 而那种没什么经验的雏儿,就是激发职业切换的第一条件。 “闭嘴!”魁梧汉子低声咒骂,“没看到除了最后边那个以外,其余人都是面不红气不喘的吗?尤其是那女的,冒了这么大雨,还不见一点狼狈相,看起来就像是出入宴席的贵女一样。这些就算是雏儿,也不是我们能吃得下的。老实点吃喝,等雨停了就立即上路。谁要是敢出手,老子第一个宰了他。” 提议的人顿时呐呐不敢多言,悄悄退下,向着其余人传达镖头的命令。 只是这群汉子不想着惹事,姜离等人却是不愿放过他们。 “师弟,你去将他们赶出去。”姜离传音说道。 “这······不太好吧。”姜洛有点犹豫。 他倒不是不忍心,而是觉得这样有损姜离的名声。师兄可是要争掌门之位的,坏了名声可不行。 此时的姜洛,还不知道掌门之位早就默认没姜离的份了。 齐长生却是露出恍然之色,“这场雨不一般,让这群人出去,之后既是免了干扰,也正好让他们去雨中探探路。而且他们身上杀孽不少,非是良善之辈,师弟你也无需觉得不忍。” 虽是走器道的炼器师,但好歹也是鼎湖派的弟子,还是走法修这条道的,看人观相还是会一点的。 不过齐长生这么说,主要还是做姜洛的心理工作,免得他心生不忍。 至于姜离和公孙青玥这一对师姐弟,看他们那淡漠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的心志有多坚了。 姜洛闻言,心下一定,就要开口,但一直不言的吕忘机却是已经先行一步。 只见他周身散发出凛然威势,天兵道果的神威被催动,如天神般倾轧一众大汉,同时凛然道:“这里由我们包了,还请诸位离开。” 准备不惹事的大汉们万万没想到还会出现这种套路,纷纷露出了愤怒之色,为首的魁梧汉子亦是面露不虞,顶着吕忘机的神威站起,沉声道:“阁下如此行事,不嫌太霸道了吗?这要是传出去,对阁下背后的宗门家族之名声,也是不美吧?” 一番话,既得体又点出了有误名声,魁梧汉子看得粗糙,心思却是细腻得很,颇有人不可貌相之意。 然而吕忘机却是一点都不见动容,上前一步,威势更沉,“离开!” “好!好!好!” 魁梧汉子声色俱厉,面露森然之色,“走就走,难道还怕了伱不成?” 说罢,他把一颗碎银拍在桌上,带头走入滂沱大雨中。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黄巾力士 其余大汉本来见镖头扛住了威压,心中也浮现了勇气,结果没曾想镖头用着最狠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话锋一转,直接从心了。 他甚至还很有礼貌地留下了酒菜钱,全无平常杀人越货时的剽悍。 所以他们还能怎么样呢? 当然是也从了。 大汉们也许够莽够蠢,但绝对相信镖头的判断,既然镖头都怂了,他们也只能忍了。 “走就走!谁怕谁?” “对!我们走!” 大汉们叫叫嚷嚷地披上蓑衣,从木棚下蜂拥而出,推着空镖车,冒着大雨前进,不多时就在雨幕中消失了踪影。 他们走的如此干脆,以致于出面施压的吕忘机都看得惊诧不已。 “别惊讶,出来混久了就是这样,”齐长生却是一脸见怪不怪之色,“江湖上有句话,叫做‘初出茅庐,天下无敌,不出三月,寸步难行’。初出茅庐的时候总以为世间大可去得,等到吃了教训,就知道什么叫寸步难行了。” “明白这句话意思的,活下来的机会大增,不明白的,十个有九个做了他乡鬼。” 说到这里,齐长生亦是露出唏嘘之色。 他和姜离一样,在外门时都没有背景资源,只能靠自己做任务赚取善功进行兑换。并且因为钻研器道,齐长生所需的善功更多,执行任务也更频繁,江湖经验可谓是众人之冠。 这一次跟着姜离出来,除了躲债以外,也是想要给姜离提供经验支持,免得姜离他们踩了坑。 “店家,把我们的马安置好,来一壶清茶,再上几盘拿手菜。” 齐长生一边叫着,一边找了个靠里边的位置坐下。 等到清茶和菜上了,姜离又取出一张符箓,扔入茶壶中,并让真气流转小菜,见无异状,才说道:“没毒,可以吃。” ······ ······ 雨势愈大,道路越发难行,镖局众人只走出了数里路,就不得不暂时停下,找了棵大树避雨。 “头儿,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怂,看那小子也不厉害啊。”先前提议切换职业的汉子凑到镖头身边,调侃道。 “你懂个屁,那是老子替你们扛了气势,”镖头骂骂咧咧地道,“那小子是个八品,老子也是八品,那小子显然不是头,老子却是伱们的头,用你的猪脑袋想想能不能动手。” 镖头狠狠拍了下汉子的脑袋,道:“而且老子不是怂,是说到做到。说了谁动手老子就宰了谁,就是老子自己也不例外!” “是是是!” 众人哄笑起来。 而雨,则是越下越大,就如同天河倒卷,将天上所有的水都倾泻到人间一般。 不多时,雨水就没了众人的脚踝,水流不绝,被黄泥染上浊色,滔滔而过。 “娘的,明明北边正在大旱,怎的这里雨势这么大,隔壁州的人知道了,怕不是羡慕死,”那汉子嘟囔道,“回去后,定要去春满楼和小桃红说道说道这古怪事。” 这话自是又引起一番哄笑。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平淡的言语如刀锋般插入,冷冽的寒气突然席卷众人的心头,“你刚才说,你是从旱区来的?” “轰隆!” 一道灼目的光突然闪烁而过,轰鸣之声犹在耳,一股焦臭味就闯入众人的鼻中。 那说话的汉子被光芒轰中,浑身焦黑,还冒着腾腾热气,眼看是没了生机。 “既然是从旱区来的,就留你们不得了。” 震雷般的声响突然开始传荡,像是有人在用大锤不断震击着地面。 “咚咚咚——” “轰!” 躲雨的大树突然断成两截,粗大的树干撞击过来,一个个汉子都被当空撞飞,口呕鲜血不止,砸到泥泞的道路上,爬都爬不起来,眼看是不活了。 镖头提前有感,在树干撞击之时及时躲开,与其险险擦过,但那劲风还是打在他脸上,还是让他面皮生疼。 “分头跑!” 躲开突来厄运的镖头大叫一声,看都不看其他人,撒腿就往前跑,只留下最后一句命令。 在奔行途中,他忍不住回头,赫然看到一近丈高的庞然身影正在抓起一个汉子,如老鹰抓小鸡般一把将他捏死。 镖局的大汉实力如何另说,但体型却是个个壮实,臂能扛数百斤的那种,可在这如同巨人般的身影面前,却是如同幼童般无力。 双方的差距太大了。 “轰隆!” 电光在闪烁,灼目的光华照亮那庞然的身影,土黄色的大袍,还有狰狞面孔上的黄纹,以及头上的包裹的黄巾,都让镖头心头剧震。 “黄巾力士!太平教的黄巾力士!” 镖头惊得双目圆瞪,面色青白,不假思索地就开始逆运气血,拼着内伤都要逼出潜力,疯狂逃窜。 北方的旱灾!黄巾力士!太平教! 光是将这三个名词联系起来,都足以让镖头脑浆沸腾。 “你察觉到了······” 先前那如刀锋般的言语又一次响起,电光裹着一道身影,在雨中急掠,仅仅是瞬息间就赶上了镖头,和他平行。 “那你就更需要死了。” 杀机在言语中浮现,电蛇飚射,在空中走出凄厉的弧度。 “去死!” 镖头双目怒瞪,一口朴刀狂斩而出,身后隐约浮现一魁梧虚影。 刀与雷,相碰撞,电光疾走,雷声轰隆作响,倏然之间—— “轰!” 朴刀断碎,雷光映白了镖头的面庞。 ······ “雷声。” 数里之外的酒肆中,姜离轻轻叩击着木桌,“我观那镖头乌云罩顶,定有生死之灾,没想到他的死来得如此之快。” “镖头死了?”齐长生放下茶碗。 姜离点头。 ‘而且,还是死在雷法之下,并且这股雷霆的气息······’ 因果集迅速倒翻,很快,不久前的一页记录出现在眼前。 ‘是律令!太平教的律令道果。’ 姜离已经锁定了疑凶。 但目前的关键,是太平教为何要先对镖局一行人下手。 怎么看,都是自己这班人的优先度更高吧?杀了镖局那群人,却惊动了自己等人,何其不智。 三更完成。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天蓬雷法 铜钱起落,撞在桌面上,发出笃笃声响。 先后六次,卦象显现,兑上震下,乃是随卦。 “泽雷随,随顺和同,贞固自持;随从机运,不能专横,”公孙青玥看着卦象,道,“得此卦者,宜随大势,其事可成,算是吉卦。” “好事。”齐长生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储物袋里。 别管好事还是坏事,既然异常已经出现了,就绝不能放松。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齐长生和姜离也算是同一种人,只是没姜离那么极端,为了保命还专门去学算卦。 这也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更好的是,我没有察觉到阻遏。”姜离笑着将文帝钱一一拿起。 其实若有造诣高绝者从中干扰,是能够暗中进行引导,令姜离算出错误的结果的。但是这种人可谓是凤毛麟角,而且姜离自从容纳了李淳风道果之后,再有天璇长老开小灶,在卜算之道上可谓是一日千里,自觉就算是有人从中干扰,他也是能察觉的。 目前能够限制姜离的最大因素,还是品级上的差距,而非其他。 而既然没受到干扰,就说明品级上的差距没到三,这异常的参与者最多也就六品。 再思及对方遮遮掩掩的行事,还可以将品级往下降一降,也就是七品。 “店家,这方圆三十里内,可还有其他店面?”姜离摇起了铜钱,却又问起了店家。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剩菜,闻言抬头回道:“没了,方圆五十里内,都只有俺这一家店面哩。” “那就要恭喜店家了,我看这场暴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行人估计除非愿意冒雨再赶五十里以上的路,否则的话,都要在店家这里落脚了。”姜离笑道。 人一多,事情也就多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事故都发生在道边野店或者破庙中。 因为这些地点都是赶路的人首选休息地。 姜离之所以赶人走,避免遇到什么仇杀事故也是原因之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投石问路。 文帝钱再度起落六次,姜离又起了一卦。 而这一次,卦象的意义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兑上坎下,兑为泽,坎为水,水渗泽底,泽中干涸,是受困的困卦之象。 “师弟,你这一次算了什么?”公孙青玥扬起眉。 两卦出现相反之象,这要么就是姜离学艺不精,算不准,要么就是他算了别的。 “上一卦,我算我们去雍州的运程,”姜离慢条斯理地收着铜钱,话语之中似有一股吸引人心的魔力,让众人静心倾听,“而这一卦,算的是现在回返的情况。” 不是算目标方向,反倒是算起了回返方向,这委实令人始料未及。 店家的动作停了下来。 “店家,你说,若是我等现在原路返回,会如何?”姜离缓缓说道。 来时的方向正是镖局等人走时的方向,姜离等人应该会发现不少战斗的痕迹,并且······ 店家突然扔下手中抹布,转身就逃,却被一股无形吸力给扯住。 吕忘机五指虚抓,掌心隐隐内陷,擒龙功施展,吸力将店家给牢牢摄住,并将其拉来。 这店家没有一点修行的根基,否则的话,姜离等人不会看不出来。可从现在他的表现来看,店家分明是有鬼。 “大雨倾盆,使得来回路人不得不在此暂歇,那些走镖的死劫,八成是应在这里了,”姜离还是说着,“但只是为了杀些走镖的,至于改变天象吗?除非······” 除非这背后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轰隆!” 一道惨白的光芒劈开了木棚,风雨顿时打来,更有灼目的雷霆矫矫如龙,张牙舞爪而至。 快!快到令人来不及眨眼! 强!强到风雨为之所辟,雷光充塞视界。 “轰!” 酒肆被轰爆,破木残片纷飞,焦灼的气息蒸腾了风雨,令得水汽升腾,浓雾四起。 “咚咚咚——” 震地之声隆隆而起,庞然身影从风雨中冲来,如一辆战车,横冲直撞。 但就在这时,抑扬顿挫之声突然在水雾中响起。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蓝紫色的雷光轰震而出,不似先前那道雷光般刚厉,却有着不下于其的刚猛霸道。 雷光如龙,轰击在庞然身影上,殛出道道青烟,更有先天一炁疯狂转化,浩浩天威于水雾中席卷而出。 “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七政八灵,太上浩凶。” “轰!” 雷霆炸裂,一往无前的巨人竟是被当空炸飞,一道道电蛇乱舞,绞散水雾,现出了众人的身影。 只见一道道剑影在上方如游鱼般游弋,绕出一个圆弧,挡下依旧在下的大雨,公孙青玥手捏剑诀,身上气机起伏,显然是她出手架起了剑阵,拦下了雷光。 而姜离则是一手向前探出,掌心之中隐现符箓之影,道道电芒在指间缠绕。 适才,就是他以雷法轰开了力士,挡下了那势若万钧的冲袭。 “头戴黄巾,身披黄袍,太平教的黄巾力士。” 姜离眼中浮现出玄妙的图案,视线在大雨中都全无窒碍。 他清晰看到了那近丈高的身影之装束,结合他的体形和力量,不难猜出其来历。 低品级就有这种体形的,除了妖魔鬼怪,也就只有太平教的黄巾力士以及佛国的金刚力士了。 “咒法同行,威震三界,鼎湖派的天蓬神咒。” 大雨中,有一人接上了姜离的话语,声音遥遥传来,“不愧是天蓬前辈所创之雷法,果真有着鬼神莫测之能。” “太平教的九天玉枢雷,也是不差。”姜离微微一笑,朗声道。 “哼!狂妄!”那人立时冷哼道。 我夸你的雷法有鬼神莫测之能,结果伱反说一句我的雷法不差,懂不懂什么叫商业互吹啊。 他这一气,心中微生波动,立时影响了气机,虽是微乎其微,连他自身都难以察觉,但姜离却是第一时间移动目光,定格在某个方向。 “溃自万鬼,下一刀神。 类灭猷(you)天,骸破明四。” 抑扬顿挫之声突然变得含混莫名,姜离掌心凝现符箓,已经练成的符箓种子让雷法运转之快,超乎寻常。 “嗤——” 一道黑光透发而出,如毒蛇捕食,窜入风雨。 倒念神咒,此乃《元帅横天乱地咒》,所发之雷大异于先前,乃是阴雷。 阴雷如阳雷般迅疾,却无刚猛之势,反倒气机内敛,晦如幽荧,远比阳雷要隐秘。 对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就因为这么一声冷哼暴露了位置,更没料到姜离的雷法施展如此之快,措不及防之下,让这突袭一击建功。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阁下的优势确实很大 黑光穿透风雨,如同撕破了一道暗幕,十余丈外一道人影突兀现形,身上浮现出激灼电光。 “嗤!” 两雷相触,一者刚厉狂猛,一者阴幽暗厉,殛出明灭不定的雷光,一片焦黑之色出现在其法衣上。 “哼!” 那人又是一声冷哼,“急急如律令。” 嘴唇蠕动,雷光暴涨,嚣狂雷霆连闪,阴雷终是难敌,暗光被彻底湮灭。 但他的位置,也是彻底暴露了,姜离的目的达成了。 察觉到了这一点,此人身上雷法气机暴动,透过雨幕,可以看到一张阴沉的年轻面孔。 ‘不是八品,是七品。’姜离暗自估算。 要是八品的话,可没那么容易湮灭自己的阴雷。 与此同时,那被雷霆炸飞的巨汉已经爬了起来,昂藏身形依旧挺立,只有胸膛处有一片焦黑,却无损其强盛气血。 “师弟,这巨汉应该也是七品,该是七品的搬山力士。”公孙青玥低声道。 鼎湖派的神属道果已经算是将皮糙肉厚专注发展了,但比起太平教来,还是远远不够极端。 八品的黄巾力士,七品的搬山力士,还有六品的蹈海力士,道果能力全都点在了肉身上,极端加强体魄和力量,纯度绝对是顶尖的。 眼前这巨汉便是七品的搬山力士,肉身之强,能生扛雷法而不死,甚至都没受重伤。 当然,对外称呼上,巨汉依旧是黄巾力士,就像神行太保品级再高也是自称神行太保一样,这也算是一种企业文化。 泯灭了阴雷,青年袖摆微动,遮住焦痕,身上真气浮动,阻挡风雨,讥声道:“突施辣手,鼎湖派的门风,太平教曹元龙是领教了。” “比不上贵教的狠毒,”姜离抬首望天,“改变天象,大雨倾盆,赶路之人都不得不暂时停步,止于野店酒肆之中,原本我以为这是在针对我们,可现在看来,你等是在截杀从雍州那边回来的人。” 所以,才会有继续前进安然无事,回返则将遭遇危机的卦象。 他们截杀从雍州那边过来的人,去往雍州的,却是基本不动。姜离等人若是不点破这各中关要,继续前进,太平教的人定当一路放行,不设一点阻拦。 这场截杀,本就不是为他们准备的,而是为那镖局众人准备的。 若是姜离等人晚来几步,这酒肆里说不定就要出现黑店老板毒害行人的戏码了。 “截杀从雍州回来之人,加上这大雨······”公孙青玥蹙起眉头,“雍州出旱灾了?” 哪怕是超凡世界,也还是要遵循水循环的规则的,不可能凭空降雨。一地雨水暴增,十有八九会导致另一地雨水稀少,甚至没有。 若是某地出现旱灾,就算是容纳雨神、雷神道果的修行者,也只能从其他地方搬运雨云,不可能凭空制造雨水。 所以在神话中,泾河龙王才会因为降雨不依照旨意而被斩了。 公孙青玥是术士道果的容纳者,通晓天文地理,在将太平教的行为阴谋化之后,第一时间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而从曹元龙的神态变化来看,雍州确实出旱灾了,并且十有八九和太平教脱不开干系。】 因果集适时地实锤了正确性。 “师弟,我们回去。”公孙青玥果断说道。 当下紧急的不是去往雍州,而是回返到最近的城池,召来神行太保,将太平教的阴谋曝光。 只要及时阻止,雍州的旱灾说不定能得到遏制,不知多少人会因此而活命。 “回去?你们回得去吗?”曹元龙冷笑道。 一道又一道电光在风雨中激窜,短短时间内,就有近二十道电光赶至。 每一道电光,都代表一名律令。 且在同时,还有数个庞然身影冒着风雨赶来。 律令、黄巾力士,都是八品,曹元龙和那巨汉则是七品。 姜离这边,他自身八品,但有七品战力,公孙青玥七品,齐长生则是七品境界,八品战力。剩下两个一个八品一个九品。 七品对七品,胜负如何还未知,被缠住是肯定的。只要被缠住,太平教的人就能源源不断赶来。 他们要拦截从旱区回来的人,绝对不会只在这一条道上设伏,周边还不知道有多少太平教的人正在赶来。 除非动用底牌,否则从表面上来看,姜离等人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被逼着前往雍州。 为了这点事动用底牌,太蠢了。 姜离看着一道道人影出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阁下的优势确实很大,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已经在周边散下无色无味之毒,阁下又当如何?” “你当曹某是白痴吗?”曹元龙不屑一笑,挥手就要让众人围上去。 不说伱一个名门正派哪里学来的毒功,就说这倾盆大雨,就足以让绝大多数毒素难以散布了。 就算是下毒,也该是他们这些布置黑店的人下毒,轮不到姜离这些行人。 然而就在这时,最靠前的一个大汉突然眼前一花,庞然身躯摇晃,俨然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不好······有···”他努力挺着身子,挣扎道,“毒——” 最后一个“毒”字刚吐出,就见姜离笑道:“倒也,倒也。” 大汉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的栽倒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个黄巾力士和律令如韭菜般齐刷刷倒下,就是曹元龙自己,也感觉到了一种麻痹感出现在嘴鼻中,并迅速向着身体蔓延。 好在他及时运功抵抗,七品的功力得以顺利扛住了毒性。 但八品的人却没那扛住毒性的实力了,就在转眼间,刚刚才赶到的太平教之人,倒得就剩下曹元龙和最初的黄巾力士。 便是姜离身边的众人,此刻也有种麻痹之感,幸而姜离及时给他们注入一丝先天一炁,化解毒性。 “你!”曹元龙运功祛除麻痹之感,瞪大眼睛盯着姜离,“卑鄙!” 到底谁才是截道杀人的啊,他们都没用上毒药,结果反而是被拦截的用上了。 令人始料未及的一招,彻底打破了包围。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天蓬神咒·避雷针 别说曹元龙始料未及,就是连己方的众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姜离还会玩毒。 倒是公孙青玥这位师姐,知道姜离通晓百草药性,能随时转化对应的药力,第一时间想到了相关之处,若有所思。 “你等以多欺少难道就不卑鄙了?” 姜离将不屑的一笑回敬给曹元龙,悄悄吞下了含在嘴里的补元丹。 他以先天一炁转化了六种麻痹药力,混合在一起散了出去,遍及方圆十丈,消耗不算小,眼下自然是趁机补充功力。 不过消耗大,效果也大,也许奈何不了七品,暗算八品还是妥妥的。 先天一炁的质量使得药力极为纯粹,八品之下几乎难以用真气祛毒,并且就算是大雨倾盆地狂下,也没能消去散开出的药力。 先天一炁迅速炼化丹药,以最快速度补充功力,姜离双眼锁定曹元龙,道:“师姐,我来对付这一位太平教的朋友。” “那黄巾力士便交给我了。” 公孙青玥一捋发丝,念动即剑成,华美的赤色剑器闪现,剑光搅动风雨,无数雨点飞射,形成了一道道水线,像是无数剑丝般穿刺。 她在八品容纳的不是剑修,七品道果也和剑修无关,但其御剑之法竟是不下于剑修,意动即剑动,连姜离都看不出这口剑器是如何出现的。 无数雨丝疯狂飚射,黄巾力士无路可逃,也正面硬接。 “黄天战气。” 他发出一声咆哮,周身浮现土黄厚重之气,双臂横拦在面门前,向着前方猛冲。 “叮叮当当·······” 无数雨丝打在黄巾力士身上,发出清脆声响,堪比利器的锋锐就算能刺穿护身之气,也难以刺穿那强悍肉身。 但是—— “呃啊!” 猛冲的黄巾力士发出痛吼。 “太平教的力士道果专走极端,有其所长,自然有其所短。”公孙青玥淡淡说着,剑诀一引,华美剑器破空穿梭。 黄巾力士将肉身强度加到极致,与之相对的,则是其他方面的羸弱,比如神元。 这七品力士的神元强度甚至还不如寻常八品,也就比九品的修行者强一点。 而公孙青玥的剑,是能够伤神的,当初姜离初见之时,可是因此吃了个小亏,最后不得不昧着良心动用旁门左道才扳回一局。 “阴符七术·散势法鸷鸟。” 华美剑器纳周天之势,风雨皆为翼,剑气席卷雨水,化鸟飞驰,在须臾之间,这一剑落在黄巾力士格挡的双臂上。 “铮——” 剑鸣铮铮,剑意斩神,双臂出现一种难言的剧痛,紧接着黄巾力士就感觉不到了臂膀的存在,仿佛这两只手臂已经被斩下一般。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他的心中出现一种大难临头之感,心知今日之劫是避无可避,当即大声疾呼,疯狂撞向公孙青玥。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公孙青玥眼中出现了欣长的蛇影,双翼之蛇骤然飞腾而出,于瞬息之间穿过黄巾力士的身体,让奔腾的脚步越来越缓,最终跪倒在泥泞的地面上。 胜负已分。 且分得太快,太干脆,就在转眼间,七品的力士就已经败亡。 若是他和其余力士一同出手,仗着刀枪不入之躯横冲直撞,公孙青玥想要解决他还没这么容易。可惜,其余力士都倒了,不明不白地倒了。 眼见着黄巾力士全军覆没,曹元龙瞳孔剧烈收缩,身上雷光闪烁。 事不可为,撤! 但姜离却是已经如鬼魅般掠至。 风雨被闪掠的身影劈开,姜离双掌相对,符箓于掌心显化,道道电蛇疯狂交织。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雷霆迸发,势若万钧,嚣狂的雷光甚至解离了雨水,令得空气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臭。 先天一炁所催动的雷法,远比寻常雷法要强,曹元龙甚至有种直面大自然的天雷之感。 “急急如律令!” 道果能力施展,【急急如律令】令得咒言大幅度加快和缩短,尤其是曹元龙这种已经将律令道果完全融合的人,更是能让一般的雷法简化成“急急如律令”五个字。 刚厉的雷光和奔腾的雷霆激撞,电光激射,在地上殛出道道焦痕。 曹元龙双脚上电光激窜,身影挪移,在雨中留下道道残影,飞速拉开距离。 他走的虽是神属道途,有神躯能力,但擅长的还是雷法,在近战上不如姜离这全能派,眼见姜离欺近,自是拉开距离再以雷法狂轰。 【雷边捷鬼】让他进退如风,而七品道果雷师,则是可叫其雷法威能大增。 “雷公助我!” 曹元龙掌中出现一块萦绕着电光的玉符,真气往内狂灌,雷光闪烁,一道雷霆骤然爆发。 “轰!” 霹雳闪空,水桶粗的雷霆照着姜离的头落下,炽白的光芒布满眼球。 然而—— “天蓬神咒——” 姜离料敌机先,在雷霆出现之前,腰间长剑就迅速变化,只听他一声高喝,墨武战匣化作一根顶端尖锐的漆黑铁杵,被他一把钉在地上,“避雷针!” 天子望气术如逆知未来,看破雷霆轨迹,霹雳电光竟是不偏不倚地劈在了铁杵之上,电流滋滋作响,顺着铁杵导入大地,又因为积水而扩散,但已经难以伤到姜离。 “溃自万鬼,下一刀神。” 姜离再念《元帅横天乱地咒》,周身黑色电光疾闪,后发先至,如蛛网般蔓延,触及曹元龙之身,立时让他感觉气血湮灭,精气大损。 这阴雷不及阳雷霸道,但在杀生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曹元龙一只手臂被擦到,顿时就感觉臂膀一麻,连护身法衣都阻挡不了这伤害,经脉大幅度受创。 天蓬长老亦是身怀先天一炁,虽然不及姜离的先天一炁那般纯粹,但以雷法之妙,还是能复现出几分炼解之能的。 这阴雷正是为此而创。 姜离以最纯正的先天一炁施展阴雷,更是将其对生灵的杀伤催动到极致。 经脉受创,闪烁的身影一缓,姜离随即追上,双手运转先天一炁,如水一般的球体转眼即成,正是—— 三分归元气! 第三更完成。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化蛇 “嘭!” 三分归元气打在曹元龙身上,如水波般的气机扩散,先天一炁入体,炼解真气,曹元龙顿感真气一虚,被打飞两丈远,趴在泥泞的地上。 “看起来,”姜离施施然收手,走近,“还是我鼎湖派的天蓬咒更强啊。” 曹元龙闻言,挣扎欲起,但因为体内的异气作乱,又一下子趴下。 “这根本就不是雷法!”曹元龙愤声道。 加了个“天蓬神咒”的前缀就当成雷法,以此来惑人视听,简直是卑鄙至极。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还是姜离对太平教雷法的污蔑。 “呵。” 姜离呵呵一笑,完全无视曹元龙的反驳,只当败犬的哀嚎。 能赢就行,谁管雷法不雷法。 这是生死搏杀,又不是切磋,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就连姜离现在的言语,也是一种欺敌之术,让曹元龙没法察觉到自己获胜真正的依仗。若非有天子望气术料敌机先,便是能以墨武战匣变化避雷针,姜离也无法及时以此来应对。 雷法之速太快,墨武战匣的变化都跟不上,除非先一步洞察轨迹,辨别气机,否则就只能硬扛。 曹元龙只着眼于姜离的机变,却疏漏了最大的败因,只能说是取败有道,再给他一次机会,结局也不会有一点改变。 身影欺近,制住曹元龙周身大穴,再给他贴上封气符、缚身符等一系列限制的符咒,姜离向着公孙青玥等人叫道:“无需多留活口,将其余人都给杀了。” 大雨还在下,且律令虽是精修雷法,却无呼风唤雨的能力,这场雨,不是曹元龙等人唤来的。 恰在这时,似是察觉到了曹元龙等人的失利,道旁山野间,响起了阵阵古怪的呼吼。 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像是妇人在大声叱骂,古怪的声音在风雨中透露出丝丝诡谲,本就滂沱的雨势竟是还在增强。 “往回走。” 公孙青玥一引长剑,剑影纷飞,将倒下的律令和黄巾力士悉数杀绝,而吕忘机则是一掌将拿下的店家毙杀。除了曹元龙以外,其余的太平教中人悉数毙命。 姜离提起曹元龙,又拿出数张符箓,分发给众人。 这是神行符,有加持脚力、轻盈身躯之效,众人贴上后,立时感觉身体一轻,当即顺着来时的路回赶,连马都不要了。 在这种情况下,快累坏的马还真不如自己的双脚好使。 而那古怪的声音,也越来越接近了。 “哇哇哇哇——” 道边的树林中,传来了大声的啼哭,有诡异的阴影在飞速穿梭,跟上了急急而奔的众人。 姜离眼观八方,在那阴影闪现之时,双目清晰地锁定了诡异的身形。 首为人,披头散发,身却似豺狼,长满了灰毛,背后还长了一双翅膀,可到了腰部以下,粗长的蛇尾取代了后肢,在地上飞速游走。 【《山海经·中山经卷》有言:“又西三百里,曰阳山,多石,无草木。阳水出焉,而北流注于伊水。其中多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帛翠币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其邑大水。” 这是化蛇。】 因果集上迅速显现姜离的记忆,使他第一时间辨认出这怪物的来历。 遍读万长老藏书的姜离,甚至在认出化蛇之时就知晓了对方的品级。 七品妖属道果·化蛇。 化蛇是预示着水患的灾兽,若是他的话,确实可能有着搬运水云降雨的能力。 但是,七品还不足以制造出这么大的雨势。 正自思索之时,一道残影从另一侧的树林中掠出,仰头就喷出一道水箭。 化蛇不止一条! 啼哭大叫之声只有一道,化蛇却是不止一条。这些妖类在使计,让一条化蛇发声,使对方误以为只有一个敌人,其余化蛇则是暗中潜行,伺机伏杀。 也正是有复数的化蛇,才能制造出如此大的雨势。 这也正是当今时代妖类的现状。妖修实际上也是人,是人容纳妖属道果而成,他们虽是因为道果而被兽性影响,但属于人的智慧还是有的。 ‘当真是妖怪不可怕,就怕妖怪有文化啊。’ 姜离心中念头电闪,侧移一步,湛白雷光激窜,“天蓬天蓬,童煞元九。” 《天蓬神咒》隔句倒念,即成《斩妖吞孽咒》,专克妖类。 “五丁都司,翁北刁高。” “轰隆!” 雷霆轰闪,水箭被强行轰散,水珠飚射,更有雷音轰震,赫赫如天威,令得突袭的化蛇不由身躯一震。 雷法对于妖魔之属几乎可说是天克,尤其是妖类,那种恐惧就像是一个烙印,如数体现在妖修身上。 雷音震神,雷霆随之轰击而至,霸道的雷光在蛇躯上激闪,豺身的灰毛都变得焦黑,发出难闻的气味,更令身躯止不住的麻痹。 “嘶!” 化蛇发出嘶鸣,妖气爆冲,强行止住身体的战栗和麻痹,本就不小的身躯进一步暴涨,蛇尾横扫,如鞭如索,凛凛劲风冲向所有奔行之人。 现在的妖怪,是不只有文化,还懂武功,论及难缠程度,可比末法前的妖怪要难对付的多了。 劲风铺面而来,姜离毫无后退之意,先天一炁激烈奔驰,雷霆闪烁。 “七政八灵,凶浩上太。” 雷光轰在蛇尾上,雷音轰震,更有气浪席卷。 “嘭!” 官道上泥水四溅,气波四重,令得两侧的树木摇晃不止。姜离脚踏罡步,双掌符箓种子熠熠生辉,周身浮现水晶之色,如神像般威严。 所有的力量凝成一股,气机内收,凝聚的力量甚至使得脚下溅射的泥水落地后如圆珠般滚动,好一会儿才散开。 “长颅巨兽,锤帝把手。” 墨武战匣飞速重构,竟是化作一把浑圆大锤,被姜离一把擎在手上,横砸而出。 “嘭!” 大锤萦绕着电芒,砸在蛇尾上,血肉纷飞,无论是蛇鳞还是妖气,都挡不住这狂暴的一击。 姜离没学过锤法,但在眼下,他也无需多用技法,只消施以最纯粹的暴力便可。 也只有施以最暴力的手段,才能震慑住这群蛇类。 “嘭!” “嘭!” “嘭!” 接连三锤砸出,雷霆在疯狂闪烁,打得化蛇先是嘶吼,又是悲鸣,最后被一锤砸在七寸处,断了身躯。 前后连两息时间都没到,七品的化蛇就被生生打杀,这凶狂的气势,立时让其余埋伏的化蛇都为之一缩。他们已是被震住了心神。 姜离身缠电光,目光睥睨地在周边扫过,猛地一甩手中大锤,让其再度化为长剑,与众人再度往回赶。 而在他离开之后,长达一刻钟的时间,化蛇们都没有继续追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混乱之源 阴暗的山洞中,一团火光亮起,照亮了周边的几道人影。 姜洛背着手,在火堆前来回走动,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俘虏,道:“神州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 “停!” 正在打坐调息的姜离睁眼,叫停道:“你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啊?”姜洛面露惊愕,“这是姜冲师兄教的,说是师兄你亲传的刑讯之法。” 姜离:“······” 姜冲,也就是杨冲,姜离接触的第一个姜氏族人,曾经亲身体验过姜离的刑讯手段。 姜离没想到他会把这美化成教导,然后还教给了姜洛。 这不是教坏好人吗? “我可没传过这种东西。” 姜离无奈摇头,然后说道:“也别审他了,太平教的人都是信徒,想要考验他们的信仰,眼下这么点时间可不够。” 他们一路奔行,离开了雨区,却也消耗不少,便找了处隐秘的山洞暂行恢复功力。功力最浅的姜洛在服下补元丹之后,恢复的最快,药力很快就将他那点功力补回来了,于是他就想起了审讯曹元龙。 可是,太平教乃是教派,这种势力中出来的人,又哪是那么好撬开嘴的。 姜洛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那便暂时放他一马,让他苟活几日,”姜洛看向曹元龙,目露厌恶之色,“这种勾结妖修之人,当真是活在世上一日都污了空气。让你多活几日,便宜伱了。” 姜洛的家族亲人都是死于妖修之人,是以对于妖修也是倍加厌恶。 他死心塌地跟着姜离,除了想要报仇以外,也有姜逐云勾结妖修的部分原因在。正是因为此举,让姜洛对姜氏主家彻底死了心。 然而······ “勾结妖修?”曹元龙倒在地上,但气焰却是不减,只听他嗤笑道,“我太平教乃名门正派,岂会勾结妖修,这分明是妖神教的妖人做的,与我等何干。” 简单一句话,就将关系撇清,看他那义正言辞的模样,好似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姜洛闻言,眼中如同有火焰爆开般,瞬间升腾起浓郁的杀机。要不是姜离要留这个活口,他现在就要将曹元龙千刀万剐了。 “妖神教还真不愧是专业背锅的啊。”姜离也是不由一声感慨。 这不,就这么点时间,妖神教又背锅了。 且看着趋势,若当真发生大旱,铁定也是妖神教背锅。 “师弟,你说反了,”公孙青玥却是在这时幽幽开口,“妖神教会有今日可不算冤枉,倒不如说这当今天下之混乱,确实皆有妖神教的一分责任。” “哦?此话何解?”姜离奇道。 就他个人看法,眼下这一场雨,还真未必和妖神教有关。 谋事不密可是大忌,像这种制造大灾之事可不能轻易外泄,找妖神教同谋之后,要是被妖神教背叛了怎么办?那太平教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照姜离看,这些化蛇十有八九是太平教自家培养出来给妖神教扔锅用的。 化蛇唤雨,促成计划,事后又可以其妖修之身份把锅扔给妖神教,既达成了目的,也不虞名声败坏,两全其美,简直是赢麻了。 哪怕是眼下曹元龙被擒,太平教也完全可以把锅扔到妖修头上,完全不需要担心名声。反正他们要愚弄的是普罗大众,就算有人知道这事是太平教干的,也不影响太平教借此发展。 可现在公孙青玥却是说,这事确实和妖神教有关。 “凡妖魔鬼怪之属,颂我真名者,皆可为我教中人,”公孙青玥道,“这是妖神教大尊亲口所言之令,也是妖神教之所以绞杀不尽的原因。基本上只要是妖魔鬼怪之属,皆可直接成为妖神教之人,师弟,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姜离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悄然加快,心脏在为某个惊人的壮举、某种疯狂的意图在加快跳动。 他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回道:“这代表着,妖神教大尊送给了各方势力一把钥匙,一把释放恶意的钥匙。” 坏事都由我做了,锅却是由妖神教背。 这看起来很不公平,妖神教也很冤枉,但事实上呢? 各方势力有了可扔锅的对象,行事渐趋肆无忌惮,反倒无论怎样,锅都是妖神教背,那还怕什么?要报仇,要除恶,找妖神教去。 就像是太平教这一次的计划。 雨云是化蛇搬运的,化蛇也确实是妖神教的,因为妖神教极低的入教门槛,使得化蛇轻易成了妖神教成员。既然如此,那就是妖神教干的了。 妖神教的那位大尊,给了各方势力一个释放恶意的钥匙,可谓是凭一己之力拉低了天下人的底线。 而他为此付出的,就是妖神教的鱼龙混杂,以及不知多少人的憎恨和仇视。 但是这一切都无所谓。 再多的憎恨和仇视,杀不了他也是枉然。 妖神教再如何鱼龙混杂,只要大尊不死,妖神教就不灭。 “正是如此,”曹元龙哈哈笑着,“就算你等抓了我,又如何?你等根本没法以此来攻讦我教。并且,只要这风声传出,妖神教自会承认此事乃其所为,与我教无关。”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都没法在名义上说什么。 “但只要阻止化蛇继续搬运水云,阻止旱灾继续,就可叫你等计划破产。” 公孙青玥长身而起,面容上一派平静,又予人一种高高在上之感,“至于如何处置太平教,且看未来。” 她没有被曹元龙的言语打乱重点,一口切中关键。 只要阻止了旱灾,那就可叫太平教功败垂成,至于其他之事,大可容后再说。 说话之时,公孙青玥从山洞中走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一枚玉印。 她将真气注入玉印,一道清光从印中扩散而出,同时公孙青玥轻喝道:“景云县县令,速来见我。” 声音合入清光,于周边回荡不绝,直如天音,染上了无形天威。 然后少顷,山洞前方的土地上升腾起一股白气,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人从地下缓缓升起,向着公孙青玥一拜,“景云县县令任子和,拜见上使。”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周官员 在玄幻世界当官是个危险活,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有强人看你不爽,直接过来把你的脑袋给摘了。 尤其这个世界还没有什么王朝气运庇护,杀官和杀普通人无异,不会遭受什么反噬,当官的危险性就更大了。 不过危险虽大,却不代表生命没有保障。 每一个朝廷官员都有道果在身,九品为土地,八品为灶公,七品则是山神或者河神,六品为城隍。官员即是所在之地的地祇,所辖之地即为其神域,在神域之内可压制敌人,也可借地域之力对敌御敌。 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随时遁走,地祇类道果可谓是当官必备首选。 并且,有道果在身,可随时倾听所辖之民的诉求,并且在需要的时刻以最快速度抵达,深刻贯彻父母官的职责,也可通过安民来演绎道果,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若是治理不善,那便是民怨沸腾,官员的道果融合进度也会随之降低,乃至出现反噬,朝廷方面也可依此来判断官员是否称职。 可以说,道果是神州朝廷体系极为关键的一环。 这些,是世人已知的,也是姜离等人知晓的。 而他们不知的,则是公孙青玥有号令一地县令的能力。她手中玉印清光绽发,仿佛有无形之威,震慑得任子和不敢抬头。 姜离甚至能以天子望气术观察到任子和的气机颓弱,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力量皆受玉印所制。 ‘公孙家的软饭,比预想中的还要香啊。’ 这是姜离的第一个念头,他又一次见识到了公孙家的力量。 ‘朝廷的道果有坑啊,官员在真正的上位者之前是如此无力。’ 这是姜离的第二个念头。 有此辖制官员的依仗,也难怪大周能够平稳数百年,从未出现过大乱。 本身修行者和非修行者之间的差距就大,体系内的修行者还受到辖制,无法违逆上位者。如此,就分出了上位者,受辖制的修行者(官员),还有非修行者(平民),阶级稳固,除非发生惊天之变,否则大周江山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姜离想要吃软饭的心思,公孙青玥不知;他对朝廷道果的揣测,公孙青玥也不知。 她只是持着玉印,指着远方依旧未散的雨云,问道:“伱可知晓那片雨云所在的地界,最近雨势如何?” “这······” 任子和遥望远方,迟疑着回道:“那里虽也算是本县辖区,但向来无人居住,下官并未多加在意,只记得这数日来时有暴雨降下,阴晴不定。” “数日,是几日?”公孙青玥沉声问道。 她的声音一低沉下来,自有一股难掩的威严,不似玄门弟子,倒像是天潢贵胄。后方跟着一起出来的齐长生见之都不由心中凛然。 “师弟,这公孙家的软饭,看起来不太容易吃啊,你还是小心点吧。”齐长生暗中传音说道。 到现在,齐长生已是隐隐对公孙青玥的身份有所猜测了。 这样的身份权力配上这种强势威严,姜离要是端上了这碗饭,那未来······啧啧,不好说。 “师兄无需担心,师弟最擅长的就是软饭硬吃。”姜离传音回道。 她强我更强,未来谁上谁下,还不好说呢。 而景云县令就没姜离这种胆大包天的心性了,不过他倒也不算差,在公孙青玥的气势下,任子和还能平稳地回答道:“该是有四日了。” “四日时间,暴雨局限于一地,时有出现,你就没点怀疑?” 公孙青玥柳眉微扬,显现出一丝凌厉之色,手中玉印清光往前一照,任子和的天灵之上立时出现了一道符箓,上有赤光流溢。 随着清光变化,这符箓隐隐有下落之势。 任子和的气机被压制到极点,完全成了一普通人,看这情况,这符箓若真的落了下去,他的情况绝对不会好。 “下官确有怀疑,但因为最近县内有盗匪出没,百姓时有被劫掠,下官忙于应对,一时之间却是忘了查看此地异常。”任子和力量被压制,但还是能稳住心神回答。 且他所说之话有理有据,倒也不算渎职。 公孙青玥像是相信了他的话语,清光一收,符箓随之隐没。 她吩咐道:“此地有妖人作祟,速去通知神行太保,叫其通报郡府,并让本郡神行太保之首来见我。” “是。” 任子和又是行了一礼,在白气中逐渐沉入了地下。 以地祇在自家神域内的速度,任子和应该能在两刻钟内寻到神行太保,最多今夜,本地的神行太保之首应当便会来此,而郡府那边则会在明日就纠集一部分人马来到此处。 前提是,一切顺利。 “师弟,你怎么看?”公孙青玥回头看向姜离。 她知道姜离有近乎窥探人心的能力,此前压制任子和的气机,实际上是为姜离的天子望气术提供便利,方便姜离观察任子和之气。 “虽惊不乱,总体来说表里如一,如果他的惊不是在看到曹元龙之时出现的话,应该是可信的。”姜离看向身后不远处被带出来的俘虏。 就是被清光完全压制力量之时,任子和的惊意都不如见到曹元龙之时。 公孙青玥听出言中之意,既是恼怒又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果不其然,既然要行这种不能见光之事,就不会不打理好周边。我其实更愿意相信那群盗匪才是太平教的手段,可现实终归是不能如人意啊。” 盗匪出没,实际上已经足够让县令忽视这小小的异常了,可太平教做得更彻底,直接把县令变成了自己人。 如此行为,实际上已经透露出一种不祥的意味了。 连朝廷官员都下手,太平教所谋甚大啊。 ‘我也很烦,你说为什么姜氏的祖地会在雍州那边呢。’察觉到太平教所谋甚大的姜离心中也很无奈。 姜氏的分家其实也在想着抱团,很多分家一直在往雍州迁移,因为姜氏的祖地——姜水,就在雍州! 心烦意乱,也不知道怎么了,不过第三更还是完成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雨势渐渐有所减弱,三条化蛇从树林中游出,一同围到那条被锤烂的化蛇尸体旁。 居中的那条,身形明显比其余两条大了一号,盘屈起的身躯散发出凛凛煞气。 且在同时,一道雷光在官道上疾走,由远及近,转眼间,便是已经来到了近前。 雷光一敛,现出一高一低两道人影。高的那个,身披土黄大袍,头戴黄巾,如石像般的面容上有黄色的烙纹,正是一黄巾力士。 而另一位,七尺之躯,身披黄色斗篷,以兜帽遮面,只露出了下巴,手持黄色节杖,周身时有黄色符纹乍隐乍现。 在太平教,持节杖之人为医者,行走各方,广施符水,救命治病,传播教义。 教中总坛之高层则是大医,以善道教化天下。 甚至就连教主张指玄,也可算作医者,其人曾手持九节杖,走遍九州,不知救治了多少性命,在天下各地皆有巨大名望。 医者在太平教内地位不凡,见他到来,两条化蛇皆是微微垂首,以示敬意。 随后,为首的化蛇身躯蠕动,蛇鳞逐渐隐没,蛇尾分化成双腿,灰毛和翅膀亦是逐渐消失。在大约十息时间之后,化蛇首领已然化成了人形。 不过和传说中的妖怪化人不同,化蛇首领变成的人形身无寸缕,没有凭空变出衣物来,可谓是相当的科学。 他从随身的储物袋里取出件长袍披上,语带丝丝蛇声,道:“曹元龙被擒,其随身力士以及唤来的二十六位八品皆是被杀,还有我的一个手下,也没了。这条线算是垮了,我等需要支援。” 他们化蛇要是动手的话,就没法一直维持住雨势,所以需要有其他人负责甄别行人以及截杀。如今曹元龙等人全军覆没了,若无支援,这条道八成是封不住了。 “既已暴露,就该撇清关系,而不是越陷越深,”医者却是摇头道,“时机未到,我教也未做好准备,若要一举发力,还要你等作甚?” 以妖怪为降雨的主力,就是为了好撇清关系,甩锅妖神教,真要是即刻造反,那就该全面爆发,而不是眼下派这些人手。 “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传教而已。”医者如是说道。 先人为制造天灾,再让教中医者广施仁泽,如此就可迅速聚敛信众,这就是当下太平教的传教手段。 化蛇首领闻言,不由露出狂躁之色,“难道我们的人就这么白白死了?而且事情既然暴露了,还怎么传教?照我说,我们就该直接反了,打上神都,夺了那狗皇帝的鸟位,而不是这么忍气吞声。” “暴露了又如何?”医者发出意味不明的低笑,“灾后及时救助的是我等,施粥治病的是我等,你说那些愚民是信我等,还是信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门或者行事迟缓的官僚。”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大周数百年的治国方针养出了无数愚民,所以才有我教的兴起。” 这句话,是数百年前大周太学从古籍中找到的儒家先圣之言,意为“可以让老百姓按照我们指引的道路走,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 据说彼时的太学祭酒以此言为中心,写出了一篇治民论,上呈天子,受天子之赞誉,儒家也因此成为了朝堂主流。 虽然不知道这据说有多少含金量,但大周的治民方针确实是隐隐和此相合,使得此言成了一些不满朝堂之人的调侃之言。 可惜,化蛇首领没读过太多书,显然不知道这典故,医者这一番讽刺只能收获到三条化蛇六道迷惑的眼神,让他有种对牛弹琴之感。 恰在此时,一股白气从地下升起,景云县县令任子和的身影缓缓浮现。 一现身,他便一脸阴沉,道:“有上使前来,向本官问询此地异常,你等最好给出个章程来,否则本官若是沦落了,伱等也不会好过。” “慌什么?”医者从容说道,“你只消拖他们一天时间,我保证能将所有手尾收拾干净,届时你便上报郡府,说是妖人作祟即可。这顶多也就算你一个失察之责,罚你一点俸禄了事,连乞骸骨都不用。” 任子和这么一听,倒也觉得没错。 他最多就是没能及时查看异常气候,真要说什么大错还真没有。那上使就算权力再如何大,也得讲道理是吧。 且大雨虽是不止发生于一处,但在豫州,却是只有此地出现,因为豫州和雍州只有此地接壤。这也让县令无法从豫州同僚那里得知相同的异常,有此失察,也是情有可原。 这么一想,只要将那上使稍微拖一拖,事情就解决了。 任子和点头道:“那好,本官就拖一天时间,希望你莫要食言。” “说到做到。”医者笑道。 得到允诺之后,任子和就要再度入地,赶回县衙,然而就在这时—— 他的神情突然愣住,面色铁青,“事发了。” 医者:“?” “适才本官的师爷向本官神位祷告,说县城上空飘下了无数传单······”任子和咬着牙,道,“上面写了太平教搬运雨云,制造旱灾之事。” 事情大条了。 直接把盖子掀开,想拖延消息是不可能了,最重要的还是没让太平教撇清关系。 就如医者先前所说,百姓是盲从的,这消息一旦传出,别管之后太平教怎么施恩,只要百姓确定了消息属实,雍州确实发生旱灾,这消息就有传播市场。 而且神行太保此刻肯定已经知悉情况,定会第一次时间通知郡府,然后进行调查。一天的拖延时间,没了。 这一下,别说是任子和了,医者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谁干的?”他忍不住怒声道。 可惜,在场的人注定是没法回答这问题了,因为就连做事的人也是临时起意,谁又能先一步猜到呢。 此时此刻,在高空上,一道剑光划过,无数传单如雪般纷飞落下。 隐约间,能看到两道人影在剑上,其中一人还叫道:“你别碰我腰。”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雷厉风行 姜离在飞,他正踏在一口长剑上,进行一次相当不适的飞行体验。 修行者中有御物飞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剑仙的御剑,但这种飞行,乃是以法器散发宝光,裹着修行者出入青冥,而不是踩在法器上,让法器载着自己飞。 前者有宝光辟开高空之风,飞空如游鱼行水般自在。 后者则是相当于坐飞机,还是没挡风的那种,要是不小心,甚至会从高空掉下来。 并且——相当不雅观! 要是踩剑还好,最多也就是麻烦了点,辛苦了点,可能会难看点。要是从合适的角度看去,甚至能看出几分飘然之感。 要是踩鼎炉,踩长兵,踩花篮,踩扇子,那就不是一般的难看了。 不幸的是,姜离和公孙青玥现在进行的就是后者。 御剑出入青冥,那是六品才有的能耐,公孙青玥不到六品,就只能进行低配版的踩剑飞行了。 这种飞行缺点甚多,比如直面高空强风、时刻需要消耗大量真气,最重要的是—— 姜离把手掌放在了她腰间,以此来保障自己不被甩落。 而一想到这双手曾经带给自己的“折磨”,公孙青玥就感觉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腰部都似乎出现了虚幻的酸痛感。 以姜离现在的修为,公孙青玥的护身真气绝对挡不住先天一炁,也就是说,姜离只需轻轻一动,就可让公孙青玥体验那至极之感。 虽然姜离没那意思,但架不住公孙青玥有心理阴影,这手往腰间一放,脚下的飞剑都要翻了。 “师姐,注意点啊。” 姜离急忙松手。 有道是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姜离前世从没出过交通事故,可不希望到了这个世界反倒因为飞行不规范而遭遇空难。 他只得松开双手,运转先天一炁于涌泉穴,试图吸附脚下飞剑,以此来维持平衡。 然而,这吸力施加于飞剑之上,却是感觉一阵空无,恍如脚下所踩之物乃是一片空气,混不受力。再加上公孙青玥调整飞剑,姜离一时不慎,差点真掉下去。 这要是掉下,哪怕姜离精通符法,可以轻身,怕是也够呛。 他当即把双手按在公孙青玥的肩膀上,叫道:“这是什么剑?” 公孙青玥依旧感觉一阵不适应,时刻担心姜离会给她来上一指,但好在没腰间那么敏感,倒也能忍下。 她一边驾驭着飞剑,一边说道:“太始剑石所铸之剑,有形而无质,随我之剑意现形。剑意起则剑身现,剑意消则剑身灭。” 姜离不知道太始剑石到底有多稀有,但光凭这名字,这形容,就知道这剑器说是价值连城也不过分,甚至还贬低它了。 师姐身上当真处处是宝啊。 公孙家的软饭是越来越香了,姜离现在都有种直接从了的冲动。 ‘可我要是从了,说不定师姐反倒不感兴趣了,女人啊,你比人心还复杂。’ 姜离心中无奈长叹。 软饭实在太香,以致于姜离都想着要不忍一忍,上演一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赘婿穷,可无奈他要是忍了,到口的软饭说不定就要没了。 无奈,只能继续拉扯,什么时候分出胜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吃上公孙家的这口软饭。 说话间,飞剑掠过长空,姜离顺手抛下大片的传单,引起一片纷乱。 要是按照正常的套路来,那么在发现县令成了太平教的人之后,姜离该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设法反坑太平教一波,顺便拿到县令勾结太平教的证据,曝光他。 可现在有师姐在侧,以上种种皆不需要。 公孙青玥能支使朝廷官员,那自然是要将这优势发挥到最大,把暗处的算计摆到明处,才是最恰当的应对手段。 先曝光太平教的阴谋,然后—— 直接拿下县衙。 以官府的名义推波助澜,让消息快速发布,同时废去敌方的一个臂助。 简单,粗暴,但是相当实用。 剑光飞掠,转眼间,已是能看到屹立在县城中央的府衙。 公孙青玥引诀把剑光下按,一男一女如天外飞仙,直射县衙。 ······ ······ 县衙后宅,一处偏堂之内,景云县衙的师爷江怀民正在对着一画像进行祷念。 作为地祇道果的容纳者,任子和可以在自己的神域内设下信标,若有人对此信标进行祷念,则可直接将内容传到任子和耳中。 眼下,师爷江怀民就是在向任子和禀报县城之内的情况。 “此事本官已知晓,你立即去寻城中大户,让他们带头辟谣,同时带领县衙人手,上街巡视,凡遇宣读传单者,皆给本官拿下。本官即刻便回来。” 画像隐隐放光,传来任子和的声音。 大周的百姓识字者鲜少,但不是没有,只要有一个识字的人看到了传单,把它读出来,周围人就都知道了。 县令很显然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让县衙捕快上街。从这里来看,他无疑是相当清楚民况的,对突发之事的处理也很果断。 师爷闻言,当即称是,就要下去颁布命令。 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一道轰鸣突然传来,震得房屋都是一阵摇晃。 在县衙上空,一层淡金色的气罩如碗般倒扣着,有剑光自天而降,斩分气罩,沛然剑波弥散四方。 “何方狂徒,胆敢冲撞县衙!” 师爷胆战心惊,而画像上的县令则是透发神光,声威赫赫。 然后在下一瞬,偏堂的房门被一股气劲冲开,姜离和公孙青玥一起走入,目光逡巡一圈后,落在画像之上。 “自然是我。” 公孙青玥噙着一丝冷笑,看向画像,“任县令,你先一步离开,可现在本使都到县衙了,伱人呢?” 画像上的神光一暗,远在他处的任子和亦是心头一个咯噔。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这传单,是那突然出现的上使散发的。 任子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的破绽,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太平教会怎么样还不清楚,作为县令的任子和,是彻底栽了。 还是感觉心烦意乱的,身体不适,我该不会是真的阳了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雌雄双煞 “任县令。” 公孙青玥取出玉印,照在画像上,“现在自首,尚有活命之机,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画像上的神光被玉印一照,当即就有黯灭之状,连传来的声音都变小了。 但任子和却是依旧没有自首的意思。 “上使说笑了,下官做的事情下官自己清楚,不抄家灭族都算好了,怎么可能有活命之机,”任子和冷笑道,“负隅顽抗尚有一线生机,投案自首,才是死路一条。” “上使,下官承认你棋高一着,以雷霆手段打得下官措手不及,但想要从下官这知道什么,也是休想······” “噗通!” 任子和的话还未说完,师爷就直接跪了下来,“上使,我愿自首,我愿戴罪立功,我是任子和的师爷,任子和的事,只要是小民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打脸来的如此突然,以致于任子和的话都被打断在咽喉,有种如鲠在喉般的感觉。 虽然任子和没将师爷拉入伙,但作为关系密切的心腹,他经常支使师爷替自己办事,真要是让他将所知一一道出,说不定还真会被推敲出什么。 “师爷,你可想好了,本官所行之事干系重大,你就算是自首了,也免不了一死。”任子和阴森森地警告道。 “但至少,能让家眷幸免,不是吗?”姜离含笑插言道,“任县令,伱是不怕抄家灭族,可师爷应当不像你一般狠辣无情吧?” 他这一言道出,江怀民身躯一震,显然是被说中了点。 任子和狠得下心,能够抛弃家眷,可江怀民不行。他就算是最后免不了一死,至少家眷能得以保全,而若是负隅顽抗,很有可能举家尽灭。 该如何选择,无需多说了。 对任子和再如何忠心,也敌不过家眷的活命机会。 “你就不怕本官对你的家眷不利吗?”画像上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江怀民,你最好谨言慎行,否则的话,他日本官定要让你之家眷尝尽世间所有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落下,画像上的神光彻底黯灭,任子和已经撤离了信标。 而他的话语,也让江怀民心神剧震。 因为以常理来讲,代表正义的一方是有底线的,不会把事情做绝,而那些邪魔外道则是丧心病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邪魔外道的威胁才格外有用。 但是······ 江怀民抬头看向闯入的一男一女。 “你看我们像是那种烂好人吗?”姜离指着自己说道。 他们二人姿容不凡,气质出尘,恍如神仙人物,可那淡漠的眼神,却似在告诉江怀民,这边虽然看起来是正道,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把事情做绝。 尝尽世间酷刑可能做不到,但灭人满门,十有八九是能下得了手的。 看起来是神仙人物,可真要评价行事作风,说是雌雄双煞,也不冤枉。 所以江怀民还能怎么办呢? “我都说。”他闭上双眼,做出了最恰当的选择。 现在要是灭门了,那也别管以后了,任子和的威胁连作用对象都不会有。 反之,至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且看这雌雄双煞的厉害,任子和也不一定就有以后。 ······ ······ 另一边,任子和断去联系,面色阴沉地看向医者,“我们走。” 离开此地,哪怕会在离开景云县后丧失力量,任子和也顾不得了。 公孙青玥有玉印在手,任子和几乎可说是见面死,根本不敢见到公孙青玥。想要活命,他只能擅离景云县,牺牲一身实力,乃至于牺牲自己的家眷。 可他的话音落下,却不见医者有行动。 “走不了了,”医者低叹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何况他们说的还不是谣言。你我沟通的书信,你应当还留着,此地的痕迹也来不及清理,更何况还有曹元龙在他们手中。” 也就是说,他们要是走了,就完全坐实了太平教制造旱灾之事,甩锅都没法甩。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啊。” 医者又一次说到此言,只是这一次,所包含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不可使知之,所以他可以操控民心。 但这并不是他们的专利。 因民不知之,所以信起来是格外的虔诚,反对起来也是格外的顽固。 之前说这句话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不愉。 “一群愚民。”医者忍不住低声骂道。 他掀开兜帽,露出俊逸的面容,看向其余众人,“人证和物证,必须夺回,夺不回也要销毁,诸位,轮到我等向黄天奉献了。今次若不成功,便成仁。” “苍天已死。”医者握拳道。 “黄天当立。” 无论是身旁的黄巾力士还是三条化蛇,都露出狂热之色,齐声回道。 任子和看着刚刚还一副从容姿态的医者露出如此做派,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如何表现,只觉一股寒意突然从心底升起。 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跳到了某个大坑当中。 “医者,我等需要增进实力。”化蛇首领说道。 “允了,”医者眼帘微垂,“便让兄弟们为黄天尽最后一份力吧。” 话音落下,化蛇首领身形一变,翅膀撑破了长袍,再度恢复了妖兽之形,和其余两条化蛇一起游向后方。 姜离打杀的那条化蛇尸体就在那里。 三条化蛇同时扑向尸体,一时间,撕咬声,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 妖属道果最通用的演绎之法,便是吃人,亦或者说享用血食。血食不但能让大多数妖属道果进一步融合,还能大大裨益他们的功力,所以才会各方势力才能轻易培养妖修。 而那化蛇,其本身也是人,并且他的血肉可比常人要补的多。 非但是他,还有其余被姜离等人所杀的黄巾力士和律令······ 当那一条化蛇的尸体被吃成粼粼白骨之时,三条妖性上头的化蛇同时眼露饿狼般的绿光,转向酒肆的方向。 然后,他们飞速游向酒肆方向,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姜离的悲哀 “有妖气。” 姜离突得心有所感,行到室外,遥望西方。 先前那雨势滂沱之处眼下已是停了降雨,但愁云依旧惨淡,甚至在翻滚间,隐隐浮现出几丝暗红之色。 这便是妖气。 此处所说之妖气,非是妖怪之气,而是反常之气。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异常之气皆为妖气。当然,要细分下去,还可分为邪气、煞气等气。 不过眼下这妖气出现在先前暴雨降临之地,那就真的是妖气了。 “气显暗红之色,当有血孽之行。” 公孙青玥随后走出来,眼见此景,分析道:“此等景象,一般唯有杀人盈野之处才会出现。” 她亦是术士道果的容纳者,论望气术造诣是及不上姜离,可她的术士道果早已圆满,加上从师天璇,在这方面的造诣也绝对不会差,立时判断出异象原因。 但姜离等人先前所杀之人,不超过三十,说多算多,但要说杀人盈野,还真算不上。 “所以,”姜离接道,“当有某物将血气怨气给催化了。” 而这物,二人在当下只想到一种可能——妖气。 妖气的剧盛,催化了血气怨气,或者说二者混合在一起,进而让乌云出现了异常。 “化蛇进食了,并且血食的质量还不低,以致于妖气剧盛,难以自抑,”姜离说道,“他们是不打算走了。”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吃饱了才好打战,反过来,也可以说是吃饱了,就要打战。 姜离二人的先发制人打中了对方的七寸,对方也是不愿就此认栽,现在要完全撕破脸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硬刀硬枪干一战了。 “江怀民。” 公孙青玥凛然发声,“贼寇欲要负隅顽抗,罪官任子和也当在其中。任子和为官多年,在本地当有其他祷告之物······” “小吏立马带人捣毁所有的神像、画像、信物。”江怀民杀气腾腾地道。 他作为任子和的师爷,任子和的信标他基本清楚,如今要拔除任子和的耳目,江怀民率众出击,那是最佳的选择。 江怀民自身也是打定主意,以此立功。 这很不讲义气,但没办法,为了自家老小,只能苦一苦老上司了。 “这是罢官的令书,你拿此去出示,让衙役、县中大户协助捣毁任子和信标,不得有误。”公孙青玥将加盖玉印的令书递给江怀民,吩咐道。 有此令书在,任子和的神域便压制不了他人,也让江怀民有了大义。 江怀民双手接过令书,立刻跑到县衙前堂,开始叫齐人手出动。 而公孙青玥则是又取出玉印,面露一丝纠结之色。 “任子和在此印之前毫无抵抗之力,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我分开,由他来对付你。”公孙青玥说道。 “所以······”姜离试探着问道。 公孙青玥脸上的纠结之意更甚,甚至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霞。她反复思量,一咬牙,一跺脚,道:“所以我会提前注入神元,并让伱来模拟出我之真气,以此来驱动玉印。”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有一个关隘难以绕开,那就是姜离如何模拟公孙青玥的真气。 他的先天一炁确实有着极强的可塑性,但想要驱动这种明显是专属于她的法器,就不能只是模拟,需要完全的转化。 当初姜离是夺取了姜逐云的功力,彻底拿走了他的一切,才能使用姜逐云的储物法器,现在姜离当然不可能夺取公孙青玥的功力,所以就只有一个方法了——渡气交融。 这是一种需要考验信任的方法,因为真气所行之处,其主亦会有所感应,行气一周天,体内情况大概也被对方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并且,这种方法的进阶版还有一个很著名的名号——双修。 所以公孙师姐现在是害羞了。 那么姜离是否要答应呢?他体内的秘密可不少,比如平衡的三元。 “那便开始吧。”姜离想都不想就应下。 人家一女子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姜离要是还拒绝,他还想不想进公孙家的门了? 不就是暴露点秘密吗? 无所谓。 这是姜离的一小步,却是赘婿的一大步,为了软饭,冲。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公孙青玥俏脸正色,肉眼可见的紧张,姜离则是一派平静,好似不知道这渡气交融的进阶版是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公孙青玥这时候看他,突然没了往日的警惕感。 ‘他也在紧张啊。’ 公孙青玥的心中突然出现这样的念头,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师弟也在紧张。 往日里施展起折花手来那是毫无顾忌,还写春宫话本,曾经和公孙青玥互相折磨到差点昏厥,心里头全是吃软饭的想法,可到了现在这关头,只是渡气交融,姜离却感到了紧张。 ‘还挺可爱。’公孙青玥心中发笑,紧张感突然削弱大半。 这剧烈的反差,倒是让她突然有种期待之感。 至于姜离······ 【心灵已经完全是老色批的形状了,身体却是意外的纯洁,还会不自觉的紧张。】 【这就是处男吗?】 【真是悲哀啊。】 ······ 因果集在不断刷新着文字,那是姜离对自己的恨其不争。 两个人并肩进入屋内,在空旷处席地坐下,全程毫无交流,像是两个机关人,只遵循着定好的程式。 四掌相抵,真气流通,精纯的先天一炁和一股无比灼热的气机接触。 ‘嗯?如此焦灼,甚至比姜逐云那心口中丹田的炎属真气还要猛烈、霸道。’姜离心中冒出这个念头。 而公孙青玥,则是突然瞪圆一双凤目,“这符箓种子是怎么回事?你这一身功法又是怎么回事?” 似乎,姜离忘记了要对公孙青玥隐瞒自己修炼应龙变来着······ “好啊,她竟然偷偷教了你应龙变!” “当真是我的好师父啊,这是巴不得我输?” 察觉到姜离体内已经成形的几枚符箓种子,公孙青玥心中残余的紧张是彻底一扫而空,只留一种咬牙切齿之意。 ‘给我等着!’ 鱼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投月票,鱼愿拜公为义父。 简而言之,月初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哒哒哒哒哒 夜幕降临,景云县的县城却还是一片喧哗。 衙役捕快点着火把,拿着武器,风风火火地跑到城中庙宇,拿着黑狗血就往神像上泼,然后大锤伺候。 江怀民则是站在庙外,对着围观的百姓高声道:“本县县令任子和,勾结妖道,枉行不法,现经朝廷上使查询,证据确凿,罢黜任子和县令之位,县中神像,悉数捣毁。” “诸位,若家宅之中有犯官画像或神牌,还请立即摧毁或者送交县衙,否则,同罪论处。” 这一番话落下,围观百姓顿时议论纷纷,有人说起之前漫天洒落的传单,更是进一步佐证了江怀民之言。 立时就有百姓往家门急奔,要去销毁家中立起的神牌。 大周的官员以乡为基,一乡的里正就有可能被赐下土地公道果,而县令,则都是八品的灶公道果。任子和除了在城中有庙宇以外,还有神牌被请到各家去供奉,以保家中炉灶兴旺。 但现在,这些都没了。 任子和虽是在景云县经营多年,名声不差,但大周江山已是存世数百年,朝廷威严早已深入人心。任他如何经营,眼下公孙青玥写下的一道令书,就足以叫其毁之一旦。 在地下潜行的任子和亲眼看着一个个百姓迅速跑回家,不由暗骂“刁民”,对江怀民更是恨之入骨。 要不是他,公孙青玥就是有玉印在手,也绝对没那么容易控制住局面,还能快速捣毁自己的神像,摧毁神牌。 若非眼下还有要事,任子和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这反水叛徒千刀万剐。 阴恻恻地看了上方一眼,任子和在地下潜行,不多时就来到了城门口。 姜离和公孙青玥两个以飞剑先行,齐长生三人和曹元龙却是还在野外,任子和现在等的就是他们。 在野外,除非有信徒为耳目,否则任子和这土地灶公想要找人,也得自己慢慢找过去,所以他选择守株待兔。 守到齐长生等人,截击他们,先救曹元龙或者干脆送他朝见黄天,先消除人证,再去解决物证。如果发现姜离和公孙青玥出城要与齐长生等人会合,那便改换目标,截杀二人。 反正己方现在处于暗中,大可随机应变。 而且,对方也不一定猜到己方会如此大胆,还敢杀回来,并且还有强援抵达。如此敌明我暗,对方还不知己方真正实力,优势在我,完全可战。 任子和忍着杀意,如毒蛇般潜伏在城门口,静静等待。 ······ ······ 酉时半,一行四人匆匆赶到县城外。 吕忘机扛着被制的曹元龙在前,姜洛和齐长生在后,一路上小心谨慎,终于看到了县城的大门。 不过,如今已是入夜,城门紧闭,齐长生等人想要入城,要么就是叫人打开城门,要么······ “用轻身符,爬过去。”齐长生依旧抱着谨慎心理,说道。 虽然相信姜离和公孙青玥的实力,但在见到他们二人之前,还是安全为上,能不惊动他人,就别惊动为好。 然而,还不等他们给自己贴上轻身符,城门外就突然升腾起一股白气,任子和的身影从地下升起,向着齐长生等人微微一笑,神光突然铺展,遍及四方,一股沉沉重压同时出现在众人身上。 与此同时,有急促的婴啼之声响起,三条蛇影从三方游出,正好与任子和形成四面包夹。 强烈的腥风铺面而来,三条化蛇带着浓郁的妖气扑杀而至,全无和齐长生等人多废话的意思。 “小心!” 齐长生当即大喝一声,大臂一揽,将二人护至身后,同时一直不离储物袋的右手抬起,就要拿出内中的法器应敌。 “不知死活!” 化蛇首领眼见齐长生如此行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袭杀之势依旧,甚至还快上了几分。 一个七品,也敢行螳臂当车之事,当真是叫人发笑。 特别这个七品还是炼器师,道果能力对战力全无加持,就更好笑了。 倒是这种护持同门的心,值得称道一下。 决定了,就让他看着自己的师弟被生生吞吃,再来料理他。 带着这样的心思,三条化蛇看到了齐长生的法器。 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古怪东西,六根黑色的管状物绕城一个圆,被金属环包夹着,长度大约半尺,尾部衔接着一个把手和黑色的匣子。 这种法器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古怪至极,看不出锋芒,也瞧不出厉害,但当齐长生将其拿出之时,一股凶戾的气息就出现在法器上,同时兽类的本能在疯狂报警。 “邪魔外道,尝尝我师弟的惊世智慧吧。” 齐长生带着一丝肆意的笑容,将真气疯狂注入手上法器,一道道符箓的纹路在法器上亮起,那六根黑色长管突然急转,一枚枚气弹暴射而出,向着周边疯狂倾泻。 “哒哒哒哒哒哒·······” 由某位好心的师弟提供设想,耗费大量心力、物力所打造的法器终于呈现于敌人之前。 在法器完成之时,齐长生曾经以炼器室的墙壁小小测试过一下,结果如暴雨般的攻势打垮了理论上能够承受七品法器威能的墙壁,令得炼器室都出现垮塌,今日再用此物,却是不知化蛇和炼器室孰硬。 狂风暴雨般的弹丸射到化蛇首领身上,一片片蛇鳞崩裂飞射,豺身更是被打得血肉模糊。 一发气弹,只能造成轻伤,可成百上千气弹,就足以让人毙命了。 齐长生擎着法器划过一圈,气弹打得三条化蛇血肉横飞,化蛇首领因为实力最强,尚且还能保持住一个体面,其余两条化蛇就惨了。 其中一条化蛇甚至被打到了双眼,剧痛导致防御的妖气衰弱,被随后射来的气弹打爆了头颅,当场毙命。 “呼——” 一圈扫过,齐长生气喘吁吁地把法器往身旁一架,对着惊呆了的两位师弟一笑,道:“师兄我啊,其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开玩笑,当真以为他是个挂件啊。 窗帘坏了,下午有人过来挂窗帘,而我的电脑桌就在窗边,所以等到他走之后才码字,第二更迟了。 但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诸位义父,请把票给奉先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乍起乍落的激战 “滋啦——” 电弧激窜,两道身影闪烁而至。 医者手持节杖,身后跟着黄巾力士,兜帽下的一双眼眸扫过现场情况,最终落在齐长生的法器上,赞道:“好凶器。能在短时间内消耗一个七品修行者所有的功力,爆发威能之下,连七品妖修都能在措不及防下被重创乃至毙杀,有此凶器,何愁大事不成?” 齐长生的法器真要说是巧夺天工,倒也算不上,它胜就胜在一个快上。 在数息时间内,将一个七品修行者所有的真气悉数化为攻击,频率之快,攻势之疾,皆是叫人难以抵挡,也让候在暗中的医者来不及救援。 牺牲同门的尸体所养出来的三条化蛇直接就死了一条,剩下的两个也是身受重伤。若是同门在天有灵,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不过相比较起发现来,这点损失,似乎又有些不值一提。 能够杀伤七品的法器,若是能量产,那带来的收益绝对远高过一堆尸体和几条化蛇。这等凶器若是没有事先提防,七品以下,非死即伤。 “好眼力!” 齐长生竖起大拇指,“一眼就看出了我这惊世智慧铳的特点,不过若是以为能吃定了我,那我只能说——白日做梦。” 城墙上突然闪现出电光,医者立即抬头,掌现雷霆。 “轰!” 一道雷霆从掌中激发,化作电索缠向力竭的齐长生,但在同时,雷火天来,和电索相触,却是突得一消,两者皆是瞬间消失,只留一声空响。 “师弟救我。”齐长生的叫声姗姗来迟。 而在此时,雷火消敛,一道赤影飞掠而出。 “高手!” 医者往后一退,同时高声叫道:“力士何在?” 如同一尊石像般站在身后的黄巾力士终于开口,只见他振臂出拳,刚猛劲力来如天坠,直似彗星袭地,“力士在此。” 沉沉之声入耳,拳臂与赤影碰撞,乍闻铿锵之声,火花四溅,姜离手持长剑和黄巾力士的拳锋相抗,刚猛的力道顺着剑身传导至手,竟是让姜离虎口发麻。 这黄巾力士,无论是体魄还是力量,可都比上一个强多了。 这一身体魄,还有横练功夫,在姜离所遇到的敌人中,没人可在这两处比得上眼前之人。 但是—— 只要是男人,就都有一共同的弱点。 姜离眼中蛇影盘卷,一股无形之力直冲黄巾力士腹下三寸。 以他现在的神元修为,精神力转化后的冲击之强,当今天下,无一同境界者之二弟能承受,除非······ 冲击打在黄巾力士胯下,如中坚石,发出沉闷之声。 除非他没有! “缩阳入腹。” 姜离慧眼如炬,天子望气术立时察觉到了端倪。 眼前这黄巾力士,赫然是练到了缩阳入腹的境界,周身上下已无罩门。 这境界的名头听起来有点不雅,但需知佛陀三十二胜相中的马藏阴相其表现形式便是缩阳入腹,对于炼体而言,这算是一个门槛,跨过之后方可臻至真正的不坏。 而在同时,黄巾力士拳劲压下,搬山力士道果能力【力扛五岳】施展,虽不是真正具备扛动山岳之力,但若是打在人身上,怕是和大山压顶无异。 他的拳劲足以将人体打成肉酱。 本就强横的力量在道果能力下进一步催发,姜离双脚传导劲力,脚下地面突然平平塌下,黄土被夯得严严实实。 他立即探出左手,一掌打在拳面上,掌力倾轧,却非是直进,而是屈曲流转,令得黄巾力士的拳臂一斜,轰在地面上。 “嘭!” 狂猛的拳劲击得地面震动,尘烟四扬,姜离弹指一射,一道真气出体,化作轻身符贴在黄巾力士身上,同时身后有剑影乍现,却是公孙青玥见缝插针,欲以剑意斩黄巾力士之神。 然而,退到力士身后的医者却是伸手一按,两张符箓贴在黄巾力士背上,顿时就有黄光显现,黄巾力士周身散发出厚重的气息,轻身符刚刚激活,就被弹飞,剑影斩在力士头顶,亦是只发出一声金铁交击之声。 “尔等难道以为,我会如曹元龙那般不学无术,连给自己道兵加持的能力都没有?” 医者的声音悠悠响起,黄巾力士得符箓之助,气势磅礴,同时神元上的弱点也被弥补,没入地面的拳头向上一掀,一丈方圆的地面都被掀起,立足在其上的姜离都连带着升空。 “雷公助我。” 医者高呼,煊赫雷光直轰半空中的姜离。 两条化蛇弹射,从左右两边袭向公孙青玥,试图阻她营救。 而城门口的任子和则是悄然出现在黄巾力士后方,身放神光,神域压制依然先至,而其身则是燃现火焰,眼看强招将出。 当此时刻,遭遇强攻,还有任子和与黄巾力士行将携击,姜离人在半空,倏然间周身皆放金光,却非是护体的六丁六甲护身符,而是九品的明光符。 “太阳拳。” 他就如同一轮皓日,在夜幕下陡然大放光华,夺目的光芒刺入所有围攻者的眼眸,刹那间使得众人视界皆白,五感缺一,感知大受影响。 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顶端尖锐的铁杵,姜离以避雷针牵引煊赫雷光,高压的电流在铁杵上疾走,姜离的手掌都出现了焦痕,却还是不欲放手,甚至更添一股霸道雷威。 他展现神农之相,如神似魔,玉印消除圣域压制,而雷霆则是贯彻武器。 “素枭三神,严驾夔龙, 威剑神王,斩邪灭踪。” 口念天蓬咒,威电凌空劈下,只闻平地一声惊雷,雷电劈碎了丈许的土石,直直劈入黄巾力士之身,那强横的横练和体魄都无法阻挡雷威,雷杵从肩膀刺入,从腰间贯出,再深入地面,入地数丈。 “轰!” 电光烁闪,雷威轰发,黄巾力士周身都激发电芒,震得姜离都凌空倒抛上天。 而黄巾力士,则是被雷法殛遍了全身,一股混合着焦臭和肉香的气味扩散开来,令人闻之欲呕。 就在这转眼间,姜离陷入险地又逆转颓势,黄巾力士,亡! 三更完成。 迟是迟了点,好在没有食言。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打入败地 “嘭!” 黄巾力士推山倒柱般跪地,生机、气机,都被霸道的雷法给生生轰灭,当场毙命。 “力士?” 医者发出惊疑不定之声,他的神识察知到了黄巾力士气机的消失。 不由的,医者要睁开双眼确认,然后他又被夺目的光芒晃花了眼。 这见鬼的光芒,竟是持续性的,完全不带停的。 姜离将明光符练成了符箓种子,只要真气不绝,光芒就不会消失,他就像是一颗落入人间的太阳,时刻散发着惊人的亮光,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上下左右前后无死角的光芒,让所有人失去了视觉,就连姜离自己也差点花了眼。好在有天子望气术在,姜离目力惊人,虽然视线受到影响,但还不至于成了睁眼瞎。 他于毫无借力的情况下在半空中翻身,身如轻鸿,浑然如风一体,飘飘然掠近,掌发暴雷。 “紫气乘天,丹霞赫冲, 吞魔食鬼,横身饮风, 苍舌绿齿,四目老翁。” 双掌都浮现出苍蓝之色,却又有一种焦灼如岩浆般的热气,雷霆霹雳贯空,狂猛霸道,炽如烈火。 姜离本命属火,所修的先天一炁虽是至精至纯,有万变之能,但其根基却是在一个“炼”字。眼下他得公孙青玥渡气,真气转化出旱神火劲,雷法之狂暴,连他自己都觉惊诧,雷霆之威猛,叫医者心神剧震。 他虽是七品,但在面对这等雷法情况下,竟也是感觉到一分弱势。 当是时,医者高举手中节杖,浩荡雷霆疯狂激窜,在他身后汇聚成一尊模糊的巨灵之形。 “叱雷大法!咤!” 一声天雷音,雷威震四方。 雷霆巨灵手捏雷霆,悍然出掌,炽白的雷霆和雷火霹雳轰然碰撞,霸道的电光疾走,打出一声惊天霹雳。 “轰!” 齐长生等四人只觉大脑中有一道霹雳在炸开,头晕目眩,脑晃神迷,竟是被雷音打入了混蒙状态。 公孙青玥闭目以神念感敌,听到此音,心中暗叫不妙,但御剑却是越发紧密,道道剑影纷飞,如水银泻地,将自身和齐长生三人包括俘虏,都给护住。 她和姜离都不知医者这一强敌的存在,但二人在发觉敌方还不打算离开之后,就已经猜到有主事的人来了。 否则的话,化蛇当是不敢吃下那些太平教弟子的尸体,也没那实力敢继续找事。 是以打从一开始,二人就对强敌有所应对。 对方既然能主事,应该是清楚大派真传基本都有保命手段的,所以,对方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抱着杀姜离和公孙青玥的心思来的,而是为了毁灭证据。 他们真正的目的,实际上是曹元龙。 是以,越是紧急,就越要守好人证以及同门,以免人证被夺或者被杀,同门被擒来进行交换。 思及此处,公孙青玥剑势更密,虽是视线受影响,不及化蛇那般有种族优势,却足以让两条化蛇难越雷池半步。 而在前方,雷霆轰撞雷霆,凶狂凶险。 姜离的《天蓬神咒》至刚至阳,本身属火,还有师姐渡气转化的旱神之气,火上加阳,刚猛霸道无俦,哪怕是他有神农之相都感觉有些难以吃消,可见此时雷霆之强横。 便是医者施展“叱雷大法”,竟也是难以占据上风。 不过,眼下可还有一个战力。 任子和突得身现火光,赤色漫空,倾尽全力,调集神域之力,施压于姜离。 地祇在自家领域中的优势在这一刻彻底彰显,同为八品,且实力还在任子和之上的姜离,都因这一瞬间的施压而气机一顿,霸道无俦的雷霆因此而失去三分凶狂。 气机牵引之下,医者顿时察知时机,炽白雷霆趁机侵袭,轰破湛蓝雷光,一丝电弧射在姜离身上,顿时便将他震飞,呕出一口鲜血。 “拿下他!” 医者大喝一声,步履却是慢了半步,让任子和先行,以免姜离突然掀开底牌突脸。 同时,他也以精神力牢牢锁定公孙青玥的剑阵,一旦察觉到破绽,便直接抢攻,灭了人证。 任子和虽也是心机深沉,但他不知这种大派真传才知晓的潜规则,当即掌催火光,重重焰火向着姜离席卷包裹。 作为一个文官,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时间进行修炼,但地祇类道果好就好在无需修炼也可增长力量。比如土地公道果,没有天兵道果的神躯,却有天兵道果所没有的【香火成神】,能够吸收香火念力提升实力。 所以任子和这一出手,粗糙归粗糙,但力量绝对不弱。 然而······ 一道清光突然亮起,席卷包裹而来的焰火如梦幻泡影般从姜离身上穿过,没能伤其身分毫。 任子和面色丕变,哪怕是视线受影响,他都能感受到无可抵抗的压制。 “怎么可能?” 他当即一跺脚,白气升腾,将身影包裹,就要遁地逃走。 “走得了吗?” 姜离手中出现了精致的玉印,清光当空一照,落在白气上,就让气消身现,道果能力被完全镇压。 “你竟也是天潢贵胄?”任子和难以置信地道。 万万没想到姜离也有玉印,任子和与医者棋差一招,反倒是中了引蛇出洞之计。 他们想要以姜离之安危来诱得公孙青玥相救,趁机消灭人证,却不想姜离反算他们一招,彻底将其打入了败地。 ‘不,只是区区一介未过门的赘婿而已。’ 姜离心中回答,动作却是丝毫不慢,隔空一眼,让任子和脸现猪肝色地跪下,伸手抓摄,螣蛇破地而出。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被打入地下的墨武战匣化作墨蛇从医者脚下破土而出,绞住下身,顺延直上。 医者的神念分心两顾,要注意姜离,也要洞察公孙青玥可能露出的破绽,没能察觉到墨蛇的接近,待到下身被缠,他才知大事不妙。 “三分归元气。” 姜离再度祭出专打花里胡哨护身之法的先天一炁,元炁横推,轰击在医者身上,刹那间一道道符箓灵光消散,直中本体。 同时,目光扫过,无形念力再度出现,直击弱点。 就不信你下面也没有! 头有点晕,没胃口,身体乏力,不适。 该不会还没送董相国走,我鱼奉先就要先到白门楼了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姬家赘婿 “嘶——” 医者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双眼怒瞪,又被夺目的光芒刺激得闭上。 痛!太痛了! 这种感觉简直是人生难以负担之痛。 “医者!” 两条化蛇听到声音,反倒是先公孙青玥露出了破绽,被其察觉,剑阵反转,转守为攻,剑光纵横之下,本就受了重创的两条化蛇经不住重重攻势,被数道剑气钉在地上。 而在另一边,姜离还在出手。 姜某人心善,见不得医者如此痛苦,便再运先天一炁,化出诸多壮大精元、气血之药力,双掌前推,就要打入医者体内。 这一招若是击实了,管叫对方精神抖擞,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可惜,姜离刚一推出真气,医者身上就爆发出滔天气势。 “弟子南飞云,恭请雨师元君赐予神力。” 如风涛般狂飙,若暴雨般疾烈,墨蛇在瞬间被震成无数零件飞散,浓郁的水云在头顶飞快汇聚,转眼就成遮天之势。 南飞云眉心处出现一道神符,抬手间,风起云涌,气冲斗牛。 出底牌了。 姜离察觉到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力量出现在对方身上,当即就要同样使出底牌,眉心处有金红光华显现。 论底牌,他们这边可完全不会少。 然而南飞云在展现出滔天之势后,却非是攻敌,而是突然身化流光,直入水云。 他要走。 虽不知姜离身上有多少底牌,但对方是两个真传,己方是一个,就算互出底牌,南飞云也完全不占优势。既是如此,不妨趁机遁走。 “此战之败,南飞云记住了,他日再遇,我必将一雪······” “嘭!” 天空中传来沉默的声响,一道身影如折翼的飞鸟般从空中坠落,砸到地上,气浪轰卷,尘烟四起。 “不好意思,你哪也去不了。” 一道金光从空中落下,投入前方暗影中,有疾风喧嚣而来,现出两道人影。 “太平教枉行不法,以南天司之名义,将尔等——什么东西!” 话还未说完,来到近前的二人就被人形光源给糊了一脸。 “灭了,快把光灭了,我的眼睛呦。” 姜离定睛往前看去,只见前方有两个男子,一前一后,头顶上皆有着浑厚的气数,化作黄光,内中还有小小的人影闪掠。 姜离见过相似的气数,就在那神行太保中的大人物向枢使身上。 他将明光符散去,光华收敛,夜色再度围聚而来。 那两人的身影也越发清晰起来。 二人当中之一,赫然正是当日姜离见到的那位神行太保大人物——向枢使。 而另一位,也是适才开口的那位,他看起来不到三十,相貌清秀,但算不得英俊,身着一袭青衫,很有古早中的主角范,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他头顶上的气数,就有点吓人了。 其人气数之强,已是化作宝伞,上有赤纹烙印,鸾鸟围绕。 姜离还欲定睛细看,结果就觉一道赤光化成火焰,在宝伞顶端聚拢成飞鸟之形,双眼突然感觉灼痛,急忙移开视线。 ‘连师姐的气数都没这么强的攻击性,此人的气数却是能让我无法直视,该不会又是什么皇家子弟吧?’ 从此人走在向枢使前面来看,还真有可能。 适才那道金光,最后就是落到此人怀中,而那砸下的人影,赫然正是动用底牌的南飞云。 此时,这位太平教的医者躺在一个大坑底部,浑身皆伤,要不是有那神力替他挡下了冲击力,他怕是要直接摔死了。 “神行···太保,南天司!”南飞云挣扎着爬起,看向两人,“竟然来得这么快!” 失算了。 按照估计,就算景云县的神行太保看到了传单,立即前往郡府,这一来一回之下,也该在后半夜乃至明日才到,结果神行太保现在就来了。 “一场旱灾,不知有多少人受难,神行太保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向枢使扫视周边,面色见冷,“景云县的神行太保动用了禁法,提前了整整两个时辰赶到郡府,而代价则是他伤到了根基,之后三年都要在床榻上度过。” “恰好在下和向枢使正好来到此地界,便先行一步赶来支援,还刚刚好拦住了阁下。” 青衫男子轻轻拍掌,道:“这真可谓是天意。” 他抚掌出言,自有一种从容气度、不俗气魄,可惜那不自觉活动眼皮,舒缓刺眼感觉的举动让这一切荡然无存。 ‘他的肉身应该不强,实力也不算太高。’姜离见此,心中判断道。 他刻意不去观察青衫男子的气数,只是不着痕迹地观察其行为、气机,判断其境界、地位。 ‘所以那道金光,也是来自于四品强者的底牌?’ 恰好这时,公孙青玥走近,姜离暗中传音问道:“师姐,他是何人?” 公孙青玥闻言,顺着姜离的目光看去,见到青衫男子后,竟是相当熟悉般,立即回道:“你可知当朝长公主姬陵光?” “当今天子之长姐,四品强者?” 姜离立即从脑海中搜索出相应的信息,同时心生恍然之感,“难怪······” 他虽对朝廷的情况不知大概,但对于一些著名强者还是略有知晓的。 长公主姬陵光,人称“凰君”,乃当今天子之长姐,为天下少有的四品强者。如此强者,确实能够赐下不凡手段,让这青衫男子击落动用底牌的南飞云。 “原来是长公主之子,难怪有此能为。”姜离道。 “你在说什么啊,我有说他是长公主之子吗?”公孙青玥露出了古怪眼神。 “不是长公主之子,难道是皇子?” 要是这样的话,伱提姬陵光作甚? 姜离露出惑色。 “所有皇子都是不得出神都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公孙青玥道,“他是长驸马,长公主的丈夫。” 姜离恍然大悟。 懂了,姬家赘婿。 相貌清秀,境界不高,但身份竟是当朝长公主之夫? 这几个标签混在一起,姜离顿觉男子不简单。 ‘没想到,竟然还是前辈。’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风满楼 赤县神州虽是处于古代,但并没有明显的性别歧视风气,毕竟这是一个女子可以靠着自己登上巅峰的世界。 所以,哪怕是女子,哪怕是皇室公主,长公主姬陵光依旧能够掌握大权。朝廷应对修行界的机构南天司首座,便是姬陵光,她一声令下,数以万计的人都要为其奔波。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物,竟然嫁了个七品的修行者。 当姜离知道青衫男子的具体境界之时,他虽然不懂个中具体原由,但已是大为之震撼。 境界差距所造成的隔阂是人难以想象的,四品和七品犹如云泥之别。行房之时,四品夹夹腿都能把七品的腰给绞断,很难令人相信这两位能够走到一起。 这难度,简直就是堪比姜离在七品时成功冲师,说是难如登天都低估了。 ‘这赘婿,该不会是个龙王吧?’姜离心中想到这个可能。 “他叫什么名字?”姜离传音问道。 “风满楼。” ······ ······ 这边南飞云还欲挣扎,风满楼却先一步抛出一根金绳。绳如活物,将南飞云给捆得严严实实,更有一种奇特禁制之力,让南飞云的道果、真气、神元、气血悉数蛰伏,无法动用分毫。 “别挣扎了,我的七品道果名唤巫觋,有招魂通灵之能,你便是死了,我也能及时保住你的魂,让你去神都受审。” 风满楼淡淡道:“伱们太平教,这一次是栽定了。” 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七魄乃依附形体而显现之精神,体若亡,则魄即散,魂魄有缺,即为鬼。而在这五浊恶世中,没有鬼属道果在身,魂体都难存活过一息,直接灭得干干净净了。 可若是有相关的道果能力在,那就不一样了。 听到风满楼之言,南飞云眼神变化,不得不承认,己方这一次是真的要栽了。 “我教乃世间大教,便是有一时之厄,也无损根本,左右不过是死我一人罢了。”南飞云咬牙道。 “这个你别和我说,反正做主的不是我。” 风满楼呵呵一笑,也不去管南飞云,走到了任子和身旁。 “至于你,作为犯官,你不归南天司管,之后我会将你交给郡府,然后由郡府送往神都,自有刑法制裁于你。你家人的下场,当是不会太好。” 说到这里,风满楼露出了一丝悲悯之色。 这一丝悲悯,不是对任子和的,是对他家人的。 大周法度对官员要求极严,既然提供了道果,让他们得以修行,有长寿之可能,当其犯过之时,也惩罚得极为严峻。按照任子和的行径,本人身死是最轻的,最严重的话,当是夷三族。 也正是如此,江怀民才跪的那么快。 他要是投诚的慢一点,三族可能也要一同去下面作伴了。 任子和被压制得如同普通人,现在还因为鸡飞蛋打而跪趴在地上,可听到风满楼之言,他还是抬起一张狰狞的面孔,道:“大周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不把这萝卜连根拔起,如何安置下一个萝卜,有今日下场,我认了。我为官四十年,兢兢业业,早到了升迁的标准,结果就因为前面有人占着位子,就不得升迁,甚至连晋升道果都不许,只能一年一年耗着。” “今日沦落,是我时运不济,但迟早还是有下一个任子和的,迟早还是有的!” 说到后来,他发出狰狞大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大周的未来。 八品修行者若是长期修炼,哪怕没有进一步晋升,也能无灾无病活到百岁以上。可任子和作为地方官,哪来那么多时间修炼。 他的寿元,最多也就百年,甚至还不到百年。 毕竟,连真正的仙神都在末法之时陨落,更何况是容纳仙神道果之人?便是能长生,也终究是有尽头的。 低品级的修行者尤其如此。 “你可知晓,就凭你这一番话,最后的下场十有八九是夷三族。”风满楼摇头道。 “生当为亲族,死则共赴黄泉,岂不美哉?”任子和哈哈狂笑,如疯似魔。 “你可真自私。” 风满楼摇着头,取出一根粗绳,让它自己活动着给任子和系上,一个乌黑的印记也在同时出现在任子和身上。 他回头看向向枢使,道:“两个犯人都已经被我给封印住,向枢使,他们就交由你押送了。” “还有这个。” 公孙青玥和姜离走过来,手指轻挥,曹元龙被扔了过来,“向枢使,有劳了。” “分内之事。”向枢使行礼道。 他过去提起曹元龙,又去捉拿起另外两个,一带三,却还是快如疾风,转眼间就没了踪迹,也不知是把人暂押到县城里了,还是直接送到郡府了。 在他离开之后,风满楼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可算是轻松了,一路来被盯着,害得我一直端着架子。”风满楼活动肩膀、脖颈,整个人都开始散发出一种和外表相符合的活力。 他一边活动着一边看向公孙青玥和姜离,“好久不见了,侄女,还有这个年轻人······” 风满楼目光转向姜离,和那双有着玄妙图案的眼眸相对,“年轻人挺俊俏的,都快赶得上我了,这该不会是被你看上的冤大头吧?” “这是我师弟。”公孙青玥脸色平淡地道。 “原来是你师父给你挑的冤大头。”风满楼了然道。 确认了,这是同道中人。 姜离则是以天子望气术暗中观察对方,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个龙王。可他无论如何观察,都只能看出一个七品修行者该有的三元,没什么特别。 “别看了,你看不出来的。” 公孙青玥似是知道姜离在暗中观察,传音道:“姬氏当中也有人怀疑他深藏不露,毕竟龙不与蛇居,更别说和蛇成亲了,能被长公主看上的,岂会是一般人?可即便是请师父亲眼看过,也看不出他藏了什么。” “很多人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容纳了月老道果,乱牵红线来暗算长公主,可这终究只是个猜测,也没得验证,所以就只能当长公主找到真爱了。” 三更完成。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难言之愁 连天璇长老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姜离就更看不出了。 他也只能将观察的任务交给因果集,暂时收起寻根究底的念头,然后整了整衣衫,上前拜见。 不得不说这云衣还真是对得上昂贵的价位,姜离受雷霆殛体,双手都出现了焦痕,发丝都被电得微卷,身上的云衣竟是还完好无损。 眼下用先天一炁转化出药力治疗一下伤势,收拾收拾长发,又是一俊少年。 【没想到我姜离也和李寻欢一样,有着驾驭泡面头的能力,不愧是我。】 “晚辈姜离,见过长驸马。”姜离行礼道。 “哈,无需多礼,大家都是自己人。” 风满楼哈笑一声,一点都不见陌生感地扶住姜离,“接下来,我将与你们一同往雍州一行,要是不见外的话,喊我一声满楼兄就行。” “姑父,他是我师弟。”公孙青玥在一旁淡淡道。 “我们各论各的,反正我一眼就觉得和这位小兄弟有缘。”风满楼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公孙青玥对他这般随意的态度也没什么过大反应,亦或者说是见怪不怪了,闻言也没有多反驳,只是给了姜离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许叫! 然后,她目光微动,“你要和我们一起去雍州?” “是啊,雍州出了旱灾,总得让人去调查吧,我身为南天司的一员,这趟腿是免不了的。”风满楼随口回道。 “但是你在来这里之前,可不知道雍州出了旱灾。”公孙青玥却是敏锐地找到了盲点。 风满楼在收到神行太保消息之前不知道雍州出了旱灾,也就是说去雍州算是临时起意,那他一个长驸马跑到这地界,是为了什么? “这个嘛······”风满楼欲言又止。 姜离见状,很是有眼色的道:“师姐,我的墨武战匣被震散了,需要找回散落的零件,就不打扰伱和长驸马谈话了。” 说着,他就过去招呼齐长生等人,一起去找零件。 先前墨蛇绕体,一举奠定胜局时有多威风,现在找零件就有多狼狈。 也好在姜离以精神力祭练墨武战匣,两者之间自有一股联系,否则的话,想找回这么多零件,还真不容易。 风满楼看姜离离去,又嘴唇蠕动,给周围上了一层隔音结界,道:“有眼力见,是个当驸马的好料子啊。” “入了玄门,就改姓公孙,相当于和皇室脱离了关系,我可不是什么公主,他也不会当窝囊的驸马。”公孙青玥蹙着眉头,显然对风满楼的言语有点不满。 针对归针对,但到底是自家师弟,可不能让他人看轻了。 这“有眼力见”的评断是怎么回事? 居高临下,叫人不爽。 “你的权印都还在,算什么脱离关系,而且两姓同一族谱,说脱离关系,只是给外人听的,表明姬氏没要主宰宗派界的意思,但事实上嘛······哈。” 风满楼轻笑一声,不过也没有继续触公孙青玥的霉头,道出了自己的真正来意,“你师父给赭鞭找了个主人,宗室那边自然是关注备至。而且,莫要忘了,赭鞭乃是医道神器,若发挥全部威能,兴许能让天子的病有所好转······” 言下之意,风满楼一开始就是来找姜离和公孙青玥的。 “他还没到六品。”公孙青玥眉头皱得更紧。 “所以只是我这个废柴驸马来,而不是直接请他去神都。” 风满楼说着,脸上又挂起无奈之色,“这本来就只是跑一趟腿,看看姜离这个人怎么样,可现在,雍州出了事,我得干点实事喽。” ······ ······ 姜离在不远处找着零件,基本上是背对交谈的二人,但因果集上却是时刻刷新记录,一个个嘴型被描绘出来。 这使得对唇语有一点点理解的姜离参与到了交谈中,作为无形的第三者全程旁听了对话。 ‘作为一个赘婿,样样皆通可是基本能力,前辈啊,你太小看我了。’ 姜离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这时,齐长生凑了过来,“公孙师姐的身份果真是不简单啊,师弟,苟富贵,勿相忘。” 姜离看了眼他另一只手提着的加特林机枪,一脸微妙,“师兄你能做出这法器来,就算没有我,富贵也是少不了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齐长生真的能做出这东西。 这玩意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也许没什么,但在低品级修行者手上却是绝对的大杀器。看那几条化蛇的惨状就知道它的厉害了,措不及防下,连七品修行者都死在一波弹雨下。 齐长生要是将这东西献给朝廷,这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没有师弟的惊世智慧,又岂有这把惊世智慧转轮铳。” 齐长生拍了拍机枪,又带着一丝遗憾之色,道:“原本我是想炼制师弟曾说过的千机伞的,可惜我技艺不精,千机伞对我来说太复杂了,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炼制千机伞形态之一的转轮铳了。” “师弟啊,什么时候再分享分享你的惊世智慧,提点提点师兄我啊。” 说到这里,齐长生脸上的神态全部转为谄笑,全无先前击退三条化蛇的威猛模样。 他可说是最早发现姜离才能的人了,当时姜离还没这么苟,偶尔之间出于穿越者的炫耀心理,会口出惊人之言。 齐长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认定姜离日后非是池中之物,默默打起了抱大腿的主意。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齐长生虽无得道的能耐,但要是抱对了大腿,升天还是可以的。 “分享智慧啊······” 姜离听到这话,心中却是突然涌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时间过得越久,姜离就越发融入这个世界,到现在,他的言行已经和此世之人无异。所谓的“分享惊世智慧”之举,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哪怕还记挂着前世,但不可否认的是,前世生活离他越来越远,已经恍如一场梦境了。 【这一刻,姜离的心中只有一种难言的惆怅。】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繁花依旧 “花儿飞,云儿飘,岁月流年,不知返~~” 高墙之内,花园之中,一老者唱着近来神都里流行的小曲,手上提着铜壶,悠悠地给似火繁花浇着水。 他已经很老了,老到头发雪白,手背脸上都生着褶子,一身紫色华服都掩不住那浓浓的暮气。 就像是一棵老树,落尽了花叶,枯朽了树干,随时随刻都可能彻底倾倒,但那声音却是沉稳有力,一首哀叹年华不再的小曲,竟是唱出了峥嵘之气,勃发之声。 “街头小曲,没想到也能得天子喜好?”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花园之中,出现了第二道身影,身着繁复长袍的男子缓缓走近,站在花圃之前,和老者并列,目光悠悠,似在看着繁花,又似在察那老者。 “这曲就是朕所作,朕又岂会不喜欢呢?” 年老的天子呵呵笑着,如同一寻常老人,悠悠说着话,一只手看似无力,却稳稳把持着水壶,将壶中之水均匀洒到花圃中,“上行下效,这曲儿能在神都里流行起来,实际上还是托了朕的光。” “天子知道神都街头之事?”男子又问。 “了如指掌。”天子笑道。 “那雍州出现旱情的事呢?” “一清二楚。” 大周的天子垂首,看着花圃悠悠道:“朕即国家,国体即是朕之体,自己身体里出现了什么情况,自己又岂会不知呢?雍州旱灾的消息,到神都了?” “神行太保枢使向云天日夜兼程,已从豫州赶来,顺便还带来了涉案之人。” 男子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交给周天子,“内廷第一时间上呈了折子,但因为天子不愿被他人打扰,只得交我之手,由我转交。” “有劳皇叔了。” 周天子伸手接过折子,苍老的右手和如白玉般无暇的左手接触,强烈的对比令得天子微微失神,手掌竟是没有一下子拿住折子,差点掉落。 “老了啊,”他带着无奈,轻叹,“六十年如大梦般度过,梦醒之时,朕已是垂垂老矣,而皇叔却还是春秋鼎盛。” “续命之法已经有所眉目,天子很快就能回复鼎盛之时。”男子将奏折放到周天子手中,安慰道。 “便是能续命,又能续几年?” 然而周天子却是露出阑珊之色,看向花圃,“就像是这繁花,看似如火如荼,但如今立秋将近,阳气渐收、阴气渐长,阳盛将逐渐转变为阴盛,不出一个月,就谢了。” “待到明年春日,繁花依旧。”男子回道。 “但那时的花,已经不是现在的花了。” 说到这里,周天子像是彻底失去了兴趣,把奏折直接扔到花圃里。 “让张指玄入宫来吧,给朕解释解释雍州的旱灾。另外——” “无需等到明年,繁花自会盛开。” 此言落下,神都气象隐变。 本是阴气渐长的时节突然逆转,阳气愈盛,神都内外,繁花盛开,如火如荼。 今年的神都,应该是看不到花谢了。 ······ ······ 【七月十四,癸卯年,庚申月,己未日,宜动土,安葬,祭祀,入殓,忌出行······】 姜离在县衙后宅的客房中睁开双眼,一看到因果集上显示的“忌出行”,就感觉头疼。 他们在景云县呆了两日,等到郡府的人来,押着任子和的三族出发,顺便给江怀民写了封信,证明他有功,这才再一次出发。 结果临出发的这一日,姜离又看到了“忌出行”三字。 上一次的“忌出行”,姜离等人遇到了曹元龙在搬运水云,然后有了后续一连串事情,这一次也不知道会如何。 姜离想到这里,就要在离开之前卜一卦。 他从床榻上起身,洗漱,然后坐到桌前,郑重其事地拿出文帝钱和龟壳,开始占算。 ‘我们的前路情况·······’ 心中默念着占算目标,文帝钱从龟壳中倒出,落在桌面上转动。 转动, 转动······ 三枚铜钱竟然一直立着转动,就没停下的意思。 “嘶——” 姜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是会遭遇六品,也不该被干扰成这样子吧?这是要遇到五品?还是四品? 姜离心中犹疑着,将文帝钱收起,沉心静气,眼中浮现出八卦之相,道果能力【推背图】全力施展。 再占。 铜钱落下,在桌面上齐转,然后开始逐渐停转,看起来这一次似乎占卜顺利。 可姜离眼中的八卦之相却越发深邃,天子望气术洞如观火,已是先一步察觉到这三枚铜钱停下之时的场景。 它们会立住! 三枚铜钱,都会立住。 眼看着转动渐停,三枚铜钱还没倒下的迹象,姜离逐渐屏息,等待着结果。 “贤弟!” 房门突然被推开,相貌清秀的青年走入,“起了吗?该出发了。” 三枚文帝钱同时倒下。 姜离:“······” 他强忍住再度倒吸一口凉气的冲动,眼中再添干支之形、星斗之象,紧紧盯向进门的当朝长驸马。 “贤弟这是在占卜?”风满楼带着惑色,看向姜离和桌面上的铜钱。 “长驸马,师姐已经警告你了,不得有违辈分。” 姜离一边说着,一边记下铜钱正反,然后又一次继续占卜。 既然已经开了头,那便接着占算。 看看在这一位面前,自己的占算结果到底会如何。 第一爻已定,然后是第二爻。 姜离摇动龟壳,洒出文帝钱,三枚铜钱在桌面上转悠过一圈之后,直接躺下。 这一次,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但是—— “嘎啦——” 姜离用善功换来的,用了近三年的龟壳发出一声轻响,背上多出了一条裂缝。 姜离顿时眯起眼来。 【好啊,常威,你还说你不会·······不对,应该是,好啊,风满楼,伱还说你不是龙王?】 意外若是多了,那就不再是意外,而是事实。 天璇长老应该也对风满楼进行过占算,结果没发现异常。以姜离的能力,应该不会算到天璇长老都算不到的结果。 但是,姜离目前也只能怀疑到此人了。 第二更。 总感觉精神无法集中,脑袋思绪有点乱。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苍天见证 易数玄学中有个说法,叫做——有事则占,无事不占。 事,即是因,有因方有果。 遇事则见因,如此才能进行占卜,得到果。无事则占就相当于没有找到因就去算果,相当于虚空打靶,靶子都处于薛定谔状态,能不能打到就只有天知道了。 反之,若能抓住因,那么顺藤摸瓜,找到果的概率就大大增高。 有事则占,无事不占的说法,就是为了能够准确地抓住因。 姜离现在就感觉自己抓住了那个因。 他继续起卦,文帝钱第三次落下。 “阳爻?”姜离眉头轻扬。 第三次了。 前两爻,也都是阳爻。 如此,上卦已出,乃是乾卦。 同时,龟壳上又多出一道裂缝。 风满楼见状,眼神亦是出现了波动。虽然掩饰得极好,但还是被因果集给记录到了。 然后是后三爻。 不知何时,姜离变得沉默,而风满楼亦是不反常态地静静看着,不复多言。 后三爻,阳爻,阳爻,阳爻。 下卦,亦是乾卦。 此乃乾为天之卦象,纯阳刚建,其性刚强,其行劲健,大通而至正,兆示大通而有利。 简而言之,大吉大利。 若是卦象无误的话,前方行程,一路亨通。 但在算出这一卦之后,龟壳彻底破裂,碎成数片,从姜离的手中滑落桌面。 这似乎又预示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不祥。 姜离皱眉,有点犹豫。 龟壳碎裂,当真是让姜离很难有安全感。他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异常,否则的话,心中就难踏实。按照他往常的习惯来,应该是继续占卜,占背后之因缘。 龟壳碎了没关系,六爻占卜重要的还是铜钱。甚至文帝钱没了也没关系,无需工具的梅花易姜离也略通一二,起一卦还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风满楼。 姜离现在可以肯定,风满楼高深莫测,说不定就是什么龙王赘婿,他要是掀开了风满楼的马甲,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所以,还是收手吧。 君子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窥探他人秘密这种事情太过逾矩,姜离不取,还是别继续算了。 这绝对不是因为怂! 想到这里,姜离就要伸手去收起铜钱。可他才刚伸出手来,风满楼就已经先探手按住了三枚文帝钱。 “贤弟啊,”风满楼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一事不可二占,既是占出了结果,还是大吉,就莫要继续占下去了,免得出现误算。” 一事不二占,意思是一件事占一次就够了,占太多,也不会更好,甚至会因为不同的卦象而令人出现误判。 就像姜离当初去追缉周明云,数次占卜,那也是在不同的时间段,针对周明云的六次伏击,而不是对一次伏击占数次。 但姜离如果要继续起卦,占的可不会再是行程,而是眼前的某人。 他其实也不打算继续了,就此收手,可要是风满楼发现自己被开盒了,那占与不占,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了。 “长驸马也懂占筮之术?”姜离试探着问道。 “略懂略懂,毕竟我容纳的道果就是巫觋。”风满楼笑道。 占筮之术最早就起源于巫师,亦或者说最早出现的,带有信仰色彩的职业,便是巫师。风满楼既然容纳了巫觋道果,通晓一点占筮之术,也是理所当然的。 甚至若姜离的猜测为真,风满楼在此道上的造诣,绝对比自己要高得多。 “为了演绎巫觋道果,我可是想了不少法子,其中之一就是研究占筮之术,为此,我是翻了不少书啊。” 风满楼笑容满面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放到桌上,“其中有一部书简很有意思,对我启发甚大,正好贤弟有参研此道,不妨也参详一二。” 【所以······这是在收买我?】 姜离还真没想到这种展开。 他都已经打算收手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要和自己做交易。 古朴的竹简带着岁月的沧桑,但又无磨损的迹象,杏黄色的竹条如同一根根黄玉,莹润剔透,光看卖相都能感觉到其价值不菲。 所以,收还是不收呢? 不收的话,是否会被认为一心揭发,被风满楼给噶了。 收的话,如果对方是在试探自己呢? 思索之时,风满楼已经将书简推到姜离面前,道:“若贤弟不弃,这部书简,就送予贤弟了。” 收?不收? 姜离眼中的八卦几乎是在飞一般旋转,干支之相也在不断衍变。 收! “兄长所赐,弟不敢辞,”姜离带着真挚的笑容,手下书简,“还请满楼兄放心,弟绝对不会做出不利于满楼兄之行。” 他怕对方不放心,还做出了保证。 但实际上嘛······ 等风满楼一离开,姜离就暗中通知天璇长老,让这老妖精来和龙王赘婿对峙。 “弟不负我,为兄亦不负弟,”风满楼笑道,“苍天见证。” “苍天见证。”姜离顺着他的话说道。 “轰隆!” 晴天突现一霹雳,轰鸣之声震慑人心,一种突如其来的悸动感席卷了姜离的身心。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一道高高在上的视线所注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战栗让姜离的心脏跳动如雷。 他心中浮现出一种明悟之感,若是有违诺言,必遭天谴。 中招了。 姜离万万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句许诺,会引来这种惊变。老天爷未免太闲了,喊祂来见证,祂竟然真的来了。 这也有姜离不怎么看重诺言的缘故。 前世那年头,白纸黑字的合同都能撕毁,更别说什么口头之诺了。这种不看重,让姜离在不知不觉间踏入了风满楼的套路,被他引着话,将诺给允了。 “甚好。” 风满楼哈哈一笑,道:“如此,你我就真成同道中人了,贤弟。” 姜离还能怎样呢,还不是只能露着笑脸,将书简收下,喊一声“兄长”。 而且,和风满楼结交,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乾为天,六阳爻,这若是占运势,自然是大吉大利的上上之卦。若是占人······】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乾卦六爻,即是六龙也。】 【姜离虽然没真正占算风满楼,但通过上一卦,已是猜出风满楼来历非同寻常了。】 第一更。 今天睡到十二点多起,头脑算是清醒了,但是······有痔青年的痛,非常人能道也。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苍天见证 易数玄学中有个说法,叫做——有事则占,无事不占。 事,即是因,有因方有果。 遇事则见因,如此才能进行占卜,得到果。无事则占就相当于没有找到因就去算果,相当于虚空打靶,靶子都处于薛定谔状态,能不能打到就只有天知道了。 反之,若能抓住因,那么顺藤摸瓜,找到果的概率就大大增高。 有事则占,无事不占的说法,就是为了能够准确地抓住因。 姜离现在就感觉自己抓住了那个因。 他继续起卦,文帝钱第三次落下。 “阳爻?”姜离眉头轻扬。 第三次了。 前两爻,也都是阳爻。 如此,上卦已出,乃是乾卦。 同时,龟壳上又多出一道裂缝。 风满楼见状,眼神亦是出现了波动。虽然掩饰得极好,但还是被因果集给记录到了。 然后是后三爻。 不知何时,姜离变得沉默,而风满楼亦是不反常态地静静看着,不复多言。 后三爻,阳爻,阳爻,阳爻。 下卦,亦是乾卦。 此乃乾为天之卦象,纯阳刚建,其性刚强,其行劲健,大通而至正,兆示大通而有利。 简而言之,大吉大利。 若是卦象无误的话,前方行程,一路亨通。 但在算出这一卦之后,龟壳彻底破裂,碎成数片,从姜离的手中滑落桌面。 这似乎又预示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不祥。 姜离皱眉,有点犹豫。 龟壳碎裂,当真是让姜离很难有安全感。他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异常,否则的话,心中就难踏实。按照他往常的习惯来,应该是继续占卜,占背后之因缘。 龟壳碎了没关系,六爻占卜重要的还是铜钱。甚至文帝钱没了也没关系,无需工具的梅花易姜离也略通一二,起一卦还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风满楼。 姜离现在可以肯定,风满楼高深莫测,说不定就是什么龙王赘婿,他要是掀开了风满楼的马甲,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所以,还是收手吧。 君子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窥探他人秘密这种事情太过逾矩,姜离不取,还是别继续算了。 这绝对不是因为怂! 想到这里,姜离就要伸手去收起铜钱。可他才刚伸出手来,风满楼就已经先探手按住了三枚文帝钱。 “贤弟啊,”风满楼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一事不可二占,既是占出了结果,还是大吉,就莫要继续占下去了,免得出现误算。” 一事不二占,意思是一件事占一次就够了,占太多,也不会更好,甚至会因为不同的卦象而令人出现误判。 就像姜离当初去追缉周明云,数次占卜,那也是在不同的时间段,针对周明云的六次伏击,而不是对一次伏击占数次。 但姜离如果要继续起卦,占的可不会再是行程,而是眼前的某人。 他其实也不打算继续了,就此收手,可要是风满楼发现自己被开盒了,那占与不占,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了。 “长驸马也懂占筮之术?”姜离试探着问道。 “略懂略懂,毕竟我容纳的道果就是巫觋。”风满楼笑道。 占筮之术最早就起源于巫师,亦或者说最早出现的,带有信仰色彩的职业,便是巫师。风满楼既然容纳了巫觋道果,通晓一点占筮之术,也是理所当然的。 甚至若姜离的猜测为真,风满楼在此道上的造诣,绝对比自己要高得多。 “为了演绎巫觋道果,我可是想了不少法子,其中之一就是研究占筮之术,为此,我是翻了不少书啊。” 风满楼笑容满面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放到桌上,“其中有一部书简很有意思,对我启发甚大,正好贤弟有参研此道,不妨也参详一二。” 【所以······这是在收买我?】 姜离还真没想到这种展开。 他都已经打算收手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要和自己做交易。 古朴的竹简带着岁月的沧桑,但又无磨损的迹象,杏黄色的竹条如同一根根黄玉,莹润剔透,光看卖相都能感觉到其价值不菲。 所以,收还是不收呢? 不收的话,是否会被认为一心揭发,被风满楼给噶了。 收的话,如果对方是在试探自己呢? 思索之时,风满楼已经将书简推到姜离面前,道:“若贤弟不弃,这部书简,就送予贤弟了。” 收?不收? 姜离眼中的八卦几乎是在飞一般旋转,干支之相也在不断衍变。 收! “兄长所赐,弟不敢辞,”姜离带着真挚的笑容,手下书简,“还请满楼兄放心,弟绝对不会做出不利于满楼兄之行。” 他怕对方不放心,还做出了保证。 但实际上嘛······ 等风满楼一离开,姜离就暗中通知天璇长老,让这老妖精来和龙王赘婿对峙。 “弟不负我,为兄亦不负弟,”风满楼笑道,“苍天见证。” “苍天见证。”姜离顺着他的话说道。 “轰隆!” 晴天突现一霹雳,轰鸣之声震慑人心,一种突如其来的悸动感席卷了姜离的身心。 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一道高高在上的视线所注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战栗让姜离的心脏跳动如雷。 他心中浮现出一种明悟之感,若是有违诺言,必遭天谴。 中招了。 姜离万万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句许诺,会引来这种惊变。老天爷未免太闲了,喊祂来见证,祂竟然真的来了。 这也有姜离不怎么看重诺言的缘故。 前世那年头,白纸黑字的合同都能撕毁,更别说什么口头之诺了。这种不看重,让姜离在不知不觉间踏入了风满楼的套路,被他引着话,将诺给允了。 “甚好。” 风满楼哈哈一笑,道:“如此,你我就真成同道中人了,贤弟。” 姜离还能怎样呢,还不是只能露着笑脸,将书简收下,喊一声“兄长”。 而且,和风满楼结交,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乾为天,六阳爻,这若是占运势,自然是大吉大利的上上之卦。若是占人······】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乾卦六爻,即是六龙也。】 【姜离虽然没真正占算风满楼,但通过上一卦,已是猜出风满楼来历非同寻常了。】 第一更。 今天睡到十二点多起,头脑算是清醒了,但是······有痔青年的痛,非常人能道也。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 等姜离和风满楼一起从县衙后宅里出来时,他们两个已经是哥俩好,一口一个“兄长”,一声一个“贤弟”了。 二人勾肩搭背的,关系好得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看得公孙青玥眉头直跳。 她是千叮万嘱,让姜离别和风满楼瞎胡闹,结果才过两天,两个人就真凑到一起给姜离来了个加辈。 不过公孙青玥似乎知道要在他人面前给姜离面子,没有直接叫着给这试图当她叔叔的师弟一个教训,这让想要看热闹的风满楼一阵失望。 他家那位要是能像公孙青玥一样给面子就好了。 而姜离则是早有所料,脸上一派淡定。 和师姐也算是相处过一段时间了,以姜离的察人能耐,早就清楚公孙青玥的性子了。 她确实会和姜离争个高低,甚至日夜想着再给姜离来上一记兰花拂穴手,但这只是私下的较量,绝不会让他人看了师姐弟的笑话。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该服的软还是得服,公孙青玥不会让外人看笑话,但若是没外人在,姜离还不赶紧过来服个软,那就别怪师姐真生气了。 这个时候,就得给师姐顺顺毛了,而不是一昧地和她对抗。 深谙师门相处之法的姜离趁着风满楼去准备马车,凑到公孙青玥近前,就要先认个错。 孰料公孙青玥却是先开口道:“说吧,得了什么好处?” “啊?” “你向来无利不起早,除非有什么好处让你觊觎,否则你怎会轻易改口,”公孙青玥淡淡道,“我和伱说过了,长公主和师父争斗多年,一直难分高低,你和她丈夫称兄道弟,让她平白矮了师父一辈,日后见了少不了你好果子吃。” “就你那谨慎性子,怎么可能为了嘴上一点便宜而得罪一个四品强者,除非有什么好处。” 姜离闻言,心中一个咯噔。 ‘我被看穿了。’ 在他暗中观察天璇和公孙青玥,了解这两个女人时,自己也被这两人观察,虽不至于被看得明明白白,但基本的心性了解还是有的。 否则的话,天璇长老也不会和姜离玩“徒弟,来我房间”那一套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姜离心中感慨,只觉这一对师徒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今后想要争取师门地位的道路可谓是道阻且长啊。 ‘不过师姐还是猜错了,我虽然得了好处,但我改口却是因为我被人套路了啊。’ 谁能想到一个口头承诺都能惹来老天爷的见证啊。 现在姜离就算想着事后告发风满楼一波都做不到了,敢开口,就天谴伺候。 还好,风满楼也许下了承诺,在姜离对他不利之前,他不会对姜离不利,而且看他这意思,也不像是对姜离有敌意的样子。 “师姐慧眼如炬。” 姜离顺着公孙青玥的想法说,取出了那如同黄玉般的竹简,“兄长···不,是长驸马。长驸马给了我这部书简,说是有助于占筮。” 质地特殊的竹简展开,一个个如同生在书简上的文字显露出来。 公孙青玥好奇地凑来观看,淡淡的幽香萦绕于姜离的鼻间。 她果然被这竹简给吸引了注意,放下了怒气。 姜离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和公孙青玥一同看向书简。 “衍之数五,其四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 书简上的内容晦涩难懂,便是以姜离和公孙青玥的知识水平,也只能勉强解其意,但好在,正文旁边竟然还有小字,并且小字注解得非常直白。 “大衍五十,大道就像是五十张椅子,天衍四九,天道只有四十九张。现在有五十个人去坐椅子,若是有五十张椅子,则人人有的坐,不多不少,位置也就固定下来,全无变化。” “而若是抽走一张椅子,那么五十个人中就会有一个人没的坐,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这个人也可能会抢到任何一个人的椅子,让另一个人没的坐,如此,变化就出现了,且无穷无尽,这没座位的人便是遁去的一······” 若说原文是微言大义,那这注解就是平铺直叙,直白的不能再直白,可谓是将意思都给掰碎了讲。 也正是因此,让姜离和公孙青玥目露异彩。 “所谓遁甲,遁的便是那个没有座位的人,所谓术数,也皆是如此,若能始终把握那遁去的一,则易道之变皆在掌中,”公孙青玥惊叹道,“此书虽不讲术数之法,却已将术数之理悉数道出了。” “不只是术数,天下间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遁去的一而出现,若是能找到这个‘一’,则能够一举臻至圆满之境,若能给自己任意增减‘一’,则能变化无穷。与人对敌,若能找到对方的‘一’,则无往不利。”姜离接言道。 他的天子望气术本就擅长窥敌、测敌,还有观察三才之变,今日得到这部书简,只觉灵感迸发,思维顿时豁然开朗。 ‘这本书,就是我那天子望气术的‘一’,得到此书,我的天子望气术才能够圆满。’ 姜离心中感慨之时,眼中浮现出三种道果能力的图案,八卦、星斗、干支互相演变,寻找到契合之点。 找到那个“一”,便能够将三种道果能力整合成一个整体,天子望气术将彻底圆满,姜离感觉自己甚至有望超越道果的原主李淳风,超脱道果的能力极限。 “有此收获,也不枉你改口了。”公孙青玥怒气全消。 而姜离则是想得更多。 公孙青玥不知风满楼也通晓占筮之术,只以为他是从他处得来的书简,但姜离却是知晓风满楼在此道上造诣匪浅,那书简上的注解,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写的。 要是这样的话,风满楼的来历就越发莫测了。 想到这里,姜离就感觉有点牙疼。 他和曹丞相一样,都是多疑的性子,身边有个高深莫测的家伙在就感觉不安全,恨不得立马请来师父镇压这家伙。 可偏偏自己随口应下的承诺竟是被苍天见证了。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盛产反贼的雍州 大周地理志记载,雍州之地,纵横万里,盛产矿铁、宝石、瓷器,以及······ 反贼! 大周立朝前的最后一战,便是在雍州进行。彼时有强敌自号“军神”,得兵主道果,欲在雍州进行晋升仪式,姬氏与姜氏强者齐出,于雍州和那强敌进行了一场旷世大战。 最终晋升仪式被阻止,强敌覆灭,但姬氏和姜氏也是伤亡惨重。 其中姬氏的某位三品强者,她容纳旱魃道果,修炼的亦是黄帝六相中的祝融相,可谓达到了火之极。在此战中,她重伤入魔,炎气失控而发狂,道果能力暴走,制造出三千里赤地,原本还可说是“人烟扑地桑柘稠”的州域险些沦为荒地,也让雍州至今多旱。 而因为有修行者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历史记忆普遍比较深刻,不像姜离前世那样不到百年就有人忘了国仇家恨。 雍州人至今都记得糟糕的环境是何人造成的,朝廷在这一州的名声,居九州之末。 “时至今日,雍州还有人记挂着军神,认为军神若胜,雍州绝对会成为神州中心,天下最富庶之地,但实际上······” 官道上,马车奔驰,风满楼打开车窗往外看,视线在越发明显的黄土之色上游弋,“那场大战本身就是军神有意掀起的,看似是姬氏和姜氏入侵雍州,实际上却是军神主动引敌前来。因为兵主道果晋升仪式的其中一条,便是斩杀姬氏、姜氏两支人皇血裔之首。” “兄长当真博闻。”姜离很适时地送上赞叹。 “这算什么,”风满楼带着沧桑之色,缓缓道,“不过是当驸马的基本功而已。作为驸马,需知晓王朝之史、皇室之事,尤其是那些攸关皇室名誉的重大之事,更需谨记于心,成亲前,宗正要考的。当年我为了记这些,可是在皇宫龙渊阁里住了一个月啊。” “当赘婿不易,当驸马,大不易。” 他如是感叹,满脸满眼的沧桑。 虽然驸马在名义上不是赘婿,但家庭地位上却是完全可以和赘婿一较高低。比如姜离前世古代,就有公主和小白脸在屋里颠鸾倒凤,驸马在屋外守着的例子。 不过这种例子的前提是当驸马的没两把刷子。 而风满楼,他绝对有两把刷子。 ‘还在装。’ 姜离心中冷笑一声,然后看了眼因果集,确定有把风满楼的言行悉数都记录下来。 这些都是之后要细细研究,看看有没有什么言外之意的。 姜离之所以能够在交际中无往不利,靠的都是背后的细细研究。 当然,这些都是之后的事,在当下,还是研究“遁去的一”重要。 他将竹简放在车厢内的小桌上,和公孙青玥一同观看,时不时交流一二。 马车行的也很平稳,完全感觉不到摇晃。这是风满楼从储物法器中取出的机关马车,拉车的马匹皆是机关造物,车上还刻着避震阵法,内部则是有一个道器作为能量源,为机关提供动力,全面凌驾于普通的马车。 当然,驾马的人还是需要的,否则马车就只能跑直线了。所以现在,吕忘机和姜洛两个地位最低的在外驾马。 乘着几乎无震的马车,还有师姐在侧红袖添香,姜离完全沉迷于学习,不可自拔,也就偶尔和便宜兄长应和两句,让想找个话头聊天的风满楼觉得一阵没趣。 这时,窗外有一块石碑掠过,车厢外也立即传来姜洛的声音,“师兄,到扶风了。” 扶风郡,姜氏祖地姜水的所在地界,到了这里,距离祖地也不远了。 外头属于黄土的颜色也越来越多,气温明显上升,干燥的热风涌进车厢,令公孙青玥微微皱眉。 雍州本就多旱,又有太平教以化蛇搬迁雨水,眼下雍州多数地区都处于炎热之时,扶风郡所在虽不算深入雍州,却也算是处于旱区。 也就是姜离等人暴露了太平教的行事,否则等他们再搬运一段时间雨水,雍州非陷入大旱不可。 “小心点,旱情之时,盗匪山贼总是颇多,何况雍州之地本就鱼龙混杂。”姜离提醒道。 作为大周最乱的一州,雍州内除了盛产反贼以外,还有妖修、佛修以及不少分不清黑白的修行者混迹。 雍州以西,就是佛国。 雍州境内,有一山,名曰“狐岐”,多有容纳狐类道果的妖修聚居。 总而言之,路上碰到什么都不算稀奇。 “勿要担心,你先前都出了大吉之卦了,这一路来就不会遇到什么凶险。”风满楼笑道。 虽然那一卦受了自己的影响,但总体趋势却是无差的。 这一路要是能遇到什么凶险,他风满楼就把这马车给吃······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前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复古的剪径黑话打断了风满楼的遐思。 还真有盗匪?! “些许小蟊贼,外头那两个就能打发了,算不上凶险。”风满楼的笑容停滞了一瞬间,又笑道。 只是他心里头,总是有点心血来潮之感。 “哪来的蟊贼,敢挡我等去路。” 外头传来姜洛的喝声,然后有衣衫猎猎之声,显是姜洛飞掠出手。 再然后······ 温度陡然上涨,一股热风呼啸而过,风中隐隐可见一缕赤色。 “呃啊!” 姜洛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痛呼,就失去了声音。 “先天一炁?!”剪径的盗匪惊呼。 “好强的炎气。”姜离和公孙青玥同时起身。 风满楼则是嘴角微抽,低声道一声“倒霉”。 卦象确实没错,但没有凶险不代表不会遇到强人。 姜离和公孙青玥从车厢内出来,身后还有齐长生拿出他那惊世智慧转轮铳,蓄势待发。 同时,前方剪径之人也进入姜离的眼帘。 ‘这股气机······姜氏都沦落到这地步了吗?’ 一见到对方,再观其气,姜离就得出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结果,这剪径的盗匪,赫然是一姜氏族人。 三更完成。 昨天说不能补更,我鱼奉先就要到白门楼,今天发现,都还没来得及开始码字,白门楼就到了。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痛啊,我去。 抱歉了,寡人有疾,寡人今天不能四更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剪径的姜氏族人 艳阳高照,耀眼的光芒洒在黄土平原上,蒸腾出灼灼热气。 官道上,身高八尺的昂藏大汉巍然挺立,身上的灰袍半开着襟,露出坚实的肌肉,一脸的络腮胡隐隐带着赤色,衬着磐石般的面容,一股剽悍之气油然而生。 手持一口阔身平直的方头大刀,刀身隐现赤纹,在阳光照射下如有流火,凛然生威。 这身姿,任谁过来见了,都得说声好一个匪类。 谁能想到,这会是堂堂炎帝后裔,姜氏族人。 “先天一炁?” 大汉一手提着大刀,一只手则是抓着姜洛的衣襟,将他攥起,“主家的人还有脸来祖地?” 炎气升腾,汉子身如火炉,蒸得姜洛额头汗水淋漓。 他气怒之下,炎气更为剧烈,姜洛被热气所慑,一时间竟是都开不了口。 “撒手。” 危机关头,一道赤红剑影若惊鸿般掠过,大汉提刀招架,方头大刀和剑影碰撞,发出铿锵之声,炎气转移,一只如玉晶般的手掌似是从虚无中伸出,凭空出现,按在了提着姜洛的手臂上。 先天一炁炼解炎气,令得大汉的手掌一松,符箓凝形,一股清风突现,裹着姜洛往前送。 “又是先天一炁!” 大汉惊觉手上真气受制,大刀格开剑影,红光在刀身上燃现,势如匹练般泄落,砍向手掌的主人。 然而这一刀劈出,落处却是空空如也,连那只按着自己胳膊的手掌都凭空消失了。 “你是哪一支的族人?” 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汉回头看去,赫然见到一面如冠玉的少年负手而立,长发微带弯曲,姿态从容,从他白皙到如玉晶般的肤色来看,适才那只手掌正是属于他。 这卖相,这气度,一看就是主家的小白脸。 “老子是你祖宗。” 大汉低喝一声,大刀向后斜斩,炎光剧盛,刀锋未至,灼灼刀气便已是奔腾而出。 焦灼的气息迎面打来,本就燥热的环境更显极端,像是从黄土地到了大沙漠,空气像是开水般在沸腾。 狂烈,燥热,这股炎气的强度,竟是都快追上公孙青玥的旱神之气了。 刀气奔腾,眼看就要斩到姜离,突见向侧方一挪,身影如同梦幻泡影般消失,灼灼刀气完全落了个空。 “我不是主家的人。” 姜离的声音又一次从后方传来,大汉回身一刀,炎光化刃,沸腾炎气如火轮般撩过,但姜离仅仅是一退,身影如真似幻,有过刹那的虚幻,火轮般的刃光从他面前堪堪擦过,热气映红了脸庞,却难真正噬撩到他的身形。 以天子望气术观气望气,寻其气机之间隙,感知之盲区,穿梭闪掠,每一次挪移,都踏足了大汉难以察觉的盲区、间隙,也即是“遁去的一”,使得姜离的移动如神出鬼没,甚至因为感知的关系而出现幻象。 这便是姜离在这两天来研究出的应用之法。 再度轻而易举避过攻势,姜离尽显游刃有余之态,大汉见状,额头的血管跳动,身后金光乍现,一尊神将虚影浮现。 七品神将! 姜氏和姬氏多年来同进同退,在高品级的道果上还有差异,低品级的道果却是基本相通。这大汉走的神属道途,容纳的也是天兵、功曹、神将这三个道果。 道果能力使出,神将能力【天赐神兵】,大汉如人刀合一,炎气飚射如刃,功曹能力【巡值四方】,力量再增三分。 热气不断攀升,竟是形成了一个焦灼气场,或明或暗的炎气冲击灼烧,让姜离避无可避,而大汉则是奋起大刀,刀光如火,势若万钧。 这一刀,避不了。 姜离的法门还没开发完成,虽是能看破炎气动向,但如何去避,却是需要时间计算。 然而在这当下,哪有多余的时间消耗。 察觉到姜离不再闪避,大汉刀势更盛三分,霎时便见火云涌动,炎气灼出真实的火焰,席卷如云,刀势侵掠如火,焚烧一切。 单论攻势,比之当日的姜逐云还要盛上三分。 姜逐云虽是主家的公子,但修行的时间到底不如这大汉,而且为人阴沉,出手刚猛,但不具真正的猛势。 “吃我一刀!” 当空一刀劈下,火云盖顶,灼灼炎气罩天而下。 面对如此强招,姜离终是无法轻易应对,他不得不暂且放下试验法门的心思,用出点真实力了。 伸手一招,长剑在手,姜离将手掌往剑锋上一抹,一道如雷般的符箓烙印在上,激越的电光划破了赤红的火云。 “轰隆!” 剑带惊雷之力,斩入火云,先天一炁化作雷霆之气,爆发出狂暴雷光。 “祖宗是吧?” 姜离一剑斩在大刀接近刀锷处,如打蛇七寸,令刀势全消,雷光轰掣火云,漫空的烈焰轰然爆散。 “不听人话是吧?” 又一剑,毫无花巧,只有狂暴雷霆,再斩刀身,电光随之游走,传导到大汉的手掌,让他手臂一麻。 “我让你不听人话。” 姜离一剑接着一剑,只见雷霆轰鸣,雷电激震,每一剑都斩在大刀上,但雷电却是不断窜到大汉手上。 神农之相随着先天一炁的运转而逐渐显现,剑势如狂风暴雨,无法阻挡的暴力疯狂倾泻,打得大汉连连暴退,身上更是升腾起青烟来。 “神农之相?!” 大汉不由露出惊愕之色,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血脉在翻腾。 据他所知,主家可没有修出神农之相的人,反倒是最近听说分家出了个身具神农之相的。 难道真认错人了。 “等等!有话好说!”他急忙大叫道。 但是,迟了。 最后一剑! 雷霆万钧,划空而落,剑锋再落刀身,而雷光则是传导至其体,令大汉眼前一黑,带着一身的青烟扑通一声倒地。 “有什么话,等伱醒来再说吧。” 姜离缓缓收剑。 他记得自己之前可是让其余出身分家的弟子早一步去信,告知他们的家族,还说了先天一炁的事,结果到了扶风,这姜氏族人却是见到先天一炁就认为是主家。 这是下马威? 如果是的话,姜离已经收到了,之后会回敬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主家来了 从立着碑石的官道处往北行六十里,土黄色突然被一片苍翠取代,郁郁葱葱的山林在雍州地界上格外瞩目。 顺着山间峡谷往内行,走出大约一里地,一尊被雕琢成神像的山体赫然映入眼帘。 巍然的神农之像屹立在山岭间,凌绝周边山岳,昭示着此地谁属。 这里,正是姜氏一族的祖地。 此时,在神像的阴影中,一块青石上,有一麻衣老者悠悠哉哉地躺着,随意披散的灰白长发配合着身上的衣着,很有一种野人的气息,但身旁给他扇着扇子的中年人却是身着华服,透着明显的贵气。 “族老,骗姜炀那小子去拦截姜离,这是不是不太好啊?”中年人有点迟疑地问道。 “确实不太好。”麻衣族老点头。 “是吧,姜炀晋升七品也有三年了,三年前姜离都还是个半大小子,这要是弄出个好歹来,那先天一炁······”中年人脸上露出觊觎和犹豫两种混合的神态。 要是姜离出现个好歹,先天一炁怎么办? “老夫是说对姜炀不太好。” 族老摇头嘿笑,道:“你当那姜离只是八品就好欺负了?他可是以八品逆伐了七品,把主家的姜逐云都给宰了的狠角色,还是公孙家那个女人的徒弟,手可是黑着呢。鼎湖派里不听他的分家子弟,可都死了。” “那不是有鼎湖派帮着吗?” “有鼎湖派帮着是一回事,有没有本事是另一回事。你以为有鼎湖派帮着就能练出先天一炁和神农之相?我姜氏的正统就这么不值钱吗?” 说到这里,麻衣族老一脸不屑,“以为人家年轻就小觑人家,封锁消息,想着独占先天一炁,就你们这点胸襟和眼光,活该一辈子当分家被人使唤。” “族老,我可没想着独占,”中年人挤着笑容,道,“这不是有些迟疑嘛,他一个少年郎,说要和主家争,换谁来都要迟疑啊。” “伱是迟疑,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族老嗤笑道,“有些人啊,是起了取主家而代之的想法喽。呵,他们倒是敢想,身具神农之相的姜离都不喊着当主家,连正统都没资格争的虫豸却起了这心思。” 中年人闻言,也是赔笑不已,不敢有丝毫辩驳的意思。 因为这也是现实。 人嘛,总是有野心的。姜氏遭遇重创,分家也是损失惨重,这是劫难,但也是机会。 总有损失不那么重的几家,总有觉得有机可趁的人。而且,分家中也不乏依旧忠心于主家的人。 比如那些个被姜离宰了的分家之人,他们出身的家族,绝大多数都叫着要为主家铲除姜离这个叛徒。 “这······” 中年人有些尴尬,他万万没想到族老会把这些不好揭开的事情完全敞开了说。 他只得转移话题,问道:“族老既然想要让姜离来统辖分家,那为何还要骗姜炀,说是主家的人要来?” “给那小子一个教训喽,好好的姜氏子弟,竟然当起了土匪,顺便,也给姜离提个醒。如果他确实有能力的话,遇上这么一遭,就该猜出分家没那么容易统合。” 族老悠悠说道:“而且,谁说老夫骗姜炀了?” “嗯?” 族老低笑道:“老夫说姜氏的主家来了,这来的,不就是姜氏新的主家吗?” ······ ······ 另一边,一场审讯正在进行。 络腮胡大汉被封住功力,绑得严严实实,周围齐长生、吕忘机、姜洛三人虎视眈眈。 “姓名?” “姜炀。” “年龄?” “二十五。” “出身······等等!”齐长生直直盯着络腮胡大汉的面容,“你这尊容,你说是二十五?” 他齐长生今年也二十四了,和大汉只相差一岁,但对比起外貌来,说这姜炀是齐长生父亲都有人信。 “老子阳气过盛,不行吗?”络腮胡大汉姜炀没好气地道。 要不是他理亏,就冲齐长生质疑年龄这句话,就要先来上一刀。 “他确实是二十五岁。”姜离坐在马车上,遥遥看了一眼,颔首道。 虽然相貌长得比较着急,但从面相上来看,姜炀没说谎。 “阳气摧体,炎气伐身,这是姜氏最出名的自杀神功《九灲(xiāo)离经》,此功传说和兵主之功同出一源,通过不断助长自身阳气以使功力突飞猛进,但所谓过刚则易折,走极端者,十之八九会受极端所噬。长得着急,算是最基本的特征了。”风满楼在一旁悠悠说道。 所以,姜炀长得着急,是有原因的。 齐长生这才勉强接受了眼前这人只比自己大一岁,然后又问道:“姜逐云败亡之后,拜入本派的师弟就托人送信至各自的家族,告知师弟身怀先天一炁之事,你为何还认为是主家来人?” “我不知道啊。”姜炀一脸烦闷。 他最多也就知道姜逐云死在了鼎湖派,至于后面的,他是一概不知。 包括姜离助吕忘机练出先天一炁,并允诺传授其余分家,也包括姜离即将前来祖地。 “肯定是那群败类,他们隐瞒了消息!”姜炀愤愤说道,“还有族老,族老骗我,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怕是也和那群败类同流合污了,竟然骗我说是主家来人了。” 【不,那所谓的族老,应该是要来提醒我。这姜炀,也不算是下马威。】 【这么个憨憨来玩下马威,威风没有,只会让我看到对方的底气不足。】 姜离做着笔记,通过梳理消息,来推导姜氏的情况。 【如此看来,姜氏分家情况复杂得很啊,哪怕是先天一炁也没法让他们纳头便拜。也是,总有些人不会想要双赢,他们只会想着通吃。】 对此,姜离也是有所预料的,并且有过准备的。 收服分家,要有两手准备,一手大棒,一手蜜糖,先天一炁是蜜糖,已经摆出来了,接下来就该让那群虫豸看看姜离的大棒了。 “说说如今各分家的情况吧。”姜离说道。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岐山姜家 姜家曾经权倾朝野,为官者众多,尤其是分家之人,遍布各州,州、郡、县皆有姜氏分家之人担职。 奈何朝廷的道果有坑,皇室若要办某位官员,那官员即便是修为不凡,也和普通人无异。所以在主家迁移海外之后,绝大多数分家之人便辞官离去,现在还可以在分家中看到一群空有境界却无实力的前官员。 他们作为地祇道果容纳者,离开了自己的神域,修为皆失。而神域,也就是其所治理之地,又被朝廷委任了新的官员,除非哪一天能宰了新任官员重归原岗位,否则的话,是没可能恢复的了。 但也有一些人,没有选择辞官,而是秉承忠君爱国之心,坚守岗位,换言之——他们背叛了。 这些人依旧担任朝廷官员,如今的扶风郡郡守姜昭义便是其中之一。 这算是一类。 还有分家之人,依旧念想着主家,为主家奔走,时刻想着迎主家归来。 这也算是一类。 这一类人原先占大多数,拜入鼎湖派的姜氏之人都属于这一类。但因为主家的离去,各分家遭遇打击,其中尤以此类分家最甚。在经过毒打之后,不少分家认清了现实,甚至有部分分家选择了改姓隐遁,眼下只算是占少数。 剩下的,则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抱团生存,只想延续下去的;另一类,则是保存实力相对完整,想要吞并其余分家的。 倒数第二类,算是姜离的隐形盟友,一旦确定姜离真的行,他们就跟上。 最后一类,实际上该说是一家,雍州岐山姜,第五十六脉分家,世代居于雍州,拱卫祖地。这一脉能在盛产反贼的雍州扎根,实力可谓是不俗,又因为雍州形势复杂,令这一脉保全了不少实力,没有折损太多。 姜炀所说的败类就是这一家,近两年来,他们一直忙活着吞并其余分家。 “岐山分家仗着有一位五品,就欲行吞并之事,我看封锁消息的就是这一家。”姜炀愤愤说道。 “五品吗?”姜离喃念道。 别看宗门里强者很多,光是四品就有六个,但真要是放诸天下,七品和六品才是主流。哪怕是算上老一辈、老老一辈子的人,七品和六品也还是主流。 至于五品,五品以上的道果都是有数的,据宗门古籍记载,从五品到一品,所有的的道果加起来也只有三千之数。也就是说,哪怕是最弱的五品,那也能在天下无数生灵中排到第三千名。 岐山分家有个五品,在当下的姜氏分家中,可算是最顶流的了。 “我记得岐山就在扶风郡内吧?”姜离问道。 “当然是在扶风郡内,距离姜水也不远,”公孙青玥道,“当年姜氏出祖地,便是在岐山和姬氏会盟的。” “那正好。”姜离笑了起来。 ······ ······ 马车顺着官道继续往前,奔行大约二十里,就见山峰林立,沟壑纵横,在群山之间,一座小而繁华的县城屹立。 哪怕是正处于旱情之中,岐山县城依旧繁华。名唤“七星”的长河从县城中穿过,成了当下周边村镇活命之源,县城里可谓是摩肩擦踵,马车都难行。 姜离悄然从马车中下来,赤红的法衣本该是最亮眼的颜色,却在此时无人关注,他就像是幽灵般穿过人群,往着岐山姜氏分家的住宅行去。 无需问及他人,只需顺着热风,寻到城里最为阴凉之地,那里便是岐山姜家的所在。 姜离都没绕什么路,就来到了姜府门前。 夏日炎炎之气在接近这座府邸之时悄然减弱,清凉的感觉恍如还在夏季之前。 旱情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一大难关,对于世家而言却只是无关小事。有修行者在,有各种道果能力,无论是宅邸温度还是田地收成,都不需要过多担心。 姜府门口,六个膀大腰粗的家丁守着大门,观其精气强盛之姿,都算是练武有成的武夫,为首者精气已是超过了常人界限,赫然是一九品的修行者。 就是不知这修行者容纳的是何道果。 姜离撇了为首的家丁一眼,身如幻影,倏然掠过大门。 他的身影数度转折变幻,插入六人视觉之薄弱处,明明就从他们身边掠过,但对于这六人而言,却只像是一缕清风拂过,甚至还给他们带来丝丝凉爽。 从大门行入,宅邸之内四处可见家丁巡逻,步伐齐整,显是训练有素,一看就知道有做过提防外敌的准备。 不过,这也就只能提防一下等闲修行者了。 姜离在宅邸之中无声无息地穿行,如一个无形的幽灵般,没有惊动任何一人,眼中玄妙的图案浮现,洞察气机,寻向府内最强气息所在之处。 七弯八拐之后,姜离来到了后宅主屋侧面,视线落在屋顶,眼中倒映出赤色的气数,还有一股淡淡的火气。 火属和木属功法,是姜氏主流,尤其是分家中,基本都是修行两种功法的。反倒是主家,由于先天一炁的可塑性,呈现出百花齐放之状,各种属性的功法都有。 只是眼前这股火气,有点太弱了。 ‘不是五品?’ 姜离微微皱眉。 这已经是他寻到的最强气息所在的,但这股气息却只到七品,连六品都不够,别说五品了。 姜离的原先打算是找到五品,直接启动天璇长老留下的杀招,给他来一发天降正义,彻底荡平这绊脚石。虽然这有杀鸡用牛刀之嫌,还浪费一张底牌,但这是最简单直接的破局之法了。 直接除了你的依仗,看你还有何作为。 既然要动手,那就要以犁庭扫穴之势荡平威胁,而非是磨磨蹭蹭到最后才被迫交杀招。 结果岐山姜家的五品不在家。 ‘算你们倒霉。’ 姜离的目光变得幽冷,步履踏出,整个人像是飘着一般,掠向主屋。 既然五品不在,也无六品,那就无需多顾忌了,将见到的七品都宰了吧。 不能除依仗,除去支柱也无妨。 第三更完成。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顺手杀人 主屋门口,一左一右两个九品站立。 他们一个身着劲装,衣着和家丁服装颇有类同,显然是姜府的人,另一个,却是穿着代表官吏的皂衣,疑似官府之人。 屋内,主位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面容方正的中年人,他颔生三缕长须,身着云袍,头戴梁冠,脸上挂着矜持的笑。此人,正是岐山姜家的二爷,亦是负责家族俗事之人,名唤“姜无野”。 而在客座上,身着县令官服,却是这岐山县的县令。 “李县令,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是有何要事,劳你前来啊。”姜无野含笑道。 李县令则是面带正色,不卑不亢,“好叫姜二爷知晓,本官今日前来,是想要向贵族求援的。” “哦?”姜无野恰到好处地露出惑色。 李县令则是继续道:“三日之前,天子传令,召太平教张指玄入宫面圣,太平教各地分坛都因此令而轩然。本县近日来,亦是发现太平教数次聚集信众,宣言张指玄当年行走九州,广施仁泽之旧事。如此下去,恐有祸事发生啊。” “原来如此。”姜无野不置可否地道。 说白了,就是怕太平教造反。 可别说太平教现在没造反,就是造反了,那又关他姜无野何事。难不成要为大周江山效犬马之劳,带头对抗太平教? 不,他只会趁着战事搜刮良田,发一波战争财。 在姜无野看来,太平教聚集的百姓再多,也奈何不了朝廷,这所谓的造反,朝廷抬手可灭。凭那群毫无修行根基的平民,也想动摇大周八百年根基?怎么可能。 他岐山姜家只需自守一段时间,撑过战事,便可大发横利。 这哪是什么祸事啊,分明就是好事。 李县令像是没看出姜无野的敷衍之意,还在继续说着,“为防有逆贼作乱,本官想请姜家相助,驱散聚众之民。当然,本官知道二爷现如今正在烦恼贵族难以统一之事,所以本官先帮二爷解决了心头要事,再由姜家出手。” 姜无野笑了,“李县令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解决心头要事,就凭你一个县令? 但李县令却是没笑,而是平静地直视姜无野。 姜无野有点笑不出来了。他盯着李县令,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伱背后是谁?” 凭一个县令,当然解决不了此事,但若是有更高的人在背后指点,那就不一样了。 这一次这李县令来拜访,不是为了求援,乃是为了施援手的,帮助岐山姜家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但是,朝廷那边不是选择了姜离作为傀儡吗? “姜二爷只需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位贵人都希望看到姜离崛起的。”李县令平静地回道。 双方四目相对,姜无野竟是感觉这小小的县令格外的有底气。 要是这样的话······ 倒也不是不能试着接触一二。 若有强援支持,岐山姜家统合分家的把握就更大了。 为了这个目标,和朝廷勾连倒也不是不行。这种事,他姜离做得,岐山姜家就做不得了? 想到这里,姜无野便露出热情的笑容,起身道:“李县令这是哪里的话,我等世家生于斯长于斯,维护本地安稳,我等义不容辞。” “也请李县令转告那位贵人,鄙人之大兄绝对不会让那姜离阴谋得逞,若有机会,当叫他有来无——” 最后一个“回”字还未说出口,一道赤影穿门而入,两个守在门口的九品同时颈现血痕,无声倒下。 赤影随即欺近,身上光影变化,朦朦胧胧,恍如无形幻影,一口漆黑的剑器穿刺而来,一股逼命的危机感让姜无野不敢有一丝倏忽。 他催谷真气,动用道果,衣袍鼓胀如球体,炽焰滔滔,连身上浮现的神将虚影都带上了火焰之色,双掌齐出,如临江击浪,无匹掌劲迸发而出。 而李县令则是震散座下太师椅,弹身而退,一股白气已然涌现,同时大喊道:“有刺客!” 雍州之地可谓是武德充沛,当官的哪怕不处理政务都要抽出时间进行修炼,否则说不定哪天就人头不保了。李县令和任子和一样都是八品,但论及临场应对,却是胜过任子和不止一筹。 作为主要刺杀目标的姜无野全力抵抗,而李县令则是边逃遁边呼喊援手,二人虽未曾联手过,但在此刻却是配合默契,做出的最佳的应对。 然而—— 长剑陡然一晃,凄厉的黑光闪烁而过,刺向姜无野的剑器竟是带着黑色的雷霆射向李县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其身,带着他钉在主屋的房柱上。 遁地的白气迅速消散,露出一张不敢相信的脸。 而姜离则是双掌齐出,先天一炁与炽焰交接,滔滔赤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弭,炎气悉数被炼解。 “先天一炁?!你!” 姜无野连忙转攻为防,掌劲内敛,同时逆运真气,不惜受创也要借姜离的掌劲退走。 先天一炁不可力敌,尤其在功法和先天一炁同出一源的情况下,更不能与其硬抗。 四掌相触,雄浑掌劲顿时汹涌而来,姜无野收劲化力,就要借力撤退,却不料那股掌劲在碰触之时突然转化出丝丝阴诡的气息,一道道黑气顺着手掌相触之处往上蔓延,所过之处血肉糜烂,经脉如焚。 毒! “嘭!” 姜无野被掌劲震击飞退,落在主座的太师椅上,双眼瞪得老大,一条条黑色的纹路遍布面门,被剧毒夺去了性命。 而在另一边,李县令被阴雷殛灭了血肉精气,同样是死透了。 姜离伸手抓摄来长剑,身形一退,再度化作幻影穿出主屋,和闻声赶来的家丁擦肩而过,再一路不停,出姜府,登上马车。 此时马车恰好刚穿过人群,顺着街道慢慢加快速度,姜离上来后,马车直接出了岐山县城,往姜氏的祖地赶去。 后面,姜家二爷和李县令死亡的消息还在姜府里打转,等传遍全城时,马车估计都快到祖地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方士道果 马车在道上奔驰,依旧是吕忘机和姜洛驾马,姜离、公孙青玥、风满楼、齐长生四人在内。 至于姜炀这个盗,则是被绑到了车顶吹风。 车厢内,姜离看向公孙青玥,道:“我在姜府看到了岐山县令。” 公孙青玥立时皱起眉头。 “他在那里做什么?”她的声音微微转冷。 “有贵人想要帮岐山姜家。”姜离道。 至于要帮岐山姜家作甚,姜离不说,公孙青玥也是猜得到的。 至于贵人是谁,也同样能猜到。 能够插手姜离统合姜氏之事,那也就只有姬家的人了。 赘婿不好当啊,还没入门,也许就要和娘家人对上了,只希望到最后别宰个娘家人祭天吧。 ‘越来越麻烦了。’姜离心中感慨一声。 情况错综复杂,姜离现在都有种抽身而去的想法了。奈何统合姜家不只是他的目标,也是宗门的需要。 姜离要姜家作为基本盘,而宗门则是要杜绝主家哪一日归来的威胁,要提前剪除主家的助力。这算是双方的共需,姜离也不好直接抽身。 ‘好在这不影响我的修行,甚至,我已经找到了道果圆满的关键。’姜离看向小桌上的书简。 他的真气自动运行,起卧坐行皆是修行,功力日日有所见涨,时不时再磕两粒丹药,以药力进行辅助修炼,如今两个气海都即将充盈圆满。 而道果方面,也是有了目标。 传播的春宫话本一直在给姜离提供助力,增长融合进度,积少成多,算是可观。 编纂《神农百草经》让姜离的道果融合进度再度前进一大步,但距离圆满依旧有段距离。 而以上两者,虽是符合了道果演绎之法,但要较真起来,却不是完全契合。《神农百草经》是药理之书,春宫话本干脆就是小皇叔,和李淳风的本职完全不合。 姜离需要一部作品,一部契合道果的作品,一部能够让他在李淳风道果的基础上再做突破的作品。 “那贵人既然想碍我事,迟早是要冒头的,师姐就莫要生气了,”姜离笑道,“还是以修行为首要,师姐你若是还不抓紧点,可是要落后于我了。” 前往姜氏祖地,公孙青玥的身份其实是有些尴尬的,所以在听闻有人阻扰之后,公孙青玥便打算暂离,前往扶风郡,调使神行太保和郡守,把那人给挖出来。 但姜离可不舍得她走。 公孙青玥七品所容纳的道果名为“方士”,道果能力【方技】令得公孙青玥博学多才,玄学五术样样精通,当初还反推出对男版打穴手法,让姜离不慎中招。 而道果能力【数术】,则是大大增持了公孙青玥在易术上的天赋,她对于“遁去的一”之领悟,叫姜离受益匪浅。 如此强大的工具人,姜离怎么可能让她走。 “呵,好大的口气。” 公孙青玥听到姜离之言,果然被激出了好胜心,只见她冷笑道:“落后于你?莫要以为就只有你有所领悟。” 真气勃发,凝成透明的甲片,上有古朴的纹路显现,一片片甲片组合,化作气甲,覆盖公孙青玥周身。 “嗯?”姜离见状,露出诧异之色。 只因他以天子望气术观察这气甲,竟然发现气甲凝实如一体,气机混一,毫无破绽。 “这该是阴符七术中的‘养志法灵龟’吧?”姜离讶声道,“听师父说,‘养志法灵龟’乃是气神结合之法门,讲究以静养气,以静制动,没想到还能演化出这等护身之法。” 光看这混一的气象,就可以猜到法如其相,实打实的龟壳一个,除非以力强破,否则绝难攻破这层防御。 “听师父说······”公孙青玥银牙暗咬。 又是师父! 她当真是什么都往外说,屁股完全偏到小徒弟那里去了。 还有,伱是什么时候听师父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公孙青玥在心里头又给天璇记上一笔,然后昂起天鹅般的脖颈,哼声道:“如何?” “试试才知如何。” 姜离轻笑一声,以指代剑,指尖凝现透明元炁,骤发如狂风暴雨,以十万火急之势疾点,道道指影覆盖气甲,更有先天一炁炼解真气。 然而,那气甲在指影之下却是不动如山,承受了上百道指劲都无损,先天一炁试图炼解气甲,但内中之气却是不变不动,凝实混一,将先天一炁都拒之于外,炼解更是无从下手。 “嗯?” 姜离这一回是真的惊讶了。 他的先天一炁专打各种花里胡哨,便是当初那妖修都被打得倒飞,没想到今日在这看似朴实的气甲前吃了瘪。 “再来。溃自鬼万,下一刀神。” 姜离念动《元帅横天乱地咒》,先天一炁转化为凄厉阴损的阴雷,暗光激窜如蛇,接连殛杀,那凶戾气息让齐长生直缩身子,生怕一个不慎让电光给扫到,也让风满楼看得津津有味。 凄厉暗雷轰殛在气甲上,电光疾走,无孔不入,欲寻空隙侵之。 可这气甲连气机的空隙都没有,更别说是物理的间隙了。 它就像是一道天埑,横在姜离和公孙青玥之间,让任何攻势都无法触及公孙青玥之身。 之后,姜离又以符法演化风、水、冰、火,以“实意法螣蛇”直攻心神,各种法门都试过了,却还是难以打破这层气甲。 不过,他也看出了一点端倪。 “大衍五十,圆满无缺,永恒不变,师姐以不动代不变,以‘养志法灵龟’演化不易气甲,竟是觑到了几分永恒不变的神韵,”姜离感叹道,“真真是好一个乌龟壳啊。” 他在研究“遁去的一”,公孙青玥却是在研究“大衍五十”。 当然,她无法真正参透大衍,但可以取巧,以不动不变之意来推演“养志法灵龟”,创出了这连先天一炁都炼解不了的气甲。 不过取巧终究是取巧,这气甲防御力虽强,但根本却是在灵龟不动,需要公孙青玥以平静之心境来御使,不使气机出现丝毫破绽,更需不动不移,但凡有一点动作,气甲自溃。 所以才说是乌龟壳。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来者不善 这气甲就讲究一个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是不动。 一旦动了,防御就没了,缺陷相当之大。 “你就说厉不厉害吧。”公孙青玥昂然道。 “厉害。” 缺陷大归大,厉害也是真厉害。能防先天一炁,哪怕只是防八品境界的先天一炁,也是相当厉害。 “想学吗?”公孙青玥试图拿捏姜离。 既然姜离先前不吝于分享书简,她公孙青玥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不做吝啬之辈,这气甲法门展现出来,就是要教给姜离的,甚至连“养志法灵龟”也教。 但教归教,拿捏还是要拿捏的 “师姐真乃天纵之才,师弟我望尘莫及。” 姜离上手就是一顿彩虹屁,然后直接坐着行一大礼,“请师姐教我。” 他服软服的是如此干脆,如此的直接,以致于公孙青玥都难以为压倒姜离而升起一点快意。 就像是握紧拳头打到棉花上,那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不过在转眼间,公孙青玥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嫣然一笑。 “好啊。” 她撤去气甲,挪身靠近,幽幽清香撩到了姜离的鼻尖,葱白手指更是直接点到了姜离的心口,“养志者,心气之思不达也。有所欲,志存而思之。这养志啊,当需静心。” 嘭! 姜离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的心中,涌现出难言的悲哀。 【这处男的身体啊。】 如果是敌人,哪怕对方娇艳如花,姜离也能够直接杀招怼上去,无情得像个劲夫,但换做亲近之人,那就不一样了。 这纯洁的身体依旧还没和心灵互相契合,受不了师姐的刺激。 而公孙青玥则是抿着嘴唇,忍住笑意,‘果然还是会紧张啊。’ 先前一同观阅书简时就发现,姜离的身体会偶尔显得有点紧绷,现在一探,果然是还会紧张。 这反应,当真是比自己这黄花大闺女还大。 “噗嗤——” 旁边突然传来的忍不住的笑声。 姜离立即切换贤者模式,镇压住这过于纯洁的身体,然后以空洞的眼神看向笑声来源,“你笑什么?” “我没笑。” “你有。” “那就是我在为伱们师姐弟的感情真挚而感到高兴,”风满楼以手覆面,似是在感动般,身体微微颤抖,“你们一个是我侄女,一个是我情同手足的兄弟,看到你们感情如此之好,我真的是······情难自禁啊。” 风满楼越说越抖,身体抖得跟个筛子。 一旁的齐长生左看右看,隐隐约约间,像是有所察觉。 然而,姜离一个空洞的眼神扫过去,直接压住了他的猜想,让他闭起眼睛当瞎子。 “师弟,你还想学吗?”公孙青玥巧笑嫣兮,指尖轻点。 “学。”姜离以平淡又坚定的语气说道。 【不就是紧张吗?看我适应给你看。】 【凡是无法杀死我的,都只会让我更强大,因果集固化因果的能力是无敌的。】 于是姜离开始挑战身体的极限。 机关马车则是继续往前,驶过群山,行过丘陵,突现的郁郁葱葱,刷新了一路过来看到的荒凉。 同时,一声雄浑又嘹亮的鸣叫突然响起,午后的阳光再添三分剧盛,阳和之气铺天盖地而来,如潮水般吞没了行驶的马车,车内车外的众人只觉眼前似是出现了一轮大日,耀眼的金光令得天地万物都似失去了色彩。 “我道是岐山姜家的五品去了哪里,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啊。”姜离感受着那磅礴的阳和之气,低声道。 这才是真正的下马威。 与这相比,姜炀之前的拦截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随后传来的声音,更是验证了姜离的话语。 “岐山姜家姜昭仁(姜昭义),在此恭迎姜离族弟。” 在铺天盖地的阳和之气中,两道身影带着凛凛劲风飞掠而至,落在马车前方,高声叫道。 那阳和之气亦是越发汹涌,为这两人助威般鼓动,吹起狂烈大风。 “来者不善啊。”齐长生嘀咕道。 “我们才是来者。”姜离笑着道。 岐山姜家的五品够果决,知道姜离前来,就亲身带人来个下马威,可他不会想到姜离的果决不下于他。 就在他给姜离准备下马威的时间里,姜离已经去岐山县的姜府中走一圈了。 外头,吕忘机的声音适时传来,向姜离请示,“师兄,该如何回复岐山姜家的人。” “会有人替我们回复的,等一等吧。”姜离在车厢内回道。 既然岐山姜家的五品在这里,那报丧的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往这边赶。哪怕是迟马车一步出岐山,估计也快要到了。 而在前方,那两青年眼见姜离不做回应,不由心生不满。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点头,同时运转功法,牵引四周阳和之气,便要出手。 “岐山姜家姜昭仁(姜昭义)——” 二人同步踏出,金光汹涌,阳和之气随之澎湃,即将激荡而出。 孰料就在这时,一骑快马加鞭,从马车后面赶来,见到二人,马背上做家丁打扮的骑手当即大喊道:“大少爷,二少爷,不好了,二爷遭人刺杀,不幸逝世了。” 即将轰出的气浪顿时一听,阳和之气疯狂躁动。 其中一个青年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大叫道:“你说什么?我爹没了?!” 一道烈风刮来,一身着金衣,双目金赤的男子倏然闪现,双目圆瞪,两道金光从眼眸中射出,在地面上犁出两条深深的长痕,从骑手两侧划过,炽热的焦土气息在地上弥漫。 “二弟死了?!” 阳和之气疯狂暴动,他直盯着骑手,厉声道:“说,这么回事!” 岐山附近以姜家为尊,就算如今姜氏大不如前了,也没什么人敢直接上姜府杀人,毕竟姜府里还有一个五品坐镇。 可现在,姜府不光是有人死了,死的还是他二弟。 “大爷······这这这·······” 骑手为这凶威所慑,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姜离心善,走出马车,很是体贴地道:“既然贵府有人身故,就请世叔先去处理后事,晚辈这边不要紧的。” 三更完成。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昴日星官 岐山姜家的大爷看起来远比他二弟要年轻,外表也就三十岁上下,面白无须,面相说得上是俊逸大气,就是现在沉下眼来,予人一种风雨欲来的阴沉。 听到姜大善人之言,他那双金瞳冷冷扫向姜离,眼中金芒吞吐,身后亦是在同时出现日晕般的光圈,阳和之气滚滚涌动,一副择人欲噬的模样。 姜离眼前,似是又出现了大日的光影,无穷的光明普照,直似要穿透他的肌骨,贯穿他的身躯,渗透他的神魂。 五品修行者的气势直如狂涛,有涤荡八方之威,更别说姜家大爷所容纳的还是神属道果,自带赫赫神威,可凌压所有境界低于他之人的心神。 哪怕姜离有【求返其真】的道果能力平稳心神,面对这等神威,也大感心神飘摇。 “你等刚从岐山过来?”姜家大爷冷冷质问,神威越发磅礴,直如惊涛骇浪,不绝不穷。 明明是质问姜离等人,可看他的意思,似是不想给人开口的机会。 ‘老家伙想要把锅扔到我头上,他想动手!’姜离感受着这股威压,心中暗凛。 什么? 人就是我杀的? 你有证据吗? 显然是没有的。 对方就算有所怀疑,除非气到昏了头,否则一般而言也不会这么直白地质问。姜离看他也不像失去冷静的模样,所以对方会这么做,只能说明他是想把黑锅扔到姜离头上,无论对错,拿下人再说。 巧了,姜离也想直接给他来个绝杀。 他一边强行稳住心神,开始沟通识海中的底牌,一边装作受神威压迫,身形微晃,后退一步,将后一步出来的风满楼护到身前。 都是有靠山的人,并且靠山就是妻子,风满楼身上应该也有保命底牌。 要是没有的话,那更好了,说明风满楼自身就有保命能力。 所以,还是请长驸马在前面挡一挡吧。 风满楼也发现了姜离的小动作,他也立即摇晃着身子,一副招架不住的模样,就要退到车厢里。可谁曾想,一只手掌从车厢里探出,公孙青玥一脸平静地抵住他的后背,反将他往前送了一送。 风满楼:“······” 在一男一女的联手下,长驸马大人不得不承认,这盾牌是当定了。 气势越发磅礴,就如同滚石即将被推到山顶,濒临爆发,姜家大爷眼看就要出手。 就在这时,被绑在车厢顶的姜炀突然挣脱了气势倾轧,高声叫道:“姜无明,这里是祖地,族老就在里边看着,你敢在此撒野?” 临将爆发的气势陡然一滞,姜家大爷姜无明神色阴郁地回头看了眼,缓缓收起了气势。 “适才我气急冲心,做出了冲动之举,还望世侄莫要见怪。” 姜无明挤出一个笑容,看着姜离道。 “此乃人之常情,晚辈又岂会见怪?”姜离也从风满楼身后再度站出来,一脸理解的神色,“世叔,节哀。等我拜访完族人们,当亲自前往岐山,为贵府身故之人吊唁。” “世侄,请。” “世叔,请。” 二人很是有礼的交谈两句,姜无明大袖挥动,一道金光裹住他自己和姜昭仁、姜昭义,往着岐山县飞纵而出。 “可惜。”姜离则是轻声一叹。 姜炀突然开口,不是因为他有能力挣脱气势倾轧,而是有人相助。 那个人,就是姜炀口中的族老。 族老是要借姜炀之口,阻止了这场即将爆发的矛盾,也让姜离失去了出手的机会。被动反击和出手强杀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师出有名,后者则会大大增加其余分家对姜离的抗拒,而且五品修行者的反应能力绝对在姜离之上,在正面相对的情况下,姜离没把握先行出手击中对方。 唯有在姜无明先出手,无法即时抽身时动用底牌,才能保证击中对方。 所以,只能找下一次机会了。 姜离无奈摇头,然后想起适才的光景,说道:“身具阳和之气,放大光明,有日轮相,还是神属,这是什么道果?” “适才还有一声锐鸣,疑似兽类,莫非是金乌?但金乌不该只有五品。”公孙青玥亦是揣测道。 姜无明的道果绝对和太阳有关,否则难以具备此等气象,但以太阳之崇高,与其有关之存在怎么说也是四品以上,绝不至于沦落到五品。 “金乌?我听那叫声,倒是感觉像鸡鸣。”风满楼幽幽看了全无负罪感的男女一眼,提醒道。 “鸡鸣?” 姜离想想,还真像鸡鸣,“鸡的话,倒是有一位神灵符合,那便是二十八星宿中的昴日星官。” 昴日星官有“司晨啼晓”之职,与太阳有关却非是真正的太阳之神,星官道果也确实是在五品之列。而且,现在想想,适才所见的日轮有形而无实,恍如日晕,算不上真正的太阳。 “喂,伱们别只在那管自己说啊,都到祖地了,快把我给放下来啊,否则我姜炀的脸面往哪搁啊。” 这边姜离还在讨论姜无明的道果,车厢顶上的姜炀忍不住了。他急忙做出保证,“我虽然拦了你们,但也收受了教训不是,而且还能给你们作证,证明你们和姜无野的死无关啊。” 他一直被绑在宽敞的车顶,要是没人在高处看,甚至都未必能发现车顶绑了个人。 同样的,姜炀也难以看向车周边的景象,甚至因为隔音效果好,听不到车厢内的谈话,他甚至都没能察觉到姜离在岐山县出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姜离在短短时间内就去姜府取了几条性命。 “行吧,那便放你下来,正好我等初到祖地,还需你带路。”姜离道。 姜洛过去把这倒霉的工具人给放下来,然后由姜离解开他身上的功力封锁,一行人在姜炀的带领下,往着祖地内行去。 姜氏祖地临靠姜水,一条江河自远方流淌而来,汹汹而过,其右侧两座山岳上有大片的建筑依山而建,顺山蜿蜒,两山对峙的中央山岭,则是开拓出大片平地,有石道铺就,直通山岭深处。 在八百年前,大周未立朝时,姜氏便是居于此处。 而在八百年后,姜氏退出朝堂,不少分家在经过毒打之后,纷纷选择了返回祖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手大棒一手糖果 从青石铺就的大道往内,地势缓缓抬高,两侧开始出现一座座房舍,井然有序地排列,还能发现屋前、窗内有人或是光明正大或是隐晦地打量,都在关注着姜离的到来。 虽然在此前被封锁了相关消息,但之前姜无明闹得声势那么大,那两兄弟来给下马威时,恨不得喊到祖地里所有人都知道姜离来了。 是以现在,人人都知道那出身分家却敢与主家相抗的姜离到了。 顺着道前行大约三里,远方的山岳也映入了眼帘,被雕琢成神像的山体和姜离遥遥相对,恍惚间,似有无形气息弥漫开来。 而在前方,则有建筑群结聚的大坪台,一座座庄严的楼阁拱着中央的大殿,石质的结构凸显出一种沧桑和古老结合而成的厚重,便是连姜炀这等混不吝的人在这里,都收起了轻佻之色。 姜离等人过来,大殿之前立即有一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迎上,露着亲和的笑脸,道:“族老请姜离入殿。”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请他人入殿了。 “我等是同姜离一起来的。”公孙青玥和姜离并肩而立,淡淡说道。 自然也要一起走。 公孙青玥这是怀疑内中可能有埋伏。也许那族老一个摔杯为号,就冲出五百刀斧手,把姜离给剁个稀碎了。 中年人笑容不改,回道:“烈山殿乃我族议事要地,平日里也只有主家和各分家之主才能入内,便是同族的其他人,也是不可进入的。” “是吗?”公孙青玥看向姜离,“那我师弟呢?他为什么能例外?” 中年人笑而不语。 但他已经给出了回答。 不是例外的话,又不是分家之主,那自然只有主家了。 无形间,他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立场。 姜离闻言,微微一笑,道:“师姐,你们且在此地等候,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随中年人进入殿中。 烈山殿,偌大的空间呈现出厚重的灰黑之色,大殿尽头耸立着一尊巨大的石座,而两侧则是略小的石座排列林立,从大殿门口一直延伸到尽头石座之前。 尽头的石座无人就坐,左手第一张石座上则是坐着一苍迈老者,身着麻衣,以一根木簪简单束着发,一派闲云野鹤的模样。 他下首和右侧的石座上则是清一色的中年,模样基本都在四十到五十之间,不过以姜离的阅历观之,这些人的实际年龄远超面貌,只是因为修行的缘故才不显老态。 见到姜离进来,左右十七人齐刷刷把目光扫来,一股股气势混流,如山洪海啸般汹涌而来。 姜离刚要抬起的步履骤然一停。 然后—— “呵。” 他轻笑一声,一步踏下,沛然气浪自脚下席卷向前,一道道如渊渟岳峙的身影顿受冲击,一时间仅有十三人被冲的人仰马翻,差点从石座上跌下。 这些都是空有境界而无实力之人,他们都是从朝堂中退出来的,因为失去了根基神域,如今也就是气势唬人了。 “放肆!”某个前朝廷大员低声骂道。 “狂悖!” 姜离回声斥责,身上突现水晶之色,如一尊神像般巍然,散发出如神似魔的气息,一股无形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周边回荡,令得在场的姜氏族人皆感气血激荡,心中悸动。 “神农之相!” “他竟然将神农之相开发至此?” “怎么可能?” 姜离步履从容地前进,每一步踏出,都是无形波动扩散,“神农之相在我族被视为先祖的化身,那么——” “既见神农,为何不拜?” 无形波动越发急骤,混合着姜离自身的气势,直如排山倒海般倾轧,就连给姜离带路的中年人都有种气血翻涌之感。 他虽是还有修为在身,但神农之相对同族血脉的激荡却是实打实的。而姜离如今已是将神农之相开发到了一定程度,原先的心血来潮已经变成了实质的气血影响了。 那些失去了实力的人,就更是不堪了。 “住手!” 右首第一位,留着山羊胡子,宽袍大袖的中年人冷声道:“在场的诸位哪一个不是你的长辈,你就算身具神农之相,又凭什么让长辈拜伱?” 姜离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如何称呼?” “老夫姜敬元。” “原来是居于神都飞云的第六分家之首,”姜离似笑非笑地道,“老家伙,你有一点说错了,能够让我尊敬的才叫长辈。而如你等追随主家,只会给家族带来祸患的,没资格当姜离的长辈。” “无礼!”姜敬元一掌拍在石座把手上,一股气浪爆冲而出。 他是亲近主家的那一部分人,家族所在也是靠近神都,但由于神都附近的官场生态太过特殊,姜敬元反倒没有出仕,也让他没有走地祇这条路。 先天一炁沛然出体,在身周凝聚成片片带着古朴纹路的龟甲,姜离身在其中,就如一块礁石,于气浪冲击下岿然不动。 “凡是追随主家的愚忠之辈,我定杀之,姜逐云都死了,你还当我的刀不利?” 姜离眸中浮现出繁复玄妙的图案,八卦、干支、星斗在眼中演化,目光所及之处,一种无形压抑顿时浮现在注视之人的心中。 他露出一丝冰冷的杀机,道:“诸位,岐山的姜无野刚刚才死在了家中,岐山姜家如今在分家中也是顶流了,姜无野也有七品境界,可他还是死在了家中,诸位空有境界却无实力,却是不知哪一日会步上姜无野的后尘啊。” “姜无野果然是你杀的!”姜敬元当即沉喝道。 “只是给诸位提一个例子而已,”姜离淡淡道,“姜无野之死与我可没关系,姜炀可以为我作证。”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的都是积年的老狐狸了,对于姜离所说的无关,他们是一个字都不信。 顺着姜离的话往下想,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连姜逐云都死了,姜氏还有谁是姜离不敢杀的。他若是要杀人,在场的能有几位能不死? “我这是在关心诸位的安全。” 姜离突然一笑,霎时间如春回大地,那种不寒而栗之感竟是被驱散了个干净,“所以这一次,我愿助族人练成先天一炁,以保诸位‘长辈’的安危。” “长辈”二字,他刻意加重,让众人若有所思。 不追随主家的,亦或者说跟随他姜离的,才是他长辈,剩下的,都是敌人,该杀。 这打一拳头揉三揉,一手大棒一手糖果的手段,在座的众人都用惯了,也被用惯了。 可当姜离对他们用这手段时,他们还是不得不承认,招不怕老,有用就行。 至少这一招现在依旧效果拔群,不少人已经动心了。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金气杀 “好!” 一直未说话的族老突然抚掌,叫道:“好事!姜离有此公心,实乃我族之幸。若人人皆得先天一炁,那我族在这九州也算是多了一分生存保障。” 说九州而不说天下,意思不能再明显了,跑海外的那群家伙不算我族中人。 “族老你!”姜敬元气结。 能当上族老的,皆是在族中有大名望的,而且基本上和主家有着不浅关系的,谁能想到这位族老会口出如此决绝之言,直接背反了主家。 你含蓄点不行吗? 作为一个族老,都站得这么干脆,这让已经被姜离挑动心思的其他人怎么想。 “老夫身为族老,自是要族人负责,于我族有利之事,自当全力支持,”麻衣族老淡淡道,“至于那些不负责任的,都去了海外了。” 姜氏的族老有九位,其中三位死在了三年半前,五位去了海外,唯独这一位留了下来,一直守在祖地。 他的立场倾向,其实早就显露端倪了。 要是真是一条心跟随主家,那还留在这里作甚? 族老以不容置疑的目光扫视众人,凝声道:“我族已经到生死存亡之刻,若能跨过这一关,则生,若不能,则亡。你等难不成还对所谓的主家还有幻想?” 主家才跑到海外三年多,能站稳脚跟就不错了,距离卷土重来还远着呢。 在场的众人皆明白这个道理,可被挑明了说,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无论抱着怎样的心思,都默然下来。 就算是对主家忠心耿耿的姜敬元,也不敢放大话,说主家立马回来。 “老夫言尽于此,尔等多加思量吧。” 族老扬声道:“无咎,带他们下去吧。” 先前为姜离带路的中年人姜无咎点头称是,便带着众人离开。 这一行人带着各自的心思沉默离殿,偌大的烈山殿内,就只剩下族老和姜离二人。 “刺杀姜无野,令姜无明退走,”族老坐在石座上,慢吞吞地道,“恩威并施,压制姜敬元为首的愚忠之辈,令中立的分家心生附从之意。分家的四类人,伱初来乍到就能快解决了两类,岐山姜家还在你手中吃了亏。” “姜炀可以为我作证,姜无野之死与我无关,”姜离一脸真诚地道,“这位世叔惨死,我亦是痛心不已,改日定当前往岐山,亲自吊唁。” 何其不要脸啊。 “姜家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族老定定看了姜离一眼,道:“有能力,不要脸,知晓取舍,愿意分享先天一炁,这样才能够承担起主家的责任,带领家族走出泥潭。但是······” 定定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像是两口深潭,带着不可察觉的幽邃。 麻衣族老盯着姜离,深深问道:“这样的主家,是我姜氏的主家?还是他姬氏的附属?” 姜离确实有能力,未来可期,但他的未来绕不开鼎湖派,也绕不开姬氏。 甚至可以说,要不是有鼎湖派在后面撑腰,姜离都没资格走到这一步。 选择姜离,实际上就相当于归服姬氏,日后若有差池,可能就会彻底沦为姬氏的附庸。 这个未来,无疑是族老所无法接受的。 所以这个时候该怎么回答呢? 姜离的思绪在心中转了一圈,突然深沉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而久居人下。” 族老那双幽潭似的眼睛突然化开了深邃,哈哈笑道:“好一个大丈夫。” 族老突然长身而起,身上涌现滚滚气机,真气在体内翻涌,发出江浪般的声响,脸上的皱纹被迅速抚平,消瘦的身躯变得壮实。 就在转眼间,苍迈老者就变成了一中年壮汉,雄姿英发,气势磅礴。 “老夫愿意助你整合分家了,但想要整合分家,你身上还少了点东西。” 张嘴吐息,一口金色雾气从口鼻中溢出,族老的身上突然出现了凛冽杀伐,“你身具神农之相,练出先天一炁,可谓正统,但你身上属于我族的痕迹,到底还是太少了。” 姜离身上除了这个姓还有神农之相,其他的都和姜氏扯不上什么关系,便是先天一炁都是偷学过来,由他自己通过神农之相修改研究出的。 他修炼的功法都是鼎湖派的,都快变成鼎湖派的形状了。 这可不行。 “你且听好,以天地山川,日月风雷,化之于归藏生动,长育止杀。言天地之象,明象中之理,以理验人道,人天合同,相盗互融,故天地之盗,人亦盗之,盗亦成道,故谓之气化神明矣。” 族老言说之际,金雾成象,一口口刀兵迅速浮现,“天气化归,地气化藏,木气化生,风气化动,火气化长,水气化育,山气化止,金气化杀。此即是气坟之金,金气杀。” 刀兵横飞,兵戈乱舞,族老身前显化出数百口刀兵,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一一显现,随着他一气吐出,兵戈杀伐之气如狂风暴雨般袭至。 “三分归元气。” 姜离弹身后退,先天一炁随心而动,真气化涡,在身前回旋,蜂拥而来的刀兵纷纷吸附,被漩涡绞成一团,一口口兵戈互相碰撞,发出不绝的铿锵之声。 “果然是最为纯正的先天一炁。” 族老眼见姜离如此施为,不由颔首,“但是,此招之真意不在于金气,而在于金气之杀。气坟之所以能化尽天地之象,不在于其能化天地万气,而在于其穷尽天地之理。” 兵戈金气被先天一炁飞速炼解,然而杀气不绝,只见一道锋芒刺穿漩涡,凌厉之气从姜离脸侧划过,斩落一丝长发。 族老所身怀之气,赫然也是先天一炁,只是不如姜离正宗,能够返本归元,却也非姜逐云能比拟。只因族老的先天一炁已经达到了某种形而上的层次,真气属性明面上为金,实际上却是金气之杀。 “锵!” 道道锋芒破开漩涡,凌厉之气如雨般疾刺而来。这要是击实了,姜离非要被打成蜂窝不可。 第三更。 卡文了,所以迟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子之秘 族老的先天金炁在量上并没有超出姜离,显然是有所控制。 于质上,姜离的境界虽有所不及,但他的先天一炁确实在本质上是要胜过族老的,但是,面对升华到形而上之境的先天金炁,姜离哪怕本质有所超出,也全然无法抵挡。 成百上千的锋芒攒刺而来,凌厉又纯粹的气机仿佛能抹消世间一切生机,凡是生灵皆要被其刑克。 这就是“杀”! 姜离的眼眸陡然凝缩,几乎都快成一个点,眼中玄妙流转,八卦演化,穷究金炁兵戈之轨迹。 他身上所有气机陡然收敛,就像是一道风,一道影子,倏然间从族老的感应中消失。 以天子望气术看破气机运转之关要,避实就虚,姜离明明还在族老眼中,但他的存在却是在族老的感知中消失。 大衍五十,遁去其一。 这正是遁去的一之应用。 “咦?” 乍失目标,族老惊咦一声,同时那金炁兵戈也因为失去了锁定的目标,气机牵引之下,攻势顿时一乱。 姜离趁机穿梭,如一点火苗般在劲风中随意变形,风来则焰闪,倏然间穿过兵戈之雨,直冲向族老。 “好小子!” 族老轻赞一声,眼眸睁大,视线牢牢锁定姜离,同时身上传来金戈铿锵之声,先天金炁再度升腾而起,金戈铁马,一一显现。 他竟是以气凝形,化出金戈铁马,一道道虚幻的骑兵士卒之影被先天金炁拟化而出,俨然似要将此地化作沙场。 然而,就在这时,姜离突然和族老四目相对,眼中迸发出夺目金光。 他的眼窍当中,符箓种子已然化作了明光符,双眼强光直照族老双目,因为无法以精神、气机锁定姜离而只能以视线进行捕捉的族老对此始料未及,一时之间竟是被这金光给晃花了眼。 金戈铁马亦是随之一顿,姜离掠身欺近,双掌各发雷芒,浩大之威显现。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雷法掣电,雷光疾走,激耀的电芒直射族老面门。 然而—— “呼——” 闭着双眼的族老张口吐出一股金风,四周的气温陡然一降,恍如从夏季突然转入了秋季。 激耀如龙蛇般的电芒撞上金风,纷纷泯灭,惊雷掣电,皆被轻易抹消,就连姜离双眸中射出的金光,都在金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无数光尘随风飘荡。 姜离立即停手,就要运起那不动不破的乌龟壳,孰料真气甲片才刚浮现出一点,就被金风打成一团真气,随风流散。 就在转眼间,所有的一切都被轻易打消,金风拂过姜离的面庞,带着丝丝凛冽刮过,却又没有伤及姜离分毫。 族老缓缓睁开双眼,笑道:“我姜氏神功,绝不弱于黄帝道统。” 金气化杀,以气入道,先天金炁之下,无物不可杀。 “强。”姜离很是配合地赞同道。 老人家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让姜离知道姜氏神功的厉害,姜离不配合怎么行? 不配合,怎么学到《气坟》? ‘这小子,委实出乎老夫预料,竟然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险些逆转,让老夫使出真正实力。’ 族老其实也是在心中抹了一把冷汗,此刻暗暗长出一口气。不过在表面上,他还是一派云淡风轻。 张口一吸,先天金炁纷纷回归族老之身,气机隐匿,壮实的身躯再度变得削瘦而苍老,转眼间,他又从春秋鼎盛之时变成了老者。 “这只是金炁罢了,”族老笼着手,慢悠悠地道,“想当年,家主以八气交征,御使神农鼎,那真可谓是化天地为烘炉,焚万物以薪柴,号称日之精的金乌都险些被炼杀。” “家主神威。”姜离依旧配合,但心中怎么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族老所说的这位家主,应该就是暴毙在皇城的那位吧。 无声无息暴毙在皇城,很难说族老说这话时有没有带滤镜。 族老虽然不满于主家的迁移,但对于那位已故的家主,看起来还是抱有敬意的。 族老也似知晓姜离的想法,轻叹道:“老夫知晓你在想什么,你应该也在疑惑,如果家主如此强大,那为何他会暴毙。老夫来告诉你,那是因为周天子够强,强到在大周境内立于不败之地,在皇城中近乎无敌。” “家主真的死于周天子之手?”姜离惊讶道。 虽然人人都这么说,但这事的真相如何,除了周天子以外,也许就无人知晓了。 反正那一天,姜氏的家主突然就在皇城暴毙了,周天子也开始抱病,所以大家都这么猜。 “老夫也不知真相,但能够在皇城里杀死家主的,应该就只有周天子了。” 族老点头又摇头,目光扫过周边的石座,“伱应该也发现了,适才那些不成器的家伙,有大半都是容纳的地祇道果。他们原来都是大周的官员,因为怕皇室发难,辞官离职,离开了自己的神域,失了根基,空有境界而无力量。” “神域,就是地祇的根基,重要程度就甚至要超过修行者的气海。没了气海还有神元,可地祇没了神域,甚至连神元都要日渐衰弱。也就是他们本质上只是道果的容纳者,若是真正的地祇,甚至连离开神域都做不到。” “但是,大周官员升迁调任,却是能够更换自身的神域,你知道为何吗?” “因为他们的道果晋升了?”姜离猜测道。 从土地公晋升成灶公,根基有变,从灶公晋升到山神或者河神,根基又变。每一次道果晋升,根基都会变化,修行者是地祇道果容纳者,而非真正的地祇,理论上是能够以晋升为契机进行更替神域的。 “那是对外的说法,”族老嘿声道,“但实际上嘛······你看这周天子与大周,像不像地祇和神域?” “整个大周都是周天子的神域?周天子是地祇?”姜离的面色终于变了。 照这种说法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大周都归属于天子,自然是由天子随意分配了。官员都是天子的附属品,本质上是代天子管理神域,在哪里管不是管?他们的根基,本质都是一样的。 若天子是地祇,那么在其核心大本营——皇城之内,当可调用对敌的最强压制,便是三品对上天子,怕也是一个死字,确实能让前家主死得无声无息。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天子的寿数之限又是怎么一回事? 神属道途的修行者是出了名的能活,就算天子纯靠道果积淀力量而不进行修炼,以其三品强者的本质,活个几百年还是毫无问题的。可历代天子皆是连百岁都活不到,寿命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招不怕旧,管用就行 姜离以期盼的眼神看向族老,希望他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可族老却是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老夫只是区区一个姜氏族老,你以为天子的秘密,老夫能够了如指掌吗?” 说着,族老慢悠悠转身,往着大殿侧面走去,边走边说道:“老夫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天子在大周之内,就如同地祇在其神域之中,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伱便是有野心,也得量力而行,莫要不自量地瞎出头,白白失了性命。” “也就是因为知晓天子的厉害,老夫才对主家的卷土重来不抱希望。都已经跑出去了,还想回来,怎么可能。” “那您还让我有野心?”姜离跟在后边,边走边说道。 他倒是有当奉先的想法,可天子却未必是董相国啊。 反正姜离看这大周是稳的不行,从上到下的阶级固化已经达到了极致,虽有太平教在搅风搅雨,但从当下来看,太平教乃至于那些希望开创黄天之世的人,都还不足以动摇大周的江山。 “天子也是会死的,大周八百年,天子代代更替,他是不败,却非不死,”族老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道,“当下只要保证我族能独立就行,不做其他想法。可要是有哪一天,天子驾崩了,且你有可能得到天子道果······” 苍老的声音变得嘶哑,逐渐带着一丝诡秘的语调。 “姬与姜,共天下,大周天下,除了姬氏的人能容纳天子道果之外,姜氏,也可以。这是从一开始就立好的誓约。” 一丝冷风从殿内吹过,跟在后边的姜离突然有种微微的战栗感。 原来,族老说这么多,关键是在这啊。 而且······ ‘知道这么多,要是哪天暴露出去,我说我不想当反贼,会有人信吗?’姜离心中相当无奈。 族老这是要把他绑在姜氏的船上,让他完全下不了船啊。 糟老头子坏得很。 “不过这是未来的事情了,当下,你该做的是增进自己的修为,老夫现在就要带你去历代家主的闭关之地,望你有所收获。至少,也要让你有着一个姜氏族人该有的模样,而不是一身全是黄帝道统之功法。” 族老语调变回原样,淡淡说道。 打一棒子再给糖果是吧。 姜离没想到才过去没多久,自己就被还施彼身了。 他刚刚才对着诸分家用这招,现在就收到了相同的招数,只能说招不怕旧,有用就行。 在见识过族老的先天金炁之后,姜离要说对《气坟》没有觊觎,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只是去家主的闭关之地,而非参悟真正的《气坟》。 ······ ······ 烈山殿之外。 公孙青玥突然凝眸,看向大殿,“师弟离开了。” 她的识海当中,有星辰闪现光辉,显化出一道符箓,与远方遥遥呼应。 天璇长老留下的底牌能够互相感应,以便在关键时刻,让姜离和公孙青玥能够互相照应,顺便也为二人增添一丝联系。 可以说这位师父为徒弟的事操碎了心。 而现在,公孙青玥就感应到姜离的远离。 她当即就要进入烈山殿去,却被殿前守着的中年人姜无咎阻拦。 “这位公······公孙姑娘,此乃我族要地,不能随意出入。”姜无咎苦着脸道。 面前这位此刻正散发着凛然之势,眉心处隐隐闪现星光,令姜无咎浑身汗毛倒竖。 “我师弟呢?”公孙青玥冷声问道。 姜无咎闻言,面色更苦了,他怎么知道族老会带姜离去哪里啊。 “族老是不会害姜离的,当下我族比贵派更需要他,族老是最不愿意见姜离有碍的。”姜无咎感受着那越来越盛的气机,胆战心惊,但还是拦在前方,劝道。 公孙青玥眉头上扬,眉心的气机越发强盛,眼看就要浮现出符箓之纹。 “若姜离遭遇了什么,不会动静这么小。”风满楼突然开口道。 姜离身上也有天璇长老留下的保命手段,他要是动用的话,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动静。 也就是说,现在姜离没遭遇危险。 公孙青玥闻言,眉心的符箓缓缓隐下,按捺住心头的冲动。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 感应着姜离的方位,公孙青玥看向了坪台侧方,眼眸中映出了巨大的神像,“烈山殿去不得,去朝拜一下炎帝总归是可以的吧?” “这个当然,当然可以。”姜无咎连忙点头。 公孙青玥闻言,身影忽闪,化作一道赤影,掠向神农之像。 风满楼在旁边见她这般急迫,不由笑道,“都说了此行大吉大利了,有什么好担忧的。” 他同样看向神农之像,眼中悄然出现了淡淡的卦象,‘不过,那姜离的因果是越来越深重了,连我都看不清了。还是去看看吧。至于这里······’ 风满楼看了眼吕忘机和姜洛,神秘一笑。 “侄女,等等我。” 他叫着追了上去,同样往神像那边去了。 而在原地,吕忘机和姜洛眼见二人先后离去,也是有些想跟过去,但还没等他们动身,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叫住了姜洛。 “这不是云县的洛贤弟吗?” 一个做公子打扮的青年走来,狭长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听说云县的分家都死在了妖修手中,没想到洛贤弟却是得以幸免,这真是家族之幸。但要是贤弟的亲人知道贤弟投靠家族叛徒,那估计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宁吧。” 这一句话说得既刁钻又狠毒,一下子就点中的姜洛的逆鳞,让他双眼怒瞪,眼白中都出现了血丝。 他当即按剑,就要出手,却被吕忘机一把抓住手腕。 “师兄说过,到了祖地,肯定有人想要从我们身上一观先天一炁的虚实,我们要做的就是展现出先天一炁的厉害,”吕忘机低声道,“你若是要出手,就只能胜,不能败。” 这青年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挑在这时候出来,还开口就挑衅姜洛,显然是抱着某些鬼祟心思。对此,吕忘机是看得门清。 姜洛闻言,怒色依旧,但语气却是十分冷静,“我知道,我不会输。” 第二更。 今天就两更了,状态不太对,调整一下。 明天四更,做不到就倒立洗头。 还有,求求别养了,再养就要养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狠 姜洛凝神盯视着不远处的身影,目中血丝依旧,但那股愤怒却是已经被按捺在平静之下。 对方名唤“姜元奇”,出自神都飞云镇那一支,和姜洛出身的家族是同一个圈子的,姜洛与他也算是有所来往,有点交情。 只是不曾想,再见面时,双方却已是站在不同立场了。 “洛贤弟,你是九品,我也是九品,若是身怀先天一炁的你输给了我,那是否说明你的先天一炁名不符实呢?” 姜元奇拔剑出鞘,剑锋寒光闪烁,显然非是凡品,更有虚幻的天兵之影浮现,和其身相融。 他的天兵道果已然圆满,距离八品就差一场晋升仪式了。 反观姜洛,年龄小对方几岁,晋升九品的时间也不算长,先天一炁虽强,但在姜洛这个境界,量太少了。精纯凝练,也代表着浓缩。 所以,需速战速决。 “伱等畏惧师兄之能,只能找我这软柿子捏,便是胜了又如何?何况——” 姜洛陡然面红如血,剑出如雷,“我不会输!” 长剑破风,剑鸣锐啸,姜洛行进如风,剑身锁纳先天一炁,端的是爆裂若火。 这正是鼎湖派的指南剑法。 而且,姜洛还施展了姜氏的搏命之法——炎帝烈血。 此法门能燃烧精血,使得气血奔涌,功力大增,还能增持身体之力,但不可长久,并且在功效结束之后大伤精元,只有在被逼到极处之后才会施展。 姜元奇都没料到姜洛会如此拼命,但他在出手之前就受到了指点,要暂避先天一炁之锋芒,打消耗战,应对之法倒也无需改变。 横剑拦阻,剑锋磕上如烈火般的迎面一剑,刚柔兼济的韧劲迎上指南剑法的凝实剑劲,姜元奇只觉手臂一震,险些握持不住佩剑,手中长剑亦是出现弧度。 炎帝烈血的爆发,合先天一炁的精纯,令得姜洛气势如虹,大有势不可挡之态。 但在下一瞬,一股韧劲反弹而出,和凝实剑劲冲消,姜元奇剑如松竹,剑势徐徐如林,道道青绿剑影如松柏舞动,竟是将剑劲连连化消。 姜洛动剑如火,指南剑法专指大穴,侵掠不息,而姜元奇则是招招守,式式退,避其锋芒,专注守御,一点都不见刚刚的寻衅之态,反倒是尽显沉稳。 双方来回数十招,就见剑光滚滚,剑势凌厉,战得激烈,但二者身上皆是不见伤势。 然而,姜洛之力不可长久,数十招之后,姜洛脸上血色稍退,原先爆裂无比的剑势出现了舒缓。 姜元奇立即察觉到变化,徐徐如林的剑法突然一变,以木生火,转守为攻。 “叮!” 剑锋横斩在剑身,发出清脆声响,姜元奇首度荡开姜洛之剑,运剑急刺,直指姜洛小腹,欲要迫他退开,消了那狂暴的剑势。 可是—— 迎着刺来的剑锋,姜洛挺身向前,主动让利剑贯穿了自己的小腹左侧,而他本人则是以左手一把抓住了姜元奇持剑的手腕。 “抓住你了。” 姜洛露出一丝狰狞的笑,仗剑斜斩,在凄厉的剑风中,姜元奇的上身都被斩出一道长长的剑痕。 “呃啊!” 他痛呼着后退,同时催动真气,运劲拔剑,剑锋在姜洛的血肉中划勒,带出淋漓鲜血。 但在下一瞬,姜洛又带着那狰狞甚至有点病态的笑,抓住姜元奇的手腕,又是往回一拉。 “嗤!” 血肉被穿刺的声音是如此的响亮,长剑又一次贯穿姜洛的身体,而他,也一剑刺穿了姜元奇的小腹。 “住手!” 远处原来高喝,有人飞掠而来。 但在他的前方,齐长生和姜炀半路冲出,炎阳刀锋和转轮铳齐齐对准来者,杀机凛然。 同时,姜洛弃剑出掌,结结实实印在姜元奇的胸膛。 “我不会输!” 他这般低语着,一掌将对手打出一丈远,又在地上滑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 ······ 岐山县城,姜府后宅主屋。 姜无野的尸体端坐在太师椅上,音容宛在,瞪大的双眼甚至还能倒映出人影,看起来栩栩如生。 就是脸上的一丝丝黑痕,有点破坏气质。 姜家的大爷姜无明看着自己二弟的尸体,目沉如水,手掌隔空抓摄,一丝丝黑气被他强行抽出,然后倒吸入体。 “七叶断肠草、无生花、紫棘叶、眠狂草,好啊,都是取人性命的剧毒,好啊!” 姜无明发出了夜枭般的渗人笑声,“好一个歹毒的姜离,我当真是小觑了你的胆子,初来乍到竟然就敢下此毒手。” 他的面庞上也浮现黑气,但在转眼间,那浓郁黑气又消失无踪。 昴日星官的原形昴日鸡能食百虫,既百毒不侵,又可解百毒,姜离以先天一炁转化出的毒性虽是猛烈,能让七品都死于转眼之间,但对于姜无明而言,此毒连伤他都做不到。 “大伯您说我爹是死于姜离之手?”姜无明身后,姜无野的儿子姜昭义连忙问道。 “不是他还能是谁?二弟无外伤,乃是死于毒掌,而先天一炁若是能成最精之境,便可化百草百毒之力,”姜无明阴恻恻地道,“二弟一死,也可叫祖地里那班废物知道他姜离的厉害,这是杀鸡儆猴,拿我岐山姜家来彰显他姜离的手段。” 动机、能力,都有了,就算是没有证据,姜无明也认定是姜离杀的人了。 若说先前只是怀疑,只想着借机拿下姜离,那姜无明现在就是认定了姜离是仇人,利益冲突之外还多出了仇恨,让姜无明恨不得将姜离给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但我等没证据······”姜无明的儿子姜昭仁有些可惜地道。 要是有证据的话,便可去和姜离当面对质,一举打破他那姜氏正统的光环,让族老那边也没话说。 “我又何需证据!” 姜无明冷声道:“我只要他给我二弟偿命。” 眸中金芒暴射,阳和之气猛然爆发,日晕在脑后浮现,一只金羽公鸡的虚影在内中凝现而出。 “想要杀鸡儆猴?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杀我这只鸡!” 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炁化万气 “哈欠——” 正在幽暗通道中行走的姜离打了个喷嚏,心中暗道:‘肯定是师姐想我了。’ 识海中的无形联系在告诉姜离,公孙青玥在接近,如果当真有人在此刻念叨姜离,那绝对是公孙青玥。 他揉了揉鼻子,看向因果集,上面正在自动描出通道的走向。 从烈山殿走入石质的通道,七弯八拐,路径颇为复杂。但姜离以公孙青玥为坐标原点,进行推算,还是推导出了通道的走向。 ——这条路,通到了那座以山体凿成的神农之像里面。 ‘我现在应该在神像的双足之处,距离山体之外大约有数十丈的距离,若是遭遇危险,打通这数十丈对于师父留下的底牌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心中默默估算出可行的退路,姜离放下心来。 尽管知道族老大概率不会害自己,但后手还是得留的,这是姜离的习惯。 思虑之时,又走了大约三十丈,进入一底部呈方形的大殿,上头是天然的山体石壁,下边地面上则是雕刻出繁复的纹路,形成异兽等各种图形。 而在前方,两扇三丈高的石门紧紧闭合,石门表面则是阴刻出一个粗犷的身影,牛角人身,当是神农之相。 “我族主家迁出祖地之前,这里便是家主闭关修行之所在,每年主家回祖地祭祖之时,家主也会偶尔前来此地参悟前人之遗留,以你觉醒的神农之相,应当也能在此地有所得。现在,去吧。” 族老指着前方的石门说道。 “族老你就没什么要传的吗?”姜离愕然道,“那个金气杀······” “老夫的先天金炁是家主相助练成,之后又是经过数十年的苦修才悟出‘金气杀’,对于《气坟》,老夫所知也不算多,你要是肯花数十年去参研,说不定也能练出‘金气杀’来。”族老淡淡道。 “老夫要是知晓《气坟》全文,直接自己上来挑大梁了,还轮得到伱?” 说得好有道理,姜离完全无法反驳。 他走向宽大的石门,将双手按在石门上,正要用力,却不曾想石门自己缓缓打开,就像是有一股无形之力从内部将大门拉开。 汹涌的元炁如潮水般从中漫出,在包裹住姜离之后,又是猛地回缩,带着姜离回到内部,同时两扇石门轰的一声猛然闭上。 族老在后方看得又是讶异,又是激动,身躯颤抖,激动地道:“果然···果然啊,神农之相能够开启大门,我族复兴有望,有望啊。” 这老者在此刻之前一直有着历经岁月沧桑的镇定和从容,情绪始终控制到位,唯独到了此时,他终是失了平静,差点老泪纵横。 而在石门的另一边。 透明的元炁如潮水般包裹着姜离,在带着他回到内部之后,元炁丝毫未停,簇拥着姜离往上直冲。 这石门内部的空间竟是还有一条向上的通道,元炁带着姜离上涌大约百丈距离,倏然间眼前一阔,进入一宽敞空间。 ‘按照神像的尺寸,这里应该是下丹田处······’ 姜离这人每到一地都会熟悉地形,加上因果集有记录之效,使得他只要走过一圈,就能得到地形数据。之前入烈山殿时,姜离远远看过神像一眼,这一眼,加上他的算术,就足以估算出神像的大小了。 想到这里,姜离眼瞳中浮现出繁复图案,扫视四周。 一股又一股元炁从四面八方涌来,进入这宽敞的空间,合计八股元炁,每一股皆有不同属性,或是高远,或是深邃,或是厚重,或是肃杀······ 归、藏、生、动、长、育、止、杀。 八气各自代表不同之意。 天、地、木、风、火、水、山、金。 八气各自呈现不同属性。 八股元炁涌动,姜离的神农之相亦是完全显现,清晰倒映出八股元炁的属性和意。 同时,他体内的先天一炁竟是应八气之变,开始运转,吸纳外来元炁,演化出八种属性之气,齐齐汇入下丹田,开始纠缠在一起。 ‘不好!’姜离悚然。 炁化于八,两两相合,则有六十四种变化,但这并不是终点,新生的变化又会两两相合,衍生无穷,如此,便是一炁化万气,先天一炁生出无穷之气。 然而先天一炁可化无穷,姜离这人身却是有穷,如今外来元炁入体,使得自身先天一炁衍化暴涨,这一路涨下去,姜离的身体分分钟都会被撑爆。 姜离欲要返本归元,将八气重新化为先天一炁,但他丹田中气机纠缠,返本归元完全无法进行。 ‘所以,《气坟》当中才有‘九泉心诀’,其目的不只是为了增加气海,更是为了将八气分化入其他气海,方便重炼,同时也是为了让没有练出最正宗的先天一炁之人也能够进一步修炼,只要他将八个气海的先天一炁化出八种属性即可。’ 姜离心中有所明悟。 “九泉心诀”大概非是神农创出,而是后人增加上去的,为的就是解决八气纠缠的问题。而在最初,神农该是没有九个气海的。 ‘所以,哪怕是没有九泉气海,也该有方法解决难题。’ 在紧要关头,姜离念头急闪,危机反倒是激发了他的智慧,令他灵感大增。 ‘生与杀,动与止,八气相生亦相克,当维持平衡······’ 神农之相内察自身,天子望气术全力施展,姜离疯狂计算着生克之理,开始调控平衡。 控制部分先天一炁作为平衡砝码,哪一种气减少,就转化此气,而增强的气又会扼制另一种气的成长,如此增减,持续进行下去,八气渐趋平衡,开始抱缩,渐渐的,竟是化作了一个球体。 “难不成我稀里糊涂练成了金丹?” 姜离察知到先天一炁的变化,不由想要察知一下球体的作用,但当他想要调动真气之时,却发现球体毫无反应,内中气机互相纠缠,相互制衡,形成一个稳固之形,完全不给姜离驱动的空间。 看起来是金丹,但实际上却像是结石啊。 “完美无缺啊。” 姜离低声嘀咕,脑海中却是想到了公孙青玥所创的防身之招,那由“养志法灵龟”所衍化来的乌龟壳。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解决之法,姜离早就得到了。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想要让“结石”动起来很容易,把它从“五十”变成“四九”就行。 姜离提炼精气,重新炼出一缕先天一炁,运转到丹田,合入“结石”,炼解了一道金炁。 然后,空缺出现了。 固化的球体再度动了起来,变化再现。 姜离把握住时机,以先天一炁穿插,不时填补空缺,令“结石”再度固化,以防再度引入外部元炁。 但填补空缺的元炁却是已经被姜离所控制,当其稳固之后,姜离只需再度引动这部分元炁,便可令变化再生。 如此反复,姜离终将纠缠在一起的球体肢解炼化,悉数返本归元,化作最精纯的先天一炁。 然后,真气从下丹田涌出,直冲心窍,姜离心脏猛烈跳动,泵动大量的血气,倏然一震。 “咚!” 先天一炁汇合心脏血气,开扩心窍绛宫,迅速合化出先天血炁,第三气海,成! 姜离气血大盛,开辟出的中丹田反哺心脏,而心脏为血液运转之中枢,心强则气血强,进一步壮大体魄。同时,第三气海的开辟也让暴涨的功力有了容身之处,再加上有【性命双修】进行平衡三元,姜离的肉身渐渐适应了这突增的力量。 ‘但是,还不够。’ 姜离心中思索,先天一炁从三个气海流出,转向修炼应龙变的穴窍。 先天一炁的剧变,姜离是挺过去了,甚至还因此而让功力暴涨,开辟了第三气海,但想要修炼《气坟》,却是还不够。 姜氏主家的人参修《气坟》,是将八个气海中的先天一炁化出不同的属性,第九气海作为中枢,进行调度,就如那遁去的一,如此方算是有了进一步修炼的资格。 姜离如今只有三个气海,若要进一步参修《气坟》,就只能重复先前之举,但他现在还不足以完全掌控八种元炁,若是一个不慎失控,真气在体内暴动炸开,怕是不死也残。 尤其是在与人激斗之时,最忌分心,姜离可不敢一边紧密关注真气增损,进行平衡,一边又和人大战。 不过,这困难也不是无法可解。 既然在体内交征,可能会有意外,那便在体外交征,用诸于外。 符箓就相当于外置的经脉,以符法沟通体内,用诸于外,那么就算失控了,也好脱身,亦或者直接砸到敌人身上。 周身二十四处穴窍中气机交织,体表各处浮现出龙鳞般的纹路,其中八处穴窍,被姜离重新凝练符箓种子。 先天一炁合于清气符,则化天之气,合地灵符,则出地之气,离火符、水灵符、木灵符······先天一炁自八处穴窍出体,以应龙变的符箓叠加之法交织气机,真气交融,渐渐演化出透明晶体,将姜离凝固在内。 外现“结石”,第一步完成。 然后是第二步。 姜离炼化了一部分“结石”,五十遁其一,变化始生,气之衍变,一一显化,层层推演,无穷无尽。 李淳风道果能力全力施展,【麟德历】、【乙巳占】、【推背图】各自显化相应的图形,于眼中交汇,纳气之衍变,以参易道。 姜离看着重重衍变,不知不觉间痴了神,入了迷,忘了心。 因果集让他能够学有所得,每时每刻姜离都有收获,一次又一次收获,一种大欢喜充盈于心,让姜离不断地学,不停地去算。 渐渐的,一丝雪白出现在姜离的额前,他那一头乌发竟是出现了斑白之色。 而姜离依旧无所察觉。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演算当中,连脑力使用过度,神元渐趋耗竭都不曾注意,额头逐渐出现的细密汗珠,也没有让姜离醒神。 收获的喜悦已经完全迷了他的心。 ······ ······ 神农之像前,公孙青玥立在一块青石上,突然间眉头紧蹙。 通过符箓之间的联系,公孙青玥察觉到姜离的神元快要耗竭,以致于那三式底牌都将要失去神元供应,即将开始隐没。 “出事了。” 公孙青玥察觉到这一点,神念引动,眉心处星光闪烁,两颗星辰正在显现。 “紫微天府,辅弼之功。” 紫微为北斗主星,天府为南斗主星,凡命宫见主星,都需要见辅佐之星,如左辅、右弼、文曲、文昌。 此招虽以主星命名,但实际上却是侧重辅弼之能。 公孙青玥眉心处的两颗星辰升起,一紫光夺目,至尊至贵,一银光闪烁,高远莫测,二星共照,身处两地的二人建立起了更深的联系,两颗主星沟通两方,贯通两气。 沉迷于演算的姜离突然感觉一股清流似从虚空中来,汇入脑海,原先耗竭的神元得到补充,再度盈满,同时识海一动,就像是有谁从外面推了他的识海一下般。 姜离顿时神智一清,从迷失中清醒了过来。 【姜离感觉到他的道果融合进度加深了】 【一种饱满之感充盈在他的心中,他突有所感,八品道果·李淳风,已经和他完全融合,道果演绎已然圆满。】 对“遁去的一”的参研,对衍变的体悟,使得姜离对易道已是有所总结,令他的道果演绎大大提升。最关键的是那一推,和李淳风创作《推背图》时的遭遇相合,让姜离踏出了最后一步。 八品境界,已然圆满,甚至因为这一次的参悟,他将自身的潜力也悉数开发出来。 目光一扫,诸般变化了然于心,理解已不似先前那般吃力。不过想要彻底参透变化,还是不成。 大衍五十的五十实际上是个虚指,它可以是五十,也可以是无穷,天衍四九虽是被遁去了一,出现了变化,但也依旧是无穷,其变化亦是无穷。 姜离哪怕是道果圆满,也不可能真正穷尽变化,因为变化,会不断出现。 “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 姜离哈哈一笑,真气驱动,包裹在体外的先天一炁化作一缕清风,带着他往下投去。 第三更。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袭 “隆隆隆——” 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姜离从中飘然而出。 他身着赤色云衣,袖口手腕处、脖颈处都有赤纹若隐若现,衬得晶莹如水晶的肤色更为醒目,周身一股白气萦绕,时而如水流般绕体而行,时而化作螣蛇飞舞,时而又隐现龙形。 发鬓斑白,两缕雪白的发丝自脸侧垂下,更显出几分飘然。 总体看起来,相貌没变,但气质却是比过去成熟了差不多十岁,原先的少年感被清洗得荡然无存。 守在外面的族老见姜离出来,先是愕然,“才一天一夜,这么快?” 又是惊喜。 因为看姜离这卖相,是成了。 俗话说强不强,看卖相。卖相差的不一定弱,卖相强的基本上也强。 这在此世,是通用的道理。 修行的本质即是进化,越是往上走,进化就越完美,这一点是弱者难以伪装的。 “闭关之地,当真有《气坟》传承?”族老迎上问道。 “确实有,但只有练法,没有招式。”姜离说道。 而且还得自己悟,要是没有神农之相,怕是都练不成,进去了可能还会死在里面。 这巨大的神农之像就相当于一人形法器,内中元炁自生,时刻循环,就如人体修炼一般。要是没有神农之相,那就相当于异气入侵人体,是要被真气给炼死的。 “所以,你成了?”族老期盼地问道。 “如您老般以金炁参悟杀伐,哪有那么容易,我还停留在运用八气的阶段。”姜离摇头道。 “那也是成了。”族老露出兴奋之色。 孰料姜离又补充道:“甚至这运用八气还不完全,我不具备八气海,只能取巧······” 族老笑容一滞,像是被冰凝固了一般。 “但即便是取巧,也已经能运用八气,所以说成,也可以。”姜离接着道。 族老的笑容得以解封,但他笑不出来了。 这小子,说话说半截,留半截,存心调侃自己,属实可恨。 他却是不知,眼下姜离也是心烦着,想找个人来放松一下。 ‘糟老头子也不说里面的凶险,害得我差点栽了。这一次能顺利出关,全靠师姐在关键时刻的那一推。但这样一来,我日后在她面前岂不是要矮一头?’ 姜离心中烦恼地想道。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也不是不知恩情的败类,虽然底线灵活到令人怀疑没有,但姜离对恩人还是相当尊敬的。 今日公孙青玥救了他一命,姜离欠下了救命之恩,日后可就不好理直气壮地顶撞师姐了。 都说软饭硬吃,可今日这一口软饭吃下来,姜离感觉自己有点硬不起来了。 ‘无奈。’ 心中一声轻叹,姜离转身往来时的通道行去。 “不去见见你师姐吗?老夫看她可是在外守一天一夜了,”族老见状,建议道,“这边有另一条道,可是直接到神像之外。” 以他的修为,神像之外的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他的感应,哪怕是隔着数十丈的石壁。 而且公孙青玥动用《太微赋》上的术法,其气其意沟通姜离,那动静可不小。 看她这么等着,哪怕是对公孙家的人没什么好感,族老也觉得得说一下。更别说,复兴姜氏,还得靠姜离去吃公孙家的软饭。 但姜离却摇头道:“还是走这边吧。” 他需要点时间想想怎么应对师姐。 “你小子!”族老没好气地道,“一点都不懂把握机会。” “我不去,师姐只会更高兴。”姜离淡淡说道。 以公孙青玥的敏锐心思,肯定能察觉到这是某个师弟心里头正别扭,她非但不会为姜离刻意避开她而生气,反倒会因姜离的不敢而高兴。 好强的女人,她的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 ······ 夜色沉沉,祖地之内格外寂静,四周不闻虫鸣,恍如从夏日直接跳到了严冬。 距离烈山殿不远的一处房舍之前,姜炀大马金刀地坐着,一只手倒握着那口方头大刀,拄在地面上,一双虎目扫视四方,如同门神一般护着大门。 自昨日姜洛击败姜元奇之后,他身怀先天一炁之事也被彻底证实,同时也彰显了先天一炁的威能。 论功力,论修行时间,论道果进度,姜洛都不如姜元奇,可在他抓住姜元奇,和姜元奇硬碰硬的交锋之时,姜元奇却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如此表现,让祖地中的族人认识到了先天一炁的厉害,不知多少人在白日里前来拜访,却也让某些人对先天一炁更为觊觎。 尤其是发现姜离和族老消失一天一夜后。 作为各分家之主,家主闭关之地并不是秘密,甚至有些人还暗中前去刺探过。 姜离和族老前去闭关之地的事,虽未对外说,但一个个老狐狸都能猜到。 如今姜离和族老走了一天一夜,极有可能是在闭关之地停留了,毕竟想要参研功法,可不是短时间的事情。而姜洛和吕忘机这两个通晓先天一炁之人却还在这里,其中姜洛还受了重伤。 若是在此刻抓住姜洛,以精神秘法进行搜魂,那先天一炁······ 这种做法,会将族老和姜离得罪到死,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完全无所谓。大不了离开祖地,另寻出路。 本就是死敌,还说什么得罪。 于是,就在今夜,在姜炀忍不住抓痒的某个瞬间,七八道人影同时从四面八方而来,姜炀的视界出现了闪烁,看到的情景都似笼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但他的刀,却是没有丝毫迟钝,赤光在刀刃上闪现,一记炎刀横扫千军,斩出半月刀光。 数道人影在刀光碰触之时即消散,皆是残影,刀光横扫,斩向第五道人影,一股阴寒和灼热混合的气劲陡然浮现。 “锵!” 那道人影探爪抓摄,刀光乍停,炽烈的炎刀被五指牢牢钳住,难以向前分毫。 “姜敬元!” 姜炀大喝:“伱个老东西,祖地里就你一人的真气炎寒兼具,你还遮遮掩掩,不觉得害臊吗?” “哼!” 回应姜炀的是狂飙的气劲,阴寒和灼热两股气劲崩开刀刃,再一掌,真气螺旋,轰在姜炀横挡的臂膀上,气劲勃发,当场将其轰入屋内。 第四更完成,不必倒立洗头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气坟绝学,恐怖如斯 “轰!” 大门的碎片才崩碎出不到一尺的距离,就被炎火焚灭,若非是担心误杀了姜洛和吕忘机,这一股炎波能直接将整座房舍都给摧毁。 浓烟滚滚翻涌,令得屋内一片朦胧,倏然间,一个粗又黑的大家伙对准了闯入的黑衣人,喷射出气弹洪流。 “哒哒哒哒哒哒······” 房屋之内,烈劲穿空,齐长生的真气全数涌入转轮铳内,化作气弹飞射而出,满头满脸地打向不速之客。 “阴阳双流掌。” 一声黑衣,以布蒙面的姜敬元冷笑一声,掌出丙丁阴阳之火,灼热和阴寒两股炎流绞旋而出,吞没气弹洪流,足以让七品化蛇都遭重创的气弹洪流,竟是被炎流绞杀得干干净净。 毫无疑问,他是六品! 尽管身为一脉分家之首,姜敬元养尊处优,战斗经验甚至不一定比得上齐长生,但境界的差距还是让姜敬元能够碾压姜炀和齐长生二人。 丙丁之火灼灭气弹,姜敬元再推掌,炎劲沛然而至,涌向力竭的齐长生。 “奶奶,姜敬元你觊觎先天一炁,就不怕你家主子生气吗?” 姜炀手持大刀从斜里冲出,刀如匹练,气显炎阳,狂躁的刀气化作赤光,斩向姜敬元本人,同时还不忘攻心。 别看这人外表粗狂,实则是粗中有细的典型。 先天一炁乃是主家的标志,甚至连一些主家人都未必能习得,谁敢觊觎,就是想犯上,想要破坏家族和谐。而姜敬元身为主家的亲近之人,自然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但姜敬元只是冷笑一声,就掌风一转,阴寒幽焰向着姜炀爆发而出,一点都不见犹豫。 他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岂会因为这一点话术而迟疑? 姜离都要传下先天一炁了,他飞云姜家要是不学,那就是落后于人,落后就要挨打。到时候家族都要没了,还谈什么效忠。 反之,若能得到先天一炁的练法,便可以此来拉拢其余分家,对抗姜离。就是主家知道了这事,想来也是会体谅自己的吧? 当然,说来说去,最重要的还是先天一炁的诱惑力。没有一个姜氏族人能抗拒这种诱惑力,自诩对主家忠心耿耿的姜敬元也不行。 幽焰轰冲炎刀,阴寒之火碰撞炽烈刀劲,两股炎气轰然炸裂,姜炀被一掌逼退。 不过,齐长生那边,因为姜敬元转掌,炎气衰弱,只是被炎流轰飞,倒不算有大碍。姜炀这围魏救赵的一击算是成功了。 但姜敬元的目的也不是杀人。 他逼退姜炀之后,快步向前,一手抓向床榻上的姜洛和边上的吕忘机,气机如天罗地网般压下,让二人只觉五感皆迷,眼前那只手掌在不断增大,直如覆盖天地般,让人无法抵抗。 然而,就在这时。 “姜敬元,你好大的胆子!” 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如同一声炸雷,让姜敬元浑身剧震。 “族老!” 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中带着剧烈的波动,显然是被骇到了心神。 姜敬元碾压姜炀和齐长生之时如何轻松,族老对付他时就怎样如意,甚至差距还会更大。族老要是到了,姜敬元绝无还手之力。 走! 退意瞬间席卷心灵,姜敬元想都不想,就要放弃将到手的活秘籍,撞向旁边的墙壁。 一道漆黑的剑影,也在同时悄无声息地刺出,姜离不知何时出现在姜敬元身后,手中墨剑从姜敬元绝对难以察觉的角度刺出。 但姜敬元却在这时,突然一笑。 “哈!” 他如未卜先知般往侧方一闪,使得姜离那处于姜敬元感知盲区的一剑显现出来。 姜离立时眉头一扬,天子望气术洞察虚实,步履一踏,再度踏入姜敬元的感知薄弱之处,剑芒暴涨,不再掩饰,先天一炁激发,长剑如惊雷掣电般送出。 这一次,不做掩饰,全力出手。 姜敬元本身就因惊悸而失了先机,心境生乱,就算是及时察觉到姜离的偷袭,也没能完全避过,先天一炁炼解护体真气,六品道器的锋芒穿透了黑衣,刺穿里面的法器内甲,又贯入身体。 姜敬元顿时发出闷哼,真气爆发,逆冲长剑,同时反手一掌向后。 “嘭!” 灼热爆裂的掌劲撞在龙爪之上,掌劲爆开,炎气扩张,却又见云气翻涌,灼热之气悉数与其化为一体。 姜离周身如云般的元炁在符箓种子的控制下变形,这股炁本就是经由应龙变的符箓种子而外化,姜离运用应龙变之法门驱使,也让元炁随之显化为龙形。 应龙变本是在身体主要穴窍中练出二十四枚符箓种子,以法塑体,显化应龙之身。姜离的功力和层次原未到那程度,别说是应龙之身,他是连应龙的指甲都无法塑成。 可换做外化的元炁,就不一样了。 先天一炁具备极强的可塑性,元炁本身也远比肉身要容易改变,如此相合之下,姜离竟是做到了以气化龙,将《气坟》和《形坟》的法门以一种另类的方式结合起来。 龙爪自肩膀出延伸而出,如同姜离右边长了一手一爪,爪内先天一炁衍化,一分为八,八化六十四,不断增衍,真气体量不断增大,与之相对的则是先天一炁的纯度被稀释。 以精纯,换来体量,气如烈涛,汹涌不绝,姜敬元的掌劲竟也是被其所挡下,甚至还让姜离推着姜敬元,撞破墙壁,冲入屋后的空地。 稀释质量,换来体量并非不可取,就如同一滴水奈何不了铁杵,可若是积水成渊,化作江河,那么铁杵也要被其裹挟着涌动。 体量和质量孰高孰低,只看是否适合。 更何况,姜离的先天一炁便是经过稀释,其质量也不下于姜敬元。 姜敬元遭到偷袭,心境被乱,本就势颓,姜离这边则是占得先机,有天子望气术料敌机先,先天一炁不断衍化,功力也是不下于对放。 境界的高低和胜率的上下,形成了反比。 “姜敬元,受死吧。”姜离以苍老的声音说道。 先前那族老的声音,竟也是出他之口。 姜敬元本是退心强烈,真气急驰,一心要走,可现在他听姜离这么一说,心中又浮现出一丝进意,出现了反杀的念头。 心念变化,也让真气微微放缓,如此,气机破绽显现。 姜离立时把握破绽,周身气机沸腾,赤纹在各处凝现出各种符箓,八种元炁在体外交征,龙爪越发庞然。同时,他一掌打在剑柄上,让剑锋于姜敬元体内穿刺。 “姜离!” 姜离被剧痛彻底激发了杀意,不顾身上插着的长剑,回身凝视,眉心鼓胀,一种错乱之感陡然出现在姜离心中。 眼前似是朦朦胧胧,姜敬元的身影突然分化成七道,各捏掌诀,齐齐杀至,灼热、阴寒两种气劲交织,如将天地都分成两部分,半边夏,半边冬。 ‘竟是能扰乱我的感知?’ 姜离都未曾想到,自己的望气术都遭到影响。同时,他也敏锐察觉到姜敬元已是生出了搏命之心,这将是一位六品修行者的亡命一击。 “来得好。” 他轻喝一声,抬掌,掌心符箓显现,八气交征,化作一只巨大的龙爪挡在身前。 飞击而至的十四道掌影同时印在龙爪上,刺骨寒意蔓延,焦灼热气蒸腾,冷热交织,却未相冲,而是激撞出烈劲,丙火、丁火各呈极端,令姜离半身阴寒,半身炽热。 “嘭!” 十四掌影如一,发出轰撞之声,龙爪摧乱,破开一个巨大空洞,姜敬元掌劲狂催,阴阳之火疯狂灌注,就要一举奠定胜机。 只要击败了姜离,只要拿下了姜离,那他姜敬元就有一线生机。 哪怕族老出手,他也大可以姜离为质,安全离开。 只要能胜他! “喝啊!” 姜敬元真气爆冲,遮面的黑巾都被震碎,须发皆有,已是倾力而为。 然而······ 八气之中,有水、火二气冲克,抵消了阴寒、灼热之意,也因此,空缺出现了。 遁去其一,变化始生,剩余诸气顿时就如猛虎出柙(xiá),疯狂激荡,龙爪立即溃不成形,一股股元炁如饿虎扑食、苍鹰逐兔般冲出,衍生出重重变化,姜敬元的掌劲立时土崩瓦解,被元炁吞噬殆尽。 这是连姜离自身都无法完全控制的变化,他能够掌握八气,可若是八气交征,形成一个整体,又遁去其一,那元炁就会变化自生,如同有着自身的意识般飞速衍变,爆发出超越姜离控制极限的力量。 姜敬元只觉一股无俦大力倾轧而来,汹涌的元炁将所有的幻影给绞碎,然后碾碎了他的双掌,如烈风,似狂涛,疯狂席卷而过,周身上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血肉爆成血雾,骨骼被碾碎成渣,转眼间已是不成人形。 元炁轰卷而过,卷着姜离的墨剑和地上花草土石轰撞在山壁上,发出震耳欲聋之声。 而在原地,一颗残破的头颅从空中滴溜溜地掉下,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朦胧的周边恢复正常,一道又一道光华浮现,那是姜敬元所容纳的道果。 一般来说,修行者死时,道果会暂时依附在其尸体上,或者依附在其余合适的容器上。但这姜敬元,他几乎是粉身碎骨,周身也无容器,这道果就这般爆了出来。 合计四道光华,内中各自显现虚幻的人影,道果的信息也随之被姜离得知。 “武者、拳师、祝师、火正。” 姜离看着这四枚道果,“难怪我观其肉身体魄有所不足,原来不是走神属的。” 若是神属的话,每个道果通用的神躯能力叠加起来,就相当于额外修炼了一门同品级的炼体功法,姜离就算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想杀他也需多费一番手脚。 另外,这四个道果,武者和拳师偏向武道,祝师和火正则是偏向法修,发展不同,想来是这位分家之首为了晋升,满足道果条件就行,也不管合适不合适。 论战力,姜敬元在六品中也算是垫底的那种。 不过,再如何垫底,也是六品,姜离杀了他,可谓是古今罕有之举。 姜离走过去,捡起那残破的头颅,一把丢到青石道上。 头颅在路上滚动,闯入暗中观察之人的视线,令所有人都默默垂目。 “竟然连姜敬元都死在了他手里······” 不远处的屋檐下,姜无咎默默停下要前去支援的脚步,倒吸一口凉气:“八品杀六品,竟是恐怖如斯?” 哪怕是偷袭,哪怕使了手段,能杀六品也是事实。 千古以来,能够在八品杀六品的不是没有,但那些人基本都是机缘巧合,论起含金量来,怕是没几个能超过姜离的。姜离有此作为,定是得到《气坟》了。 也只有这部姜氏神功,才能让他进步如此之大。 姜氏,是真的要变天了。 神农之相在姜离身上,现在他又得到了《气坟》,未来他甚至还能执掌赭鞭,有这三样在,已经跑到海外的主家拿什么来争正统,凭人多吗? 真要是让姜离整合了分家,这边的人也不少。 “族老,您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吗?”姜无咎低声道。 悄然出现在阴影中的族老闻言,神色一僵,然后又淡然自若地道:“那是自然,否则老夫为何说他会是新的主家。” 虽然他根本没想到姜离的进步如此之大,实力精进如此之大,但这并不影响他装一波。 反正没人知道,也没人能证明这不是他慧眼识天才。 而且,要不是他行动果断,带着姜离去历代家主闭关之地,也不会有姜离的今天。姜氏的光明未来,绝对有他一份功。 想到这里,族老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接下来该如何做,不用老夫去教伱了吧?”族老淡淡道。 “自古以来,姜氏正统在神农,得神农之相者,即为正统,”姜无咎真心实意地说道,“明日,我便带人去拜见少主。” 有实力,有前景,重要的是肯分享先天一炁,谁还会想跑到海外的那群臭鱼烂虾啊。 想着不拖拉,直接把战斗写完,所以就二合一了,这一章算两更。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师弟何故发笑 夏日夜晚的虫鸣又回来了。 窸窸窣窣的叫声,让这夜晚不复平静,却也让祖地里的族人都安下心来。 因为他们知道,大局已定,不需要再提心吊胆,生怕晚上睡着睡着就被战斗余波给殃及了。 唯一不安心的,也许就只有神都飞云镇的那一脉了。 出去挑衅的姜元奇是这一脉的人,姜敬元这这一脉带头的。如今姜元奇残了,姜敬元死了,飞云镇这一脉自然是人心惶惶。 为了不让这一脉的人狗急跳墙,打扰到少主的清净,姜无咎决定赶去让他们好好睡下。沿途,他还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都在往飞云镇姜家的居处行去。 看来大家都很关心少主休息得好不好啊。 姜无咎见状,心中感慨一声,然后倏然化作一道残影,风驰电掣般狂奔。 其余几位也是不约而同地全速出击,不甘人后。 今夜,虽然安心,但大家应该依旧无眠。 ······ ······ 另一边。 姜离收敛气机,平衡八气,将元炁再度化做云气,在身边缭绕,然后笑着对后方道:“没事了,大局已定。” 齐长生顿时长出一口气,瘫在地上,“今晚这他娘的险。” 炎流糊脸的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认为自己要凉了,还好有姜炀出手相助。 想到这里,齐长生对着不远处直接躺在地上的早熟大汉道:“姜兄弟,大恩不言谢,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齐长生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从昨日姜洛击败姜元奇之后,姜炀就一直守在门外,像是尊门神,之前对上姜敬元,也是一步不退。 这兄弟能处,有事他是真上。 “小事。”姜炀洒脱地想了想,躺在地上轻轻喘息,不多时就有鼾声响起。 一天一夜不睡对七品修行者来说不是难事,但一天一夜全神贯注地警惕四周动静,消耗就大了,更别说还和六品对招,险死还生。 这么一连串下来,姜炀就是铁打的人都有些遭不住。 “这就睡了?”齐长生咂咂嘴,“听得我也困了。” 他在室内,也没阖眼啊。 不过眼下房舍半塌,可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齐长生招呼了一声,和吕忘机一起,先搬走依旧昏迷的姜洛,再搬走姜炀,找了个新的休息地。 而姜离则是在那激战后一片狼藉的空地上收拾首尾。 他取出四枚玉符,暂时收容道果,又顺着元炁暴走的轨迹,走出数十丈,找到被元炁轰撞的山壁处。 这里被元炁掀翻了地面,可谓是满目疮痍。土石草木都碾碎了,混合着姜敬元的血肉碎末和骨骼碎片,让姜敬元和自然融为了一体。 姜离甚至还发现了储物袋的碎片,闻到了混合在烟尘中的丹药气味。 能够幸免的,也只有墨武战匣所化的长剑,还有······ 姜离的视线敏锐捕捉到一点玉色,他取回长剑,走到山壁下,手掌轻挥。 尘土被劲风扫去,一只大气华贵的黄玉如意映入眼帘。 【五品道果·福神】 【属类:神】 【契合条件:六品神属道果,高洁无私之心,福禄功德之身】 【晋升仪式:行善过万,于上元佳节设坛祭天,在万众敬仰之下接纳天禄】 【神通:天官赐福、受天百禄、香火成神、天庭正神、祸福先知】 ‘五品道器?’ 姜离还真没想到,姜敬元手中还有五品道器,同时,他也敏锐察觉到五品道果的信息有所不同,“是神通,而不是能力,五品以上和五品以下,差距真大。” 五品道果的是神通,六品及以下则是能力,两个字的不同,代表的却是本质上的差距。 姜离伸手捡起玉如意,一种明悟感在心中出现。 【祸福先知:灾祸、福报来临之前,将心有所感,意有所动】 这是这件道器目前的功效。 其他未起作用的神通,就不会显示信息,姜离也只能通过字面意思去猜测效果。 道器会因为使用者与内中道果的契合度而开放一到两个低配版的能力,就如同赭鞭,便是因为和姜离的契合度高才有效果,放在鼎湖派其他人手上,就只是一个开辟秘地的工具而已。 这玉如意在姜离的手上,则是能让持有者对祸福有所感应,至于预兆和祸福相隔的时间······ 姜离想到了之前姜敬元突然闪避自己那一刺的举动。 当时姜离以“遁去的一”接近,无声无息,连神念都无法察觉,而他的气机则是被先天一炁完全封锁,杀意毫无外泄,按理来说,姜敬元该毫无所察才是。 结果到将要成功之时,姜敬元突然一笑,闪身避让,使得姜离暴露出来。 但他又没完全避开,还是中了一剑,可见这一闪,非是提前有意,而是临时决定,他在此前并未察觉到危机。 若是早就察觉到姜离的接近,他不该中剑,甚至可以趁势反击。 ‘也就是说,姜敬元是因为这件道器才察觉到了危险,提前一息时间察觉祸患······一息时间,真短。’ 姜离摩挲着玉如意,思索着,‘至于心有所感,是以笑作为感应的预兆?’ 姜敬元那突然一笑,可是叫姜离印象深刻。 察觉到这一点的姜离嘴角微抽,感觉这玉如意内容纳的不是福神的道果,而是曹丞相的。 所谓丞相一笑,世事难料,曹丞相在华容道上的三笑,可谓是举世闻名啊。 前一秒还在笑,后一秒就来敌人了,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能把姜离看乐,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就不知道是该乐还是该悲了。 这种预兆方式,对当事人来讲,太地狱了。 想到这里,姜离不由哑然一笑。 “哈。” 手上的玉如意是不是闪了下? 姜离心中念头如电光般闪烁,猛然感应识海,察知符箓和另一端的联系。 “师弟何故发笑?” 公孙青玥翩然而至,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姜离原路返回,一直密切关注姜离动向的公孙青玥岂会不知晓?而且姜离和姜敬元的激战时间虽短,但动静却是不小,公孙青玥又不是聋子,自然是听得到的。 所以她来了。 第三更。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公孙青玥现在的心情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心花怒放”。 和姜某人斗了这么久,她虽偶尔有占上风,但基本上还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多般交锋,也是有败无胜。 明明她才是师姐,境界也是她更高,受气的却一直是她,这叫公孙青玥相当不爽。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关键时刻的那一推,让姜离的道果彻底圆满,也让姜离欠下一个救命之恩,如此,强弱之势异也。 公孙青玥站起来了。 “师弟。”公孙青玥笑盈盈地看着姜离。 “师姐。”姜离双手紧贴身侧,一派恭谨。 在能屈能伸这方面,姜离向来是有心得的。 “师弟何故前倨后恭?”公孙青玥露出诧异之色,“师姐还是更喜欢你那桀骜不驯的模样。” 话是这么说,可看那嘴角快溢出的笑,就知道这女人有多言不由衷了。 “会有机会的。”姜离语含深意。 早晚让你知道师弟有多桀骜不驯。 公孙青玥觉得姜离话里有话,但她听不出来,不过这不重要。 她带着笑,悠悠问道:“这一次,师姐我帮了你这么大忙,师弟,伱说说,要怎么报答你的恩人?”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师姐若有差遣,师弟我在所不辞。”姜离斩钉截铁地道。 先是公孙青玥救姜离一命,助他道果圆满,修为精进,后有姜离不敢面对公孙青玥,现在更是允下诺言,但凭差遣。如此言语,就相当于姜离认输了,公孙青玥赢了。 那还等什么呢?还不快快让赘婿入门,喂师弟吃软饭? 姜离心中默默推算,好不容易才忍住歪嘴一笑的冲动。 高明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这一波,公孙青玥赢了,姜离也如愿吃上了软饭,双赢,大家都有了满意的未来。 看来【祸福先知】的吉凶预兆是一样的,都是哈哈一笑。 公孙青玥听闻姜离之言,顿时喜笑颜开,她当即就要开口······ 嗯······是否有点太快了?有点太仓促了?是否需要再多相处一段时间?话说出口,姜离拒绝了又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再思量一下······ 公孙青玥心中突然浮现出无数复杂的念头,千回百转,最终确认了一件事。 ——她还没准备好。 简而言之,她怕了。 然后,那已经到嘴边的话就变了,“甚好,那便助我一臂之力,给那指手划脚的师父一个厉害。” 姜离:“······” 我入赘的准备都做好了,结果你就这? “就这么说定了,”公孙青玥语速飞快地道,“待此次我们回去之后,便要让师父知道师者,该有师德,你可不可能反悔。” “你看起来消耗不小,又经一番激战,师姐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这生生造化丹给你,好好修养。” 说罢,公孙青玥将一个白色瓷瓶扔到姜离手中,唰的一下就跑了,速度快到能拉出残影来。 【哪怕是在如此惊喜之中,她还是留意到姜离两鬓斑白,察觉到这一点的姜离,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但无论如何,入赘大计,功败垂成。】 看着眼前徐徐出现的文字,姜离木着一张脸,不知该作何表情。 好消息:他度过难关了。 坏消息:他和光明的未来擦肩而过。 姜离低头看向手中的玉如意,‘所以这是好事还是祸事?’ 他宁愿祸福的预兆都是哈哈一笑,也不愿承认自己度过了一道难关。 “噗嗤——” 黑夜中传来忍不住的笑声,姜离当即眉头一扬,身周云气化作龙爪,爪间电芒闪烁,便是一爪拍向声音的源头。 “嘭!” 龙爪在地面拍出深深的痕迹,电芒激窜,殛在旁边的大树上,木屑和焦烟齐飞。 但那发笑之人却是已经鸿飞冥冥,不见踪影。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贤弟,你可悟了?” 这对狗男女之前拿自己当肉盾,现在也终于是得报应了。看到这么一场笑话,风满楼只觉自己心头的积郁一扫而空,心都要飞起来了,有种引吭高歌的冲动。 而在原地,姜离的脸终于黑了下来。 鉴定完毕,哈哈一笑是祸事的预兆,以及······ “善恶终有报是吧?我记下了。”他咬牙道。 ······ ······ 另一边,公孙青玥如惊鸿掠影般急奔,在短短时间内又回到了神农之像不远处。 没了他人在,公孙青玥总算是恢复了理智,然后细想自己之前的操作,忍不住捏起葱白的五指,一拳头砸在身旁的一块巨石上。 “给你机会!” 嘭! “你不中用啊!” 嘭! “不争气!不争气!不争气!” 先前的举动和姜离不敢见自己的行为何异? 不都是心头生怯? 公孙青玥本是抱着胜利者的心态过去品尝胜果,没想到这眼看就要吃下的果实,又被自己给推出去了。 现在想想,自家师父的话还真没错,到嘴的鸭子都能飞,靠自己?什么时候能成? 想到这里,公孙青玥的理智又下线了,只觉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尴尬的时候。小拳头砸在巨石上,心头难掩羞恼皆化作怒意合于真气,一股无比狂躁、酷烈的炎气汹涌而出,巨石瞬间就被熔掉了大半。 灼热的岩浆滴在地面上,发出嗤嗤声响,公孙青玥这才似惊醒般看向自己的拳头,感应自身的真气。 她的旱神掌,在方才有所突破,真气更上一个台阶。 而原因,便是公孙青玥在无意中以神合气,心头之意完全契合了旱神之气。 由此可见适才她心中的羞恼之意有多强。 想明白这一点,公孙青玥的理智差一点再度下线,狂躁的炎气汹涌而出,岩石隐隐熔解,草木瞬间泯灭,一片方圆丈许的赤地,出现在公孙青玥脚下。 旱神掌有所精进,公孙青玥自是高兴万分,但以这种方式精进,就让她有些无地自容了。 这不更说明了她错过一大好机会吗? 第一更。 说明一下,昨天第一更是二合一章节,两更合并了,不是我缺斤少两。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三件事 翌日。 天还未亮,烈山殿前就跪满了身影。 一个个飞云镇姜家的成员,还有被判定为死忠于主家的人,都被押着跪到烈山殿前。 昨晚姜离大发神威,毙杀六品的姜敬元,让所有知悉情况的姜氏族人都惊叹恐怖如斯,也让祖地里的局势彻底统一。 都不需要姜离发话,就有人主动去围攻姜离的反对者,为姜离收拾局面,甚至到最后,连族老都暗中出手了。 务求在天亮之前,让少主看到一个属于他的祖地。 从当下情况来看,行动很成功。 当姜离带着族老以及唯一适合出现且没什么伤势在身的吕忘机出现时,众人齐刷刷地让出了一条道,让三人行到烈山殿大门前。 然后,以姜无咎为首,十四位先前见过的分家之主齐声道:“拜见少主。” 站在烈山殿前的姜离见到众人齐呼着,就要跪下,手掌一抬,身周的云气化作气浪,沛然而出,同时托住所有人的身形。 “见到诸位归心,我心中是欣喜万分,难以自禁。” 姜离维持着抬手的姿势,迎着众人的目光,道:“但见诸位卑躬屈膝,我很不喜欢。” 简单直白的“不喜欢”,道出了姜离的嫌恶。 只见他以真气扶起众人,伸出三指,慷慨激昂道:“我姜离来祖地,就为了三件事,平等、平等,还是平等。” “我等皆为同族,何人高高在上?想要高高在上的,已经去海外当丧家犬了。” “蛇无头不行,所以这声‘少主’,我担下了,未来等修为到了,大家若是还愿意以我姜离为首,姜家之主,我也当了。但是——” 姜离拉高声音,“为首者,只是在众人之前,而非是在众人之上,哪怕是成了家主,我等也还是同族,依旧平等。未来的姜家没有主家、分家的区别,为此,我会先天一炁分享给所有的族人。” “无论他是否曾与我为敌,只要不愚忠于不负责任的主家,全心为我族,便都能习练先天一炁。” 说到这里,姜离话语一顿,身后的吕忘机适时运使真气,如潮水般的气机汹涌而出。 “主家私生子吕忘机,曾追随主家与少主为敌,但我是第一个被赐下先天一炁的人。”吕忘机高声道。 此言一出,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众人心潮澎湃。 连曾经为敌的人都能习练先天一炁,何况是他们。 甚至还有被押着的人高呼“我投降”、“愿为少主誓死效忠”。 平等、先天一炁,分家中人最缺的东西,姜离亲手送上,这岂能不让人为之疯狂? 眼下在祖地的这些人还只是开始,还有其他分家,那些散在各处,甚至改名隐遁的分家,他们在知晓姜离的慷慨之后,十有八九也会前来归附。 姜无咎等最前列的人听完这一席话之后,也是对姜离的手段心中惊叹。 地位和功法,姜离如此舍得,只要他不夭折,未来的姜家注定是他做主。便是主家回来了,也没用。 能够当人的话,谁又愿意当狗? 狗的主人又岂会容下和自己同等待遇的狗。 分家中人向上的野心已经被激发出来了,想要再给压回去,千难万难,几乎不可能。 甚至连姜离这个激发者,也做不到。 一旁的族老看出了这一点,当即传音道:“无上下之别,怕是会激发出一些不必要的野心。” 一方势力稳固的根基,就在于阶级,阶级越是稳固,就越不容易坍塌。 远的不说,就说这大周朝,八百年的江山,至今稳固,就是因为大周的阶级稳固异常,难以动摇。八百年不会是终点,只要这阶级不坍塌,千秋万世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姜离却要在明面上言称没有阶级。 哪怕到最后,阶级依然形成,他这番宣言,也会在日后成为不稳定因素。 “我们当下首要的,是整合家族,其余的容后再说。”姜离传音回道。 练了先天一炁,就是他姜离的人,想要造反,不可能的。 阶级不是不存在了,只是从明处转到暗处了。 过去的姜家,分成两部分——主家、分家,未来的姜家,依旧是分成两部分——姜离、其他。 “现在,请诸位世叔随我来,我先助你等练成先天一炁。容纳地祇道果者,可带一人进入,由他来作为首批炼炁之人。” 姜离走向烈山殿,说道。 姜无咎等人互相对视,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激动之心,他们不约而同带人跟上去,步履稍显匆忙,全无明日里的从容。 “师兄。” 吕忘机走近,低声道:“那些败类如何处置,是否需要我······” 他的眼中浮现杀机,已是做好了替姜离下杀手的准备。 历来势力首领都会有个背锅的,一些不好做的事情由他出面,恶名也全由他担了,吕忘机一心为家族,又是投效之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姜离却是摇头道:“师弟,我说过了,你我平等,我又岂能由你来替我背负恶名?凡是未曾对家族不利者,我皆能容之,反之,不利于家族者,我必杀之。” “今日,便让诸位明白我这准则。” 姜离回首看去,目光扫遍一个个跪伏之人,淡淡下令:“杀了吧。” 话出他之口,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 烈山殿之前的族人正处于欣喜和狂热当中,听他之言,当即就有人动手,毙杀了所押之人。 有了这个开头,其余人也一一动手,凡是被押到烈山殿之前的人,皆杀之。 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下,显露着姜离对敌人的冷酷,令得沉浸在恩德中的族人猛然醒悟,意识到这一位收服分家,靠的可不只是慷慨,更有实力的威慑。 一时间,敬与畏结合,奠定了姜离在分家中的威信。 一手大棒一手糖果,无论在何时都是管用的,就如眼下。 而听到姜离先前之言的人,则是进一步认识到了姜离的魄力。别管这是否作秀,单凭这言行合一之举,就足以让姜离的人格魅力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众人不由停下略带匆忙的脚步,恭谨地跟在姜离身后。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七品道果 先天一炁博大精深,哪怕是有功法在手,也需长年累月的修行方可入门。 若是功力不够精深,做不到凝练真气,那更是连入门都做不到。 但谁叫姜少主心善呢。 姜离这人啊,最是乐善好施,见不得别人受苦,所以在传授完基本的心法之后,他就直接上手,助族人们凝练先天一炁。 不管是几品,不管什么境界,只要姜离出手,包管你的先天一炁一日可成,学不会就来问他。 于是,姜离在烈山殿里从早忙到晚,让所有入品的族人都练出了先天一炁,收获了族人们的千恩万谢、誓死追随若干。 至少在嘴上,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至于实际上会如何,姜离自有办法让他们是言行一致。 感应着遍布祖地的一股股气息,姜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练成了先天一炁,那便算是成了他姜离的人,如果不肯活着为他效命,那便死了来助他一臂之力。反正无论死活,姜离都是赚的。 虽不欲以这种方式来增长功力,但若是有人非触他姜离的霉头,那他也不介意偶尔试试快速增长功力的滋味。 ‘这样一来,姜氏这边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三分之一了,要是顺利的话,还能返回宗门去看看论剑大会。’ 姜离心中这般想着,走出烈山殿,径直来到了烈山殿旁的一处阁楼里。 在出了姜敬元夜袭之事后,与姜离同来的外人就都住在了烈山殿附近。不过姜离和公孙青玥的居处,与其余人又有所不同。 人老成精的族老借口居室有限,将姜离和公孙青玥独自分到了一处阁楼里,为少主的入赘大业操碎了心。 姜离现在,就是来找公孙青玥的。 他登上二楼,来到公孙青玥房外,轻轻敲门。 “什么事?”里面不情不愿地传出声音,“我今日需打坐调息,若是不重要的话,明天再说。” 实际上是羞恼还未退。 姜离自然清楚公孙青玥现在的状态,但他装作不清楚,回道:“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只是想找师姐参谋一下七品道果的抉择。” 屋内,公孙青玥抱膝坐在床榻上,眼睛滴溜溜地转。 以普遍理性来将,姜离的望气术是根据气机波动来揣测心境,而不是真正的读心,所以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昨晚突然就紧张害怕了,甚至都不会猜到自己一开始是想要把这到嘴的鸭子给打上标签。 可要是今晚不见他,那么以这位师弟的多疑性子,怕是能根据这些线索推导出自己是怕了。 想到刚刚扳回的优势又被扳回去,公孙青玥一下子就有了勇气。 她起来收拾了下,整了整衣着和发饰,走到茶桌前矜持坐下,然后才开口道:“此事确实重要,进来吧。” 姜离推门而入,迎面就见到公孙青玥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坐在桌前,差一点就是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怎么学师父的坐姿。】 因果集适时地显露这么一行字。 只因公孙青玥现在的气质、坐姿,都和天璇神似,加上天璇垫了之后的身材和公孙青玥相近,要是不注意看,还真可能认错。 所以,她果然还在羞恼,是想以此来掩饰。 得出这个结论的姜离故作看不出这种神似,来到公孙青玥对面坐下,将两件道器放到桌面上。 一件,是如倒置杯子般的玉器,上面刻着一个个古老的字体。 这是姜逐云的收藏,当初姜逐云还想以此来拉拢姜离,乃是七品道果·炼气士的载体。 一件,便是承载着祝师道果的玉符了,这是刚得到的战利品。 而公孙青玥也是将两件物事放到了桌上。 “师父提前交给了我三件道器,皆是适合你的道果,其中一个便是炼气士,我便不拿出来了。另外两个,” 公孙青玥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左边的铜铸小鼎,“此乃炼丹师的道果,伱编纂《神农百草经》,通晓百草药性毒性,哪怕是没有丹道基础,也当能迅速入门,晋升炼丹师。有转化药性之能,你的七品修行应当能快速圆满。” 她又指向另一个像是算筹的玉器,“这便是我所容纳的方士道果。此道果能增强玄学易术之道、丹道、咒术等方面的天赋,加强你的算力,不如炼丹师专精,却足够全面,亦是极为适合你的道果。” 道果晋升是满足条件就行,但晋升哪一个道果却需慎之又慎,否则的话,就会和姜敬元一样,以自己的死亡成全了一个八品的名声。 姜离伸出手来,抓向公孙青玥身前的两件道器,知悉炼丹师和方士的能力。 【七品道果:炼丹师】 【属类:人】 【契合条件:八品人属道果】 【晋升仪式:炼制出一份七品丹药】 【能力:内外丹法、药理精通、丹火掌控】 炼丹师侧重于丹道,但也不是对修行毫无助力,【内外丹法】的能力中就有对内丹法的理解和天赋增强,而【丹火掌控】则是增强对丹火的控制,有助于炼丹,也有助于火属功法的修行。 【七品道果:方士】 【属类:人】 【契合条件:八品人属道果,于占卜、炼丹、数算、符箓、医术上有一定基础】 【晋升仪式:以道果为材,炼出一枚七品以上的丹药服下】 【能力:方技、数术、炼金、谶纬】 【方技】、【数术】即是天赋和算力的增强,【炼金】之意,乃是以金属、药物等材料炼制大丹,古代那些皇帝吃的就是这种,此能力在丹道上有所加持。 【谶纬】则是在预言上的加持,让道果容纳者在占卜之时不受部分外力影响。 同一品级的道果,也是有些微的高下之分的,就如这方士道果,它晋升难度比炼丹师大,道果能力也多一个,若真有人坐到在巫相医卜等方面样样精通,那绝对是要高于炼丹师的。 可要是没法做到,那方士还真不一定能超过专一的炼丹师,甚至可能会有不如。 天璇长老确实慧眼如炬,这两个道果都非常适合姜离。 而姜离自身拿出的道果,其实也是相当适合他的,不过······ “祝师道果加持神元,道果能力全是和幻术有关,就不选它了吧。”姜离首先放弃了祝师。 所谓祝师,即是以符咒变化物体的巫师,通晓各种障眼法,之前姜敬元便是以这个道果分化出六道身影。若是在符咒之术上有极高造诣,此道果倒也不是不能比拟炼丹师和方士。 可惜,姜离现在不缺对敌之法,“遁去的一”也能变相做到欺敌诈敌,至于应对幻术的能力,就更不缺了。 所以这个道果出局了。 剩下的则是炼气士道果。 【七品道果:炼气士】 【属类:人】 【契合条件:八品人属道果】 【晋升仪式:达到五气朝元之境,并在同时将道果炼入识海】 【能力:天人合一、五气朝元、三花聚顶】 第三更。 道果能力较多,就多写了点。 另外,我再度申明,书里之所以注音,是因为作者也不知道这个字的读音。 所以·····谶纬的谶,你们知道读音吗?(`w)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五气朝元 “你倾向于炼气士?” 公孙青玥见到姜离放弃了祝师,又目光逡巡于炼气士的道器,大致猜到了姜离的倾向,“炼气士确实适合你,尤其是在你修习了《气坟》之后。并且,炼气士道果在七品中,也属上品,不下于方士。” “我猜接下来会有个但是。”姜离笑道。 公孙青玥闻言,白了他一眼,如他所愿,道:“但是,炼气士有一个相当致命的缺点。” “天人合一?” 姜离拿起玉器,凝神感应。 【天人合一:冥合天地,感万物之灵机,将无涯之元气,续有限之形躯。】 简而言之,就是加强和天地的交感,能汲取天地之元气以增长功力,乃至续命长生。 这本该是一个极好的能力,奈何当下环境恶劣,从天地中汲取来的气不会长生,只会让人早亡。 这哪里是天人合一啊,分明是死人合一,一用就死的那种。 “相当于是废了一个道果能力。”姜离说道。 “不只如此,”公孙青玥微微摇头,“我辈修行者,境界越高,对天地的感应就越深,也越容易感应到五浊恶气的衰亡和崩坏,若无上乘心境,迟早会被这种感应的反馈给压垮,所以才会有人停顿在一定境界不再晋升。而【天人合一】则是会加强这种感应。” 就相当于卧于老虎之畔,哪怕这只老虎难以伤人,也依旧会令人胆战心惊,无法安然入眠。 而随着感应的加深,这只老虎会进化成剑齿虎、虎妖、白虎神兽,那压力就别提了。 而炼气士道果则是让本该睡在老虎身侧的修行者快人一步,赢在起跑线上,直接就去剑齿虎身边睡,可谓是相当的考验修行者的心境。 “没办法避免吗?”姜离皱眉。 “可以通过容纳不契合的道果,降低自己感应,比如九品和八品容纳道人、术士,七品之后容纳倾向于精元增长的道果。不过这样一来,实力也会降低,稍弱于同品级之人。”公孙青玥道。 姜离看向承载祝师道果的玉符。 这不就是姜敬元的做法吗? 还真是小看他了,原以为他是没有远见的蠢货,没想到他正是因为有远见,才会容纳不契合的道果。 当然,无论是否有远见,姜敬元都是个弱鸡,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姜离自然不可能这么做,而且有【性命双修】的道果能力在,就算姜离突然拐到增持体魄的道果上,他的三元也依旧会平衡,感应能力依旧。 因为从本质上来讲,这种避免之法是通过压低自己的实力来降低感应能力,而不是道果不契合就会让感应能力变差。 这个方法是不行了。 所以······ ‘只能靠因果集了。’ 姜离想起了自己的金手指。 如果金手指当真能根据他的情况来修改因果,那应该能解决这个缺陷。如果不能的话,那姜离也认了。 不就是增强感应吗,反正迟早要面对的,若是因为这个而止步不前,那他岂不是掉到和姜敬元一个档次了? 姜离虽然慎重,可在修行的根本上,他向来是容不得退却的。 “就炼气士了,”姜离拿起玉器,请教道,“还请师姐讲解晋升仪式。” 炼丹师侧重于丹道和丹火,方士则是讲究一个多面发展,都是不差的,但哪怕是没有这两个道果,姜离真要肯花时间,也同样能在各方面进行发展,区别不过是一个时间多少而已。 选择这两个道果,唯一的好处是演绎方便,够快,但对于实力的提升,应该不会太大。哪怕经过道果蜕变,想来也不会超出两个道果原本的范畴。 而炼气士,不光是未来可期,更是能在眼下和这一身雄浑功力相合,将《气坟》的八气给最大化利用。 比起好处来,缺点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便炼气士吧。”公孙青玥收起了两件道器。 她相信姜离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选择的,所以她需要做的,便是支持和避免姜离走火入魔。 “五气朝元之五气,乃是五脏之气,而元,也非指一处,而是三处。” 公孙青玥指着姜离的眉心,“上元,眉心紫府,即是上丹田。” 又指心口,“中元,心窍绛宫,即是中丹田。” 再指腹下,“下元,腹下黄庭,即是下丹田。” “炼五脏之气,经三元,以使精气神三元相合,即是五气朝元。而在三元相合之后,伱便可以此力炼化道果,将其融入眉心,届时,这仪式便算是成了。” 只能说有师承就是好,他人只能靠自己摸索的道果晋升仪式,姜离这边自有人来讲解,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晋升即可。 同时,姜离也感觉这晋升仪式和自己也相当契合。 他如今于中、下丹田开辟出两个气海,真气畅通无阻,五气朝元中的二元轻松可成,唯独只有上元有些难度。 但对于修炼《气坟》的姜离而言,这难度依旧不大。 “请师姐为我护法。” 姜离这般说着,直接起身,走到一边席地而坐,运转先天一炁。 就见他周身气机起伏,那萦绕身周若隐若现的云气开始收入自身,身体之内隐隐透发出五色光华。 那是先天一炁运行至五脏之时所放之光,因神农之相而直接透发于体外,在衣内呈现。 如此表现,说明姜离是真的在潜心运功,没对公孙青玥有丝毫防备。 ‘他信任我······’公孙青玥见状,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喜悦感。 【公孙青玥脸上神光焕发,身体挺直,像是有无穷的力量从体内勃发,欣喜之色肉眼可见。】 【她在为姜离的信任而感到欣喜。】 而姜离,他在察知到这一行文字之后,才真正放下心来,运行先天一炁,开始准备晋升。 先天一炁游走五脏,顺利提炼出青、赤、黄、白、黑,再上升于中丹田,合丹田之本,五气交织,渐渐的,有虚幻莲花之形开始凝现。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炼气士·列子 夜色渐深,即至子时,正处一阳初生之刻。 公孙青玥的房中突有异光浮现,只见姜离盘膝而坐,中丹田处有气机交织,一朵莲花透体而现,徐徐绽开,释放出沛然气机。 五气朝元,初步始成。 子时乃至阴之时,却也是一阳初生之刻,于此时刻朝中元,正合日月运行之律。 公孙青玥见状,心中一丝担心之意稍去,更为专心地为姜离护法。 她这师弟许是因为过往经历,心性多疑且谨慎,能够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地运功准备晋升,正是说明自己已经得到了他的全面信任。 这样的话,彻底折服姜离还远吗? 此时的公孙青玥还不知道自己被姜离给套路了,依旧还想着压服姜离的未来,守在姜离身边,那是寸步不离。 同时,剑影在周边游弋,一个巨大的罗盘虚影在地面上浮现,将姜离置于最中。 而姜离,他在感应到朝元初成之后,也是若有所悟。 ‘五气朝元,当顺应天时,循日月运行之律。’ 这个发现让姜离放缓了真气运行,开始等待时机。 六个时辰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姜离体内,有五脏之液下沉,合五气,自动流向下丹田。 时至午时,正是阳气最盛之刻,却也是一阴始生之时。 五气于下丹田氤氲交织,同样有一朵莲花徐徐浮现,随后,五气上升,姜离面上忽灰忽白,铅色和银色于面庞上循环闪现。 五气及至印堂穴,姜离只觉眉心鼓胀,精血和真气一同上涌,给面庞又添加了一分血红之色。 也就在此时,承载炼气士道果的玉器中飞出一个光点,上升至姜离的眉心处,化出一个身着玄袍,头戴木冠,面容模糊的身影,徐徐靠向姜离的眉心。 关键时刻来了。 姜离需以精气神去炼化此道果,将其和自己的三元融合,方才算是成功晋升。并且,这也是蜕变之时。 【以我收集的所有因果,以我惊世之智慧,因果集!蜕变!】 无数透明的丝线突然从姜离的眉心处飞出,射入虚影之内,将其如同提线木偶般缠绕,然后直接拉入眉心,撞入识海。 轰! 姜离的脑海中像是有一声惊雷炸响,炼气士道果的虚影随之变化,模糊的面容开始变得清晰,先是化作一长须飘飘的玄袍老者,又突然一变,成了姜离自己的模样。 随后虚影突兀消失,似是彻底融入了姜离的识海,五气上冲于上丹田紫府,识海骤然空阔,有元炁浮现,又从顶门出,悬于姜离天灵之上,显化为三朵莲花。 一为铅花,一为银花,一为金花。 五气朝元之后,便是三花聚顶,精气神三元交融为一,又各自分离,一种无形的欢喜感充盈于心。 晋升成功了,并且还开拓了识海,为上丹田气海的开辟打下了根基。 姜离心中动念,感应道果,一股信息浮现于脑海,以他能理解的形式展开。 【七品道果:炼气士·列子】 【属类:人】 【契合条件:八品人属道果】 【晋升仪式:达到五气朝元之境,并在同时将道果炼入识海】 【能力:五气朝元、三花聚顶、凭虚御风、齐物与一】 【五气朝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精元可直接转化为气元,气元可直接转化为神元】 【三花聚顶:三元合一,身有三光照耀,骨体荣华焕发,光芒四射。三花现时,花不落则人不败,欲败其身,先破三元】 【凭虚御风: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可驾风而行,御风而动。】 【齐物与一: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把握自然之本性,阴、阳、风、雨、晦、明,六气变化皆明于心,万物规律皆晓于神。】 列子,先秦天下十豪之一,老子和庄子之间承上启下的道家高人,“列子御风”的主人公。姜离倒是没想到,这一次的道果会属于他。 并且【三花聚顶】和【五气朝元】这两实用的能力还在,【天人合一】没了,可见因果集确实会顺应姜离的需求而进行蜕变。这一次非但是没了【天人合一】,能力总数还多出了一个,就是有一点—— ‘你这列子怎么都是用庄子的话来介绍?’ 姜离感知着这股信息,心中有一口槽不吐不快。 然后他细细思索,骤然发现,这缘故可能还要归结到他身上。 道果能力信息并非是单纯的文字,而是会以一种让主人能理解的方式呈现,哪怕是文盲,也能在晋升后立即知晓道果能力,而姜离,他对于列子的认知,大部分是通过庄子的作品。 所以,道果就很善解人意地用姜离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了能力。 归根结底,不是介绍奇怪,而是姜离本身知识储备不足,丢人了。 知晓这一点的姜离顿时有些尴尬,饶是以他的面皮,这种尴尬也存在了整整一息时间才消散。 他睁开双眼,眼眸中浮现出繁复的图案,风的痕迹、气的变化皆在眼中。【齐物与一】让姜离把握自然、六气之变,令天子望气术的观察更上一层楼。 但在同时,姜离也清晰看到了一丝丝浑浊之气,在天地间萦绕,那气机内藏的衰败、腐朽之意,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不适。 五浊恶气,终于是清晰感知到了。 衰败、晦暗,恶气的存在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修行者,这天地之险恶。 ‘就算是没有【天人合一】,我对恶气的感知,也该在其他七品之上啊。好在暂时没什么大碍。’ 姜离心中想着,暂时将恶气放到一边,心念一动,云气在体外分成八股,天、地、木、风、火、水、山、金,气之衍化,如臂驱使。 虽是才刚晋升,道果能力还处于最初阶段,但带来的实力提升却是肉眼可见的。 “看来这一次晋升,给你带来的好处不少。” 旁边悠悠传来一声轻笑,公孙青玥坐在不远处的桌前,双腿交叠,左脚一翘一翘的,看起来颇为悠闲自在。 要不是姜离有因果集,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她对护法自己晋升不上心呢。 只能说,这位师姐是真的能装。 姜离微微一笑,道:“师姐,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八品时就能和她打得有来有回,现在七品了,境界赶上来了,公孙青玥这辈子都别想着在实力上压住他了。 但公孙青玥却是有不同意见。 她的旱神掌才刚刚突破,实力同样向前迈了一大步,又怎会承认不如姜离。 当是时,公孙青玥就要和姜离练练,让他知道师姐还是伱师姐,别想着造反。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邀战,楼外就传来了族老的声音。 “少主,岐山那边有人送来请帖,邀您去参加姜无野的身后事。” 说到炼气士就要说先秦,然后列子这个人就进入了脑海。 这位是道家的大佬,先天五太的概念就是他第一个提出的,不过列子的表现最玄奇的也就是列子御风,所以没将先天五太放进去。另外,夸父逐日,愚公移山这些寓言故事,也是出自《列子》,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了解一下,不过真要是了解著作就不需要了,因为作者已经去了解过了,难搞,有点头疼。 最后,再说一遍,没有给历史人物论资排辈的意思,品级基本上是根据传说和故事定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七月二十四。 微光的天穹下,岐山县城全程缟素,到处可见白色的纸钱在飞舞,到处都能听得到有人在悲哭。 反正姜家那边和县衙都发了话了,姜家二爷和县尊老爷有功于岐山,如今二人遇刺身亡,岐山上下都该同心同悲,为二爷和县尊老爷哀悼。 简而言之,一句话,都给我哭! 于是全城恸哭,天地大悲,哭声热闹了整座县城。 姜府正堂被布置成了灵堂,姜昭仁和姜昭义两兄弟跪在姜无野的灵前,烧着纸钱,两兄弟都默不出声,低垂着的脸上带着沉沉郁色,像是依然还在为姜无野的逝去而悲痛,又像是对某事无法释怀。 良久,姜昭义似是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难道就非要马上让爹入葬不可?” 就这么入葬,姜无野会不会死得不安宁,姜昭义不知道,他知道的,是他姜昭义日后肯定要被上个不孝的名声,族里族外,都会有人在暗中戳他脊梁骨。 这对于世家成员来说,是极为致命的。 家族就是以血缘为纽带建立起的势力,而血缘最近的无疑是父子兄弟这类关系。他姜昭义对父亲都不孝,还能指望他对其他族人好? “这也是为二叔报仇的最适宜之法。” 姜无明之子姜昭仁低声回道:“姜离整合了祖地的分家,接下来就是我们了,要是不度过眼下这一关,我们最好的结果都是被逼离开岐山,流浪他地。” “人离乡贱,想想那些被迫迁移的分家,他们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未来。家族有未来,你我才有未来,二叔如果还活着,也会赞成这个做法的。” 但是若姜无野没死,姜昭义也不需要背这名声。 姜昭义很想指出姜昭仁话语中的矛盾处,但他仔细想想,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事已成定局,就当是父亲同意了此举吧,今后有族人说起,那就搬出这说法来。 “希望一切顺利。”姜昭义最后只能这般说道。 ······ ······ 与此同时,距离姜府不远的一处酒楼内,有人于二楼雅间推开窗门,看着清晨的街道,笑问道:“明扬师兄,你说,那姜离会来吗?” 说话的这人看上去也就十八岁左右,乃一少年,却无稚气,面目丰神俊朗,身着一袭白衫,举手投足间,自有不俗风采。 而他所问的那位“明扬师兄”,则是做书生打扮,相貌器宇不凡,手捧书卷,正在进行早读。 听闻少年问话,明扬放下书卷,回道:“但凡大派真传弟子,皆有师门所赐之保命手段,姜离肯定会来。” 因为他就是来了,也死不了。 “是啊,想要杀姜离,要么就是以同样的四品杀招去对抗四品杀招,要么就是把他的保命手段耗光。” 少年说着,转身来到明扬对面坐下,“师兄,在排除杀招的前提下,你是否有把握胜过那姜离?” 明扬沉吟道:“姜离和姜逐云之战,当有鼎湖派那位天璇长老插手,虽是越级斩杀了姜逐云,但不足以证明其有越级之能。姜无野和岐山县令之死虽然也应当和其有关,但同样不知具体情况。另外,听说连神都飞云姜家的姜敬元都死在了他手里·····” “此人之战绩,可谓是一个比一个玄奇,委实叫人难以相信,但他既然是那位鼎湖派大师兄亲口承认的对手,那应当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我对上他,也无太大把握。” “所以,师兄伱认为姜离当真能杀了姜敬元?”少年露出好奇之色。 明扬颔首,表示承认,“有几分可能。若是他已经晋升了七品,那么即便不动用保命手段,也有几分可能斩杀姜敬元。钟师兄当年,便是在七品之时独力斩杀了妖神教的六品,冠绝太学当代弟子,被祭酒收为关门弟子。” 话是这么说,但看明扬的神情,不太相信姜离能做到这种事。 “八品不能吗?”少年问道。 “八品?”明扬笑道,“七品独力杀六品,足可比肩钟师兄当年,但八品独力杀六品······这世上会有第二个钟神秀,但绝对不会有超过钟神秀的人。” 他知道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对于姜离那玄奇的战绩有着几分相信,可八品杀六品未免太玄奇了。 除非姜敬元受了重创或者姜离有外力相助,否则八品杀六品,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 少年也似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摇头失笑。 去年鼎湖派云九夜随师入神都,与太学当代弟子之首钟神秀三度交手,皆是不分胜负。 要是有人能够八品杀六品,那他凌驾的可不只是钟神秀,还有和钟神秀比肩的当世六位至强者之徒。 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不可能会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正说着,少年的袖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流光,他立即转身来到窗前,俯瞰街道。 只见街道上正有机关马车缓缓驶过,那独特的卖相令得行人纷纷避让。 在经过酒楼时,马车车厢内有人推开窗门,看向周边,然后一眼就注意到了少年。 ‘姬氏子弟······’ 姜离察觉到少年头顶上化出蛟龙之形的气数,心中留神。 他可没忘了,有一所谓的贵人让岐山县的县令去找上姜无野,商谈着助岐山姜家一臂之力,统合分家。 现在看到姬氏之人出现在岐山,姜离几乎是一瞬间就把那所谓的贵人和这少年对上号。 就算不是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少年,则是微微眯眼,低声道:“七品······” 是七品的话,增加了姜离斩杀姜敬元这一事的可信度,也让少年心中松了一口气。 要是八品的话,那就太骇人听闻了。 虽然也不排除姜离借助了外力才能斩杀姜敬元,甚至很多人都宁愿相信如此,可这到底还是八品独力杀六品的可能,让人心中难安。 姜离能够是七品,那真是太好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七品之能 听到族老之言,想要动手的公孙青玥只得暂缓想法,道:“算你好运。” 虽然很想让姜离知道厉害,但在当下,还是有关岐山姜家的事情要紧。 没想到姜离说道:“师姐若是想考教一下我的本事,那便现在动手便是,反正——” 他拉长了音,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我是来得及的。” 来得及做什么? 当然是来得及去外边和族老谈事了。 区区师姐,插标卖首尔。 话没说得这么白,但意思是表达得清楚了。 公孙青玥当即柳眉微竖,裙下莲足轻跺,屋内地面上顿时浮现出罗盘虚影,上有九宫八卦之相,数道凌厉的剑影陡然从虚空中射出,如疾风般卷向姜离。 作为天璇长老所培养的掌门之位竞争者,公孙青玥从来不弱,只是此前一直没有机会展露完全实力。如今她功力精进,又有提前布下的阵势,剑影一出,整个房间都似化为了她的领域。 然而,姜离的天子望气术能观三才,又岂会没有注意到屋内阵势? “三花聚顶。” 只见姜离一声轻笑,精气神三元汇聚合一,以天灵之上盛开三花,剑影加身,竟是如遇无形壁障,难进分毫。 “三花聚顶”的道果能力既是一种修持之能,也是防身之法,顶上三花就代表着姜离的三元,三元不衰,则三花不落,万般攻势自然不加于姜离之身。 这看上去和护身真气相似,但常人的护身真气再玄妙,也是基于真气,而炼气士的“三花聚顶”则是基于三元,后备能源可是多出了两倍。 并且姜离的三元,也是远强于同品级的其他炼气士。 剑影连让三花出现一点波动都没资格,姜离抬手,周边云气化生,须臾间转化出纯木之气,形成巨大的龙爪,有滚滚怒雷在爪间浮现。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雷属木,姜离以先天木炁运使“天蓬咒”,一道雷霆从龙爪上迸发而出,如劈开空间般,撕裂了阵势,直射公孙青玥本体。 ‘他竟然轻易看出了阵势运转······’ 公孙青玥一直对姜离的望气术有所留意,也已经估计出其造诣,但她没想到姜离在晋升之后,望气术也是水涨船高,看破阵势运转时的气机,已是轻而易举。 思忖之时,雷霆已然要劈中其身,公孙青玥指捏剑诀,华美的剑器倏然浮现,如惊鸿掠影般疾斩。 “轰!” 雷霆激撞剑器,雷火之劲交冲,发出巨响,公孙青玥一手运掌,炎流汇于掌锋,掌心出现如符箓般的纹路,焰光转化,凝现青红之色。 旱魃为虐,如惔(tán)如焚。公孙青玥虽远未达到旱魃那等赤地千里的层次,却也初具焦焚之象,一掌推出,屋内顿时如同干旱大漠,掌威之下万象皆焚。 就连那雷霆,都似要被焚化一般,激窜的雷光悉数被火焰所取代。 然而在下一瞬,又是数道元炁浮现,在木气被打下之后,其余七股元炁便疯狂激窜,如七条蛟龙,绞杀炎火。 狂暴的气劲瞬间撕裂了房屋内的桌椅床榻,崩坏屋舍,元炁交织,衍化出雨云之相,倏然前冲,先天水炁冲消炎气,天炁包容吸纳,地炁以火生土,三种元炁化消了炎流,又和其余元炁交织,一股滔天的怒流瞬间冲向公孙青玥。 她确实是境界突破了,但现在同为七品,姜离的功力远在她之上,已是将《气坟》之威真正展现出来。 如此威能,公孙青玥在措不及防之下,根本就无应对能力。 怒流激冲,眼看就要轰在公孙青玥身上,她甚至都做好了硬扛的准备。 但在这时,一道先天一炁加入了怒流,霎时间,滔天之气悉数化作春风,迎面拂来,气机渗透公孙青玥之身,滋养气血,将这一日一夜的疲劳悉数洗去,甚至将躁动的炎气给抚平。 “多谢师姐护法。” 耳边传来姜离的感谢声,公孙青玥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待到春风散去,露出屋内的一片狼藉,还有爆碎的门窗以及墙壁,却不见姜离的人影。 想来是去和族老商谈事情去了。 公孙青玥见状,低声道:“胜负都还没定,就跑了,果然是说大话,不过······” “看在你最后那分殷勤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虽是又一次被姜离压制,但看起来,这一次,她的心情相当不错。 ······ ······ 姜离如一片鸿毛般从空中飘然落下,步履踏地,而无半分声响,正好迎上了闻声要出手的族老。 “没事,我和师姐闹着玩呢。”姜离讪笑道。 族老面色古怪地看了那破开的大洞一眼,只想说伱们师姐弟玩得可真花。 不过花归花,看这架势,二人感情依旧,不需要自己去担心了。要是他们二人反目成仇了,姜氏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 “少主有分寸就好。” 族老似是叹息般说了一句,然后送上一份请柬,“这是岐山那边派人送来的请柬,邀您去参加姜无野的白事。” 姜离接过请柬,打开一看,顿时就是眉头一扬,“七月二十四?这日子可不太好。” 一般来说,人死之后过了头七,便可安葬了。姜无野被姜离给送走的日子是七月十六,到二十四正好是过了头七,下葬倒是不算违背习俗。 但是,二十四那天可不是适合安葬的日子。 【七月二十四,癸卯年,辛酉月,己巳日,宜赴任、动土、祭祀,忌安葬。】 这一日入葬,也不怕姜无野死后都不安宁。 姜离翻着记录在因果集上的日历,查视了一番,道:“七月二十七就是适宜安葬的日子,只消等上三天便可,但这姜无明偏偏挑在了二十四,看来他是等不及了。” 祖地这边被姜离整合,姜无明那边不会不知道。 哪怕姜离恩威并施,这祖地里也还是会有几个钉子在,这是避免不了的。 对此,姜离也清楚。 “他是等不及了啊,”姜离摸着眉心,感应着识海中的符箓,“正好,我也不想花太多时间。”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七月二十四。 微光的天穹下,岐山县城全程缟素,到处可见白色的纸钱在飞舞,到处都能听得到有人在悲哭。 反正姜家那边和县衙都发了话了,姜家二爷和县尊老爷有功于岐山,如今二人遇刺身亡,岐山上下都该同心同悲,为二爷和县尊老爷哀悼。 简而言之,一句话,都给我哭! 于是全城恸哭,天地大悲,哭声热闹了整座县城。 姜府正堂被布置成了灵堂,姜昭仁和姜昭义两兄弟跪在姜无野的灵前,烧着纸钱,两兄弟都默不出声,低垂着的脸上带着沉沉郁色,像是依然还在为姜无野的逝去而悲痛,又像是对某事无法释怀。 良久,姜昭义似是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难道就非要马上让爹入葬不可?” 就这么入葬,姜无野会不会死得不安宁,姜昭义不知道,他知道的,是他姜昭义日后肯定要被上个不孝的名声,族里族外,都会有人在暗中戳他脊梁骨。 这对于世家成员来说,是极为致命的。 家族就是以血缘为纽带建立起的势力,而血缘最近的无疑是父子兄弟这类关系。他姜昭义对父亲都不孝,还能指望他对其他族人好? “这也是为二叔报仇的最适宜之法。” 姜无明之子姜昭仁低声回道:“姜离整合了祖地的分家,接下来就是我们了,要是不度过眼下这一关,我们最好的结果都是被逼离开岐山,流浪他地。” “人离乡贱,想想那些被迫迁移的分家,他们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未来。家族有未来,你我才有未来,二叔如果还活着,也会赞成这个做法的。” 但是若姜无野没死,姜昭义也不需要背这名声。 姜昭义很想指出姜昭仁话语中的矛盾处,但他仔细想想,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事已成定局,就当是父亲同意了此举吧,今后有族人说起,那就搬出这说法来。 “希望一切顺利。”姜昭义最后只能这般说道。 ······ ······ 与此同时,距离姜府不远的一处酒楼内,有人于二楼雅间推开窗门,看着清晨的街道,笑问道:“明扬师兄,你说,那姜离会来吗?” 说话的这人看上去也就十八岁左右,乃一少年,却无稚气,面目丰神俊朗,身着一袭白衫,举手投足间,自有不俗风采。 而他所问的那位“明扬师兄”,则是做书生打扮,相貌器宇不凡,手捧书卷,正在进行早读。 听闻少年问话,明扬放下书卷,回道:“但凡大派真传弟子,皆有师门所赐之保命手段,姜离肯定会来。” 因为他就是来了,也死不了。 “是啊,想要杀姜离,要么就是以同样的四品杀招去对抗四品杀招,要么就是把他的保命手段耗光。” 少年说着,转身来到明扬对面坐下,“师兄,在排除杀招的前提下,你是否有把握胜过那姜离?” 明扬沉吟道:“姜离和姜逐云之战,当有鼎湖派那位天璇长老插手,虽是越级斩杀了姜逐云,但不足以证明其有越级之能。姜无野和岐山县令之死虽然也应当和其有关,但同样不知具体情况。另外,听说连神都飞云姜家的姜敬元都死在了他手里·····” “此人之战绩,可谓是一个比一个玄奇,委实叫人难以相信,但他既然是那位鼎湖派大师兄亲口承认的对手,那应当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我对上他,也无太大把握。” “所以,师兄伱认为姜离当真能杀了姜敬元?”少年露出好奇之色。 明扬颔首,表示承认,“有几分可能。若是他已经晋升了七品,那么即便不动用保命手段,也有几分可能斩杀姜敬元。钟师兄当年,便是在七品之时独力斩杀了妖神教的六品,冠绝太学当代弟子,被祭酒收为关门弟子。” 话是这么说,但看明扬的神情,不太相信姜离能做到这种事。 “八品不能吗?”少年问道。 “八品?”明扬笑道,“七品独力杀六品,足可比肩钟师兄当年,但八品独力杀六品······这世上会有第二个钟神秀,但绝对不会有超过钟神秀的人。” 他知道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对于姜离那玄奇的战绩有着几分相信,可八品杀六品未免太玄奇了。 除非姜敬元受了重创或者姜离有外力相助,否则八品杀六品,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 少年也似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摇头失笑。 去年鼎湖派云九夜随师入神都,与太学当代弟子之首钟神秀三度交手,皆是不分胜负。 要是有人能够八品杀六品,那他凌驾的可不只是钟神秀,还有和钟神秀比肩的当世六位至强者之徒。 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不可能会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正说着,少年的袖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流光,他立即转身来到窗前,俯瞰街道。 只见街道上正有机关马车缓缓驶过,那独特的卖相令得行人纷纷避让。 在经过酒楼时,马车车厢内有人推开窗门,看向周边,然后一眼就注意到了少年。 ‘姬氏子弟······’ 姜离察觉到少年头顶上化出蛟龙之形的气数,心中留神。 他可没忘了,有一所谓的贵人让岐山县的县令去找上姜无野,商谈着助岐山姜家一臂之力,统合分家。 现在看到姬氏之人出现在岐山,姜离几乎是一瞬间就把那所谓的贵人和这少年对上号。 就算不是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少年,则是微微眯眼,低声道:“七品······” 是七品的话,增加了姜离斩杀姜敬元这一事的可信度,也让少年心中松了一口气。 要是八品的话,那就太骇人听闻了。 虽然也不排除姜离借助了外力才能斩杀姜敬元,甚至很多人都宁愿相信如此,可这到底还是八品独力杀六品的可能,让人心中难安。 姜离能够是七品,那真是太好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翻脸无情 “祖地姜离到。” 在姜府家丁的唱喏声中,姜离和公孙青玥一同行入正堂。 这一次他前来参加白事,主打的就是一个来者不善,找到机会就对姜无明杀招糊脸。所以他并没有带太多人,只和公孙青玥一同前来。 原本还想着带风满楼这姬家赘婿一起来的,可风满楼自从上一回跳脸姜离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这一次前来参加白事,他依旧没现身。 可能是吸取了上次被姜离和公孙青玥当肉盾的教训,这一次风满楼坚决不出现。 无奈,姜离也只能放下让龙王赘婿保底的念头了。 二人步入正堂,气氛肉眼可见地转变,原本哭天喊地的家丁丫环们悄悄收了声,姜家的家眷也悄然退到了后宅,姜府总算是有了几分白事的凄冷。 “族兄。” 姜离向着披麻戴孝的两兄弟抱拳,带着十足的歉意说道:“之前忙于族中之事,直到现在才来吊唁,还望族兄莫要见怪。对了,怎么不见无明世叔?” 他相当熟络地和姜昭仁、姜昭义两兄弟交谈,一点都不见陌生感,要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还真当姜离和这一家关系亲近呢。 姜昭仁和姜昭义见这杀人凶手如此堂皇,皆是心中暗恨,死了爹的姜昭义更是握紧了双拳,恨不得当场手刃这杀父仇人。 还是姜昭仁的城府更深些,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姜昭义,道:“家父伤感过度,现在正在里屋歇息,稍后再来见族弟。” ‘里屋歇息······’ 姜离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就像他想要直接解决姜无明这棘手敌人一样,姜无明也是恨不得立马宰了姜离。如今姜离既然来了,他姜无明难道不该直接掷杯为号,叫出五百个刀斧手一拥而上吗? 还是说这是准备降了,不失长者之位? 姜离心中转着念头,表面上则是面色如常地道:“对了,我还带来了点礼品。” 一般前来吊唁,都会送个花圈什么的,姜离觉得自己也不能免俗,所以他从护腕法器中取出几个玉盒,展示自己的礼品。 第一个玉盒打开,在淡淡的灵机中,一株长有七叶,苍翠欲滴的灵草展示出来。 “这是七叶断肠草。” 然后是第二个玉盒,里面是一朵紫色灵花。 “这是无生花。” 第三个,“这是紫棘叶。” 第四个,“这是眠狂草。” “这些皆乃药中上品,经过灵气滋润,效力非凡。”姜离很是热切地道。 这当然都是极好的,极好的。 如果不是毒物,那就好了。 如果这些不是毒死姜无野的毒物,那就更好了。 姜离所说四种药草,姜昭仁和姜昭义都在数日前听到过,从姜无明的口中。 姜无明吸取姜无野尸体里的毒性,亲自辨别出四种致死毒物,它们正是姜离现在所送上的四件礼品。 “嘎嘣——” 姜昭义咬碎了后槽牙。 姜昭仁也绷不住表情,面容微微扭曲。 姜离此举,不啻于承认自己就是凶手,哪怕依旧没有证据,姜昭仁和姜昭义都敢说,凶手绝对是姜离,不会有其他可能。 现在,凶手到了受害者的灵堂上送凶器当礼品,受害者家属还知道这是凶器,这是凶手,试问有几个受害者家属能忍得住? 可姜昭仁偏偏忍了,甚至还向后握住姜昭义的手臂,暗示他忍下去。 姜离目睹这一幕,心中的怀疑越发加深。 昴日星官不惧百毒,也识百毒,姜离断定姜无明肯定能辨别出姜无野尸体里的毒性,所以才特地带来了这四种毒草。为的,就是激怒姜无明,好让自己找机会杀招糊脸。 而从姜无明数日前在祖地外的举动来看,他是不知道这种大派弟子的潜规则的。可现在,他又不出面了。 这要么是姜无明知道厉害,不敢露面,要么就是姜无明现在不在姜府。 另外,要是姜无明知道姜离身怀四品强者送的底牌,他怎么敢请姜离来的? 种种可能在心中划过,姜离心中逐渐有了答案。 这时,家丁有高呼道:“扶风郡郡守姜之焕到。” 岐山县就在扶风郡内,这岐山县实际上也算是扶风郡郡守的神域一部分,他是可以在郡内随意行走的。现在岐山县的李县令身亡,姜之焕是有可能前来岐山县的。 但他基本没可能来姜府。 除非······ ‘姜无明和李县令背后的人勾搭上了。’ ‘所以他才知道我有底牌。’ 念头在心中疾闪,姜离已然出手。 此前他和姜昭仁两兄弟说话时面色和煦,配上斑白的两鬓甚至有种慈和长者的气质。姜昭仁虽是痛恨姜离之行,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论风度、气质、外貌皆是上上之选,若非注定为敌,他甚至可能与其结交一二。 可现在姜离出手,先天一炁出体,所有的和煦都化作极端的险恶。 他面容呈现出水晶般的色泽,颈部乃至脸侧都有赤纹浮现,周身云气翻涌,先天一炁破体而出,如神龙怒啸,可畏可怖。 从谈笑生风到现在骤然出手,前后转变叫人完全料之不及,就连对姜离一直关注的姜昭仁、姜昭义两兄弟,都没看出一点动手的先兆。 姜昭仁在前,当即就要爆发真气,可孰料他气机还未出体,就被一股莫能沛御之气强行压回去,一股大力当头压下,四肢百骸都像是要散离般,气血疯狂上涌。 先天一炁化作两只巨大的龙爪抓下,两兄弟全无反抗之力,在那压倒性的差距下,他们甚至连五感都被气机混淆,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嘭!” “嘭!” 就在转眼间,二人被龙爪抓住了头颅,按着跪在地上,四肢同时传来碎裂之声,一道道先天一炁如水一般涌入口鼻当中。 “住手!” 此处的气机暴动,自然是瞒不过即将来到正堂的扶风郡守姜之焕,他一声高喝,缩地成寸般进入正堂,伸手捏印。 但在同时,公孙青玥已经手握权印,清光当面罩下。 第四更补不上了,请宽限一天,明天补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君子风 公孙青玥手上的权印能够辖制朝廷官员的道果能力,凡是容纳地祇道果者,皆要为其所辖,区别只是效果大小而已。 像是任子和那样的八品,公孙青玥能够让其力量全失,扶风郡守虽然品级略高,但也无法幸免。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当清光照在姜之焕身上时,一道同样色泽的光华闪现,包围其身,公孙青玥所发的清光竟是与其相抵,难罩姜之焕之身。 “山岳法域。” 姜之焕手中捏诀,有山岳虚影绵延于身后,无形重压瞬间降临于此,姜府正堂震颤不休。 同时,有人高声吟诵。 “子不语,怪力乱神。” 无形重压之外又增压制,一股莫名之力充塞四周,令气机虚浮,配合着姜之焕的“山岳法域”,使得先天一炁所化的两只龙爪都隐隐有涣散之相。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一个又一个闪亮发光的字体从屋外飞入,直落向姜离,仁和浩荡之气机覆压而下。 “三花聚顶。” 姜离身上三元汇聚,顶上三花齐开,那一个个字体落在身上,竟是是雪花般脆弱,撞得零零散散的。 同时,姜离周身三元合一,先天一炁立时稳固下来,同时两只龙爪握紧,就要直接捏死姜昭仁和姜昭义。 “出来。” 姜离已是看出了姜无明勾搭上了某个姬氏之人,姜无明觑于姜离身藏的杀招,欲要借他人之手逼姜离消耗,所以才有这么一场白事。 姜无明不现身,姜离便会心怀忌惮,不敢先行动手,而那姬氏之人则是派人和姜离对上,耗掉姜离的杀招。 就比如现在出手的这位。 似这等人物,身上十有八九也有长辈赐下的保命底牌。 奈何姜离先一步察觉了疑点,直接以毒药做礼,跳脸刺激。对方也是察觉到姜离心生怀疑,便要让姜之焕出来转移视线,奈何姜离心性果决,一发现不对就悍然出手。 现在姜昭仁和姜昭义两兄弟眼看就要成了姜离的手下亡魂,姜无明要是在附近,肯定要跳出来。 但姜无明没出来。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轰!” 正堂侧面的墙壁轰然破碎,气劲狂岚呼啸而入,瞬间充塞内部空间,正要动手的姜离更是其主要目标。 若是姜离一意杀人,那这气劲狂岚就会直接轰击到他身上。就算有三花聚顶护身,姜离生受这一击,也是要大大消耗三元。 “应龙变。” 姜离骤然回身,周身穴窍上有八道赤符显现,先天一炁汹涌而出,化作狂潮倾泻。 “嘭!” 狂岚撞狂潮,劲风奔涌,将灵堂冲刷得一片狼藉,姜无野的灵位都被震了个粉碎。 “儒家的君子风!” 公孙青玥凛然轻喝,剑诀捏出,剑影绕体疾飞,挡下劲风,而后印诀变化,就要御剑支援。 然而一道凝实的掌劲却是从姜之焕身后打出,厚重如山的掌印显现出山岩般的色泽,和姜之焕的山岳法域相合,轰在纷飞的剑影上。 霎时间,剑影纷纷碎裂,那掌印得山岳法域的加持,势如泰山压顶,沉重无比。 公孙青玥当即化印为掌,嚣狂的炎气烈劲出体,如一袭火焰青衣附在身外,一掌推出,旱神烈焰碰撞山岳掌印。霎时间,山崩,炎爆,两者真气疯狂激冲,化出一股股气浪。 “青玥表姐,承业在这里向你问好了。” 先前在酒楼中出现的少年现于堂中,一掌前推,那厚重无比的真气正是由他所出。 “姬承业,你敢坏我派大事?”公孙青玥催动真气,凝声道。 “姜氏还是一直保持着分裂比较好。” 少年哈哈一笑,掌劲近乎凝聚成实体,于旱神之火中分毫不退。 他所修之法乃是土属,又有身具山神道果的姜之焕相助,就相当于两个七品共斗一人,还以直接比拼功力的形式拖住公孙青玥。 有此人阻拦,公孙青玥暂无支援之余裕。 而在不远处,奔涌的劲风中心,明扬携岚风而至,浩浩荡荡的纯白之气在身前凝聚成风涡,内中有字体若隐若现。 儒门“君子风”,似术法又非术法,以儒家的“言出法随”道出君子之义,以儒门正气为用,化出种种奇能,号称‘君子风下,小人偃服’。 “阁下,你涉嫌刺杀岐山县县令李翼,还请阁下莫要负隅顽抗,配合我等调查。”明扬手持书卷,掷地有声地道。 虽然大家都知道重点不在刺杀岐山县令,但以此为理由,扶风郡的官方便可名正言顺地插手进来,调动官府的力量作为助力。 哪怕劲风呼啸,姜离都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甲衣摩擦声,一股兵煞之气出现在姜府四周。 “一个六品,两个七品,还有调动起来的兵力,难怪有信心来和我兑杀招。” 姜离在三花光华照耀下,对剧烈的劲风视若无睹,徐徐阐述对方的布置,“不过伱并无我杀姜无野和李县令的证据,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什么结果。所以,让我来帮帮你吧。” 这一言落下,明扬突然心生一种不适之感。 然后,他就亲眼看到姜离身后,一只龙爪握紧,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姜昭义的头颅被捏了个粉碎。 现在,有姜离杀人的证据了。 “姜无明还不现身?”姜离眼中八卦转动,“看来他确实不在。他是去祖地了吗?” 别忘了,姜离现在手上也不是无高手可用的,虽不知族老的具体实力,但从当日他让姜无明不甘心地退走就可以看出,族老的实力不下于姜无明。 今日来对付姜离,就必须要撇除族老这一阻碍,所以姜无明去了祖地。 只要发现族老离开祖地,他便直接入侵,收获大批的人质外加祖地的某些隐秘,还能逼族老回去。 而在这边,则是由盟友来出手,一个六品两个七品,还有官府之力,足以逼出姜离的保命底牌了。 这计划虽然简单,但确实实用,只要姜离肯来,几乎就注定入套。真要说什么缺点,那就是需要姜昭仁和姜昭义冒一下险,以及—— 没有考虑过姜离等人实力占优的话会如何。 构思儒家的功法,想了半天。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到底是崛起得太快,名声还不够响。 而且就姜离那些战绩,说出来会信的能有几个? 哪怕之前明扬承认姜离有可能做到七品杀六品,但他心中还是不太信的。能和钟神秀比肩的,又能有几个? 而且就算是钟神秀,面对这种情况也该是相当棘手吧。 不过马上,他就要信了。 姜离突然如惊鸿般欺近,三花聚顶护身,触体即消,五指舒张,阴雷电芒激窜,黑色电光漫空罩下。 “长风几万里。” 明扬感应到阴雷的凶险,当即大喝,正气勃发,自周身穴窍中汹涌而出,带起浩荡罡风,迎上阴雷,撞碎了近十道阴雷,但那雷霆却是不休不消,恍如无穷无尽,疯狂激发,直如雷暴般轰掣。 同时,姜离脚一踏,先天地炁入地,一道裂缝直直蔓延到明扬身下。 他虽未修炼过相关的术法或者武功,但先天地炁如臂驱使,哪怕只是以此来驱岩分土,也足以显露出不俗威能。 地缝裂到明扬身下,一道沛然地炁破土而出,直冲下身。 明扬当即一个激灵,飞一般后撤。 “嘭!” 地炁上升,和木炁所驱动的雷法碰撞,二者相融,更添威能,姜离再进,六股元炁随之送出,霎时间八炁交征,相合相生,衍化出六十四股气机,又竞相衍化,不断暴涨。 明扬因后撤而使得罡风势消,眼见得元炁交征而难以阻止。 而姜离则是目露奇光,以天子望气术察知元炁之变,然后不断调控,神念和真气完全合一,哪怕是元炁体量不断暴涨,也依旧还能进行控制。 ‘这就是齐物与一啊······’ 这感觉,就像是人与气,完全合成了一体,再不分你我,哪怕体量暴涨,也依旧没有失控。 姜离信手前挥,气似排山倒海,汹涌而至,天上地下皆是气机满布,元炁充塞每一分空间,渗透了空气,炼解正气,就见那罡风被寸寸瓦解,甚至气机压制之下,明扬直觉难以呼吸。 ‘不好,连空气都被他的真气取代了。’ 如此强悍的真气,让他这六品都自觉不如,属实可畏可怖。 这一刻,明扬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有越级杀六品之能力。他要是一个不慎,也要死在姜离手中。 明扬当即屏息,以免对方的真气通过呼吸入体,随后身上光华流转,隐约可见一道虚影与其合一。 “贫贱不能移。” “威武不能屈。” 七品道果·君子之能力施展,【贫贱不能移】守身固体,不受气闷之影响,并且抵抗气机压制,【威武不能屈】令真气爆发力大增,罡风再起。 “君子和而不同。” 儒家之精义再出口,君子风浩荡而起,罡风席卷,和元炁相抗,劲风如刀剑,在周边疯狂乱舞。 君子和而不同,意为君子和周边相处和谐但不随意附和,不与小人同流合污,现在明扬的正气就是君子,姜离的元炁是小人,两者不同流。 先天一炁难炼解正气,但那庞然体量压制之下,罡风依旧难敌。 姜离再前进一步,平平一掌推出,元炁如山如壁,君子风与其碰撞,如惊涛拍岸,虽是势气狂猛,却只能将自己打个粉碎。 气机纠缠,劲力隔空传导,令得明扬气血翻腾,五内如焚。 他可不是武修,没有强悍的体魄,面对这等暴力碾压,要不是有【贫贱不能移】守身,他此刻已经吐血重伤了。 “姜之焕。” 眼见得明扬落入颓势,姬承业当即断喝,扶风郡守姜之焕闻言,身影一退,没入地面,随后突兀出现在劲风肆虐之地,挥掌引动山岳虚影,神域压制加身,虚影横击而至。 “嘭!” 山岳虚影撞击在姜离身上,发出山岩坠击大地,势若万钧,打得姜离顶上三花之一都为之而动,然后······就没了。 姜离头也不回,目中神光闪烁,一条螣蛇飞入腰间长剑内。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长剑化蛇,骤然间噬击后方,暴涨的三元令得“实意法螣蛇”同样是威能倍增,墨蛇冲撞在姜之焕掌上,生生将其击退数丈远,撞垮了最后一堵残墙。 击退姜之焕,姜离气机更盛,八气交征俨然要达到目前所能掌控的极限。 他的神农之相亦是展现到极致,整个人长发飞扬,如神似魔,挥掌抽取一道元炁,遁去其一,霎时间,元炁演化出种种奇象。 若天公发怒,狂雷轰掣,元炁化为雨云,包裹这如龙蛇般的电芒,殛破了罡风。 似火山爆发,无匹炎流轰卷,热气蒸腾,明扬身上顿时出现了干枯之状。 还有风起云涌······ 第三种奇象甫一出现,明扬便知自己即将达到极限,他猛然一握手中书卷,撕出其中一页,“三人行,必有我师。”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前一句,是六品道果·师者的能力,后一句,却是道出了撕出书页上的记录。 一丝渺渺烟气从书页上升起,倏然间显化出一道数丈高的虚影。 只见他身旁白色儒服,骈指虚划,一个“乾”字转眼即成。 浩大无穷之气于字体上扩散,无远弗届,霎时空间隐隐出现波纹,雷云、炎流、风暴等奇象瞬间瓦解,一股无形的波动以明扬为中心,向外扩张。 错不了,这绝对是明扬师长赐予他的保命之法。 躲不了,哪怕姜离来去如风,也避不过此招。 当是时,一点幽光自眉心处显化,升于头顶,化作太阴。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天璇长老所赐之守招使出,明月高悬,博照万古。 太阴之月就如一面明镜,映照出对方的那道虚影,随后就见阴气缭绕,同样的无形波流以姜离为中心,无远弗届地扩散而出。 “咔嚓咔嚓——” 波流所过之处,冰霜凝结,每一寸空间都覆盖上霜色,而对方那股波流,却是荡出道道涟漪。 同样的法门,不同的本质。 姜离立于明月之下,只觉心灵也似那圆月般,倒映出了那一道虚影,那一个“乾”字。 磨磨蹭蹭,终于第二更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狠辣无情 太阴之清,苍天之高,两种不同的意境在心中呈现,姜离只觉自己像是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清冷幽寂,心若冰清。 一部分,巍然高远,超凡脱俗。 不同的意境,不同的感官,先天一炁随之显化出不同的体貌。 他的先天一炁就像是一股清水,加入什么就变成什么模样,如今两种意境在姜离心中交织,先天一炁亦是随之而化,太阴和苍天两者留在了体内。 随后,眼前突然一寂,但两种波流碰撞之时,却是一面倒的趋势。 涤荡空间的波动遭到冰封,在半空都留下了波纹状的冰痕,就在转眼间,幽冷寂静之色便要覆盖八方。 很显然,底牌与底牌之间亦有差距,天璇长老的实力远胜过给明扬留底牌的那位,以致于两边大招对轰,姜离完胜。 “不好。” 姬承业见状,亦是忍不住瞳孔紧缩,随后他周身透发巍然黄光,一尊巍峨高山之虚影骤然凝现,镇压太阴幽波。 两相接触,虚影凝固,上现霜色,而太阴幽波亦是出现了迟滞。 “走。” 姜离目光清幽,转退如风,先天一炁化作龙爪,抓住被废去四肢的姜昭仁,便到了公孙青玥的身旁。 “告诉姜无明,想要他儿子活命的话,就自己来找我。” 说罢,一道剑光飞起,带着姜离和公孙青玥,下面还挂着个姜昭仁,破空而去。 而幽冷之色还在姜府里蔓延,从正堂到后宅,再到花园,占地面积纵横近达二里的姜府被冰封大半,聚集在府邸内的士兵,还有一个个家丁奴仆,姜府家眷,都被冰封,如同一尊尊冰像。 黎明的太阳照射到此处,也变得幽暗,恍如光华都被吸收了一般。 良久,正堂之内,一座冰山悄然倒塌,化作一缕缕寒气散去,姬承业和明扬二人看着死寂的府邸,皆是露出一丝幸色。 “噗——” 明扬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立即冻成了冰渣。 【贫贱不能移】可以让他暂时不受气血翻涌影响,但该受的伤还是得受,只是没有立即爆发而已。 “姜离此人,确实厉害,是我小觑了他,”明扬抹去嘴角的鲜血,苦笑道,“更令人没想到的,是鼎湖派那位天璇长老的实力。那一招乃是祭酒得传自夫子,没想到竟也是不敌天璇长老所留之招。” 太学的夫子可是三品强者,这一招乃是三品所创,没想到和天璇长老所留之招碰撞,竟是一面倒的趋势。 以致于到了最后,两招换一招,兑招的目的是达成了,可结果还是亏了。 以姜离表现出的实力,他至少还能再承载一招,也就是说即便今天兑了一张底牌,姜离少说也还有一张。另外,公孙青玥身上也该有底牌,不过她受限于盟约,不能对姜无明出手,倒是不需要担心。 除非姜无明拼着被反噬对公孙青玥先出手。 对了,盟约······ 姬承业脑中电光一闪,回想起刚刚的情景。 姜离的杀招也波及他姬承业了,结果看姜离的样子,却不像是受到反噬的样子。 哪怕是没伤到性命,但至少也会给点反噬,可看姜离的模样,却是一点都没有受创的迹象。 ‘是因为招式来自于那一位的缘故?还是说······姜离已经被默认成我族这边的人了?’姬承业想到这里,心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位天璇长老对此知情还是不知情? 若是知情的话,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制造出了这么一把双刃剑。 这猜测要是真的,姜离对姬氏中人就有先动手的权力,他动手了,姬氏中人才能反击,否则就要遭受反噬。 如此,也未免太被动了。 “原本只是顺手替云兄制擘一下姜离,没想到却有如此发现啊。” 姬承业一声轻叹,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尊玉印,输入真气,唤道:“扶风郡守何在?” 一股白气从地下升腾而起,现出带着寒气的身影,正是扶风郡守姜之焕。 这一位在见到明扬掀开底牌之时就不假思索地遁地而走,虽然依旧遭到了波及,但性命还是无碍。 “姜之焕拜见上使。”姜之焕躬身行礼。 “姜郡守,替我送一个口信给崔府君吧,”姬承业看向姜之焕,肃声叮嘱,“请崔府君出手,取姜昭仁的性命。” “这!”姜之焕惊声道,“此举,怕是会让崔府君和上使都遭到反噬······” “无妨,区区一个姜昭仁,我和崔府君都受得下,”姬承业淡淡道,“小人物而已,便是有反噬,也是无伤大雅。” 誓约的反噬是根据被害之人的重要性来发动的,否则的话,姜氏或者姬氏随便派点边缘人物和对方首领一换一就行了。 相比较起觉醒神农之相,身具正统的姜离来,姜昭仁的反噬完全可说是不值一提。 但取走姜昭仁性命的连续反应,那就不是不值一提了。 ‘岐山姜氏虽然早一步迁走了部分族人,但主要成员都还在姜府,如今姜府中的人员死伤大半,姜昭义也没了,姜无明就剩下一个儿子了。’ 姬承业眼帘低垂,心中盘算,‘姜昭仁要是也死了,姜无明就孑然一身,成光脚的了。’ 姜昭仁成了姜离的质子,姜无明但凡还有一点人性,就会尝试着去救那姜昭仁。 而以那姜离展现出了智计和应变,姬承业实在不是太看好姜无明。 既然如此,便由他来助姜无明一把吧。 解开姜昭仁这枷锁,让姜无明和姜离死斗。 一旁的姜之焕闻言,也是立即想到了这一可能。饶是他久经官场,还做出了背叛姜氏之举,这一刻也是不由心中打了个激灵。 太狠了。 作为扶风郡守,他和姜无明也算是打过不少,知道对方固然有着狠辣的一面,但对于亲族还是抱着深厚感情的。 姜无野和姜昭义死在了姜离手中,要是连姜昭仁也“死”在姜离手中,姜无明怕是要疯。 “是,下官明白。”姜之焕尽力不让自己露出异状,恭敬回道。 第四更来不及了,明天吧。 明天要是不能补上这一更,就倒立洗头。 这人啊,总是得逼一逼自己才行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死簿 来时乘马车慢行,去时御剑行空,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就是这迎面的强风,依旧需要人耗费真气去抵消,烦人得很。 公孙青玥一边御剑,一边运气挡住强风,正费心着,突然察觉到脚下剑器一轻,却是身后的姜离飘了出去。 “师弟······” 她急忙回首,欲要去抓住姜离,却见姜离衣袖飞扬,随风而起,一点都不见下坠之势。 他甚至还以先天一炁化作龙爪带着姜昭仁这个累赘,但身形却是一直悬浮在空,在风中飘浮游动。 最重要的,是他并未展现丝毫气机。 姜离因为使用了遁去其一,令先天一炁衍生出无穷之变,在收手后便要立即进行平衡诸炁,更要将体量暴增的先天一炁重新炼化回收,所以不便动气,才乘着公孙青玥的飞剑。 可现在,便是无需运转真气,姜离也可御风而行。 ‘这才是真正的凭虚御风吗?’ 姜离此刻心中格外之清明,识海之中,一轮明月、一片苍穹,各自分据半边两种意象本是即将要消退,但一股莫名的力量却又将其牢牢钉在了姜离的识海,让他清晰体验个中玄妙。 因果集,固化因果,努力必有收获,得到就不会再失去。 不曾想此能力还能这么用。 这使得“太阴居子,水澄桂萼”的意象、返照的“乾”字意象停留在识海,供姜离参悟。而他此刻正是因太阴之清,而让心境空明,感觉就像是浑身都长满了眼睛,一起使用天子望气术,将周边风流轨迹完美返照在心中。 这让姜离“看”到最完整的风之流动,也让他明白了【凭虚御风】的原理。 他本以为,【凭虚御风】是驾驭风的能力,可现在看来,却是借风而起,化风之力为己力的一种用法。 借风而起,哪怕是身无丝毫真气,也可凌空而行,【凭虚御风】所呈现的不是某种特殊能力,而是一种大智慧。 而若是具备真气,那么只消给风增加一点变化,就可从随风而动变成风随己动,来去自如。 ‘风如此,其余也是如此,我能让风随己动,便能以一己之力撬动万物,让万物为我所用。’姜离心中明悟。 这有点像是末法之前对天地之气的运用,但本质却是有所不同。 对天地之气的运用,是以己气引天地之气,讲究一种唯心的感应。而列子道果带来的这种应用之法,却是需要自身洞察周边天地之变,然后通过改变某个环节,来变相地撬动万物,总体而言,是唯物的。 最重要的是,哪怕五浊恶世,灵机不存,此法依旧可用。 “我悟了。” 想通了这一点,姜离心头大畅,当即一挥袖摆,以先天风炁改变风向。 公孙青玥赫然发现迎面强风在接近时突然分成两股,从飞剑两侧划过,飞剑速度增长了少说三成。 “你又悟了什么?”她不由问道。 总感觉这么下去,自己可能就无翻身之日了。 对此,姜离笑而不语,乘着风,跟上了飞剑。 他姜离唯一一次的弱势,就是在斩杀姜敬元之后被公孙青玥逮到的那一次,错过了那次机会,公孙青玥这辈子是别想有下次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飞行,不多时就已行进过半。 远方的天空也出现了铺天盖地的阳和之气,恍惚间似有第二轮大日凌驾于空。 远远的,姜离能看到那日晕光环悬浮半空,一道人影身居其中。 “姜无明果然在祖地外和族老对峙,这一下就无需他人转告了,我们直接去会会这位岐山姜家的大爷。”姜离笑道。 说着,他就要提起姜昭仁,以其为盾,去会会姜无明。 孰料就在这时,一股黑气突然出现在姜昭仁印堂之上,他的脸色开始灰败,生机在迅速流失。 “不好。” 姜离和公孙青玥果断下降,落向下方的山林。 姜昭仁要是在手,姜离大可以此来拿捏姜无明,可要是他死在自己手中,姜无明是要发疯的。 姜离有底牌在手,还有族老作为后援,就算姜无明发疯,他的性命也是无碍,但祖地里的其他人可未必了。 哪怕最后能杀了姜无明,以五品高手的实力,也足以让祖地的分家中人为其陪葬,这无疑是姜离所无法接受的。 所以,不能让姜昭仁死。 就算死了,也不能让姜无明现在就知道。 ······ ······ 与此同时,一处幽暗的居室之内。 一只苍白的手掌握着朱笔,在一本纸页漆黑的书册上留下了一列如血红字。 【七月二十四,癸卯年,辛酉月,己巳日。大周雍州,岐山县姜氏名昭仁,寿尽而终。】 “咳咳咳······” 一列红字写完,苍白手掌的主人连连咳嗽,好半晌方才停下。 “一个姜昭仁,耗了本府三年的阴寿,看来姜氏果然是气数未尽啊。” 阴柔的声音幽幽响起,那人将朱笔放下,对着书桌之前说道:“姜昭仁已死,回去告诉世子,他欠本府一个人情。若无其他事的话,你可以退下了。” 在书桌之前不远处,扶风郡守姜之焕恭谨而立,听到此言,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问道:“敢问崔府君,姜昭仁死于何处?” 崔府君闻言,手掌在书册上一拂,又有字迹在其上出现。 他淡淡说道:“岐山县境内,野狐岭外三里处。” 竟是如此详细? 姜之焕不由一怔。 崔府君似是察觉到姜之焕的惊讶,说道:“本府的生死簿和大周户籍相通,凡入大周户籍,便入生死簿中,其人死时,生死簿自有感应,会显示出死亡之地。姜昭仁之死地若有差错,你大可叫世子来与本府分说,伱且去吧。” 姜之焕心中更觉震撼,他只知道这位府君有注死之能,却不想他还能精准知晓到死亡之时、死亡之地。 “下官遵命。” 他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小步后退,一直退到屋外,方才转身离开。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周江山比泰山还稳 野外山林中,一具死尸静静躺在地上。 “不是毒,也不像是魇胜咒术······” 姜离仔细查看了一番尸体之后,不得不承认,姜昭仁死了,并且完全看不出怎么死的。 “如果是毒,不可能瞒得过我,如果是魇胜咒术,也该有痕迹才对。”姜离露出沉吟之色。 魇胜咒术,既是咒杀之法,这种法门杀人虽是无声无息,但想要害人性命,终归少不了从精、气、神下手。 便是那传说中的钉头七箭书,也是从神下手,散人三魂七魄,杀人是无形,但死因还是能查到的。 可姜昭仁现在,却是连死因都查不到,看上去就是这么死了。 “是生死簿,”公孙青玥眼见姜离毫无所获,面色凝重地道出一个可能,“朝中有人容纳阴神判官之道果,有掌握生死之能,没想到他也到了雍州。” “生死簿?能注生死的生死簿?”姜离这回是真的惊了,“朝廷连这种道果都有?” 要是有这种道果在手,那岂不是想谁死就谁死,大周岂不无敌? “自然是有的,但这道果没你想的那么神奇。” 公孙青玥如今也算是深谙师弟心理学了,自然知道姜离为何而惊。她解释道:“生死簿记录人之生死、寿元,但这记录之能,是依托在朝廷的建制上的。凡是在生死簿上记载的姓名,皆在朝廷户籍上有载。从这一点来看,厉害的不是生死簿,而是朝廷。” “另外,生死簿的主人若要增添、削减他人寿元,自己亦要折损寿元,并且会依对象的实力、气数而增大或者减少,无法随意取人性命,给人添寿。你有鼎湖派、姜氏以及师父的气数庇护,那一位判官便是耗空了寿元,也杀不了你。” 公孙青玥这么一说,姜离的心就定下来了。 不只以上这些,还有便宜兄长风满楼,这一位也是来历非凡,他硬是要认姜离当兄弟,自然也是要分姜离一点气数的。 “最重要的,”公孙青玥接着说道,“生死簿对五品以上的修行者无效,它主要的作用,还是对付八品、九品乃至无品级的······” 公孙青玥言语未尽,姜离却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无品级的普通人。 普通人气数微弱,实力弱小,就算是要损寿元,怕是也要论天乃至时辰来计算的。杀一百个普通人,也许还不如杀一个修行者来的消耗大。 生死簿的主要作用还是虐菜,还是屠杀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 ‘无怪乎大周社稷延续了八百年,却是连一次大规模叛乱都未出现了,甚至连小规模叛乱,也屈指可数。’姜离想道。 地方官员要受皇室辖制,平民百姓入了户籍,那便是生死操于人手。双管齐下,何愁大周江山不稳? 别说是八百年了,就是再过一千年,大周也可能依旧如故。 朝廷唯一要担心的,也就只有修行者了。 可是有天子道果在,朝廷方面的顶级强者也是有的,并且还是可消耗的。天子道果虽有寿数限制,可它晋升容易啊,八百年时间就没断代过。 都说稳如泰山,可现在看来,大周江山比泰山还稳,简直是稳到不行啊。 饶是以当下情况之紧急,姜离也忍不住感慨一下大周的稳。 然后,他无奈地认识到,这一下姜无明是真的要疯了。 姜无野、姜昭义都死在姜离手上,岐山姜家那些人的死也可以算在姜离头上,现在连姜昭仁的死也要姜离背锅。他可谓是凭一己之力,近乎灭了岐山姜家满门。 姜无明但凡还有点血性,都要和姜离不死不休。 姜离思忖少顷,果断道:“唯今之计,就只能是尽快杀了姜无明。” 唯有如此,才能杜绝他对其余人下手。 “姜无明还不知姜昭仁已死,这也是可利用之处。”公孙青玥看向地上的尸体。 他们二人已经猜到姜昭仁的死因,姬承业那边也知道姜昭仁已死,但姜无明不知道,并且姬承业也不可能主动告诉姜无明——伱儿子死了。 那样无疑是不打自招。 这是一个机会。 ······ ······ 祖地之外的一处山坡上,强盛金光突然暴起。 “嗤——” 周边的草木无火自燃,在夺目的光芒中,姜无明一脸铁青之色,狂暴的气劲压得身前一个神行太保直接跪在地上。 “你说什么?” 姜无明的眼中金芒闪烁,锐光刺得空气发出不绝嗤响,“制定计划之时,你家世子一派运筹帷幄之姿,现在却告诉姜某,我家族近乎灭门?他姬承业就是这么与人合作的?” 那负责传讯的神行太保只觉浑身水分都要被蒸干,身子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嘴巴张合,连话语都难以出口。 昴日星官虽非真正的太阳神,但对于这神行太保而言,两者并无差别,都能让他活活蒸杀。 “世···子有言,愿助···阁下救回······”神行太保的身体脱水,话语都说不完整。 姜无明见状,便要暂缓气机。 他此刻心火中烧,但理智犹存,心知现在还需依仗对方之力,可不能杀了此人,撕破了脸。 当下,光华暂消,热量也开始降低。 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看来这位神行太保状态不太好啊,不如由我来替他分说吧。” 一片纸人飘然而来,在不远处的半空立住,显露出一张滑稽笑脸,“世叔想要救回你那犬子,便在入夜之后前来祖地,否则的话,就莫要怪小侄不讲情面了。” “姜离!” 姜无明一听这声音,心中便是杀意沸腾。 狂暴的阳气眼看就要再度爆发,但姜无明听到姜昭仁的消息后,就又强制压下怒意和杀意来。 “让我天黑后进祖地,你还不如直接叫我自尽。”姜无明寒声道。 昴日星官在司晨之神,姜无明既是容纳了此道果,也不得不承受一些道果带来的缺点。 司晨之神昴日星官在日落之后实力将无可避免地出现衰减,这种情况下又进祖地,面对族老和姜离杀招的双重伺候,姜无明几乎是必死。 别说救出儿子了,自己都要把命留在祖地。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鬼修 “入夜之后,在岐山剪云峰上会面。” 姜无明给出了极有诚意的回答。 入夜,天时于他不利,岐山占地极广,横跨整个岐山县,剪云峰所处位置大概在岐山县城到祖地的中间段,给了姜无明转圜距离,也让姜离不需要担心遭遇埋伏。 看来姜无明是真的看重儿子和唯一的亲族,宁愿应下这种条件也要救人。 舐犊情深啊。 这也就导致在发觉姜昭仁已死之后,姜无明肯定会疯了般报复,此人不除,日后定成心腹大患。 千回百转的思绪在姜离心中划过,纸人略作沉吟之状,开口道:“可以,但是时间定在子时。” 那是夜最深之时,阴气最强之时,无疑也是昴日星官最弱之时。 姜无明闻言,面色沉冷良久,森然道:“看来你是真的想要我命啊。” “都走到这一步了,能取世叔命,那自然是要试着取一取了。世叔,请务必前来。” 纸人发出笑声,道:“你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好。”姜无明冷然应道。 “如此,就一言为定了。”纸人笑道。 “不说说赎金吗?” “世叔来了,就是最好的赎金。” 杀了姜无明,岐山姜家剩下的财产还不是同族的? 杀不了,就算是拿再多的东西都没用。 姜离的杀意完全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就差说“快来受死”了。 姜无明听得越发怒恨,却也知晓这才是姜离该有的目的。双方已成死敌,自然是想尽办法要对方性命,这种时候还想着要财产什么的,反倒是让人生疑。 同时,姜无明也没怀疑姜昭仁已死。 因为活的姜昭仁才能够派上用场,能够用来制擘姜无明,死了的姜昭仁毫无价值。姜离非但不会杀姜昭仁,反倒会在会面之前好好地保护着他,不让他有一点危机。 姜无明绝对想不到,姬承业非但是坑了他,甚至在计划失败后捅了他一刀,要了他儿子的性命。 纸人说完最后一句,姜无明眸中金芒突闪,空中金光交错而过,纸人瞬间四分五裂,然后被火焰灼成灰烬。 姜无明此刻的脸色已经彻底的平复下来,不再见一丝怒火,但那冰块般凝结的面庞,却是彻底道出了他的心境。 “姜离!”他深深吸气,重重说出这个名字。 “我必杀你!” ······ ······ “百毒不侵,目生金芒,司晨之能。” 姜离已经和公孙青玥转移到了附近的山岭峡谷之中,现在正在总结目前已有的信息,“加上神躯,便是四个能力了。” “还应该有天庭正神这个能力,”公孙青玥补充道,“天庭正神能够他不受生死簿影响,不受大部分勾魂咒死的魇胜之术作用,无病无灾。” “五个能力了,最多也就还有一个能力没发觉,”姜离低声道,“除了金芒以外,其余能力皆不具袭击之能,他若要突施杀手,定然是以金芒为起手······” 姜离喃喃念着,取出文帝钱,给自己卜了一卦。 然而姜无明乃是五品,超出了姜离的卜算范围,姜离这一卦铜钱散得七零八落,相距足有两尺远,显然是难以卜出结果来。 “罢了,只能尽人事了。”姜离低声道。 要真是事不可为,就只能逃之夭夭,然后尽量减损了。 无论如何,死是不会死的。 姜离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开始参悟起识海中留下的两种意象。 时间,也在静静的等待中逐渐流逝,慢慢地从上午来到了黄昏。 姜无明也从上午等到黄昏,直到确认姜离没返回祖地之后,他才在族老出来之前及时撤走,化作一道金光飞向岐山县。 再之后,落日的余晖彻底沉下,天空再无光亮,山岭之内逐渐多出了几分凉意,临近晚夏,气候也不再似先前那边酷热了。 甚至因为山岭处于背阴之处,此地的凉意较之外面更甚······ “谁?”公孙青玥突然一声轻喝。 不远处的岩石之下亮起了一道卦象,剑影突生,裂分岩石,同时让一缕阴风泄了出来。 周边看起来无甚异状,实际上早就被公孙青玥暗中埋下剑影,以成剑阵,若有风吹草动,剑阵立即就有反应。 “阴气!” 姜离眼中闪现繁复图案,循着阴气寻查其源,一道虚幻的身影进入了眼中。 “鬼?” 无实体肉身,只有阴灵之气,这立即就让姜离想到鬼这种传说中的存在。 五浊恶世之中,若失肉身这一渡世宝筏,便是强者,也要被恶气侵蚀,转眼便亡,可若是能及时容纳鬼属道果,化阴气为体,那倒是能以另一种形式继续生存。 这便是鬼属修行者。 眼见得自己暴露,那虚幻身影就要遁走,霎时山岭之中阴风大起,拥着那人就要往山岭外涌去。 但姜离也在此时飘然而起,身如柳絮般,随风而动,倏然间,竟是追上了那人。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人在半空,姜离口诵咒言,一手按下,掌心浮现符箓之纹,一只由雷霆组成的龙爪霎时显现,一爪摄下,阴风顿消,被刚猛雷光直接击散。 狂暴的雷霆随之罩向那鬼修,龙爪凌厉,气机磅礴,眼看就要将其一爪成擒。 “喝!” 那鬼修眼见无法遁走,当即一声暴喝,本来只有常人身高的身体突然间膨胀,化作一尊通体靛蓝色,足有近丈高的巨人,看那身形,竟是和黄巾力士差不多。 巨人身着黑袍,气象雄阔,眼见得龙爪摄下,忙不迭以拳相迎,阴气凝聚成一股,捣在龙爪上,霎时就见雷霆轰闪,打得阴气溃不成形,龙爪握拢,将巨人之拳抓摄得严严实实,雷霆蔓延而上。 但在同时,姜离身上突得出现一缕缕怨气,一道道虚幻的身影浮现,一张张或是阴鸷,或是染血的面孔拥挤着冲向姜离。 “姜离,伱为什么杀我?” “残杀同族,你不得好死!” “为我们偿命!” 一个个死在姜离手上的人浮现出来,叫人尴尬的是,他们多数都是姜氏族人,非姜氏之人有,但真心不多。 第三更。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阴律司,夜游神 怨气怨念直冲心神,那一个个厉鬼般的人影扑在姜离身上,就要噬咬血肉。 “哼!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姜离遭受怨气冲袭,却是丝毫不曾动摇,身上气机勃发,从穴窍中冲出怒龙般的先天一炁,“杀你等,我问心无愧。” 说起来有点中二,但姜某人就是这么认为的。 善我者善,恶我者恶。 与他姜离为敌之人,他杀起来从来都是毫无负担。 想凭这些怨气来侵蚀他的心神,不够!远远不够! 先天一炁出体,如龙似蛇,扑在怨气所化的人影上,竟是直接将其给炼解消化了。 那些如厉鬼般的人影就像是冲入了惊涛骇浪,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而龙爪则是始终坚定的向下,雷霆霹雳在巨人身上疯狂闪烁,殛出道道青烟,一股股阴气被雷光电芒殛消,巨人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哼啊啊啊啊——” 他发出疯狂的嘶吼,却无法阻止霸道的雷法,每一分阴气被消灭,都让他的魂体遭受凌迟般的痛楚。 等到姜离从空中落下之时,鬼修再度回到常人大小,他伤痕累累地趴在地上,身体近乎透明,而那本来抓住巨人拳头的龙爪,现在比他的头颅还大,爪间雷光激闪,带着令他战栗的气息。 以他现在的情况,这龙爪只要轻轻一触,便可叫他魂飞魄散。 “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自己身上还纠缠着这么些败犬的怨念。”姜离带着和善的笑,五指微勾,龙爪随之做出握拢状。 怨气怨念并非元气,是以姜离也未曾察觉到自己身上纠缠着一堆失败者的遗留物,直到眼前这人不知施展了什么能力,引出了怨念,让姜离观察到它们的存在,然后将其悉数炼解。 不得不说,炼解了这些东西还是有点作用的,姜离感觉到自己的心放松了少许,连笑容都变得如沐春风。 就是动作不怎么和善。 “说吧,”姜离笑眯眯地问道,“伱是谁?” “他应该是阴律司的夜游神,能够感应怨气,来追查源头。” 公孙青玥行了过来,轻声道:“我们的行踪暴露了。” “阴律司?” “就是那位崔府君所在的职司,”公孙青玥看着这夜游神,叹声道,“我们要统合姜氏,就有人要维持姜氏分裂,使劲得给我们拖后腿。” “所以能下重手吗?”姜离问道。 他不在乎有没有人拖后腿,毕竟这种事情是免不了的。 宗门之内都有老五凌无觉和老大云九夜给他拖后腿,更别说宗门之外了。 这大周确实稳得很,但这并不代表内部关系也同样很稳。 姜离真正在乎的,是能不能对这些拖后腿的下狠手。 “光下重手没用,似南天司、阴律司这些人,嘴巴都是挺严实的,还是得动些非常手段,就像······” 公孙青玥缓缓说着,素手轻抬,一道蛇影顺着手飞出,狠狠扎入这个夜游神的身体,“这样。” 这是“实意法螣蛇”所化出的蛇影,纯粹由公孙青玥的神识组成,当它扎入夜游神的身体之时,虚幻的身影顿时出现波流起伏,一缕缕虚幻的气在体内流窜。 “这是太阴炼神法,由师父所创,乃是以神识强炼对方神魂,以抽取记忆的法门,”公孙青玥缓缓说着,便是一抽蛇影,将那一缕缕虚幻之气抽出,“师弟,看着点,日后你也许会用到。” 虚幻之气被强行抽取出来,幻化出数个不同的画面,看得姜离瞳孔微张,差点失态。 话说鼎湖派应该是名门正派吧,怎就对这种手段这么熟络,并且还专门创出了炼魂法门。 姜离觉得自己该刷新一下对师父的认知了。 在他心中嘀咕之时,那画面逐渐清晰,姜离看到了姜之焕在发布命令,有数个阴气森森的身影得令听命。 也看到了在潜伏入山岭之时,有另一个鬼修离开。 还有一些杂乱的画面,连不成线索,但从总体而言,已经足够了。 以姜之焕为首,阴律司的人听命行事,为其寻找姜离之所在。 姜离二人的行踪,确实是暴露了。 就在这些画面显现之时,姜离感应到一股股气机出现,向着山岭迅速奔来。 这是活人的气机,不是阴律司的鬼修,并且毫无收敛气机之意,能被姜离感知到,也能被其他人感知到。就比如······ “姜无明。”姜离轻声道。 这些人,包括这阴律司的鬼修,都没有追杀姜离和公孙青玥之意,他们的作用是暴露姜离二人的所在,引姜无明前来,然后让姜无明发现自己绝后了。 “我现在又有了一个问题,”姜离问道,“能对那姬氏之人下重手吗?” “我现在都想废了他!”公孙青玥冷声道。 同为一族,并不一定关系会好,例如姜离和姜逐云,例如公孙青玥和那姬承业。 公孙青玥从来不是以德报怨之人,得罪了她,连师父都敢还击,更别说是区区一个同族之人了。 不过无论她和姜离未来如何报复,此时都要先过眼前这一关。 那数道气机快速接近,数息时间内就冲入了山谷。 就见一道黑影在山岭狭窄处左右腾跃,如闪电般接近,最红一跃而起,身形骤然膨胀,竟是化作了一只巨猿,一拳捣下。 拳劲打出连环气爆,噼里啪啦一顿响,转眼间,刚猛的劲风便已至身前。 姜离当即便是将龙爪往上一提,拿着阴律司的夜游神就往拳劲上凑。 “嘭!” 一声爆鸣,刚猛的拳劲直接击散了虚弱的夜游神,再轰向龙爪。 两者相触,劲力击得雷电疾闪,电芒乱窜。 然后,姜离五指握拢,龙爪同步做出握合撞,雷光在爪内汇聚,捏爆了拳劲。 “什么?” 巨猿在空中露出惊愕状。 而姜离则是再提先天一炁,高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杀戮朝廷阴律司之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说话之时,龙爪带着凶狂雷电,抓向空中的巨猿。 第四更。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山遁 “哼!区区朝廷鹰犬,我荒神教难道就杀不得?” 别看巨猿一副四肢发达的模样,甩锅的本领却是不差。 眼见得姜离这么睁眼说瞎话,他也是毫不犹豫就把锅往妖神教头上甩,看那架势,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说不定,这巨猿在妖神教里还真挂了号。 说话的同时,半空中的巨猿将右腿往后一弯,以不下于手臂的灵活从身后掏出了一杆大枪,脚掌如手,抓着大枪就是当空扎下。 “嘭!” 枪尖撞在龙爪上,雷霆激耀,如蛇般疾走,殛出道道青烟,大枪的枪杆寸寸爆裂,炸出无数木刺。 巨猿当即弃枪踏脚,蒲扇大的脚掌在空中震出气爆,当空借力向上,翻出一个跟斗,一口大刀已经在手,以力劈华山之势落下。 “三花聚顶。” 姜离心念一动,三花于天灵上绽放,三光覆体,大刀砍在三花上,立即让三花一沉,却无法伤及姜离之身。 但是,巨猿的雄浑大力却是压得姜离身形往下一沉,地面因此而下陷。 巨猿是妖修,容纳的道果也是专门增持肉身体魄的山魈,虽无神通异能,但力量却是大的出奇。 “我压住他了。”巨猿双足落地,丈高的身躯上大筋暴起,双手压着大刀向下,大喝道。 后方有四道残影飚射而来,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的,赫然都是妖修。 可就在下一瞬间,姜离背脊上出现了上清五力士符的纹路,力量大增,龙爪消散,双掌往上一合,夹住了大刀,无匹之力扭得刀身开始变形。 “不对,他要压住我了。”巨猿大叫。 大刀被扭成一团废铁,姜离双掌齐出,先天山炁运行于水晶般的手掌上,使其染上了岩石般的色泽,轰向巨猿。 巨猿大惊失色之下,依旧还不忘弃刀出拳,如大锤般的两个拳头迎上了山岩般的双掌,两股巨力催发,气浪轰爆。 “轰!” 伴随着轰鸣的,是如江浪般的冲刷声,一道道血色在巨猿手上浮现,却是体内的血液被巨力震得冲破了血管,然后······ 巨猿的双臂爆裂出淋漓伤口,血液如利刃般从中飚射出来,更有血肉横飞。 姜离虽未修炼过炼体之法,但他精元却是不下于气元和神元,再有符法增持肉身之力,同为七品,哪怕是专精肉身,也敌不过姜离。 双掌雄力之下,巨猿双臂都被震得脱离了身躯,姜离进步再推掌,雄劲印于胸膛,却在背后凸显了两个掌印,巨猿如破布麻袋般当空飞起。 与此同时,地面上浮现出一道道卦象,聚合成罗盘,公孙青玥指捏剑诀,一道道剑气破土而出,纵横交织,将那四个妖修乱剑分尸。 前后不过是数息时间,来袭的几个妖修就悉数殒命。 但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 姜离和公孙青玥的位置彻底暴露了。 “走。” 姜离伸手抓住公孙青玥的手臂,驾风而起,冲出山岭,在夜空中往着祖地方向飞掠。 可他们才刚刚飞到空中,一道黑影就从天际急掠而来。 黑身、朱发、绿眼,面如恶鬼,狰狞无比,这道恐怖的黑影来如天坠,狰恶之势直撞二人。 电光火石的刹那,姜离和公孙青玥同时运气,于身前凝结出片片气甲。 “阴符七术·养志法灵龟。” 不破不动的圆满之招分别在身前聚成气墙,黑影撞击在其上,直如彗星袭地,发出惊天的震响。 “轰!” 这一招使用之时,需不动不移,放弃任何动作,包括御空御风。 姜离和公孙青玥虽是挡下了这突然的狂袭,但也被撞分开来,分别坠向两边。那道黑影也在空中停住,扬起勾爪般的五指,一记掌刀挥出,幽幽阴绿光焰脱手而出,化作刀芒斩切气墙上。 “嗤!” 以圆满之意演化出的气墙竟是被刀芒斩出一道缺口,碧绿幽光映入眼帘,绿油油一片,姜离的双眼中倒映出一缕缕阴气激窜成雷,凝聚成刀,阴厉又霸道的刀气直冲面目而来。 “三花聚顶。” 气墙之后还有三花,姜离施展三花聚顶能力,三光护体,阻挡刀芒,就见三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足足淡下了三分,方才挡下刀芒。 可那恶鬼般的身影又是隔空出招,同时打出数十道碧绿刀芒,破空狂飙而来,充塞姜离之视线。 快!密!强! 刀芒之快,叫人来不及闪躲,刀芒之密,足以弥补破绽和气机薄弱处,刀芒之强,让姜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忽视。 眼前这恶鬼般的存在论实力,还未到五品,但也绝非姜敬元和明扬可比。 前者就是个垫底的六品,后者虽是太学出来的天才,但还是少了一分岁月的沉淀,功力远不如那些积年的老六品。 而此人,无疑就是那些在六品沉淀多年的修行者。 当是时,姜离身现神农之相,道道赤纹交织出符箓之形,心如明镜,交征八炁,体外云气霎时衍变,如天罗地网般罩向刀芒。 一股股元炁似蛟龙般激冲,倏然一合,化作巨大的龙首,就要把数十道刀芒吞下。 然而,就在此时,那恶鬼般的身影将掌一挥,龙首内部爆发出碧幽幽的光火,炸开了龙首,沛然气波激冲开来,姜离身当其冲,身不由己般当空倒飞,从空中直坠。 “姜离。” 公孙青玥见状,当即就是眉心浮现出星光,便要再掀底牌,哪怕是明知这算是杀鸡用牛刀,也顾不得了。 可孰料就在这时,下方一处山峰上,一股博大气机出现,明扬手持书卷,撕下一张书页,扔在空中。 “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天下有山,山高天退。阴长阳消,小人得势,君子退隐,明哲保身,伺机救天下。 这一张书页飞到空中,显化出一个巨大的卦象,向着姜离一盖,带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姬承业的身影出现在明扬身后,彬彬有礼地道:“姜离已走,表姐,你我之间已无争斗之必要了。” 说话之时,姬承业轻轻挥手,那恶鬼飞身降到他身后,并且他身上同样是浮现出浩大的气机,和公孙青玥相对。 “你把他送到了哪里?”公孙青玥御剑降低高度,漠然注视着这一同族,像是在斟酌着出手的时机。 “自然是给他一个和姜无明对峙的机会了,”姬承业笑道,“我想看看,一个疯狂的五品,能否杀得了消耗了一道杀招的姜离。” 公孙青玥闻言,脸上已是如同覆上一层冰霜般冷硬。 她深深看了眼姬承业,又看向明扬,道:“一张‘乾卦’,一张‘遁卦’,少了这两张底牌,我倒是想知道,你能否活着出雍州。” 言语之中不显杀意,却处处是杀机,并且她虽是对明扬所言,但也未尝没有针对姬承业的意思。 要是真有机会杀了姬承业,公孙青玥未必不会动手。 “那表弟就拭目以待了。”姬承业含笑说道。 “且看是姜离与表姐退回鼎湖派,还是我二人遭受厄难了。” 姜离依旧还是有活着的概率的,并且不小,但他若是用光了底牌,那就只能灰溜溜返回宗门了。至于姜氏,要么留在雍州遭受针对,要么就是进行搬迁,放弃祖地。 无论是哪一点,对姬承业而言都是好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二合一) 遁光横空,穿行五百里,最终,“天山遁”的卦象落到了一处便是黄土的高原上,现出了姜离的身影。 他甫一来到这陌生的地界,都还来不及运功调顺气机,突然忍不住发笑。 “哈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我笑那姬氏无智,无明少谋,竟然让我和你互相对峙。” 姜离负手而立,长笑着道:“世叔,出来吧,如果你不想姜昭仁死的话。” 他一派淡然自若之态,但实际上,眼中的八卦、天干地支、星斗之相在疯狂演化,心神和神农之相返照周边,务求第一时间找出姜无明的行迹。 同时,姜离已经勾连识海中的底牌,准备跑路了。 那笑声,实际上是福神道器玉如意给自己的示警,且依姜离这段时间以来的摸索,笑得越大声越持久,所遭遇的危机就越大。 “那我怎么不见我儿昭仁?” 姜无明的声音飘移不定,在四野回荡,“昭仁,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当然不是,”姜离毫不犹豫,章口就来,“他被我藏在了一个秘密之地,世叔若是能从我手下逃生,我便告诉伱他的所在。” “说谎。” 姜无明厉声断喝,那飘移的声音突然一定。 姜离立马回身,看向身后,就见光影闪烁,姜无明手抓着一个小小的玉像,目露森森杀机。 那玉佩此时正浮现出赤红光华,格外醒目,姜离注目看去,看到那玉像乃是一形体如牛,头有一角,四足似熊的猛兽······ “獬豸。”姜离低声道。 獬豸,神羊,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乃正义之神兽。 玉像雕刻成獬豸之形,十有八九和獬豸有关,它现在浮现红光,八成是辨别出姜离在说谎。 防不胜防啊。 “世叔,如果我说,姜昭仁不是我杀的,你信吗?”姜离见谎言不成,试图以诚待人。 说话之时,他已是沉浸入识海,沟通那留在其中的意象,心神一片清明,如同明镜般,先天一炁也调理到最佳之态,蓄势待发。 机会,就只有一次。 他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准备出手。 而姜无明听到姜离之言,神色变幻,脸上浮现出复杂之色,竟是给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我信,”姜无明点头道,“我儿还有利用价值,杀了他,对你而言并无好处。但是,我只能认定这是你杀的。” 无论是不是姜离杀的姜昭仁,姜无明和姜离都有死仇,无法开解,若是此刻又选择了背弃姬承业,他就是同时得罪了两方,他该如何报仇? 所以,哪怕明知姜昭仁可能是姬承业以某种手段害死的,姜无明也只能认定就是姜离杀的人,先杀姜离再说。 哪怕是身为五品,在雍州足以横行一方,此时此刻,姜无明也显得如此的······悲哀。 这一意外之言,转折之语让人深有所感,但也就在这一言说出之时,两道金芒在夜空中突现。 姜无明这一言,道出了心中的悲哀,却也成了他动手的遮掩。他人决计想不到,姜无明会在说出这种话时突然出手。 “哈。” 姜离突然张口一笑,他立即横行挪移,险而又险地避过两道金芒。 金芒虽快,姜无明之举虽突兀,但有玉如意在身,姜离总是能提前得到预警。这也是他思量出应对金芒之策。 他闪身,同时头顶上升起一轮明月。 姜离把固化的意象从识海中强行逼出,一身真气都在疯狂外泄,聚拢在那一轮意象上。转眼间,三个气海的真气就近乎要耗竭。 借风之力,可御空,那借此意象,又会如何? “五气朝元。” 姜离施展道果能力,将自身精元飞速转化成真气,充实意象,那一轮明月得姜离一身真气和精元转化出的功力,终于显化成实,月盘如镜,博照古今,一道人影在明月中出现。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水澄,乃是清澈之意,桂则是太阴明月,萼乃衬托。此招之意,为子时之刻的太阴星,越发衬托出月之清澈。 此招至清至明,博照天地,姜无明的身影在其中亦是无所遁形。 ‘后边。’ 姜离骤然回身。 前方的姜无明并非真身,乃是幻身。 姜无明以光影变化之法门塑造幻身,以假乱真,因其境界远胜姜离,以致于姜离都没能察觉出真伪。而他本人则是暗藏他处,伺机袭杀。 但姜离有玉如意做提醒,在他出手之前的一瞬进行了闪避,哪怕金芒再如何之快,也没能击中姜离。并且,姜离此刻强施“太阴居子,水澄桂萼”,试图以此锁定姜无明,好对其使用杀招,终是看破了姜无明的幻身。 而在后方,姜无明正欲继续出手,骤然发现姜离的头顶出现一轮明月。 他虽是没见过此招施展时的场景,但也听姬承业描述过,并亲眼目睹岐山姜家被冻绝的惨状。 当是时,姜无明回气腾身,做金鸡独立之状,一轮日晕罩体,一飞冲天,暂避锋芒。 按照姬承业的描述,此招乃是应激而发,有返照之功,若是选择暂避,当可避开此招部分威能。 同时—— “喔喔喔!” 雄鸡一唱天下白。 姜无明人在半空,日轮罩体,【司晨啼晓】的道果神通施展,如身化大日,立时便叫夜空现白阳,方圆百里之天空,都如同白昼,天地间一片光明。 昼夜顿时逆转,明月悬空,却已被阳光遮辉,姜离头顶的明月也因此而显黯淡单薄,不复先前那博照万古之相。 可姜离施展此招本就是取了巧,非是真正的杀招,虽具其形其神,但要说真有其能,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借助了意象,也不可能重现四品强者之招。 他之所以强施此招,是为了锁定姜无明,而非是要以此杀姜无明。 可姜无明却是如惊弓之鸟,一见此相,便认为此乃杀招,忙不迭地避让。 此时,姜无明雄踞半空,见到太阴消隐,心气大振,阳和之气化作烈阳之光,滔天炎气汇聚在身。 八品之境,其识海按照常理而言最多承载两式保命之招,甚至七品、六品也未必能负载第三式,此乃姬承业亲口所言。姜离在离开鼎湖派之时只有八品,一般来说,他决计不可能还有第三招。 所以,此刻姜离已经依仗将失。 没了底牌,他就只是一个七品而已。 姜无明如苍鹰搏兔,搏击长空,顺势而下,沛然炎气灼灼降临,直如大日临凡,焚烧万物。 然而······ 姜离眉心处金光绽放,一轮太阳升起。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大地之上有另一轮太阳升起,其道大光,以无比阻止之势向着苍穹攀升。 两轮太阳,一上一下,一者坠击大地,一者攀升苍穹。 一虚一实,一者乃日晕所成,拟太阳之辉,一者以气凝真,化大日之相。 一晨一午,一者乃是旭日东升之初,光辉初现,一者却是午时阳气最盛之时,日丽中天。 如此两轮太阳在半空中迎来碰撞,光与热充塞天地,驱散夜之清冷,燃烧万象。 “不!” 自上而下的太阳中,一道人影发出无法相信的尖啸。 然后,下方的太阳一点一点碾碎了虚幻的大日,【司晨啼晓】所带来的白昼,不光提升了姜无明之力,也增持了“太阳居午”之威。 下方的那轮太阳如大日东升,虽是缓慢,但势不可挡,一直攀升到天空正中,方才停止。 与此同时,一道焦黑的身影从空中坠落,砸在大地上,身上的炎气灼出一个岩浆坑。 胜负就在一招间。 姜无明放下五品修行者的骄傲,以狮子搏兔之心态搏杀姜离,和姜离斗心斗智,虚虚实实交错,却也正是因为这种全力以赴的心境,阴差阳错间,迎来了最惨的败亡。 “可笑······可笑!” 如同焦尸般的姜无明已经失去了视觉,但他残余的神念还是感应到了姜离的接近。 他发出嘶哑又自嘲的笑,“我竟是以这种方式败亡,死得如此可笑,但是······姬承业!” “终有一日,你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姜离能杀我,也能杀得了你!我输了,但不是输给你们姬氏,是输给姜氏的人!哈哈哈哈······” 最后的时刻,他以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境发出诅咒,却非是诅咒姜离,而是诅咒姬承业。 也许,这是想以此来激发姜离对姬氏的敌意,让他和姬承业继续相杀。 也许,这是更恨姬承业,发自内心的想要诅咒姬承业惨死。 也有可能,两者皆有,或者还有其他的想法。 他越笑越凄厉,越笑越大声,但生机越是越来越弱,已是如同风中残烛。 也就在这时,一只手握住这具焦尸一样的身体,精纯的先天一炁涌入,开始淬炼此身残余之气,将其提炼成先天一炁。 姜无明同样是姜家之人,修炼的功法也该是源自《气坟》,他的真气,也更容易提炼成先天一炁。所以,姜离出手了。 “你······” 察觉到这股先天一炁的涌入,姜无明如同回光返照般反抓住姜离的手,“你竟然······好!好!好!拿去,通通都拿去。” 姜无明主动驱使残余的功力,配合着姜离的淬炼。 淬炼好的先天一炁潺潺回流,进入姜离体内,逐渐充盈空荡荡的气海,而姜无明的生机也如昙花一现,最终泯灭。然后,一颗如同星辰般的光球从姜逐云体内浮起,一道道光华接连闪现。 这是姜无明所容纳的道果。 道果离体,表明其主已亡,岐山姜家姜无明,死于今夜。 他这一死,岐山姜家算是真的没了,就算还有某些族人活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临死之时,竟然只能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仇人身上,你的遭遇确实很可笑。” 姜离慢慢松开姜无明的手,又拿出玉符,收好道果,找到了那个獬豸玉像,这才站起身来,道:“不过,至少在最后关头,你没找错人。” 他姜离,确实有杀姬承业的能力。 话音落下,姜离轻轻跺脚,先天地炁分开了黄土,将姜无明的尸体掩埋下去。 有介于姜无明最后的配合,姜离亦是不吝于给他一个葬身之处。甚至连岐山姜家,姜离之后若有机会,也会将其安葬。 不过姜昭仁就没机会了,为防尸体被当做证据,姜离直接毁尸灭迹了,就没法让他入土为安了。 做完这一切后,姜离转身,踏风而起,消失在再度降临的夜空中。 在他离开后不久,一股白气从地下升腾而起,一个相貌周正,留着短须的中年人出现在此地,走到姜无明埋骨处,低头俯视,视线似是能穿过黄土,看到那具焦尸。 “半月之前,岐山姜家还是雄心勃勃,意图一统分家,重立姜氏,却是不曾想现在,岐山姜家已是成了昨日黄花。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啊。” 本来一派崛起之相的岐山姜家就这么没了,姜之焕见证了这一幕,心中既是感慨,又觉积郁。 姜无明野心勃勃,非成即死,有今日,那也是可以预料的。 但他人无法预料的,是姜无明死得这么可笑。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啊。” 感慨莫名的姜之焕听到这一言,下意识地点头,然后他突然身体一僵,缓缓转身。 只见一人踏着风,飘浮在离地三尺之处,其人面带感慨之色,道出了姜之焕心头之言。 这本该是极好的,如果换一个场景,姜之焕可能还会生出知己之感,前提是那人不是姜离。 适才明明已经离去的姜离,此刻竟是悄然折返,并且还一言道出了姜之焕的心境,这怎一个惊悚了得。 “你!” “我?”姜离笑道,“我只是想着,这么一场大战,姬承业应该会派人关注才是。所以,我在走时留下了一点东西。” 一个纸人缓缓飞来,落到姜离手中。 二合一章节,一章杀完姜无明,免得又被骂断章狗。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妖魔 姜离甫经大战,正处气势如虹之时,加上炼化了姜无明残余的功力,回气了一波,犹有余裕。 面对这等强人,哪怕姜之焕同为七品,也不敢有丝毫动手的想法。 他只能提起注意,寻找着时机,试图遁走。 而姜离则是对姜之焕的心思全不在意,只凭虚御风,在半空中悠悠说道:“祖地的分家,已经皆以我为首,岐山姜家又已经是昨日黄花,你猜,下一个会是谁?” 下一个,自然是选择背离姜氏之人,比如他扶风郡姜之焕。 姜氏目前的问题,姜离解决了三分之二,就剩下最后的三分之一了。 “我等忠君为国,天子绝不会置我等于不顾。”姜之焕一边提起万分警惕,一边说道。 “那姜无明呢?” 姜离笑道:“他现在不也是要忠君为国吗?怎就落得如此下场?” 这也是姜之焕心有戚戚的原因所在。 别管此前姜无明有什么野心,至少他已经和姬承业有所勾连,已经能算是姬氏的人了。可他还是被轻易给牺牲了。 既然姜无明这位五品的修行者能被舍弃,其他姓姜的呢? 姜之焕心中波澜起伏,已然是想到了自己日后可能的遭遇。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有朝一日,他姜之焕未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姜之焕还是毅然决然地道:“休想让本官背弃天子。” 姜离现在也同样是靠着姬氏,他拜入鼎湖派,师父、师姐也都是姬氏之人。就这样的背景,怎么能让姜之焕放心地把身家性命压到姜离手上。 若是皇室那边恼怒于姜之焕等人的背离,让姜离去解决他们,姜离是做还是不做? 所以,他只能拒绝。 此言一出,姜之焕已经做好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可孰料他所想的那一幕并未出现。姜离始终悬立半空,一点都不见动手的迹象。 “看来阁下是不愿重归姜氏了,既然如此······” 姜离轻轻一笑,“你走吧。” “走?”这回答太过离奇,以致于姜之焕都愣在了原地。 神出鬼没地现身,又口出挑拨之言,结果却是让他姜之焕直接离开。 姜之焕现在怀疑姜离会不会在他转身之时下杀手,再上演一波翻脸无情。 但姜离确实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不然呢?”姜离道,“难不成要我杀了你?还是说,拿下伱,控制你?” 他失笑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什么能控制心神的妖魔。” 姜离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可能虎躯一震,就让姜之焕纳头便拜。他现在的资本,也基本是靠着宗门得来的,怎么可能凭借这些让姜之焕等人第二次背离立场,投向己方。 所以,打从一开始,姜离就没想过能收服姜之焕,他现身的目的不是这个。 “与你有这一番交谈,我的目的便算是达成了。” 姜离意味深长地道:“你说,你回去之后,是要将这一切事无巨细地告知姬承业,还是有所隐瞒?” 姜之焕本来满是戒心的面庞逐渐呆滞,一直绷紧的神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冲垮。 若是将这一切事无巨细地告知姬承业,那位皇室子弟会信任自己吗?姜之焕确实对姜无明之死感到心有戚戚,有唇寒齿亡之忧,姬承业怎么可能会付诸于信任。 可若是对此有所隐瞒,日后揭露出来,姬承业就直接能断定他姜之焕怀有异心了。 姜之焕确实拒绝了姜离的招揽,但也要姬承业相信,让姬氏相信才行。 就算姜之焕将姜离的企图也给悉数道出,姬承业也不可能相信姜之焕的忠诚。 “妖魔······”姜之焕紧紧盯着姜离,“你简直就是操控人心的妖魔。” 姜离确实没有给人洗脑,操控人心的能力,但他的行为,在姜之焕眼中无异于操控人心的妖魔。 这一番话入耳,别说是姬承业信不信任姜之焕了,便是姜之焕自己,都有一种不如叛了的冲动。 与其受猜忌,乃至之后受到清洗,倒不如真的叛了,如此说不定还能闯出一条路来。 “如何选择,全由阁下自己做主。” 姜离含笑着点头,算是行了一礼,“请了。” 然后,他乘风而去。 这一次,姜离是真的离开了。 但他的话语却是一直在姜之焕脑海中回荡。 姜之焕有些失魂落魄地遁地而行,回返到岐山县的县衙。 在这里,姬承业和明扬已经先一步抵达,连那狰狞恶鬼般的修行者也在一旁随侍。 姜之焕将大战的结果告知,但说到战后之时,他悄然隐去了姜无明的诅咒,直言姜无明身死,并未和姜离有过交谈。甚至于,连之后姜离的去而复返,也被隐去了。 在失去信任和未来被怀疑有异心之间,姜之焕悄然之间做出了选择。 而这暗中的抉择,姬承业一无所知。 他听完汇报之后,便抚掌道:“不错!姜无明虽死,姜离的保命手段也悉数耗尽了,他若是再与我为敌,便只能凭借自己之力了。罗刹鬼王。” 那鬼修微微低头。 “鬼市里的悬赏暂时莫要撤去,昨夜那几个妖修,虽未给姜离造成什么伤势,但也拖延了时间,还是有点作用的。留着悬赏,还能给姜离找点麻烦。” “是。”罗刹鬼王点头应是。 “姜之焕。” “在。”姜之焕应声道。 “发布榜文告示,召雍州各地有能之士,前去扶风郡城祈雨。”姬承业继续吩咐道。 他来雍州,给姜离添堵,那是适逢其会,一开始的目的却非是如此。 如今姜离底牌用尽,姬承业虽是对其忌惮依旧,但在同时,也觉得姜离威胁不如先前了,可以开始自己的事情了。 至于姜无明······ 已死之人,无需再提。 姬承业对这失去价值的人物没有一点多说的想法,姜之焕见状,心中只觉一股寒意悄然而起,萦绕在胸,渐趋凝结。 姜无明如此,他姜之焕若是将先前之事和盘托出,又会如何? 看到有人说没看懂姜无明怎么死的,就复一下盘吧。 大致概括一下,就是姜无明用幻身在前面骗,自己在背后用金芒偷袭,但被有姜离提前预知,闪过,然后强行使出太阴居子。 姜无明看到明月出现,如惊弓之鸟,直接飞天暂避锋芒,同时用司晨啼晓改变天象,削弱太阴。 但是姜离这一招是样子货,用这招既是为了诈敌,也是为了锁定姜无明,好出杀招。 样子货因为天象改变而转淡,加上这一招主要是防守反击,算是寓攻于守,姜无明见状以为这一招避过了,且一般来说,八品就只能承载两式杀招,姜离出来时就是八品,用完这一招后就没底牌了。 他说,可以上了。 然后就撞上了真正的杀招,司晨啼晓改变天象反倒是助长了太阳居午的威力,寄了。 费尽心思全力出手,结果撞上了杀招,所以才说死得可笑 总体战斗实际上是一招定生死,因为我不想写主角越了两品杀敌,就算过程再怎么惨烈,越两品也太夸张了。倒不如说,主角真要是凭自己实力去接,再怎么防御都是一个死字。 所以,主要体现在心理和临场反应上,战斗就是一招。 只是现在看来,写得不够。 一位大神曾经说过,发单章解释,是作者的失职,所以这解释就贴到这里了,希望能解答大家的疑惑。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象将变 亥时三刻。 姜离飞入一处山林,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落下。 他从护腕中取出一瓶补元丹,全都干下,以先天一炁炼化,和吸收来的那部分功力相合,不断交衍,渐渐的,身周再度出现云气,功力不光悉数恢复,甚至相较于先前还有所精进。 姜无明到底是五品高手,哪怕所修不是先天一炁,但在质量上也和七品的姜离差不多,炼化他的功力,让姜离感受到了一种快吃撑了般的感觉。 然后,姜离又以先天一炁转化出药力,滋养身躯,弥补【五气朝元】所消耗的精元。 最后,姜离整理衣冠,使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这才飘然御风,从山林中飞出,落到祖地之外的道上。 此时,在祖地山谷的青石道上,一女子正静静伫立,似是在观今夜的月色,又似在等候着什么。 见到姜离出现,女子眼睛一亮,霎时间有种令人惊艳的风采。 姜离走上前去,含笑道:“师弟无恙,累师姐担忧了。” “我那是担忧你吗?我是怕你出了意外,误了师父和宗门的大事。” 公孙青玥轻哼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姜离,见到姜离全无异样,不由奇道:“你没遇上姜无明?不对,先前远方天空大光,二日凌空,怎么可能没遇上。” “确实是遇上了,不过姜无明运气太差,被我直接找到机会给送入了黄泉。” 姜离以一句话直接概括了这一战,云淡风轻地道:“此战之后,岐山姜家的所有都将落入我手,雍州这边的族人除了那少部分,其余的都以我为首,大局已定。” 尽管还有一些分家在外,没有前来雍州,比如姜离出身的并州高阳那一脉,但只要这边的消息传过去,他们应该都会前来归从的。 就算不归从,也最多只是置身事外,挡不了分家统合之事了。 “如此,我们来此雍州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公孙青玥说道。 “不错,接下来就只需收拢人心,处理岐山姜家资产即可。”姜离道。 姜氏的问题解决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是那些归顺朝廷的人,不好解决。 从这里来看,此行的目的已经算是达成了。 但是—— “姬承业那小子,坏我之事,甚至试图取我性命。”姜离幽幽道。 “老大去年随掌门去神都,可是在神都里闯出了不小名声,还和太学以及一些宗室子弟交好,”公孙青玥同样是语气幽幽,“这一次,姬承业与我等为难,未必没有老大在中出力。” 大师兄云九夜对姜离相当之看重,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是会出手阻扰姜离统合分家的,可直到现在,问题基本上解决了,还不见云九夜的布置。 这要么就是云九夜无心阻扰姜离,要么就是他已经使力了。 姜离倾向于后者。 巧的是,公孙青玥也是。 如此立场,加上姬承业先前所为······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个意思。 ——办他。 得罪了他姜离还想好?不可能的。 无论是出于短期的记恨还是长期的考虑,姜离都不可能让一个敌人顺心如意。既然为敌,那自然是要穷追猛打,破坏其所有意图,甚至于······ 姜离的心中,转着幽邃的杀机,‘若有机会,当杀则杀。’ 虽然当下最容易的是息事宁人,收拢分家后就返回宗门,但姜离不愿这么做。 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姜离可不会给姬承业时间叫其成长。 “姬承业可以动用朝廷之力,我也可以,他的企图,很快就会有消息。”公孙青玥微笑道。 “族人修炼先天一炁有成,正可一用。”姜离同样是笑得如沐春风。 “还有我那位便宜兄长,也可借力。” “他若不帮,我便修书一封告知长公主,他认了伱这个故人之徒当贤弟······” “师姐好计!” “师弟谬赞。” 公孙青玥笑得很开心,不光是因为接下来要对姬承业进行报复,更是因为姜离平安归来。 姜离同样很高兴,甚至今夜也许是他这几年来笑得最自然,最开心的时候。 他平时也爱笑,但笑中有几分为真,几分为假,几分是出自喜意,也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唯独今日,姜离知道,自己是真的处于高兴而笑。 从这副身体中醒来,已有三年多的岁月,姜离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归属感。 ······ ······ “哈欠——” 风满楼揉了揉鼻子,嘀咕道:“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八成是我那便宜兄弟在打我的主意。” 他此刻正站在一处高坡上,前方就是茫茫黄土,时不时还能感受到一股股焦灼的风。 此地正是姜离和姜无明交手之地附近。 介于两颗太阳的碰撞,此地热度居高不下,想要让人着凉,基本上是不可能,更别说风满楼的修为早就到寒暑不侵的境地了。 所以,绝对是姜离在打他的主意。 甚至说不定,还有那乖侄女参与其中。 这对男女当真是一点都让人省心啊。 不过好在,也只是不省心而已。 “哪怕是身怀四品杀招,想要以七品之身杀五品,也是千难万难,毕竟五品不会站着挨打,我那便宜兄弟能做到这一点,未来不可限量,好在······” 风满楼挂起一丝玩味的笑,“你我已成兄弟,不可做出对彼此有害之举,苍天在上,此誓不可破。机缘巧合之下,这助力已经由我拿下了。” 他抬头,看向那已经恢复的夜空,目光游弋于漫天星斗,“差不多了······大周八百年,江山稳固,天子、百官、百姓,各安其位,然而万物皆有穷尽之时,到了现在,大周也到了这时候了。然后,穷则变,变则通。” “帝星移位,天下将变。” 无垠的星空中,极北之处,一颗大星正在缓缓移动,逐渐偏离北极中天之地。 天象学中,因北极之星的位置永恒不变,将此星称作帝星、紫微星。但实际上,不变的是北极中天,是星辰所处之位,而非是居于此位的星辰。 北极之星,亦是会轮换的。 而眼下,就到了将换之时。 卡文了,今天两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帝星移位······” 鼎湖派天璇殿后方的占星台上,天璇长老遥望星空,察觉到了星象之异,“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这时候了,天子继位一甲子,寿元将尽了。” “那可未必。” 一道火红的身影走上占星台,赤发赤衣赤裙,拖曳在地的裙摆如同凤凰的尾翎,极致的色彩衬托住极丽的容颜和婀娜的身姿,她站在那里,就如一只高傲的凤凰,一朵焚烧万物的天火。 “看来你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璇长老淡淡说着,身形微侧,眸光中倒映出火红身影,“姬陵光。” 姬陵光,当朝长公主,天子之长姐,她竟是在这深夜,出现在此地。 “你家掌门很有本事,天子已经能起榻了,最近还一直在养花,看起来精神相当不错,再活个几年都没问题。”姬陵光同样是语气淡淡地道。 她们二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说不上好,年轻时的互相较劲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固然双方没成生死仇敌,但想要笑脸以对,那就是难为这两位了。 “不可能。” 天璇长老断然道:“且先不说天象有变,就说天子的寿元,就绝对不可能得到弥补。延寿之说,也只能骗骗不知情之人而已。” “所以,本宫来找你,”长公主淡淡说道,“伱我皆知,天子道果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在寿元耗竭之前,天子当无病无灾,一直维持在春秋鼎盛之时。但也因此,天子之寿元无法得到补充,任何法门,任何外物都无法帮他延寿。” “但现在,天子却似是得到了延寿,他甚至于······” “甚至于什么?”天璇长老追问道。 “他老了。”长公主轻轻说出三个字,却似有万钧之重,令天璇长老身形僵直。 天子在寿尽之前,该一直保持着鼎盛之身,大体会处于四十岁左右的相貌,直到死后,天子道果离体,方才会衰老。 历代天子皆是如此,从无例外。 至少在这一代天子之前,没有例外。 “此言当真?”天璇长老问道。 “绝无虚假。他虽是不想外泄情况,但堂堂天子,终是做不出不敢见人的丑陋姿态,如今宫里皆知天子突然苍老了数十岁。” 长公主凝视着天璇长老,“延寿,衰老,此皆非常理,天子是贵派掌门延寿的,你也许会知道一些端倪,所以,本宫来找你。” 可惜,长公主要失望了。 “为天子延寿,自天子道果现世以来,八百年的岁月,从无先例,”天璇长老摇头道,“掌门前往神都,也只是为天子治伤而已。一开始,我们都没想过延寿能成功。” 说白了,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象征性的努力,可没想到掌门他竟然成功了。 想到这里,天璇长老一时间心头万分复杂。 “天子延寿、衰老,这应该算好事,但是······有违常理。” 她又看向星空,“天子宾天,帝星移位,这也是常理,可如今帝星移位,天子却不见宾天之兆,这亦是有违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有多大的妖?” “如果不是简单的帝星移位,那就是紫微出垣,北辰中天有新星临位,紫微代表的便是姬氏天子,你说有多大妖?”天璇长老道。 紫微出垣,姬氏天子移位,多大妖?改朝换代的妖。 “大周八百年不易,难道就真的有什么能动摇大周?”姬陵光蹙眉道。 “不易的是江山,不是人心。”天璇长老幽幽道。 “不说远的,就说近处,那太平教,可是在雍州一直有所动作啊。你吃的那棵嫩草,现在也在雍州吧,最好让他注意点。” 姬陵光为天子之长姐,年寿已然近百,只是因为修为深厚,容颜不易,才有如此风姿。 而那位长驸马,根据天璇长老亲自观相,如今应该才过四十······ 但这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吗? “你作死!” 这一夜,鼎湖上空,有赤霞流转,火云激荡。 ······ ······ 同样在这一夜,不知多少人因此而思绪纷飞。 神都太学,一座高楼之上,有高冠博带的儒士夜观天象,淡淡问话,“神秀还在雍州游历?” 他身后不远处,有青年手捧书简,恭谨回道:“是。据神行太保传来的消息,钟师兄于数日前在白山黑水斩蛟,之后一路往西,似要西出,前往佛国,与佛修论教高下。” “还有谁在雍州?” “鲁王世子姬承业及太学士子明扬,亦在雍州,正在设法解决雍州旱灾。” “传讯神秀,暂留雍州,前去和鲁王世子汇合,关注太平教动向。” 儒士望着星空,声音飘渺,似从九天之外传来,却又带着无比的坚定之意,“张指玄迟迟不入神都,雍州之地又因那太平教之举而遭逢旱灾,可能会成为混乱之地。让神秀见机行事,若有必要,许其开杀。” 青年闻声,心中凛然,当即回道:“是。” 说罢,他便匆匆下楼,也不管此刻乃是深夜,就前去找神行太保传讯。 ······ ······ 并州之地,雄山凌立,山高七百丈,山腰处有草庐两间,篱笆圈地,一派世外风光。 就在这一夜,有年轻道人正于草庐外一块青石上运功吐纳,突闻身后有人接近。 他回头,就见到一中年道人笑眯眯看着自己。 “师父有事?”年轻道人奇道。 而被当世之人称之为“道君”的道人则是和煦说道:“你随贫道修行十年有余,也该出去游历一番了,正好山下宗门里的小家伙们最近似乎想闹点事情,你也过去,和他们一起走走。” “去往何处?”年轻人问道。 “雍州。” 道君遥望西北,悠悠然道:“适逢雍州之地有昴日陨落,正处风起云涌之时,你过去见见世面,顺便也看看这当世英才。为师特许你,可对外展露所学。” “包括九天荡魔真诀?” “你除了这门功法,还有不能轻易示人的吗?” “弟子明白了。” 年轻人平静回应,然后又双眼微阖,调息吐纳。 倏然间,他轻轻一吸,竟是从充斥着五浊恶气的天地之间汲取出一丝灵气入体,周身气机萦绕,有阴阳之气相环,隐成龙虎。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伽龙王 七月二十六。 论时间来算,已是进入了秋季,但扶风郡城依旧酷热难当,午后的太阳无情炙烤着大地,空气隐现氤氲之状,被火热的温度捣腾出各种形态。 姜离行走在郡城街道上,周边来往行人全然不符合郡城的热闹,两边的店面也是门可罗雀,偶尔还能看到无精打采的伙计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打着瞌睡。 太热了。 再这样继续下去,郡城的水源迟早要耗尽,一场大灾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因此之故,官府会广发榜文,召集能人异士,意图祈雨,消弭旱灾。 但朝廷本身就不乏施云布雨之辈,真要想降雨,完全不需要招人,直接派人就行了。如今扶风郡乃至整个雍州,缺的不是降雨之人,而是水源。 再怎么本事高超,没大量的水给搬运,就无法解决越发严重的旱情。 这榜文不合理。 所以姜离来了。 由他来探查消息,公孙青玥则是联系神行太保,调度人手,一旦发现姬承业借着旱情来行个人之事,就趁机夺了官府的主导权,让公孙青玥主事,再慢慢去炮制姬承业。 眼下,姜离就是要前去郡守府,去暗中见一见姜之焕,顺便看看他做出了怎么样的选择。 他身着一袭普通的青衫,手持长剑,脸也被故意涂得蜡黄,打扮得如同一个普通修行者,正行走匆匆,去往郡守府邸。 穿过两条大街,行到中部,距离郡守府已是不远。 突然之间,一声轰鸣响起。 “轰!” 晴空一声霹雳,紧接着前方两条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一条似蛇非蛇的虚影腾空而起,在空中矫矫游动,汇聚起淡淡的水气。 渐渐的,上空出现了乌云,一股股流风给这燥热的城池带来了阵阵清凉。 四周的行人还有躲在屋里的百姓都被引来,见到那积聚的乌云,感受着凉风,他们惊喜不已。 “是龙王!龙王爷显灵了。” 有人惊喜大叫。 同时,众人也注意到了那虚影之下,有一黄衣和尚正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其人面色金黄,如庙中金漆神佛,似蛇非蛇的虚影在他头顶盘旋,随着他的诵念,越发灵动,汇聚的乌云逐渐扩张,引得众人崇敬不已。 甚至已经有人当街跪下,口呼“龙王菩萨”,顶礼膜拜。 奇的是,随着他们的膜拜,虚影也随之增长壮大,汇聚起更多的水气。这自是让有心之人惊喜莫名,也是不由跪下膜拜,亦或者是更为崇敬。 “这是勾召法,能勾召精灵妖怪、神灵鬼物,亦能勾来人心之念,裨益自身,简而言之,便是收集信仰,这也算是佛国那边比较流行的修行方式了。” 风满楼无声无息出现在姜离身后,微笑着介绍道:“至于那虚影,说是龙王倒也没错,其乃是八部众中的龙众那伽,形似龙而无足无角,亦有行云布雨的能力。龙王之称,一开始就是形容那伽的。” “这和尚容纳了那伽道果,自然也具备的相关之力,眼下正以此装神弄鬼,修炼勾招法呢。” 正在盘膝念经的和尚面皮微动,虽是极微,但逃不过姜离的眼睛,显然这和尚也听到了风满楼之言。 姜离倒也不意外风满楼能发现自己,见他出现,吐槽道:“躲了几天,你终于肯现身了。” “可不是躲,兄长我也是有要事在身的,贤弟可莫要冤枉我。”风满楼叫屈道。 他来雍州,确实是有事的,是代表南天司调查太平教和旱情而来。 只是看他这些日子里的行为,可一点都不像是有干实事的模样,倒像是一路摸鱼的薪水小偷。至于这几日不见踪影,姜离估计也是这龙王赘婿另有其他之事,反正绝对不会是办正事。 “呵呵。” 姜离虚着眼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二人正交谈中,乌云也是逐渐扩大到遮盖了街道上方,风劲渐强,一副马上就要落雨的样子。 就在这时,又一声轰鸣响起。 “急急如律令。” 一道霹雳突现,破开了乌云,落在那伽龙王的虚影上,令得凉风顿时一停。 “大胆妖僧,竟然妄行邪法。” 身披黄色斗篷,手持节杖的太平教医者排众而出,身后还跟着个黄巾力士。 只见他一雷劈破了乌云,向着周边众人大声道:“诸位莫要被这妖僧给骗了,这妖僧所召聚的水气皆是来自于城中河道之水,这一场雨下了,只会带来一时之凉爽,于旱情无益,甚至浪费了水源。” “这太平教的医者来砸场了,”风满楼见状,接着介绍道,“官府发布榜文,招人祈雨,各方有心之士皆至。就如这和尚,便是要打响名号,以成为祈雨之人,好收获扶风郡上下之敬意,来修炼勾招法。” “至于太平教的人······嘿,虽然旱情是他们带来的,可百姓们不知啊。他们也是想通过祈雨来达成目的,收拢人心。” 一边一句话,可谓是将两方人的面皮都给拉扯下来,还对着真面目指指点点。 风满楼完全不加掩盖,声音虽低,百姓们没能听清,但那太平教的医者和佛国的和尚都是有修为在身,在这距离内,他们不说听得清清楚楚,七七八八还是有的。 两方人皆是对这指指点点的家伙怒意暗生,不过在当下,还是以打击对手为主。 “太平妖人,也敢诽谤贫僧,”和尚睁眼起身,反击道,“他人不知你太平妖人的真面目,贫僧可是知道的。旱情就是你们太平教引起的,伱有何脸面斥责贫僧。” “喔!”众人惊呼。 太平教医者怒声斥责:“大胆妖僧,竟敢侮辱本教。” “太平妖人,今日贫僧就要以佛门正法降了你这邪道。”和尚做怒目金刚状。 两方人因为言辞过激,很是成功地激发出对方的怒意,一言不合之下,就斗将起来。 “急急如律令。” “龙王护法。” 怒雷轰掣,那伽腾空,场面一时颇为热闹。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解说路人的代价 “轰!” 雷霆轰劈直下,却有那伽虚影化为实体,横空截击,撞上了雷霆。 道果若是达到一定进度,会在施展道果能力时显化出虚影来,不过这种虚影徒有其表,也就是显露一下威风而已。 可这和尚的道果虚影却是能化虚为实,显化出具体的实质之躯,搏击雷霆,这让姜离都觉开了眼界。 “这便是勾招法的效用,对于他人而言无甚作用的道果虚影,于佛国中人而言,却是最好的勾招法修行载体。” 风满楼解说道:“一人之身,却可具备两份乃至数份之力,哪怕勾招法显化的实体不及本身之力,也非是易与的。” “据说佛国那位觉者在此法上已是臻至登峰造极之境,能以自身所容纳的七种道果同时召出过去七佛,齐颂七佛灭罪真言,见妖降妖,见魔伏魔,那才是真正的厉害。” 那伽龙王一头撞散了雷霆,虽是自身微现虚幻,但保了和尚本身无损。 那和尚立时一步蹬地,踏出大片的碎石,在地面上留下深深足印的同时弹身而出,如炮弹般射向太平教医者。 虽然看起来偏向于术法,但那伽道果实际上更偏向肉身的强化。佛门一般所说的龙象之龙,说的便是那伽,乃水中力量最强者,而象则为陆上力量最强,龙象,既是最强之力。 看似为法修,实则却是实打实的武修,若是不熟悉之人,可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然而医者身边却还有力士。 “力士何在?” “力士在此。” 黄巾力士应声向前,狂烈一拳,倒向强袭的身影。 “嘭!” 拳对掌,和尚在关键时刻一掌迎上了重拳,两股雄力相击,发出砰然巨响,更叫双方足下地面一圈圈碎裂,呈现出半圆状痕迹。 风满楼还在解说,“太平教的搬山力士有【力扛五岳】的道果能力,可谓是力大无穷,再加上本身修行了极端的炼体法门,那和尚同为七品,怕是也难与其相抗,除非他修炼了佛国最强练力之法《佛说力士移山经》······” “啪!” 劲风之下,和尚的袖子直接绽裂,露出青筋如虬的手臂。 “看来他没资格修炼这等神功。”风满楼遗憾地说道。 突袭被阻,医者立即再施雷法,一道掌心雷轰向和尚面门。 和尚直接把脖子往后一仰,看起来就像是将脖子掰断到背后,闪过掌心雷,同时那伽飞击而至,噬咬黄巾力士头部。 但在同时,医者伸手一扬,一张黄符贴在力士身上,令其体覆黄光,那伽一咬之下,竟是没伤力士分毫。 “太平教的黄巾力士实际上就是古代修行者祭练的道兵,算是一种人形法器,每一个医者都有力士随侍,二者同心同意,一般来说就算是同时对上两个同境界的敌人,也可战而胜之。” “那伽道果虽还有毒性方面的能力,能施加剧毒,但破不了黄巾力士的防御,毒也没用。” 风满楼像是解说上瘾了一样,还在说个不停,“这和尚要吃亏了。” 就像是在印证着风满楼的话语,在贴上符箓之后,黄巾力士如有神助,展现出极为狂暴的一面。 他的双手如大斧,似重锤,击溃那伽的袭击,轰上和尚的拳掌,打得和尚步步后退。 就像是一架战车,直来直往,横冲直撞,每一击的劲力外散,打出呜咽般的风鸣,劲力隔空击打在地,都能打出个个深深的印记。 再加上有医者不断施展雷法轰击,和尚可谓是步步危局。 他接连招架闪躲,身体时而如同波浪般起伏,卸去重重力道,时而肢体弯折,行人所不能行,做出种种违反人体常规的动作。 但哪怕如此,也依旧危险。 “无上瑜伽密乘,倒是不弱的功法,可惜难以挽回颓势。”风满楼说道。 说话之时,力士一拳捣出,轰在交叉的双臂上,劲力让袖子瞬间爆碎,露出了浮现暗红之色的手臂。 这一拳,也不知破了多少毛细血管。 和尚终是坚持不住,难以卸力,被一拳轰飞。 他就像是狂风拂吹下的小草,随着风,席卷而去。 ‘这是在借力撤离,这无上瑜伽密乘,倒是不差。’姜离一眼看出和尚的意图,心中赞道。 然后,他就见到飞向自己这边的和尚在空中出脚,腿如毒蛇般噬咬过来,落向风满楼的天灵。 闲话说太多,惹人忌恨了。 光是看那和尚脸上浮现出的狞色,就知道他对风满楼的闲言碎语有多不满。最重要的是,他被太平教二人强势逼退,毫无还击之力,眼下怒极冲心,正要找人泄愤。 而风满楼长相只能算清秀,姜离现在处于伪装,二人的卖相都和高手不符,不找他泄愤找谁? “贤弟,上。” 电光火石的刹那,风满楼将身子往姜离身后一缩,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再将姜离推向毒蛇般的腿影。 当日姜离和公孙青玥的举动,他可是铭记在心的,此刻正是回报之时。 ‘好快!’ 和尚见风满楼如此之快,心觉不妙,但收手已是不及,当即便要让那伽袭向姜离,而自身则是再以无上瑜伽密乘控制身躯,伺机再借力。 然而······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姜离眼中浮现出繁复图案,隔空一眼瞄在扫来的腿影上,一股无形之力施加在大腿骨骼上。 传导,共振,一块骨骼撞向另一块骨骼,浑身的骨骼都被连成一串,柔韧的身躯像是鞭子一样猛地在空中一甩。 “啪!” 飞袭而来的那伽消失了,因为它的主人突然从空中摔下,像是被抽去骨头的蛇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死了。 “何必呢?”姜离轻叹道。 “随便泄愤都能撞上阁下,命该如此。”有人接言道。 这是一个身着白衫,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他剑眉入鬓,凌厉外现,却又不显迫人之相,举止间有种儒雅之风,端正的五官每一分都是恰到好处,与人一种完美之感。 然而这么一个儒风盎然又完美的书生,却是配着一口不合气质的长刀。 “阁下,好强的眼力,好精深的算力。”这奇怪的书生对着姜离说道。 第三更。 昨天欠的那更明天补。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钟神秀 由于和尚的逃遁,大街上空的乌云也开始逐渐消散,太平教的二人也要去收拾风满楼这个多嘴的路人。 但在见到和尚突兀身死之后,他们便暂止了脚步,看到带刀书生的出现,他们更是开始后退。 他是谁? 姜离看向今日热衷于解说的风满楼。 “太学,钟神秀。” 风满楼看向书生,如数家珍般说道:“太学当代学子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专修武道,不修其他,连儒家看家本领‘言出法随’都不修的奇人最擅格物致知之法。听说他在十五岁时,曾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以格修竹,最终在第四日隔空一刀,在不使真气的情况下斩开了修竹。” “二十二岁时,有六品妖修赢鱼作乱,钟神秀时年七品,与其一战,一刀将其斩杀,名声大振,被太学祭酒收为关门弟子。” “其后数年,钟神秀时有游历,见敌即斩,死在他手下的修行者不计其数,刀法堪称入微入妙,人皆称其刀法可堪造化,故予‘造化神刀’之名。” “去岁,已经六品的他与鼎湖派云九夜交锋于神都之外龙渊湖上,引发十年未有之大潮,一时传为美谈。” “谬赞了,”钟神秀淡淡笑道,“为了杀那赢鱼,钟某格了半个月的鱼,又去集市上杀了半个月的鱼,所以才有一刀斩敌的说法。至于和云九夜一战,那只算是切磋,云兄并未全力出手。” 他说起杀鱼来,是毫无避讳之意,直言自己堂堂一太学士子去集市上杀鱼,但又不显谦卑,只给人一种理所当然之感。 仿佛从他口中道出的话,便该是如此一般,既没有谦逊,也没有骄傲。 太学钟神秀,一个让人一眼看去就记忆深刻之人。 “云九夜未出全力,你又何尝不是如此,”风满楼嘿然一笑,道,“听闻钟士子日前在白山黑水斩蛟格物,欲图西出,前往佛国,缘何去而复返?” “西去佛国,是为了见证佛国之法,以格佛国之修,回返,自是为了见证更多妙法。” 钟神秀保持着平淡的笑容,道:“雍州之地,风起云涌,太平教、鼎湖派、道德宗皆有英才临至,钟某回返之前,听说佛国首座弟子亦有动身入境的想法,那钟某岂能缺席?幸甚,初临扶风,便遇阁下这等英杰。” 他看向姜离,目光古井无波,但姜离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丝丝冰冷淡薄的锐气在体表游弋。 像是在寻找什么薄弱之处,好下刀子。 ‘他在格我。’姜离心中了然。 通过风满楼适才的一番话,姜离已经对这钟神秀的刀有所了解。 格物致知,其意为穷究事物原理,从而获得知识,而钟神秀不光是格物,还格人,格法。 穷究其人,堪破其法,而后斩身破法,无往不利。 这倒是和姜离的天子望气术颇为肖似。 姜离察觉到钟神秀的举动,周身气机突生变化,八股气息在体外交征,衍生出无穷变化,就如给自己罩上一层迷雾,他人观姜离,就似雾里看花,瞧不真切。 而于钟神秀而言,则是如入迷宫,道路曲折,最重要的是还能随时变化,令他找不到终点。 他格了一种变化,就有另一种变化,八气交征,变化无穷尽也,来来回回堪破数百种气息,但姜离的身影却还似是笼罩在迷雾当真,唯有一双内含星斗、八卦、干支之相的眼眸始终清晰。 钟神秀渐渐露出了一丝感兴趣之色,他的眼眸突然亮起,像是两口刀藏在眼中,在绽放寒光。 若有若无的单薄锐气陡然化为了实质,就像是游鱼,在气息的迷宫中穿梭,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比气息交征衍生变化还快。就在转眼间,便已是穿透了迷雾,直照姜离本身。 但在同时,风起了。 行云布雨带来的残留之风突然吹拂过姜离的身体,他像是融入了风中,又像是退到了风之后,气流的轨迹遮掩了姜离的本体。 这一刻,姜离以【凭虚御风】的大智慧来御风藏身,借天地之势来掩身。 钟神秀能格物,格人,格法,但他能格尽天地吗? “在当今之世,竟还有人能借天地之势为己用?”钟神秀越发感兴趣。 这不是以自身之力强行改变天地,而是真正的借天地之势为己用,实乃钟神秀平生之仅见。 他的眼眸在这一刻真正放光,就像是化作了两轮太阳,目光所及,刀光所至,刺穿姜离之气息,又要破开流风之轨迹。 不过在下一瞬,两轮太阳又暗了下来。 “以力强破,太过败兴。” 钟神秀意犹未尽地摇摇头,兴趣之色依旧,但已收起了目光。 他的实力在姜离之上,境界亦有过之,哪怕姜离的变化再如何玄妙,钟神秀也可强行破开,但那样,就失去了格物致知的本意了。 他格物,是为了致知,而非是胜负。 “单凭遇到阁下,钟神秀便不虚此行了。” 钟神秀的手掌按住了刀柄,微笑道:“此刀名为‘格物’,有朝一日,望能以此一会阁下之功。” 至于现在,姜离的实力还不够。 “告辞。” 钟神秀微微颔首,干脆利落地离去。 他没有去问姜离的姓名,如此能为,除了近日那声名鹊起的姜离还能有谁? “我现在也出名了啊。”姜离轻声感慨着,目光幽幽地看向风满楼。 七品杀六品,七品斩五品,姜离现在是彻底出名了。与之相应的,则是他人对他的万分关注,所以他才要伪装出行。 结果才刚入城不久,这伪装就被揭穿了。 都怪这龙王赘婿。 “别急啊。 风满楼俯身去收起那和尚爆出的道果,笑道:“害你被拆穿了一个伪装,为兄赔你一个便是。” 姜离:“?” 风满楼眼神示意,“伱觉得他怎么样?” 姜离顺着风满楼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处,正是那要离开的太平教二人。 “我有办法,可叫你顶替那太平教医者的身份。”风满楼道。 ‘我有预感,你故意找上我,就是为了让我顶替他的身份。’ 姜离心中暗语。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巫傩之术 孟元支带着黄巾力士转入一条小巷,步履似缓实疾,行进如风。 他感应到两道若有若无的气机在锁定自己,如跗骨之蛆,始终不散,那气机的源头亦是远远坠在后边,一路跟随。 ‘是他们······’ 孟元支想到了适才那两个与钟神秀对话之人。 能够和钟神秀论交,此二人绝对不普通,孟元支在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之时,就已有了决定。 三十六计走为上,绝对不与其硬碰。 但无论他如何行动,都无法摆脱那两道气机的锁定。术法隐迹,物理翻墙,孟元支在城中四处游走,却始终能感觉到那种被窥伺感。 最终,他咬牙一转,就要回到街上,寻人多之地。 然而······ “走不出去。” 第三次转过同样的拐角之时,孟元支心中一沉,果断起手。 “急急如律令。” 一道掌心雷轰发而出,直接击破眼前之墙壁,孟元支眼前突然一宽,发现自己竟是来到了一片树林中。 ‘障眼法!’ 遥遥坠在身后,不是为了跟踪,而是要以障眼法来蒙蔽他的视听,使得他在不知不觉中出了城,来到这处树林。 “力士,走。” 想到这里,孟元支将一道符箓贴在黄巾力士身上,身化一道电光,风驰电掣,搬山力士亦有健步如飞的道果能力,在符箓加持下速度再增,亦是没被落下。 二人在树林中急急而奔,眼看着就要冲出此地。 就在这时—— 着青衫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匆然一扫,孟元支已是认出他就是那二人之一。 “金甲神符。” 孟元支立即取出一张符箓给力士贴上,同时一脚蹬地,腾空而起,以节杖指天,化霹雳袭地。 “轰!” 一上一下,同攻姜离,雷霆霹雳刚厉霸道,黄巾力士身负万钧之力。 双拳横击,荒蛮沉重,虽不精于变化,但大气强横,以无俦之力破碎一切拦阻,同时,狂雷轰顶,直劈姜离天灵。 二人招,两方击,拳风和怒雷齐至,突有三花聚顶,垂下三光,覆体护身。 雷霆霹雳落于其上而不生波澜,万钧之力轰其体而难动其分毫。 三花聚顶的护体之能乃是集合姜离三元所成,而姜离单论三元中的任何一元,都远胜寻常七品,三元合一之下,便是孟元支和黄巾力士心意相通,配合无间,也难以打破三花。 “应龙变。” 姜离左手出爪,龙爪显化而出,擒向黄巾力士那粗壮臂膀,右手则是指天发雷,“天蓬咒”已是应手而出。 只见龙爪显山岩之色,带巍巍之重,如同岩石组合而成,赫然是先天山炁所凝之爪。 黄巾力士一拳捣出,轰击在龙爪之上,搬山力士之雄劲和先天山炁之爪碰撞,地面板荡,尘土四起,更有碎石崩裂而飞。 黄巾力士猛然一步后退,踏出巨大的脚印,又狂啸着再进,小山般的身影冲袭而来。 然而,那龙爪却是突然转变,由先天山炁化为先天水炁,至坚化至柔,化作水团,裹住了魁梧的力士。 炼气士的演绎其实很简单,就是不断炼气即可。姜离这几日不断行功,让炼气士的道果融合增进,同时也开发出【齐物与一】之用。 过去,姜离若要转化真气性质,需要将其返本归元重炼才可,而现在,他通晓六气之变,已是能够在八种元炁中自由转化,而无需耗费多余的时间进行重炼。 就如此时,山炁化水炁,立时困住了黄巾力士。 同时,天雷星空,和霹雳轰撞,霸道的雷霆以压倒性的优势击溃了孟元支的雷法,又突兀转化为漆黑阴雷。 从《天蓬咒》转为《元帅横天乱地咒》,阴雷及体,轻易炼消了护身符箓,打在孟元支身上,炼化精元血气,让孟元支浑身战栗。 一道黑影,就在这时突然闪现,如同从虚空中飞出,一掌按在孟元支后辈上,将一个黑色印记打入其体内。 “成了。” 风满楼把孟元支当做长棍般舞了一圈,然后将其立在地上,“拿下了。” 而在另一边,黄巾力士被水炁包裹,悬浮而起,失去了着力点,再加上本身不具备压倒性力量,哪怕他身怀万钧之力,还有金甲符箓护身,也难有作为。 只能在水炁中不断地乱舞,却无法挣脱水炁的束缚。 黄巾力士,同样拿下。 “你通晓雷法,又练出了符箓种子,足以冒充律令道果的能力,顶替他的身份,绝对没问题。”风满楼拍着孟元支的身体,说道。 “我顶替了这个医者的身份,那你就得当黄巾力士。” 姜离打量着风满楼,又看向黄巾力士,“话说你能行吗?” 虽然猜到自己可能是被风满楼给套路了,但姜离出于打探风满楼根底的心思,也就顺势应了下来。另外,顶替这太平教医者的身份,确实能方便自己行事。 不过这风满楼和黄巾力士的体型差距这么大,而且风满楼的巫觋道果不像是肉身专长的,他该如何替代这黄巾力士? 还是说,他要展现自己的真正实力了? 一直认为风满楼是龙王赘婿的姜离,此刻相当的好奇。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风满楼自信一笑,将孟元支放在地上。 只见他一掌按着孟元支的面孔,念念有词,一道道漆黑的咒印从掌下出现,覆盖孟元支面庞,又向身体蔓延。 孟元支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虽然他被禁制住身体,但姜离的天子望气术还是能看出他身上的肌肉紧绷、抽搐,气机在剧烈波动。 但也就是过来几息的时间,他又安静了下来。 然后,姜离就看到风满楼将手一动,把这太平教医者的脸给摘了下来。 “三教之外,尚有古法,名唤为‘巫’,巫法中有一术,可化他人之面为具,这便是为兄让伱顶替这医者的方法。” 摘下的脸在风满楼手中凝成固体,成了一张面具,被他竖起,向着姜离示意,“以此法制成的面具,便唤作‘傩面’。”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干人事太平教 那张傩面色泽微微泛黄,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除了没有眉毛和眼睛之外,其余的看起来和医者的脸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差别。 且随着脸被摘下,这太平教的医者彻底失去了生机,俨然是死透了。 “这······”姜离迟疑着问道,“这是否有点太凶残了。” 倒不是说看不上这种行为,姜某人虽然还有底线,但真心不高,他可是给自己的族人都上了枷锁的。只是但凡凶残之物基本都是有副作用的,姜离可不想以身试法。 “没办法,巫法太过古老,那时候以生存为先,基本上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的。” 风满楼抛了抛手上的傩面,道:“而且我看贤弟你金玉其外,黑心其中,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应该不会忌惮这些东西的吧?” “你怎么能侮辱好人?” 姜离生气了,“枉我还打算回去之后告知师父结拜之事,找机会登门拜访一下嫂嫂,没想到兄长竟是如此看我。” “对不起,贤弟,是为兄刚刚说话太大声了。”风满楼立马低头认错。 结拜之事,可说是风满楼近期最为得意之行。 但家里头那一位可不知道自己之行为有何重大意义,她只会想着自己丢了脸,从此矮了天璇长老一辈。要是让姜离带着他师父登门拜访,那场景······真不好说。 ‘似乎这龙王赘婿和那位长公主是有真感情的。’姜离见风满楼如此果断的认错,也在心中揣摩道。 有真感情就好,有感情,就说明这是真的结合,而非是出于利益,日后若有矛盾,也可从这方面着手解决。 心里念头霎时九转十八弯,表面上,姜离则是淡淡点头,道:“拜访之事就押后再说吧,现在,请兄长演示一下这傩面的用法吧。” 虽然双方有誓,不能互害,但出于谨慎的心理,还是让风满楼先来用一用这傩面吧。 “只要不去拜访你嫂嫂,什么都好说。” 风满楼长出一口气,然后过去把禁制打入黄巾力士体内,将其制服,再依法炮制。 经过又一次的操作,一张坚毅如石的傩面出现在风满楼手中。 他将这张傩面戴在脸上,身形突然暴涨,直逼一丈高,连身上的衣衫都变成了黄色大炮,头上还束着黄巾。 “贤弟,”风满楼的声音变得厚重低沉,像是岩石般,“伱看如何?” 他轻轻挥拳,带来烈烈劲风,肉身之力直追先前的黄巾力士。 ‘因为所有的精元都被炼入了傩面吗?’ 姜离看了医者的尸体一眼,天子望气术之下,他能清晰看出那无面尸体此刻已经成了一具空壳,所有的精元都被炼入了傩面,真气和神魂亦是不知所踪。 ‘这巫法虽然古老又凶残,但也可说是博大精深,论威能不下于当今之法。’ 姜离心中评断着,把医者的傩面接过,也戴在脸上。 霎时间,他感觉到脸上的面具突然长出了一条条肉芽,扎入自己的面庞,一股精元和自身相通,身形变化,转眼间就已是换了模样。 ‘真气也同样在傩面当中,不过这股真气已是成了纯粹的消耗品,能耗不能复,另外······’ 姜离突然张嘴,以那医者的声音说道:“我叫孟元支。” 他刚刚动念,想知道这医者的身份,结果自己就张口说了出来。 “傩面之中还有着受术者的神魂,不过他已经完全失去自我意识,只会根据使用者所想做出相应的回答,如此可保证你不虞被他人发现。另外,回答可以控制成心念回复。”风满楼解释道。 “就好比这样,你现在将神念注入傩面,再默想孟元支接下来该做什么?” 姜离依言而行。 然后,一个念头出现在心中。 ——迎立雨师元君之神像,准备搬运他郡之水,为扶风郡降雨。 ‘拆东墙补西墙,损其他郡的水源来为扶风郡降雨,这太平教是专门不干人事啊。’姜离收到这个回答,心中不由嘀咕。 底线灵活如他都做不出这种事情,太平教做到了,只能说强还是太平教比较强。 此事要是成了,扶风郡这边倒是情况好转了,其他郡就彻底恶化了。 眼下旱情虽有,但还不算真正的严重,各地也就是难过了点,苦一苦还是能撑过去的。 可要是继续恶化下去,那就不是苦一苦了,是真的会死人,死很多人。 到时候扶风郡是没事了,雍州却乱了。 ······ ······ 郡城,郡守府。 姬承业等人正在正堂里议事,突然有人来报,钟神秀来了。 姬承业和明扬急忙出堂,快步急奔,果真在府邸前院看到了那佩刀书生的身影。 “钟师兄。” 二人连忙迎上。 钟神秀微微颔首,算是见礼,然后直接问道:“祈雨榜文一出,太平教、鼎湖派,乃至还有道德宗以及其余门派,都来雍州了。佛国见机,也将有人前来,承业师弟,说说你为何要这么做?你该知道,雍州现在不缺祈雨之人,缺的是水。” 钟神秀无官无职在身,更不似姬承业般出身贵胄,但他此刻开口,却是俨然成了为首之人,让众人不自觉地服从。 “禀师兄,”姬承业全然不见先前之傲气,恭敬道,“师弟本只想引蛇出洞,诱太平教妖人现身行法,趁机捕其首,以镇民心,防止太平教趁旱情作乱。却不曾想玄门三清派、三皇派皆有人至,佛国亦是有所行动,此举,是师弟思虑不周了。” 钟神秀看向姬承业,淡然的双眸像是能穿透姬承业的皮囊,直观心灵,令他心弦不自觉地绷紧。 面对这位钟师兄,可比面对太学中那些讲师的压力还要大。 少顷,似是看够了般,钟神秀微微垂眸,道:“既然已经发了榜文,就继续原定计划吧。” “可是其余各方······” “我既然来了,就不怕他们行不谐之事。” 钟神秀淡淡道:“若有不谐,吾击之。” 第三更。 加更失败,我是条杂鱼。(╥╯^╰╥)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断章狗 时至午后,日光愈烈,姜离和风满楼行在官道上,都能感受到热气隔着鞋底在考验脚掌耐受力。 “雨师元君,太平教四品之一。” 风满楼保持着黄巾力士的身姿,瓮声瓮气地道:“她和之前被你们鼎湖派拿下的雷公,还有电母、风伯一同并称太平四神,论地位,他们四人仅在教主张指玄之下。” 那位雷公,即是此前降神鼎湖派,与天蓬长老相斗之人。 此人实力高强,凭借降神之能都可以和天蓬长老相持一段时间,可惜技不如人,从一开始就落入了陷阱,陷入了梦境当中,最终为天蓬长老所败。 这一败似是让他受创匪浅,以致于后来派中长老前去追拿时,轻而易举就拿下了他。 如今,这位雷公正在鼎湖派里蹲号子,作为钳制太平教的筹码之一。 “太平教就四位四品?”姜离问道。 “明面上,就四位,暗地里,没人知道,传承悠久的大派缺的是适合晋升的人,道果却是不怎么缺的,”风满楼道,“就如你鼎湖派,不也有三品的应龙道果空置着,甚至还有人皇轩辕的道果。” “轩辕道果怎么可能在我派?”姜离状似随意地笑道。 这轩辕道果怎么想都该在神都皇宫里供着,以普遍理性而言,姬氏除非吃饱了撑的闲麻烦不够多,才会将轩辕道果放到鼎湖派。 但这话从风满楼口中说出,却又不像是虚言。 “谁知道呢。”风满楼意味深长地道。 身高近丈的黄巾力士和常人身高的医者对视一眼,面容上皆是淡然之色,看不出异状。虽是戴上了傩面,但他们的真实神情却是能如实反应在现在的面容上,甚至于因为傩面太过真实,反倒更容易显露出心态。 可惜二人皆是表演方面的大家,一个当了这么多年龙王赘婿,一个则是靠努力成才,二者的面部管理水平足以让他们把不想表现的都藏在心中。 ‘敏锐又奸猾的小狐狸。’风满楼心中暗道。 他就是这么一提,姜离就敏锐察觉到了盲点,还装作不经意的询问,这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定还真被套出话来了。姜氏分家到底是怎么培养的,教出这么一只狐狸来,还是说天生如此? 至于姜离,他心中只有三个字:‘断章狗!’ 勾起了兴趣又不说了,妥妥的断章狗,迟早去拜访嫂嫂,给这家伙上点强度。 另外,这风满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个,像他这样的人,一言一行都可能藏着深意,十有八九在提示着什么。 ‘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炎帝的道果乃是二品,那么黄帝的道果基本也可以判断是二品了。二品道果,又是人皇的道果,可谓是天子道果的直属上位,为何不放在天子手中,好让他随时准备晋升,而是藏在鼎湖派······’ 姜离心中飞速思考。 姬氏,鼎湖派······ 两者之间的关系,也许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亦或者说姬氏藏的秘密,远比姜离目前所知道的要多得多。 ‘还有,这龙王赘婿似乎是想将我引导到某个方向去。’姜离微不可查地扫了身旁的黄巾力士一眼。 “我觉得轩辕道果应该在神都皇城,听说天子有剑,持之可凌天下,此剑当是那世间第一剑轩辕剑,人皇轩辕之道果当在其中。”姜离试图继续套话。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风满楼淡淡道:“我才是长驸马,而伱只是个未过门的赘婿。” ——你一个没过门的,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这龙王赘婿? 风满楼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得好有道理,姜离完全没法反驳。 可他依旧不打算放弃,继续套话。 然而风满楼就是打定了主意不上套,任凭姜离怎么套话都收获不到一丝信息,可谓是滴水不漏。不过在同时,姜离也进一步确认了,适才的信息就是风满楼刻意透露的。 二人一个套话一个防守,一路攻守,不知不觉间,已是从官道拐到了一条黄土路。 又往前行走几里路,已然能见到一座靠山的小镇。 小镇位于山阳方向,乃是宜居之地,奈何眼下适逢旱情,这宜居之地环境也变得十分恶劣起来,天气之热,比之郡城还要严重三分。 可就是这般炎热的天气,小镇外却是热闹的很。 一群黄衣女子在镇外的山壁上敲敲打打,虽为女性,却是干着体力活,于山壁上凿刻出身高丈许的身形轮廓。 这便是雨师元君之像,而这些女子,也都是太平教之人,专为凿刻神像而来。 至于为何非是女子,那自然不是太平教缺人缺到需要女子干体力活的地步,只单纯是因为雨师元君也是女的。 这神像完全依靠雨师元君的身材、面容进行凿刻,可谓是等比例放大手办,要是由男子来凿刻······就算教徒们虔诚恭敬,不敢有妄想,雨师元君自己也膈应啊。 ‘毕竟还是人,不是真正居于九天之上的神,还是有人的感情的,并且这位雨师元君在这方面应该还有着精神洁癖,也许可以利用。’ 姜离下意识地就开始推导反雨师策略。 尽管他眼下完全没资格和雨师元君对上,但是有备无患嘛。 黄巾力士身高近丈,可谓是极好的标识,当姜离二人走近之时,神像前的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 一个身着黄衣,面如冠玉的青年回身看来,目光与姜离对上之际,姜离只觉眼前大光,似有一道紫色霹雳闪过。 这青年的眼中电芒闪烁,交汇于瞳孔,目中如聚天威,叫人难以直视。 姜离见到此人,傩面中的孟元支神魂立时有所反应,他当即上前行礼,道:“见过少教主。” 太平教当代第一人,教主张指玄亲传弟子小雷仙·杨殛,他也来了。 杨殛看起来二十岁上下,实际上却是已经年近四十,比之钟神秀、云九夜这些人都大上十余岁,是以江湖多有流传,杨殛之实力,不下于钟神秀之流。 昨晚没睡好,早上起得早,下午睡了半天,第一更迟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起义的雏形 “天慧堂医者孟元支,你来迟了。” 杨殛眼中始终流转着电芒,据江湖传言,他已经得了张指玄之真传,雷法通神,一双眼眸都被练成了天罚之眼,有代天行罚之威。 虽然不知道这不是太平教发动水军造的势,但杨殛这双眼睛确有其神能,姜离要是与其对视,也需运起天子望气术才可保眼眸不受其伤。 “少主恕罪。” 姜离微微放松身体,呼应傩面中的神魂意志,低头回道:“属下于郡城之中见得一佛国妖僧试图盗运水气,为防我等祈雨失利,便过去揭穿其把戏,与其相争。之后,又在城内见到了钟神秀,不得不绕道而行,方才是来迟了。” 虽未得到孟元支的记忆,但戴上傩面上,孟元支的一些习惯便像是成了自己的本能,亦或者说姜离披上了一层名为“孟元支”的衣衫,连杨殛这等人物都没有发现一点端倪。 至于站在姜离身后的风满楼,更是毫无破绽。 而杨殛,他在听到前一句时还淡然自若,不见丝毫异色,但听到后一句时,却是立即动容。 “你说,你遇到了钟神秀?”他的面部曲线有了刹那的绷紧,眼中电芒交激更剧,彰显出其心的不平静。 “是。”姜离肯定地回答道。 一听到钟神秀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这位太平教的少主该不会在钟神秀手上吃过亏吧? “钟神秀。” 杨殛轻轻念着这个名号,道:“伱随本座来。” 说着,杨殛也不多问其他,转身就走,带着姜离行入小镇内。 此镇名为“临山”,因靠临大山而得名,可谓是简单易懂。因地处偏僻,加之规模不大,是以镇上并无土地,甚至连属于朝廷的人都未必有。 姜离进入镇内,迎面就见到两个黄巾力士搬运木料去往镇外,似是要给即将凿成的雨师神像建造神坛。 在不远处,还有一个凉棚搭起,有两个和姜离一样打扮的太平教医者坐在棚中,正在给镇上的百姓看病。 他们只需要搭脉查看,察知大概病情,就取出黄符,烧化到水里,制成符水给人服下,就算是治疗结束了。 符箓都是回春符、养气符等不入品的符箓,但用于治疗普通人的小病,却是足够了。 饮下符水的百姓对医者感恩戴德,他们的手臂上、头上都绑着黄布,一看就知道已经成了太平教的忠实信徒了。甚至这座小镇,也处处有着太平教的痕迹,这里说是完全属于太平教也不算错。 ‘太平教能做到的,朝廷其实也能做到,甚至还能做得更好,但朝廷的首要目的是稳。官员们也关心所辖之地的民生,但他们是要治理民生,而非服务于民生,他们能做到,但不会做到。’ 姜离见到这一幕,就知道太平教确实已经有了一个造反的基础。 朝廷需要的是稳,朝廷的地祇也需要百姓提供信仰。 如何稳,如何信,弱民、愚民即可。不能让人吃太饱,不能让人太闲,得让他们终日奔波,为生计烦忧,如此才会因为需求而不行乱。 不能太聪明,因为只有这样才会顺从,才会提供信仰。 也不能让人吃不饱,不能让人累死,因为这样会把人逼到极处,愤然而起。 这便是朝廷的治世之法。 就是因为这种治法,才使得此世基层生活和前世古代无异,最多也就是不会发生什么大灾大祸而已。 从八百年社稷的结果来看,此法确实有效,但当有人能进一步满足需求时,祸端就要出现了。 太平教确实不干人事,至少以姜离所见的情况来讲,雍州的乱子,皆因太平教而起。但这个教派又愿意为基层施展术法,施展能力,以致于民心收拢得极快。 简单来讲,虽然太平教制造旱情,一肚子祸水,但在百姓眼中,这是个好教派。 惊鸿一瞥,姜离已经看到了一场起义的雏形,它必然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就是不知,它的规模大小,以及······何时会被弥平。 目光收敛,姜离跟随着杨殛来到了镇内唯一称得上气派的建筑之前,从外边来看,这该是一处庙宇。 “让你的力士在外边候着。” 杨殛吩咐一声,就径直行入庙中。 姜离见状,目光和风满楼对了一下,也随后走入。 甫入庙内,气温陡降,同时有数道目光投来。 姜离看去,就见两个道士、一个美妇、一个身形壮实的中年人,在庙中各处看来。 中年人身披黄袍,显然是太平教中人,精气雄浑,当是武修,不过看他那模样,不似是力士。 道士一中一青,皆是身着青色道袍,也是玄门中人,但应该是三清派。 三皇派的人基本不穿道袍,三清派的人则是相反,只穿道袍。所以想要分别两种派别,很简单,看衣着便可。 至于美妇······ ‘妖气。’ 姜离捕捉到了美妇身上一丝迥异于人的气息,这是个妖修。 他甚至还从她背后看到了三条若隐若现的毛茸茸红尾,‘还是只狐狸精。’ 三清派道士、妖修,和太平教,这里的成分还挺复杂的。 并且,若是姜离没看错的话,除了那个青年道士,其余的都是六品。 “怎的,杨少主这是耐不住寂寞,想找姐姐聊聊?” 美妇一见到杨殛,就咯咯笑道:“可以哦,正好姐姐这床大。” 这美妇是标准的瓜子脸、狐狸眼,明艳柔媚,身着一袭火红长裙,斜斜地躺在一软塌上,此时正拍着身边的空间,向着杨殛发出邀请。 杨殛对此一点都不见动心之意,只是极为冷淡地道:“钟神秀来了。” 这一言,就像是一朝寒潮,打消了美妇的一身火热。 “萧九娘,我这属下亲眼见过钟神秀,你助他把那部分记忆提出来。”杨殛对着美妇说道。 美妇萧九娘缓缓坐起,一对果实彰显出极强的弹性,但她此时却是无心搔首弄姿,而是眸现异光。 一双竖瞳取代了正常人的眼瞳,萧九娘身后出现三条狐尾虚影,与姜离隔空对视,“看着我。”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上清派道士 姜离只觉眼前突然一暗,庙宇、众人都似在远去,眼前就只有一双魅惑的竖瞳注视着自己,占据了视线,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在脑海中浮现。 他感觉自己要不自觉地回想记忆。 不过在这时,一张傩面突然出现,挡在了竖瞳之前,一股记忆浮现于姜离的脑海,却非是属于他的记忆。 而是以孟元支为视角,属于孟元支的记忆。 而在现实中,这一幕记忆也显化出来,如同海市蜃楼般悬于空中。 从孟元支见到和尚作法唤雨开始,再到逼退和尚,让他遁逃,提到铁板,然后到带刀书生的出现。 当那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时,美妇萧九娘不自觉地呼吸一滞,姣好的面容露出几分惧色。两个道士、中年壮汉,以及杨殛自身,也是齐齐露出肃然之色。 “错不了,就是他。” 萧九娘的声音变得尖锐,带着颤音,“我死都忘不了这张脸。” 不是吧?这么怕? 其余人见到钟神秀,虽也肃然,但不见惧色,唯独萧九娘既是痛恨又是惧怕。 能让一个六品的妖修如此惧怕,这钟神秀不愧其名。 这是,年轻的道士问道:“那个青衫剑客,还有那貌不惊人的男子,又是谁?” 姜离有点想笑。 这所谓的貌不惊人男子,自然就是风满楼了。 实际上风满楼长得也还行,算得上是清秀,无奈他正在和姜离、钟神秀长站在一起。三人一衬托,差距就出来了。 钟神秀最为出彩,无论是气质还是近乎完美布置的五官,都让他成为了三人中最靓的仔。 姜离略次,他做了伪装,不过五官轮廓还在,加上和钟神秀对峙,显露出真正的气质,平添几分神秘。 至于风满楼······只能说他扮猪扮得很成功,完全成了绿叶。 距离大门较近的姜离能够清晰感知到,外头黄巾力士的呼吸粗了一瞬,显然是被年轻道士给气到了。 “另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瞬杀七品,又能和钟神秀对峙的青衫剑客。” 说话的中年道士面色留着长须,此刻正捋着胡子,沉吟道:“能和此人对峙者,绝非凡人。听说鼎湖派姜离于七品斩六品,又在数日前杀了岐山姜家的五品姜无明,这青衫剑客,十有八九便是姜离。” “贫道本不相信传言,可看到此景之后,贫道得承认,若青衫剑客就是姜离,那传言也许非虚。他杀姜无明,该是借助了保命底牌,但斩六品,应当是凭借自身实力。” 只能说战绩再强,也得人吹。 过去姜离的战绩被人听到,别人第一感觉就是不信,可现在他和钟神秀这么一对峙,无形间就相当于来了波商业互吹,姜离的名声一下子就大起来了。 “也不知这姜离实力如何?”中年道士说道。 而年轻的那道士,则是露出不愉之色,视线在那幻影和姜离之间打转,突然道:“那和尚能和这医者较量,二人实力当是相差仿佛,而青衫剑客能够一招杀了和尚,想猜测其实力,用这医者试试就知道了。” 说话之时,他突然抖手打出一道金光,万千符箓虚影飘飞,凝聚成一张半丈长的黄符,沛然金光向着姜离镇压下来。 这道士,竟是突然动手。 “方叶生,你做什么?” 杨殛面色顿时一沉,眸生雷光,就是一道霹雳射出,但那中年道士见状,也同样打出一道符箓,化作一团真火迎上霹雳。 雷火碰撞,凝练的气机相冲,发出一声爆响。 而那黄符则是已经要压住姜离来。 ‘这道士什么毛病?’ 姜离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被袭击,且还是以如此可笑的理由,不过他的望气术还是先一步察觉了动手的迹象,在黄符压来之时,姜离身形后撤,带着一丝电光,如同真的律令一般闪向门口。 同时,他高喝道:“力士何在?” “力士在此。” 丈高的黄巾力士破门而入,风满楼一脸毅然之色,双拳如重锤般击向黄符。 同时,姜离已是伸手一按其后背,给他镀上这一层金光。 这像是先前孟元支所施展的金甲神符,但实际上······ 只是纯粹以先天一炁模拟出来的样子货,做不得真,风满楼全然感觉不到增益。 ‘这小子,算计我。’ 他心中嘀咕,表面上却还是得毫不迟疑地攻上去。 因为黄巾力士就是如此,他们实际上都是医者的道兵,算是人形法器,虽有意识,但绝对服从于医者。整个太平教,也许就只有黄巾力士之首,那位巨灵神能保有真正的自我了。 双拳撼黄符,沛然之力镇压而下,但风满楼毫无退意,拳发大力,一股荒蛮强横的拳劲轰掣出来,打得金光破散,黄符当空飞退。 这一刻,姜离的手掌就按在风满楼的后背上,能够感应到黄巾力士的精元被他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运用起来,爆发出不下于金甲神符加持的力量。 年轻道士方叶生顿时面色一白,俨然是受到了创伤。 同时,雷霆和真火同时爆散,一道电弧划过,中年道士须发微曲,身体一震。 两次碰撞,无论是哪一边,都是太平教这一方占据了优势。 而杨殛的眼眸之中,电芒更剧,眼瞳如同两个闪电漩涡。 “且慢!” 中年道士大叫道:“此乃我等失礼,还请罢手,我上清派愿意赔礼。” 他不说自己赔礼,而是点出门派之名,显然是让杨殛注意己方的背景。 杨殛闻言,眼中的电芒微暗,显然是有了罢手的意思。 ‘上清派,三清派的顶梁柱之一,竟是和太平教合作了,这是为何?’姜离则是心生疑窦。 他认出了两个道士是三清派的,但三清派的门派众多,有大有小,姜离本以为这是某个攀附太平教的小门派。可现在看来,这哪是什么小派,分明就是总体实力不下于太平教的大鳄。 也就只有这种底气背景,才敢突然行这种失礼之举。 第三更。 求订阅,求月票,救救孩子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脑生反骨 似是忌于上清派的背景,又或者是觉得这点小矛盾不值得翻脸,杨殛终究是收敛了迸发的电芒,淡淡道:“与钟神秀交手,我要你等打前锋。” “你要对钟神秀出手?”萧九娘不由惊声道。 看她的姿态,俨然是对钟神秀畏惧到骨子里,姜离甚至能看到那几根虚幻的狐狸尾巴都竖了起来。 “不是本座想对他出手,而是他会逼本座出手。” 杨殛扫视众人,道:“钟神秀此人最喜正面交锋,要是没料错的话,他很快就要出招了。” 也是巧了,几乎就在杨殛话音落下的瞬间,破碎的大门外就有电光闪过,一道人影忽现,朝着庙中行礼禀报:“禀少主,郡守府发出通告,明日就开始祈雨。” “明天?”杨殛不由皱眉,“他哪来的水源消耗?” 祈雨不是想开始就能开始的,除非和太平教还有之前那和尚一样,玩拆东墙补西墙的把戏,否则想要祈雨,首先就要找到能进行搬运的水源。 而在之前,太平教于豫州、冀州、梁州三州之地进行布置,搬运了好些时日的雨云,将雍州的水资源挪走不少,朝廷想要挽救,也只能从这三州下手才行。 这可不是小工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速去查探冀州、豫州、梁州三州情况。”杨殛当即下令道。 如果真要进行大范围的搬运水资源,那是绝对瞒不了人的。 传消息的律令领命退下。 而杨殛则是看向众人,说道:“就如适才所说,钟神秀会逼我等出手,诸位,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他带着姜离径直出了庙宇。 两人外加一道兵力士走到小镇街上,姜离思忖着这一番遭遇,脸上故意露出惑色。 “伱有话说?”杨殛问道。 太平教的医者论地位也不算低了,对于这重要部属的疑惑,杨殛还是不吝解答的。 “只是觉得三清派的人不可信,少主与他等合作,是否······”姜离故作迟疑。 “三清派与三皇派向来隐有对立,他们当然不可信,”杨殛摇头道,“就连刚刚对你出手,也是有着试探本座实力的想法。” “试探?”姜离很有眼见地进行着捧哏。 “三皇派受朝廷支持,一直压着三清派,如今我教要行大事,却是称了某些人的心意,”杨殛淡淡道,“他们不敢正面与朝廷对抗,就只能选择支持本教,这上清派,便是第一个向我教表现支持意向的势力。甚至连我教之前能不断搬走雍州水云,也是因为有上清派的暗中支援。” “那萧九娘,其背后乃是狐岐山,会出现在此,也是抱着类似的想法的。我教虽然力薄,但绝不势单。” “不过,等到本教动摇了局面之后,他们就未必和我等同进退了,所以能试探一点本座的实力就试探一点,毕竟本座日后与他等是敌非友,这等举动,他们已经进行过两次了。” 杨殛这一番话,立时叫姜离有一种恍然之感。 朝廷比泰山还稳,这一点有眼见的人都能看到,太平教敢在这种情况下行逆乱之事,也是有其底气的。 所有同样对当今大周天下不满之人,都是太平教之潜在助力。 若是这样的话,大周天下能否被动摇? 姜离想到这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兴趣感。 有两种东西,最能激发男人的谈兴,一种是女色,一种是政事。搞黄色和键政可谓是大多数男人在闲暇时间最大的两个爱好,姜离虽然自觉并非凡夫俗子,但也无法例外。 于是,他在杨殛去镇外继续监督神像的凿刻之后,向着身后亦步亦随的力士传音问道:“兄长觉得,太平教能否成功?” 说话之时,姜离一只手在袖中取出一尊小小的玉像,握在手中,玉像之角隔着袖子对向身后。 这正是姜离从姜无明那里搜尸得来的獬豸玉像。 这玉像也是一件道器,内有獬豸道果,道果信息如下: 【六品道果:獬豸】 【属类:妖】 【契合条件:七品妖属道果、正直不虚之心】 【晋升仪式:辨别一千种谎言】 【能力:明辨真假、????、????】 由于姜某人和正直不虚有亿点搭不上边,所以他得到的信息都是相当不全,只有能看到獬豸的一个能力。不过也够用了,能辨别出谎言,就足以让这道果当得上六品之列。 而姜离之所以拿出这件道器,就是想听听风满楼的真心话。 若他说的是真话,姜离就能从其中确定风满楼的倾向,看看他是倾向于朝廷,还是属于那种对当今局势不满之人。 毕竟人总是会不自觉地维护自身立场的。 孰料风满楼却是反问一句:“贤弟你怎么看?”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姜离皱眉道。 “我只是想知道贤弟更看好哪一边而已。”风满楼回道。 说是看好,实际上也是在刺探立场。 “那自然是朝廷了,大周天下固若金汤,天子圣明,吏治清明,合该千秋万世。”姜离毫不犹豫地就是一顿猛拍,哪怕他面前站着的只是个驸马,不是真正的皇室中人。 说完之后,袖子里的玉像立即亮起了红光。 “看来你我兄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风满楼保持着黄巾力士的僵硬表情,但话语中透出几分感慨,“如今天下实乃太平盛世,世道清平,便是偶有小坎也能轻易跨过,太平教与那些乱党之行,皆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实为不智。” 獬豸玉像红光依旧。 ‘好家伙,你这龙王赘婿竟是脑生反骨!’姜离心中大为惊奇。 至于他自己脑生反骨之事,那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他姜某人连家族都敢反,有时候甚至还对自家师父抱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思,对朝廷又怎么可能具备什么忠心。 ‘还有,六品道器能对他生效,他具体实力到底是几品?要不,再找机会试探试探?’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雨师神像 之前姜离给风满楼贴上了样子货符箓,让他去和那上清派方叶生的黄符硬碰硬,就是想看看这位好大哥会展现出何等实力。 结果也没让姜离失望,风满楼双拳打退了黄符,展现出极强的武道造诣。 这样的话,是不是能够驱使着这黄巾力士继续测试呢? 姜离心中流着坏水。 正想着,天色突然开始阴沉下来,一丝丝凉风吹拂而起。 “所有教徒,前来雨师祭坛。” 杨殛的声音回荡在小镇内外,一个个医者、律令和黄巾力士无论在做何事,都暂且放下,往小镇外赶去。 ‘雨师神像成了?’ 姜离想起了之前还只能看出大概轮廓的神像。 按照工序的话,应该没这么快成,不过眼下官府那边来了招釜底抽薪,直接要明天祈雨,雨师神像也许要加班加点,尽快完成了。 姜离和风满楼也随即往镇外去。 此时,在镇外,雨师神像已经大致完成了,虽还带着些山石的粗糙,但那位雨师元君的姿容已是展现出来。 清丽绝伦,有雨之灵秀,高高在上,带仙神之飘渺,姜离见之······ ‘一般,不如师父。’ 姜离在心中对师父发出忠心之言。 凡是不如师父和师姐的,都别想动摇他姜某人的道心。 不过这是他的个人想法,其余医者却是以狂热目光注视着神像,然后又毕恭毕敬低下头来。 包括姜离在内,一共六位医者,立在刚刚建好的木质神坛前,杨殛则是立身于神坛之上,正在手持三根手指粗的长香,高举过头顶。 “恭请雨师元君降临法身。” 他朗声高呼。 “恭请雨师元君降临法身。” 下方的医者们也是朗声高呼,姜离也及时察觉,加入其中。 随后,则是那些凿刻神像的黄衫女子、律令、黄巾力士、教徒,带领着从镇内出来的百姓一同高呼,然后跪拜而下。 一缕缕虚幻的念力从众人身上飘出,汇聚到上空,和一枚不知何时出现的金色玉符结合,化作一道金光,投入了雨师神像。 霎时间,有光自神像眉心处涤荡而下,淬炼石质之身,原先的粗糙被悉数抹去,神像也显露出赤金之色,散发出无形威严。 后方的百姓和教徒见状,更是膜拜不已,就连前方医者也是齐齐低头,以示恭敬。 “轰!” 一声雷鸣在天空炸响,紧接着乌云滚滚,风速渐急,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百姓们更为虔诚,不断叩首,而上方的水气渐浓,已经有点点雨滴提前落下。 也就在这时—— 一道无比强烈的存在感闯进了这片区域。 神坛上下,杨殛和众医者同时回身看去,目光齐齐锁定那道存在感的主人。 带刀书生徐徐走来,每一步跨出都是相同的长度,每一脚落下都是相同的力道,步履之间,自有一种奇特韵律,无形之势如大江之水滚滚东流,不可遏制,压得高呼的百姓鸦雀无声。 “钟神秀!” 杨殛眼中电芒闪烁,盯住了这道身影,“我本以为,会在明日才能见到你。” 钟神秀步履依旧,没有丝毫停顿,也无甚急促,始终徐徐,“若你不急于立下神像,你我确实会在明日相见,但伱急了。” 因为急着立下神像,使得天气变化,水气汇集,也让钟神秀找到了这处小镇。 所以,他来了。 在他现身之后,地面冒出白气,姜之焕的身影在中浮现,几道残影忽闪而来,却是神行太保赶至,还有一道浩大气息迅速涌来。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明扬念着诗词,被大风簇拥着赶来。 且在后方,还有马蹄轰隆,大批人马正在赶至。 不过,这些人的存在感,皆是远远不如依旧前行的带刀书生。 钟神秀徐徐行步,前方虔诚膜拜的百姓如同被无形波流包裹着,向着两边分开。 一个教徒见状欲要阻止,却在迈步之际······ “嗤!” 一道刀气破体而出,带出淋漓鲜血。 这一刀,从体内破出,如同身体里埋着刀子一般,但谁都知晓,这刀气来自于钟神秀,决计不可能当真藏于教徒体内。 如此诡异的一幕,属实是他人平生所未见,让人战栗不已。 不过能够前来此地的都是虔诚教众,一心信仰黄天,便是生死也无法阻止他们的狂热。 两个八品的黄巾力士同时从左右攻出,拳劲直轰前行的钟神秀,还有四道电光疾闪,律令们分别飞掠,雷法激发。 然而,还不等他们触碰到钟神秀之躯,先前的血肉撕裂声再度出现。 “嗤!” 六声如一声,六道刀气从六人体内破出,无论是专精于肉身体魄的黄巾力士,还是号称“雷边捷鬼”的律令,都被破体而出的刀气斩杀,瞬间失去了生机。 钟神秀步履不停,步步杀机,阻扰在其身前的,皆在瞬间被斩杀,短短时间之内,便接近神坛。 再这般下去,很难不让怀疑七品是否也会被如此斩杀,神坛之上,立时爆发出狂暴的雷光。 “钟神秀!” 杨殛一声断喝,目中电芒闪烁,一道道雷霆在头顶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眼眸,眼帘开合,霎时间—— “轰!” 四四方方的雷印从雷眼中打出,如天公判罚,盖向行进的来敌。 钟神秀终是止步,腰间的“格物刀”骤然出鞘,如冰雪般的刀身倒映出雷印,也让姜离看到了这口刀的真面目。 如冰雪般澄净,又似明镜般能倒映诸相,当视线触及这口刀时,姜离像是能看到自己的身体映照在上,气机显化之薄弱处都要在刀身上显现。 “咦?” 钟神秀突然一声惊咦,似是在为某事惊讶,但他手中的刀丝毫不慢,还未完全出鞘,便有一道刀光乍现,雷印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光泽,却是刀光斩分了雷印。 “轰!” 雷光从分裂的雷印中爆发,钟神秀的身影忽然被拉得老长,像是一下子变成了千千万万人,穿过了前方的黄巾力士和医者,掠上了神坛,刀斩杨殛。 出鞘的格物刀无锐器之杀伐,却有惊天之凌厉,刀光过处,雷霆两分,逼人的锋芒映入那双闪烁着电光的眼眸。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是他,是他,就是他 “轰隆!” 雷眼再发轰鸣,狂烈的雷光化作一条蓝电狂龙,撞上了刀光,将这一刀挡在杨殛身前。 “嘭!” 神坛爆碎,无数木片碎块被电蛇击成焦炭,地面都被掀起了一层,砂石狂飞,还出现了一个个焦黑的电坑。 蓝电狂龙阻下刀光,杨殛目光扫掠,顿时道道电蛇分化而出,如锐矛般刺向钟神秀周身大穴。 然而,钟神秀只将长刀一转,千百道细碎的刀气旋转,倏然间,化作了一条活灵活现的蛟龙,绞碎了无数电蛇,又迎向狂龙。 这蛟龙,竟是由刀气组合而成,每一分每一寸皆是刀气,又具备龙形,俨然如真。 都说钟神秀在白山黑水斩蛟,现在一见,果真传闻属实。且他不只斩蛟,还格蛟,把蛟龙给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透,乃至于能刀气化蛟。 蛟龙和蓝电狂龙互相绞杀,周边电蛇游走,刀气纷飞,逼得一众医者和黄巾力士纷纷避让。 且在同时,浩大罡风降临,将普通百姓悉数掀飞,落到远处,明扬携君子风而至,倾轧一众医者。 “力士何在?” 同样被罡风倾轧的姜离当即一声暴喝。 “力士在此。” 风满楼很是适时地挡在上前一步,阻挡罡风。 而姜离则是抬手连划,六丁六甲护身符悄然印在风满楼身上,给他罩上了覆体金光,然后向前一推,“上。” 你被强化了,快上。 “啊?” 以为只是做做样子,可以且战且退的风满楼惊住了。 你让他一个明面上只是七品的人去战六品?你以为人人都是伱这牲口吗? 他想退,但身后的姜离却是已经一推掌,阻了一阻,使得罡风袭来。 “嘭!” 罡风炸裂,数道庞然身影同时暴退,是其余五位七品力士。 在品级和实力的差距,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休看明扬敌不过姜离,但他到底是太学的天才士子,尽管年岁稍大,但也非是这些黄巾力士可比的。 众人之中,也就风满楼能撑住这一波罡风倾轧,但也是作势后退,看起来伤势不浅。 “贤弟,你这是背信弃义,戕害兄长。”风满楼以传音发起控诉。 姜离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他曾经试过将风满楼的秘密道出,结果话还没出口,就感觉到一种冥冥中的锁定出现,心中浮现大危机。可现在把风满楼推向罡风,却是屁事没有。 这说明什么?说明风满楼完全不惧明扬的罡风。 “还不出手!” 另一边,杨殛高声断喝,眼见得己方劣势,已是呼唤着盟友出手,同时双手捏印,一道雷光直冲云霄。 “九霄狂雷。” “轰!” 天发雷鸣,无数电蛇纠缠在一起,汇成一道水桶粗的霹雳轰掣而下,至大至正至刚之气充塞天地。 这不是真气所化的雷霆,而是真正的天雷,带着天地之刚阳,落向杨殛之大敌——钟神秀。 炽白的光华淹没了钟神秀的身影,但在下一瞬,有刀罡自雷霆中斩出,夺目的光辉竟是在刀罡下一分为二。 “天雷,钟某亦是格过的。” 钟神秀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雷鸣中响起,却是格外清晰,格物刀撕开雷霆,刀罡突然一化,电蟒似的绞向杨殛。 连天雷都能显化,无怪乎被称为“造化神刀”。 电蟒刀罡围着杨殛团成一个巨轮,往中间合拢,刀罡内绞,和杨殛的护身雷霆激烈碰撞。 钟神秀的身影从雷光中穿出,再度闪烁,却非是乘胜追击,而是直冲神像。 他身形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刀落向神像眉心,以渎神的大不敬斩出一道刀痕,抬手抓摄,吸出一道金光。 这才是太平教祈雨的真正依仗,失了这个,太平教就没可能大规模调动水气,影响数郡之天候。 但还不等这道金光落到钟神秀手中,一只真气大手隔空平推而来,直冲半空中的身影。 “一气大擒拿!还有高手!” 钟神秀眸光如刀扫去,肉眼可见的刀痕立时出现在这只真气大手上,竟是差点就将其分成两截。 格物刀紧随其后,就要斩向着横插一手之人。 却见这时,黄影闪烁,有人奔袭而至,一道拳印打在刀身上。 “嘭!” 格物刀发出一声闷响,钟神秀刀锋一转,将拳印轻易斩裂,但在同时,拳印气劲爆发,将那道金光炸飞。 “钟神秀,你今日注定无功而返。” 一条狐尾隔空扫来,伴随着萧九娘的声音落向金光。 然而—— 有人影在空中倒着飞过,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伸手抓住了金光,又保持着倒立的姿势攀升高度,避过狐尾,于半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到地上。 “你?” 萧九娘收起狐尾,站在不远处的一处名舍上,一脸诧然。 “是你?” 奔袭而来的中年停步,同样是露出惊诧之色。 “果然是你。” 钟神秀落地,面色平淡,似是没能出他意料。 这等格不出的感觉,错不了,是他,是他,就是他! “自然是我。” 姜离呵呵一笑,抓着手中的金光看向众人。 同样的“你”,指向的目标却是不同。 萧九娘和中年人说的是太平教的医者,而钟神秀则是已经看出了姜离的身份。 尽管姜离带着傩面,气机迥异,身形不同,但钟神秀还是认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姜离。 ‘就如同族老将先天金炁升华到形而上的境界,钟神秀同样也做到了将某种道理化入了修行当中,但族老是什么岁数,他钟神秀又是什么岁数······’ 姜离心中感慨,‘此人之天资,称得上一句恐怖如斯啊。’ “你也想要雨师符诏?”钟神秀问道。 “不想要的话,又何必出手来取?” 姜离反问一句,抓住了手中的金光。 他能感觉到,此物于自身之功力有益,更何况,这东西可是太平教祈雨之关键,把握住了它,就足以拿捏太平教乃至其余各方的行动。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姜离能够带走它。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离的手上。 第三更。 欠更明天补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乘天地之正 “轰隆!” 雷声轰震,霹雳电光震开刀罡,杨殛身缠雷霆,头上的雷眼中,雷光纠缠,近乎化作了雷水。 “交出雨师符诏,本座可让你生离此地。” 这位太平教的少主声伴隆隆之声,如雷神下凡,甚至身后隐隐浮现出庞大的法相。 为保符诏,他已是有了动用底牌的决意。 然而,姜离只是捏着符诏,呵呵笑道:“少主之杀招,那定然是惊天地泣鬼神,非我所能抵挡。但是,如果在少主使用杀招对付我时,钟神秀抓住机会,以四品杀招攻杀少主,你该如何?” 杨殛身上的底牌定然不只一张,但想要同时用出,那是不可能的。底牌只能一张一张的打,否则身体和神魂皆是难以承受威能,未伤敌,自己就先没了。 另外,哪怕是有三品强者愿意赐下底牌,也无法达到三品威能。六品之下,修行者最多只能承载四品之招,三品强者也只能控制力量压到四品范畴。 更何况,钟神秀也有个三品的师父。 杨殛那已经显现气息的杀招顿时凝固住,因为他知道钟神秀当真做的出来,并且有能力做到。 这一瞬间的退缩,让钟神秀敏锐把握住,如冰雪似明镜的一刀隔空斩出,刀是最简单的“力劈华山”,但无论是势,还是力、气、机,皆是恰到其份,明明是他刀斩杨殛,可看上去却像是杨殛主动接刀一般。 刀式看似简单,实则大巧不工,深得刀法之妙。 儒家的八品道果以六艺划分,现在看来,钟神秀在八品时容纳的应该是数士道果,他对自身的每一分力量都控制得如此精确,少不了道果能力的辅助。 “钟神秀,你!” 杨殛也料想不到钟神秀如此果断,抓住机会就出手,当即以眸发电光,激射在刀锋上,打破了那无形刀势,头上雷眼再发雷印,四四方方地印下。 姜离见状,身形一退,就要遁走。 可钟神秀却是以另一只手虚抓,如握长刀,又似把握一条龙蛇,刀气从五指泄出,纠缠成刃形,气、手、体,三者在这一瞬间互相呼应,如潜龙升天,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 “呼——” 刀锋呼啸,那刀气倏然一动,脱手而出,化作一条鳞爪毕现的蛟龙,向着姜离飞射而来。 在对杨殛出手的同时,钟神秀还对姜离动手,以一打二,猛得一批。 这哪是学《论语》的儒生,分明是学《抡语》的。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 钟神秀悠悠说着,神态从容,长刀斜斩,对上雷印,蛟龙飞击以一击二似还未尽全力,气定神闲。 “来后不走,不就成了恶客?” 姜离微微一笑,五指向前一抓,先天一炁如水一般汇成球体,随着化爪为掌的向前一推,撞上刀气蛟龙。 三分归元气! 最本源的先天一炁,专打各种花里胡哨,钟神秀的刀气蛟龙固然是玄妙至极,恍如活物,但无法在质量上碾压先天一炁,三分归元气与蛟龙碰撞,霎时溃不成形,散成无数刀片般的劲风。 “休走!” 杨殛目光聚焦,头上雷眼感通殃云,电蛇交织,眼看就要一道天雷劈下。 同时,庙中见过的黄袍中年横步进击,一杆铜鞭在手,扫打而至。 “力士何在?”姜离当即高呼。 他还是没忘了自己的好大哥。 “力士在此。” 风满楼横冲直撞而来,能跑马的手臂于间不容发之刻竖在姜离身前,挡下铜鞭。 没办法,他对姜离有所图谋,自然不能让姜离遇险。所以哪怕明知姜离要坑他,也是不得不自己跳进坑来啊。 “嘭!” 铜鞭打在手臂上,发出沉闷之声,一道道裂痕出现在臂膀上,如同碎了的陶器。 风满楼龇牙咧嘴,看起来似是痛难自禁,但手臂上却是肌肉猛的一涨一缩,一股子蛮力随着手臂振挥爆发而出,迫得六品中年猛然一退,然后双臂抡挥,如大锤般砸开了打来的狐尾,让远处的萧九娘同样是痛到面容扭曲。 而姜离则是一个翻身落在风满楼肩上,袖中游出黑蛇般的长索,陡然间在手中化作长剑,顺着天子望气术的观望之能,指向苍穹。 “轰隆!” 天雷导我剑。 雷光劈在长剑上,来自天地的雷霆殛得姜离浑身一抖,持剑的手掌出现焦黑之色,但在下一瞬,先天一炁迎上了雷霆,至精至纯之气与其完美交融。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 姜离得【齐物与一】的道果能力,辨元气之化,以先天一炁反借天雷之威,一剑斩落,雷霆爆发,化作数百道电弧,如爪般拍向大地。 天雷之力,先天一炁之能,二者结合之下,只见狂雷犁扫大地,将杨殛和钟神秀一齐笼罩在内。 霹雳电芒倒映在瞳孔中,雷之生杀、毁灭与创造,天雷的威能和先天一炁相持,达到了让钟神秀也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他的眼瞳陡然放空,眼底呈现出一种漠然之色,就好像是高远的苍穹,至公至私,无公无私,以万物为刍狗,格物刀横向斩出,毫无劲力,却似抽刀断水,轻易斩开了雷霆。 “苍天······”姜离听到有人在雷鸣声中低呼。 那声音正是来自于脚下。 而在另一边,杨殛双手捏印,身周电网交织,以雷导雷,那一道道电弧击在电网上,激烈交错,炸出了蓝紫的火花,耀眼至极,却难伤内部的杨殛。 作为太平教的少教主,杨殛本身雷法修为过人,容纳的道果也基本倾向于控雷,又岂会轻易被雷所伤。 二人以不同的手段阻挡雷殛,但狂雷依然轰犁过大地,留下无数焦痕,更叫他人不敢接近。 且在同时—— “哗!” 暴雨如注,倾盆大雨落下,模糊了所有人的视野,姜离和风满楼就像是隐入了雨幕当中,身影在飞速淡去。 “别送了,诸位。” 淡淡的声音雨中回响,忽有一阵大风吹来,让声音越发飘渺,也让那两道身影消失无踪。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仁者爱人 “哗啦——” 暴雨越下越大,雨水打在杨殛身上,被激窜的电芒瞬间殛成青烟。 杨殛凛然扫视了周边一圈,突然一道掌心雷轰到小镇旁的一棵大树,道:“我们走。” 说罢,他便如电光疾闪,撤入小镇当中。 此地已经暴露,加上雨师符诏被夺,无法立下神像,再留在此地只会引来进一步的攻袭,不如退走。 其余太平教众人已是立即撤走,迅速退入小镇之内,往另一头去。 这样的话,他们当能从另一边撤出,进入山中。 “追。”明扬以真气挡雨,当即就要追赶,却被钟神秀给叫停。 “莫要追了,”钟神秀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挡住了追击之路,只听他道,“安置百姓要紧。” 这一场激战进行时间虽短,但对于百姓的影响却是相当之大。哪怕钟神秀和明扬在入场之前皆刻意让百姓离开,也免不了有人受创,乃至身死。 眼下就有不少人在地上哀嚎。 最重要的是······ 明扬看向小镇,看到一道道身影冒着雨,挡在路上,以畏惧又怨恨的视线盯着己方。 “这些人都已经归顺了太平教,钟师兄······” 明扬欲要劝诫,却见钟神秀那漠然的目光扫开,视线落处突然一阵刺痛,像是有刀锋刺入了胸膛。 “仁者爱人,需要我教你吗?”钟神秀淡淡道,“之前伤人,那是情非得已,现在还主动伤人,你就不怕道果反噬?” “何为道果,大道之果,容其果,便要行其道。容纳了君子道果,便当行君子之道,哪怕是已经完全融合,也不得轻易违反。你的道果能力,现在还剩几分效果?” 明扬顿时默然。 因为他的君子道果能力,确实有所衰减。 【富贵不能淫】和【威武不能屈】不好感觉,【贫贱不能移】因为是对身体发挥的能力,明扬已是能清晰察觉到削弱。 “安置百姓,若有人试图作乱,那便直接拿下,激烈者可杀之。” 钟神秀看向那棵被掌心雷劈中的大树,道:“让众人注意,百姓当中定有太平教死忠。” 杨殛以掌心雷劈大树,非是为了泄愤,而是要提醒钟神秀,他随时能对镇内百姓下手。真要是被逼急了,杨殛绝对会以百姓为质,以便于己方退走。 钟神秀若是非要追击,这镇上的人怕是要难留下活口。 “是。”明扬应道。 钟神秀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漠然之色已经渐渐淡去,多出了几分人性,“我儒家修行,首重于心,心若有瑕,便是境界再高,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切记,当时时省身明心,不使丹心蒙尘。” “谨听师兄教诲。” 明扬长身一拜,然后又道:“师兄,明日的祈雨,是否还要照常进行?” “照常。” 钟神秀悠悠道:“我这一次在白山黑水斩杀了妖神教的翻江蛟,得了他的蛟珠,回返之前特意以蛟珠收了一条河,足够让扶风郡这边争取到一些时间了。趁此时间,从三州搬运水云,届时旱情可解。” “师兄神威。”明扬闻言,又是一礼,深深拜服。 龙有龙珠,蛟亦有蛟珠,是其一身力量之结晶,有纳水之能。 不过当今之世真正的妖类近乎灭绝,妖修追究其根本,亦是人。以人身容纳蛟龙道果的话,若要凝聚出蛟珠,需得完全化蛟才可。那也代表着此蛟已经六品圆满,距离五品就差道果和仪式了。 能够杀得此蛟,钟神秀之能可见一斑,明扬自然是惊叹不已。 “那雨师符诏该如何?” “雨师符诏只要不在太平教手中,便不算坏事。现在符诏被那一位夺走,我也正好可以看看,这雍州之内,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钟神秀站在雨中,望着茫茫雨幕,“看看有几位,可以试我之刀。” ······ ······ 另一边,杨殛率人退入山中,见追兵未至,暂行止步。 他一双雷眸闪烁这电芒,倏然间盯向跟上来的年轻道士,“明真道人呢?” 要说这一次激战,杨殛对谁最不满,那就是这两个上清派的道士了。 萧九娘好歹有亮过相,明侦道人就一招“一气大擒拿”怼了钟神秀一手,然后就没了,连面都不露。 这要是换做太平教中人,杨殛已经是一道雷法劈下去,明正典刑了。 打自己人的时候那是找准机会就下手,迎敌了,连边缘摸鱼都不干,人影都没见着。 “请杨少主暂且息怒。” 方叶生迎着那双雷眸,亦是心中暗凛,但他还是端着架子,一派镇定地道:“我派不便暴露身份,不得不隐身暗中,这也是为了日后之大计,还望见谅。” “另外,师叔已经暗中跟上了那两个伪装贵教中人的鬼祟之辈,我等只需循着师叔留下的标记,便可追上这二人,夺回雨师符诏。” 什么不便暴露身份,不就是为了好脱身吗? 只要没有在明面上和朝廷为敌,就算是被发现了上清派有和太平教勾连,朝廷也是会网开一面的。 干大事而惜身,难怪这么多年都被朝廷和三皇派压制势力。 杨殛对这所谓的苦衷嗤之以鼻,不过看在明真道人跟上了敌人的面上,眼下就不追究了。 “带路。”他当即说道。 当务之急,还是追回雨师符诏。 杨殛带头,与几位高手先行,在山林间飞掠,而剩下的教众则是撤向其他村镇。 太平教在暗中同化的村镇,可不只临山镇一处,凡是没有朝廷所设乡长,也就是容纳土地公道果的修行者坐镇之地,便都有太平教出没的痕迹。 临山镇只是因为最为靠近郡城,才成了众人暂时的落脚处。 没了这一处,还有下一处。 在不知不觉间,太平教已经于雍州各地开枝散叶了。 而在此时,雨势越来越大,便是离开了临山镇数里地,也依旧可见滂沱大雨。 “停停停!” 半空中,风满楼急忙叫停,“雨师符诏正在不断布雨,再继续下去,周边郡域都要闹大旱。”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也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凭虚御风,踏空飞行。 姜离一手抓着风满楼的肩膀,隐于风雨之中,一路飞出数里之地,结果发现雨势始终不散。 并且,姜离的怀中始终闪现着光芒,一股冥冥之力召云聚雨,令得大雨滂沱。 听到风满楼之言,姜离将风一降,风势带着二人落到林中,在一棵大树下撑起真气,阻挡着风雨。 姜离将雨师符诏从袖怀中取出,玉佩一般的物事上光华闪烁得更为频繁,雨势再度增大。 “雨师符诏,便是雨师道果的承载之物,它本是四品道器,哪怕眼下没有了雨师道果在内,也是四品法器,否则也无法成为神像的核心。” 风满楼看向姜离手中的符诏,道:“符诏之内,应该有太平教那位雨师元君的一丝神识,她当是察觉到神像被毁,果断借着之前收集到的信仰催发了符诏之力,能搬多少就算多少。” 姜离不由皱眉,问道:“如何解决?” “简单,破坏其神识即可,”风满楼先说了个简单,但又摇头,“若是在安全地界,我可以布置法仪逼她的神识出来,再让你以先天一炁炼化,可现在我们在逃遁,可没这些闲暇啊。” “连你都不行?”姜离不信。 风满楼露出苦笑,“贤弟,你是否对为兄有些误会。为兄确实是有所隐瞒,但为兄当下的境界却是真实的,否则的话,伱以为神都那些强者不会发现?” 风满楼也发现了姜离的试探,干脆就敞开来讲了,务求他不要继续试探下去了。 这一次也就是掺和进六品的战斗,要是哪一天,姜离面对五品也叫一句“力士何在”,那风满楼就只能用自家娘子给他的底牌,亦或者带着姜离跑路了。 ‘当下的境界吗······’ 姜离留神到这个字眼,心中算是确定了风满楼果真是实力莫测。 同时,也算是信了他的话。 因为这货是个反贼,对大周一点都不忠诚,他敢给皇室倒插门,肯定是要保证自身不被发现,在方方面面做到极致。 神都有天子,甚至还有后来暂居神都的掌门,以及一干四品。 除非风满楼的实力凌驾于天子之上,否则想藏的话,就得靠些特殊手段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也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姜离突然说道。 风满楼:“?” 只见姜离把雨师符诏放到衣领处,作势要放到衣内贴身,想了想,又摇头,“不行,要是符诏爆发,伤到我自己怎么办?还是找个粪坑埋了吧,另外,听说黑狗血能驱邪,也能一试。” 雨师符诏疯狂闪光,一道金光突然暴起。 “果然有用!” 符诏猛然脱手,却被一只凭空出现的龙爪抓摄住,姜离手上有先天一炁升腾而起,包裹金光,元炁交征,疯狂炼化。 在姜离察觉到雨师神像需要女子来凿刻之时,他就察觉到了雨师元君的精神洁癖,并立即想出了些反雨师战术。 没想到,这个战术现在就管用了。 雨师元君的神像皆得让女子来凿刻,可见她对男子有多忌讳,这种情况下,姜离要让这一丝神识的载体和自己来个肉贴肉,甚至要直接填粪坑,这叫雨师元君的神识如何忍得住。 于是乎,神识冒头,欲要脱逃,却被姜离强行拿住,并且趁机炼化。 他也不管地上肮脏,直接盘膝而坐,先天一炁一层又一层地包裹住符诏,抓住那一丝气机就往内渗透同化。 双方对抗胶着,雨师符诏上时而出现金光,时而又化为洁白之色,先天一炁充盈,来回拉锯。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先天一炁逐渐占据上风。 它有姜离时刻进行补充,还能炼化符诏内部的力量为己用,可谓是双管齐下,反观符诏内的雨师神识,却是又要发挥符诏之能,行云布雨,又有和姜离对抗。 此消彼长之下,雨师神识当先撑不住,毕竟它只是一缕神识。 【也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姜离后方射来,化作大手直击后心······】 “哈。” 玉如意在同时发挥作用,姜离哈哈一笑,身形突兀平移,避过金光大手,眸中浮现异泽。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螣蛇飞绞,神念转化出的实质力量和金光大手交击,猛然将其震飞三尺。 而风满楼则是如炮弹般弹射而出,手臂一弯,抱住一棵大树,拔地而起,如攻城锤般望着金光飞来方向撞去。 他依然戴着傩面,以黄巾力士的面目示人,但这瞬间拔树的手段却非是单纯的蛮力,而是一种极为精妙的用劲之法。 可见风满楼本身也是修持武道之人,肉身体魄不弱。 这样的话,倒也不需要担心长公主在行房时一用力,就把风满楼给腰斩了。 二十丈之距转瞬即过,树干狠狠撞在一处空旷之处,突见光影流转,一个道人的身影从荡漾的气机中显化而出,爆发出强盛金光,挡下树干。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明真道人高声大喝,三清派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咒”覆体防护,树干携万钧之力轰撞在上,竟是飞快崩裂,无数木屑纷飞。 同时,一道符箓已是在手,“雷火交······” 咒未完,风满楼一舞树干,丈高之身散发着荒蛮气息,树干以挟山超海的刚猛沉重落下······不,是劈下。 以一种开天般的霸势劈下。 “干戚舞!” 明真道人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之色,“你是谁?” 回应他的是轰击在金光上的无俦大力。 “嘭!” 树干彻底爆碎,而金光亦是疯狂激荡。 明真道人双脚之下的地面被金光压得深陷,他连忙射出两道符箓,“雷火交加,斩邪灭妖。” 雷霆乍现,真火爆冲,雷火齐齐轰击在风满楼身上,霎时闪电四窜,火焰冲腾。 黄巾力士之身霎时被炸破,高大的身影突然一幻,化作了一张傩面,在半空破碎。而风满楼则是闪身急退,金蝉脱壳般脱离雷火。 而在这时,林间骤然起了大风,姜离横空挪移而至。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条杂鱼,今天依旧是三更。 得逼一逼自己才行,明天必然四更,做不到就艾草。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风雨成剑 “就在前方。” 崎岖的山道上,方叶生看着路边岩石上的一个印记,说道:“印记越来越多,那两人应该已经从空中落下了,让师叔有空闲多留下痕迹。” 也就是说,快要追上对方了。 杨殛却在此刻露出凝重之色。 他抬头望天,忽然撤去了护身真气,让雨水打在身上。 “雨势变小了。”杨殛沉声道。 雨势变小,要么是雨师符诏里的力量要用尽了,要么就是对方炼化了雨师符诏,无论是哪一点,都说明情势不容乐观,也许那明真道人······ 方叶生露出不信之色,“师叔晋升尸解仙多年,不说杀败那两人,自保是完全没问题,怎么可能会反受其害。” 他还犹自不信,杨殛已经身化电光,往前方飞射。 ······ ······ 风声雨声如同海啸般涌入耳中,明真道人只觉眼前天地苍茫,风雨如箭,无穷大势充塞感知,直欲将自身打得万劫不复。 这是借了天地之大势! 面对如此大势,便是明真道人身为六品,也觉心神难以自主,有种屈服之感,不过他到底不是姜敬元那种低配的六品,哪怕是遭遇风雨之势的倾轧,也依旧做出及时的应对。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口中连念金光咒,耀眼金光爆冲而起,迎上闪烁而至的身影。 “轰!” 狂暴的气劲掀起一层泥石,乱雨纷飞,打在一棵棵树木上,立时让其千疮百孔,无数草木化为碎屑飞舞。 “六合符阵,起。” 混乱的劲风中,明真道人手捏印诀,向上一引,四枚玉符在四方破土而出,一枚玉符从上空降下,而在地下,还有激荡的火气猛然爆发。 “轰轰轰轰轰轰!” 上下东南西北同时爆出离火,剧烈的震荡形成了实质的波纹,碾碎了风雨,范围内的草木土石也是瞬间便成碎屑,随后汇聚于一处,作用于姜离之身。 “阴符七术·养志法灵龟。” 姜离周身穴窍之中涌出先天山炁,形成灵龟气甲,整个人如有千钧之重,落至地面。 震荡波纹倾轧灵龟气甲,然而姜离自身却是不动如山,任凭周边震荡不休,空气都出现了明显的扭曲,碎屑都化作齑粉,也依旧安然无恙。 先天山炁以厚重稳固为长,加之暗合圆满之意的“养志法灵龟”,明真道人这一符阵固然强悍,却还不足以破其防。 毕竟现在时代变了,在末法之后,灵机不存,符阵已是难以发挥那沟通天地来攻敌的优势。不过若是在末法之前,修炼《气坟》的姜离可能还优势更大。 灵龟气甲一现即收,挡下最强攻势之后,便有三花聚顶,挡下余波。 姜离将手一翻,长剑在手,剑携风雨之势,如暴雨倾盆,攒射而出,剑锋内含先天一炁,千重剑影激射金光,金光咒竟是转瞬即破,剑气森森,直攻道人真身。 “青阳符剑。” 道人抖袖,一口青色木剑从袖中飞出,湛湛青光笼罩剑身,在身前一展,剑光如轮,拦截下纷纷剑影。 但若论变化,他又怎及得上姜离? 就见姜离身如飞燕,倏然往右一折,掠至道人侧面,剑势一化,染上湛蓝之色,一剑斩下,先天水炁化作洪波般的气劲席卷而至。 ‘这是······坎位!他在变化巽位和坎位,借天地之势来对付我!’ 道人修行数十年,不说样样精通,但对于一些玄门常识还是知晓的。 他在姜离变化方位之后,终是察觉到了一点端倪。 如今风雨交加,正处于风生水起之时,姜离暗合天地之势,连方位变化也是有所讲究。巽位和坎位分别归属于风、水,姜离又以先天一炁转化出对应的元炁,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优势。 加之他的功力雄厚,不下于六品,明真道人对上他,非但难以用境界优势来压对方,反倒逐渐被对方所压制。 考虑到这一处,明真道人立时就有了退意。 继续纠缠下去,也无法夺到雨师符诏,倒不如暂退,和后方之人汇合,再做计较。 此念一起,姜离的天子望气术立时就有所察觉,他荡剑一震,洪波剑气再强三分。 “嘭!” 青阳符剑若长虹般斩上剑波,明真道人将真气注入木剑,激发剑上烙印之符箓,阳和之气聚于剑身,猛然一扩,荡破了剑波。 但姜离却是强势猛攻,手中长剑锁纳先天水炁,另一只手则是抓住雨师符诏,贯注真气。 “呼——” 本来开始减弱的暴雨突然加急,亦或者说所有的雨水都似集中到这一处山林,疯狂倾泻。 漫天风雨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在一起,又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漩涡所吸纳,风雨以姜离为中心,形成了漩涡,化为了旋风,天地自然的力量打造出了一柄剑,一柄风雨之剑。 以【凭虚御风】的道果能力和雨师符诏为凭,姜离纳风雨为己用,他合身入风雨,像是融化进这风雨之剑一般,人剑合一,剑光崩飞青阳符剑,再攻杀! 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抓住明真道人心生退意的这一瞬间,以势破心,以剑斩身。 苍茫风雨之势攻心,而风雨之剑则是飞速卷旋着风雨,甚至将尘土、草木齑粉都绞入其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比之八气交征,在玄妙上有所不及,但威能绝对不下于八气交征。 因为八气交征太过高深,姜离如今还未完全掌握,而这风雨之剑则是完全在其掌控中,还纳天地之势为己用。 此剑,势不可挡! 明真道人心中的退意衍生成惧让之意,他陡然身影一幻,整个人像是从人变成了流水,身形涌动着波流,向后飞去。 “以身化气,是尸解仙!”风满楼在后方高声提醒道。 三清派六品道果尸解仙,以尸解···也就是斩身来晋升,晋升过程就如蝉蜕一般留皮换骨,身体被斩去,化作精气助益真气蜕变,形成真元,然后由真元化为新身。 因为身体乃是由真元所化,所以在关键时刻能够以身化气遁逃。 明真道人飞身掠退,空气对于他的阻力几近于无,其速若风,迅疾无比。 然而在其退路上,却有土石突起,有碎岩横飞,不断阻挡去路。姜离的三个气海中有两个演化水炁和风炁,剩余一个则是以地炁侵扰,阻其退路。 以身化气固然玄妙,却非是真的如元气一般无懈可击,固体穿过气态之身时,会出现迟滞感,若是融入地下,更是可能会被困在地下。也无法使用术法,因为若使用术法,则难以固形,一旦失去了稳定形态,就有散化之厄。 尸解仙以身化气,基本是为了躲避和遁逃,但他现在已经要无路可逃了。后无有险阻,上则有风雨,更难遁走。 瞬息间,数十丈已过,姜离借天地之势打造的剑器已至近前。 明真道人化作实体,再念金光神咒,金光霎时覆体,还有一股雄浑元气与金光相合,化作大手推出。 一气大擒拿。 然后—— 一气大擒拿被瞬间绞杀成虚无,水流合着风劲飞旋,无数土木尘屑混在其中,如千千万万的细小剑气,此剑,不可挡! 风雨之剑绞碎了金光,万千锐芒淹没了明真道人的身影。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巧遇 风停,雨消,百丈方圆的区域内,仅有零星几棵树歪歪斜斜地立着。 一道电光忽闪而过,杨殛阴着一张脸出现,目光灼灼地在周边扫视一圈后,激耀的雷霆犁过了地面。 终究是晚了一步。 明真道人被杀,己方失一援手,雨师符诏被炼化,若不夺回,计划将彻底失败。 既无法祈雨来收拢民心,也不能加重旱情来引起民愤,可说是输麻了。 杨殛心有不甘,试图再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雷眸扫视,倏然之间—— “轰!” 他眸生雷光,一道电芒击在这片区域内仅剩的一棵大树上。 树干立时被劈断,一道残影飞闪而过。 “杨少主,何必如此心急啊。” “你是谁?”杨殛边说边转着身,目光始终锁定那道残影。 他的八品道果是律令,虽然之后没在速度方面继续发展,但其速也绝对不慢。 真要追上这道残影也许有点难,但捕捉他的痕迹却是很容易。 “帮你的人。” 那道残影闪到另一个大树之后,露出隐约的黑影,他的身形完全隐藏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下,看不出具体,声音也经过伪装,沙哑低沉,难以分辨。 不过,这种速度,却是可以作为参考。 杨殛心中立刻闪过数种猜测:‘是神行太保?还是佛国的行者?亦或者说是妖神教的驺吾,或者说怪属的庆忌?’ “我能帮你找回雨师符诏。”黑影沉声说道。 “本座凭什么信伱?”杨殛心中思索,试探着道。 “凭你我有着相同的目的,”黑影发出嘶哑的笑,“凭我能先你一步,找到此地。” 前者,是保证消息的真实性。 后者,是表明自己有能力找到姜离。 并且······ “你也只能信我,没有我,你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回雨师符诏,也赶不上明日的祈雨。”黑影哂笑道。 说罢,也不等杨殛回应,黑影直接一闪,就掠入了山野之中,须臾间不见了踪影。 看来,他对杨殛的选择很有信心。 ······ ······ 随着风流飘出了大约五里地,姜离和风满楼落到地上,又于山野间潜行,数次改变方向,最终拐到了一处峡谷中。 这时,已经临近黄昏,雨后的天空依旧阴暗。 踏着荒芜的地面穿过峡谷,姜离突然目光一动,聚焦在一座建筑上,“道观?”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座道观静静伫立。 大周宗派界虽是以玄门为首,但九州各地很少有道观,也很少会有寺庙。 周人要祭拜的庙,是祠庙,供的是自家祖先、当地神灵,以及羲皇、娲皇、炎帝、黄帝等人皇,其中尤以黄帝之庙分布最广。 至于道观和寺庙,前者虽然没有明文禁止,但各地官员皆会有意识地打压,后者干脆不被朝廷承认,划为淫祀那一档。 所以,能够看到一座道观,是相当稀奇的事情,尤其此地还没有相关门派在附近。 更稀奇的是,这座道观里并未破败。 虽然墙壁上布满了风沙痕迹,道观匾额都破破烂烂的,但到底还是有人在主持,不是废弃道观。 “兄长,你怎么看?”姜离向着风满楼问道。 这是要问他道观吉凶。 经过连番激战,饶是以姜离的真气量都感觉吃不消,眼下服下了补充真气的丹药还不够,还需觅地调息一段时间。这种时候,若有一落脚点,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这道观内情况未知,是否进去,还需斟酌。 这个时候,就需要问问深藏不露的好大哥意见了。 风满楼看着道观,突然一笑,道:“适逢此处,当是有缘,不妨留一留。” 他笑得太过神秘,以致于让姜离想到了先前被坑的场景。 虽然结果是好的,姜离得到了雨师符诏,现在结合【凭虚御风】的道果能力来参天地之势,但要是再来一次,姜离还是敬谢不敏了。 想到这里,姜离就打算原路返回峡谷,从另一边离开,连道观都不经过。 就主打一个安全。 孰料就在这时,一丝气机忽现。 姜离眼中浮现出繁复的图形,紧紧盯住道观上空。 他看到了。 有一丝天地灵气落入了道观当中。 一股磅礴的气机接纳了这一丝灵气,姜离隐然有感,而在同时,气机牵引之下,那一边竟也是察觉到了姜离的存在。 然后,道观的大门打开了,有年轻道人站在门口,遥遥看向姜离二人。 “贤弟,现在你还进不进去?”风满楼笑眯眯地问道。 “既然主人家都邀请了,不去未免失礼。” 姜离说着,体泛金光,夺目的光芒遮蔽了他的身影,然后他以极快的速度掀开傩面,换上一件白色云衣,又以净尘符涤去了风尘痕迹。 一转眼,已是大变模样。 “走。” 吞吐天地灵机的秘密,这让任何一个修行者看到都会有兴趣,姜离也不例外。 如此机遇,值得自己消耗最后的底牌。 老旧的道观大门上方挂着写有“老君观”三字的匾额,门内则是站着一身着淡青色道袍,以一根木簪束着发的年轻道人。 其人仪容清俊,大有一种深山隐士般的气度,目光平和,温润如水,使人不自觉地想到“上善若水”四字。他就站在门内,却像是化入了身后的天地,一举一动,皆合自然。 ‘炼气士?’ 姜离当即想到那个被自己ban掉的道果能力·【天人合一】。 这道人的表现,和这个道果能力很是相似。 “道德宗张道一,见过道友。”道人见到姜离二人到来,向着二人打了个稽首。 姜离以望气术观之,能清晰察觉到适才那股气机就来自于眼前的道人。他没想到那吞吸天地灵机的存在会是一年轻道人,心中生奇之余,亦是回礼,“鼎湖派姜离,见过道友,这位乃是义兄风满楼。我二人碰巧行至附近,却是打扰到道友了。” “相见即是有缘,谈何打扰。” 张道一含笑以对,侧身让出路来,“道友,请。”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论道交锋 老君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中主殿、客院等一应皆全。 张道一引着二人来到客院内,来到一处石桌前。桌上已有一壶茶水备着,不远处则是一块青石,对着刚刚露头的明月。 看上去,这位张道长应是在这块青石上打坐吞吐灵机,待到闲暇时,就顺手取点茶水饮下,这日子,倒是逍遥得很。 张道一轻轻拂袖,青石无声挪到后方,然后拿出茶杯,主动倒茶。 风满楼看着张道一那时刻合乎自然的举止,笑问道:“道长气宇非凡,在下听到道长出自道德宗之后,本还以为会是贵宗的元真道长,结果再听后半句,才知是在下猜错了。” 元真,道德宗宗主弟子,道君徒孙,其人在道德宗的地位,就相当于鼎湖派的云九夜,并且还没有姜离、公孙青玥这样的人和他争锋,地位不可动摇。 不过现在,也许有了。 “元真师侄也来了,只是因为郡府发布榜文,明日要进行祈雨,元真师侄出去查探消息去了。”张道一回道。 “师侄?冒昧问一句,令师是······”风满楼不由问道。 据他所知,道君应该没有师兄弟,而这位又叫元真为师侄,那他的身份······ “家师李伯阳,正是世人口中的‘道君’。”张道一的话语就如一块巨石,打得风满楼心中激起千层浪。 六位至强者中,“道君”李伯阳成名最早,岁数最大,连他的弟子都已经成了三品,为道德宗之主,所以一般来说,都是将元真默认为道君之传人,和云九夜等人并列。 可谁知道那位道君又收了一个弟子,且看起来和元真年岁相若。 ‘难怪能够吞吐天地灵机,原来是他的弟子。’风满楼心中呢喃,少见的露出沉吟之色。 而张道一则是含着笑,将茶杯推到二人身前,道:“还有两位同行的师侄,正在做晚课,贫道察觉到道友的气息后,本是打算让师侄去迎客的,但想想,此举太过失礼了。道友值得贫道亲自相迎。” 他说到这里,终是凸显出一分峥嵘,言谈之间,话锋直指姜离。 天人合一的道果能力彻底显现,张道一立身于前,却让姜离感觉自身如对天地。 他也察觉到了,眼前的姜离同样也容纳了炼气士道果,并且其功力,竟是不下于能汲取天地灵机的自己。 道友之称,便是由此而来。 他主要邀请的,也是姜离这位道友。至于风满楼,纯粹是顺带。 没办法,谁叫这位龙王赘婿隐藏得太好。 张道一坐于姜离对面,双方隔着一张石桌,四目相对,突有风云起。 张道一身合自然,一举一动皆合乎天地,与风相应,与气同行,仅仅是一坐,就有种雄浑大势。 天人合一有极大的缺点,可优点也同样大,若是能不受影响,容纳炼气士道果的修行者在心境上将得到极大的提升,于修行、于感知,皆有裨益。 现如今,张道一便是以此来称量姜离对天人合一的掌握。 ‘也好,我也想看看,你为何能够吞吐天地灵机。’ 面对大势,姜离丝毫不显动容,同样是坐在石凳上,身形挺直,气机起伏,倏然间—— 起风了。 清风忽来,张道一的大势突然波动,隐现不谐,而姜离则像是化入了风中,又像是让风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风劲围绕着姜离旋绕,带起几缕尘埃,有水气汇聚,隐约蒸腾,姜离身外显化云雾,高渺无极,和另一边隐隐相对。 若说张道一是心神合于天地,那姜离就是以物理性的方式撬动天地,让自然顺应自身。前者就如同一副完美的画面,而后者,则是让完美不再完美,让静止运动起来。 前者是自己冥合天地,后者是让天地冥合自己。 二者皆是合,但方向却是截然相反。 于当下看来,二者说不清高下,毕竟这两位的境界都还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从表现来看,姜离高于张道一。 张道一的天人合一只是一种心境,是一种势,而姜离的齐物与一却是能化用到实处,风当真是起了。 姜离受风拱立,呼应天地,以他之实,压住了张道一之虚。 实质的表现打压了虚幻的心境,以致于张道一的心灵出现波澜,而这一丝波澜又瞒不住姜离的探查,他周身云雾缭绕,导引风流,整个人飘飘欲飞,仿佛随时都能乘风而去。 张道一的心神,因此而受到更大的影响。 如此下去,这一场无形的较量,便算是张道一输了。 “好。” 他突然出声,顶门之上三花盛开,周身有阴阳之气升腾,隐现龙虎,“正要领教一下《气坟》绝学。” 察觉到姜离的气机,感受到那种不下于自身的磅礴功力,张道一第一时刻就想到了如今风头正盛的姜离,想到了《气坟》。 他邀姜离入观,既是出于好客,亦是因为一种一试《气坟》的想法。 正好,姜离也想探究张道一的秘密,二者可谓是双向奔赴,一拍即合,便有了眼下的这一幕。 气势交锋,张道一落入下风,不得已先开口,如今他动用真气,阴阳之气升腾交融,龙虎相合,陡然间合二为一,化为一股。 张道一出指,阴阳之气化为混元,在指尖归一,一指点出,凝缩了视线,如同一个奇点。 奇点接近姜离,其身周云雾之气顿时呼应而动,风起水涌,风雨之势扑打而来,周边陡然变得沉闷,似是来到了暴雨之夜。 先天一炁如狂风暴雨般打向奇点,无休无止,但那奇点却是毫不停留,一瞬间,就压垮了风炁,令风一滞。 然后,姜离身周八气缺一,变化陡生。 无休无止的变化,元炁如龙蛇般狂舞,疯狂噬咬奇点,不断的倾轧。 在这种力量的冲击下,指劲奇点终是难以维持。 而张道一,也在此刻运转真气,接引天地之气,霎时间,他身周有恶风突起。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九天荡魔真诀 不是灵气,而是恶风。 浊恶之气向着张道一汇聚,化作一道道黑风旋绕其身周。 张道一身在其中,镇定依旧,不显动容,有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从容,但他身上的真气却是突然狂暴起来。 就像是水火不相容,又似风雷相激,张道一的气机不断高涨,呼吸之间,真气便是彰显出无比的爆发力。 ‘他的真气,在面对恶气之时就如被动了逆鳞的真龙,狂暴无比,这似乎才是这股真气的真正力量,并且······’ 姜离的双眸中八卦转圜,星斗沉浮,敏锐把握到了一丝丝恶气的衰减。 五浊恶气和张道一的真气相克又相生,在恶气衰减的同时,一丝丝灵机出现,被张道一所汲取,助长其势。 指劲奇点再进,顶着疯狂衍变的先天一炁,不断前进,而先天一炁越是被抵抗,衍变速度就越快,转眼间,姜离身周就已是云雾如海,一条神龙在云气中逐渐显化。 神龙探爪,奇点再进,二者终是碰撞,整张石桌在刹那间化作齑粉。 “呼!” 姜离突然探掌,一股元炁加入狂暴的先天一炁中,平衡诸气,消止暴进之势。 张道一亦是指一收,奇点裂分,化作阴阳之气回归身体,那旋绕的黑风也是渐渐消弭。 “损余补缺,此功何名?”姜离问道。 “净从秽出,清自浊来,九天荡魔真诀。”张道一回道。 秽恶越深,浊煞越强,则衬出纯净,显露清澈,九天荡魔,荡的不只是人间之魔,亦是天地之魔。 这一门功法,乃是专门针对恶浊而创,汲取恶浊而长,九天荡魔真诀,名副其实。 “大衍五十,遁去其一,这便是《气坟》?”张道一问道。 “是《气坟》,不过是我的《气坟》。”姜离回道。 他的《气坟》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有异于主家的《气坟》,可谓是姜离专属。要是换一个人来,便是有相同的功法,也是练不出这等气象的。 至少,主家那些人绝对无法将《气坟》练到转化五浊恶气的地步。 思及张道一先前所展现之景,姜离心中闪过一丝狂热之意。 五浊恶气是能转化成灵气的,这说明二者同源,若是将先天一炁融入五浊恶气之中,是否能够参透其转变之机,化出灵气呢。 要是这样的话,姜离之功力绝对能冠绝当世,无人能及。 就算他自己研究不透,等到执掌赭鞭,通悉赭鞭那转化恶浊之气的能力之后,也是绝对能行。 这一趟,算是来值了。 姜离的目光和张道一相对,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炽热。 此人,怕是也从《气坟》中有所收获,想要再做精进了。 不过,他的收获绝对没有自己多,不只是因为他看得没有姜离透彻,更是因为九天荡魔真诀不像《气坟》那般深究气道本源。 “夜深了,我也该告辞了。” 姜离假装看了眼天色,说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验证想法,试一试转化五浊恶气,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上研究人家的独门功法,终究是不太妥当,未免被围攻,还是离开吧。 正好,经过这段时间,姜离之前服下的丹药也消化的七七八八,真气算是恢复了七成左右了。 张道一也是心急于验证所获,当即也是笑道:“是极,那贫道就不多留道友了。” 双方彬彬有礼地客套了一番,又有张道一亲自相送二人出门。 当道观大门关起的那一刻,双方同时加急步伐。 “走。” 姜离急急催着风满楼,就要找下一个落脚地。 孰料才刚踏出一步,就四周突然一暗,夜色沦为不见五指的黑暗,姜离不由自主的张口,哈哈一笑。 ‘玉如意!祸事!’ 姜离猛地从狂热中恢复,一种极端的战栗感出现在身上,浑身汗毛都在倒竖。 危机来得太快,太突兀,他甚至无法躲避,三花聚顶立时施展,先天一炁又凝聚成灵龟气甲。 但还不等气甲成形,便有尖锐的摩擦声突起,尚未成形的气甲转瞬即破,一道凄厉的长虹斩在覆体三光之上,顶上三花有一朵突然间暗了一半。 “轰!” 姜离周身真气爆发,先天一炁疯狂交征,八八六十四,又继续衍化,元炁完全失控,如狂龙般扫荡大地,倏然间—— 姜离目中神光剧盛,天子望气术察觉到一丝不谐,回身一掌。 “吼!” 八个穴窍中的符箓种子同时爆发,牵引着先天一炁化作龙形,真龙怒啸,回击到身后,和一道殷红的剑光碰撞。 “嘭!” 大地爆裂,老君观的门户瞬间土崩瓦解,在刹那之间,狂风犁扫大地,先天一炁打在剑光上,迅速炼解剑气,转眼间,就将其炼化了大半,真龙再狂啸,怒击探爪,一击攻碎了残余剑光,一颗圆滚滚的剑丸飞射向后方。 “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老君观中,一个玄黑的印诀打出,化作大印罩下,那一颗剑丸撞在大印之上,立时爆发出千百道剑气,破空穿杀,剑气纵横,令得老君观内外都万分混乱。 随后,远方突有一股气机升腾而起,剑丸滴溜溜地一转,再度化作赤色长虹,经天而起,竟是划破了大印,直投入天际,如一颗彗星般消失在星空中。 四周围的黑暗也在同时散去,月光再度照射在姜离身上,适才的一切都似是幻觉,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但那种战栗的感觉,却还是在心中留存。 ‘剑丸······’ 姜离深深看了眼后方的道观。 据他所知,三清派的剑修,就是喜欢以剑丸为器,不像是风师兄那般直接祭练飞剑。 而这人守在道观之外,恰到好处地出手,很难不让姜离多想。 需知上清派的人专精符法,很少有人涉及剑修之道,反倒是道德宗有不少人精通剑法,练飞剑的和用剑的都有。 第四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再会杨殛 姜离突然一飞而起,直掠向适才那股气机升腾之处。 道德宗这边是有嫌疑,不过在明面上,姜离并无证据,甚至就是有证据,也不好撕破脸。与其和张道一对峙,倒不如去看看那人留下了什么线索。 他就像是一只飞燕,掠空而过,划过一里之地,目光逡巡,很快就锁定了一道黑影。 姜离身形一降,随风落到了一处土丘后。 那道黑影也在他眼中显露出了真容。 面容黝黑,穿着蓝色粗布衣,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汉。他靠坐着土丘,头颅微垂,心口处渗出血色,已是断了气。 “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刻钟,而且······” 姜离的视线聚焦在心口处,“这是剑伤。” 出于谨慎的心思,姜离没有过去检查尸体,但以他的望气术,也足以看出个大概来了。 尸体未凉,心口剑伤细密,只渗出一点血色,杀人之剑定是极为纤薄,如纸片一般。姜离一看到这剑伤,就想到了之前那赤红剑芒,此人十有八九就是死于刺杀姜离之人。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何要杀这人? 以姜离的目光察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手脚上可见农活痕迹,且毫无修为在身。 而周边一片荒凉,当是无农地存在,这普通的农民汉子,怎就在夜里来到了此处。 【还不等姜离想出什么头绪来,滋滋鸣响之声由远及近,一道电光激窜而来。】 【是杨殛?!怎么来得这么快?】 姜离一眼看到因果集上的文字,回身,出掌,龙爪递出,携天风之势。 而那道电光中则是有人舌绽春雷,高声大喝:“咤!” 太平教的叱雷大法以声发雷音,震荡八方,天雷轰鸣,以雷声合雷音,就见一股震荡音波轰上龙爪,先天风炁碰撞天雷怒叱,发出惊天轰响,风与震荡对冲,空气紊乱,为之扭曲。 杨殛的身影在电光中闪现,双眼之中电光激窜,一只雷眼已是在头上睁开,扬手间,五道雷霆轰掣,蓝白电光充斥姜离的视野,更有声声雷音轰炸,在耳中,在心神之上疯狂炸响。 这一次,没有钟神秀在一旁,杨殛全神贯注地对姜离出手,爆发出全力,雷法霸道无俦,出手更是刚猛无边。 好在姜离本身意志坚定,更有【求返其真】守护心神,有三光定神,方才不惧这轰震的雷音。 “轰!” 雷霆轰劈在龙爪上,霎时炸裂先天一炁,令龙爪崩溃,雷光再发,却见姜离身形挪移,如惊鸿掠影。 “哼!” 杨殛冷笑一声,双掌轻轻向右一导,雷光电蛇陡然转向,衔尾追击,尽显雷霆之速。 仅在转眼间,雷光便是已经追上姜离,要看就要及身,姜离的背后突然吹拂起大风来。 同时,他踏在了巽位。 天地自然自有规律,姜离便是以天子望气术察此规律,以遁去其一来进行演算,再凭借道果能力所带来的惊世智慧进行运用,将天地之势化为了自身之势。 巽位,即是风盛之方向,姜离此刻与风同流,再以先天一炁催动强风,迎上雷光,使之呈现风雷相薄之相,二者如阴阳相克,彼强则此弱,杨殛的雷法临至此方向,便因自然生克而弱势三分。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姜离眸现蛇影,腰间长剑陡然间分裂成千百碎刃,与风同行,以碎刃代替雨水,再出风雨之剑。 大风舒卷碎刃,包裹着姜离,以通悉天地之智慧打造出一口风之剑器。 就见怒风疾旋,噼里啪啦之声不绝,激耀的雷光电蛇撞在剑光之上,千百碎刃螺旋绞杀,竟是将雷霆切断,反杀而至。 雷鸣之声被利刃飞旋之声取代,那震荡音波都被绞割成千百部分,难以成形。 杨殛双眸完全成了蓝白之色,不见眼白眼瞳,只有电光激窜,头上的雷眼更是剧盛到极致,只因在这一剑中,他感受到了危机。 ‘能出此剑,也难怪明真道人会死······’ 心中划过这个念头,杨殛头顶上的雷眼倏然化作了一道光,随着他手往前挥,如彗星袭月般撞上风之剑。 狂风呼啸,雷霆激耀,当两者相触,铺天盖地的风刃模糊了视线,如水一般的雷光炸开旋风,炽眼光芒充塞视野。 “滋滋滋滋~~” 姜离当空倒飞,身上一道道电流游走,又被三花聚顶给拦住,只是那顶上三花也在不断黯淡,已是没了那种通体夺目之辉。 先是接了那剑芒一击,又遭逢强招,便是三花聚顶有三个能源,也是难以吃得消啊。 而三花的黯淡,也表示着姜离的三元逐渐临近耗竭。 不过,他依旧未退。 从袖中取出一瓶补元丹直接炫下,姜离再提先天一炁,周身浮现水润之气,化作云雾缭绕。 风之后,便是水。 姜离得雨师符诏,对水之运用不下于风,此刻运转先天一炁,就见那一片片碎刃归回身周,和水炁浸润,下一瞬,便是惊天一击。 孰料就在这时,呼啸的狂风中立起一尊雷霆巨灵,暴雷震响,雷光接天连地。 “不讲武德。” 姜离果断化水为风,碎刃随心而动,在身后组合成翅膀,驾风飞退。 大家同辈交锋,这个杨殛竟然直接出了底牌,简直是不讲武德,不当人子。胜负都还未定,这就开始输不起了。 姜离心中腹诽之余,已是趁机掠退百丈。 “轰!” 雷霆弥平了狂风,杨殛立身于雷霆巨灵之内,抹去嘴角一缕鲜血,扬手导引天雷,怒叱道:“死!” 狂暴无涛的大雷暴转瞬即成,无穷霹雳电芒激烈交错,眼看就要轰击大地。 然而—— 紫气东来,转眼间就是覆盖穹苍,那雷暴遇上紫气,竟是瞬间烟消云散,转眼间,天空一片清平,再无雷霆喧嚣。 “紫气东来,道德宗!” 杨殛眼见雷暴烟消云散,不由得面皮抽搐,青筋暴起,显然是怒极。 “算你好运!” 他冷哼一声,雷霆巨灵陡然化作一团雷球,包裹着自己往西方射去。 月票、订阅、推荐票,都交出来吧,请不要逼我跪下求你们。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杀心渐起 少顷,殃云渐收,有三丈长的白龙自空中遨游而下,白衣僧人双足落地,在白龙的环绕下,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小僧慧轮,见过诸位檀越。” 那条白龙隐隐有所虚幻,看起来乃是虚幻之物,但那腾空之时凌绝万物的气息,又让人觉得这不似虚假。 而僧人则貌似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八岁上下,其人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姣好如天人,难辨男女,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如天上白云降落人间。 “天众?”钟神秀扬眉道。 “钟檀越好眼力,”慧轮淡淡一笑,面带出尘之意,“小僧所修之道果,确实是天众。” 天众,即是天龙八部中的天,也是六道轮回之首的天道众神,又称提婆族。不过在佛教传说中,天神地位并非至高无上,只不过比人能受到更大更长久的福报而已,天神亦会死亡,甚至会堕入三恶道,一般的天众地位实际上还不如罗汉。 但饶是如此,天众依然是六品道果中最为顶级的那一列,便是在佛国当中,也鲜少有人能晋升天众。 “原来是佛国首座大弟子。” 张道一突然开口,向着四方打了个稽首,道:“贫道张道一,携三位师侄前来参与祭祀,诸位,有礼了。” 他们这一行人先出场,结果却被后来的慧轮僧人先声夺人,现在开口,竟是不显尴尬或者敌意,反倒是落落大方,当其余众人目光聚焦于张道一之时,更是为其天人合一之境所惊艳。 并且,佛国在外人眼中一直神秘,首座觉者虽已收弟子,但外人一般而言皆是不知其具体,张道一一声揭破,让众人见识到了道德宗的神通广大。 同时,他人也从张道一的称呼中察觉到了某些端倪。 称元真为师侄,又在元真之前,这一位,莫不成是那道君新收了弟子? 一次祈雨,炸出了佛国首座大弟子和道德宗道君弟子,再加上代表朝廷的钟神秀等人,这让人越发感觉扶风郡暗流汹涌,波光诡谲。 凤泉河的另一边,姜离和风满楼悄然现身,隔着河流遥遥望向这一面。 “道德宗、佛国。” 姜离摸着下巴,细数登场势力,“太平教依旧没现身,他们当真没招了?” 自从昨夜第二次遇袭之后,姜离和风满楼便一边移动一边恢复功力,一直没有真正落脚过,也避开了所有人,终是没有第三次遇袭。 太平教拿不回雨师符诏,便无法执行他们的计划。钟神秀那边也是雷厉风行,说今日祈雨,就当真是今日祈雨,不给一点闲暇,太平教连连遭遇挫折,现在来看,计划怕是要破产了。 “那可未必。” 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一道倩影悄然出现。 公孙青玥一袭素色衣裙,有别于往日的打扮,衬出了清丽脱俗之感。 她飘然而来,行至姜离身边,同样是望着大河对面,道:“我调遣神行太保,结果却发现雍州各地的神行太保多数都接到命令出动,去向未明,以致于我都无人可用。询问主事之人时,对方竟是含糊其辞,不敢多言。另外,我还发现,在旱情刚刚出现之时,神行太保就已经打算汇报神都,但被某个人阻止了。” “师姐的意思是······姬承业在帮太平教?”姜离有些诧异地道。 他顺着公孙青玥的目光看向远方,敏锐察觉到公孙青玥正是在看某个人。 那个人,就是姬承业。 “姬承业能有这么大权力?”姜离不解。 皇室子弟确实有着不小的权力,就如同公孙青玥一言罢了一个县令一样,可要说指使一州之地的神行太保,并且阻止旱情的消息,那未免太高看姬承业了。 别说他是鲁王世子,他就是皇子,也不能这么做。 “姬承业当然没有这么大权力,但鲁王有,”风满楼插言说道,“来之前,我就收到消息,鲁王遭遇妖神教十九中的大风和凿齿袭杀,重伤濒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待他死后,鲁王之位会传给姬承业,而权力的过度应该已经开始了。” 也就是说,此时的姬承业看似为世子,实际上已经能行使王爷的权力了。 若是这样的话,倒是说得通了。 “我怎么不知?”公孙青玥蹙眉道。 事关重大,这种事情她应该也早早会知晓才对。 另外,鲁王都要凉了,作为世子的姬承业却不去侍奉榻前,反倒来雍州掺和旱情之事,这可真是够孝顺的。 “此事秘不发布,未被鲁王府告知于朝廷,南天司也是暗中查探到的,”风满楼嘿嘿一笑,“鲁王府那边虽是封锁消息,但妖神教那边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们袭击了鲁王,我们南天司自然得知悉一下鲁王的伤势如何。” 然后这一次刺探,就发现异常,深挖之下,察觉到了鲁王的真实情况。 不过风满楼他不说,姜离还真没想到他这个南天司的身份会有用。 毕竟这一位便宜大哥成天不干正事,姜离还以为他就是挂个名呢。 “也就是说,要是没意外的话,这位鲁王世子很快就要成为鲁王了?”姜离目光幽幽地看向对岸。 大周的王侯权力不小,因为天子至高无上,无论是权力还是实力都无一王侯可匹敌,无需担心有王侯危及自身地位,所以可以放心授权,以王侯为羽翼,巩固皇室的统治。 姬承业还是鲁王世子时,无法对姜离造成太大威胁,一旦他成了鲁王,那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也许不能危及姜离性命,但拿捏姜氏还是稳妥的。 ‘此子不除,日后恐成心腹大患啊。’ 姜离心中浮现出反派的标准想法。 他已经和姬承业成了死敌,难以调解,与其等着姬承业日后继位鲁王来找自己麻烦,倒不如想办法让下一任鲁王换个人。 想到这里,姜离朗笑一声,“各方汇聚,怎么能少得了我鼎湖派,师姐,可要去一会群雄?” “你去吧,我便不去了。” 公孙青玥哪能不知姜离是何心思,这是起杀心了,否则的话,姜离对于这种无实际利益的事情是能避则避的。 “这种事情,我还是置身事外为好。” 到底是同族,还是需要避讳一下的。 但这么说的言下之意,便是默许姜离的杀机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以诚待人 土丘再度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地的焦痕、利痕,姜离发现的那具尸体也在二人的交手中被余波打得残破不堪,已是完全失去了证据价值。 两道身影以轻功赶来,当先一人一举一动皆是合乎天地自然,正是张道一,而另一人则是之前留在道观之前的风满楼。 “道友。” 张道一止步轻笑,“如此,能让道友相信蔽派的无辜了吗?” “一张底牌,如果这就是取信姜某的代价,那姜某便是日后栽了,也不冤啊。”姜离收起墨武战匣化作的翅膀,摇头感慨道。 适才那“紫气东来”正是出于张道一之手,乃是他的保命底牌,却用在了这里,用在了姜离身上。 不得不说这证明清白的诚意很足。 “不过,这只能让我相信道友,不足以让我相信贵派之人,”姜离又道,“另外,道友你可知,我之前为平岐山姜家,已经用了两次保命之法了。但这各中之详细,除了姜某以及亲近之人,就只有鲁王世子那边知情。” 张道一闻言,脸上的轻笑慢慢消失。 在外人眼中,现在的姜离就是无保命底牌的状态,真要是遇到了不可敌的危机,他就直接交代了。 而杨殛和那个暗中御使剑丸刺杀之人,毫无疑问都是冲着要取姜离性命来的,否则的话,杨殛不会如此轻易地交底牌。 他们都知道,姜离已经没有护身手段了,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是如此认为的。 那么他们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呢? “道友的意思···是蔽派可能有人和太平教以及鲁王世子勾结?”张道一问道。 “是否和鲁王世子勾结,犹未可知,毕竟此事也不是不能推敲出来,但适才刺杀我之人肯定和杨殛有联系。”姜离淡淡回道。 双方一前一后,太巧了。 姜离从来不是一个相信巧合的人,他更相信这两人之间有联系,所以才会一前一后来袭击姜离。 至于那个御使剑丸之人是不是道德宗的人······ 但凡有那么一点可能,张道一都不会放过。 他必须去查清楚自己的同门是否和太平教有勾连,这不是为了证明清白,而是保证门派的纯净。 “这一招‘紫气东来’,用得值啊。” 张道一浮现出感慨之色,然后他向着姜离打了个稽首,道:“原本还想多留道友,可现在看来,却是有些不太方便了。道友,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姜离回礼。 然后张道一便匆匆离开了,他要回去调查同门的情况。 一旁的风满楼全程旁观了这一幕,见到姜离让张道一主动去调查此事,也是感叹道:“贤弟当真是老奸巨猾啊,竟然在寥寥数语之间,就让这位道君之徒主动成为了助力。” “兄长这时候愿意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哑巴呢。” 姜离吐槽了一句,然后一派坦然地道:“姜某人向来是以诚待人,我之所言,句句皆无虚妄,没有欺瞒之意,张道友愿意去调查,全是出自他之本心,我可没有多加引导。” 风满楼呵呵一笑,对姜离的后一句话不置可否,倒是对前一句话做出了回应。 “天下要大变了,”他如是说道,“以张道一的年龄,即便是他天资纵横,也绝对不可能创出炼化五浊恶气的功法,他的功法,十有八九来自于其师李伯阳。而李伯阳已经是当世最顶尖的强者之一,若是他能够炼化五浊恶气,那他的实力,怕是能冠绝当世了。” 也就是从最强者之一变成了最强者,成为当世第一人。 如此变化,无疑会冲击如今的势力格局,带来难以预料的变化。 风满楼之前一直沉默,就是在思索格局变化的未来。 他虽是对局势变化有所预料,但没想到变化会来得如此之剧烈,李伯阳若能冠绝当世,那带来的变化将会是颠覆性的。 “天下变不变,是当权者该操心的,轮不到我来担心,”姜离倒是洒脱,一点都不见负担,“有多大能力吃多少饭,我所能做的是独善其身,至于天下会如何,就交给未来的我去处理吧。” 他这人虽然想得多,但关心的却是不多,所以能一直行事无忌,没什么心理负担,姜离也不打算改变。 但风满楼却道:“贤弟你拿了雨师符诏,如今亦是在局中,又岂能独善其身?若是当真想要独善其身,当初伱就不该出手抢夺雨师符诏。” 要是没抢夺雨师符诏,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遭遇,袭击刺杀,更是无从说起。 从这一点来看,这有违姜离原则。 不过,姜离对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后悔的。 “若是我不取雨师符诏,太平教就可能搬空周边郡域的水源,有不知多少人会死,我对于他人之生死倒是没什么感觉,对于自己的心境,我还是有点信心的。但是······” 姜离似是心有波澜,沉思般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不会过度高估自己的心境。” 岁大饥,人相食。 记载在史书上的寥寥一句若是体现于现实,那该如何?那会是怎样的地狱绘图呢? 姜离没见过那样的场景,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住这种冲击。毕竟若是他若是出手,这一幕也许就不会发生。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产生心魔,所以防患于未然,将这种苗头给抹杀。 雨师符诏到手,姜离也算是出了一份力,就算未来当真会出现这等惨状,他也有底气去承受心神上的冲击。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已经做过努力了,不是吗? 姜离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当真是可怕啊。’ 姜离的言语虽是未尽,风满楼还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所以心中暗暗感叹,‘当你考虑数百万人生死所带来的利弊时,就说明你已经做好承受那种冲击的准备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心境是真的可怕,让我都感觉自己老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祈雨当日 张道一回到老君观时,见到一个五十来岁的道士正在带人收拾碎石破瓦,打扫门庭,一个身着玄色道袍的年轻道人则是在一边询问事情,似是刚到。 前者,是这老君观的观主,论辈分,还是他张道一的师兄。当然,不是同一个师父的,而是同门师兄。 后者,便是那位当代宗主之徒元真了。 元真其人身高七尺,长得丰神俊雅,龙眉凤目,挺身立在一侧,便如松柏,论气质,竟是还胜过张道一一筹。 不过当张道一行近后,那种一举一动合于天地的自然无暇,却是又将元真的过人气质给无声冲消。 “元真师侄。”张道一唤道。 “小师叔。”元真淡淡回道。 二人相见,并无甚亲近之感,倒是有种公事公办的生疏。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本来是道德宗公认的当代弟子第一人,未来宗主,突然出现一个小师叔压在头上,且无论是辈分还是功法,都胜他一筹。 甚至于,这位小师叔还是一直随那位师祖隐居,而他元真则是鲜少见到师祖一面。 如此种种,元真能够不露出敌意,已经算是心境平和了。 “师侄刚回来?” “是。”元真简短回道。 张道一看了眼天色,现在已经快到亥时了,这时候回来,还真是够晚的。 毕竟元真只是去打探祈雨的消息,而不是去祈雨。 张道一笑了笑,问道:“师侄可知,何为道德?” “道乃大道,德从直,为正之意,道德,即是正道。”元真回答得毫不犹豫。 道德宗之德,非是儒家之德,没有品德上的意义,其正,非是正邪之正,而是正歧之正。道德之意,便是笔直大道,无有歧途,直通终点。 “是啊,道德即是正道,”张道一颔首道,“我等行走正道,以道为先,以修行为要,若是施展鬼祟伎俩,那便在无形中落入了下乘,离道愈远。因为你之道难以压他人之道,才会想到以鬼祟伎俩辅助行事。” “元真师侄,愿你我同行正道,无有偏差。” 元真面色微现一分沉冷,“既行正道,何必拐弯抹角,师叔怀疑我是那个刺杀之人,说出来便是。” 他听出了张道一言中之意,也不避讳,直接道出自身想法。 “明日祈雨,我当与师叔同行,片刻不离,以此来证明清白,如何?” 元真说完这一句,便拂袖走进道观,令得在场之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敢插言。 ······ ······ 七月二十七,癸卯年,辛酉月,壬申日,宜祭祀、搬迁、动土,忌开光。 郡城内人声鼎沸,昨日的一场大雨让郡城周边的生灵都得到了滋润,眼下又逢祈雨,城内城外的百姓更是惊喜异常,将场面搞得热热闹闹的。 从郡城内一直到城外凤泉河便的其余现场,那家伙,那场面,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大量的人流也引来了不少的小摊商贩,人群来往买卖,将此地搞得如同集市一般热闹。 而在人流中心,一处祭坛临河而建,左右有高台分列,一个个城内知名的人物各自就坐,最靠近祭坛的,便是扶风郡的郡守姜之焕、鲁王世子姬承业,还有钟神秀、明扬等人。 钟神秀端坐在太师椅上,双目微阖,假寐养神,膝上横着他那口随身佩刀,于闹中取静,周围人声鼎沸,自身却是一片怡然。 “钟师兄之心境,我等远不如也。” 明扬见到钟神秀这般从容,不由低声惊叹。 “错了。” 钟神秀突然开口,“我会在此时养神,只能说明我心境还不够平稳,若是寻常之时,我在出门之前便能做到心如明镜。” 他缓缓睁眼,目光幽幽,犹如两口深潭,“今日必有大战,我的心,因此而兴奋莫名,以致于需要临阵养神方得平静。” “师兄是说那几位?”姬承业坐在明扬身侧,听到钟神秀之言,道,“神行太保回报,道德宗元真昨日现身郡城,他应该也会参与这一次祈雨仪式。另外,阴律司那边收到消息,昨夜有人于临风山一代交手,看现场痕迹,其中一人当是太平教少教主杨殛,另一位很可能就是夺走雨师符诏的姜离,就是不知谁胜谁负。” “姜离已是没了保命手段,而且杨殛的实力当是在他之上,这一战,他怕是凶多吉少。”明扬猜测道。 “是与不是,看太平教是否现身便知。”姬承业笑道。 若是太平教不现身,那就说明雨师符诏还未到手。 若是现身,那姜离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说话之时,钟神秀突得似有所感,看向天空。 “来了。”他说道。 只见东方天空浮现出一片霜白,有剑光经天而过,须臾间掠空数百丈,剑风呼啸,引得围观之人惊呼不已。 “剑修,是元真。”明扬当即道。 那剑光在半空往下一折,倏然落地,霜白光华尽去,显露出四道人影,其中一位丰神俊雅,龙眉凤目,正是明扬所言的元真。 但是,本该为首的元真,却是隐隐落后半步,让另一个年轻道人居于前。 “嗯?” 钟神秀不由以目光打量。 不过还没等他格出什么端倪来,天空再现异状。 有殃云自西而来,内中龙蛇翻腾,矫矫游空,引得下方众人连连惊呼。 就连刚刚现身的道德宗众人,亦是露出惊色。 “龙蹻?”张道一低声道。 玄门有飞行之术,名曰“乘蹻”,龙蹻便是此术中的一种,乃是以龙蛇为坐骑,驾驭行空,周流天下,不拘山河。 但当今之世,妖类已然绝迹,龙蛇亦是人类,乘之有违道义,是以这龙蹻之术基本已是无人修持,没想到今日会见到相似之景。 那殃云行至祭坛上空,内中龙影更近,众人皆是能看到其张牙舞爪,在空中飞舞,还有一白衣僧人,立于天龙之上,清净怡然,倏忽间,降下漫空佛光,普照天地。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杀心渐起 少顷,殃云渐收,有三丈长的白龙自空中遨游而下,白衣僧人双足落地,在白龙的环绕下,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小僧慧轮,见过诸位檀越。” 那条白龙隐隐有所虚幻,看起来乃是虚幻之物,但那腾空之时凌绝万物的气息,又让人觉得这不似虚假。 而僧人则貌似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八岁上下,其人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姣好如天人,难辨男女,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如天上白云降落人间。 “天众?”钟神秀扬眉道。 “钟檀越好眼力,”慧轮淡淡一笑,面带出尘之意,“小僧所修之道果,确实是天众。” 天众,即是天龙八部中的天,也是六道轮回之首的天道众神,又称提婆族。不过在佛教传说中,天神地位并非至高无上,只不过比人能受到更大更长久的福报而已,天神亦会死亡,甚至会堕入三恶道,一般的天众地位实际上还不如罗汉。 但饶是如此,天众依然是六品道果中最为顶级的那一列,便是在佛国当中,也鲜少有人能晋升天众。 “原来是佛国首座大弟子。” 张道一突然开口,向着四方打了个稽首,道:“贫道张道一,携三位师侄前来参与祭祀,诸位,有礼了。” 他们这一行人先出场,结果却被后来的慧轮僧人先声夺人,现在开口,竟是不显尴尬或者敌意,反倒是落落大方,当其余众人目光聚焦于张道一之时,更是为其天人合一之境所惊艳。 并且,佛国在外人眼中一直神秘,首座觉者虽已收弟子,但外人一般而言皆是不知其具体,张道一一声揭破,让众人见识到了道德宗的神通广大。 同时,他人也从张道一的称呼中察觉到了某些端倪。 称元真为师侄,又在元真之前,这一位,莫不成是那道君新收了弟子? 一次祈雨,炸出了佛国首座大弟子和道德宗道君弟子,再加上代表朝廷的钟神秀等人,这让人越发感觉扶风郡暗流汹涌,波光诡谲。 凤泉河的另一边,姜离和风满楼悄然现身,隔着河流遥遥望向这一面。 “道德宗、佛国。” 姜离摸着下巴,细数登场势力,“太平教依旧没现身,他们当真没招了?” 自从昨夜第二次遇袭之后,姜离和风满楼便一边移动一边恢复功力,一直没有真正落脚过,也避开了所有人,终是没有第三次遇袭。 太平教拿不回雨师符诏,便无法执行他们的计划。钟神秀那边也是雷厉风行,说今日祈雨,就当真是今日祈雨,不给一点闲暇,太平教连连遭遇挫折,现在来看,计划怕是要破产了。 “那可未必。” 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一道倩影悄然出现。 公孙青玥一袭素色衣裙,有别于往日的打扮,衬出了清丽脱俗之感。 她飘然而来,行至姜离身边,同样是望着大河对面,道:“我调遣神行太保,结果却发现雍州各地的神行太保多数都接到命令出动,去向未明,以致于我都无人可用。询问主事之人时,对方竟是含糊其辞,不敢多言。另外,我还发现,在旱情刚刚出现之时,神行太保就已经打算汇报神都,但被某个人阻止了。” “师姐的意思是······姬承业在帮太平教?”姜离有些诧异地道。 他顺着公孙青玥的目光看向远方,敏锐察觉到公孙青玥正是在看某个人。 那个人,就是姬承业。 “姬承业能有这么大权力?”姜离不解。 皇室子弟确实有着不小的权力,就如同公孙青玥一言罢了一个县令一样,可要说指使一州之地的神行太保,并且阻止旱情的消息,那未免太高看姬承业了。 别说他是鲁王世子,他就是皇子,也不能这么做。 “姬承业当然没有这么大权力,但鲁王有,”风满楼插言说道,“来之前,我就收到消息,鲁王遭遇妖神教十九中的大风和凿齿袭杀,重伤濒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待他死后,鲁王之位会传给姬承业,而权力的过度应该已经开始了。” 也就是说,此时的姬承业看似为世子,实际上已经能行使王爷的权力了。 若是这样的话,倒是说得通了。 “我怎么不知?”公孙青玥蹙眉道。 事关重大,这种事情她应该也早早会知晓才对。 另外,鲁王都要凉了,作为世子的姬承业却不去侍奉榻前,反倒来雍州掺和旱情之事,这可真是够孝顺的。 “此事秘不发布,未被鲁王府告知于朝廷,南天司也是暗中查探到的,”风满楼嘿嘿一笑,“鲁王府那边虽是封锁消息,但妖神教那边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们袭击了鲁王,我们南天司自然得知悉一下鲁王的伤势如何。” 然后这一次刺探,就发现异常,深挖之下,察觉到了鲁王的真实情况。 不过风满楼他不说,姜离还真没想到他这个南天司的身份会有用。 毕竟这一位便宜大哥成天不干正事,姜离还以为他就是挂个名呢。 “也就是说,要是没意外的话,这位鲁王世子很快就要成为鲁王了?”姜离目光幽幽地看向对岸。 大周的王侯权力不小,因为天子至高无上,无论是权力还是实力都无一王侯可匹敌,无需担心有王侯危及自身地位,所以可以放心授权,以王侯为羽翼,巩固皇室的统治。 姬承业还是鲁王世子时,无法对姜离造成太大威胁,一旦他成了鲁王,那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也许不能危及姜离性命,但拿捏姜氏还是稳妥的。 ‘此子不除,日后恐成心腹大患啊。’ 姜离心中浮现出反派的标准想法。 他已经和姬承业成了死敌,难以调解,与其等着姬承业日后继位鲁王来找自己麻烦,倒不如想办法让下一任鲁王换个人。 想到这里,姜离朗笑一声,“各方汇聚,怎么能少得了我鼎湖派,师姐,可要去一会群雄?” “你去吧,我便不去了。” 公孙青玥哪能不知姜离是何心思,这是起杀心了,否则的话,姜离对于这种无实际利益的事情是能避则避的。 “这种事情,我还是置身事外为好。” 到底是同族,还是需要避讳一下的。 但这么说的言下之意,便是默许姜离的杀机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男人是经不起挑衅的生物 祭坛周边。 张道一之言语令其余众人皆感惊异,因为这年轻道人疑似道君之弟子。 佛国慧轮似是对道德宗相当在意,当即就要出言试探,身边环绕的白龙却是突然一声低吟,让他骤然回首。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慧轮侧后方。 他就静静立于右侧,负手看着白龙,气息飘渺,高深莫测。 英伟的面容如玉雕而成,似是泛着淡淡荧光,两鬓斑白,带着一丝和面貌不相符的沧桑,衬托出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异魅力。 可若细看,又觉如雾里看花,瞧不真切,眼前之人似存似不存,明明身影清晰倒映在双眸当中,但在下一瞬,又似要被一种无形之力强行从视觉中抹去。 相比较起道德宗四人以及慧轮出现时的大场面,姜离的现身可谓是悄无声息,但当他出现之时,众人无不悚然而惊。 “鼎湖派姜离,有礼了。” 姜离淡笑出声,那种非人般的奇异魅力和莫测感有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亲和之感,就像是迎面春风,带来和煦之意,又似春雨,润物细无声。 风在附和着姜离,使得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自然的因素在增添光彩,就像是在现实中开美颜一样,还是想怎么变就怎么变的那种。 ‘姜道友的天人合一越发诡异了。’张道一想道。 他只能用诡异这二字来形容,对于张道一这种心境派来说,姜离这等物理派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说是天人合一,又不像,说不是,感觉除了天人合一,也无别的词语能解释这种状态了。 “你能代表鼎湖派?” 钟神秀旁边的姬承业突然开口,带着讥嘲之色,“鼎湖派当代大弟子是云九夜,天璇长老首徒乃是公孙青玥,你作为天璇长老次徒,连天璇长老都无法代表,有何资格代表鼎湖派?” 姜离闻言,淡笑道:“我的实力就是资格,阁下若是不信我的资格,大可一试我之实力。” 试试就逝世,姬承业敢和姜离搭手,他就敢逼出姬承业的保命底牌。 姜离前来参与祈雨,又是鼎湖派门人,钟神秀绝对不可能任由他被杀,定然也会出底牌拦下姬承业的手段。再不济,姜离也可自救,反正不会有恙。 可姬承业就不一样了。 姜离眼中浮现出八卦之相,已然洞察到姬承业的气机与神元缓缓流失。 以己度人,姜离按照自身所流失的神元来计算,推断出姬承业只剩一张底牌了。这张底牌消耗掉,他就是没了保命手段,届时想杀他,就容易多了。 谁都不会想到姜离会如此胆大,已经在谋划着杀人了,便是姬承业也不会想到。 可惜,姬承业没上当。 “姜离,你已是将令师赐下的保命手段都消耗殆尽了,还敢如此猖狂,也不怕有朝一日死于非命。”姬承业冷笑道。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就是要将这消息堂而皇之地宣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到姜离没底牌了。 不光是姜离想着铲除姬承业,姬承业也同样抱着落井下石的心思。 ‘这可真是人有杀虎心,虎有害人意啊。’ 姜离这般想着,打算再做一点努力。 他轻叹一声,道:“我曾听说过一句话,男人是最经不起挑衅的生物,现在看来,这句话言过其实啊,还是说······” 姜离的目光在姬承业下盘打转,“伱不是男人?” 姬承业握住了太师椅的把手,掌心覆盖之处,实木的把手无声出现裂缝。 但他忍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姬承业虽不知姜离杀心已定,但他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做法。 “果然不是男人。”姜离道。 实木把手已经出现了碎屑,姜离观察到姬承业真气波动加剧,俨然是怒到了极点。 但他还是忍了。 这位鲁王世子是真的能忍,哪怕怒极,也依旧没有失去理智。 “够了。” 钟神秀淡淡开口道:“此次祈雨不涉及门派,凡是有能之人皆可参与,姜离确有其能,便可参与祈雨。各位,入座吧。” 他这一开口,就给此事定了性,姬承业没法继续质疑,姜离也不好继续挑衅了。 众人分别在两边坐下,道德宗四人坐在钟神秀等人左侧,而姜离和慧轮则是坐于右侧。 此时,太平教依旧是未曾现身,钟神秀见状,也不多拖沓,直接说道:“是为名,还是为利,钟某都不管,只要祈雨成功且不加重旱情,其余的旁枝末节,钟某不在意,朝廷也不会在意。” “但若是有人敢打着逆乱之心行不谐之事,钟某必击之。” 说话之时,钟神秀目如明镜,声音清越却不失凌厉,如一口天刀悬于半空,若有不谐,则必斩之。 先击太平教,令其丢了雨师符诏,再让祈雨照常举行,将有能力搅风搅雨之人给请过来。 明明能够让朝廷的人自己进行祈雨,却还是要请人,明明揭榜的人不少,却基本都被刷了下来,便是为了现在。 把道德宗、佛国、鼎湖派的人都请过来,当面对话,探明其立场,不想作乱的就交好,想作乱的就动手,简明扼要,直指问题核心。 这要是成了,局势就稳了大半。 ‘钟神秀看似痴迷于修行,但在儒家之道上,却是深得各中三昧,轻易就找到解决之道。而且,儒家讲究修心和治世,钟神秀要是能镇压局势,弥定乱相,无论是功力还是道果演绎,都能更上一层楼。’ 姜离心中思忖,‘前提是他能当真如其所言,有不谐,击而破之。’ 他的目光左右一扫,将众人悉数看到眼中。 【在座的有张道一、元真这等玄门高徒,亦有慧轮这佛国传人,还有我和姬承业这等鬼祟之辈,钟神秀想要抵定全局,难!】 【等等!我什么时候和姬承业一档,成了鬼祟之辈了?】 姜离看着因果集上显现的文字,愕然发现,自己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对自己的归属有着清晰的认知。 但这是能写出来的吗?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人五衰,暗幕再现 “阿弥陀佛。” 慧轮听完这一番似宣告又似警告的话语之后,双手合十道:“钟檀越心存慈悲,实乃雍州百姓之幸事。” 道德宗张道一亦是说道:“蔽派履行正道,不涉邪妄之举。” 别管真心是如何,至少在表面上,这两位都不会像太平教一样,把居心不良写在面门上。 至于姜离。 他姜某人乃是鼎湖派的未来栋梁,鼎湖派又是与国同休,换算一下,姜离绝对是大周的不二良民,根本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述清白。 “如何决定祈雨的顺序?”姜离开门见山地道。 “很简单。” 钟神秀伸出左手,一颗鸡蛋大小的淡白圆珠正在掌心放着微光,那光纹如同涟漪,使人见到后就下意识回想波涛汹涌之景,“从钟某手中取得这颗蛟珠之人,即是首位进行祈雨之人。” “这颗蛟珠中收容了一条河流之水,若有人得此蛟珠,便可以布雨之法来进行降雨,反之······” 钟神秀似笑非笑,“若有人夺了这蛟珠,钟某就无法缓解旱情了。” 这是在钓鱼。 这颗蛟珠一出现,试图加重旱情之人绝对是坐不住了。 那淡白色的光纹在缓缓波动,蛟珠的影子倒映在所有人眼中,也似照入了心里,勾动众人心神。 随后,姜离率先出手。 五指隔空抓摄,一股吸力已是作用在蛟珠之上。 钟神秀见之,目光微动,丝毫不做阻拦。 姜离是鼎湖派中人,还在昨日夺了雨师符诏,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确实可说是大大滴良民,要是连他都要作乱,那在场的怕是也没几个好人了。 是以,钟神秀不动,任凭姜离摄拿。 但在这时,慧轮突然伸手一指,身后白龙飞动,当空就是探爪抓下,直取蛟珠。 “阿弥陀佛,这场祈雨,贫僧亦是有必得之心的。”慧轮淡淡笑道。 “出家人四大皆空,和尚,你的心不清净啊。” 张道一随之说着,弹指打出一道指风,落在龙爪上。 “当!” 看似单薄的指风,内中却是凝实无比,打在龙爪上,发出清脆响声,龙爪亦是被打得偏移方向,从钟神秀掌侧划过。 凌厉的劲风随着龙爪落下而生,验证着其威能,钟神秀对于龙爪擦过面不改色,但那白龙却是露出恼怒之色。 “诸相非相,云空不空,清净为空,不清净也是空,道长,你着相了。”慧轮轻笑着御龙。 “嗷——” 它发出低沉的吟啸,如同活物一般浮现怒色,凌绝万兽的气息散发而出,一股沉沉重压阻断了姜离的吸力。 随后,龙爪再动,抓。 一股磅礴之气陡然冲来,在半途一转,同样是化作一只龙爪,目标却是白龙身躯。 姜离掌心浮现符箓痕迹,先天一炁汹涌而出,以龙爪之形,行围魏救赵之举。 “嗯?” 慧轮口出惊异之声,同时手捏印诀,口诵咒言,“唵。” 白龙回首,一爪探出,劲力成实,如一堵气墙推出,直击姜离的攻击。 “嘭!” 爪对爪,却未相击,只因二者之气劲、劲力隔空碰撞,发出爆鸣之声,白龙吟啸,修长龙躯在半空屈动,如大弓般绷紧,一股雄力横推而出,震得元炁龙爪暴退。 空气被挤压,发出爆响,气劲倾轧,令得钟神秀的袖摆疯狂扬动,但他的手臂却是始终平举,没有一点动弹之意,更无被伤迹象。 姜离眼见龙爪被退,手掌一翻,便要再行催劲,却不料先天一炁运行至掌,突然开始散溢。 与此同时,姜离的身体隐隐出汗,皮肤表面光泽渐失,甚至心中开始出现不耐烦之意,精气神三元都开始流失。 ‘天人五衰?’ 姜离立即想起这一和天众有关之传说。 佛教天人并非永恒,寿命亦是有极,待到寿终之时,便会出现五种迹象,即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被称之为“天人五衰”。 “三花聚顶。” 姜离当即将三元归一,化作顶上三花盛开,三光覆体,保三元不泄。 这也让姜离的还击慢了一瞬,白龙立即探爪再抓。 然而,又有一道剑光若长虹般射来,其气纯白无瑕,带铮铮杀伐之气,赫然是庚金剑气,剑光快若奔雷,一剑斩击在白龙之身,火星溅射。 “嗷——” 白龙一双龙眸中露出怒意,显然是痛极。 “竟是没伤?”张道一讶声道。 这可是元真的本命飞剑,乃庚金所造,杀伐极盛,没想到竟然没能斩出伤势。 是白龙太强,还是······ 思及此处,张道一就要看向元真。 这一瞬间,黑暗突临,祭坛周边所有光明皆被吞没,更有遮蔽感知之能,令人之感应都变得模糊,一道凄厉的红光直斩钟神秀。 张道一毫不犹豫,就是一把抓向身旁的元真,抓到一只正捏着剑诀的手,便是把住脉门,真气涌入。庚金剑光顿时一顿,随后就向元真飞来。 而赤红剑光则是毫无停顿。 不是他! 没人规定剑修不能用本命飞剑以外的剑器,也没人规定剑修不能一心二用,但在自身真气受扰之时,所御使的飞剑也定然会受到影响,这是必然之事,不会有例外。 既然赤红剑光不受影响,那就说明它不是元真御使的。 这让张道一心中松了一口气。 “铮!” 黑暗中,格物刀出鞘,明镜似的刀光和红光相映,霎时间就是数十次光华交错。 赤红剑光乃剑丸所化,变化曲直如意,迅疾如风,凌厉无双,钟神秀则是安然不动,刀光挥洒如水,守得水泄不通。 ‘但既然出手,就不会是一人。’ 姜离察知刀剑拼斗,当即站起。 也就在这时,一股阴寒之气从后方袭向姜离。 确实不只一个人,并且还向姜离出手了。 夺取蛟珠是关键,夺回雨师符诏亦是关键。若能夺回符诏,哪怕是无法阻止祈雨,难以靠祈雨拉拢民心,也能在他地再立神像,抽取其他各郡的水资源。 无论怎么样,都是不亏的。 阴寒之气裹着凄厉的刃光斩在姜离身上,霎时护体三光一盛,阻下攻杀,姜离腰间之剑自动解体。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罗刹鬼王 墨武战匣解体成无数利刃往后飚射,斩断身后座椅,直袭敌人之躯,姜离转掌向后,真气勃发。 然而那利刃切割在敌方身上,只传来金铁相击之声,而对方的速度之捷疾,达到了难以估测的地步,姜离转掌未半,便有阴厉刃光斩在手臂上,虽是被三花聚顶依旧挡下,但转掌反击已是不可能。 “阴符七术·养志法灵龟。” 姜离当即便要转攻为守,却不想气甲未成,阴厉刃光便已切开防御,黑暗中,道道阴厉气刃激射,如千刀万剑,直欲把姜离凌迟诛杀。 同时,光明被进一步消灭,声音也在悄然之间消失,看不到赤红剑光,看不到格物刀的刀光,乃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似要消失在黑暗中。 无光无音,眼观不见,耳不闻声,而攻势急袭而来。 三花聚顶应该可以保一时无虞,但久守必失,这么做的代价便是三元被快速消耗。 姜离当机立断,再度勾动识海中的太阴意象,心神一片空明,天子望气术内察自身,感知周身气机和皮肤触感。 气机牵引的感觉,风吹拂的触觉,顺着两种感知,姜离如狂风暴雨中的一片落叶,疯狂飘摇,道道气刃来临,却每每在及体之前与姜离擦肩而过。 大衍五十,人遁其一,姜离就像是那遁去的一,始终游离在变化之外,任凭那四九如何变化,都没法堵上这“一”的空白。 此时,阴厉气刃便是四九,而姜离为一。 黑暗阻碍了天子望气术对外的感知,却无法阻止对内的视察,对方速度捷疾,招招阴厉,甚至那阴寒真气有侵蚀身体之能,但打不中人,那便是无用功。 姜离身影飘闪,道道气刃擦肩而过,倏然间身放光明,如大日降世,亮瞎狗眼。 太阳拳! 符箓种子之一更替为明光符,夺目的光辉充塞八方。 ‘依旧看不见,这是对感知的蒙蔽,不是单纯的遮光消音,但是······’ 姜离探掌,“找到你了。” 黑暗遮蔽了姜离的感知,令他看不见,听不着,但没有遮蔽敌人的感知。 明光符没法驱散黑暗,但能给敌人带来光明。 敌人万万不会想到,姜离会出此奇招,以致于被亮瞎了狗眼,真气、肢体都有了刹那的紊乱,而这一乱,便让姜离通过风与气机察知到了具体的位置,乃至于捕捉到了破绽。 手掌探出,水晶玉石般的光泽在闪烁,带着一种神像般的威严、妖魔般的奇幻,神农之相展现,墨武战匣所化的利刃在五指的牵引下随风飚射,轨迹或直或曲,速度或快或慢,铺天盖地,无孔不入,交织出一张天罗地网。 敌方速度虽快,但此刻被姜离抓住了破绽进行反击,已是无处可避,更有强风挤压钳制。 嘭! 在姜离的气机感应中,敌人所在炸出了如火焰般的气劲,道道利刃被崩飞,但还是有不少利刃钻入了火焰气劲流动的轨迹,如乳燕归巢般落在敌人身上。 霎时间,风中多出了一股湿润,那是血的气息。 对方肉身确实够强,能挡利刃,但这一次姜离的利刃上还附着了先天金炁,穿金裂铁亦是等闲,便是专练硬功也难保不伤。 以刃还刃,对方以气刃攻杀姜离,姜离以利刃还之。 利刃见血之际,姜离乘胜追击,先天一炁沛然而动,一只巨大龙爪携先天山炁狂推而出。 同时,阴寒爆发,携穷凶极恶之煞气,一道如丈长气刃迎上龙爪。 轰! 姜离脑中如有雷鸣,一股阴戾狞恶的气息染上了身躯,‘是阴雷,是那个罗刹。’ 他终于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要是无误的话,此人正是那一日截击自己和公孙青玥的那个罗刹,这气刃当是那“碧焰阴雷刀”。 那罗刹是姬承业的人,他现在出手,就说明姬承业果然在暗中作梗。 碧焰阴雷刀纳戾气、阴气以成阴雷,化气成刃,凶戾霸道,但姜离的先天一炁却是更胜一筹,两相碰撞之下,阴雷爆出雷火,而龙爪无损,沛然气波震裂了脚下平台,木屑纷飞。 姜离只觉脚下一空,心知是所在平台终于承受不住摧残,他毫不意外,驾风而起,就要催动龙爪推进。 也就在这时,黑暗突散,一阵雷鸣炸开了死寂,暴乱的气劲如狂潮般泄出,雷轰、风击、刀光、剑影,诸般攻伐气劲倾轧大地,肆虐四方,摧毁一切阻挡之物。 姜离立即撤招,先天一炁充盈而起,“三分归元气。” 如水般的元炁在包围周身,化作透明气罩,一切气劲轰击在上,皆如泥牛入海般被炼解。 相比较于三花聚顶,这一招在防御上是有所不足,但对于气劲攻伐却是别有所长,最关键的是消耗得少。 依靠着先天一炁的炼解之能,姜离在气劲狂潮中站稳脚跟,同时眼珠转动,迅速适应着光线,看向气劲的中心。 钟神秀一人独斗赤红剑光和雷霆,除却那被隔空御使的剑丸以外,杨殛亦是现身,以雷法不断轰殛攻杀。二者一御剑,纵横捭阖,剑气凄厉显杀伐,一者运雷,雷法霸道,刚猛无俦。 钟神秀以一敌二,格物刀或削或斩或挡,长刀斩电挫光,刀光如水银泻地,守得密不透风。 黑暗遮光消音,可谓是一大刺杀利器,但似乎并没能奈何得了钟神秀,让他撑到了结束。 现在黑暗消散,在场其余人亦是能出手,眼看这一关就要度过,然而······ ‘姬承业若有心作梗,这一关绝对不可能这般轻易。’ 姜离思及此处,目光扫过四周,突兀间,察觉到数道人影冲入战场,齐齐从后方冲向钟神秀。 “杀!” 钟神秀不假思索地刀光斜落,倏然间一道五化,和人影交错而过,霎时间血花四溅。 那五道人影毫无还手之力地给刀光斩过,齐刷刷地一分为二,毙命当场,但钟神秀却是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不对。 太弱了。 他在二人的围攻中一眼扫过毙命的尸体,心中顿起波澜。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得道多助 是百姓。 这五人看起来皆有修为在身,实际上却是前来参观祈雨的百姓。 围观的百姓在大战之初就已经慌忙退离,尽量避开战场。其中发生了不少踩踏事件,有不少人遭难,可终究是基本撤开了,没想到还有人在附近。 钟神秀感觉到太弱,便是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根本就没有丝毫修为。 刀杀五人,饶是以钟神秀之心境,也在措不及防间骤起波澜。 赤红剑光当即剧盛三分,剑走一线,若天外流星般震击在格物刀上,荡开刀锋,杨殛身缠电光,闪身欺近,道道雷电如银链般缠上钟神秀的左臂,狂暴摧裂衣袖,殛得手臂显现焦痕。 钟神秀真气自发反震,与雷霆相抗,但手指却是因为雷殛而出现麻痹之状,令得手中握住的蛟珠被震飞。 “钟神秀,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杨殛哈哈笑着接住了蛟珠,再起雷光。 “钟神秀,妾身的惑心术可还登得上大雅之堂?” 一艘小船从凤泉河上漂过,萧九娘立于船头,狐尾如伞般在身后竖起,一双竖瞳中带着戏谑之色,娇笑着说道:“当年你说妾身的惑心术庸俗不堪,斩了妾身一刀,今日再见此术,感想如何?” 适才就是萧九娘以惑心术操控百姓,激发其气血,使得他们如同死士般在狂潮稍弱之时冲入战场,以性命换得钟神秀心生波澜,才有了适才那一幕。 “想不到堂堂太学当代第一人,对敌毫不留情的钟神秀,还有这样的弱点,竟是因为几只蝼蚁而出现了破绽。” 萧九娘咯咯笑着,以言语乱心。 而杨殛则是雷眼大开,四四方方的雷印当空打下。 钟神秀面无波澜,就连适才的心境波动都似已经被抚平,格物刀光如青泓般扬起,刀气化蛟,撕咬雷印。 适才的波动,已是完全消失,甚至现在若萧九娘再以惑心术操纵傀儡,钟神秀怕是也能照杀无误。适才那是措不及防,当钟神秀有准备之后,他当有挥刀的决心。 但另一个人就没这种心境了。 明扬浑身颤抖,六品之身此刻却是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低声喃喃念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想到了,这个泄密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明扬。 临山镇那一次,钟神秀道出君子道果当行君子之道,下令暂缓追击,安置百姓。那是钟神秀自身对道果的体悟,说出此言且同样容纳了君子道果的他,绝对是契合君子的定义的。 若是以此来联想,是否可对钟神秀欺之以方呢?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明扬想到这里,陡然间扭头向姬承业看去。 这等道果体悟,不可为外人道也,明扬就只有在和姬承业交谈时提起过,也就是说,要是泄密人是他明扬,那姬承业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然后,他就看到了姬承业静静站在不远处,如一个局外人般,漠然旁观着这一切。 而扶风郡郡守姜之焕则是在一旁默默守卫着。 一切回答,已在不言中。 “为什么······”明扬咬牙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泄密?为什么身为皇室宗亲要暗助太平教?为什么歹毒至此? 这一切,皆是明扬想问的。 可惜,姬承业不会回答。 不回答,一切和他无关。回答了,多少也是个麻烦。 以姬承业之谨慎,自然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钟神秀被伤,现在难以脱身,明扬身为儒家修行者却心境崩塌,已经算不上战力,剩下的,就只有道德宗的四人、佛国的慧轮了。 “嗷——” 白龙发出轻吟,慧轮双手合十,似缓实疾地行到道德宗众人之前,微笑道:“阿弥陀佛,二位道长,小僧正想领教玄门之法,还望二位不吝赐教。” 说话之时,无形的衰朽之力便作用于道德宗四人之身,元真的两个师弟当即面色丕变,变得苍白而无神。 天众能力·天人五衰。 若实力相近,还可抵挡一二,要是相差悬殊,那这个道果能力就是大杀器,基本上可说是割草无双。 张道一和元真同时一凛,轻喝道:“退开。” 说着,二人同出一掌,真气包裹着两个道人飞退,随后张道一振袖一挥,一口古拙长剑自袖中飞出,而元真则是剑指一引,纯白剑光落于身前。 二人同时提气,欲要出手,却不想慧轮只是微微一笑,悠悠长吟:“三界如转轮,浮生若流水。” 一尊佛轮从他背后缓缓升起,大千红尘似在一瞬间汇聚于此处,轮转之间,如梦似幻的场景包围了三人,转眼间已是恍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太平教若是事成,于佛国而言,亦是有利的。 “这便是得道多助。” 杨殛哈哈长笑,便要再催雷法攻杀。 狐岐山助他,上清派助他,朝廷的人在暗中帮他,现在连佛国也在助他,所有的人都不是真心实意,但他们确实都在帮太平教。 这便是大势。 而在另一边,罗刹鬼王带着淋漓血色挡在姜离前方,一个黄袍中年堵在姜离后方。 此人正是当日于临山镇庙宇中见过的那个太平教之人,六品境界,且······ “嗯?” 姜离皱起眉头。 他此刻完全展现神农之相,气息扩散,竟然察觉到一种血脉的波动。 “你是姜氏族人?”姜离看向黄袍中年。 血脉的波动,便是来自于此人。 “姜氏,姜道山,”黄袍中年缓缓开口,“我乃三公子之侍卫,进入太平教,作为三公子之使者与太平教联络,却不想那次与三公子之别,便是永别。” “姜离,伱身为姜氏分家之人,忤逆主家,弑杀三公子,可知该当何罪?” 姜逐云果然和太平教有联系。 姜离在二人的气机锁定下瞄了远方的姬承业一眼,‘姬承业不能对我出手,甚至不能在明面上帮助太平教,只能置身事外,也就是说,除了那个上清派的道士,眼下这些人就是他们能拿得出手的最后力量了。’ ‘而我,却还有牌可打。这样的话,就简单了。’ 姜离歪嘴一笑,回道:“哪有什么主家公子,我不过是铲除了个名叫‘纪云流’的叛徒而已。” 状态不佳,今天两更。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败杀灵官,剑贯罗刹 不得不承认,在乱人心态这方面,姜离很有天赋。 他这么一笑一语,姜道山心头盛怒,锁定姜离的气机已是出现了波动,虽是极微,但对于姜离而言已是够用。 只见姜离身影一晃,似实还虚,又似挣脱了某个枷锁,有种破茧成蝶的超脱感,姜道山的气机锁定立时落了个空,和另一方罗刹鬼王的气机交互碰撞,令得罗刹鬼王亦受影响。 两面包夹的局面在这一刻被破。 “可恨。” 罗刹鬼王冷沉一声,倏然间化作残影,如鬼魅般欺近。 罗刹之名,又作罗刹娑,意为可畏、速疾鬼,最擅速度。眼下罗刹鬼王所施展的便是罗刹道果之能力【捷疾可畏】,另还有能力【神通力】,可让罗刹于空际疾飞,或速行地面。 二者结合,便是罗刹鬼王眼下之速度展现,在六品当中,可称极速,适才姜离被罗刹鬼王偷袭,便是使尽手段,也难以企及其速,若非通晓遁去其一,他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罗刹鬼王迅捷欺近,其人黑身、朱发,面目狰狞,绿油油的双眼似灯笼般闪烁着恶光,可畏可怖。 道果能力·【暴恶鬼面】。 罗刹男女分化严重,分别处于颜值的两个极端,女的在上限,男的居于下限,此特点竟是也化作了道果能力,眼下罗刹鬼王使出,狰狞面目化作恐怖之相,如同要印入姜离的心神一般。 同时,罗刹鬼王钩爪一划,六颗碧幽幽的雷球燃着阴火,滴溜溜地绕空旋击。 以鬼面摄心,再行杀势,罗刹鬼王这一出手,不可谓不汹急,可惜攻势再强,打不中人亦是无用。 【求返其真】守护心神,加之【三花聚顶】巩固三元,姜离全然不惧心神威慑,他身影飘忽不定,倏然间闪烁着和碧焰阴雷擦肩而过,抬手挥掌,掌现符箓之纹,便要有雷霆轰掣而出。 但在这时,一股热流沛然而至,姜道山身显赤红之色,手持钢鞭奔袭而至,一鞭打来,狂暴的气劲和空气剧烈摩擦,竟是让钢鞭燃起了一层夺目的光焰。 “咚!” 钢鞭如流星般砸落大地,在沉闷的巨响中,尘埃四散而起,碎石横飞,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地缝。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姜离撤招再避,即将轰掣的雷光如流水般收起,化作遁去的一游离在外,令此击落空。 罗刹鬼王见机腾挪,身影转进如鬼魅,始终追着姜离,碧焰阴雷汇聚于掌,分化六道气刃迸发,阴风呼啸,似有幽幽鬼哭作响,慑人心神,碧焰阴雷刀衔尾追杀,步步紧逼。 而姜道山同样是踏步连进,钢鞭一扬,手臂肌肉虬结,攻势沉重,打出沉沉重击,更有如火一般的气劲随着钢鞭而散到周边,渐趋凝聚,化作火海。 “嘭!” 刚猛炎气、阴厉鬼火从两边向着闪烁的人影激冲,气劲对冲,竟是两不相克,反倒合流冲向姜离。 这二人所修功法分明相克,并且二者也绝对没有合作经验,此刻却是能够并行不悖地合击,委实匪夷所思。 ‘是灵官!’ 姜离目光在姜道山身上扫过,精准地捕捉到他身后的一道披甲神影。 灵官乃是道教最为崇尚的护法之神,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那位和齐天大圣大战三百回合,将其生生拦停在凌霄殿前的王灵官了。 王灵官身兼都天大灵官、雷部正神三五火车雷公、玉帝御前大将、佑圣真君之佐使等诸多职位,司天上、人间之纠察,乃实打实的猛男。他麾下的五百灵官虽没他那么生猛,却也是天庭中出了名的武斗团体。 灵官道果位列六品,便是实证。 姜离身为鼎湖派的未来栋梁,自然也对灵官道果相当熟悉。就他所知,灵官道果有降妖伏魔、神躯、护法、纠罚四种能力。其中护法能力可让灵官在守护某地或者某人时实力增长,并且尽量不伤及守护对象。 虽然有点荒唐,但现在,姜道山这灵官正是在护卫罗刹鬼王这个恶鬼。 因为道果能力,二者气劲相克但不相悖,二人又都是武修,且还肉身强悍,擅长近身搏杀,携手同攻,一长于速,一重于力,可谓是互补长短。 碧焰、炎气两方轰卷而至,姜离眼中的八卦、星斗、干支之相不断运转,倏然间双掌一分,“三分归元气。” 至精至纯的先天一炁席卷周身,炼解诸气,两种气劲皆是触之即消。 但在下一瞬,姜道山钢鞭横扫而至,光焰在鞭体上燃烧,神光在其上附着,正是神将道果的【天赐神兵】。 而在另一边,罗刹鬼王将近十团幽幽碧焰糅合成一股,化作闪着碧绿电芒的气刃,斩杀而至。 “嘭!” 电光火石的刹那,墨武战匣的零件在姜离手上组合,化作巨大的龙爪,和先天一炁相合,擎住了钢鞭,双方相抗,姜道山浑身气血大盛,筋骨齐鸣,压着钢鞭倾轧。 姜离则是以磅礴真气相抗,【五气朝元】转化三元,本就磅礴的功力如热火添油般强盛,牢牢钳制住钢鞭。 但是,碧焰阴雷刀也到了。 碧绿刀光斩切在先天一炁上,阴气大盛,更有狞恶怨毒之气随之斩来,先天一炁顿时染上了不祥的色彩。 然后—— 姜离的先天一炁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和罗刹鬼王的气刃融合,碧光幽幽,瞬间染遍全身,随后悉数转移至右臂之上。 收其气,化其力,运其功。 收、化、运—— 一股阴冷凶戾的气机席卷全身,地狱般的幽寒令得姜离的气血都似要被冻结,好在瞬息间,这股寒意又转至右臂,通过龙爪爆发而出。 “嘭!” 碧焰阴雷合着先天一炁炼破了钢鞭上光焰,又如藤蔓般蔓延及上,侵入姜道山的手臂。 气机轰发,霎时间碧光赤焰交闪,姜道山的手臂覆盖上尸体般的死灰色。 他的道果能力认住了罗刹鬼王的气机,自身真气对于罗刹鬼王难以发挥相克之能,但此刻姜离却是融合了罗刹鬼王的真气,身上气机已是和罗刹鬼王一般无二。 先天一炁至精至纯,就如纯净之水,是以也最是容易染上其他色彩,具有极强的可塑性。 姜道山没料到这一点,措不及防上,让碧焰阴雷侵入了手臂,恶毒又霸道的阴雷破坏血肉,侵蚀筋骨,刹那间—— “嘭!” 碧焰升腾,包裹住了那死灰的手臂,疯狂燃烧。 “呃啊——”姜道山发出痛呼。 姜离则是松开钢鞭,身形一动,再度遁其形,从罗刹鬼王的气机锁定中消失,乃至于连身体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像是化入了风,无形无相,无影无踪,从罗刹鬼王、姜道山乃至周边众人的眼中消失。 然后,风起了。 旋风从四面八方狂飙卷来,毁灭性的风力令得罗刹鬼王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轻舟,随波起伏。他连忙运气防身,抵挡狂飙的旋风,联击之势立时告破。 狂风怒号,云雾忽现,围绕着姜道山如漩涡般急转,又似云龙在飞舞。 姜道山只觉如处水底,被大风席卷着,眼看就要飞起。 他顾不得还在燃烧的手臂,催动一身真气极力挣扎,如同疯子在般风中乱舞,却不想那风力越来越来,越来越强,包裹着身躯。 倏然间,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姜道山身上,一掌按在他后心上。 “姜离!” 姜道山怒吼着爆发出炽烈之气,气血如火一般燃烧,赫然是催动了姜家的搏命之法“炎帝烈血”。 但是······ 八股殊异的元炁在体内游走交征,不断衍化,乃至于侵吞姜道山自身的真气壮大。 姜道山突然在空中飘起,脱离了姜离的手掌,冉冉升空,一股又一股元炁在他体内爆发,像是有八名大力士同时拉住姜道山的身体,往着不同的方向拉拽。 他疯狂抽搐,却无法阻挡那一股股从体内出现的力量。 当那八股力量达到极限之时—— “嗤!” 伴随着血肉的撕裂声,姜道山肢体首级分离,在半空中四分五裂。 而风,则是卷向了罗刹鬼王。 “不好!” 罗刹鬼王发出嘶哑的低喝,全力施展神通力,身形如一道利箭般射向旋风之外。 但此刻风大且急,影响罗刹鬼王之速,甚至他移动时所造成的劲风也被姜离给利用。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也。” 悠悠之声在侧方传来,只见姜离凭虚御风,和罗刹鬼王平行疾飞。 当罗刹鬼王看到他时,姜离振袖,一道剑光飞射而出,凌厉寒光映入他那双碧绿鬼眼。 角度、力量、天候、心势,无处不契合,先天金炁、墨武战匣,两者相合,凌厉无双。 这一剑没有什么玄虚,也没什么剑意,只有最吻合的物理条件,当剑光出现在罗刹鬼王眼中之时,他的眉心处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随后—— 一剑贯首。 罗刹鬼王,亡! 以一人之力杀败两名六品,令得局势再度变得莫测起来。 今天应该是两章3k的,合起来六k,然后明天试试能不能9k。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斗 “嘭!” 罗刹鬼王的尸体从空中坠下,摔起一地尘埃。 一股无形之力抓住了尸体眉心处的长剑,将其拔出,然后回到姜离手中。 姜离右手反握长剑,倒背于身后,先天一炁在体内运转,将残留在经脉中的阴戾之气炼消散去。 面对两个互补长短的武修近身攻杀,姜离便是能胜,也将消耗过剧,所以在发现姜道山把道果能力对着罗刹鬼王施展之后,姜离便临时起意,以奇招制胜,斩杀二人。 也因此,姜离体内积下不少阴戾之气,需要化解。 不过,也因为这一次临时起意,让姜离察觉到先天一炁的另一种用法。那便是将先天一炁模拟对方之气,以此来包容对方的攻击,转为自身之攻势。 ‘《气坟》被称作气道本源,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日后当多加挖掘先天一炁的作用才是。’ 姜离心中暗暗记下,然后不去搜姜道山和罗刹鬼王的尸,也不去驰援钟神秀,而是踏风而行,来到了姬承业近前,与其相对。 “你不去相助钟神秀?”姬承业看向姜离,缓缓说道。 他的脸上不见丝毫围杀失败的沮丧,看起来不似比姜离还年轻点的少年,倒像是久经风雨的老成持重之辈。 姜离看了远方一眼,轻笑道:“我在此处,比参与进去发挥的作用更大,何况钟神秀也未必需要我帮。” 钟神秀等人已经战到了凤泉河边的浅滩,那边天空昏暗,两道人影不断挪移,一方长刀往来,一方则是在赤红剑光的协助下运转雷霆。雷电、刀光、剑影,间或有狐尾横扫,气劲如暴风般疾驰,战得难解难分。 钟神秀被杨殛和赤红剑光围攻,还有萧九娘在外牵制,于力量的对比上可谓是相当的不利,杨殛和那剑修功力皆不下于钟神秀,萧九娘亦是六品。 但在战况上,钟神秀却是始终未落入险境,仅仅是处于下风。 君子道果的【贫贱不能移】使得他的伤势不影响实力的发挥,【富贵不能淫】则是能抵抗萧九娘的惑心术,乃至能在劣势下都保持心境,而【威武不能屈】则是在己方弱势的情况下激发潜力,真气爆发力大涨。 钟神秀将这三个道果能力发挥到极致,鏖战良久都不见颓势,甚至有越战越强之势,连六品道果的能力都还未展露。 儒家的君子道果在钟神秀身上简直就像是狂战士道果,越战越勇,越伤越强。 姜离败杀姜道山和罗刹鬼王,现在远远关注战况,人虽未涉入其中,却让杨殛等人感觉如芒在背,需时刻分神警惕,如此反倒是让钟神秀找到了机会,开始反击。 相比较相助钟神秀,姜离现在更关注姬承业这位鲁王世子。 “世子可真狠心啊,眼睁睁看着属下败亡,却毫无出手相助之意,”姜离轻笑着摇头,“所以有时候啊,当狗比做人还难,给谁当狗,怎么当,都需要慎之又慎。要是摊上一个不负责任的主人,比如某个败坏祖宗基业的败家子,那么什么时候惨死,都不奇怪。” 他言说无忌,就差指着姬承业的鼻子说你就是败家子,让姬承业和他身后的姜之焕都心生波澜。 姜之焕知道,那所谓的狗说的就是自己。 姬承业凉薄至此,一个六品死在眼前都没有一点动作,怎知他姜之焕不会成为下一个? 也就是七品,哪怕身为朝廷命官,作用更大,但出身姜家这一点又注定了若要舍弃,定然以他为首要考虑。 姜离这句话,让本就心中忧虑的姜之焕越发动摇。 而姬承业则是因为姜离那言语中流露出的不屑之意而心生恼怒。 “败坏基业?哈,”姬承业不屑一笑,道,“我大周有万世不易之基,怎么可能败坏?这雍州之地向来是不服教化,太平教更是暗藏反心,迟早要反,早点发觉,倒也方便解决。姜离,你虽是一时之才,但到底目光浅薄,又岂能知道朝廷根基之雄厚,些许反贼,不过是反掌即灭。” 感情伱刻意促成造反,反倒是对朝廷忠心耿耿了。 不得不说,这位鲁王世子还真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对大周的信心比谁都足。 不过,如果只是为了逼反,那还不至于让姬承业连将死的鲁王都不顾,跑到这里玩这么一出戏吧? 这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企图。 “可惜,太平教的雨师符诏落入我手,如今战局亦是有逆转之势,你的计划要功败垂成了。”姜离面露讥嘲之色,淡淡说道。 说话之时,姜离遥遥看向战局,双眼之中三相运转,视线如有千钧之重,落在杨殛之身,让他心中浮现凛然危机。 姬承业见之,袖中手指微动,有阻止之意,却又顾忌盟约,不敢出手。 若是祭起底牌,姬承业确实能够逼走姜离,甚至可能将其击杀,但那样的话,姬承业自身亦是要陪葬,甚至还可能殃及其余姬氏族人。 姜离现在的身份可不一样了,不再是过去的小虾米了。 而若是只逼走,倒没那么严重,可那样的话,姬承业就没底牌了。 “且不提你能否夺回蛟珠,就算能,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无奈之下,姬承业只能以言语来牵制姜离的注意力,“你以为,当初封锁雍州旱情消息只有我一人能做到吗?便是以蛟珠解一时旱情,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终是等不到三州水源搬运的。” 鲁王权力固然不小,但涉及一州之地,可非是小事,单凭鲁王一者之权,绝难促成此事。更别说如今鲁王快凉了,鲁王之权乃是由姬承业代掌。 这背后,定然是还有其他助力的。 “姜氏已是昨日黄花,姜离,你就算是整合了姜氏分家,又能如何,不过一蝼蚁尔。”姬承业继续以话术攻心。 “蝼蚁?” 可姜离却丝毫不见被影响之状,反倒是走近一步,直视着姬承业,背后的长剑浮现淡淡杀机,“那就用你的杀招,来拍死我这只蝼蚁。” 二人之距已是只有两步有余,在这种情况下动用杀招,便是五品都难躲过去,更别说是姜离。 然而,那杀招却是始终未曾出现。 杀机愈发浓烈,姜离背后之剑甚至出现微微剑鸣,那是先天一炁在剑身上激荡,眼看这一剑就要出手—— 姜离突然将杀机一收。 “原来如此,难怪你要对我出手。” 姜离露出一丝笑,“刚刚我已经完全动了杀机,可从始至终,我都没察觉到生命遭受威胁。你猜为何?” “因为你不敢,也因为我对你出手,不违反誓约。” 姜离曾经试验过道出风满楼的秘密,结果立刻察觉到危机,有种被注视的森然之感,但现在,他要对姬承业出手,却毫无相关感应。 这要么,就是盟约反噬不会有任何警告,要么,就是它影响不到姜离。 从话语出口的刹那,姬承业气机暗现波动来看,应该是后者。 所以,姬承业才要对姜离出手,才要设法耗光姜离的杀招。因为他知道,他和姜离之间,姜离始终具备先出手的优势。只有姜离先出手了,姬承业才能反击。 若是姜离趁其不备直接一个杀招祭出,姬承业就凉定了。 而因为双方敌对关系已经成立,姜离是必定和姬承业为敌的。 察觉到这一点,姜离的笑容逐渐张狂。 “其实,我忘了告诉你,长驸马也来到了雍州。你猜,若是他将雍州之事回报神都,是否能够让朝廷出手,及时搬运雨水拯救旱情。”姜离道。 姬承业与其党羽不可能只手遮天,偌大的朝廷也不是铁板一块,若是让风满楼出马,确实是有能力及时搬运雨水,消弭旱情的。 所以,姜离现在就只需要解眼下这一时之困,也就是夺回蛟珠。 当这句话出口,姬承业终于无法保持镇定。 “带着蛟珠离开!”他大喝道。 而姜离则是已经再度化入了风中。 远方的杨殛听到姬承业之言,同时心中浮现出危机之感,亦是有离开之意,可惜······ 杨殛心中暗暗叫苦。 他也想离开啊,但钟神秀死死缠住他,让他根本无法离去。 在察觉到姜离杀败了两个六品之后,杨殛就有撤离的心思了,可钟神秀这占据下风之人却是悍然缠住他,不让他离去。非要走的话,要么动用底牌,要么拿命来赌。 可钟神秀同样也是有底牌的,所以最终就只有拿命赌了。 还不等杨殛心中的苦意弥漫,在话音入耳的下一瞬间,一股清风吹拂而至,一道飘渺的身影悄然踏足水面,利剑出鞘。 姜离来了。 明天补更。 另外,上一章忘记说了,因为均订一直降,以后可能会变成每章3k字,一日6k。 绝对不是因为你们说我短!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帝坐命库,金舆扶辇 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姜离游离在他者感知之盲区,更兼以先天风炁收敛动静,便是最顶级的刺客,大概也只有如此了。 墨剑携先天一炁刺杀,直到身后的雷霆无声消失,杨殛才惊觉偷袭,但这时,已经迟了。 剑锋轻易刺穿了护身真气,点在明黄法衣上,先天一炁变幻,先天金炁合剑气激发,明黄法衣泛起一股流水般的光华,衣衫鼓动,卸去劲力,但一股锐不可当的凌厉之气却是渗透了法衣,刺入杨殛体内。 “啊!” 这一剑正中杨殛脊柱位置,剑气在体内和杨殛的真气激撞,有电芒在背脊上大盛,杨殛一声痛呼,双足失衡,没入了水面,险些跌倒在浅滩。 钟神秀当即把握住这个破绽,格物刀上似有无数文字闪现,“三极彝训,其书言经。” 文宗道果·【宗经】。 经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鸿教也。【宗经】能力,可从典籍之内察知先贤之哲思,领略经略大义,以全自身之学。 这本是辅助能力,但钟神秀将此能力进一步拓展,化先贤之学为法,演先贤之意为武,格物刀上泛起明净光华,一刀横落,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 宗经·象天地。 刀光化日月之光,明放天地,刀气如星辰之行,莫能沛御。 明光绽放,每一缕光线皆是刀光,打得赤红剑光铮铮作响,格物刀上如含星火,一刀落下,无尽明光充塞了杨殛的双眼,这一刀直似星辰落地,势不可挡。 久守至今,终是转守为攻,一刀含纳惊天之势,效日月之光。 会死! 杨殛冒出这样的念头,眉心处顿时浮现符箓印记,步履连踏,脚踩七星,身周雷霆若从虚无中现,轰然炸响。 雷音轰震,万千刀光乍灭,日月之明竟是须臾即破,雷光所向,若星辰之行的刀气顿消,显露出格物刀的真形。 “轰隆!” 一声雷鸣,炸得姜离气血翻涌,只觉体内真气激荡,血肉骨骼发麻,竟似要被震得真气破体,血肉分离。 面对钟神秀的宗经之刀,杨殛终是按捺不住,使出了保命杀招。 天罡三十六雷·禹步大统摄雷。 步履所踏之处,雷光生息,雷暴转瞬生成,上抵云霄,下击大河,七道水桶粗的霹雳自天穹劈落,一时间天地黯然失色,仅余下那夺目雷光分割了视野。 “轰!” 七雷若一,一声雷鸣响起,凤泉河上炸出七道冲天水柱,浓浓水雾混着青烟带着焦臭气味弥漫而起,一派大破灭之相。 但是还没完。 远方萧九娘所在的船只上,一个年轻道人从船内闪出,一指点在眉心。 上清派,方叶生! 这个看起来无足轻重又性子轻狂的年轻人,竟也是身怀杀招。亦或者说,他才是上清派对杨殛的最大支援——一张可在关键时刻用以反转的底牌。 六品的明真道人只是一个遮掩而已。 “混无一气,大洞真章,天符号雷。” 雷电勾勒出一张足有九丈长的符箓,未息的雷云再度轰掣出惊天狂雷,除却船只所在之地外,其余诸处皆遭雷殛,大河都似要被炸到了天上,雷鸣暴破,雷电轰殛,炸穿水面,连河床都被犁扫。 ‘双招合围,威势远胜单独一招,但钟神秀······他的老师,可是那位容纳了字圣仓颉之道果的祭酒大人,哪怕是只能留下四品层次的保命手段,应该也足够保其性命了。’ 姬承业在雷光暗下之时功聚双眼,牢牢盯着凤泉河。 杨殛有底牌,钟神秀自然也不缺,他是绝对不会死的,不过是否会受伤,那就不知了。但另一人——姜离,他可是已经耗光了底牌,在这么近距离下接此一招,他是否会死? 这才是姬承业所迫切欲知的。 狂雷轰掣,令姬承业视线受阻,以致于他现在还没发现,在凤泉河的另一边,公孙青玥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 此刻,她眉心识海神念波动,感应着某人那平稳的神识。 “竟然让我连用两招在你身上······罢了,为了阻止大旱,这一次便放过你了。” 公孙青玥淡淡说着,轻轻吐声,“帝坐命库,金舆扶辇。” 紫微守命宫,有吉曜者,谓之金舆扶辇,必主大权之职。 一颗紫色大星徐徐升起,雷光无法掩其形,雷霆无法阻其道,大星之下,姜离披上一层紫色星光,如紫微临尘,至尊至贵,妙不可言。 狂雷在接近星光之时悄然泯灭,全无狂暴霸道之相,足以震荡血肉,令真气破体而出的雷音在姜离耳中,也变得如同大鼓之声,依旧沉重响亮,却不足以伤其身。 紫微座前,万雷消散。 二招合围确实厉害,不过有钟神秀分担火力,“帝坐命库,金舆扶辇”已是足以保姜离无恙。 甚至于······ 姜离身在紫微星光中,只觉举手投足间皆有顺心如意之感,对风的把握,对周边天地的感知,皆是得到了极大的增强,以致于姜离都快有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 他驾风而行,在水波爆破和水雾弥漫的水面上风驰电掣,所过之处万雷皆消,重重雷光消散后,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出现。 杨殛! 而杨殛也看到了姜离,面色骤然阴沉。 他被骗了。 明明说姜离已经用光了保命底牌,结果现在又冒出来一招,这叫杨殛怎能不气。 他施放杀招,被逼到极处是一方面,同时也是为了灭杀姜离,夺回雨师符诏,姜离在找他的同时,他也在找姜离。双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双向奔赴了。 可惜这双向奔赴并不能让双方都满意,至少杨殛现在就有种撕了姬承业那张嘴的冲动。 这叫已经用光底牌了? 懊恼之余,杨殛心弦紧绷,倏然间倒踏罡步,脚底电光激窜,在水面上急退,避过了闪现的剑光。 禹步大统摄雷符不光是降雷攻敌,还让杨殛乘机汲取了部分雷霆之气,以补自身真气消耗,此刻他还不复全盛,但自身的功力已经恢复到七成左右。 在使用律令道果的前提下,杨殛进退如电,姜离的袭击虽是突兀,可还是被他所避过。 但是,姜离此刻得“帝坐命库,金舆扶辇”加持,感知能力大增,俨然是要和风化为一体,齐物与一,不分你我。 先天一炁悉数转化为风炁,体表勾勒出风灵符的痕迹,姜离只觉自身速度之快,还要胜过先前的罗刹鬼王。 雷电还在轰掣,水花四处溅射,还有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大量河水如雨般急下,可在姜离眼中,落下的水滴慢到如同静止,水声、雷声的喧哗轰鸣也似隔着一层薄膜,变得遥远而飘渺。 这不光是天子望气术带来的感觉,更是姜离自身的感受。 他的速度,远比河水落下要快,乃至快要超出声音传播之速,他步履连踏,已是从登萍踏水变成了踏风而行,脚踩风流,却如履平地。 风在脚下如同化作了踏板,让姜离飞驰,于风的应用,姜离再做突破,达到了新的境界。 【这算不算风神腿?】 眼前闪过一行文字,姜离已是如惊鸿掠影般欺近杨殛。 “怎么可能······” 杨殛心神大动,心中已然是波澜万丈,“太快了!” 他急催身法,律令道果【雷边捷鬼】的能力令他反应和速度都远超常人,雷霆真气激发身体之能,极尽加速,带着缕缕电流急急闪避,却还是被姜离追上。 在停顿般的感知中,水滴下落变得几乎静止,如同一层层水幕,被姜离穿过。 水珠被移动的身影撞得粉碎,而长剑则是化作一道黑影,斩裂了激窜的电芒,落在杨殛身上。 杨殛的胸前雷光电芒激闪又破灭,随后一种剧痛姗姗来迟,法衣上已然多出一道剑痕。 风雷相薄,姜离的先天风炁虽无法如先天一炁般炼解护身之气,但相克的两种属性还是让极速之剑破开了杨殛的护身电芒,斩及其身。 法衣挡下剑锋,卸御剑劲,但先天风炁还是让杨殛生受,最重要的是姜离并非只出一击。 “喝!” 杨殛极尽催谷自身真气,疯狂挪移,化作一道电芒游走,同时头顶雷眼大开,道道雷霆轰击身周。 只见混乱的水面上,一道风影和电芒飞速激窜,偶尔交错,二者撞碎了如雨般急下的河水,撞入了一道水柱,气劲将其轰碎,令水花溅射。 “嘭!” 一道人影陡然从电芒中被击出,撞在水面上,却如同轰击地面,撞得水波荡漾,撞碎了一股股波涛和浪潮,于水上犁行。 姜离的身影在风中一定,带着微微喘息悬立半空。 他赢了。 杨殛不复全盛,甚至还不如上一次交手的状态,所以这一战赢得很快,几乎可说是在瞬息之间。 然后······ “哗——” 水幕沉落,河水如暴雨般哗哗直下,姜离眼中那个几乎静止的世界恢复了正常。 补一下信息。 六品道果:文宗 属类:人 契合条件:七品人属道果,文采斐然之人 晋升仪式:名声遍传文坛,天下皆知,在超过千人的注视下展现才学,然后容纳道果 能力:原道、宗经、风骨、体性 文宗的道果能力皆是来自于文学著作《文心雕龙》,以后钟神秀的功法也基本会取自此作以及格物致知。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姜离祈雨,事未休 紫微星光缓缓黯灭,代表着“帝坐命库,金舆扶辇”这一招的结束,姜离的感知能力回落,但那种感觉他已经记住了。 因果集的固化因果能力已经让他抓住了这种感知的尾巴,接下来就只需要姜离的辛勤努力和惊世智慧,就可达到那种境界。 不过在当下,还是赶尽杀绝为先,莫要记挂其他。 也许是怕影响实力发挥,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由,杨殛已经没有保命之法了,这一点,姜离可以通过天子望气术察觉到。 底牌的保存,是需要时刻消耗真气和神元的,尤其是后者。 还在划掠的杨殛见到姜离如苍鹰逐兔般追杀而来,却无奈自身已经快无余力。他眼下浑身皆有骨裂,伤势极重,法衣亦是近乎全毁,若非适才对要害严防死守,杨殛甚至可能要死在姜离手上了。 此刻面临生死危机,杨殛狠狠咬牙,突然间取出淡白色圆珠,抛飞到空中,高声大喝:“蛟珠在此!” 承载着一条大河之水的蛟珠在空中滴溜溜地打转,飞向姜离,也在同时引来了一道赤红剑光。 适才虽是狂雷轰掣,但因为杀招由杨殛等人所发,是以未殃及同谋之人,而姜离和杨殛的激斗则引来了剑修,只是还不等他出手,杨殛便已落败。 此时杨殛抛出蛟珠,剑修终是难以等待时机,剑光如游鱼跃水,从水下射出,直取蛟珠。 但在同时,一道明净的刀光横天而落,劈开了水雾,露出了伤痕累累的钟神秀。 他的身后,有淡淡的仁字虚影在消去,似是其底牌之显化,而他的目光则是紧紧注视着水下。 “找到你了。” 钟神秀以力劈华山之势一刀斩下,河水霎时两分,露出了下方被狂雷轰殛而过的河床,以及一道漆黑的身影。 那剑修竟是一直躲在水底。 身披黑色斗篷,周身不见一点肤色,他就如同一个死尸,静静地在水底飘浮,一直到此刻,因为出手袭击姜离而被一直寻觅他的钟神秀发现。 刀光横断河水,刀势惨烈,尽显凌厉。 钟神秀久战至此,消耗甚剧,无论是真气还是身体都负担不小,但他的刀势却是始终不显颓势,反倒越发昂扬。眼下这一刀劈出,刀断河水,落向剑修头顶,一看就是要将其一分为二,深得儒家仁字之妙。 但那剑修却是对这一刀不管不顾,只是剑诀一变,赤红剑光气机剧盛,带着激烈杀伐射向蛟珠。 看那趋势,他竟是对自身安危不管不顾,哪怕是生受钟神秀一刀也要阻止姜离拿到蛟珠。 刀斩身,自头顶天灵处直劈下阴,从上往下,几乎是毫无窒碍地落在下面河床上。 剑修的身体一分为二,从中溢出银灰色的液体,凝聚成珠,在水中始终不散。 而赤红剑光则是直取蛟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蛟珠,贯杀另一边的姜离。 “阴符七术·养志法灵龟。” 姜离身前有灵龟气甲片片凝结,在剑光贯杀而至时正好聚成一体,钳住了剑光。 赤红剑气和气甲激烈摩擦,发出赤红火星,不断前进,但势头却是越来越缓,剑气被不断磨消,直至最终,化作了一颗小小的剑丸,被姜离抓在手上。 “汹——” 蛟珠一分为二,有剧烈的水声响起,随后从那分开的蛟珠中不绝涌出水流,一股狂涛以蛟珠为中心汹急扩散,席卷八方,把姜离等人都给吞没。 凤泉河上激荡的波澜还有水花、水柱更强的狂涛所吞没,水平线疯狂上升,转眼间就涌上了岸,淹没祭坛,连姬承业和姜之焕,以及慧轮、张道一、元真所在的迷蒙区域都消失在水中,随后又向着郡城冲去。 本是要解决旱灾的祈雨,现在竟是要演变成另一种灾祸,潮水冲击在城墙上,从城门中涌入,眼看就要遍及郡城。 姜离身在狂潮之中,以真气稳住身形,目光扫视就见水下潮流汹涌,砂土随水而动,一片浑浊。 ‘不惜殒身也要破坏蛟珠,给他人制造机会?’ 剑修的举动令人始料未及,想不出其目的,但有一点却是能肯定的。 那就是旱情能够缓解了。 “嗷——” 一声龙吟在汹涌的狂潮中响起,紧接着有水气升腾,混着云雾化龙,破水而出。 姜离凭虚御风,凌空而立,先天一炁涌入水龙之中,水龙尾部没入潮水之内,被他控制着快速搅动,形成龙吸水的奇景。 大量的河水被水龙搅成的漩涡倒吸到空中,化作水雾,汇聚成云,转眼间,天上便是乌云滚滚,遮住了天日。 姜离取出雨师符诏,神思冥感,意念如同沟通于上空下方两处之水,陡然间双臂一振。 “轰隆!” 天发雷音,乌云滚滚而动,紧接着有雨水倾泻直下,汇入空中的水又再回到了大地。 只是这一来一回间,状况已是大不相同。 雨云在天上扩散,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覆盖了方圆十余里,且还在向外扩张。 足以造成水患的潮流扩散到数十里之地,便难以形成水患,而是变成了甘霖,滋润了大地,逐步驱散扶风郡各地的酷热,带来久违的凉爽。 本来已经忙不迭封堵城门,准备阻水的衙役、百姓赫然发现,潮水在迅速变弱,适才还气势汹汹的狂潮冲入城中,却只能淹没半条小腿,甚至还在不断变浅。 他们不由往着凤泉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接天连地的龙吸水,还有那个凌立半空,行云布雨,恍如天神般的少年。 ······ ······ “阿弥陀佛,缘来缘去,没想到最终却是这位姜檀越得了这祈雨的名声。” 凤泉河岸上的水流在逐渐消退,露出了一道澄澈的佛光,慧轮在佛光保护下,浑身滴水不沾地站在原地,看向天空,露出了一丝微笑,“当真是世事难料。” 在他对面不远处,道德宗的张道一和元真以真气护身,二者皆是面露不善地看着慧轮。 “事到如今,大师又何必故作假慈悲,你既然出手阻贫道二人,就是与那群丧心病狂之人一道,”张道一手握长剑,双眼微眯,浮现一缕杀机,“不过是一伪善之辈罢了。” 要不是这慧轮突施诡秘之术拖住了自己和元真,杨殛等人绝对没有一分胜算。这和尚难道就不想想杨殛等人成功后会造成的灾难吗? “善哉善哉,”慧轮含笑道,“道长说笑了,小僧修持天众道果,行恶只会有损小僧的修行,又怎会参与如此恶事那?小僧不过是阻止道长,不让道长得到解患的名声罢了。” 天众虽居于六道之首,但若恶孽过多,也是会堕入三恶道当中的。 届时,怕是不只会影响道果演绎,更是可能会引来道果反噬。 慧轮这一点,倒是说得没错。 张道一闻言,目光波动,“你的意思是伱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企图不会得逞?” “眼下之计,确实是不会得逞,但是另外的嘛······”慧轮微笑着摇头,“阿弥陀佛,小僧该去准备救济灾民了,道长,告辞了。” 言未说尽,一派谜语人的作风。 但便是透露出的这一点意思,也依旧让张道一心中凛然。 眼下之计未得逞,是说祈雨之事,那其他的······ “大师。” 姜离从空中徐徐落下,带着和善的笑容堵在了慧轮后方,“还请说完再走。” 姬承业和姜之焕都在水患爆发时遁走,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姜离发现之后,本以为这两人是要处理后续麻烦,可听慧轮的意思,旱灾之事还没完。 似乎,姬承业等人还有后招。 “阿弥陀佛,凡事不能说尽,否则,缘分势必早尽。” 慧轮和尚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说着谜语。 对此,姜离的应对是身周云雾显化,隐成龙形。 姜离也喜欢说谜语,但他不喜欢别人说谜语。对付这种谜语人,姜离以己度人,有着极好的应对方式——打。 把他们给打老实了,就能听到谜底了。 慧轮身旁的白龙顿时受激,围绕着慧轮做出防备之态,与姜离对峙,无形的龙威立时弥漫而出。 但在同时,张道一亦是以气机锁定了慧轮,还有钟神秀从凤泉河里缓缓走出,微微扬刀。 “大师,还请明言。”钟神秀一身惨烈,但气势始终昂然,不见颓弱,一口格物刀,也似越发明净了。 似乎······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慧轮的笑容有点僵。 换做任何一位,他都是怡然不惧,乃至两位同上,他也是有着遁走的把握,但是这几位一起上······ 慧轮感应着数股锁定自己的气机,只觉自己若出手与所有人为敌,就算有白龙相助,怕是也要九死一生。 大意了,不该提醒他们的。 “这个·······罢了。” 慧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张口欲言。 可孰料就在这时,凤泉河再度传来汹急之声,河水疯狂涌动。 没能做到9k,我是杂鱼。 另外,叠个甲,姬承业是肯定要死的,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丧心病狂 大雨哗哗直下,大半个扶风郡都已经被笼罩在乌云之下。 凤泉河的水流急促翻涌,到下游时,突起大潮,浪涛打在地面上,发出澎湃之声,又缓缓退下,留下两道湿透了的人影。 “咳咳咳······” 方叶生咳出好些水,相当狼狈地站起身来,咒骂道:“废物!”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多方联手,竟然还是没能事成,甚至到最后还让众人狼狈逃遁。 方叶生想起大潮涌来时连真气都不敢动用,生怕被人察觉到的经历,心中怨憎之感更是深了一层。 钟神秀以受创之身缠住杨殛、剑修、萧九娘三者,姜离以七品之身斩杀两位六品,更在之后独斗杨殛,并战而胜之,这二人给方叶生等人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以致于他们宁愿不用真气在洪潮里求生,也不愿赌那一分被发现的几率。 幸甚,方叶生活下来了,没有因为不用真气而被水淹死。 想到这里,方叶生不由长出一口气,视线也不自觉地被上岸的另一人给勾住。 只见在潮湿的地面上,一个美妇狼狈趴伏在地上,湿透了的火红长裙贴合在如山峦般起伏的身段上,衬出诱人的美好,三条狐尾从裙下伸出,软趴趴散在地上,更带来了一种蹂躏美好的残酷美感。 方叶生好歹也是道士,平日里时时修持,不说心境过人,但好歹也算是不差。可在此刻,他瞥见萧九娘的身段时,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恍如老牛耕地般喘息着。 “这······” 方叶生着魔般上前一步。 “不好!” 他的怀中突然亮起一道清光,有一道玉符在闪现着光芒,方叶生猛然醒觉,“媚术!” 但是迟了。 趴在地上的萧九娘陡然抬首看来,一双竖瞳与方叶生对视,三条狐尾暴涨变长,如长索般绞来,分别捆住了方叶生的双臂和一条腿。 “呃啊——” 方叶生发出一声意味莫名的惊叫,突然间身体紧绷,下身激射,眼泪、口水、鼻涕横流,浑身的精元和真气都不受控制,疯狂流入狐尾。 “妖狐···我可是上清派弟子······”方叶生挣扎着叫道。 他可是上清派弟子,论背景,远比狐岐山要大得多,这妖修她怎么敢? “没办法,谁叫道长的天雷吓到了妾身,让妾身遭了重创呢。” 萧九娘如野兽般四肢着地,慢慢爬起,“妾身这也是为了自保啊。” 说话之时,大量的精元和真气被吸收,萧九娘如获新生般站了起来。 而方叶生则是已经头发花白,如老朽般倒落在地。 “更何况······啊~”萧九娘发出舒服的低吟,“你的身份,某位大人看上了。” 一条青黑的蟒蛇悄然游到方叶生头顶处,昂起身来俯视这狼狈的大派弟子,和他倒着对视。 在方叶生那变得浑浊的双眼中,这条蟒蛇的头部开始蠕动,仿佛内中有植物在生长一般,蛇首开始形变,青黑的鳞片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就在转眼间,一个和老朽对立,和方叶生原来模样长得一般无二的人脸塑造完成。 蛇鳞还在往后退,露出了人类的皮肤,前后不过是三息的时间,另一个方叶生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何罗神大人,”萧九娘盈盈下拜,娇声道,“大人可真狠心,竟是让九娘自己对这小子下手,若是他身上还有什么保命手段,那该如何是好啊。” 何罗神适应了下新的身体,嘴巴张合,调整了几下音调,笑道:“保命手段每一招都要损耗施招者部分功力,虽然能够通过宝药弥补这方面的损耗,但为了一个没必要的弟子消耗宝药,那未免也太亏了。这小子身上也就只有一招而已,根本就没额外的手段。”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和方叶生一模一样,甚至比方叶生更像真的。 真正的方叶生此刻已经被榨干了精元真气,成了一块药渣,苍老到下一步两腿一蹬都有可能,根本看不出先前那英俊道士的影子。 “妖神教······何罗神!”方叶生口齿不清地道。 他万万没想到,妖神教会有人出现在此处,还是十九中唯一一个晋升的何罗神。 “正是鄙人,”何罗神微笑道,“如此盛事,又岂能少得了本教参与?” 他赤着身子双手大张,深深吸了口雨后的空气,“这隐隐散发的灾气,正是鄙人的最爱啊。” 八岐大蛇乃是祸神,最喜灾祸之气,也可吸收灾祸之气以长自身修为和疗伤,何罗神在鼎湖派吃了一个大亏,伤势至今未复,眼下正迫切需要大量的灾祸之气来疗伤。 而他选择的疗伤之地,正是雍州。 感受着那蠢蠢欲动的灾气,何罗神带着极强的期待感道:“总算是到这一步了。” 说罢,他一手伸出,一根手指如蛇一般刺入了方叶生的眉心。 ······ ······ 另一边,佛国首座大弟子面对四人威逼,终究是失了定心,不敢继续当谜语人,就要将所知道出。 不料他还没开口,凤泉河的水流就开始加急,流动之声引得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离河最近的钟神秀立即回首,赫然发现凤泉河的水平线在快速变浅,短短时间内就比之前矮了两寸,并且还在继续流失。哪怕大雨依旧在下,也补不上河水流逝的空缺。 “水源。”姜离低声道。 其余众人也是露出恍然之色。 说来说去,还是水的问题。 眼下姜离祈雨,解水患之余,也让扶风郡暂时没了大旱之忧,可要是凤泉河、七星河等水源出现了问题,那该遭灾的还是会遭灾。 扶风郡就算有降雨,在主要水源发生变故之后,也撑不了多久,其余没降雨的郡域就更不用提了。 “不可能!” 公孙青玥从凤泉河对面飞渡而至,眼见这情况,当即说道:“各地的主要水脉都有册封河神、水神,保证水患难生,水脉无恙,除非······” 除非这些河神、水神放开了对水系的控制。 恰好,眼下就有一人也许能做到这一点。 ——姬承业! 水与旱,是脱不开干系的。 河神、水神能控制水患,也同样能造成旱灾。 姬承业那边是完全豁出去了。 若说先前的旱情还可以用天灾糊弄过去,那现在的异状就完全是人祸了。平民百姓不知道修行者们的降雨之法,也不知道道果能力之多变,但江河大部分受朝廷管辖,他们还是清楚的。 江河出现问题,肯定要怪朝廷。 这一刻,在场的人都快要以为姬承业是疯了,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就算当真让他成了,又能如何?姬承业还是免不了担干系,他甚至可能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元真师侄,你可御剑飞行,还请看看凤泉河的水最终流到了何处。”张道一对着元真说道。 他在发现自己误会元真之后,心中也是暗怀一分惭愧,如今在他人面前,更是要体现道德宗同门的情谊,言语相当客气,甚至有种他才是晚辈的错觉。 元真闻言,微微点头,一道纯白剑光绕体,裹着他顺流飞去。 “师弟,你也去看看。” 公孙青玥飞到姜离身边落下,低声道:“小心点。” 姜离轻轻颔首,然后蓦然乘风而起,划过天空。 到了这一步,连姜离都觉得姬承业这人委实够狠辣。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值不值得他这么做,光是这种毫无底线的行径,就足以让姜离给他贴上个极端危险的标签。 这种人要是成了敌人,那是能打死就打死,绝对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这一次必须宰了姬承业,否则的话,日后怕是需要时刻提防了。 乘着呼啸的疾风在雨中穿梭,已经飞出了一里之地。 “嗯?” 姜离目光一动,发现先行出发的元真便在前方不远处,那道纯白的剑光停在一处河流分叉处,似在迟疑着往哪边走,不过在察觉到姜离接近后,剑光直接飞入了右边的河道。 姜离将风微停,悬浮在剑光适才停留之地的上空,往下看去,只见两条分流的河水同样湍急,看不出具体是哪边出了问题。 元真会停留,应该也是在迟疑走哪边。 在见到姜离到来之后,他果断选择了右边,看意思,是让姜离去往左边。 不过······ 姜离将手一抓,一股先天一炁在身前凝实,另一只手则是取出文帝钱来。 姜离有更好的想法——遇事不决卜一卦。 铜钱在身前六度起落,卦象一定,姜离落眼看去,却发现这卦象有些奇怪。 巽上坤下,风地观。 以下观上,周游观览,得此卦者,处身于变化之中,心神不宁,宜多观察入微,待机行事,切勿妄进。 从卦象上来看,是左右皆不取,要往他处观察。而姜离,他现在正处于风中,乃风上之位。 “若是从卦象的字面意思来理解······” 姜离看向下方。 他的眼中有繁复图案运转,视线穿过浑浊的河水,直直看到水下。 我好像想说什么,但等我码完这一章后又忘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撒豆成兵 适才的大战,天雷狂轰,方圆数里之内的游鱼死的死,逃的逃,眼下水流当中并无多少活物在游动,只有砂石和水草被湍流裹挟着前进。 姜离徐徐下降,目光始终在水下逡巡,天子望气术洞察入微,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突然间,姜离的视线捕捉到一点银光。 “三分归元气。” 姜离将先天一炁化作先天水炁,运气往上一提,那点银光所在区域的河水当即形成一个水球,脱离河流。 “汹——” 水球上升,突有急流之声传出,就见内中水波荡漾,那一点银光所在之处有银灰之气浮现,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陡然现身,一拳打出,水波激荡。 是那个剑修! 他之前分明被钟神秀一刀两断了,此刻却出现在水下,看起来还安然无恙,并且展现出极强的力量。 剑修的最后一剑被姜离接下,他的剑丸也被姜离所获,现在就在姜离的储物护腕中。 剑修没了剑,拳法却也霸道,一拳打出,水球破出了个大洞,无数水滴飞射向正对着的姜离,却又在半途中逐渐凝固。 姜离的右手掌心处不知何时出现了淡蓝色的符纹,寒霜在空气中凝结,向着前方蔓延,其所过之处,水珠凝冻,拳锋周边的水流变成了包裹拳头的寒冰,寒色染遍水球。 化水为冰,寒霜刺骨。 剑修全身都被凝冻在冰球之内,就连打出的拳头也难以向前。 但在下一瞬,激烈的剑鸣从其体内响起,数道剑气破体而出,瞬间肢解冰球,剑修五指大张,五道剑气激射而出,势如暴雨,直取姜离面目。 “轰隆!” 姜离另一只手抬起,雷声轰震,一只龙爪突现,恰到好处地挡下剑气,同时雷光闪烁,电芒疾走。 “嘶啦——” 伴随着电流激窜的声音,一道道电弧在姜离面前激烈游走,和如狂风暴雨的剑气碰撞。 电弧的每一次转折,都恰到好处地挡下一道剑气,只见半空中电芒成网,剑气如雨,两者激烈交击,火花四射。 随着交手时间越长,剑修之势亦是越发凌厉,但在同时,一道道波动出现在剑修身上,使得他恍如幻影般闪烁,身体甚至忽实忽虚。 “你果然不是血肉之躯。” 姜离突然开口,双眸之中尽是看破虚实的清澈。 龙爪抬起,罩天而下,一道道电芒交织,奇特的波动令得剑修身躯之异状越发明显。 这一招,将有一锤定音之效。 面对此击,剑修体内剑鸣之声愈发剧烈,周身陡然暴射出近三百道剑气,忽刚忽柔,忽长忽短,忽直忽曲,忽窄忽宽,大气堂皇又灵动奇诡,斩断道道电芒,以石破天惊之势打在龙爪上。 “轰!” 龙爪被打得电光激射,一道道剑气纵横交织,以无匹凌厉之势斩削,生生断裂了龙爪,令得漫空都是电芒闪烁。 但在这时,一道剑影从姜离身后转圜绕击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重重剑气,直斩剑宿脖颈。 那以百计的剑气断裂龙爪之后,就如无数刀剑般向着姜离攒射,凌厉锋芒未至,便已让姜离的面庞出现刺痛之感。然而,在这三百道剑气刺中姜离之前,墨剑已是斩过剑修首级,让他人首分离。 有银灰色的液体从伤口飞溅,凌厉的剑气亦是在同时一顿。 姜离探掌,五指如琉璃水晶般晶莹,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掌心处浮现雷符痕迹,轰然一掌推碎了森森剑气,势如狂龙般震击在剑修胸膛。 本就失去了首级的身体遭此重击,再度一颤,怒雷自姜离掌心爆发,猛然震碎了这具身体。 “嘭!” 在电光的爆发中,无论是身体还是被斩飞的首级,都化成了黯淡的银灰之气,一股刺激的铅汞气味传入姜离的鼻窍,令他微微扬眉。 他转掌一拢,先天一炁向内压合,银灰之气收拢合化,一颗滚圆的珠子缓缓凝现。 这珠子通体呈现银灰之色,闪着金属光泽,看模样是一个金属圆球,实际上······ 姜离眼前的因果集翻到某一页,“实际上却是一枚化身金丹。” 凡是姜离所知之事,因果集都会记录,看似单薄的书册,书页却是无穷无尽,姜离把万长老的藏书都给复制了一遍都没把因果集的书页给用完。 眼下这一页,正是来自于万长老藏书,记载着丹道知识。 玄门当中有一门术法,唤作“撒豆成兵”,将豆子洒出,落地即成士卒,可谓是相当的玄奇。 这门术法确实也存在,不过这洒出的其实不是豆子,而是以铅汞等诸般原料炼成的金丹。施术者将心血融于化身金丹,再在使用之前注入神念、真气,以铅汞之气塑形,化作实体。 要是能有大把的化身金丹,确实能做到撒豆成兵,演化出军队,不过具体的实力就看施术者的底蕴了。 注入多少神念和真气就有多强的力量,演化的化身越多,力量就分化的越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撒豆成兵”也是一种虐菜的神功。看起来是越多越好,实际上上这门术法是越少越精。 将化身数量控制到一个,便能制造出接近本身实力的化身,虽然做不到实力倍增,但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 以这剑修的表现来看,施术者少说也是个六品,且还是六品中的佼佼者。 并且······ ‘化身金丹需要在炼制成功之时便融入心血,一般而言,能用‘撒豆成兵’之术的人,其本身当拥有着极高的丹道造诣。恰好,现在这里就有出自丹道大派道德宗的弟子。’ 姜离握着金丹掂了掂,再度乘风而行,飞向右边的河道。 心血为精之本,合气、神则成三元,化身金丹熔炼了此三者才能形成化身行走,和“撒豆成兵”的施术者联系紧密,当化身被打散时,施术者亦要遭受重创。 而现在,姜离就想要去追杀那个施术者。 他怀疑元真就是化身金丹的主人。 元真曾在此地停留,化身金丹就在此处,若他是金丹的主人,他定然是想要收回金丹,但是此刻姜离正好赶来,让他不得不离开,待到之后再来回收。 元真走右边河道,为了查清楚水流流向,姜离十有八九是走左边,他大可等姜离离开之后再来回收。并且,还不会和姜离撞上。 结果,金丹暴露了。 这么一联系,倒也说得通。 不过也不排除元真不是金丹的主人,不是那个剑修,这是姜离误会了。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姜离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移动速度进一步加快,力图赶上元真。 他要是化身金丹的主人,此刻定然受了重创,而元真此前被慧轮拖住,并无受伤。只要姜离找到他,那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然而······ 姜离顺着河道飞出了足足三里,却是一直未见元真之踪迹。 ‘剑修基本在六品时容纳剑仙道果,元真御剑飞行的速度比我要快,但他若要回收金丹,就不会走得太远,所以按理来说是能找到他的。除非他跑到了其他地方。’ 姜离看向河道两边,感觉有点头疼。 要是这样的话,他还真没法找到元真。 当然,也有可能是元真没有停留,一路往前飞,这样的话,他就不是化身金丹的主人,剑修的本体。 思及此处,姜离再往前飞,顺着蜿蜒的河道又飞了数里地,前方已经是一处峡谷。 因为地势的变低,河水到此处越发湍急,到了峡谷中就更为明显。 姜离直接飞入峡谷,突的目光波动。 他察觉到了一丝凌厉的剑气。 “噌!” 锐气破空,一道纯白剑光冲天而起,凝练的剑气穿破了天上的乌云,斩出了充满阳光的缺口。 元真就在此处。 姜离飞掠前往,不多时就来到了剑光爆发之处。 就见前方峡谷之中,乱世林立,一只浑身靛蓝的丑陋人形生物舞着铁叉,激荡起轩然大波撞向剑光。 “嘭!” 惊涛澎湃,打在剑光上发出砰然巨响,随后白光乍现,凌厉的剑光斩分水波,势不可挡地杀至。 元真的剑丸乃是由庚金之气练成,剑气皆为庚金剑气,最是凌厉不过,水波固然汹涌,但面对如斯凌厉,依旧是毫无阻挡之力。 那剑光开分浪涛,倏然间便落在铁叉之上,几乎是毫无停留地连叉带人一分为二,又将下方江水斩出一道剑痕来。 随后,剑光往一块突出水面的石头上一落,现出元真的身影来。 他看向来到此处的姜离,剑眉微扬,似有疑惑之色,然后道:“贫道行至此处,发现有巡海夜叉在施法导水,本想着将其生擒,却是没想到他如此不堪。” “巡海夜叉?”姜离露出奇色,“据我所知,这巡海夜叉的道果不该出现在雍州才对。”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某些道果也可说是地域特色。 就比如巡海夜叉,既然带着个海字,那么自然是要在海中演绎,到了陆地上,哪怕是依旧处于水域,都该演绎效果大减才对。 还是6k。 不过不要担心,这个月绝对能还上欠的一更,不会留到下个月。做不到,就艾草。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九天雷霆 “巡海夜叉一般出现于四海,但在内陆也非是不见痕迹。” 元真看向一分为二的夜叉尸体,道:“妖神教八神主中的淮河水神无支祁麾下,就有巡海夜叉效命。” 好嘛,这是又要让妖神教背锅了。 巡海夜叉出现在此,那对外的说法也就有了,坏事都是妖神教做的,和我们无关啊。 但信不信,就看各人的想法了。 这种借口也就糊弄一下不知情况的愚人,无论朝野,但凡有点底蕴的都知道朝廷对山河大地把控得有多严,就连雍州这种屡出反贼的地界都不放过。 没有河神们放开控制,区区巡海夜叉,拿什么来弄潮。 ‘不过妖神教是真的够专业的,是锅都能背,迟早我也要试试甩锅的滋味。’ 姜离的目光扫过巡海夜叉的尸体,看向元真。 当下的第一目的,其实还是找出那个剑修的本体来。 天子望气术观望三才之气,姜离的眼中三相流转,隐隐有所契合。 因列子道果的【齐物与一】之能力,姜离对气的变化越发深入了解,触类旁通之下,天子望气术亦是随之变强,一眼之下,等闲的七品在姜离眼中全无秘密。 这一眼看来,饶是以元真的境界,都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守静笃。’ 他当即心中默念,心神虚静,以心御身,至极笃定,虚无为体,清净为用,守其神于安静之内,必尽其专笃之功。 这是道德宗的《守静心诀》,乃是一门上乘静功,却被元真用来抵御姜离的窥伺。 元真身心入静,体境虚无,其人之气已是归附为静,直似化归为虚,令天子望气术观无可观。 不得不承认其人的本事,竟是在初见之时就能想出应对天子望气术之法,亦或者······不是初见! 在老君观初次遭到剑修刺杀之时,姜离就已经展露出天子望气术的观望之能了。而到了祈雨之时,由于元真和张道一被拖住,反倒没机会见到姜离与人争杀之景。 ‘而且,面对窥探却不做反应,只是一心守御,这何尝不是做贼心虚。’ 此世可非是前世古代,连儒家都有将人一分为二的刚烈手段,更别说是道家了。虽是以修行为主,以虚静为本,但若遇人寻衅,道德宗之人亦是不吝于施展雷霆手段。 而姜离的行为,就是寻衅。 但元真在发觉姜离窥探之后,却是不直接动手甚至不做表示,而是以守御为主。 姜离对元真的怀疑达到了九成,他几乎可以断定,元真身怀伤势,无法全力出手。 不过他不出手,不代表姜离不出手。 风势渐起,卷动簌簌直下的雨水,一股无形大势骤然成形,姜离立身半空,如风,如雨,天地直似与其为一,风雨为其所用。 “哞——” 就在二人一触即发之际,一声嘹亮的牛吼声突然响起,峡谷对面的空气突然波动,一辆白色的幽灵牛车从虚无中奔出,敞露的车座上,有身高近丈的魁梧身影挺立。 那身影手持一柄漆黑钢叉,头上长着两只巨大的牛角,牛首而人身,身披黑色甲胄,煞气腾腾,随着他的出现,一股阴死之气倾泻而出。 “牛头?” 牛头马面的传说人尽皆知,姜离自然也不陌生,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目睹牛头的出现。 按照品级划分,这牛头应该也是六品,不过这出场方式,未免也太过诡奇,竟是直接从虚空中穿出。 而有,也有点好笑,牛头驾驶着牛车,牛车拉着牛头······ 两颗牛头,一上一下,姜离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幽灵牛车载着牛头阴神现身之后般迅速淡化消失,而那牛头阴神则是踏空向前,钢叉探下,阴死之气排山倒海般涌出,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太白经天。” 元真身周飞绕的纯白剑光陡然爆发,化作一道长虹经天而起,瀑布般的阴死之气被剑虹瞬间贯穿,出现缺口。 他本是和姜离相对,背对着出现的牛头,但在牛头出招时,元真却是如同未卜先知般直接爆发剑气,突破阴死之气,直冲云霄。 而那被分开的阴私之气则是在过了缺口处后再度合流,直袭前方的姜离。 “倒是好生磅礴的功力。” 姜离见状,也是赞叹一声,然后一拂袖,三花聚顶,“就是质量有点差。” 先天一炁本就是以质量称道,三元合一的三花聚顶就更是将质量上限再度拔高,姜离身经阴死之气冲刷,却丝毫无恙,反倒借力而用。 只见他运转先天一炁化为漩涡,倏然间吸纳大股的阴私之气,掌上出现了一个漆黑硕大的球体,被姜离一掌扔向空中。 “道长,别急着走啊。” 他和元真实际上也就刚刚遇见交流过一下,可谓是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但此刻说话却是相当热情,还附带赠送一团阴死之气。 “贫道有要事在身,非走不可,还望道友莫要强留。” 元真呵呵一笑,伸指一引,剑光纵天而下,辉煌迅疾,阴死之气形成的球体被凌厉剑光直接一分为二,庚金剑气直逼姜离之身,凌厉之势一览无余。 但姜离却是料敌机先,身影早在剑光出现之时就已经蓄势待发,此刻倏然一闪,避过剑光,如惊鸿般直飞半空,一道龙爪探出。 “轰!” 先天一炁激化为雷霆,龙爪摄空,雷霆轰掣。 元真见那剑光被姜离避过,当即就要运剑横削,但剑光却在此时被雷霆轰击耳中,一道道电芒在其上流窜,当即就让元真感觉剑光震荡,竟是险些要失去控制。 金乃导雷之物,元真眼下无法发挥全力,正处于虚弱之时,难以直接斥开雷霆,以致于被这一点克制给难到。 姜离见机就要乘胜追击,口念天蓬咒,雷法再展,龙爪上雷光剧盛,暴冲而出,直取元真本体。 但就在龙爪将中之时,元真倏然间身影一虚,消失不见,又在数丈之外出现,令龙爪落了个空。 “咳咳,”元真轻咳两声,道,“贫道若是想走,道友还真未必能拦。” “是吗?” 姜离引导风雨,墨剑分解成无数利刃,就要混入其中。 他要再出风雨之剑。 不过就在这时,那牛头却是洪声道:“你等都走不了。” 阴风乍起,飞卷而来,一道身影急掠而至,却是一马面罗刹。 又是一个六品。 山峡两边,也有一股股阴风在席卷,一道道身影出现在峡谷上方。 ‘夜游神······’ 姜离认出了其中数人的身份,赫然是直接死在姜离手中······不对,是在姜离眼前被他人所害的夜游神。 而其余的,则是作狱吏打扮,披散着头发,手持木牌,上写“日巡”二字。 这该是日游神。 日游神和夜游神,整整有二十人,包围两边。 姜离见到这场面,哪还不明白阴律司也在支持姬承业。 本以为那崔府君先前出手相助,是出于人情,可现在看来,双方却是有着更大的共同利益,乃是联盟。就是不知,他们为何在先前不出手了。 二十位七品,还有两位六品,这些鬼修聚在此处,令得此地阴风阵阵,天上落下的雨水都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冰粒,四周环境变得越发昏暗。 “我乃阴律司勾魂使者,为追查妖神教叛逆而来,见你二人在此相斗,当是知晓妖人之事。” 牛头手持钢叉,顶着一颗老实憨厚的牛脑袋,却说起了瞎话,“二位若非是妖人,还请束手,待我等调查之后,定当还二位一个清白。” 适才出手之时,牛头是一言不发,眼下见到大部队到了,他倒是说起话来了。 这言谈之间,一种官僚的气息扑面而来,都让姜离有种梦回前世之感。 而那些日游神和夜游神则是在不断地释放阴气,渐渐的,此地阴风愈强,形如森罗鬼蜮。 这是想用言辞来拖延时间啊。 “轰隆!” 一道雷霆轰击而过,劈散了阴风。 姜离身周风卷刃雨,雷霆疾闪,冷声道:“闲话少说,想要拿下姜某,便来吧。” 风渐低,而雷愈强,面对这些阴司鬼修,还是以雷法应对最为合适。 只见姜离催动雷霆,轰隆不绝,一道道电弧在身周疯狂交闪,更呼应天上之乌云,令得天发雷鸣。 牛头和那后至的马面罗刹眼见这等阵势,当即目露凝重之色,冥气随身疾旋,全力防御。面对至刚至阳的雷法,便是他们有数量优势,也不敢疏忽。 妖魔鬼怪之属,本就容易被雷法克制,一个不留神,就算拿下了对方,己方怕是也有不少人要陪葬。 “轰!” 霹雳震响,姜离在空中疾走,卷起了气流,令得空中阴风激荡,雷电交闪。 “九天雷霆——” 他猛然高喝,电光冲霄,极尽光华和声势。 “双脚蹬!” 九天雷霆双脚蹬! 电光冲霄,破开阴风鬼蜮,姜离的身影似是化作了一道天雷,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直到不见了踪影。 笑话,面对一堆七品外加两个六品,甚至还有元真这个立场不明的家伙,这要是还头铁硬拼,那简直就是找死。 所以,风劲,扯呼!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希望和失望 无论是阴律司众鬼还是元真都没想到姜离会来这一招。 看他那么一副凛然倨傲的模样,还以为他要暴起出手,展现雷法神威,结果是为了逃跑。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以致于被姜离轻易打破了阴风鬼蜮,逃遁得不见踪影。 于是,就只剩下元真了。 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阴风突然向中间拥挤,牛头和马面同时飞空携击。 逃了一个,还剩下一个。 两个六品,二十个七品,阴风激荡,单凭气息就有了明扬所使出的“君子风”之气象,可见力量之磅礴。 元真见此,面色微变,终是心中做出了决定。 纯白剑光往身上一裹,元真凭空消失在天空中,就如先前避开姜离的龙爪般,极为突兀,也令人始料未及。 只是这一次,元真并未再次出现,而是如同完全消失了一般,彻底不见了踪影。 牛头和马面在空中急停,然后催动着冥气,在天空、水面、水下来回扫荡,阴风冻结了雨水,也凝固了水面,令得周边如处严冬。 可任凭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元真的踪影。 “这些名门正派出来的弟子,怎么比那些左道中人还狡猾。” 牛头口出粗鄙之言:“奶奶的熊,一个都没抓到。” “无妨,”马面用阴冷的声音说道,“我等已经做好了本职工作,便是没能拿下这两人,府君那边也怪罪不下。走吧,回去向府君汇报。” “那就这样吧。” 牛头挠了挠头,道:“撤。” 阴风收敛,一个个鬼修收起冥气,向着周边撤去,牛头和马面亦是破空而去。 水峡之中再度恢复了平静,只有水面化开的声音和风雨声还在此处停留。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奶奶的熊。” 半空中传来了一声咒骂,白色的幽灵牛车再度出现,一道黑色的锁链垂入了水下,拉出了一团灰白的气体。 然后又是过了一刻钟,在水面上一块岩石的裂缝中,一个纸人缓缓飘出,悬浮在水面。 姜离以符为体,观看了所有的过程,心中浮现种种思索,‘那灰白的物事,应该就是巡海夜叉的残魂,牛头等人的阴风让这点残魂不至于消散,一直维持到了现在。看他的模样,是要回收这残魂的,但为何等到现在才回收?’ ‘那白色牛车,十有八九就是以魂体为标记的道果能力,牛头要施展那神出鬼没的移动能力,需要目的地有魂体。并且,应该还有距离限制。’ ‘还有元真,他此前若是使出此法,当能第一时间离开,不至于被我拖住,他不用,说明其中有蹊跷。无形无迹,不见声色,这似乎是道德宗的······’ “嗤——” 纸人被一道剑光贯穿,元真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前方不足半丈的地方。 他还没走。 纸人看向元真,姜离的目光和对方那淡漠的视线对视,“希夷···剑诀。” 留下这四个字,纸人被剑光撕裂成无数碎屑。 ······ ······ 姜离在半空中飞行,突然感觉到眉心隐隐刺痛,像是有一根钢针刺入了大脑一般。 他知道,这是因为纸人被剑意所伤,连带着姜离本体也受到了创伤。 不过纸人和姜离的联系远不如化身金丹那边紧密,虽有伤势,倒也无妨。 姜离甚至笑了出来,“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希夷剑诀······我大概知道他为何要隐藏自己精通这门剑诀了。” 希夷剑诀乃是道德宗自家的功法,会使用也没什么,可当元真被姜离认定了身份之后,那就有什么了。 元真的身份可以确定了。 姜离想到这里,心情相当顺畅,他没有截住元真,但等到他回去之后,元真会自己找上姜离的。 对此,姜离相当有信心。 御风又是飞出了十里地,姜离发觉河水越来越浅,像是有什么怪物在不断吞噬水流一般。 姜离已经要出了扶风郡的地界,空中的乌云也逐渐变淡,已是出了下雨区域。 这时,下方传来了喧闹之声,姜离着眼看去,就见大批的人群带着行李,赶着家畜,看样子是在迁徙。但人数实在太多了,简直就是举村举镇的迁徙。 姜离见状,悄然在远处落下,然后走到官道,拦下了打扮比较体面的中年人,问道:“请问是发生了何事?为何大家都要拖家带口的搬迁?” 中年人见姜离这一派高人的卖相,有问必答,道:“不得不走啊,从数月前开始,就滴水不下,河里的水也越来越少,后来为了争夺水源,各村的青壮都要出来拼命争夺,死了不少的人。” “到后来,西边出了一个什么赤眉军,开始到处抢水源,圈地收钱,想要水就得给钱,后来开始直接高价卖水了。我们村也快坚持不下去了,正好听说扶风郡下雨,就都搬来了。” 中年人说到这里,也是轻叹了口气,带着满满的愁绪。 姜离却是听得皱起眉头。 人离乡贱,要不是实在被逼到极处,百姓是绝对不会搬迁到外地的。因为人会走,田、地不会走,这么一走,就相当于放弃了田地,哪怕他日再回来,也不一定能拿回田地来。 而现在的情况,还远远说不上被逼到极处。 至少河里还有水,至少交了钱,还是能拿到水的。 这其中,必然有人在暗地里活动。 在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里,想要让人做出违反常理的行为并不难,无论是精神秘法还是道果能力,都可以蛊惑人之心智,使其做出不愿之事。 同样的,想要快速推动造反,也很容易。 不远处的河道理传来轰隆水声,还有前方人群的惊呼。 就在所有人的震惊注视下,河水迅速变浅,直到最后,露出了湿润的河床。 而在河底,则是有一条地缝裂开,顺着河道一直蔓延,吞噬了所有的河水。 试图通过搬迁来活命的人,刚刚才获得希望,又得到了失望。 少了一千字。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谁都不傻 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声,姜离定睛看去,见是一个老人昏倒了。 老人家经历跋涉,刚到扶风郡,本以为终于能脱离苦难了,没想到河水突然间就这么没了,一下子没经得住,昏倒了,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可能要人没了。 “让开,快让开!” 一个身穿长袍,看起来像是医师的中年人挤开人群,过去给老者把了把脉,又翻了下眼皮,然后,他竟是没拿出医师该有的手段,而是取出了一张符纸。 “拿水来。” 符纸触水即染,转眼间一碗符水就成了。 医师端着符水喂老者饮下,又给他顺了顺气,昏过去的老人就这么幽幽醒转了。 ‘太平教的信徒。’ 姜离看到那医师头上戴着黄巾,心中对他的身份已是有所确认。 太平教在雍州各地的乡村里广撒网,也只有他们能够这么轻易地推动百姓们大举搬迁。光看临山镇那边的情况,就知道太平教的根扎得有多深,有此能力也不奇怪。 不过再怎么虔诚的信仰,在见到河水转眼间就没了后,现在也有点经受不住了。 老人是救回来了,但人群依旧慌乱失措,不少人都是露出茫然之色。 这时,那医师说话了。 他举高手,示意众人向他看来,高声道:“大家莫要担心,这河水只是漏到地缝里去了,朝廷有土地公,有河神,甚至还有城隍大人,他们管理土地、河流,只要事后略施小术,就可让河水回来。” “请诸位相信朝廷,相信父母官,朝廷不会置我们于不顾的。” 听起来很魔幻,想要造反的在给朝廷说情,并且看那医师的模样,并不似在说谎,而是真的在相信。 他是太平教的信徒,却也是真心想要过好日子的人,不像是那些医者,一边救民,一边害命。 但也正是因为相信,才会在失望后显出落差。 ‘朝廷失信,百姓失据,人心就会乱,有时候想要出现混乱,就是这么的简单,’姜离心中感慨,‘谁都不傻啊。’ 姬承业不傻,他会暗中帮助太平教,正是因为他有信心弥平乱象。阴律司在此,有生死簿在,注定了一般人难以成事。 上清派、狐岐山这些势力也不傻,知道朝廷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所以并未明面上和朝廷作对,而是让太平教作为马前卒。 太平教呢,自然也不傻。 太平教看起来头铁,实际上却没有硬碰硬的打算,而是要一步步蚕食民心,让朝廷逐步失信,这一次造反,实际上就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演出。 证据就是这一伙迁移的百姓。 姜离祈雨成功才过去多久,一个时辰都没有吧,这群百姓就进入扶风郡了,显然是太平教早有行动。 是为了应对祈雨失败的后手?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想要失败,就算姜离这边不成功,杨殛也会主动失败?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姬承业这边在祈雨成功后铤而走险,亲自下了场,太平教也抓住了这一次朝廷露出的鸡脚。 看起来一败涂地的太平教,被姬承业算计当工具人,少教主杨殛还差一点就凉了,但从结果来看,太平教这一次收获不小。 至少,让朝廷失信了。 谁都不傻,傻的是不知情的普罗大众,是这些被充当耗材的人。 ‘还有我,我身在局中,推动了这一系列之事,何尝不傻?’ 姜离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他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中年人眼前,也不管他们的惊呼,就这般回去了。 ······ ······ 凤泉河中的河水越来浅,取而代之的是泥泞的河床。 河畔,张道一亦是一脸冷峻,面含杀机。 钟神秀面色沉沉,顾盼之间,自有森冷之相。 这不只是因为他发现同为太学士子的明扬不见了踪影,更是因为听到了慧轮之言。 而慧轮这和尚则是盘膝坐在白龙上,低声喃念,听其音,似是《往生咒》。 当姜离回来之时,就发现了这一幕场景。 “师姐。”他看向公孙青玥。 公孙青玥亦是不见好脸色,俏脸沉凝,见到姜离回来,她低声道:“佛国的四品强者转轮王日前有所感应,阎罗道果出现在雍州,根据佛国的高人推算,雍州之地将会有人晋升为阎罗王。” 这显然是慧轮所言。 而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姬承业背后的那人。 所以慧轮才会断定祈雨成功亦是无法避免雍州出现乱象。因为阎罗王道果乃是四品,真正的推动者少说也得是五品,姬承业不过是明面上的推手而已。 暗地里,还有其他高手在等候。 “阎罗王的晋升······” 姜离心中一动,道:“这晋升需要大量生灵身亡?” 他没把阎罗王和大旱联想到一起,而是想到了大旱以及造反所造成的大量生灵死亡。 “准确来说是需要鬼魂,”公孙青玥冷着脸,“地府阎王的晋升仪式皆需要大量的鬼魂。或是万鬼来朝,或是引渡万灵,仪式会有所不同,但根基皆在于大量鬼魂的出现。昔年佛国觉者和火宅佛狱业如来战于西极之处,导致二十万余人伤亡,转轮王便是在战后引渡万灵,方能晋升。这亦是当今之世唯一可以晋升阎王的方法。” 当今之世不容于鬼魂久存,基本上是人死如灯灭,魂魄必散,也唯有短时间内死伤海量生灵,令得阴气死气交织,方可让鬼魂不会立即破灭。 可以说,每一次阎王的出现,无论是否有意,都是建立在生灵的大量死伤上的。 而现在,这幕后之人就是在有意制造死伤,以图晋升。 这个人······ “鲁王。”姜离低声道。 被妖神教两位袭击,马上就要去见姬家列祖列宗的鲁王。(见第185章) 鬼属道果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晋升者必须得要处于死亡状态,也就是变成鬼。基本上鬼修都算是死人,都要死一次。 这是鬼修的一大缺点,但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优点。 若是重伤濒死之人得到鬼属道果,那么正可借此来晋升,选择不当人了,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生命。 而鬼修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其他属类的道果修行者只要敢死一次,就都有了基本的契合条件,可以进行跳途径晋升,晋升概率有高低,但绝对不会等于零。 身为鲁王世子,姬承业不陪在要凉的鲁王身边,而是在鲁王府隐瞒这一消息之后来到雍州,这不是因为他不孝,而是他的老爹鲁王还不想那么快去见列祖列宗。 他还不想死。 姜离说出这句话后,见众人神色没有变化,就知道公孙青玥透露出鲁王濒死的消息了。 他是低声,不是传音,以众人的修为,听到这声音并不难。 “钟神秀和张道一皆有背景,鲁王晋升之后,他们定会知晓内情,既是如此,倒不如提前告知,也好在事后借他们之力,共同攻讦鲁王。”公孙青玥传音说道。 “但这无法要鲁王的命啊。”姜离叹息着回道。 鲁王不成功,自然是万事皆休,自己身死不说,还要让鲁王府背锅。 可他若是成功,一个四品强者和已死的百姓,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皇室肯定不会让鲁王背锅,甚至会为其善后,最算有惩罚,也只是表面上做做,伤不到根本。至于锅,不是有妖神教吗? 到了这一步,哪怕是朝廷知道鲁王在搞幺蛾子,也得认了,甚至还得保佑鲁王晋升成功。因为事已至此,难以挽回,倒不如助鲁王成功,也好让己方不赔本。 至少对于皇室而言,是如此的。 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人再有能力,也无法插手鲁王的晋升,也只有等鲁王失败之后才能对姬承业等人进行清算。 所以钟神秀和张道一才会面色如此冷峻,这是对自身无力的恼怒。 现如今唯一值得安慰的,也就只有鲁王失败后鲁王府会迎来清算。要是祈雨没成功,鲁王都不需要亲自下场干涉,直接躺着等晋升就行。 那样的话,就算最后晋升失败了,姬承业也可置身事外,顺顺当当地继位。 “走吧。”姜离开口道。 “走?”公孙青玥疑惑地看着姜离。 他姜离是这种吃了亏还忍气吞声的人吗?现在难道不该是想办法破坏鲁王晋升吗? 还是说自己以往看错人了? “不走又能如何?等对方派人来围困吗?” 姜离淡淡道:“我去追查河水异常之事,遭遇阴律司之人阻拦,那位崔府君,也站到鲁王那边了。既然事不可为,那众人便各自散去吧,你回你的太学、道德宗,我回我的鼎湖派。” “散了吧。” 说着,姜离挥袖卷风,带着公孙青玥飘然而起,飞向姜氏祖地的方向。 钟神秀闻言,亦是还刀入鞘,径直走向郡城。 慧轮念完经后,见无人阻拦,也御龙离去。 至于张道一,他还停留在原地,等元真回来,不过看他那无奈的神色,也当知此事无法插手,该放弃了。 准备物色一家会所,可能明天要去履行诺言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承业之谋,不愧是我 郡城中,一处幽静的小院内,有白气升腾而起,姜之焕的身影在其中徐徐出现。 他整了整衣冠,行入前方的主屋内,禀报道:“世子,姜离还有那一位已经离开,看方向是回姜氏祖地。钟神秀入了郡城,似是要寻找世子,佛国慧轮也已经离去。剩下的道德宗张道一,等到元真回来后,也离开了。” 郡城之地好歹是姜之焕的地盘,也许在明面的战斗上,姜之焕难以插手,但知晓城外众人的动静还是轻而易举的。 “看来他们也是知道事不可为了。” 姬承业不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又看向身旁,“唯一没放弃的,也就只有钟师兄了。这位师兄还当真是心志坚定,锲而不舍。不过,以郡城之大,在无人力协助的情况下,他想找到我等可不容易,更何况······” 就在姬承业身旁的地面上,明扬被淡金色的绳索捆绑着,昏死在地。 就算被钟神秀找上了,不说他如今身受重创,就算他无伤,姬承业也可以用明扬来钳制他。 现在,他需要担心的已经不是姜离等人,而是自家父王的晋升了。 晋升成功,则鸡犬升天,非但不需要担心受责,鲁王一系更可再进一步,成为朝廷中不可或缺的一根顶梁柱。并且身为鬼修,其气机于生灵有碍,鲁王还是得退位,由他姬承业继位的。 届时,姬承业在收获一个四品靠山之余,还能登上王位,可谓是双赢。 但若是晋升失败······ 万事皆休,无需多提。 姬承业收起笑容,轻轻挥手,让姜之焕退下,而他自己则是到一张书桌前,摊开一卷图纸,细细观察。 走之时,姜之焕能够隐隐看到一角,这似是某种地形图。 退出主屋后,姜之焕微微驻足,然后就要前去盯防钟神秀。在郡城之内,哪怕是钟神秀,也是难以发现他的窥探的,除非······ 姜之焕突然身形一顿,在升腾的白气中没入地面。 ······ ······ 郡城依山而建,所靠之山名为凤鸣山,据说久远时代之前和岐山本为一体,曾出现过凤凰落足的奇景。 姜之焕受封山神,其根基之地,便是这处蔓延百余里的大山。 祈雨带来的风雨还已是逐渐散去,山间的空气格外清新,间或有鸟雀鸣响声出现。 但在倏然间,一道金石碰击之声突起,山腰处的一处高崖上,有剑光闪掠而过,斩在山壁上,留下一道长达数丈的剑痕。 “听说山河之神若是受封之地遭到破坏,其本身亦是有所感应,甚至会因此而受到反噬。” 本该离去的姜离和公孙青玥此刻便出现在凤鸣山的这处高崖上,姜离手握着长剑,显然适才那道剑光正是出自他之手。 此刻,他淡淡说道:“今日一试,果真是传言不虚。出来吧。” 一股白气升腾而起,姜之焕的身影徐徐出现,惊声道:“你能发现我?” 若是这样的话,先前他在地下暗中观察姜离,不是也被姜离看在眼中了吗? “不然的话,我又岂会出现在此处?”姜离用问题来回答了问题。 然后,他收起长剑,负手道:“说吧,你向姬承业汇报了什么?他又有什么样的反应,什么动作?” 姜离的目光平平注视着姜之焕,在他的视线下,姜之焕有种毫无秘密的恐惧感。 他知道我去见姬承业了? 是了,打探完消息,肯定是要去禀报的,推导出这一点并不难。 姜之焕想到此处,感觉恐惧感稍退,但在之后,又被更大的恐惧淹没。 推导出这一点不难,但姬承业却是不一定相信这说辞,而且自己先前还禀报了姜离已经离去,此刻却在此和他见面······ 这想不让人误会都不行。 本想着来看看山体为何受损,现在看来,却是直接踏入了一个大坑了。 上一次,被姜离发现,已经踏入了坑中。 这一次,又踏入了一个大坑。 两次踩坑,姜之焕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已经基本绝了站姬承业那一边了。 想明白这一点,姜之焕突然明白姜离为什么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来询问他了。 他已是无路可选,只能上姜离这条船了。 思及此处,姜之焕不再犹豫,果断将姬承业的反应和回答一一道出,事无巨细,连最后的发现也未错过。 “果然,姬承业放下心了,”姜离缓缓说道,“推己及人,姬承业也认为我们无法干涉此事,见到我等散去便算是放心了。而鲁王的入场,也让姬承业更专注于辅助晋升,毕竟此事关乎其身家性命。” 从这一点上来看,姜离离去的用意算是成功了。 “鲁王呢?”姜离问道。 关键还是这一位的踪迹,要是能找到他,都不需要杀他,只要在晋升的关键时刻给点干扰,让他晋升失败,就足以让姬承业那边的人一败涂地。 转修鬼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哪怕保证了基本的成功率,转修鬼道也依旧有不小的风险,毕竟这是要自己先死一次。 可惜,姜之焕并不知鲁王下落。 甚至于连姬承业的那边,也不好动手。 “阴律司的人来之后,便由那位崔府君动手,在地下开辟出一处空间。那处空间就在鲁王世子所在之地下方,若是世子遇袭,崔府君可第一时间出手,将其带入其中。”姜之焕提醒道。 有崔府君相助,再加上姬承业本身还有底牌,可谓是双重保险,全无安全之虞。 “既然如此,他为何又要带走明扬?”姜离却是从中发现了盲点。 双重保险,为何还要怕一个钟神秀,非要带走明扬? 【要么,是姬承业稳如姜离,要么······】 因果集上适时闪过这么一行字,姜离已然有所触动,‘他可能会脱离崔府君的庇护,因此而被钟神秀找上。’ 所以,姬承业才会带走明扬,以此来在关键时刻牵制钟神秀。 这是个机会。 这时,公孙青玥似有什么想说的,欲言又止。 “你先去履行姬承业所下之令吧。” 姜离让姜之焕离开,然后看向公孙青玥。 公孙青玥见此地只剩姜离,这才开口:“姬承业应该想晋升。伱应该记得师父曾说过,朝中有一枚独一无二的道果,名为‘骠骑将军·冠军侯’吧?”(见91章) “独一性道果世间唯一,其晋升仪式也和其余的骠骑将军道果不同。” 姜离:“······” 他想了想自己过往的三次晋升,没感觉有不同啊。 不都和普通的道果晋升一模一样吗? 还是说,因果集帮姜离作弊了? “细说。”姜离道。 “冠军侯道果需要容纳者在十八岁之前建立足以封侯的军功,并且在一场战争中带兵奔袭千里以上,击溃所有敌军,最后于某处祭天封礼。奔袭距离越长,击溃的敌军越多,晋升就越容易,在晋升之后,也能获得越多的裨益。” 公孙青玥说道:“适才姜之焕说姬承业在研究某种地形图,他也许就在准备晋升冠军侯。算算岁数,他今年刚满十八岁。” 好家伙,还想父子俩双双晋升啊。 可真够贪心的。 不过姜离也不得不承认这两父子寻找机会的能力,鲁王就不说了,濒死还能给他找到生机,姬承业更是想要趁机晋升独一性道果,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到姜离脸上了。 有崔府君相助,哪怕姬承业没有比拟冠军侯的能力,也完全可以容纳此道果,甚至在作弊的情况下,姬承业能够获得极大的道果裨益。 这要是让他成了,他就不光是有一个四品靠山,本身也可一跃而上,追赶钟神秀等人的脚步了。 “也就是说,他果然要脱离崔府君的庇护了。” 姜离低声念着,“若是能拿下姬承业,也许能用他对鲁王产生影响,让其晋升失败······” 说到这里,姜离又突然闭嘴。 因为鲁王晋升对姬氏是最有利的,他阻止鲁王晋升,不就是对姬氏不忠心? 还想不想做赘婿了? 这可是在师姐面前,说这话也不怕被师姐给大义灭弟了。 “无需避讳我。” 公孙青玥却是展颜笑道:“四品确实可为大周一根柱石,但鲁王倒行逆施,试图踏着无数百姓的尸骨晋升,却是绝对不可取。他若是成了,下一个姬氏成员意图复刻此法进行晋升,又该如何?阎王的道果,可不止阎罗王一枚。” “有这榜样在,日后决计会有人效仿,大周也许经得住一次雍州之乱,但绝对经不起两次、三次。” 公孙青玥面生寒意,“乱世当用重典,太平之世亦是不容姑息,该罚便罚,否则长此以往,只会酿造出更大的苦果。此风绝不可长!” 不过在看到姜离之时,公孙青玥面色又是微微缓和。 【如果姜离不信任她,就不会在她面前失言,会失言,正是代表了姜离对她这位师姐的信任。】 【如果这是一款游戏,那姜离应该能看到好感+20的提示。】 姜离看着眼前显现的文字,心中歪嘴一笑。 【计划通!】 【这样一来,既试探出师姐对此事的态度,又能增长好感,不愧是我。】 食言了,这就物色会所,明天过去挨撅。 (本章完) 第二百章 迷者 “姬承业不甘寂寞,你我联手,当有不小概率送他归西,但鲁王那边······” 公孙青玥寒色微敛,转而思索成功概率,“以子胁父,确实有可能影响他的晋升,但鲁王都能做出如此恶行了,他会否因姬承业之危而受影响,还真不好说。” “无论鲁王成败,姬承业都要死,”姜离回道,“既已结下死仇,就绝对不容姑息。他现在还是世子,权位尚不够高,等到他继位鲁王,那就有的是法子来为难我等了。” 而且目前还能推断姬承业和云九夜有交情,他一开始插手姜家之事,就可能是云九夜请他出手的。只是后来事情发展变化,以致于姬承业和姜离结下了死仇,倒没云九夜什么事了。 若姬承业上位,在外支援云九夜,姜离和公孙青玥未来少不了难关。 至于鲁王的报复,姜离他们背后也不是没人的。 “不过在表面上,还是要将杀人的锅给扔出去,以免落人口实。”姜离一边说着,一边肚子里冒着坏水。 说到背锅,就不得不提一下亲爱的妖神教了。 既然他人能扔锅,没道理姜某人不能。 决定了,杀姬承业的就是妖神教。连计划的制定者都想好了,就是那十九中的何罗神。 ‘另外,还需多找些援手,保证能百分百毙杀姬承业。’ 姜离这般想着,就要和公孙青玥离开凤鸣山。 就在这时,姜离突然心有所感,哈哈一笑。 “施主请留步。” 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声响起,那声音轻缓柔和,如高山流水,又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吸引着二人不自觉地回头。 只见高崖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石亭,有一全身皎白,着白衣,散白发,白面无瑕的居士含笑而立,其人周身如有氤氲光辉,论卖相,还要在觉醒了神农之相的姜离之上。 而按照卖相实力论,有此卖相者,定非凡人。 姜离怕是撞上奇遇,遇上高人了。 但这高人的开场白未免有点让人感觉惊悚,这要是把施主换成道友,就是绝杀。 再加上福神玉如意带来的预警,姜离几乎是在第一时刻低呼道:“走。” 什么都别说了,走! 别管高人不高人,奇遇不奇遇了,大不了不要这奇遇就是。 姜离和公孙青玥出身大派,背后有人,完全不缺道果、功法、资粮,他人渴望而不可得的奇遇,对于姜离二人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完全犯不着为此冒险。 公孙青玥察觉姜离迫切之意,当即唤出飞剑,御剑腾飞。 而姜离则是御风而行,与剑并发,飞剑之速带起劲风,劲风又被姜离化为己用,推进自身和飞剑之速,二人化作螺旋交互的残影,转眼间就是数百丈之距。 天空的风景像是化作了一条线,在两侧飞掠而过,倏然间一声轰鸣响起,重压加身,却是姜离二人已经突破了音障,如今超出了音速。 公孙青玥手掌上浮现出赤红的纹路,形如符文,周身青火隐现,而姜离则是云气绕身,隐成龙形。 二人都因音障重压而显露了功法,旱神掌和应龙变同时浮现出异象,稳固肉身。 然而······ 前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五根天柱般的手指,周边空间变幻而五指握拢,直如天地倒倾,世界坍缩。 ‘这剧情不对,我都还没撒尿题字,你怎就握掌了?’ 姜离当即就要催动最后的保命底牌,遁逃离开,但他这个念头才刚冒出,五指已然握拢,霎时间天翻地覆,空间扭转,无尽的黑暗侵袭,直似要将二人都卷入深渊之中。 但在下一瞬,空间再度定形,凤鸣山之景再现,而姜离和公孙青玥则是凌空立在高崖之外,看起来还未爆发速度飞行。 适才的那一切是真?还是幻? “这是幻术?”姜离低声道。 “是焉?非焉?” 居士含笑道:“诸相非相,是与不是,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 姜离点了点头,和公孙青玥一同落回高崖,道:“晚辈受教了。” 是不是幻术不重要,重要的是打不过对方。 适才的场景,姜离的天子望气术看不穿,看不透,暗中观察对方,也是没有看出一点端倪。既不觉高深莫测,也没有返璞归真之感,总体而言,就是差距太大,以致于天子望气术没了用武之地。 简而言之,就是差距太大,根本不是对手。 这要是打得过,姜离能直接打得对方诸相非相,但既然打不过,那当然是你说的对了。 “施主言不由衷啊。” 白衣居士摇头失笑,却又点头,“不过这性情却是始终如一,豁达的很,对自身有自知之明,可说是明心见性。如此心性,已是胜过世上九成九之人,迷者年少之时都不如施主。” “晚辈二人乃鼎湖派天璇长老门下公孙青玥、姜离,”公孙青玥行礼道,“敢问大师法号?” 这是在报出家门,希望以此来让对方顾忌一二,同时也想知悉对方之身份。 眼前这居士可谓是高深莫测,适才那一手能力,和传说中的掌中佛国很是相似,公孙青玥甚至怀疑这是佛国觉者当面。 若是那位的话,倒是不需要过多担心了。 佛国觉者,乃大觉悟之人,决计做不出戕害小辈的举动。他固然为佛国首座,但他更是觉者,不会因为利益而做出这种有违其心的事情。 “女施主心思敏慧,但心机过深,当真有误修行。” 白衣居士轻笑道:“要让你等失望了,迷者不过是一执迷之人,和这芸芸众生并无差别,并非你所想的觉者。迷者法号真如,不过是一在家居士而已。” 他似是能看透人心一般,精准点出公孙青玥的想法,然后直言道:“迷者叫住二位施主,乃是见这雍州似有兵祸起,即将生灵涂炭,心生不忍,欲要超度亡魂,以求世道清平。” 说着,他手一摊,一张一尺长的金纸出现在手中,“这一张大明咒,可镇万鬼,若以此来镇压自身,亦可稳固肉窍。施主精元磅礴,但无肉身修持之功,而使得功体难以进一步蜕变,若以此咒镇身,但可使精元内固,以蜕变龙体。” 姜离闻言,心中暗凛。 这位真如居士道出“龙体”二字,可见其已经看穿了姜离所修持的应龙变之法。 应龙变乃是以符塑体之功,以法造身之诀,姜离本身三元平衡,精元不亚于气元和神元,修持这方面的功法当是如有神助。 但因为他本身并没有修炼肉身方面的功法,能够如此精元全靠道果能力,以致于肉身未经淬炼,虽是已经修炼应龙变入门,但变化始终游离于外,符箓种子难以和肉身穴窍彻底融合,进一步蜕变。 这张金纸若真如同居士所言那般能够稳固肉窍,当可让姜离的肉身真正得到淬炼,应龙变再进。 想到这里,姜离行礼道:“居士慈悲心肠,姜离自当相助。” 还是那句话,打不过,他说得都对。 别管这金纸是否当真能镇压万鬼,是否当真能帮姜离稳固肉窍,这金纸,姜离都得接下。 至于是否用来稳固肉窍,那之后再说。 当然,接归接,该有的谨慎还是得要的。 姜离伸出双手,做接取状,却不走近,而是和石亭隔着两丈之距。 真如居士和石亭一起出现,且未踏出过石亭一步,显然是内有玄机。这要是姜离走近亲手去接金纸,却被真如居士一把抓住,然后桀桀一笑,说一声“进来吧你”,那该怎么办? 为了避免这种中的桥段发生,姜离决定隔空接纸。 “哈,”真如居士失笑道,“滑头。” 他手一扬,那条金纸就如活物般飞空而行,在空中绕过两个圈儿,落到姜离手上。 当手掌接触到金纸的瞬间,姜离突然感觉身体一沉,一种奇异的感觉浮现在身。 就像是从液体变成了固体,从云端踏足大地,实实在在的感觉席卷周身。曾经汲取应龙之气的穴窍皆是浮现出光华,已经凝练出符箓种子的穴窍更是出现了一种血肉相连之感。 符箓种子和穴窍交融,就如同种子埋入大地,然后生根发芽。 姜离的皮肤上隐隐泛光,于表面凝聚出如角质层般的东西,一种紧绷又舒畅的感觉在皮肤上弥散开来。 仅仅是这一接触就有此变化,这金纸功能比想象的还大。 姜离落眼于金纸,就见六个灿金色的大字上上头熠熠生辉,分别是唵、嘛、呢、叭、咪、吽六字。 六字大明咒烙印于金纸上,若有若无的佛韵在内中蕴藏,深邃又恒远。 姜离见之,露出笑容,“这一下,我相信杨殛之前所说的话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姜离未必是得道多助,但鲁王绝对是失道寡助。 此前上清派、狐岐山,乃至道德宗、朝廷都在隐隐相帮太平教,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的。 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各方却还是能够齐心,为相同的目的发力。 只是这一次,从帮助太平教变成了针对鲁王。 立场变化,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有趣,之前是敌人,现在也许还是敌人,但朋友却不一定还是朋友。说来说去,皆是利益。 身体不适,更新晚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要让我当斗战胜佛? “两位施主,有劳了。” 真如居士微微颔首,然后身影渐渐虚化,和那石亭一起,消失在高崖之上。 凤鸣山上情景依旧,和之前相比没有半点变化,若非姜离手上就捧着一尺长的金纸,他甚至都怀疑适才经历乃是一场幻觉。 “真如居士······” 公孙青玥重复着这名号,沉吟道:“佛国自觉者往下,有两大士、六菩萨,无一人和其相符,他到底是谁?” 真如居士的境界绝对不低于四品,按理来说此人绝对不可能默默无闻。 因为佛属道果晋升都需要传颂法名,高品级的强者天下皆知,佛国实力可说是最敞亮的,都摆在明面上。 可任凭公孙青玥如何去想,都没法将真如居士和佛国任何一个强者对上号。 “无论他是谁,今后还是莫要与其有过多牵扯为好,”姜离低声道,“这一次无论是否能解决麻烦,我都要返回宗门,短时间内是不想出来了。” 外边太危险,还是宗门里有安全感。 虽然宗门内也要勾心斗角,但至少有师父天璇长老托底,怎样都不至于伤及性命。 “走吧,去找下一位助力。”姜离道。 他们乘风而行,不多时就消失在远方的天空。 凤鸣山终于是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彻底没了人烟。然而,在一刻钟后,淡淡的虚影显化,石亭再度出现,那位居士安坐亭中,目光侧视,面上挂起一分说不上意味的笑。 “你来了。” 风满楼的身影悄然出现,不疾不徐地走入石亭之中,在真如居士的对面坐下。 “似您这等大人物都出现了,我又岂能不来。” 风满楼一改往日轻佻,正声正色,平平无奇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种巍然之气,“没想到,大师竟然看上了我那位贤弟,真不知该说他是幸运好,还是不幸好。” “五指山,大明咒,这是想要提前帮他进行演绎啊。大师想要干涉我家贤弟的人生,让他成为佛门的行者?” “阁下又何尝不是想干涉姜施主的人生呢?”真如居士含笑以对,温和说道,“若非是想要让姜施主容纳炎帝道果,阁下又何必将自身因果和姜施主相连,一荣皆荣。” 真如居士目光温润,却又似两口明泉般清澈,倒映出诸般因果,“迷者只是给了姜施主一个另外的选择,到底结果会如何,还是要看姜施主自身的意愿。” “是吗?” 风满楼面色漠然,目光与真如居士相对,陡然间—— 身形隐隐交闪,风满楼的身上有另一道身影闪烁,二者来回交替,苍茫高远之气如从九天之上垂下,风满楼隐现之相。 这一位龙王赘婿的实力,终于显露了冰山一角。 石亭内的空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世间隔离,空气如山岳般厚重,充塞每一寸空间,风满楼的影子在地面上隐隐扭曲,倏然间现出峥嵘之形。 “自然是的,”真如居士淡然以对,“出家人不打诳语。” 相比较风满楼的磅礴气势,真如居士则是平淡异常,但于细微之间,却似与人一种无形的束缚感。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网罗万象,人落其中,则无所遁形,为其所缚。 哪怕是面对如神似魔的气势,真如居士依旧是不落丝毫下风。 二人又是对视少顷,最终,风满楼率先收起气势,“最好如此。” “自然如此。”真如居士回道。 风满楼不再多言,只是站起身来,走出石亭,他的身影像是虚幻的泡影一般,慢慢淡化,消失不见。 而真如居士则是露出一丝笑,轻轻挥手。 一个纸人悄然出现在被山壁剑痕之中。 “滑头。” 真如居士轻笑说着,和石亭再度消失。 ‘还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收获。我那位便宜大哥果真是不简单,而且这位居士能够帮我掩盖痕迹,不让风满楼发现,论实力,当是不下于便宜大哥。’ 纸人静静贴在山壁上,姜离的神念在闪烁,‘没想到我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了香饽饽了。五指山,大明咒······真如居士该不会想让我去当斗战胜佛吧?他手上有那个道果?’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诱惑的选择,毕竟哪个男人不想有根可粗可细、可硬可软、变化自如的棒子呢? 姜离心中浮现出火热之感,但在下一瞬,这种渴望的火热又迅速消退。 比起斗战胜佛,姜离还是更想当齐天大圣。 他矢志修行,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主子。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而久居人下。现在是处于发育阶段,所以拜于天璇座下,等到哪一日姜离到了四品、三品,定要师父知道谁上谁下。 还有风满楼这便宜大哥,姜离今日察觉到了他的冰山一角,日后也能更好地应对于他。 这般想着,纸人无火自燃,消失在火光当中。 ······ ······ 七月二十九。 有贼军号赤眉,自西方起,啸聚西凉山,揭竿而起,以水召兵,追随者众。 扶风郡因为祈雨,尚且还可支撑,祈雨诸郡先是被搬运了水源,各村镇为了争夺水资源一直在拼杀,后又被抽干河流,终是难以忍受。见到有人以水来作为筹码招兵,各地也不管赤眉军先前如何作为,此刻都纷纷加入。 在生存面前,一切都要往后靠。 若是在其余州,还有家国大义在,但在雍州这地方,生存才是大义。 赤眉军迅速崛起,直接就如熊熊大火,肆虐八方。 一时间,雍州各地乡镇都有人附从,甚至已经有土地公被杀,庙宇被捣毁的事情出现。 这一消息传到了扶风郡,送到了姬承业手中,他见之大喜。 “通知崔府君,时机已至。”姬承业大声道。 “还有,召集郡城兵卒,随时候命。” 外头等候的姜之焕闻言,微微躬身,表示收到,然后先去找了崔府君,后又秘密将消息送到姜离手中。 一场好戏,开始了。 又少了一千。 真不想少,但是状态真的太差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希夷剑诀 姜氏祖地。 巍峨的神农像之前,姜离盘膝于青石之上,巍巍然似默合山脉,与身后的神农像恍然一体,不分你我,看似大小有天地之差,但若是将神像和姜离之位互换,给人的感觉竟也是无差。 一尺长的金纸就贴在姜离背后,六字大明咒闪现光辉,镇压其五脏五行之气、周身穴窍乃至血气,令精元稳固,如山临大地,不动不移。 突然间—— 姜离的皮肤上浮现赤红的纹路,以先天地炁勾勒出六丁六甲护身符的痕迹,淡黄色的气机在体表凝聚,隐成角质,被赤红纹路分割出鳞片之状。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姜离不再需要以相同属性的符箓为端口,就可释放出不同的先天一炁于体外交征,也可以不同的元炁来画出符箓,增强某方面的能力。 以天子望气术和神农之相内察自身,以融入皮肤的符箓种子为基,一道道符纹如同枝丫般生长,改造皮膜,使得姜离的皮膜向着应龙蜕变。 应龙变的法门在心中萦绕,蜕变有条不紊地进行,待到某个瞬间,姜离浑身皆现赤红之纹、龙鳞之形,他盘坐于青石之上,似真龙盘踞,人中之龙,强而有力。 ‘成了。’ 姜离徐徐张口,一道利箭似的白气从口中射出,打在前方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神农像前修炼《形坟》功法,真亏你做得出来。” 族老神出鬼没地闪现在侧面,看到姜离人龙般的身形,不由道。 “如此不正显示出两族的深厚情谊吗?”姜离睁开双眼,眼中瞳仁微微收缩,显然是眼瞳亦是有了变化,“而且,应龙变外合天地之二十四气,说明《气坟》、《形坟》亦有互补之效,我得应龙变之玄妙,亦可以此推进《气坟》之功。” 天有二十四气,人有二十四神,应龙变的二十四穴窍正是对应了自然界的二十四节气,姜离若能修成此功,确实可以大大助益他的元炁衍变。 就是这两族的深厚情谊,委实有点说鬼话的倾向。 族老对此不置可否,说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赤眉军反了,一日之内连下三县,势如破竹,现在州府那边已经下发了平贼之令,扶风郡郡守府召集兵众两千,已经出发。” “果然是赤眉军。”姜离道。 这一次,黄巾军是不会出现了,造反的就只有赤眉军,也只会是赤眉军。 同时,姜离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姬承业果然是想要晋升。 “一鱼两吃,取死有道。”姜离缓缓收气。 姬承业要是一直藏着不出来,那么便是姜离有杀他之心,也无杀他之机,可他终究是藏不住。 也是,面对晋升六品独一性的诱惑,谁能忍得住? 冠军侯道果的晋升条件苛刻,偏偏姬承业硬是满足了,并且晋升的机会就在眼前。以他的心计和野心,又岂会不把握住。 甚至于,姜离敢说这一位会这么热切地参与此事,就是因为他可以借此晋升道果。 小的借大的力,大的借朝廷的力,这两父子的算盘都打得贼精,并且不乏冒险的胆气。可惜,有些事情不是有胆气就能赢的。 ‘等到鲁王晋升的那一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惊喜。’ 姜离心中暗道。 姬承业现在已经出笼,但杀他的时机未到,若此时对他动手,无疑会刺激到鲁王,可能会让鲁王摇人过来。 虽是已经暴露了意图,但为了让皇室再出现一个四品强者,朝廷那边还是得捏着鼻子相助,一切都等鲁王晋升后再说。 所以,姜离还得缓一缓,再等一等。 这般想着,姜离再度开始修炼。 族老见状,也是无声离开。 继续依靠着大明咒修炼,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然要近黄昏。 殷红的阳光从西边照来,落在姜离身上,如同给他披上了一身血衣,一道无形的锐气似是和夕阳光芒融为了一体,随着阳光一起覆盖姜离周身。 “叮——” 姜离的身后突然出现了先天一炁所化的龙爪,一道剑气激射在爪上,发出铿锵之声,随后就见淡黄光泽再现,有赤纹龙鳞浮现姜离周身。 “虽是早就料到你会来找我,但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大胆,竟敢身入我姜氏祖地?”姜离淡淡说道。 剑气一触即收,而来源则是不见踪影。 那个人、那口剑像是融入了虚无当中,无形无相,便是以天子望气术之玄妙,也难查其踪迹。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无声无色之剑,即是道德宗的‘希夷剑诀’。” 姜离也不管对方不做回应,自己淡淡说道:“此剑诀又被称之为‘无形剑诀’,修至大成,剑做无形,人亦无形,但非天赋卓绝之人难以修成。不过哪怕是剑诀的创始人都不一定会想到,会有人天赋卓绝到超越创始者,将‘希夷剑诀’演化到新的境界。不光是能无声无色,更能夺他人之声色。道长,我说的可对?” “无凭无据。”四面八方,有淡漠之声响起。 这一切都是姜离的猜测,没有切实的证据。 “是没有铁证。” 姜离颔首表示认同,但又话锋一转,“可要是侧面的证据,我是有的。” “当日我在老君观遇袭后,立即追往那袭击者所在之地,结果却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可谓是毫无相关之人的尸体。然后,我便遭到了杨殛的袭击。” “而前几日,我与道长碰面之时,道长正好斩杀了一巡海夜叉。然后,阴律司的人就来了。” “这两者,是否有什么巧合呢?” 隐身中的那人不做回答。 “当然有巧合,”姜离替他回答,“阴律司崔府君手中的生死簿与大周户籍相通,记载着所有人的生、亡,若有人身死,生死簿会立即显现其死亡之时间、地点。你说,若有人提前约定好某人的生死,以其为信号,是否能做到千里传讯的效果。” 就比如姜离在老君观的那一天,剑修在袭击失败后,立即杀死那个约定好的人,以其死为信号,为阴律司指明地点。 然后阴律司立即通知杨殛,让他前往那人身死之处,如此,便能解释杨殛为何能如此精准地找上姜离了。 生死簿的特点,姜离本是不知,但在姜之焕投效之后,他便知了。 同样的,元真杀巡海夜叉,让阴律司第一时间知晓己方所派的甩锅使被杀,立即赶来,导致了姜离没能对元真动手,试探出其伤势。 “无凭无据。”元真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依旧不是实证,只是姜离的猜测。 “确实,”姜离又一次承认,然后再度话锋一转,“道长和鲁王世子合作时,应该没暴露真实身份吧?所以阴律司的牛头马面才会对道长出手,你说,若是我将道长的身份悬疑告知阴律司,会如何?” 那当然是拿此做文章了。 阴律司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别管有证据没证据,总之先来一波再说。 另外······ “道长之所以会对我出手,是为了雨师符诏吧?道德宗,难道也不满如今局势?似乎身为道君弟子的张道一不知情啊?这是否说明贵宗宗主和道君有所分歧呢?” 四个问题,让元真动剑砍姜离。 无形无相的剑气陡然自四面八方斩削而至,凌厉的锋芒落在姜离身上,云衣顿时被撕裂,赤纹龙鳞亦是难堪剑气之锐,令姜离感受到砭骨寒意。 此时的元真非是当日之元真,没有将功力注入化身金丹,也没有因为化身被灭而遭受重创,如今的他乃是全盛时期,庚金剑气锋芒之盛,同龄人中少有企及。 不过姜离现在身上贴着大明咒,剑气方要侵体,姜离便引动金光,却庚金剑气于外,更有一种不坏不移之势显现。 身上的云衣自动修复,有莲花般的光华在身后绽放,莲开千叶,守身不动。 如此威势,甚至让姜离感觉四品杀招都不一定能破此防御。 姜离甚至还趁此机会再度以大明咒巩固了下肉身。 “你欲如何?” 元真的身影无声出现于左近,冷然目光直直注视着姜离。 “我不想如何?”姜离含笑摇头,“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做不出没品的事情,我只是想给道长指一条明路而已。” “只要证明道长绝对不可能和鲁王世子合作,那么便是姜某人舌灿莲花,说破天去,也没人会信。所以······” 姜离目含幽幽之色,口吐惊人之言,“去杀鲁王世子吧,道长。” “你想借刀杀人?”元真声音沉冷,似是不为所动。 “怎么是我想借刀杀人呢?分明是道长不忿鲁王世子那视人命如草芥的恶行。” 姜离幽幽说道:“而且,被鲁王世子如此利用,道长,你甘心吗?” 虽然本就是互相利用,但姬承业这种踩着所有人往上走的做法,依旧足以引起他人极端的不满。 甘心,当然不甘心。 而且,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所以,元真的身影渐渐淡去了。 他放弃了杀姜离。 今天的咸鱼,是喷射鱼。 擦屁股擦得血都出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冠军侯道果 七月三十。 赤眉军连战连捷,席卷天水一郡。 各地亦有大量人因水、粮问题落草为寇,或是真附从了赤眉军,或是假借赤眉军之名,使得西方五郡遍地烽火。 大量的百姓出逃,或是前往靠近他州的扶风郡,或是西迁,在佛国中人的接应下出境,但更多的人还是死在了路上,亦或者被赤眉军裹挟,成为匪军的一员。 八月初三。 州府出兵,以鲁王世子姬承业为将,率骑兵六千,步卒三万,西去迎敌。 八月初四。 赤眉军前军先锋于阵前死于鲁王世子姬承业之首,官军首战告捷。 八月初五。 赤眉军接连数位将领无故暴毙,官军乘胜追击,势如破竹。 八月初六。 鲁王世子姬承业率三千骑兵奔袭,转战五百里,在当地义士的相助下,连破四城,威名远扬。 当姜离听到赤眉军有将领暴毙这一消息时,他就知道姬承业开了。 赤眉军背后疑似有太平教支持,军中将领不说人皆高手,但也绝对都是修行者,哪有那么容易暴毙。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是崔府君出手了,以生死簿直接削去了那几人的寿元。 这场战争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两者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要是太平教当真造反,那还有的打,甚至若官方不摇人,整个雍州都要沦陷。 然而太平教并未选择撕破脸,甚至没想过赤眉军能够真的成事。 这一场混乱,实际上只是太平教用来动摇朝廷威信的招数,而非是真正要和朝廷当面锣对面鼓的对抗。 所以,这注定只会是一场屠杀。 从东到西,姬承业率军一路奔袭,所过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敌方将领临战时突然暴毙,甚至底层人员也是如割麦子般倒下,姬承业只需要率众突过去就行了。 如此情况下,赤眉军不断溃败。 ······ ······ 幽暗的大殿内,苍白的手掌翻动漆黑的书页,有血红字迹不断显现。 每一行字迹的出现,就代表着一人身亡,而苍白手掌的主人还时不时添上几笔,主动修改文字,收割性命。 “赤眉军已经被击溃,匪首许向阳亦是已死于我手,却还不见太平教高手出现,看来太平教并无真正入场的想法。”面白无须的男子身着红色长袍,以阴冷的声音说道。 在他对面,有面如金纸的中年身着华服,气息奄奄,此人正是那被重创濒死的鲁王。 “大周天威,岂是区区教派能匹敌的?”鲁王有气无力地说道,“张指玄只要不是疯了,就不会认为能够凭借一些个草民就能与朝廷作对。说说吧,阴魂储备多少了?” “十六万了。” 崔府君翻了翻手上的书册,道:“昔年觉者和业如来大战,死伤者逾二十万,但真正能留下残魂的实际上不足十万,余者皆被余波泯灭。今日王爷晋升,有阴律司收集魂灵,现雍州各地死伤者亦是超过二十万,其中可用者已达十六万,数量,该是够了。” “不够。” 闻听此声,鲁王摇头道:“转轮王当年乃是佛国大阿罗汉,人皆传有三品大士之姿,胜本王远矣。他为普度万灵而自戕,非是濒死,状态亦是远胜本王。若是易地而处,本王自觉绝对不可能如他那般成功晋升。” “既然如此,那便再添,”崔府君淡淡说道,“转轮王需普度万灵,阴魂之数并非越多越好,阎罗王却是需要万鬼来潮,化作鬼门,数量越多,效果越佳。” 鲁王挥手道:“再添四万,凑足二十万之数,若贼兵不足,便以草民补之。” “是。” 鲁王身后,有人恭敬应着,缓缓退下。 这是要前去通知鲁王世子,让他继续收割。 要的是四万魂灵,但死的也许不只四万,这要是由崔府君动用生死簿,那消耗也绝对不会小,还是由姬承业那边率人直接动手为好。 那人出了此间,迎面就见身高近丈的牛头人守在殿外,他当即传令道:“王爷有令,再添四万。” 牛头颔首:“得令。” 说罢,他沉声唤道:“大白牛车。” 白色的公牛拉着车缓缓出现,牛头上了牛车,闭目冥感一会儿,随后一挥钢叉,牛车就载着他逐渐加速,慢慢虚化,恍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 ······ 雍州,安定郡,旗山。 绕山的道路上有一个个士卒披坚执锐,凛然而立,从下方山脚到山顶,一路上兵煞弥漫,显然都是经过厮杀的久战之士。 哪怕这些厮杀都是一面倒的碾压,砍过人后的气息也是和之前决然不同的。 山顶处,一座木坛已经在搭建。 姬承业身披淡金明光铠,手握一口犹如坚石打磨而成的战剑,拄在身旁,原本的文士气息已经是席扫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沙场宿将的老练和毅然。 大周并没有文武分途的官制,朝中官员只要文功武治达标,出将入相,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便是太学,也不会只教文不习武,儒家六艺是样样不落。 像是姬承业,他在八品时容纳的便是御士道果,精善儒家六艺中的御术,对战马、战车的熟悉皆不下于军中将领。 亦或者说,他打从一开始就有在军兵方面发展的想法,所以才会选择了御士的道果。并且,他眼下即将晋升的冠军侯道果,和自身也是无冲突的。 “很快了。” 看着祭天的礼坛逐渐建成,姬承业露出难抑的狂热,“明师兄,你可知我要晋升的是何道果,这可是世间唯一的冠军侯。只要晋升了这道果,便是钟神秀当面,我亦是不惧。” 被姬承业一直带在身边的明扬此刻还是被金色绳索捆缚着,功力被完全封禁,状态不佳,不过精神面貌比起先前那心若死灰的模样却是强多了。 听闻姬承业之言,明扬露出不屑之色,“如你这等鼠辈,也配和钟师兄论教?有种放了我,我来替钟师兄给你个教训。” “教训?”姬承业哈哈一笑,“师兄伱是想要与我同归于尽吧?你我相交数年,你那心思又岂能瞒得过我?可惜,师兄你的底牌皆已经耗尽,便是我愿意放了你,你也杀不了我。” 早在之前,姬承业就做好了和明扬翻脸的准备,他刻意让明扬消耗完保命手段,以保证与其为敌时能够轻取。 而事情发展之顺利,也是超乎姬承业一开始之预料,明扬不光是被他轻易拿下,甚至还能拿来充作威胁钟神秀的手段。 谈笑中,简易的祭坛已是落成。 姬承业正要登坛祭天,身边突有淡淡的波动显现,一架白色幽灵牛车急驰而出,牛头立于车上,道:“世子,王爷有令,再添四万。” “四万?俘虏还不足三万······” 姬承业先是皱眉,然后眉头一松,道:“派人去周边村镇搜索以填补吧。正好,我也想看看,见到无辜之人被杀,我那钟师兄还是否忍耐得住。” 他知道,之所以钟神秀到现在还未出手,便是因为需要他姬承业带人上演平叛的戏码。 要是没他姬承业参与,赤眉军没那么容易被平复,届时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现在赤眉军被击溃了,只剩下残兵在逃往各处,也是该让钟师兄现身了。 下完此令,见随身将士得令执行,姬承业便大步行上祭坛,取过递来的长香,高声道:“臣大周鲁王世子,姬氏讳承业,克尽敌军,斩首过万,于十日之内平复大乱,特此上报苍天,望天地昭昭,以显臣功。” 祭坛很简易,祭词也很简单,但重要的不是祭礼,而是已经完成的转战千里和足以封侯的军功。 一道血光从姬承业身上爆发而出,升腾而起,于空中显化出金戈铁马之景,杀敌克匪之功,一道道血色的气息如同流水般凝聚,化作一颗圆球,倏然坠向姬承业眉心。 “轰!” 他猛然爆发出一股强悍的气势,精气神皆在这一瞬间疯狂暴涨,磅礴的力量充塞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让他有种无所不能之感。 【六品道果:骠骑将军·冠军侯】 【属类:人】 【契合条件:十八岁前建立足以封侯的军功】 【晋升仪式:于一场大战中转战千里,促成大胜】 【能力:千里奔袭、勇冠三军、英才天妒、封狼居胥】 其中的【封狼居胥】,可将晋升仪式中所获战果化为力量加持于身,战果越丰,则力量越强。 姬承业虽然做了弊,但他确实拥有足够丰盛的战果,以致于他的三元暴涨,气元和精元更是倍增。 “这就是独一性道果,这就是力量。” 姬承业哈哈狂笑,“有此神力,我又何惧他人,什么钟神秀,什么姜离,皆是不值一提,迟早要沦为手下败将。” 苦心筹谋今日成,以致于姬承业的深沉心思都按捺不住狂喜之意,展现出放浪形骸之举。 与此同时,大量的哀嚎声响起,那是俘虏被杀时的惨呼,阴冷死气铺天盖地而起,直让白日天光都黯然失色。 想了想,就简略写写姬承业的晋升了,不细写战争了,又不是主角,写那么细干什么。 今日正常更新6k,虽然菊花受创,但好歹没有缺字,明天开始将欠的5k逐步补上。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断崖之剑 大量生灵的惨死让怨气冲霄,阴死之气交织弥漫,使得天光之阳气都薄弱三分。 牛头就清晰感觉到自身的身躯略有加强,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似他这种六品的鬼修,虽然能够不惧阳光,但在白日里依旧还是会有几分不自在,而现在,这份不自在正被闲适所取代。 并且,牛头能够清晰感应到一缕缕阴魂的出现。 他的道果能力【大白牛车】能够在一定范围内锁定阴魂,然后第一时刻赶到现场。如今旗山四周一个又一个生灵被杀,阴魂诞生,牛头的感受自然是最为剧烈。 ‘此事之后,阴律司自崔府君以下,演绎度都能大涨了吧。’牛头不由想道。 虽然没法像鲁王父子那般直接晋升,但喝到一口汤还是能够的。 无论是掌管生死簿的崔府君,还是在各处勾魂的牛头马面、日游神、夜游神,都能让道果演绎度大进。 还有州府的那位刺史大人,他护佑一地,命人击破贼军,也可再进一步。 这是一场属于所有人的盛宴。 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赢赢赢! 也就是这时,一道纯白剑光划空而现,如惊雷掣电,煌烈迅疾,倏然间化出千百剑气,剑如雨下。 “何人胆敢放肆!” 牛头当即沉喝着挡在前方,手中钢叉如旋风般舞起,卷起沛然罡风,狂扫猛挡,一道道剑气碰撞罡风,发出不绝铿锵之声。 然而剑气之凌厉却是远远超乎牛头之想象,就在转眼间,寒铁所铸的钢叉便满是剑痕,重重剑影中乍现纯白剑光,一剑横掠,钢叉一分为二,煌煌剑光直射牛头面门。 “九幽缠魂丝。” 牛头大喝,一双牛角中射出成百上千的漆黑丝线,带着阴冷又晦臭之气缠向剑光。 此乃阴魂结合冥气所练,最善污染精纯元气,而剑修最重要的便是剑气精纯,一旦被污,就是剑气威能大损。 但这道庚金剑光之凌厉,远超牛头预计。 九幽缠魂丝都没能触碰剑光,便被庚金剑气所斩,凌厉的剑影已是倒映在铜铃大牛眼中。 “且住!” 沉沉重压突临,一尊如小山般的石碑虚影陡然出现在旗山山顶,散发出镇压一切的厚重之气,便是那极端凌厉的庚金剑光,亦是在这一瞬间猛然一顿,速度大降。 姬承业的身影闪烁至牛头身侧,手中如岩石所铸般的战剑横击,撞上剑光,剑劲如山峦,厚重凝实,将剑光震飞数丈。 “道德宗元真!” 姬承业凝视着那道剑光,道:“你道德宗也想如太平教般造反?” 纯白剑光借力掠出石碑虚影所笼罩之地,飞到山外半空,围绕着悄然出现的道人,悬空而行。 只听道人淡淡说道:“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诛之。” 看来元真还是很能听得进他人之言的,这不,姜离的话就被他活学活用了。 “好啊,本世子也正想试试传闻中可与钟神秀比肩的道德宗大师兄有多厉害。” 姬承业如今承载了冠军侯道果,自觉如潜龙升天,势不可挡,正处于信心最强之时,更何况他作为即将继位的鲁王世子,还身怀重宝,“断崖之剑。” 石质战剑泛起明黄之色,从岩石化作黄玉般的质地,一道道天鼋(yuán)之纹出现在剑身上。 小山般的石碑虚影进一步扩大,将姬承业周身十丈悉数笼罩在内,凝实的黄光在内中显化,予人以一种厚重如大地般的感觉。 “断崖之剑!”元真面色沉凝。 他识得此剑。 此乃五品道器·断崖之剑,内中承载着龙之九子·霸下的道果。 传说霸下在上古时代常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后被人王大禹收服,助其推山挖沟,疏遍河道,为大禹治水做出了重大贡献。 但在治水成功之后,大禹又担心霸下故态复萌,继续作乱,便制出了一块顶天立地的石碑,上刻霸下之功绩,让霸下驮着,使他难以随便行走。 这一传说体现到道果当中,便是镇压万物的场域,尤其是飞行之物,一律禁行。 霸下的速度是慢,但它能让对手同样变慢,将其拉到同一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他。 不过道器的威能自然是不如被修行者容纳的道果能力的,五品道器·断崖之剑没法真正做到真正的禁飞,最多只能施以重压,使其迫降。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能够克制元真的飞剑。 姬承业言说之际,断崖之剑沉沉而起,巍巍然如天柱,一落而下,滔滔烈似天河。 封禅剑法·镇山河。 由姬氏《轩辕剑典》演化而出的剑法于此展现,剑未至,势先临,厚重如山般的重压倾轧而下,剑气成柱,势如山倾。 【封狼居胥】带来的加持令得姬承业甫一晋升便在功力上直追元真,而断崖之剑更是与其功法万分契合,多方结合之下,此剑之威能绝不可小觑。 元真当即动引剑诀,庚金剑光如流星般迎空而起,凌厉至极,如能撕天。 双剑相交,剑柱厚重无俦,而剑光凌厉无端,正面硬碰硬之下,只见剑气崩飞于天穹,绞得阴霾风云狂烈无休。 随后,再来! 元真面色不变,剑诀引动,剑光分化如孔雀开屏,化作剑轮横空旋斩,那呼啸的风云被无情展开,参与的厚重剑气亦是被一扫而空。 然后,剑轮落斩于石碑虚影,剑气催逼,就要与姬承业比拼功力。 哪怕是五品道器,也需要人来使用,断崖之剑的场域亦是需要姬承业的功力来维持。 “勇冠三军。” 姬承业沉声轻喝,丝毫没有后退之意,其人周身血气大盛,在顶门处如狼烟般升腾而起,双手握持断崖之剑以斩天,厚重剑势如山岳般倾轧半空,直似将一座山峰抛撞。 “轰!” 空气为之动荡,浮现出道道涟漪,转眼间便是弥散于山上山下,靠近山顶之地更是有一棵棵大树拔地而起,土泥横飞。 就连处于姬承业身后的牛头都感觉重压及身,魁梧的身体都被压得微微佝偻。 姬承业气势如虹,血气狼烟翻腾,周身气机澎湃,功力似是无穷无尽般,俨然有凌驾于元真之上的趋势。 “论技艺,你之飞剑被断崖之剑克制,论功力,本世子亦是能凌压于你之上,元真,你拿什么和我斗?” 多年隐忍,今朝一鸣惊人,龙升九天,姬承业只觉心念通达,一种酣畅淋漓之感涤荡心胸,“道德宗当代大弟子,也不过如此。如今的我,比之尔等更强。” 说话之际,气机愈盛,姬承业再催真气,便要反守为攻,以断崖之剑彻底击败元真。 然而,就在此时—— “强,是有多强呢?” 淡淡的话语突然传入耳中,姬承业心中一个激灵,挥剑转身。 封禅剑法·扫六合。 剑势厚重如山,但剑气却是激烈澎湃,两种不同的意势化作一体,如滚滚洪涛,席卷四方。 身后的牛头阴神牛脸大变,慌忙后退,而一道身影却是长驱直入,视洪流若无物般欺近。 先天一炁炼解诸般异气,那厚重霸道的剑气在接近周身之时便被炼解,水晶般晶莹的五指按在断崖之剑上。 “嘭!” 姬承业只觉手臂如遭雷殛般发麻,一股莫能沛御之力震荡战剑,劲力传导至手掌,竟是让他虎口破裂,手臂险些失去了知觉。 而先天一炁则是在此刻变化,化作先天地炁,和对方之气相融,又以土生金,先天金炁自化而成,一道剑光由姜离身后飞射而去,直取姬承业咽喉。 令人措不及防的杀招迭出,姬承业咽喉中剑,霎时锐劲逼发—— “叮!” 明光铠乍现光华,淡淡血光覆盖姬承业周身,那一剑击中咽喉,打得面现鹅肝色,倒飞数丈远,却没能伤及其性命。 ‘冠军侯道果原来所在的道器吗······’ 姜离心中暗语,然后伸手握住长剑,倒背于身后,淡淡说道:“看来,你的强支撑不起你的嚣张。” 而姬承业则是在倒飞四丈之后猛然于半空旋身立定,双足一落,如山岳般稳住身形。 “姜离?!” 看到袭击之人,姬承业又怒又惊,“你竟然还敢现身?” 姜离已经身无杀招,和明扬处于同一境地,他要是被人击败了,是真的会死的。 “错了。” 姜离却是微微一笑,“现在站在你眼前的不是姜离,而是妖神教十九之一何罗神的分身。” 说话之时,姜离脸上浮现出赤红的纹路,有淡淡的鳞片痕迹出现,“你看,这蛇鳞就证明了我的身份。” 姬承业闻言,怒气再度上扬。 且不说这一看就和蛇鳞不相似的痕迹,就说那何罗神,他自报家门之时可不会自称“妖神教”,而是会以本名“荒神教”来称呼。 妖神教乃是他人对荒神教的贬称。 在妖神教之人面前叫‘妖神教’,实际上就和指坤为鸡无异。 姜离会这么说,显然是吃定了姬承业,今日就要杀他,然后将杀人的锅扔到妖神教头上。 大家都认为姬承业不配冠军侯道果啊,巧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快死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化身成龙 “你以为你能赢我?” 姬承业气极反笑,“你不过是七品,固然有越品之能,能逆杀六品,可你莫非以为我是那种寻常六品?” 他身上血气升腾,有赤血之色在甲胄上交织,还于顶上化作狼烟,虽是被姜离袭击险些败亡,但信心依旧。 “冠军侯之道果虽是六品,却和五品以上的道果一样,乃是世间唯一,我身容此道果,便是你晋升了六品也不及我,何况你还在七品。” 姬承业杀机凛然地说着,手中断崖之剑光辉愈盛,石碑虚影进一步凝实,令得此地重力倍增,同时也阻元真于外。 言语说得嚣张,姬承业的应对却是颇为谨慎。 他不光以断崖之剑避免二人联手,更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到来。 阴律司之人正在附近收集阴魂,此刻一定是已经察觉到了此地的异状,会去通知崔府君。而山下则全是自己的部属,眼下也在赶来支援。 虽然这些士卒难以对姜离二人产生一点威胁,但有兵士在附近,就是对冠军侯道果拥有者的最大支援,只要······ “你的道果能力之一,应当就是能够提升自身力量和气势,且还会因所辖之兵而进一步提升。”姜离突然道。 姬承业闻言,眼中出现清晰的阴霾。 “以此类推,剩下的道果能力中,应该至少有一个,也是需要部属配合才能发挥最大作用的,是吧?”姜离继续道。 公孙青玥对冠军侯道果有所了解,但也仅限于【封狼居胥】的能力,其余能力并不是太清楚。不过姜离在暗中观察到现在,不说对这道果的能力了解透彻,七七八八还是有的。 在姬承业与元真对抗之时,他的气机有所提升,并且和接近山顶的士卒有所勾连,姜离从那时候就推算出其中一个道果能力的真面目了。 此刻揭露出来,虽然姬承业没有回答,但以姜离的观察能力,已是能确定自己所言非虚。 这个道果能力既然被看穿了······ “呃啊——” 山下突然传来惨叫声,还有短促的厮杀声,叫唤声,以及越发的浓郁的血腥气。 钟神秀踏着山道缓缓行上,所过之处刀光闪现,一个又一个士卒被从自己体内破出的刀气夺去性命,难有幸免。 还有道人持剑,阴阳剑气纵横四方,见者皆杀。 “钟神秀。” “张道一。” 感应着那股逐渐迫近的刀气和肆虐的阴阳之气,姬承业终于是浮现戒惧之色。 钟神秀来了,张道一也来了。 元真是要以真身前来刺杀,以示清白,自然不会不叫上人来见证,张道一便是极为合适的人选。 敌人的实力在不断加码,姬承业便是再自傲,也是认得清形势的。 与此同时,阴死之气在空中汇聚成云,遮天蔽日,太阳的光辉彻底消失在空中,天色顿时黯淡下来。有鬼哭狼嚎之声在此处响起,一道又一道的阴魂终于在现实中发出凄厉的嚎叫,像是为存活于世而感到兴奋,又似在惧怕着什么。 姬承业听着这鬼哭狼嚎之声,脸色更为阴沉。 钟神秀杀戮姬承业部属,算是变相地帮鲁王做晋升准备,这些士卒在现在这种环境中身死,其神魂十有八九也会化作阴魂而长存,成为晋升仪式的基石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鲁王是以晋升为先,还是先要分出人来救他这个儿子? 当鬼哭狼嚎之声越发刺耳时,答案已经出来了。 被阴律司收集的阴魂已经被放出,鲁王的晋升要开始了。 在这种情况下,阴律司那边的支援也算是绝了。崔府君肯定要以保护鲁王晋升为优先,等鲁王晋升完成后再行增援。 然后,雷鸣之声响起,在旗山的另一侧,有电光闪烁,夺人性命。 “太平教。”姬承业咬牙。 这一道道电光,分明是太平教的律令,甚至可能连杨殛都来了。 太平教的少教主杨殛分明差点死在姜离手中,此刻却是在一同出手对付他姬承业。 各方虽是没有联手,但暗中自有默契,就如······ 就如同当日一同破坏祈雨之事。 他们都想让姬承业死。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姜离未必得道,但姬承业绝对已经失道。 曾经与其同谋者厌恶其利用自身,要他死,而张道一、钟神秀则是单纯看不上他行为,要他亡。 一个又一个人现身,令姬承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握紧了剑柄,心中念头急闪,思索着生路。 还有机会,他还有逃生的机会。 只要撑到鲁王晋升成功,那么阴律司的人肯定会前来支援,甚至还有四品的鲁王前来救子。这就是他姬承业的生路。 这条生路在心中出现之时,姬承业第一时间看向气浪掀到一旁的明扬。 抓住他,可钳制钟神秀。 真气疯狂灌入断崖之剑,石碑虚影近乎凝实,既压制内部,也阻隔外部,而姬承业则是闪掠向明扬。 但在同时,姜离也留意到了明扬,亦或者说他通过姬承业来留意到明扬。 天子望气术全力施展,不说洞察到姬承业的心思,察觉他的关注点还是没问题的。 先天一炁和外部接触,与石碑虚影所形成的场域融合,姜离在断崖之剑的镇压下,依旧是来去自如。 他一步踏出,如缩地成寸般出现在姬承业坤位方向,爪成龙形,元炁内蕴,罩其天灵。 处坤位,运地炁,应龙变运行,姜离的五指上浮现赤纹龙鳞,爪尖之利,不下于法器利刃。这一爪下来,便是有六品法器甲胄护身,姬承业也不敢保证没事。 毕竟甲胄只能护住身躯,头顶只能以血光防护,没有实质盔甲阻隔。 姬承业当机立断,一剑插地,剑气裂分地面,道道土黄剑光自地下激射而出,“荡八荒。” 姬承业周边皆被剑光笼罩,厚重凝实的剑气如同小小的山峰,攻敌亦是守身。 姜离变爪,一爪扣在其中一道剑光上,五指贯入,发出刺耳之声,这剑光凝实坚固,竟是不下于百锻精钢。 ‘《形坟》中的后土相?’姜离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嘭!” 剑光破碎,既是龙爪发力,亦是姬承业反击来到。 断崖之剑从包围的剑光之内刺出,如山峰破地,厚重之势迎面撞来。 姜离变爪为抓,五指扣住剑身,剑锋和掌心激烈摩擦,蹭出无数火星。 姜离已经对姬承业出手,姬承业便是反杀了他,也不会有事,所以这一剑已是倾其全力,却依旧被姜离防住。 “应龙变!不可能!”姬承业断然喝道。 他既是愤怒,又是难以置信。 愤怒的是姜离以应龙变来对付他这姬氏之人,难以置信的是姜离再一次于力量上胜过了他。 若说先前那一击还是措不及防,失了先手,但这一次,便是实打实的分出了力量高低。 姜离修持应龙变,肉身蜕变,更有六字大明咒在身,在全力运转先天一炁的情况下,力量高于姬承业是理所当然,但在姬承业看来,却是匪夷所思。 “我可是容纳了独一性道果!” 姬承业怒声大喝,【勇冠三军】能力施展,断崖之剑爆发刚猛剑劲,有崩山破岩之威。 ‘巧了,我也容纳了独一性道果,且还是三个。’ 姜离心中回应。 九品、八品、七品,单独拿出来不及六品的冠军侯道果,但三个加起来,带来的增益绝对在冠军侯道果之上。 而且,姬承业虽是满足了冠军侯道果的契合条件和晋升仪式,但他和此道果的融合绝对算不上完美,难以发挥完整的道果能力。 “嘣!” 掌心传来崩裂之声,刚猛剑劲摧逼之下,姜离的龙爪已是难堪承受。 但在下一瞬,坤地之炁包裹手掌,化出巨大的龙爪,完全扣住剑身,更有先天地炁覆盖周身,模糊了面容。 “吼!” 就在姬承业的震惊目光中,姜离的身形被龙影而包裹,先天地炁于体外化形,将应龙变进一步施展。 姜离,化身为龙。 在姜离的应龙变更进一步后,他的元炁化形也能进一步完整,此刻彻底拟化出了应龙之形。 并非是肉身的转变,而是元炁的化形,但也足以震撼人心。咆哮的黄龙张开了一双龙翼,一爪扣住断崖之剑,龙爪拉伸,竟是将断崖之剑生生拉扯开,另一爪则是闪电般探出,带着大地之厚重,狠狠轰压姬承业的头颅。 “嘭!” 电光火石的刹那,姬承业以臂挡爪,覆盖着甲胄的手臂挡在头颅之前,与龙爪相抗,但在莫能沛御的大力轰压之下,他全身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响,恍如不堪重负般,右膝已是半屈。 龙身、龙爪、应龙变! 姜离的以气化龙初步展露应龙之威,姬承业虽也修炼了《形坟》内的功法,但在应龙的压制下,他依旧落入了下风。 “不可能!”姬承业疯狂喝道。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完全无法相信事实。 处心积虑走到这一步,本是以为要同辈无敌,可凌驾于钟神秀、云九夜等人之上,结果却被姜离这个七品压制。 姬承业被彻底破防了。 大家可以把姬承业当做快递员,这样就不算侮辱冠军侯道果了。 另外,今天依旧是喷射的一天,我一共喷了四次,下午基本上都是趴床上的,所以更新比昨天还迟,补更依旧是5k,不过还好没继续增加。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死而瞑目? “嘭!” 龙爪下压,沛然巨力撼击在姬承业的手臂上,令他屈膝向下,力的波动倾轧地面,令山岩崩裂。 “嘭嘭嘭!” 以姬承业为中心,地面一圈圈崩碎,劲风卷起飞砂,而应龙则是舒展着身躯,大约四丈···也就是十三米多的身躯弥漫着苍劲之感。 姜离正在快速适应着这奇特的身躯,由于这并非是真正的龙体,乃是姜离之气所化,以他对于气的理解和把握,自然是适应得极快。 几乎可说是转眼间,姜离便能做到如臂驱使了。 明明是真气所化,但弥漫实质感的龙躯运动,龙尾一振,空气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一道巨大的残影扫在姬承业身上。 “嘭!” 低沉的撞击声震荡着空气,姬承业被龙尾一击扫中,只觉如被一座小山撞击般,血肉筋骨都在发出呻吟。 他身上的甲胄上血色萦绕,尽力防护着身躯,血色的波动在庞然巨力的碰撞下不断波动,始终不破,但那巨力依旧姬承业脏腑震荡,气血翻涌。 他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握着断崖之剑的手掌已经被剑柄摩擦出淋漓鲜血。 “牛头!”姬承业高喝道。 在这片区域内,还有一个六品可以依靠,那便是阴律司的勾魂使者牛头,只要他趁机去挟持明扬······ 白色的幽灵牛车逐渐消失,带走的是牛头的身影。 他跑了。 “世子,小的这就去请府君出手。” 牛头留下这么一句忠心之言,驾着牛车消失在姬承业眼中。 而姜离则是龙躯再动,发出一声悠长的呼吸,一举突进。 姜离曾经接触过应龙的呼吸,以此来锤炼肺腑,整合周身之力,此刻他以真气模拟应龙之息的波动,同时施展【三花聚顶】,精气神三者合一,覆盖龙躯。 本是护体之功,此刻却变相地成就了应龙之变。 【三花聚顶】让精气神结合,使得体外的元炁之躯得到了精元和神元的加入,应龙之身进一步凝实,龙鳞上浮现出金属光泽,恍如真龙现世。 空气爆破开来,姜离驱动着应龙之身突破了音障,龙爪带着恍若能开山裂岳的庞大力量抓来。 “定九州。” 姬承业急催真气,战剑横天而落,剑气化形,恍如断崖之剑变大数倍,庞然剑影直迎应龙。 “轰!” 横落的剑影内含九重剑劲,一波接着一波的爆发,震荡山顶地面,令碎石横飞,和突破音障的龙影悍然碰撞,强悍力量对冲,将震空的碎石都碾灭成齑粉。 气波扩散,明扬这根姬承业的救命稻草亦是被冲荡开来,狠狠摔到五丈外。 而在落地后,明扬看了眼不远处的山崖,竟是躺在地上翻滚起来,直接滚落了山顶。 宁愿因此被摔死,他也不愿成为姬承业手上的筹码。 姬承业察觉到这一点,险些咬碎了牙,却无奈于难以脱身。 正面而来的应龙头顶三花,三光覆体,龙躯腾挪,龙爪携击,竟是如人般运使武学,非是单纯的蛮力。 蕴含恐怖力量的龙爪轰击剑影,九重剑劲被狂猛之力轰爆开来,就在姬承业震惊的目光中,庞大的剑影被应龙生生击碎。 “好强的力量!” 山外旁观的元真见状,瞳孔震动,“能够压制姬承业,还是七品,这姜离······莫非也有独一性道果?” 元真不敢自夸天资无人可及,但即便是天资高于他之人,也不该在七品就能越级压制容纳了冠军侯道果的姬承业,除非姜离本身也容纳了独一性道果。 剑影被破碎,狂暴的劲风轰卷而至,滚滚尘埃直冲面门。 “可恨!你该死!” 姬承业咬牙引动体内的最后一张底牌,磅礴山势破体而出,“万岳朝宗。” 在这一刻之前,姬承业依旧还是抱着遁走之心,留着这最后一张底牌,试图在突围时使用。毕竟包围他的是元真、张道一、钟神秀等人,谁知道他们身上有什么底牌。 可现在,不用不行了。 姬承业被逼到了极点,杀心大炽,死死盯着欺近的应龙,“今日,你必死无疑!” 在场众人当中,唯有姜离身无底牌,此招既出,便是姬承业最终免不了败亡,也是走在姜离后面。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山岳突然隆隆而动,乃至大地都在震荡。 “轰!” 一道裂缝劈开了旗山,随后就见庞大的山峰虚影从裂缝中冲出,无比沉重的重力骤然施加于姜离身上,压得他沉沉下坠。 ‘终于······’ 应龙的眼瞳中倒映出庞然山影,心中却是怡然不惧。 只因他姜离也还藏有底牌。 他当即就要动用天璇长老留下的最后一招,谁知就在这时,姜离感觉身体一热,灿金色的大字出现在身上,真如行者所给予的大明咒在此刻显化。 灿金色的光辉在应龙身上绽放,只见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莲华之光绕体而行,倏然间—— “嘭!” 应龙如烈日般爆出金光,那破土而出山峰虚影撞击在莲华金光上,竟是寸寸崩裂,本是开裂摧崩的旗山如同被两只无形大手按住了两边,止住了崩裂之势。 然后······ “轰!” 崩裂的山峰猛然向中合拢,撞击声惊天动地,震荡所有人的耳膜,那破地而出的山峰虚影更是被生生夹爆。 ‘这么暴力的吗?’ 姜离完全没想到,这大明咒爆发威能时是如此的暴力,看上去是和佛门的清净全不相干。 不过,这也省了姜离一张底牌。 他腾跃飞击,做飞龙在天之势,一记神龙探爪,按向欲要趁机遁走的姬承业。 巨大的爪影笼罩而至,姬承业连忙横剑阻挡,却被一爪按在地上。 姜离携腾空之势,居高而击,速度、力量、角度,皆是达至巅峰,岂是易与? “咚!” 姬承业连人带剑被按在地上,刚刚合拢的山岳再度震荡。 殷红血色在甲胄上流转,姬承业双手死死抵住被按到胸膛的断崖之剑,激荡出最后力量,“血荐轩辕。” 姜氏有搏命之法,姬氏亦有拼命之招,姬承业之精血疯狂燃烧,体内真气震荡血肉,猛然爆发出数倍之力,推得龙爪猛然上扬。 “嗯?” 应龙发出低沉之声,随后爪抬爪落。 “咚!” 地面再度震响,巨大的爪印按着人体嵌入山岩,碾出分毫毕至的印记。 “今日,你活不了。” 应龙的双瞳中浮现出漠然之色,龙爪又是一抬。 “咚!” “咚!” “咚!” 狂猛之力接连撼击而下,将山岩和泥土都夯得紧实无比,沉沉力道接连轰击在断崖之剑和甲胄上,哪怕是经过削弱,也依然让处于双重保护下的姬承业口吐丹红,五脏如焚。 他已是快要陷入了绝境。 之所以说快要,自然是因为姬承业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杀招的释放让姬承业手下的部属彻底被葬送,甚至连方圆数十里内的其余人也将因震动而遭受危机。而这些人的死亡,则是要进一步助益鲁王的晋升仪式。 只要坚持到鲁王晋升完成,只要撑到那一刻,他姬承业就有一线生机。 甚至于都不需要活着,只要神魂还在,他依然可以转到鬼道。以现在这阴气弥漫的环境,姬承业的神魂撑个一时半刻完全没问题。 所以,撑······ “咚!” 又是一击,姬承业忍不住呕血。 同时,天上地下鬼哭不绝,隐约可见幽影乱舞,于远方的天空中,巨大的门关缓缓升起,带出幽冥森森之气。 姬承业感受到那股加剧的阴寒之气,心中大喜。 然后—— “咚!” 姜离一爪按下,远超先前的沛然巨力令得甲胄都发出不堪重负之声。 “贪生怕死,伱还真是玷污了这个道果。” 龙首俯瞰,发出漠然之声,“不过,哪怕是对你这样的人,我还是抱有一分善心的。让你等到晋升仪式的开始再死,你也该死而瞑目了吧?” 姬承业遭受重击,眼睛都不由暴突,听到姜离之言,更是目呲欲裂。 这哪里是什么善心,这分明是杀人诛心! 见到希望,又给予绝望,如此待遇又岂会瞑目。 但姬承业不知,这种境遇,那些搬迁到扶风郡的人都遇到过。 姜离的这份善心,实际上并不是给他的。 “死吧。” 龙爪接连震击,一击强过一击,盔甲在变形,姬承业四肢百骸都在崩裂,骨骼都要被彻底震碎。 “咚!” 最后一击。 爪下猛地一震,然后彻底失去了动静。 当姜离把龙爪移开时,下方只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 ······ 幽暗的大殿内,崔府君翻动书页的手一顿,一行猩红的血字出现在他眼中。 【八月初八,鲁王世子姬承业死于旗山之上。】 简简单单的一行文字,代表的却是一个皇室成员的身死。 “本府的人情,收不回来了。”崔府君低声轻叹。 他曾经帮过姬承业,让对方欠下一个人情,可惜现在人死账消,这人情是收不回来了。 叹息完毕,崔府君轻轻翻过这一页。 忘了说了,牛头马面虽然很出名,但其实一些城隍麾下也是有牛头马面效力的,所以他们并不唯一。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黄雀在后,还有黄雀 真气徐徐收敛,应龙之形缓缓散去,露出姜离的真身。 他抬头看向天空,遥遥注视着远方那升起的鬼门关,身上金光未散。 姬承业已死,接下来便是鲁王了。 不光是他,旗山周边所有还活着的人,此刻都在关注着远方天空。 万千幽影在哀嚎飞旋,向着鬼门关汇聚,其势汹汹,如惊涛骇浪般狂猛,又似百川归海般壮阔。 四面八方的幽影汇聚成十余条幽暗洪流,望着鬼门关冲击。 而在那雄伟壮观的门关之内,阴冥之气激荡出晦暗之色,隐隐约约间,一道威严的身影正在浮现,一股震慑万鬼的威仪正在降临。 若万千阴灵皆被镇压慑服,被其收入鬼门关,那便是晋升成功,反之则失败,不光无法晋升,还将魂飞魄散。 姜离已经默默感应大明咒,随时准备出手给鲁王看看,什么叫做惊喜。 然后,他就看到什么叫惊喜了。 山岳隆动,大地开裂,一只又一只狰狞龙首昂然而起,好似八座山峰般屹立于大地,血红的眼眸注视着汹涌的洪流,浮现出明显的讥讽之色。 “鲁王爷,这么多阴魂你也吃不下,还是由鄙人来为你分忧吧。” 如山岭般的庞大身躯散出滔天妖气,于头顶处形成八色妖云,龙一般的蛇首张嘴吞吸,洪流顿时分裂,八条阴魂长河向着黑洞般的血盆大口里没入。 “何罗神!” 鬼门关内传来震怒之声。 “八岐大蛇!”姜离亦是惊声道。 之前鼎湖派遇袭之事的详情,天璇长老也和姜离说过,那时候姜离就对何罗神的四品道果有所猜测了,但当真正见到大蛇的身躯时,姜离还是震惊于对方的滔天妖气和庞然之躯。 同时,姜离也惊讶于八岐大蛇的出现。 ‘等等,我记得风满楼说过,鲁王是被妖神教的大风和凿齿重创的······’ 姜离想起了这一消息。 之前他还只是想着妖神教又搞事情了,不愧是混乱之源,现在想想,说不定鲁王之所以没死,不是因为妖神教那边失手了,而是故意留手的。 故意让鲁王伤而不死,然后促成现在这一幕。 ‘但想要促成鲁王晋升,妖神教那边就必须要让阎王道果落到鲁王手上,并且知悉鲁王性情,还要让他下定决心苟命······’ 这背后的弯弯绕绕远比看到的要多,如果妖神教真有参与到其中,也不知道他们费了多少的心血,才促成这一结果。 ‘如果当真如此,这妖神教也不是只会背锅啊。’ 姜离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妖神教的印象要改观了。 而在远方,八岐大蛇吞吐阴魂,妖气暴涨,那庞大身躯上逼出了浑浊铜气,令其气势不断攀升。 天灾人祸衍生了海量的灾气,使得八岐大蛇恢复了部分伤势,而眼下这阴魂洪流对八岐大蛇而言更是疗伤圣药,那浓郁的阴死冥气,流溢的怨气,都让大蛇如饮仙露,发出畅快的呻吟。 但是,还没完。 从西方飞来一朵巨大的白莲,莲开千叶,渺渺佛音唱响真言。 “无边无际,不动不摇,是诸佛法身。乾坤有坏,虚空不坏,是诸佛法体。” “天有边,空无边,诸佛身体。太虚空,不动摇,佛得法身。” ······ 幽幽清香于空中散布,一朵朵正常大小的白莲遍开天空,招引来一缕缕阴魂。 那些阴魂靠近白莲之后,迅速褪去了阴气,显化出小小人影坐于白莲之上,空灵安详的气息弥漫其身,衬出了安静又祥和的笑容。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被净化的阴魂喃喃念诵着莫名之言,乘着白莲徐徐升空,渐渐淡化,恍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佛国的白莲圣母。” 元真看着这一幕,不由道出这一名号。 “佛国······”姜离亦是低声喃喃道。 佛国早早预测到了阎罗王的出现,对此有所应对那是应有之意,姜离本以为真如居士的举动便是佛国的应对,可现在看来,却是未必。 也许,白莲圣母才是佛国的应对。 可既然有白莲圣母出手,为何真如居士会赠送姜离大明咒? 还是说,真如居士非是佛国中人? 无论姜离作何想法,白莲降临是事实,它和八岐大蛇分割了阴魂洪流,令得万鬼来朝之势大减,那弥漫天地的阴死之气都开始衰颓。 姜离赫然发现,好像不需要自己用出大明咒了。 ‘该不会这大明咒就跟上我了吧?’他突然有种不怎么美妙的预感。 大明咒是个好东西,也正是托它的福,姜离才能在短时间内精进应龙变,蜕变出应龙之皮。但要是长期持有大明咒,他就有种难以消受的感觉了。 佛门的东西没几个好拿的,很可能用着用着,连人带物都归佛门了。 想到这里,姜离已经有扔东西走人的想法。 鬼门大开,有阎罗意图晋升,八首吞天,有大蛇虎口夺食,现在又有白莲降世,普度众魂,顿时呈现三方分立之势。 但这三方,亦有强弱。 八岐大蛇重伤未愈,但此刻得了灾气和阴魂,已是缓解了好些,眼下已是展现出妖神之势。 白莲圣母非是本体降临,然其气势亦是非同一般,只见朵朵白莲于空中飞舞,空灵安详,道出真空之清净。 相比较这两位来,鬼门关里的身影无疑是处于最弱势的地位,面对二者压制,阴冥之气节节败退,一道道阴魂皆被八岐大蛇和白莲夺去。 “嗬嗬嗬,鲁王爷,你就老老实实地去死不好吗?这残害雍州子民所带来的罪果,便由鄙人替伱消受了吧。” 八岐大蛇发出嘶哑谑笑,不住地吞吸阴魂,“也莫要想着朝廷支援了,我教那几位同僚现在都是蓄势待发,有哪位四品敢离开坐镇之地,就等着再举办十次次阎王晋升仪式吧。” 言下之意,自然是无人来支援鲁王了。 白莲和大蛇一上一下,吸纳阴魂,十余条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鬼门关里的身影陷入了极端被动之地。 “死?不!本王不会死!” 在阴冥之气中,面色苍白的鲁王经受阴气灌体,生机已经完全断绝,肉身已经变成了一具供神魂暂居的皮囊。 晋升之路踏出,就不容回返,鲁王已是没了退路。 他不想死! 所以······ 冥气天来,涤荡山河大地,所过之处,阴寒弥漫,顿起鬼哭狼嚎之声。 打不过对方的情况下,解决阴魂不足之法不外乎两种,一为开源,二为节流。 节流之法,自然是拼一拼自身底蕴以及和道果的契合程度,就这般强行晋升,而开源···便是收割更多生命,制造更多阴魂。 被夺走一万,便再来一万,失去多少,收割多少。 鲁王已是被逼上了绝路,不成即死。 “不错,就该如此。” 八岐大蛇看着阴冥扩散,发出了狂笑,“不疯魔不成活,没有抛弃一切的决心,如何能够成就四品?” 死的人越多,灾气越强,八岐大蛇的获益也就越大。光是想想那种未来,他那庞大的身躯就开始颤抖。 你好我也好,岂不美哉? 就在大蛇开始畅想未来之时,姜离身上的大明咒终于有动静了。 威光如炬,照亮姜离周身,一道灿金色的光华从他身上飞起,直升天空,尽扫阴冥之气、妖孽之氛,就连那千万白莲,竟也是开始不断湮灭。 大蛇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抓住了七寸,赤红眼眸疯狂波动。 “这股气机···三······” 还没等一句话说完,金光之中出现了庞然巨掌,五指巍巍如撑天巨柱,六个灿金色的大字围绕着巨掌不断盘旋,天地万物似是都因这只手掌的出现而凝滞,风停云不动,白莲滞空,阴气凝冻。 就连时间,都像是在这一刻终止了流动。 姜离只觉得自身的思维如同被困在了琥珀中一般,难以运转,眼眸中看到的巨掌之影在不断扩张,如同充塞了天地宇宙。 然后,他双眼一黑,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我的感知难以负担对这一掌的观察,自动选择了封闭······’ 这个念头还未转完,姜离失去了知觉,思维断线了。 但因果集的记录还在继续。 【巨掌之上有无量光明现,遍照十方,万象皆明,那白莲在这光明中灰灰去了,那阴冥之气在光明中一扫而空,那大蛇,被突现的大山镇压,大地震荡,一座庞大的山岳取代了大蛇的所在。】 【真如居士骗了姜离,这根本就不是镇压万鬼的东西,亦或者说万鬼不配拿这玩意镇压。】 【它真正要对付的,是这场晋升仪式中出现的他者。】 【一瞬间,搅局者悉数退场,无量光明转瞬即逝,姜离重新恢复了知觉。】 他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已经快落下的夕阳,在残阳的照射下,远方的天空中鬼门屹立,但那弥漫天地的阴冥之气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留下露出真容的鲁王,还有······· 无数在夕阳下疯狂扑向鬼门关的阴魂。 今天本来是要补更的,按照我的计算,也应该有时间补的,但是群里发言太奇葩了,让我忍不住去反驳,然后时间都浪费在水群上了。 (╯﹏╰)b 这是真的,我真的想补更的,如果有人在群里,可以给我作证。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三教共击 弥漫天地的阴冥之气被一扫而空,若非此刻已是黄昏,阴魂甚至会因日照而亡。 可饶是如此,阴魂亦是难以长存。 所以,在生存的本能下,海量的阴魂向着唯一的生路——鬼门关狂涌。 它们前赴后继,如潮水般涌入鬼门关,淹没鲁王的身影,挤入鲁王的皮囊,挤压他的意识,撕咬他的魂体,侵蚀他的意志。 万鬼来朝的晋升仪式中,若无法慑服万鬼,则将为万鬼所噬。 鲁王遭受八岐大蛇和白莲圣母两方压制,本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如今阴冥之气被一扫而空,鬼门关都不再阴森,已然丧生的鲁王也出现实力衰弱,以致于无法压制衰弱的鬼潮,被阴魂疯狂噬咬。 “住手!” 鲁王的身体如同皮球般时涨时缩,黑气侵蚀全身,令他的容貌变得恐怖无比。 “草民!刁民!贱民!” “胆敢反噬本王,尔等······啊!” 鲁王仰头痛呼,七窍之中都冒出滚滚黑烟,黑气变化出无数小小的面容,疯狂地蠕动。 而鬼潮,依旧无休止。 尽管被大蛇和白莲圣母截胡了部分,但剩下的数量依旧在十万以上,也就是说,鲁王要遭受十万阴魂的啃食。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 姜离遥遥看着这一幕,低声念道:“倒是和佛家的理念相符,不过这报应还真是够激烈的,看起来没有佛家标榜的慈悲。” 大明咒湮灭了白莲,一掌镇压了八岐大蛇,可谓是威光无量。那十几万阴魂在这威光下,本该是彻底魂飞魄散,但最终却是完好无损,只是被扫空了阴冥之气而已。 就连鲁王,也未曾受到大明咒的攻袭。 看起来,似乎是真如居士对鲁王手下留情,甚至为其提供帮助,但实际上,真正最惨的还是鲁王。 其他两位也就是被击退和镇压,而鲁王则是要经受万鬼噬魂,被生生拉入地狱。 “鲁王的晋升要失败了······” 姜离伸手一抓,把姬承业的储物法器摘下,然后将其尸体连带着甲胄、断崖之剑一并收入自己的储物护腕中,目光扫视周边。 对于姬承业身上的六品独一性道果,无论是元真还是其余人,都抱着抢夺之心。 这种强大的道果哪怕自己用不上,也完全可以给同门使用。 哪怕己方用不上,也好过被别的势力获得好。 但在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在姬承业的尸体上,亦或者说有注意了,但不多。他们真正关注的,还是鲁王。 鲁王晋升面临失败,已是必死,这也就代表着······ 老东西要爆道果了。 后四品的道果就不提了,就说其目前所容纳的五品道果,还有意图晋升的四品阎罗王道果,这些都是各方见之必取之物。 尤其是四品道果,那是怎么都不嫌多,多一个四品道果,就是多一个选择,兴许自家哪一位五品就因为这个选择而得以晋升。 哪怕没人需求,四品道器也是一大重宝。 姜离和山外凌空的元真对视,双方都能察觉到对方默默蓄势,如捕食中的猛兽般,随时都可能暴起。 无需多余的言语,双方都知道对方,还有看不到的其余人之想法,一个字——抢! “呼!” 风声乍起,山上的姜离已然化作一道残光,望着鬼门关的方向掠去。 “王爷,妖神教何罗神分身前来送你一程。” 一边飞着,姜离还不忘扔锅。 虽然对鲁王出手那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事,但姜离平生不好名利,还是当一个无名英雄吧。 然而······ “我荒神教岂会自称妖神?简直是大胆,竟敢冒充我荒神教十九,我才是真正的何罗神分身。” 下方传来高喝声,张道一怒声谴责姜离的假冒,然后平静着一张脸冲向鬼门关所在。 那平静的神态,若非是亲眼看见他出声,断然不会相信道君的亲传弟子会如此灵活。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道德宗行正道,不代表其门人会把自己变成迂正之人,只要心不走偏,灵活的应对方式反倒能让道路走得更通畅。 “荒神教何罗神第二分身,来送王爷归西。” 元真也应和了一声,剑光破空,杀向鬼门关。 与此同时,山林间电流激窜,太平教的律令也在飞速靠近,其中最强的一股气机,赫然正是少教主杨殛。 “荒神教何罗神第三分身,来取王爷性命。” 杨殛朗声道。 到这时候,也不管是不是和姜离等人的生死大仇了,还是取道果要紧。 转眼间,何罗神就多出了四个分身,且每一个皆是气机纯正,一点都瞧不出妖气来。 距离旗山大约有十多里的地方,真正的何罗神分身站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听得身体不住地抖动。 “嗬嗬嗬——” 以上清派方叶生面容示人的何罗神分身发出一连串渗人的笑,“鄙人还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了得,竟然能够让道德宗、鼎湖派、太平教的未来栋梁都成为鄙人的分身······” 而且还直接说自己是分身,哪个分身会讲这么细的啊,太敷衍了。 扶着树干的右手猛然用劲,五指都嵌入了树干中,一道道邪气沸腾而出,转眼间就让大树枯萎异化。 向来都是假扮别人的何罗神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竟然被他人假扮。如果此刻何罗神心中的波动化作言语,那应该会是 ——他们诽谤我!他们诽谤我!他们诽谤我啊!!! 也就是本体被镇压了,否则的话,何罗神多少得让这些年轻人知道什么叫做苦主的铁拳。 这时,一旁的萧九娘建议道:“何罗神大人,鲁王将死,我们要不要······” 要不要也参与这场争夺。 何罗神的分身虽然只有七品,但无论是功力还是对力量的把握,都非是真正的七品修行者能比的。他若是加入这场争夺,也不是没有机会成功。 不过······ “正事要紧。”何罗神淡淡道。 至于是什么正事,他还没想好。 反正不是和这群年轻人争锋就是。 太危险了。 他如今本体被镇压,就靠事先留下的几个分身行事了,还是谨慎点,莫要当了出头鸟。 ‘那出手之人绝对是三品,这一次,鄙人是彻底栽了,只能抱大尊的大腿了。’ 何罗神看向屹立在大地上的五指山峰,怔怔出神。 ······ ······ 另一边,为鲁王践行的送葬队伍也是先后来到鬼门关附近。 纯白剑光后发先至,率先感到,剑光分化,九道剑气携撕天裂地般的锋芒斩杀而至。 杀鲁王,夺道果! 趁着鲁王面临万鬼噬魂和晋升失败的关口,六品之身亦敢试锋芒。 “尔敢?!” 体内被无数阴魂充塞的鲁王怒啸大吼,已是一片漆黑的面容扭曲出狰狞的怒容。 他翻掌一按,掌心浮现出圆环形的符纹,随后蔓延至五指,那九道剑气就如同受到的无形牵引般齐齐投向鲁王掌心,被恐怖的引力碾灭震碎。 鲁王同样修炼了《形坟》,也是后土相,但论及功法造诣,却是胜过姬承业百倍都不止。 然而鲁王现在已是断绝了生机,又遭万鬼噬魂,这般强行出手固然彰显了极强的威势,却也暴露了自身的虚弱。 以上五品和下四品的差距,就算鲁王以护身真气硬扛,也该能挡下元真的剑气的,他出手,反倒证明了其虚弱。 甚至于,鲁王在出掌之后,七窍中阴气大盛,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万鬼疯狂啃噬其神魂。 生机已断,转至鬼道的鲁王,此刻正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他要转道途,可还未完全转成功,又脱离了原本的道途,原先的道果能力也受到了桎梏,现在难以发挥作用,可谓是相当的尴尬。 此时此刻,鲁王甚至无法做到对六品的碾压。 姜离的身影随后赶至,八炁自周身浮现,交征不休,十倍百倍的膨胀,真气化作云雾,疯狂激荡,一条巨大的应龙咆哮而出。 “杀!”他高喝。 “杀!” 地面上,张道一卷起了劲风,携浊恶之气而冲霄,手中古剑斩出磅礴剑气,势若风雷。 “杀!” 远方雷霆交织,雷眼大开,四四方方的雷印隔空打来,直击鲁王天灵。 随后,西方突有龙影乍现,一白衣僧人乘龙而至,含笑行礼:“阿弥陀佛,小僧奉命来超度王爷,朝见我佛。” 僧人一足踏下,腾空而起,那白龙矫矫飞击,浩大佛气冲散了再度凝起的一点阴森。 与此同时,一道刀光如天瀑般扬起,上冲云霄,明净如满月,冷冽似冰霜。 “钟神秀!”鲁王怒喝,“你敢犯上?!” 儒家修心,以礼为先,以忠君爱国为首,若是有违此意,可是要面临功力衰弱的。 然而下方只是传来淡淡的话语:“礼法岂是如此迂腐之物?” 刀势刀意,决绝坚韧,毫无迟疑之心,足见钟神秀杀人之意。 儒、释、道,三教众人共击,剑光、雷霆、元炁、龙影,强招聚于鬼门,围杀鲁王! 我怎么又拉胯了,下午四点就开始着手码字了,结果拖拖拉拉,到现在才第一更。 我太废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鲁王惨死,阎罗道果 抓住鲁王遭受剧烈反噬的机会,众人共击,六道强大的真气、攻势轰击而来,这合围的力量便是正常的五品都不敢小觑,更何况是如今的鲁王! 正在强行压制万鬼的鲁王只能强提真气,周身袍袖鼓荡,肢体上都出现了繁复的符文。 “厚德载物。” 鲁王身形似是凭空拔高了数寸,原先养尊处优的贵气化作安忍不动之厚重,周身的漆黑之色混入了杏黄,化为暗黄之气,狰狞如恶鬼的模样隐隐现出几分王者的威仪。 然而,姜离的八炁交征抢在厚德地气和漆黑冥气相融之前及体,硬生生抢在守招成形之前,以先天地炁消解了鲁王的部分地气。 “轰!” 厚德地气和冥气失衡,产生碰撞,鲁王那威严身躯骨骼暴突,硬是再度拔高三分,但皮肉却是没有随之膨胀,被骨骼撑出了畸状形态。 八炁失衡,变化衍生,风刃、金戈、水溺······种种元炁攻袭鲁王之身。 “轰隆!” 白龙、雷印、剑气、刀光同击而至,鲁王的护身之法在须臾间被震荡得粉碎! “卡拉拉——” 体内的骨骼在暴突,冥气和地气疯狂激撞,阴魂在不住侵蚀着肉身,和外部攻势同时发力,内损外侵,倏然间—— “轰!” 暗黄色的气劲如风暴般扫荡开来,席卷四方,狂暴的冲击轰荡得姜离、元真、张道一齐齐暴退,空中满是乱流在肆虐。 “呃啊!” 鲁王发出一声惨痛哀嚎,身体不住地膨胀,锐物刺出了血肉,露出了漆黑的骨骼,上有黑气萦绕,阴魂凄啸。 “崔珏!崔珏!快出来!出来帮本王镇压住阴魂!崔珏!” 鲁王发出一声声呼喊,忍不住喊人相助,但叫他绝望的是,他的呼喊没有得到半点回应,那与其合作的府君全无现身之意。 崔府君不会帮他。 先不说鲁王晋升已经算是失败,必死无疑,就说崔府君本身的重要性,也容不得他冒险。 作为朝廷对付反贼的大杀器,崔府君绝对不能有失,就是鲁王死了,他也不会以身犯险。他若是出现,天下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赶着来杀他。 鲁王的呼喊,注定是无用功! “崔珏!” “嘭!” 就像是膨胀到极限的气球,鲁王那已经失去生机的肉身爆炸开来,无数细碎血肉如雨般落下,露出了一副已经完全变形的漆黑骸骨。 一道虚幻的人影就附着在骸骨上,疯狂挣扎,无数的细小黑气在骸骨上下游荡,撕咬着、吞噬着、侵蚀着,将鲁王的神魂一点一点撕开。 鲁王发出了尖锐的狂啸、痛苦的哀嚎,声音到最后变得难以名状,言语都无法形容他的痛苦,他被阴魂一点点撕扯魂体,却在被彻底撕成碎片之前,神魂残躯突然崩溃了。 他痛死了。 此情此景,当真是叫人心有戚戚,便是在场众人与其为敌,也忍不住出现一点点悲悯之情。 然后莫得感情的姜离就趁着众人心怀悲悯,果断出手,抢夺鲁王骸骨。 “住手!” “卑鄙!” “阿弥陀佛,施主且住!” 四面八方传来声声呵斥,但这并不影响姜离以先天一炁化作爪,抓向那具骸骨。 鲁王肉身爆碎,所有的随身之物都随着血雨落向四方,不知到了何处,但他最珍贵的东西——道果,却是绝对在这具骸骨上。 得到这具骸骨,就是得到了鲁王所有的道果。 龙爪摄空,转眼间就拿住了骸骨,姜离抽手,便要将其抓来。 “嗷!” 一条白色的龙尾突现,扫在龙爪上,顿时令得先天一炁剧烈震荡,眼看就要崩溃。 “三花聚顶。” 姜离果断施展道果能力,精气神合一,稳固外放之元炁。 他先前施展此法,发现这道果能力不只能防身,同时还将增持外放之气,此刻再度施展,顿时就显露出神效,这一击势大力沉的龙尾竟是未扫开龙爪,反倒被随之而生的反震之力弹开。 但是这么一阻,让其余人及时出手。 庚金剑光飚射而至,凌厉无双的锋芒直取龙爪。 张道一身上贴着符箓,步履踏空,剑荡风云,同样是一剑斩来,“道友,吃独食可不是好习惯?” 庚金剑光凌厉无双,磅礴剑气尽显雄浑,道德宗的两者同击,双剑并至,顿时让姜离进退无路。 面对如此处境,姜离却是做出意外之举,他的嘴唇微微蠕动,向着张道一传音入密:“元真好男风,他看上了你。” 便是道君弟子,多年清修,也经不起这么强、这么突兀的信息轰炸,张道一一时间完全惊了,剑势大乱。 而元真看到姜离的嘴唇蠕动,再察觉张道一剑势大乱,也是心乱了。 他被姜离抓住了把柄,所以才会在今日前来刺杀姬承业,以示清白。今日这一战后,元真完全敢说自己和鲁王父子势不两立,他绝对是个好人。 但元真依然还是会担心姜离传出秘密,担心有人会相信。 而以他现在的视角来看,姜离就是泄露了秘密,并且张道一有些信了。 这心一乱,招式立即出现了破绽,姜离以天子望气术料敌机先,洞察入微,身形一化,如同融入了风中,随势而起,就似一个虚无的幽灵般从剑光、剑气围击中脱离,踏风而出。 经过这几日的修炼,姜离已是把握住了那种化风般的感觉,以其努力和惊世智慧,踏足了那一门槛。 他飞掠在空,似融入了风中,空气流动,发出突破音障般的呼啸,簇拥着姜离撤退。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刀光自下方再起,化入风中,散做无数刀气碎刃,循着流风的轨迹,向着风流的中心——姜离汇聚。 钟神秀! 他突然出手,以格物之法洞悉风之流动,斩出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姜离终究不是彻底化作了风,依旧还有实体,道道刀气随风而至,斩击在身,发出声声铿锵,也让姜离和风之间出现了间隙。 “阿弥陀佛,大威天龙!” 如天人般的僧人白龙缠身,突然爆发出大威猛、大刚强之势,当空突进,白皙的手掌捏出印诀,一掌盖压而至,气劲于掌间隐成龙形。 “嘭!” 这一掌轰击在龙爪之上,劲力冲击,令得姜离眉头一扬,真气再催。 “咚!” 握着骸骨的龙爪对天龙法印,二者竟是不分上下,乃至于姜离还要在力量上隐隐占据上风。 “果然,檀越身怀独一性道果。” 慧轮露出果然如此之色,丝毫不见意外。 虽是佛门弟子,但慧轮不得不承认这世间并不平等,以他佛国首座大弟子之天资都不能在七品时如姜离这般,那绝对不是姜离远胜自己,只能是姜离也具备独一性道果。 这是自傲想法,但他还真的和元真一般猜中了。 说话之时,慧轮目光波动,道果能力【天人五衰】施展,姜离龙爪突然气机一弱,被天龙法印击破了部分。 外力顿时施加于鲁王骸骨之上,激发出一颗还未被其容纳的道果,只见一尊威严又阴森的王者虚影浮现在骸骨上,随后一道黑光飞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融入了鬼门关。 “嗡——” 一股磅礴之势自鬼门关上扩散,原本的门关迅速变化,漆黑的冥气轰卷而出,衬出古意苍茫,如血锈一般的横匾上,“鬼门关”三字弥散着恐怖的气息。 【古老传说中,鬼门关乃是人死之后所经历的第二道关卡,由十八鬼王和诸多小鬼把守,牢不可破,唯有出示阎罗王的路引,方可通过·······】 因果集适时显现出对应的记录,姜离心中了然,‘鬼门关便是承载阎罗道果的道器。’ 这一道器因为被取出了道果而失去了威能,直到此刻,阎罗道果回归,鬼门关再度展现四品道器的威势。 只见那门关如有千钧之重,从空中沉沉落下,于强盛的阴寒之气中,轰然落到了下方五指山峰中的中指上。 姜离身影一降,也同样落向中指峰,却逢白龙飞击。 “嘭!” 他当空一脚踢出,龙爪于脚上化形,一脚踢在白龙头顶,踹得这龙当空飞退,自己也退了数丈,最后落到了峰顶边缘。 随后,一道道气机迅速接近,张道一、元真划空而至,钟神秀鼓动君子风,借力攀升,亦是来到峰顶。 又有电光激窜,杨殛闪烁而现。 一众人围着鬼门关,形成对峙。 “看起来,大家都对这鬼门关感兴趣啊,不过······” 姜离环顾四周,凛然说道:“这鬼门关乃是大周皇室之物,诸位,这般巧取豪夺,不好吧?” “阿弥陀佛,檀越难道就不是巧取豪夺了吗?”慧轮和尚盘坐于白龙之上,淡声回道。 “那当然,”姜离震声道,“实不相瞒,我姜氏已经有和姬氏联姻的意向,届时我们两族便是一家人,那位鲁王爷论起辈分来,姜某还得叫他一声叔叔呢。” “叔叔的遗物,不是由我这自家人来取,难不成要交给你们这群杀人凶手?” 又是没有加更的一天。 这一起事件,将以年轻一辈的五指山论剑收尾。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五指山论剑 “呵,我等是杀人凶手,你又是谁?”杨殛忍不住讥讽道。 姜离老神在在地回道:“杀人的是何罗神,与我姜离何干?” 虽然叔叔该死,但姜离这么善良,又怎么忍心下手呢? 肯定是妖神教的妖人干的。 “杀人的是何罗神,与我等又何干?”杨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家动手的时候基本都套马甲了,没套甲的也不在乎。所以说,坏事都是何罗神干的,在场的哪一位不是好人? “甚好,”姜离抚掌道,“既然大家都不是妖神教的邪魔外道,那就请不要阻扰我收拾叔叔的遗产。”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姜离顺理成章拿走叔叔的遗产。 大家都是好人,那就好心地让姜某人带走叔叔的遗产,以告慰其在天之灵吧。 “阿弥陀佛,”慧轮和尚听了都要感慨一句,“檀越当真是好口才。” “可惜,再好的口才,也挡不住刀剑杀伐,”杨殛压住了飙升的血压,不失镇定又言藏锋芒地道,“姜离,本座若是你,现在便该老老实实地离开,以免遭遇不测。” 姜离已经没了保命底牌,这是姬承业早就揭露的消息,若他人对姜离使用杀招,那姜离定然是必死无疑。 这是在暗戳戳地使用心理战术,给姜离施加压力,同时也在提醒其余几位,莫要因为姜离之前展现的实力而忘了这一点。 “杨少主又何尝不是已经耗光了保命之法。” 姜离微微一笑,环顾众人,“而且,我辈修士,当勇猛精进,敢与天争,若是因为失去了退路那就惶惶不安,那他也就不过如此了。” 暗藏底牌的姜某人一脸坦荡,那言语中的豪情让众人皆是有所触动。 便是曾经被姜离重创的杨殛,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姜离的心境已是超过了自己,心中一时间竟是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尽管这种感觉一闪即逝,但杨殛还是暗自凛然。 生死相争之时,一丝破绽都不能有,尤其是面对姜离这等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妖孽之时。这一丝自愧不如,也许会成为下一次和姜离交锋的重要砝码,影响胜负高低。 无论姜离此言是真是假,这一刻,他都在心灵交锋上胜了杨殛一筹。 “既是修士,那就以修士的能耐说话,”钟神秀淡淡道,“胜过钟某,鬼门关,钟某双手奉上。” 言下之意,便是不动用保命手段,因为这不是能耐,而是外力。 钟神秀是不会对姜离下杀手的,不光是因为姜离没与他结仇,也是因为姜离乃是鼎湖派之人。 鼎湖派、朝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乃是一体,太学也同样是属于朝廷的体制,乃是一方。钟神秀夺鬼门关,是不欲让鼎湖派得手,可若是被鼎湖派得手了,那于立场上来说,也不算是不可接受。 “此言大善。”张道一颔首道。 说话之时,张道一不着痕迹地和元真拉开点距离。 他认为元真发现了姜离的传音,所以才会有之后的心境生乱,被姜离找到了脱离之机,但问题是——元真为什么要心境生乱? 难道姜离所言是真的? 他心生疑虑,但又不能去问,那样未免太尴尬了。 而对于元真来说,他也不可能直接问张道一——你知道我曾经在暗中和姬承业合作吗。 所以,一种微妙的防备出现了。 张道一实际上是不信元真好男风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不信,该防还是得防。 元真发现了张道一那细微的防备,亦是面皮微抽,有种“他该不会信了”的忧虑。 不过他还是整理心态,出声道:“师长赐下保命之法,是为了我等安危,不是为了与同辈厮杀,能不用,自当不用。” 虽然三清派和三皇派之间有所矛盾,但要是在明面上厮杀,那还是不行的。 并且,相较于这些矛盾,道德宗和佛国之间,实则矛盾更深。 昔年道君李伯阳曾西行佛国,点化一僧人。那僧人后来成了天下闻名的至强者、火宅佛狱之主,和佛国觉者互相牵制多年,使得佛法难以东传。 因此之故,佛国中人将道德宗引为平生大敌,敌视程度仅在火宅佛狱之下。 也是因为这个,之前慧轮才会出手牵制张道一和元真,不使其得祈雨之声名。 真要是动用杀招,这两位肯定是先用在佛国中人身上。 佛国中人之后,则是太平教的杨殛,姜离和钟神秀排在最后。 所以,杨殛所想的场景打从一开始就无法存在,错综复杂的立场关系,使得众人都有所顾忌,不敢轻易消耗底牌。 “阿弥陀佛,小僧亦有同感。” 慧轮表示——俺也一样。 也就是说,不动用保命底牌,只以自身实力一较高低,但不伤及性命,否则的话,便是逼人使用底牌杀招。 简而言之,点到即止。 在场的皆是聪明人,几乎都在瞬息间明白了言外之意,然后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一种炽烈又激荡的情绪,有种热血之感。 暂时抛开其他的算计,纯以自身之力,和同辈中的佼佼者论教高低。 便是连杨殛这想要搅浑水的,此时也不由心生激情,似慧轮这等佛门清修之士,也有种跃跃欲试之感。 张道一率先一步踏出,身影似缩地成寸般闪现,倏然间来到鬼门关前,朗声道:“便由贫道抛砖引玉,第一个献丑吧。” 说着,他目光逡巡,划过众人,最终落在了杨殛身上。 “杨道友,可敢与贫道一较高低?”张道一出声邀请。 说话之时,张道一身上气机波动,淡淡的虚影接连闪过,最终定格在一个大袖飘飘,与天地冥合的虚影。 炼气士! 而且······ ‘他身上出现三种影子,炼气士是第三种,’姜离心中默默道,‘七品。’ 张道一只容纳了三种道果,这位道君弟子的真实境界和姜离一样,都是七品。 但其之前所展现的磅礴气机,却是绝对不下于任何一个六品,甚至隐隐有所胜之。 不光是姜离,其余人也察觉到了张道一真实的境界,一时间惊异者有之,不信者有之,同样还有恼怒者。 杨殛便是那恼怒之人。 七品挑战六品,杨殛不能拒绝,否则的话他将声名扫地,堕了太平教少主之名。而张道一放着同为七品的姜离不邀战,放着钟神秀和慧轮不邀战,偏偏找上了他杨殛。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在捡软柿子捏。 杨殛心中怒意升腾,不过他到底乃是太平教少主,没有失态。 “好。” 他简单一声“好”,身影若电光般疾闪,掠到张道一对面,身上雷霆交闪,眼中有电光流溢。 “让本座看看,道君弟子是否能及得上道君徒孙。” 杨殛说话之间,雷鸣声起,一道晴天霹雳划过天空,无数银白电蛇交织出眼眸,于杨殛头顶上徐徐睁开。 “轰!” 黄昏时的殷红被灼亮电光取代,一朵雷云悄然在头顶凝聚。 杨殛立身于山峰之上,头顶雷眼,意动雷霆,如雷神降世,浩浩天威随雷音激荡,刚厉霸道的电芒如龙蛇般扭动。 其气,其势,其威,皆是攀升至巅峰,狂雷轰掣,既是响于天地之间,亦是响于心神之上,直叫人心灵震颤,难以自主。 然而—— “呜!” 雷霆的轰鸣之声似是化作了呜咽,一股滔滔大势镇压了那浩荡天威。 张道一天人合一,心境冥合万物,全然不惧雷威,阴阳之气在身周激荡,陡然间,气化龙虎,飞腾呼啸,不断壮大。 “天地之气?!” 杨殛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气合天地,浑然一体,举手投足间,天地之气依附,磅礴之势直如排山倒海般压过了雷霆天威。 这是在如今时代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景象,是一幕万分荒谬的景象。 天人合一,汲取天地之气,化自然之力为己用。哪怕没有道果提升上限,张道一也完全可以进行突破,汲取天地之气不断提升境界。 这是已经被抛弃的古法,却在张道一身上出现。 所以,哪怕张道一还是七品,但他的功力却是完全不逊于六品,甚至在质量上犹有胜之。张道一和六品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没有六品道果的能力。 “道友,请了。” 张道一轻道一声,大袖抖动,一泓秋水入手,造型奇古的长剑递出,阴阳之气卷纳,剑势若潺潺流水,不尽不绝,又在刹那间爆发,势如大江奔涌,浩浩荡荡。 地面突得裂开,深深的剑痕开裂大地,并迅速向着杨殛蔓延。 空气被撕裂,出现了巨大的空洞,供剑气长河奔涌,而在杨殛头顶,那翻涌的雷云,已是悄然分开。 剑气激荡十数丈,开破上下,直叫风云变色! 无匹的剑势,磅礴的剑气,恐怖的剑意,张道一起手即是惊天一剑,势、气、意尽皆凌驾于杨殛之上,直叫瞳孔收缩,周身雷霆随着心中弥漫的惊意疯狂爆响。 “轰!” 一道雷环飞旋周身,撞上了剑气。 嗯,今天的借口,就当是借口吧。 作者目前居住于山东,然后昨晚两点半左右德州平原地震了,震波传到我这边,虽然不强,但还是把睡着的我给震醒了。 和同样被惊醒的同楼居民一起下楼,然后找了个空旷地方等着。 我不是北方人,生平第一次遇到地震,所以谨慎得很,小区居民也差不多这样,所以一直呆到了五点半以后,才回家。 回去之后,又睡不着,到了九点多才睡,睡了五六个小时醒来,感觉没睡够,但是睡不着,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灵感不是太好,本想着今天请假的,但想想自己欠的5k字,还是不请了,怕越请越多。 但还是更新迟了,抱歉。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人合一 雷乃天威,应天地之势,但是此刻,杨殛的雷法却似是与天地格格不入,每一道雷光都像是和自然之理相违背,不具天地之威,反倒为天地所弃。 雷无至刚至正之意,反倒是成了不合天地的妖雷。 只因张道一如今天人合一,化天地之势为己用。 他的剑气和天地一体,剑势剑意皆合天地,以致于杨殛生出不可抵挡的念头,刚正的雷法都因此而失了几分强猛,反被更强的威势压制。 “轰!” 雷环和剑气碰撞,无数道电弧轰爆而出,飚射四方,连带着观战的其余众人都被波及。 “嗷——” 慧轮身周的白龙低吟一声,龙尾一扫,竟是直接将电弧被拍飞,落到不远处的地面上,留下淡淡的焦痕。 ‘杨殛的雷法也算是得雷之三昧,论正面攻伐,六品之内也可列前茅,却还是不敌张道一之剑,论及堂皇正大,张道一所修之功还在雷法之上。’ 慧轮感受着那道电弧的威能,心中做着揣测,同时留意其余众人。 “嗞——” 数道电弧激窜交织,掠过姜离之身,当二者接触之时,先天一炁波动,雷电自消,如泥牛入海,消于无形。 ‘姜氏《气坟》,果真厉害。’慧轮心中暗道。 这一行,最让慧轮关注的有两人,一个是姜离,一个是此刻展露汲取天地之力能力的张道一。 后者可汲取天地之力,又容纳了道果,可谓是将末法之前的修炼体系和现今的道果体系完美结合,只要不夭折,未来天下强者之林必有张道一一席之地。 而前者,疑似身怀独一性道果,以七品斩六品,还是同样容纳独一性道果的姬承业,同样是叫人警惕。 如今雍州之地朝廷失信,还经历大乱,正是佛国东进之时,未来佛道之间必有交锋,这二位绝对会成为佛国大敌。 ‘想办法试探一二。’慧轮下定主意。 而在另一边,姜离轻易消去雷光,目现三相,透过那激耀的雷光观察战况。 【杨殛心境生乱,被剑意侵入了心神,以致于雷法受到影响,失了那种生杀予夺的气势,败局已定。】 【但他之所以这般容易被剑意所慑,还是因为先前被我言语所惑,以致于出现了一点破绽,啧!】 姜离看着因果集显现出自己的心绪,不由一声轻啧。 姜离刻意以言语来动摇其他人心神,试图为接下来的交手制造便利,结果他所说之言只有曾经败在姜离手上的杨殛中了招,其余人则是因为没受过姜某人的毒打,依旧具备着极强的自信,没能上当。 当时姜离察觉到杨殛的气机出现波动后,就断定他心境出现了波动,打算接下来以杨殛为突破口。 不料事态发展变化出人意料,本是大乱斗的局面变成了众人论教高低,杨殛的心境波动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无论他是否有破绽,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姜离都能胜他,自是不必过多在意破绽。 但是这破绽被其他人所利用,还是让姜离有点不爽,同时······ 【张道一挑杨殛为对手,十有八九是察觉到了杨殛心境有变,正处于易受影响之时,此人的感知洞察能力哪怕不及我,也绝对超乎常人。】 【而他的剑法纳天地之势,以意震敌,以势荡敌,该是首重意、势,他邀战杨殛,当是蓄势养意,以战他人。】 姜离心中划过一个个念头,渐渐洞悉到了张道一的意图,一时间略有唏嘘和猜想。 唏嘘的是杨殛堂堂太平教少教主,此刻却是沦为了张道一的磨刀石,助他蓄势养意。 猜想的,则是张道一下一个要战之人。 张道一打算连战,他的下一个邀战对象十有八九是······ ‘我。’ 在观战者各怀心思之时,张道一和杨殛越战越烈。 纳天地之势的一剑洞破雷环,雷霆的光彩像是在这一瞬间悉数泄去,夕阳的殷红再度遍布上下,那朵雷云已是在剑势下消散。 一剑之下,杨殛顿时陷入了万分不利之处。 “五方雷神,我知其名。 呼之即至,迅电鞭霆。” 杨殛以极快语速念动雷咒,律令道果的【急急如律令】令不短的咒言缩短成寥寥数句,而他所容纳的六品道果·五雷使者则是正对应此咒言。 这也是请神符咒在高品级时的最佳修炼之途。 容纳对应的神灵道果,使用对应符咒,则可叫符咒之威能提升到极限,乃至超越极限。 “五雷轰顶。” 杨殛身上电光游走,飞速掠退,但气机却是不降反升,达到极限,乃至于撑起了黄衫,鼓荡大袖。 他抬手向天,五指大张,如同在擒摄着某物,头上的雷眼中电蛇交织,凝聚成一股青色雷光。 “轰隆!” 水桶粗的雷霆打落,一连五道,互相呼应,狂暴的雷光似是轰碎了天空,打穿了空间,直劈张道一天灵。 时光如同在这一刻静止,万物的运动都变得万分缓慢,在被引动的自然天雷之前,无论是何等速度,相较之下都显得如此的迟缓。 “嗡!” 张道一身周阴阳之气像是受了惊一般,自发归为一股,浊恶之气化作黑风席卷身周,转化出纯粹的灵机,激发九天荡魔真诀的真正威能。 “混元一气。” “轰轰轰轰轰!” 雷霆之速超乎了人体之极,连张道一都无从闪避,一连五道雷霆打在张道一身上,雷音齐鸣,狂暴的雷光淹没了道人的身影。 “嘭!” 但在下一瞬,玄色罡气爆发而出,竟是崩散了雷霆,令得电光四射飚飞。 张道一步罡踏斗,身影闪掠,刹那间追上了杨殛,长剑若黑洞般浑黑一片,全无先前似秋水般的光彩,像是能吞吸光明一般。 一剑划斩,电光散碎,杨殛倒飞而出,身体如大虾般蜷缩,直直飞出了七八丈远,双足落地,所踏之处地面崩碎,土石暴射。 “嗬——嗬——” 杨殛喘着粗气,身上的黄衫崩裂出一道剑痕,腹部都出现一道暗红色的剑伤。 这一剑,不利,却极重,劲力悉数凝聚成一股,气机没有丝毫外泄,乃至于连光照在其上,都难以反射,以致于出现了浑黑之相。 一剑崩破了护身真气、法衣,斩在身上,淤血凝聚于伤口,出现了暗红之色。 那一瞬间,杨殛当真怀疑自己要断成了两截。 “砰砰砰砰砰砰砰!” 张道一身后,碎石崩飞,七个深深的脚印姗姗来迟,出现在地面上。 “承让了。” 他吐气收剑,身上还冒着淡淡的青烟,道袍上布着焦痕,但发丝却是未有丝毫弯曲,这代表着他将身体护得极好,没有被雷电伤及半分。 在那等狂暴的五雷之下竟还是能保自身无损,如此实力······ “甚好。”钟神秀表达出战意和喜悦。 “厉害。”元真缓缓吁气。 “可叹。”慧轮赞叹。 “不差。”姜离装逼。 不同的人表达出不同的意思,但起因都是张道一的强横。 这位道君弟子之实力,不下于在场诸人。 “谬赞。” 张道一负手背剑,回应一声,随后目光直落在姜离身上,“姜道友,请。” 延续先前的那一场切磋吧。 他的眼中清晰无疑地表达出这个意愿。 当初在老君观,姜离的物理合一压过了张道一的心境合一,两种天人合一相较之下,姜离略胜一筹。 今朝再来,张道一想要再试姜离,同时试图堪破姜离这位同道中人的玄妙,推进自身的境界。 末法之前的玄门修行,以天人合一为主,如今末法之后,张道一不只是拾起了吸收天地之气的修行之法,还容纳的炼气士的道果,具备了【天人合一】的能力。 两者相加,产生了大于二的作用,使得他哪怕需要转化灵气,不能大量汲取,但境界精进却是丝毫不慢。 可这样的天人合一,却是输了。 这叫张道一心中既是好奇,又是好胜,想要知悉姜离的玄妙,更想要胜过他。 所以,来吧。 无需过多的言语,张道一表达出万分激烈的意志,以致于元真都默默停下了询问之意,让张道一连战。 ‘果然是我。’ 姜离心中暗道果然,随后轻轻拂袖,飘然而起。 张道一想要继续上一次的切磋,姜离又何尝不想呢。 等着吧,这就来偷学你的功法。 经过这段时间的精进,姜离的天子望气术远胜先前,对元气的把握亦是超越过往,这一次,他定能偷到更多,然后一一化为己用。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也。” 姜离踏风飘掠,以大佬的通用行走方式——不用腿接近,含笑道:“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天地万物之变皆明于我心,则我与万物为一,法用万物。” 姜离发起论道邀请。 张道一闻言,微微一怔,似是惊异于姜离的所悟,然后做出了回应。 “阴阳可易,清浊可变,以浊化清,以阴激阳,损有余而不足,合乎天道,顺乎于人。” 第二更。 多谢书友们的关心,地震已经过去了,我主要是没睡好,精神状态不佳,没有生命危险。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天时变化,真功妙用 ‘把天地灵气和五浊恶气视作对立的阴阳,然后以阴激阳,以正侵魔,达到以浊化清的目的吗?好生霸道的功法。’ 姜离揣摩着张道一的话语,心中思忖。 将自身视作阳,将五浊恶气视为阴,以阴阳之对立来激发阳的力量,又反过来以自身之正来侵五浊之魔,掠夺其力量进行转化。 说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但这哪里是损啊,分明是抢。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抢? 吸引五浊恶气,大家都会,只要不怕死,七品以上的修行者可以轻易做到。问题是吸引了五浊恶气之后,怎么将力量抢过来,怎么将五浊恶气转化成灵气。 哪怕知道原理是阴阳转化,想要将其化为实际的应用,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就好像人人都知羲皇以八卦演万象,但怎么去演呢? 没人知道。 “阴阳何以变?”姜离问道。 “六气何以御?”张道一反问。 他问灵气如何转化,张道一就直接反问如何御六气,二者皆是直指对方的核心。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姜离含笑回答。 观万物之运行,即可法用万物。 嗯······道理是这个道理,如此回答可谓是微言大义,玄奥异常,但实际上嘛······ 就像是解释如何把大象装入冰箱一样,姜离的回答就是你去看万物的运行规律,然后把规律化用,你就会御六气了。 简简单单的三步走,教你学会绝世神功。 至于怎么去看,那就涉及到其他法门以及道果能力了,伱让姜离说,他也不好说。毕竟道果能力就像是天赋,你能得到它,但你不知道如何去让别人得到它。 张道一闻言,眼角微抽,对于这种用高深之言说出敷衍之语的能力深表佩服,然后他回道:“阴阳相生,若明阳极生阴,即可知阴极生阳。” 观战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同时无言。 只因张道一回答同样是一句废话。 想知道五浊恶气如何转变成天地灵机?去观察天地灵机化作五浊恶气的过程吧。 当你明白了灵机怎么转化的,你就可以反推出五浊恶气怎么转化了。 废话对废话,这让姜离轻叹一声:“可惜。” “可惜。”张道一亦是轻叹。 他不可能将功法精义泄露,以对面那位的可怕资质以及《气坟》的玄妙,给他个开头,他说不定就要顺着道一路摸索下去。所以,哪怕很希望和姜离互通有无,交流法门,张道一也不能这么做。 毕竟这功法可不是他的,而是他师父创的。 相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 二人目光相对,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就只有交手了。 张道一收敛心中杂念,三尺青锋自然垂地,道:“剑名‘秋水’,家师所赠,请赐教。” 秋水剑剑柄呈现玉色,剑身如一泓秋水,深邈清幽,但见过适才那一剑的姜离可是知道,此剑有着何等刚猛霸道的力量。 亦或者说,张道一可用此剑展现何等强横威能。 姜离伸手,腰间长剑自动分解,如灵蛇般游到姜离手中,又重组成长剑之形,“此剑乃墨门造物墨武战匣所化,本是无名,若真要唤名,便唤作‘墨武’吧。” 说话之时,姜离倒持长剑,负于身后,凌厉之气不露分毫,似潜龙在渊,气机渐趋淡化。 反观张道一,则是在刹那间展现强横气势。 携大胜杨殛之势与天地合,举手投足皆与天地相合,心灵致虚极,守静笃,天人合一,心神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更合天地之势,倾轧姜离之心。 然而这股天地大势在接近姜离之时,便悄然改变,风为其所动,吹拂得衣发飘扬,飘飞如剑,地为其所应,五指山的地势竟是隐隐和姜离相合,使得他如扎根于山脉,自有一股不动不移不破之势。 这座五指大山乃是大明咒所化,而大明咒之前贴在姜离身上多日,被姜离借力巩固肉身穴窍,早就隐隐相合。 如今姜离立于五指山中,把握住此山之气,无需多加感应,都可与其归一,化纳其势。 若说张道一是与天地相合,那姜离就是让天地与自身合,两种不同的天人合一,显露出分歧的道路。 张道一合天地,大势磅礴,连杨殛这等人物都被其压制,在短时间内落败。 姜离这是让周边环境在物理上配合自身,无那等大势,却又似自成一方小天地,逍遥物外,不为张道一之势所拘,更有甚者,可改变周边,反向影响张道一。 所以这一次,张道一先败杨殛,携大胜之势而起,不给姜离过多的影响机会。 ‘不过,天地自有变化在,你依旧免不了受影响。’姜离心中缓缓道。 此刻已是黄昏,日光渐沉,夜幕将临。 当夜的黑暗吞没夕阳之时,天时有变,张道一的气势也随之变化,心境感受到天时之变,亦是生出波澜。这是天人合一的附带影响,一点不算破绽的破绽。 天人合一,天有变时,人亦有变。 若是张道一能做到真正的致虚极,守静笃,那可保心神不变以应天地之变,但是很可惜,现在的他做不到。 “铮——” 张道一出剑。 天时之变所引发的一点波澜,对于他人来说休说是抓住了,就算是洞察都做不到,但对于姜离而言,绝对不是如此。 哪怕是再微渺的时机,在天子望气术之前也将显露无遗。 张道一和其交手过一招,知晓姜离的洞察力有多可怕,是以果断出招,于日夜交替之时出剑,以攻势来掩盖那一点心境的变化。 秋水剑递出,如一道长河,张道一身随剑走,如融入剑气长河当中,出剑之时距离姜离足有十丈远,但待到臂展到极限,剑势达至巅峰,他已是到了姜离近前。 剑气迸发,势如江河,滔滔剑光入眼,令人不自觉想起《庄子》中的一句话。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 张道一所处之剑就完全合乎此言。 面对此剑,姜离后退,似是不做正面交锋,但从他身后涌来的风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强,不断打在剑气长河上,扑在那一剑一人身上。 “巽位。”观战的钟神秀淡淡道。 姜离所站之方位正是巽位,乃是风口,他此刻运风用风,看似在退,实则巧妙增强风力,削弱张道一的剑势。 而张道一的剑势已经达至巅峰,再往下,便是亢龙有悔,开始衰颓,势气倾泻。 两相叠加,姜离越是退,张道一剑势就越是衰弱,当他退出丈六距离之时,张道一抖手转剑,那滔滔如江河般的剑气倏然回流,涌向长剑。 势将用尽,不得不变。 也就在这一瞬间,姜离左手反掌,先天一炁潺潺流动,如水一般汇聚成球,一掌推出,正是—— “三分归元气。” 此招专打各种花里胡哨,六品以下,任何护身真气都挡不住先天一炁的炼解,张道一虽是功力强横,功法玄妙,也挡不住这突兀一击。 本该是如此的。 回流的剑气被轻易炼解,眼见得三分归元气即将打中张道一的胸膛,突有恶风乍现。 五浊恶气如狂风般围绕着张道一疯狂旋绕,三分归元气打中了黑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朽,转眼间就被五浊恶气卷散。 先天一炁确实可破万气,但它破不了五浊恶气。 至少现在还不行。 突兀的变化令得这抓住机会的一击落空,剑气回流,秋水剑如化深渊,一片浑暗,剑气凝一,化作了极致的力量,长剑探出,一声爆裂轰鸣响起。 这似是音障被打破,此剑的重量产生的极大的变化,那一瞬间的重力沉坠,压得空气发出如此声音。 但在同时,风力倾轧达到极限,姜离左手抓摄,风压倾轧,同时墨武剑分解成无数利刃,随风席卷,化出螺旋轨迹,同时绞向对方。 “轰!” 声震如雷鸣,却是风压被震裂的爆响。 漆黑沉重之剑如纳千山,一力降十会,震破了风劲,令得无数利刃崩飞,但在下一瞬间,又回归汇聚,化作长剑纳雄浑之气,与秋水争锋。 “铛!” “铛!” “铛!” 剑影纷飞,双剑三度碰撞,竟是发出了洪钟大吕般的声响,沛然气波扩散,和紊乱流风冲击,激发无数风刃飚射。 那交手的两道身影乍合乍分,各自退出数丈远,又微微晃动,似是因为对方的力量而难以止住退势。 姜离手掌上浮现出金黄色的气晕,手臂上出现了赤纹龙鳞,似是化作了龙臂,强行握住了墨武剑,同时看向对方,道:“原来如此,难怪元真是剑修,而你却是武修,难怪杨殛会输。” 五浊恶气被九天荡魔真诀牵引,疯狂汇聚于张道一周身,试图侵蚀其躯,但又被化解。并且,还成为了一道天然的防护障。 任何真气要攻伐张道一之身,都要先过五浊恶气这一关,被重重削弱,乃至彻底衰败。 这张道一,简直可以说是术法克星。 想要攻击他,术法难以成效果,将真气内敛于体的近身搏杀才是最有效的方式。所以,张道一专修武道,既是要发挥五浊恶气的防护功效,也是要避免被近身后无法还手的尴尬场景。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 “道友好眼力。” 张道一吞吐灵机,化浊气为灵气,抚平激荡的真气,与姜离对视,赞道:“好修为。” 自他以“九天荡魔真诀”炼化出第一丝灵气开始,他就和其他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古法修行和道果体系结合,使得张道一的功力远胜同境界之人,似姜离这般能与其相抗的同辈人,张道一还是第一次遇到。 上一次的短暂切磋,未见其功力深浅,今日交手,始知《气坟》名不虚传。 不过,如久战下去,胜者只会是张道一,不做他想。 因为张道一能够转化五浊恶气补充真气,而姜离想要补充真气,就只能服丹药进行炼化。 虽然他的神农之相能够快速消化药力,且还无需担心药毒累积,但在这种点到即止的交手中,服丹药就已经是默认败了。 所以,想要胜,不可久战。 另外,五浊恶气能侵蚀真气,姜离的术法皆难以派上用场,化身应龙亦是不能使用,乃至真气出体都不行,只能近身搏杀。 ‘不过,也未必真的都派不上用场。’ 姜离以意念御剑,长剑离手,双手相合,掌心处浮现符箓之纹。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雷法运使,气动天象。 适才杨殛被劈散的雷云再度汇聚,被姜离以雷法和雨师符诏牵引,道道电蛇激窜游走,天地变色,风云聚会。 “雷法?”张道一凝眸。 这是要以雷法破五浊恶气? 五浊恶气防身确实厉害,但它也不能超过张道一的上限,若是招聚过量的五浊恶气,张道一自己就先被恶气给侵蚀了。 所以,除了近身搏杀以外,还有以力强破五浊恶气的选项。 力大砖飞,一力降十会,世间最朴素也最强横的招式,就是力够大。 但以姜离目前的功力,应该还达不到力大砖飞的程度。 可观姜离的武道造诣,也该是无法在近身搏杀上胜过张道一才是。 他法武双修,样样精通,但与人近战交锋时更多的是以法助武,而不是单纯的武功。在武道造诣上,姜离是不如专精的张道一的。 两种方法,姜离都无法成功,所以他想到了第三种。 没等张道一细思,雷云涌动,电蛇交汇,一道巨大的电芒从天上劈下,落在了悬空的墨武剑上。 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狂暴的雷霆在剑身上闪烁,被墨武剑牢牢锁在内中,姜离伸手握剑,一道道电弧随之传导到他身上,在他身上闪烁疾走,恍如雷神降世。 姜离一晃身,化作一道电光掠近,墨武剑已然化作了一把雷霆之剑,随着姜离挥动龙臂,灼目光芒当头劈下。 “阴阳本根。” 张道一错步退后,成弓步往后压低身形,秋水剑上竖,剑尖不偏不倚,点中姜离的剑锋,剑劲刚柔并济,似阴似阳,交生演化。 这是看不透姜离的意图,暂做试探。 虚实、刚柔、阴阳,剑式变化,可谓是精妙入微,姜离看得透,但难以破之。 ‘我也不需要破。’ 玄妙的剑式在接触剑锋之时瞬间土崩瓦解,剑气崩溃,乃至于剑尖都似不堪锋芒,有受挫之迹。 任你如何变化,姜离都可一剑破之。 他的剑带着一种奇特的凌厉,无物不破,无物不斩。 张道一心中凛然,撤步收剑,五浊恶气在身周涌动,迎上雷霆之剑,顿时叫雷光微暗,可那奇特的凌厉却是未曾减弱分毫。 “这是什么剑法?” 张道一闪身后撤,好奇问道。 看似剑引雷霆,却无天威,不显雷之刚猛,反倒是有种奇特的凌厉,剑锋落下,从张道一原先所在之地划过,地面上悄然出现一道凌厉剑痕,岩石都出现熔解的痕迹。 这可是五指山啊。 虽不知那一位是如何做到巨掌化山的,但此山确实和真实山岳无异,甚至在稳固坚硬上远远胜之。毕竟山底下可是压着那身如山岭,首似山峰的八岐大蛇的,若是普通山岳可镇压不住。 先前张道一和杨殛交手,天雷轰掣,落在地上也只是出现焦痕,唯独最后一击才震碎了一层土石。 但也仅止如此了。 可现在,姜离手中之剑却是如热刀切黄油般轻易划开地面,其剑锋之凌厉,可想而知。 “高周波。” 姜离哈哈一笑,道出个奇怪的名字。 雷电在剑上激窜,被姜离稳稳掌控,锁于剑身,令得剑锋高频震动,赋予极高的温度和极端的杀伤力。 这便是高周波,这便是高周波剑。 张道一有五浊恶气,姜离有物理法门。 虽然姜离前世不是什么物理大拿,但在这异世界也无需完全按照物理来走。以他对元炁的把握,以先天一炁的多变和可塑性,以天子望气术的洞察之能,某些事物只需要知晓原理,就可逐步实现。 这可比什么阴阳转化、净从秽出、清自浊来简单多了,知晓原理之后逐步探索,以姜离的惊世智慧和因果集的固化因果,实现这个并不算太艰难。 姜离身影闪烁,踏着风在疾走,如鬼魅般迅疾,追向张道一。 张道一亦是纵身斜奔,步罡踏斗的禹步施展,速度竟是不下于姜离。 “刺啦——” 空气发出裂帛般的声响,电光划掠,姜离手中之剑已出。 张道一凝聚真气和剑气,秋水剑再现如黑洞般的深邃,剑划半弧,如漆黑半月,迎上了雷霆之剑。 双剑交接,刺啦拉的声响不绝于耳,火花四射,一股极端的灼热被张道一所感知。 “刺啦——” 电光激窜闪烁,异响陡然加剧,张道一猛然感觉剑势崩溃。 ‘震位!’ 他眼观四方,赫然发现姜离如今正处于震位,以增雷威。 秋水剑回转,而墨武剑掣空而过,极端的焦灼之气近距离打在张道一脸上。 六品之下能挡这一剑的人或物,屈指可数,张道一自忖便是以【三花聚顶】来挡,也很悬。 杀伤力太强了,且汇聚于一线,张道一当真对此没多大信心。 电光照白了面孔,张道一身子微曲,让剑光从后脑掠过,几缕发丝挡在剑锋之前,瞬间就被断分,连汇聚在身周的五浊恶气都似无法承受,半空中多出了一道赤色的剑痕。 五浊恶气可侵蚀元气,却难以奈何这种物理派的东西,张道一这一回算是碰上克星了。 “你的法用万物,也不是无懈可击。” 张道一依旧未陷入颓势,天人合一让他心境淡薄,道德宗的守静心诀则是让其心境虚静。 他说话之间,踏步挪身,令得自身的方位变化,避开震位。 但姜离身一晃,又入了巽位。 身随风,剑疾行,天子望气术洞察三才,姜离剑势如狂风暴雨般疾落,逼得张道一左挡右支,而后又是一掠,身处离位,剑如烈火,侵掠如狂。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剑光遍布八方。 哪怕是用于近身搏杀,姜离依旧能够做到法用万物,纳天地之势为己用。 他就如同遁去的一,在诸多方位挪移,每至一处都生出新的变化,令得张道一应接不暇。 主要还是姜离的剑太具杀伤力,张道一受一剑都可能重创,根本不敢硬接。 而随着姜离不断进攻,他的气势不断蓄积,精神念力与势相合,不断压迫张道一的意志,使之渐趋疲惫。 哪怕天人合一保心神稳定,但该疲惫还是要疲惫。 当气势达到巅峰之时,姜离一剑横空,留下了火焰般的痕迹,空气中的微粒被剑锋灼熔,剑锋震频也达到了极限。 这一剑,挡不住。 张道一的精神也随之自身落入下风而被姜离的气势压制,他眼前突然一黑,就似被黑夜吞噬了月光,让他心生不妙之感。 不过,这一剑终究是没有落在张道一身上。 姜离另一掌从剑下穿出,穿过恶气,突破了护身真气,按在张道一下丹田处。 由于剑锋不可敌,张道一没有施展三花聚顶,使得这一掌切实击中目标,然后,先天一炁转化出数种燥药的药力,灌入张道一的身体,使得他气血翻涌,气机大乱。 “不好。” 张道一第一时间施展三花聚顶,防护周身。 但在这一瞬间,姜离趁着他气血大乱之时,已经让先天一炁接触其丹田之气,并摄取了一丝真气回来。 “嘭!” 掌劲发力,张道一倒飞而出,直直退到元真身侧,被他拦住。 “小师叔,”元真问道,“无恙否?” 和张道一有矛盾归有矛盾,但对于其安危,元真还是相当关注的,这毕竟是同门师叔。 然而,张道一却是如火烧屁股般弹身闪开,急声道:“你别过来!我没事!” 他感受着体内出现的燥热感,连连运气,试图调理阴阳,同时暗暗咬牙,‘这是什么鬼祟招式?竟然······’ 中了这种招,又有元真这位疑似龙阳君的男人靠近,张道一再也没法保持住平稳心境,心神大乱,以致于没有细思先前异常,察觉到姜离的小动作。 而在另一边,姜离则是散去雷霆,含笑抱拳,道:“承让。” 明天加更。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精神交锋,烈焰地狱 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身边是否就有个觊觎你男色的男人,也猜不到你的对手是否会使用某些见不得人的招数。 大家都是名门正派,还是旗鼓相当的同道中人,结果打着打着,突然使出了这等阴招,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硬了,张道一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他宁愿自己被砍一剑,也不愿沦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偏偏张道一还不能说,只能自己强忍着,可谓是相当的憋屈。 姜离光是观察着他体内的气机变化,都能想象张道一此刻的心境是如何的波澜起伏,连多年的静功修行都压抑不下这等心灵波动。 这种情况下,张道一要是还能发现自己做的手脚,姜离当场就把五指山给吃下去。 “玄奇的神功,凌厉的剑法······” 钟神秀旁观这一战,平淡的脸庞此刻已是浮现饶有兴趣之色,“高周波剑法,好生古怪的名字。” “准确来说,是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 姜离一边说着,一边转化先天一炁为水炁,给墨武剑降温。 这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厉害归厉害,对武器的耗损也是真的大,也就是墨武战匣乃六品道器,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承受这种剑法。 大股的水汽从剑上蒸腾出来之后,墨武剑自动变化,一个又一个零件组成剑鞘,包容长剑。 姜离打算暂时下场了。 和张道一的一番激斗,他固然没有受伤,但真气耗损过剧,亟需恢复,且悄悄偷来一丝真气也需要研究。 这一丝真气直接从张道一下丹田摄取过来,可从其中观察张道一气机变化,不敢说直接偷学到九天荡魔真诀,但窥探几分奥妙还是可以的。 两个原因,无论哪一个都相当关键,是以姜离打算暂时离场,不做连战之想。 “施主请留步。”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姜离听到了,那始终波澜不惊的心湖都出现了涟漪。 自从上一次被一句“施主请留步”给留步之后,姜离就对这句话印象深刻,眼下再这么被叫,差点让他出现了应激反应。 ‘要不是我现在真气耗损,我非要打爆你的光头不可。’ 姜离心中暗自念叨,表面上则是从容转身,看向那盘坐在白龙身上的和尚,淡淡道:“大师有何指教?” “阿弥陀佛。” 慧轮双手合十,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对于施主颇为好奇而已。若是小僧先前没看错的话,那化作五指山的巨掌便是来自于施主,可见施主与佛有缘。是以,小僧想找施主讨教一二。” 作为一个有道德有修养的和尚,慧轮当然不能说让我看看你的底细,而是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另外,他也确实好奇为何姜离身上会出现佛门之物,想要探查一二,看看是佛国的哪一位三品出手了。 佛国底蕴深厚,除觉者以外,还有两位大士,二者皆是三品。若是将佛国作为一个整体,那当世各方势力的三品之数,当以佛国为尊。 可惜,佛国虽是一国,但内中亦有派系分别,不是真的铁板一块。 此番佛国方面当是白莲圣母出手,但难保两位大士另有谋算,做出布置。 两个理由,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慧轮出手试探了。 “姜某耗损过剧,大师若有意,可待姜某恢复之后再战,”姜离回道,“毕竟这鬼门关,只有一个。” 鬼门关只有一个,最后的胜者也只有一人,二人迟早还是会有一战的,前提是——慧轮能赢到那时候。 眼下姜离已是战过一场,他暂做退场,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不过慧轮既然提出了这个想法,自然有把握说服姜离。 “小僧可以不用真气,与施主做精神交锋,”慧轮带着和煦之色,不疾不徐地说道,“另外,小僧观施主先前所化应龙具龙形而无真龙之意,当是未得见真龙,而小僧的记忆中,则有真龙之形。施主与小僧交手,或可从小僧记忆中获知真龙之相。” “同时,大师你也有可能从我的记忆中得到某些你想知道的情报,是吧?”姜离没有因为慧轮所给予的利益而失去理智,反问道。 “然也。”慧轮点头。 “大师倒是实诚。” “出家人不打诳语。” 慧轮一派真诚,显露出坦然之意。 【从表情上分析,慧轮没有说谎,其所说所言,也找不出谎言的痕迹。出家人不打诳语,如果慧轮此刻犯戒,那在精神交锋中,就可能出现破绽。】 【但这并不代表慧轮给出了选择的余地。】 因果集在眼前自动浮现文字,姜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神识意念在汹涌奔腾,环绕身周,时刻找寻着自身的破绽,试图侵入自己的心神。 慧轮的神识意念在寻觅姜离的破绽,若姜离因为真龙之形的诱惑应下精神交锋,那他就是生出了贪心,这贪心就成了引子,让神识意念得以侵入。 若姜离不应下此战,那便是他克制住了贪心,但他之所以不应,乃是因为没把握,不欲失败或者说害怕失败。 这又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破绽,被慧轮找到入侵的途径。 精神上的任何一点波动,在平常之时都不算破绽,但在擅长此方面的能手面前,就可能给他们得手的机会。 交锋,已经开始了。 “和尚当真阴险,”姜离变得面无表情,“这也是佛家的慈悲吗?” 他改变了对慧轮的称呼,言语之中已是显露出敌意。 “慈悲,不慈悲······” 慧轮盘坐于白龙身上,含笑道:“小僧已经放下了慈悲,施主你呢?” “呵,打机锋。” 姜离嗤笑一声,目露奇光,“打机锋,说明你没有必胜的把握,你在忌惮我,和尚,你怕了。” 声如洪钟,到最后,已是带上了雷音,以雷法之至正来冲击对方心神。 眼眸中,星斗、天干地支、八卦等图形一一浮现,繁复的图案似是带着无穷的奥妙,时刻的变化仿佛能让人深陷其中。 因为姜离的表现,令慧轮心中出现了忌惮,所以才会试图用言语来打击对方,而非是堂皇地碾过去。 姜离这一句话胜过无数打机锋的话语,一言就点出了慧轮的忌惮,令他心中一沉。 说慧轮怕,也许是夸大了,但要说忌惮,那绝对是有的。 当这一句话出现时,狂风突然大作,闷雷声隐隐响起,心生波动的慧轮暗叫一声不好。 风动,雷动,心在动。 外界的动静进一步影响心神,慧轮只觉姜离的目光如有实质,照在身上,肉身、真气、精神,里里外外被看了个透彻,视线如光,无孔不入。 天子望气,谈笑杀人。 目光带来的威慑直入心神,若是换做其他人,面对如此目光,怕是已经被这种威慑给击垮,不战而降了。 慧轮虽非常人,但也因为被姜离压制而在心中生出一点真正的惊惧。 看起来,姜离似是不善于精神交锋,但在真的和他对上之后,才发现此人之心神万分敏锐。 且如同能够洞察人心般,不似慧轮那般能够以任何一点心念的出现而侵入,却能够把握他人心态,直接破坏心境,还会用外魔来侵内神,以风雷之音来动心神。 “阿弥陀佛。” 慧轮面上已是不复和煦,而是面带庄严之色,口诵经文: “诸识蕴有五,犹如水树影, 所见如幻梦,不应妄分别。 三有如阳焰,幻梦及毛轮, 若能如是观,究竟得解脱。” 精神波动,心中如有慧剑,斩断那一丝惊惧,破去烦恼,及时镇住心灵,同时—— “譬如热时焰,动转迷乱心。” 夜里的大风突然变得燥热,黑暗的夜空都渐渐侵染上了红色的赤光,沛然热流汹涌激荡,使人如陷火宅,身浴烈火。 “渴兽取为水,而实无水事。” 姜离突然感觉到了干渴,嘴中的水分在消失,外部的火焰像是侵入了嘴中,灼烧咽喉,席卷全身。 精神的交锋,已经正式开始了。 “如是识种子,动转见境界, 如翳者所见,愚夫生执著。” 天空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诡异波动,混着赤光的夜幕中出现了一个个漩涡。 天地大变,钟神秀、张道一、元真、杨殛等人悉数从姜离的眼前、感知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激荡的赤火,逐渐焦灼干裂的山峰地面。 一时间,姜离如处烈焰地狱。 而后,眼前幻象浮现,一尊青面獠牙,身高三丈,黑身赤发,手持钢叉的罗刹恶鬼出现。 它身后长出了狰狞的肉翅,振空飞击而至,那闪着寒光的钢叉直刺姜离头颅,一种危机感在姜离心中爆炸。 若是被这钢叉刺中,他会死! 【眼前这夜叉也许是幻象,但这攻击却是实实在在的神识攻击,非是虚假。若是以为心神坚定而选择硬受,那公孙师姐乃至师父怕是都要当寡妇了。】 ‘呸,我才没有这么色。’ 看着因果集上浮现的文字,姜离心中不由大声反驳。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道器法相,元磁剑诀 夜空依旧,明月高悬。 风雷之声已是悄然远去,那狂暴的风流和闷雷皆是消泯。 五指山的中指峰上,姜离和慧轮遥遥相对,各自无言,像是在静静发呆。 突然间,盘坐在白龙身上的慧轮以右手覆在右膝,指头向下,似要隔空触地。 他身上也在同时浮现赫弈身光,圆满无暇,而身周则是如有鬼影潜伏,阴风呼啸,隐隐幻化出恶鬼魔头之形。 “降魔印。” 元真看到这一幕,低声道:“觉者以佛门诸般手印创出的印诀之一,据说此印可外降诸魔,内御心魔,将自身杂念化为魔头,化为己用,没想到这慧轮竟是连这等绝学都练就了。小师叔,你怎么看?” 张道一正盘膝坐在地上,调息阴阳,压制身体的躁动,听到元真之言,他下意识的身体一僵,让元真心中暗凛。 ‘他竟是对我防备至此,难道他就这么相信姜离之言?’ 元真心生忧虑。 张道一对元真表现出极大的防备,说明他已经不信任元真,要是张道一将这不信任告知道君,那也许会让道德宗出现动荡。 暗中促成太平教造反,是道德宗高层的想法,但他们没有将此决定告知那位超然物外的道君,因为道君崇尚无为,若知此事,十有八九不会同意。 而现在,张道一似是听信了姜离之言,察觉到了真相,他要是将这话告知道君,道德宗高层,尤其是元真之师,也许会和道君产生什么嫌隙。 这无疑是大不利的坏事。 想到这里,元真死死盯着张道一,像是要剖开张道一的外表,看透他的内心。 而张道一感受到那种“炙热”的目光注视,不由的身子紧绷,只觉大事不妙,师侄也许当真有龙阳之癖。 他勉强保持平静,道:“慧轮当初困住我等的招式非是其自身之力,而是四品强者之招。这当是佛国转轮王的‘六道轮回’,他既然身纳此招,便该通晓转轮王的《六道轮回浮屠禁典》,否则于身不利。而他本人又修成了觉者的降魔印,可谓是天资斐然,未来有三品之姿。” 元真察觉到张道一的防备加深,心中更是忧虑,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太露骨,便微微垂目,敛去目光,道:“是啊,未来甚至让慧轮接掌佛国首座之位,都有可能。” “相比较起他来,觉者的另一位弟子慧能,就失色太多了。今后,本派需对慧轮多加关注了。” 说是对慧轮多加关注,但他的神识却是不着痕迹地观察张道一,时刻将其置于感知之下。 而张道一则是隐隐感觉自己受到窥探,下意识地感觉一紧,坐立难安。 而在另一边,钟神秀察觉到慧轮身光璀璨,如菩萨履世,心知对方的天众道果怕是即将圆满了,否则不会有这等气象。 反观姜离,虽是目光如有实质,但神思却已隐现飘渺,显然是已经着了道,陷入了幻境当中。哪一方占据优势,似乎一目了然。 钟神秀手掌按住刀柄,一丝丝儒家真气化作文字萦绕,正是儒家《正气歌》。 姜离到底是鼎湖派之人,若他当真落败,钟神秀当出手救他,以全大义。 另外,姜离先前还阻止姬承业对明扬下手,虽然明扬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翻落山崖而差点摔死,但他终究是脱险了,这一点,钟神秀是承情的。 无论是于公于私,他都该是出手救人。 不过,这也要看姜离是否需要。 正当钟神秀打算出手之时,神思不属的姜离突然有了动静。 他周身浮现出明亮光泽,皎洁的月色似是受到了无形的牵引,汇聚其身,衣袖扬动,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这是······”钟神秀露出愕然之色。 忙着偷窥的元真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姜离,“鼎湖派天璇长老的《太微赋》。” 当真是惊喜不断,不光是慧轮展现出了过人之处,姜离亦是不容小觑。 而在那烈焰地狱般的幻境中,姜离头顶徐徐升起一轮明月。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这一瞬间,太阴的寒冷和荒芜席卷了大地,破去了热风,清冷的月光笼罩姜离周身,使得他恍如神仙中人。 罗刹咆哮着一叉刺来,荡神灭魄的诡异奇能直击姜离神魂,然而—— 钢叉在接近姜离眉心之时,突然开始染上了霜色,姜离头顶的明月映照出罗刹的身影,一股同样的力量反击而出,撞上了钢叉。 刹那间,钢叉寸寸破碎,自顶端一直延伸至末端,又蔓延至罗刹身上。 庞然又恐怖的身影在刹那间被震灭,消失得干干净净,原先的烈焰地狱也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荒芜的银白大地。 “嘭!” 有着一个个诡异漩涡的天空在动荡,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震撼着这处空间,姜离目光横扫,空间如镜面般崩裂,显露出凌空盘膝,身光灿然的慧轮之身影。 “阿弥陀佛,施主好强的神念。”慧轮保持着降魔印的姿势,出声赞道。 强悍的精神力复现出“太阴居子,水澄桂萼”,反客为主,侵蚀了慧轮的幻境,乃至于破去了慧轮所支使的罗刹,这是力量上的碾压。 而之所以能做到这一步,就不得不提炼气士道果的【五气朝元】了。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五气朝元】转化精元、气元,使得姜离的精神力不断拔高,以致于能模拟出天璇长老的招式来。 虽无法企及四品之威,但也足以让姜离轻易平灭罗刹,反客为主了。 慧轮说话之时,双眼明光闪现,一条蜿蜒的龙影浮现,盘踞在身周。 白龙! 但在同时,姜离的头上的明月也映照出白龙的身姿,分毫毕至,乃至于那龙威也一同显化。 姜离吐出悠长的气,在呜然的呼吸声中,身影一转,已是化作了一条张牙舞爪的有翼之龙。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与白龙身姿相差无几,只是多出了一双龙翼。 “吟——” 姜离发出低沉的龙吟,一股浩荡龙威震荡扩散,混着皎洁月光,动荡幻境。 “嗷——” 白龙一双硕大的龙眸中露出凛然之色,发出一声咆哮,身形微屈,如拉满弦的大弓。 双龙对视,陡然之间—— 在动荡的风声中,应龙和白龙同时暴起,二者如同光影般飞掠,撞在一起,狂暴的波流席卷周边,每一次震荡都是精神的巨大波动。 “嘭!” 无俦的力量如海浪中涌击,白龙发出一声急促的痛叫,被震击得倒飞而回,头上的龙角都出现了歪斜,慧轮亦是随之身形一震。 这白龙乃是他精神力所化,若是受伤,自然也代表其精神受创。 而姜离则是闪动着龙翼,仰头长吟,狂风乍起,乌云汇聚,刹那间暴雨倾盆而下,被狂风卷动,螺旋飞转,竟是化作了一道巨大的剑光,被应龙一爪抓住。 风雨之剑! 在这精神世界内,环境随意念而化,且应龙本就是天象之神,行云布雨更是得心应手。 姜离以龙爪抓着自然风雨打造的剑光,飞龙在天,居高而击,狂暴的风流轰击而至,无数的雨水随着劲风化作利刃,破空而来。 “阿弥陀佛,大威天龙。” 慧轮长身而起,凌空腾飞,身与白龙相合,二者气机交融,佛气暴涨。 与此同时,现实当中,慧轮所坐的白龙亦是发出庄严佛光,其气机竟是不下于慧轮本身。 “道器!”钟神秀敏锐察觉到着气机的来源。 “勾招法!”元真亦是盯视着那气机的源头、白龙的头部,“慧轮以五品道器为载体,修炼勾招法,这白龙既是勾招法所修成的法相,又是五品道器,甚至内中的道果便是慧轮未来要晋升的五品道果。以此道器为载体修炼勾招法,足以让其提前磨合道果,在晋升之后就拥有比他人更高的起点。” 而在六品时,慧轮亦是会因为这五品道器的载体实力大增。 精神世界内,慧轮身形似是有了无形的拔高,气息超然,双手捏出智拳印,佛光遍照,白龙身染佛光,化出赤金之色,跃空横击。 “轰!” 风雨之剑撞上了白龙,暴风卷动着雨水疯狂绞杀龙躯,一片片龙鳞被绞杀成碎片,又散做光尘。 但在之后,慧轮做降龙伏虎之状,长吸一气,浩荡佛气在胸膛内激荡。 “天龙吼。” 震天咆哮化作音波之柱撞在风雨之剑上,刹那间风流震破,雨水飞射,连带着应龙之躯都震动颤抖,隐隐崩溃。 姜离只觉自身脑海震动,像是脑浆都在疯狂沸腾,头都要裂成两截,神魂都要碎成两半。 白龙乘势追击,一口咬在应龙的脖颈上,伤及姜离神魂,令他感觉剧痛。 而慧轮则是足踏金莲,闪身欺近,一掌结印,当空罩下,就要盖在姜离头顶。 可孰料就在这时,应龙的身形陡然一定,眼眸恢复了清明,隐约间,可见六字光明咒在眼中浮现,化作一个圆圈,徐徐转动。 姜离观想曾经在身上的大明咒,以那无上镇压之力固定神魂,镇压外力的侵袭,在关键时刻恢复清明,同时应龙张口,最终雷霆滚滚,一道夺目的剑光闪现。 ‘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 慧轮看到雷光,便想到之前所见的剑法,当即手捏宝瓶印,就要纳此剑光。 姜离的剑法虽然凌厉,但也非是不可防。 只要偏离此剑,不让其击中自身便可。 真气凝化,一个巨大的宝瓶在白龙前方成形,瓶口直对射出的剑光。而白龙则是灵活游走,欲从侧面绕击姜离。 然而—— “轰!” 幻境动荡,一道夺目的光华像是切割空间般划过,宝瓶成形的下一瞬间就被撕裂,白龙还来不及游走到一旁,就被那道剑光射中。 “嘭!” 龙躯炸成了两截。 随后,那道剑光从慧轮身侧擦过,瞬间夺走了他的一只手臂和半边肩膀。 这不是高周波剑。 “这是元磁剑。”姜离冷笑道。 准确来说,是超电磁剑,或者说超电磁炮,不过在现实当中,姜离还没推敲出这一剑的法门,只能在精神世界中复现。 而此剑出现的第一个受害者,就是慧轮和白龙。 突兀的一剑直接重创了慧轮的神识,令得精神大衰,应龙随后一口噬咬过来,无边的黑暗笼罩了慧轮的感知。 ······ “噗——” 现实中的慧轮一口鲜血吐出,眼眶内,鼻窍中皆是流溢出鲜血。 精神的受创,也让他神魂大伤,累及肉身。 若是他和姜离在现实中交锋,还不至于如此,甚至有胜利的几率,可惜他为了试探姜离,选择了精神交锋,不只是败了,还受到了重创。 第二战,姜离又赢了。 姜离睁开双眼,不自觉地砸吧了下嘴,开始回想那一口所接触到的信息。 加更失败,只能多码了六百字。 这些字不算在加更中,依旧欠5k字。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咳咳咳······” 慧轮撕心裂肺地咳嗽,殷红的血色沾染了白衣,让他的天人之姿不再,倒是气质依旧不减。 不过,慧轮现下无心去关注伤势,而是直直看向姜离,“这大明咒到底来自于何人?它不属于佛国。” 能够镇压他的“天龙吼”,大明咒来历绝对非凡,可慧轮遍数佛国众强者,却难以将此大明咒和任何一人联系上。 佛国自觉者以下,有三品的大士两位、四品的菩萨六位,还有一位算是编外的四品转轮王。这些强者,慧轮皆有打过交道,甚至因为佛国强者喜欢讲法的原因,慧轮还相当熟悉他们的佛法,知悉他们的修行之道。 按理来说,在正面接触大明咒之后,慧轮应该能认出此法来自于何人才对。 可现在,他认不出。 这个结果,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诸位菩萨、大士隐藏了根基,要么,就是大明咒的来源不是佛国,而是其他势力。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佛属道果往上走之后,基本都需要传道、传法,诸位菩萨大士都会将自己的佛法广为流传,而不是藏着掩着。 倒是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因为佛国还有一个同样精通佛法的敌人——火宅佛狱。 若是大明咒出自火宅佛狱之手,乃至于出自那位业如来之手,那这座五指山就值得深思了。 面对慧轮的询问,姜离其实是有心回答的,那位真如居士可是对姜离有所觊觎,姜离自然是想要给他添点堵。奈何······ ‘和这种高深莫测的大佬对上,不值当,我当从心而动。’ 想到这里,姜离微微一笑,道:“佛曰:不可说。” 意料之中的回答。 慧轮深深看了姜离一眼,道:“既是不可说,小僧便不强求了。只是还望施主谨慎行事,莫要行将踏错,落入他人的陷阱之中。” 说罢,慧轮又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看来这鬼门关与小僧无缘,诸位,小僧告辞了。” 他竟是一点都不欲多留,操控着白龙绕体一旋,行空而去。 ‘慧轮看起来很急,这大明咒的来历······里面的水很深啊。’ 姜离心中思忖着,也同样飘然退场。 他受了一记“天龙吼”,虽是以大明咒进行了镇压,但也是受了一些裂神之伤,大脑现在还有阵痛,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没事而已。 姜离回来原来的位置盘膝坐下,取出一瓶养元丹,一瓶活神露,分别服下,先天一炁与其合流,消化着药力,恢复伤势和真气。 ‘与慧轮一战之后,就只有钟神秀和元真未出手过了,接下来必是他二人交锋,而在他们之后······’ 姜离一边恢复,一边看向道德宗的两位,‘若是元真赢,就他现在的心境,败他不难,倒是钟神秀,有些棘手。不过,也非是不可为。’ 姜离的一句乱心之言,搞得道德宗二人皆是心神大乱,现在是一个纠结于怎么防备师侄的龙阳之好,一个在忧虑门派未来,二者皆是严重分心。 鬼门关虽好,但相比较起道德宗的稳定来,还是排不上号的。 而且,就算元真能压住心神中的杂念,姜离也不是没法制他。 他的神识探入左手所戴的护腕中,触及一口岩石般的战剑——断崖之剑,感应内中道果。 【五品道果:霸下】 【属类:妖】 【契合条件:六品道果,有龙族血脉】 【晋升仪式:背负十万斤以上的重物,十年不易】 【神通:担山超海、千秋永存、真龙血裔、碑镇山河、长寿吉祥】 其中【碑镇山河】的神通便是断崖之剑的基础能力,只消催动真气使用断崖之剑,就可镇压一地,使得内中重力暴增,尤其是克制飞行之物,实乃飞行克星。 在这领域当中,元真的剑丸威胁力大降,再加上他心境有瑕。 这要是都能胜过姜离,那只能说明姜离是真的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回宗门抱师父的玉腿,今后也别想着以下欺上了。 想到这里,姜离不由摇头失笑,然后沉下心来,识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幕画面来。 慧轮没有说谎,他确实见过真龙之形,所以才能将自己的法相观想得恍如真龙,惟妙惟肖。 在落败之时,慧轮果断抛出和真龙有关的记忆,让姜离得到,得了一点松懈的机会,然后引爆了部分精神力,保住了其他记忆。 而这相关记忆—— 姜离将那一缕偷来的真气收纳至中丹田,识海中,出现青山碧水,于两山之间,一条深涧流淌着水流,湛湛清波倒映着红日。 陡然间,清波荡漾,怒流激荡。 正是千仞浪飞喷碎玉,一泓水响吼清风,于那山涧之中,有白龙升天,推波掀浪,撺出崖山,龙爪摩弄蟠云,舞动九天,尽显真龙之姿。 同时,白龙之名号现于脑海之中,似是要烙印于心神之中。 ——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这条白龙,赫然是佛国六大菩萨之一,容纳八部天龙广力菩萨道果的四品强者。 四品强者展现出真龙之形,其躯其势,皆是呈现了无穷的力量感,白龙翱翔于天地之间,磅礴之势充塞寰宇,直叫人忽略了苍穹与山河,心神完全被白龙真形所占据。 ······ ······ 另一边,钟神秀和元真遥遥对视一眼,双方各有动作。 元真收敛心中杂念,人剑合一,电光石火的刹那,笔挺的身影已是来到中央。 钟神秀手扶长刀,双足不动,身影飘移,形如一竿修竹,飘到元真对面。 ‘儒家的千里行,好精湛的轻功。’元真暗道。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门轻功取名“千里行”,就可见其偏重。这是一门偏向长途行走的轻功,在速度爆发和轻灵上效果就没有所不及了。 偏偏钟神秀亦是将这在这不佳的方面表现出极佳的效果,可见其轻功修为之精湛。 不过元真乃是剑修,还是六品剑仙,他若是御剑飞行······ “你的心,乱了。”钟神秀淡淡出声。 元真的心乱了,因为想要以御剑飞行来应对钟神秀。 这种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方式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过于消极,却是不利于剑修的锐气,也有些不利于道德宗的声名。 而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消极想法,实际上是元真心知自己现在状态不佳,心境已乱,下意识的有了可能不敌的想法。 钟神秀点出元真的心乱,言语就如同一口利刃,刺入心神。 元真立时心中一震,以多年修持的静功压制心中杂念,同时施展剑修的道果能力【剑心通明】,人心与剑心相应,剑光绕体,纯白之色显露凌厉之锋。 值此时刻,元真终是显露出道德宗当代大弟子的风采,镇压杂念,人剑合一,庚金剑光随着剑指而动,遥遥对向钟神秀。 “请。”元真朗声道。 “请。” 钟神秀回应着,规整又完美的五官轮廓浮现出认真之色,手扶长刀,目光如刀,游弋在元真身周。 就像是潜游在江河之内的蛟龙,正在打量着猎物,又似迎面的风,水中的暗流,包裹全身,无孔不入,只要出现一点破绽,格物刀就将出鞘,斩败强敌。 元真出现了和当初姜离一样的想法,钟神秀在格他。 而他作为剑修,以凌厉纵横著称,却是无法和姜离一般遁去其身,以变化对格物。 剑修之应对,唯有一点——以剑破之。 元真毫不犹豫就出剑,剑光去如流星赶月,快得无与伦比,直落向钟神秀眉心。 庚金之气以锋芒著称,元真之剑自然也是凌厉无匹,尽显锋芒,然而面对如此凌厉的一剑,钟神秀却是未有一点躲闪之意。 “锵!” 长刀出鞘,刀芒如梦如露又如电,似真似幻,似电似光,分明是儒家士子,此刻所发之招却是带着几分佛门的妙理。 以刀对剑,以攻对攻,以快对快,后出手的钟神秀竟是选择针锋相对,刀芒剑光如两条平行直线,各自奔向敌人。 而且,钟神秀后发却先至,他的刀芒竟是比剑光快上一线。 不,是已经中了。 “刀意。” 张道一的瞳孔一缩一涨,再看时,哪有什么刀芒,甚至格物刀都还半在鞘中,只露出一截明亮如雪的刀身。 这是刀意! 宗经·洞性灵。 突如其来的幻痛出现在元真心中,他感觉心神像是被刺出了个缺口,那忧虑感再度浮现。 “元真,助太平教起势,打破僵局。”威严道者吩咐道 这是过去。 “别过来!”张道一露出防备之色。 这是现在。 “道德宗也走入歧途了吗?”那位师祖淡淡说道。 这是未来。 修持的静功被刀意贯穿,被压下的忧虑和杂念卷土重来,使得元真陷入了刹那的彷徨。 庚金剑光因此而减三分凌厉,钟神秀微微侧头,轻易闪过剑光,如风一般欺近,浩浩荡荡的罡风化作风刃,汹涌而至。 “风乎舞雩。” 最近看不少作者在玩博德3,我也想着要不玩玩,结果发现需要150g的空间,靠之,还是码字更适合我。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万象气刃,铁甲神雷 刀光如风,演绎无穷之变,纵横捭阖,铺天盖地,自前方而来,却从四方而聚。 元真眼中满是刀光,感知之内尽是凌厉,上下左右前后,皆是刀气,如风罩身,笼罩四野六合。 钟神秀的刀意尽是能洞穿心神,令得压抑的杂念喷薄而出,这始料未及的一招让元真在交锋的一瞬间,就陷入了极端不利之势。 现在他也只能庆幸自己适才没有选择暂避锋芒,用御剑的方式来应对钟神秀了。 否则的话,这洞性灵的一刀斩入心神,让那软弱的思维爆发,那才是真正的不利绝境。 现在,还可破局。 元真只呆愣了一瞬,便将杂念重新压下,面对如风般的至繁刀光,他张口一吐,一颗玄黑色的剑丸从口中飞出,蓦然一化,丝线般的剑光出现。 元真竟是还有剑丸! 玄黑色的剑丝绕体而动,如蜘蛛结网形成黑色的大网,一股极端的锐气浮现。 “嗤嗤嗤嗤——” 至繁至密的刀光竟是被无情切割,所有的变化,所有的刀气与剑网相触,皆是瞬间断散。 万千刀光瞬间破散,露出正面的一道身影,庚金剑光破空而来,剑光一化为三,上中下,天地人,成三方之势,聚三才之阵。 “三才剑。” 元真手捏剑诀,面带沉色,显然是心中有恼意。 他一直隐藏着实力,眼下却是被逼出了第二枚剑丸,若是加以联想,说不定还联系上那使用赤色剑丸的剑修。 “锵!” 格物刀终是真正出鞘,钟神秀敛刀在后,看似简单一架,实则内藏山岳般的重势,似缓实疾,挡下居中一剑,同时脚如重岳踩下,沛然之气震得下方剑光上弹,险之又险得撞飞了上方剑光。 但是就在这时,前方剑网分开,玄黑剑丝缠绕而来。 “炼剑成丝。” 钟神秀凛然出声,一刀扬起,刀光炽盛。 剑修当中有炼剑成丝的境界,意为将剑气炼成细丝,化凌厉为一线,威能岂止倍增。 而剑丸的本质便是增幅剑气之威能,使其化为剑光,形成剑形,可谓是和炼剑成丝专业对口,以剑丸来使出炼剑成丝,其凌厉程度还会有所增持。 钟神秀的长刀方才扬起,剑丝便已缠在刀身之上,炽盛的刀光在瞬间被切割,净如雪、明如镜的刀身亦是出现了黑色的细线,那是剑丝在切入刀身。 面对炼剑成丝的大神通,钟神秀竟是连刀都难以保住? 局势的反转是如此的突然又迅速,上一刻还是钟神秀要在一招间击败元真,下一刻便是元真反败为胜,二者所展现的实力,令得观战都不由目生异彩。 “元真师侄竟是还隐藏了实力······” 张道一喃喃道。 “竟然如此强横?!”杨殛紧紧握拳。 无论是钟神秀还是元真,其实力都在他之上,杨殛虽是年长这二人十余岁,但若是与二人相对,只会有败无胜。 在观战者带着各自心思的注视下,剑丝绞杀,黑线划过—— 格物刀断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没有意外的发生,钟神秀的佩刀被轻易绞断。 剑丝游动,而庚金剑光则是三合为一,与其前后夹攻,眼看就要击败钟神秀。 但意外,却是在此刻发生。 劣势激发了【威武不能屈】,令得真气爆发力增长,而危局则是对【富贵不能淫】加持的心境毫无作用,钟神秀运气转掌,只见那大大小小的碎片化作了无数刀光,纷纷旋转,片片刀光中竟然显现出无数的景象,山川、河流、花草树木······· 天地万象,皆在刀光之中。 “气刃!”元真诧然出声。 错不了,是气刃! 格物刀非是金铁之物,而是由气刃所化,其本质乃是真气。钟神秀的佩刀实际上是他自身的一部分。 出人意料的意外,令得形势再生变化。 钟神秀洒然挥手,灿烂刀光与天地万象迎上剑丝、剑光。 奇幻瑰丽的刀光刃影,纵横捭阖的剑气,刀光剑影激烈碰撞,时而是花草树木之景被剑丝撕裂,时而是刀光山岳震碎剑光,光怪陆离之景在眼前交互,突然间—— “铛铛铛铛!” 无数刀光汇聚,和剑丝激撞出铿锵之声,随后归于钟神秀的右掌。 澄澈明净的刀光包裹了手掌,掌刀合一,钟神秀化天地万象之影于手,反手一刀落下。 元真的眼中,尽是瑰丽的变化。 他瞳孔近乎收缩成一线,不假思索地招庚金剑光和剑丝来到身前,两颗剑丸滴溜溜地旋转,庚金与癸水之气互相交织,以金生水,再化剑网。 “铛!” 声如洪钟大吕,剑气崩飞。 那刀光划落,竟是有山岳之雄壮、江河之磅礴、蛟龙之凶狂、虎豹之强猛······简简单单的一刀,却是诉说出了天地自然之玄奇。 没有见识过这一幕幕的光景,没有见过自然之象的人,是出不了这样的刀的。 一刀,斩得剑网震颤,剑丝乱织。 钟神秀身形不动,手起手落,刀光再现。 又一刀,庚金与癸水之气崩散,剑丝溃不成形,根根断裂,两枚剑丸险些崩飞。 钟神秀进步再斩,第三刀—— 元真却在此刻收起剑丸,收敛气机,道:“贫道认输。” 第三刀,没有落下。 钟神秀刀光低垂,双目如镜,看向元真,“你还有余力。” “贫道认输。”元真淡淡说道。 他确实还有余力。 姜离的瞳孔缓缓出现聚焦,似是如梦初醒般看向元真,‘元真还有一枚剑丸,在我手上,这一枚剑丸乃是火属,元真至少能同时御使三枚剑丸,还有希夷剑诀······他的实力,绝对不止表现出的这些。’ 这一点,钟神秀也是有所察觉。 可惜,元真已经认输,钟神秀便是战意未消,也不好下手了。 “嗡——” 刀光斩分空气,带着微微的嗡鸣,将刀势倾泻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刀痕。 钟神秀徐徐转身,看向姜离。 “可还需要时间恢复?”他如是问道。 到最后,就只剩下姜离和钟神秀了。 其余人既然败过,就算是退出了鬼门关的争夺,毕竟鬼门关就只有一个,便是分出个第二也没奖品,只需要决出一位胜者就行了。 ‘元真到底还是心有顾忌,不敢展露所有,让我没法轻取胜利,但是······’ 姜离缓缓起身,感慨道:“可惜。” 可惜他现在不算全盛,不好和钟神秀较量。 可惜他这一次是没法和钟神秀论出高低了。 最后的胜者从姜离和钟神秀之间决出,无论哪一方胜,鬼门关都算是落到了朝廷那一边势力的手中。鼎湖派和太学,都时朝廷那一边的。 这无疑是某人所无法接受的。 所以,不会有最后一场了。 姜离早就看出来了,观战的某人,他心中的蠢蠢欲动。 远方的杨殛将右手放到身后,掌心向上,一颗不规则的铁球在掌上悬浮转动,其表面烙印的符文逐步亮起,一道道雷光闪现。 玄门普遍的杀招保存之法,是符箓,但除却符箓之外,也不是没有方法保存杀招。 外丹,或者说假丹。 丹道高人以金汞等金属炼制外丹,将契合的杀招封存于内,让弟子随身携带。 这种外丹的保存之法也需要弟子注入真气和神元方可催发,但和时刻汲取的符箓不同,它是间歇性吸收大量真气和神元,拥有着让使用者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虚弱的缺点,也有着不会影响实力的优点。 符箓杀招因为时刻汲取神元,会影响实力,而外丹杀招则是不需要。 此前姜离发现杨殛只身怀两张底牌,便是因为他的第三张底牌没在体内。 雷霆闪现的瞬间,狂暴的气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杨殛掌心发劲,交闪的雷电带着铁球破空而起,灼灼雷光顿时进入所有人的视线。 “铁甲神雷!” 张道一高声大喝:“是天罡神雷!” 天罡三十六雷中的铁甲神雷出现于此,那狂暴的气息验证着它的品级,它猛然爆炸,雷火齐出。 “轰!” 中指峰上升腾起一朵蘑菇状的殃云,狂暴的气流冲刷大地,雷与火如同暴雨般覆盖方圆十里。 随后,正气冲霄,清光沛然,钟神秀和元真同时激发底牌,护住周身,还要驱散雷火,张道一亦是身现阴阳之气,于头顶交征成太极之形。 唯有姜离,他被雷火覆盖,气息不存。 在场之人中,姜离是明牌表示没有保命之法的,他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中,理论上是毫无生还可能的。 也就是说,姜离死了。 胜过张道一,斗过慧轮的人物竟是在即将迎战钟神秀之时死去,死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的叫人始料未及。 这一突兀的结果令得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惊愕,随后,元真果断御剑,冲向鬼门关。 杨殛选择了在此刻发难,不光是为了杀一个姜离,还是为了抢夺鬼门关,元真已经看到了雷火当中,那一道身影的接近。 这是机会。 杨殛抢夺鬼门关的机会,元真趁机入手鬼门关的机会。 又是加更失败的一天,我以为能码,结果做不到。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鼎湖有善口技者 元真人剑合一,去如惊鸿,剑仙道果能力【出入青冥】施展,整个人都化作一道剑光,又与体外清光所化的庆云相融,所过之处,雷火辟易。 但杨殛图谋已久,比他更快。 铁甲神雷经过他的祭练,和其气机相通,雷火虽猛却不能伤杨殛,反倒是让他如鱼得水。 熊熊雷火当中划过一道电芒,杨殛出现在鬼门关前,就要将其收入储物法器。 “住手!” 元真大喝,清光庆云化作一股清波,显天下之至柔,绵绵若存,排荡雷火之气。 “嘭!” 就如两股波涛轰撞,道德宗的太清神光与铁甲神雷所爆发的雷火相抗,顿时令得天地如大海,空气化怒流,清光和雷火糅合成汹涌的流体,激荡碰撞,疯狂涌动。 杨殛距离波流较近,直接被冲击激发了身上的伤势,身上那道剑痕渗出了血迹,嘴角亦是染上朱红之色。 很显然,这么短的时间里,杨殛根本没法让自己恢复。 若非是雷火不伤,反倒为其所用,他甚至可能因此而亡。 趁此机会,元真纵剑突进,就要夺取鬼门关。 孰料就在这时,一股正气沛然如风,席卷而至。 是钟神秀! 如太阳般的纯白光球在正气之风中悬浮,一个硕大的“正”字在内中浮浮沉沉,钟神秀手上气刃敛去了天地之形,化出浩气激荡之相,一个个灿金色的小字在身周排列成形,化作锦绣文章。 前者,是钟神秀的底牌,后者,则是钟神秀的宗经之刀。 宗经·极文章。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钟神秀且歌且行,气刃划上天空,刀光闪闪,《正气歌》的灿金文字悉数落到刀上,就连那巨大的“正”字也打入了刀中,成为了锦绣文章的核心。 似钟神秀这等当世奇才,已经不是单纯的使用保命底牌了,而是将自身的理解融入了长辈赐下的杀招下,领会其意,使这杀招如同出自自身之手,操纵更为顺心,也越发显露威能。 这和姜离固化底牌施展后的意象原理相似,也和之前元真以自身意志引导太清神光道理相通。 这一刀极文章之骨髓,显露正气之理,一刀自苍穹落,如正道之本根,堂堂正正之势笼罩天地,叫前方的两人避无可避,除了硬拼一途,再无其他选择。 “太清神光。” 元真单足顿地,腾空而起,清光化剑,直抵云霄,涤荡雷火。 那雷火被清光迫开,又逢正面有正道之刀贯空,堆积在一处,被杨殛借势推动,从侧方冲向横天而落的刀光。 没错,在这种时刻,杨殛又和元真默契联手了。 对于杨殛而言,鬼门关最好是到手,如果到不了手,那就避免其落入朝廷手中。 而元真的目的也隐隐和朝廷对立,自然不会容许鬼门关落入钟神秀手中。 二者联手,只见雷火涌动,撼击刀光,重重雷光烈焰炸裂,随之又有太清神光化剑斩来,庞大的刀剑交击,震荡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音波、气浪,二者合一,撼动苍穹,震击山峰,五指山都似隐隐被动摇,从山下传来了如龙似蛇的嘶吼。 八岐大蛇察觉到了余波撼摇山峰,就要趁机重见天日,滔天的妖气自下方汹涌而起。 只不过在下一瞬间,灿金色的六字大明咒浮现在山峰之上,五指山顿时一定,妖气直接被压了回去,山下传来了一声闷哼,然后就没了动静。 而在中指峰上,波流撼天袭地,太清神光和雷火两方夹击,终是让刀光出现了道道裂痕,眼看着就要彻底崩溃。 铁甲神雷还有部分威能,太清神光绵绵若存,余力不尽,虽是已经和雷火碰撞过,但也依旧强横,二者联手,终是压过了这实力卓绝的钟神秀。 然而,就在这时—— “呃啊!” 一声惨叫突然响起,元真心神剧震。 这是张道一的惨叫声! 张道一在先前的比斗中着了道,虽然他不好说出详情,但元真却是清楚他难以出手,甚至默认张道一遭了重创。毕竟姜离那一掌是按在张道一丹田上的,那一幕被元真清楚看在眼中。 如今张道一虽有底牌护身,可要是万一······ 元真心神大乱。 心乱则意不定,在这关键的时刻,几乎可说是致命的。 “铛!” 清脆的碎裂声中,刀光崩溃,但那“正”字却是携堂皇之势撞碎了太清神光所化之剑,余势未消,再撞上雷火,二者同时爆散,洪波荡天,怒风卷地,天地之间尽被劲风席卷。 元真的身影如同断翅飞燕般从空中跌下,人还未落地,就已是一大口鲜血呕出。 杨殛被狠狠压在地上,身体都似要被压扁般,脸上的皮肉、发丝、衣衫疯狂抖动。 钟神秀则是被震飞倒退,足足退出了十数丈,才险险落地,没有跌出山峰。他浑身气机沸腾,经脉如针扎,俨然是受了内伤。 也就是这些四品强者在留招时都会考虑到晚辈的承受能力,会分出部分力量护住其身,否则的话,这三个少说得死上一两个。 落地的瞬间,元真就强撑着看向张道一的方向,结果看到张道一还好端端的坐着,阴阳太极一直护住其身。 “师侄,你中计了。”张道一的声音姗姗来迟。 中计了? 元真心中念头急闪。 “刚刚是谁在叫喊?”他敏锐察觉到了盲点。 而在后方,杨殛一掌拍地,弹身而起,急冲向鬼门关。 “当然是我了。” 悠悠轻笑响起,一道身影自空中徐徐落下,轻盈的脚步履及鬼门关之顶,周身有圆与线组合成的星斗符号游弋旋绕,组合出瑰丽的景象,一双眼眸中有三相变化,目光落下,让杨殛不自觉地止步。 姜离? “姜离!”杨殛失声道。 已经死在铁甲神雷之下的姜离竟是再度出现,并且······ 虽然不知道姜离是如何做到的,但那环绕身周的星斗,分明是四品强者留下的保命之法。 “姜离!”杨殛出离了愤怒。 枉他先前还有过那么一瞬的自愧不如,结果是被人给耍了。 屁的勇猛精进,屁的敢与天争,分明是身怀后路心不慌,站着说话不腰疼。 “适才发声的是你?”元真撑着伤体,沉声问道。 “正是在下。” 姜离含笑回应,“姜某人的师兄正好擅长口技,就学了点,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技多不压身这句话还当真没说错。” 刚刚的惨叫声,就是姜离模仿张道一出声,以乱元真的心神,间接制造出了眼下的局面。 “你早就知道杨殛会动手捣乱?”钟神秀亦是问道。 “然也,”姜离颔首,“这一次赤眉军从起义到大败,前后连月余时间都不到,可谓是其兴也勃,其亡也忽。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崔府君的生死簿。所以,太平教定然是要找寻克制生死簿之法。” 而阎罗王,正是崔府君所容纳的判官道果之上司,极有可能会有克制崔府君的能力。 在姜离看到杨殛惨败之后还不愿离开,甚至心神蠢蠢欲动之后,他就知道杨殛还有别的想法。 “我与慧轮一战之后,神魂受创,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到全盛,若与你钟神秀交手,我的胜算最多只有一半。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发现了杨殛的意图,是以我并不着急。” 姜离俯瞰众人,徐徐说道:“钟神秀与元真一战,若元真胜,那自然是最好,我自有方法对付他。若钟神秀胜,那就需要用到杨殛这颗棋子了。” 姜离说着,看向杨殛,眼中满是赞许。 若元真胜,姜离就会提前戳穿杨殛的意图,大家伙并肩子上,先解决这图谋不轨的家伙再继续争夺鬼门关。 若钟神秀胜,也是无所谓,杨殛会出手的。 也许会在最后一战前,也许会在最后一战后,反正杨殛肯定会出手。而姜离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他在战前出手,搅出一滩浑水来。 至于让他战前出手的方法也很简单,暗中透露出自己看穿了他就行。 如是环环相扣,使得最终的结果都导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这鬼门关,姜离是拿定了。 至于姜离都达成目的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解说······ “他的真气在渗透鬼门关,他无法直接带走这件道器。”张道一突然开口。 明明达成目的,却还要废话,那当然是因为姜离在等自己初步祭练鬼门关了。 这等高品级的道器虽无灵性,但若是无法与其契合,是难以带走它的,就如同姜离之于赭鞭一般。要不是姜离是炎帝血裔,还觉醒了神农之相,他甚至无法拿起赭鞭。 当然,若实力足够,那就是另一个说法了。管你契合不契合,我直接霸王硬上弓强拿。 姜离之所以会像个三流反派一样在这里解说,就是因为他要以先天一炁融合鬼门关里的阴冥之气,以此来提升契合度。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绝处逢生,花而不败 张道一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剑鸣铮铮,两道剑光划空归一,转眼间已是近在咫尺。 庚金剑气、癸水剑气,以金生水,剑光分化,数以百计的玄黑剑芒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元真这样的玄门天才。 修炼静功不是把自己修成无情无欲的石头,人该有的情绪还是会有,何况现在元真被某人的手段彻底乱了心境,静功完全压不住怒火。 可惜,元真现在受了重创。 电芒闪烁,剑影游走,墨武剑如活物般游弋到姜离身前,被他一手握住,剑锋嗡鸣颤动,霎时间,剑若流火。 姜离再使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剑影交织于身前,如水银泻地,所有的剑芒皆是一一断裂,被剑锋无情切割,无数火星迸发溅射,形成绚烂之景。 虽不及先前那般借天雷之力般凌厉,但以元真此刻的情况,却是已经足够应对了。 剑影纷飞不绝,任凭元真如何狂攻,都奈何不了那道屹立在鬼门关上的身影。另一边的杨殛见状,猛然暴起,趁着姜离应对剑芒,以雷法攻其后心。 “太弱了。” 姜离肩上一个穴窍内,先天一炁出体,化作一只巨大的龙爪,金色的龙鳞分毫毕现,恍如真龙般,彰显出至极的力量感。 这一爪拍出,刚刚暴射出来的雷霆竟是被一击打灭,空气随着龙爪推动而狂涌,陡然间爆破声起。 “砰!” 龙爪突破了音障,以排山倒海之势推来。 “五方雷神,我知其名。 呼之即至,迅电鞭掣。” 杨殛连忙急念雷咒,招来雷霆,只见雷眼大开,道道轰雷齐至,霎时间,风雷爆响。 “轰。” 在爆发的气浪中,龙爪一往无前,完全无惧于雷霆轰掣,一爪撕下,电芒竟也是被龙爪撤裂。 “有一点我没说谎,那就是无底牌在身,确实比有底牌要强。”姜离淡淡说道。 杀招在身,固然是极有安全感,但也会无时无刻不在吸纳神元和真气。尤其是神元,若无精神力与其时时磨合,杀招爆发之时只会先吸干自己。 姜离三招皆在时,时刻需要提供一成的神元给符箓。 后来用了两招,神元消耗大大减小,但依旧需要时刻供给,有碍于实力发挥。 就像是一种小小的膈应,不明显,却始终存在,使得精神力的运用难以圆融,连带着影响真气的运行。 而当杀招尽出之时,他感受到了久违的通达感,真气运行无往不利。 “姜道友,莫要忘了还有我。” 张道一总算是压下身体的燥火,长身而起,如缩地成寸般接近,秋水剑扬起,剑气长河再现。 张道一作为败者,本来算是置身事外了,但姜某人的口技实在太过可恨,加上元真如今和姜离搏杀,将这道人也拖下水了。 这一位,可是并无伤势在身,只是此前身子有点太热,难以动手。 此刻出手,顿时显现出凌驾于重伤者之上的力量,长河奔流,剑气滔滔不绝,汹涌而至,立时让姜离感觉到了压力。 “忘不了。” 姜离轻喝一声,周身先天一炁如云雾般涌动,倏然化作龙形迎向剑气长河。 “轰隆!” 两者冲撞,如同雷鸣般爆响,剑气和元气向着四周散溢,凌厉冷冽如秋风,汹涌激荡如云海,难分上下。 神魂虽是伤势未愈,但真气已经以丹药恢复到全盛,并且还因为底牌尽出而解放了神元,真气如臂驱使,彰显出远胜从前的自在。 再加上参悟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之真形,姜离的实力还要胜过先前和张道一比斗之时。 不过,同时与三者交手,依旧是让姜离达到了极限。 元真见状,当即就是令庚金、癸水两分,两颗剑丸各自化作纯白、玄黑两色,一者纵横捭阖,刚猛凌厉,一者曲折游走,灵动诡谲,如同两个不同的剑客施展迥异的剑法,围攻姜离。 这是要分姜离的心。 姜离反手一剑劈斩,墨武剑斩在庚金剑光上,崩飞剑光的同时还留下焦灼的剑痕。 火克金,高周波剑正好克制庚金剑光。 同时,姜离左手平台,另一只龙爪豁然抓摄,覆盖极广的劲风轰扫在玄黑剑光上,打得它当空崩飞。 但在此时,元真本体以剑指刺来,剑气勃发,一股无形剑势迎面而来。 明为剑气,暗为剑势,两者并行,一道无形剑芒悄然而至。 希夷剑诀! 借着混战,元真终是使出了此剑诀。 “姜道友,你争夺鬼门关没什么,以贫道来暗算师侄,就是你的不该了。” 张道一说着,招引五浊恶气,消解先天一炁,秋水剑上剑气凝实,眼看就要出那至重之剑。 而杨殛则是雷眼大开,默不作声地偷袭。 三方同击,强招共至。 凶险的气势自三方而来,哪怕其中有两位身遭重创,也依旧是万分险峻。 可面对如此处境,姜离却是双足一定,稳稳立在鬼门关上,身周那无数星斗符号显化的异象开始运转。 天璇长老留给姜离的第三招,同时也是遁行之招——“绝处逢生,花而不败”,此招使出,当可脱离一切险境,四品之下,难有阻扰者。 适才姜离就是以此招来脱离铁甲神雷的轰炸,甚至让众人无法察觉。 而现在,他却是以自身之能来复现此招。 勾起底牌使用之后留下被固化的意象,姜离运转先天一炁,霎时间气机万变,星斗挪移。 “绝处逢生,花而不败”,此招乃是于至绝之处求生机,化险为夷,以败求胜之法,尤重元气变化。 而元气变化,正是姜离最擅长的。 后方雷霆先至,银白电蛇激窜,合化出雷印,直捣姜离后心。 星斗运转,姜离眼中三相运行,身周之气陡然变化成先天风炁,与雷印相撞。 “嘭!” 全力施展的雷印震破了罡风,雷霆激窜,轰捣姜离之身,却不想星斗运转,化出先天火炁,与雷印交融。 风雷相薄,雷印破风炁,却也被泄了锐气,此刻姜离转化出火炁,正是要以雷所属的木来生火,纳雷印为己用。 这便是“绝处逢生,花而不败”。 此法正是以被克之气泄攻势之锐气,再以相生之法来进行化纳或者克伐,于危机中抓住一线生机,化险为夷。 譬如敌方以火属之招来功,姜离便要以金炁来挡,火克金,金炁破,但泄了火之烈,再以火生土来化纳,或者以金生水来克消。先败而后胜,入绝境而逢生。 此招若达登峰造极之境,甚至可以一直化险为夷,纳敌方之力化为己用,一路遁行,逃到天涯海角。 也正是因此,天璇长老才会将此法作为姜离的最后保命之招。只是连她都没想到,姜离竟是通过她留下的招式,领悟了这“绝处逢生”之法。 这一招对使用者的要求极高,乃是三招中最难入门的,但对于姜离而言,重元气变化而不看重功力的此招,才是最适合他的法门。 姜离已经参悟前两招的意象多时,但他最先入门的,却是这第三招。 背面化纳雷印,正面则是以木炁消剑气之锋芒,再运转化纳雷印而壮大的火炁,瞬间熔解剑气,又以墨武挡秋水,双剑再交锋,火星四射。 就在刹那间,姜离真气数度变化,纳雷印,克剑气,阻秋水。 看似以一对三,实则只有张道一因为九天荡魔真诀的神异才和姜离进行了交锋,其余二者的攻势皆被顺利化解。 “喝!” 姜离沉声低喝,墨武剑进一步震颤,不断切割秋水剑,逼得张道一撤剑,同时身后龙爪再出,一爪轰在杨殛身上,打得他筋骨震裂,再一发劲,反扣在地,发出一连串的碎裂声。 同时,姜离炼化外来之气,化作先天一炁涌入鬼门关,以敌之力助己祭练道器。 “诸位,多谢了。” 姜离哈哈一笑,至精至纯的真气和鬼门关内的阴冥之气交融,激发了这四品道器的威能。 “呜——” 阴风顿起,隐约间,有鬼哭狼嚎之声响起,蓦然间—— “轰!” 狂暴的阴冥之气自鬼门关内涌出,四周之人除却姜离以外,皆是不约而同地感觉肢体发冷,好似血气都似要被冻结成冰一般。 活人的阳气被阴冥之气冲击,生机被消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死气。 “嗷——” 姜离在此刻发出了龙吟,他身子陡然一转,真气化形,应龙显化,缠着鬼门关腾空而起,龙升九天,身周星斗之相运转不休,陡然间爆发出所有吸纳来的力量,带着应龙划过夜空,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好半晌,阴风渐渐消散,夜风袭来,带来丝丝不同于阴气的凉爽。 五指山终于恢复了平静,这一场论战算是落下了帷幕。 “没想到竟是被他夺走了鬼门关······” 元真按着胸膛,压住伤势,然后转身看向后方,“你本来有机会留下鬼门关的。” 只要最后一位参与者出手,不敢说百分百阻止姜离,但也绝对不至于失败得这么利落。 只要钟神秀出手。 “前一刻还是敌人,下一瞬又联手,并且还是围攻友方,此等行径,钟某可做不出来。” 钟神秀已是收起气刃,负手而立,淡淡说道:“他既然有本事从你们几位手下虎口夺食,这鬼门关,钟某让了便是,何必非要与人围攻。钟某就算要找他算账,也只会再寻良机,而不是与你等联手。并且······” 并且,姜离也不是没有回报。 钟神秀不疾不徐地走近,来到杨殛身前。 这位太平教的少教主已是奄奄一息,浑身都被龙爪碾压得血肉模糊,眼看就要不活了。 但他终究还是活着。 这是姜离投桃报李,送给钟神秀的回报。 有杨殛在手,朝廷就有了一份重要的筹码。 钟神秀疾点杨殛周身大穴,又取出一枚丹药给他服下,暂时稳住伤势,然后抓起杨殛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看着钟神秀这干脆的行为,张道一亦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感慨之色。 “我们也走吧,将此地发生之事告知宗门,尤其是姜离的事,” 张道一看向元真,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有,元真师侄,你该与我解释一下了。” 为什么要出手夺取鬼门关?为什么不惜和杨殛联手也要阻止朝廷方得到鬼门关? 这些,都是张道一要知道的。 从元真的行为中,张道一看出了一些不妙的苗头。 ······ ······ 幽暗的宫殿内,身着红袍的男子如同石像般,注视桌面上的书册。 【八月初八,鲁王姬野死于雍州天水郡郊野。】 这一页,崔府君已是看了良久,却怎么也看不够。 因为这一行记录,不只代表着鲁王的失败,也代表着他崔府君的失败。 “相助鲁王晋升,是土伯的命令······”崔府君喃喃道。 “但失败,却是你的责任。” 一道声音插入,相貌平平无奇的青年走进了宫殿,道:“你该庆幸,如今局势紧张,否则的话,崔判官的道果可以换主人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崔府君,和我走一趟吧。” 崔府君猛然抬头,看向来者。 “你?长驸马风满楼?”崔府君目光阴鸷,又带着惊疑。 “你该唤我南天司副首座。” 风满楼微微一笑,道:“我奉首座之命,调查雍州大旱,却发现旱情非是天灾,乃是人祸,为鲁王姬野、世子姬承业、阴律司崔珏合谋引起。今证据确凿,特来逮捕犯人,押往神都,听候发落。” “崔府君,请吧。” 崔府君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淡淡的黑气在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你要逮捕本府?就凭你一个七品?” “是南天司要逮捕崔府君,”风满楼纠正道,“南天司代天子巡狩九州,有权辖制任何触犯大周律法之修行者,包括阴律司。” “至于你问我凭什么······” 风满楼面对崔府君的气势,完全不为所动,只是露出一丝微笑:“就凭我家娘子是长公主,够不够?” “当今天子之长姐,华阳长公主,大周最有权势的女人,南天司首座,四品强者,你说我能凭什么?” 风满楼报菜名一样报出一连串的名号,每一个都能碾压崔珏这位阴律司的府君。 崔府君听过之后,不得不承认,这姬家赘婿还真有资格逮捕他。 加了,但又没全加,只能算是加更了三分之一,多更了1k字。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风后奇门 一轮明月自天璇长老身后升起,又挪到姜离头顶,垂下道道金丝,没入姜离的头顶。 姜离的识海中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千丝万缕的金线落将下来,又在转眼间化为无形,融入了姜离的识海。 一种清凉又醇厚的感觉将神魂的创伤缓缓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足和升华,神魂像是在飞翔,脱离了身躯,超拔于世界,升上云海,一轮明月赫然照入感知。 姜离的精神力趁势而长,转眼间就盈满了泥丸宫,同时先天一炁运行大周天,涌上眉心。 “轰!” 他的脑海像是经历一场爆炸,神识化作滚滚洪流激荡,上、中、下三个丹田共振,一朵又一朵莲花在天灵上盛开。 这是三花聚顶,又不是【三花聚顶】。 过去的姜离能做到三花聚顶,是因为道果能力,而现在的姜离则是精气神合发,形成三花聚顶之相,与道果能力相合,周身体冒金光,圆融无瑕。 天璇长老帮姜离疗伤,令得他神魂伤势恢复的同时也在神元修为上有所长进,姜离就借力一跃,趁势开辟了上丹田气海。 他本身在晋升时就已经开辟过上丹田,只是未成,但根基已经打下了,如今借天璇长老之力,姜离开辟了第四气海,先天一炁涌上眉心泥丸宫,和神元交融,壮大神识,上中下三个丹田气海共鸣,精气神相通,浑然一体。 而神魂的痊愈和第四气海的出现,也让姜离神元大涨,那涌入脑海的信息流逐渐梳理清晰,识海当中一个虚影由无到有,逐渐凝实,最终化作一个巨大的罗盘。 浩大悠远之声,在识海中回荡。 “通周天之造化······” 姜离徐徐睁眼,喃喃道。 “掌斗柄之循环。” 天璇长老接道。 【她缓缓收回点在姜离眉心的手指,那一丝清凉随之抽离,让姜离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我说的是涌入识海的清凉,不是手指的清凉。这么写会让人误会的。’ 一睁眼就看到因果集上显现的奇妙文字,让姜离差点绷不住。 “看来,你已经初步入门了。” 天璇长老将右手负于身后,左手轻抬罗盘,道:“当今之世所流传的奇门遁甲普遍只有十八局,你姜氏的奇门遁甲稍加复杂,有七十二局,而风后奇门则有一千零八十局。至于更高深的《龙甲神章》,有四千三百二十局。” “局越多,所述变化便越繁,随之则研习难度亦是越高,所以才有简化的做法。十八局的奇门遁甲只能做简单的阵法衍变,而四千三百二十局的《龙甲神章》则是道尽天地变化。” “奇门遁甲包罗万象,乃是变化之极,对外则盖周天之造化,对内则如斗柄之循环。我等修行者便是要以自身为斗柄,掌握循环,外通周天之造化,纳万象之变。” 所谓斗柄,即是北斗之柄。 古籍有言:“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方,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记,皆系于斗。” 在《龙甲神章》的内容中,天地一应变化皆系于斗,掌握斗柄,即可通周天之造化。 “便如这般。” 天璇长老轻轻挥袖,巨大的罗盘图案以她为中心,向外勾勒出半径大约十丈的整体,天空突然一暗,初升的朝阳消失无踪,白昼化为夜晚,一轮明月高悬。 “适才,为师便是以风后奇门拟化太阴,转化自身真气为帝流浆,助你恢复神魂伤势。” “帝流浆?”姜离浮现出诧异之色。 作为曾经通读万长老小书库的好学生,姜离对于各种修行名词都不陌生,其中也包括帝流浆。 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每隔一甲子,太阴星的月华精粹会凝成帝流浆,垂落人间,寻常的草木受此精粹则可成妖,若有修行者能将其炼化,亦可增进修为,尤其是与智识有关的神元。 帝流浆乃是天地之造化,天璇长老却是能凭借人力来拟化,如此神通,当真是出神入化,可畏可怖。 ‘通达天地之变化吗?’ 姜离想及此处,眸中浮现出繁复的图案,识海中的罗盘亦是随之转动。 内以风后奇门进行演算,外则以天子望气术进行观察,内外相通,眼眸中的三种图案组合成完美无缺的形态,姜离终于将李淳风道果的三种能力完美连结为一体。 他的双眼陡然一清,目光所及,一条条气脉落入眼中,这白昼化黑夜的神通被看出了脉络。 天璇长老并没有动用她身为四品的强大力量,也未曾施展道果能力,她所动用的功力,和姜离相若,甚至连真气质量也降低到相近的程度。 白昼化黑夜,并非改变天象,而是将方圆二十丈区域纳入掌控之中,另造天象。 这也就是说—— ‘我也能做到。’ 太极的图形在姜离脚下浮现,紧接着是向外构造八神、八门、九星、八卦,按照自己对风后奇门的理解,也是照着天璇长老所展示出来的阵盘,姜离逐步构造自身的领域。 但这样一来,也和天璇长老的阵盘进行了碰撞和摩擦,一条条气脉随即进行了纠缠,阵盘随之出现扭曲。 黑夜之色突然退去小半,明月像是幕布般荡漾,一丝丝精纯的气在姜离身周浮现,如龙似蛇,所过之处夜色退散。 这似乎和天璇长老所展现的有所不同。 在真气的驱使下,罗盘竟是自动进行演化,从依样画葫芦拷贝的阵盘演化出另一种形态。 “风后奇门是变化之法,会因为修行者的根基、领悟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天璇长老看出了姜离的疑惑,解释道:“为师以星辰之道为根本,风后奇门乃至龙甲神章,自然也会呈现出相应的变化。便是以此为基,为师创出了《太微赋》。伱的根本与为师不同,自然也有不同的侧重。” 换言之,风后奇门有着极强的适应性,这奇门之法如同活着的生物般,会根据修行者的不同而进行调整。 而姜离的先天一炁······ 八炁出体,合于八门、八卦、八神,阵盘转动,姜离心有所感,化气成风,行云布雨。 巽位、坎位。 八卦转动,挪移方位。 无需如同过去般特意站于相应的方位,而是让八卦方位随自身之意转动挪移,姜离立于原地,便可同时化纳风雨之势。 风雨之剑瞬息即成,化作螺旋剑光破开黑夜,直射前方。 “不错。” 天璇长老见状,称赞一声,然后轻轻左手托着罗盘微微移动,脚下的阵盘随之而转,“不过还不够。” 阵盘运转,同样是八卦挪移,一道道无形的气脉介入姜离的领域,变化陡生。 “嘭!” 风雨之剑竟是毫无征兆地爆开,风不成形,雨不成势。 风雨本是相辅相成,但在这一瞬间却是如风雷般相激相克,令得风雨之剑自发崩溃。 “不只是能够随意变化阵盘方位,还可调阴阳、化正反,令得相生变为相克。这世间万物实际上皆是相生相克,风雷相薄亦可相成,水火相激亦可相济,阴阳相克亦能相生。只要把握变化之本质,便可调节相生相克,不过这就需要极强的算力了。” 天璇长老手一抬,掌中的风后罗盘便飞向姜离,“拿去。继续对为师出手,若能占得一招半式的便宜,为师就帮你拿下青玥。” 姜离连忙伸手接过。 风后罗盘入手,和姜离正在运行的心法相通,顿时就生变化,转为姜离阵盘的形态,同时罗盘和姜离体内先天一炁相通,梳理八炁,竟是让姜离对自身八炁的转化和掌控更上一层楼。 同时,在姜离看向天璇长老的阵盘时,风后罗盘也会出现变化,辅助观察。 它就像是一个外置大脑,让姜离感觉自己的智商噌噌噌往上涨。 ‘风后的道果少说也是四品,风后罗盘若还是道器,价值还在鬼门关之上。’ 姜离忍不住问道:“风后的道果在何处?” 要是他能容纳风后道果,绝对能让自己的术数之道达至天下顶尖之林。可惜,这风后罗盘之内没有道果,它已经不是道器了。 “不知,”天璇长老道,“风后是黄帝部属,亦是伏羲之后,本派中虽有风后奇门,但风后道果,该是在伏羲后裔手中。这罗盘,亦是为师机缘巧合得到。风后道果应该已经有主人了。” 有主人了? ‘该不会是他吧?’ 姜离想到苦一苦的某人。 这一下,姜离对好大哥要受难的那一点愧疚都消失不见了。要是风后道果真在他身上,也就是姜离不能下手,否则非要让好大哥也爆道果不可。 有风后罗盘之助,姜离的阵盘逐渐稳定,他双眼扫视,真气波动不休,调整气脉,倏然间脚掌一踏。 震位。 雷符在身上显化,雷霆激耀,化作电蛇疾走,转眼间就至天璇长老身前。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道心破防,佛国慧能 月上中天,五指山中指峰上,年龄相近的师叔和师侄互相对峙。 “四品道果,能者得之,为宗门争夺道果,亦是分内之事。”面对张道一那质询的目光,元真淡淡回道。 此前道德宗有相助朝廷祈雨之举,但这并不代表道德宗就是和朝廷站同一立场的。 切实的说,道德宗是要和试图掀起大灾的一方为敌,而不是与朝廷的那一方为盟友。 虽然在体量上差距巨大,但论势力,道德宗是和朝廷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不似太平教那般不对等,道德宗有资格超然物外,做那第三方。 所以在鲁王爆道果之后,元真和张道一才会立即上去争夺。 但就算是要争夺道果,元真也做得有些过了。 “落败之后看见机会,趁机抢夺,甚至和杨殛联手对抗钟神秀,哪怕如此,这也算是分内之事?”张道一剑眉扬起,浮现凌厉之色。 若说后来的三者围攻是适逢其会,那此前元真和杨殛对抗钟神秀,那就是各有默契的配合了。 元真以太清神光推动雷火,使其汇聚到一处,杨殛觑到机会,便果断选择联手,共同对抗钟神秀的刀光。二者虽无言语沟通,但在行动上却是相当配合,如此才能压过钟神秀,差一点就将其击败。 就差一点点。 ‘如果不是姜离那小人······’ 想到这里,元真感觉多年修持的道心都要碎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因为那一声惨叫,功败垂成。 ‘等等!’ 元真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他发现张道一的怒意不似作假,对自身和杨殛联手之意也是未有预料,甚至于若非姜离用了不体面的手段进行暗算,张道一可能会出手拦下自己。 饶是如此,张道一的目的也是为了阻止姜离得到鬼门关,而不是认同了元真的做法。 这么说的话······ ‘他不知道!’ ‘我被骗了?’ 元真赫然发现,自己可能被姜离给骗了。 姜离疑似告了密,张道一看起来也是信了,从那之后就一直戒备着元真,这让元真产生了误会,并在逐步的试探中渐渐相信。 也正是因此相信了这个误会,元真才会在杨殛下暗手之后果断出手,争夺鬼门关。他要试探出张道一的倾向。 面对元真的举动,张道一是为了宗门而配合,还是不惜冒着宗门动荡的危险进一步追查。两种倾向,也决定了元真之后的应对。 但现在看来,哪有什么告密,张道一根本就不知情。 他要是知情,就不会发出这样的质问。 元真感觉有些头晕,大概是伤势又加重了,也可能是气急攻心,道心破碎了。 “姜离···哈,姜离!” 元真挂着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态,压住的伤势复发,一口逆血冲上咽喉。 “无论如何,我问心无愧,师叔若有不满,大可回去一同找师父乃至师祖对峙。” 想明白了关键的元真不再做退让之势,而是直接将话题引向了他和张道一之间的矛盾对立,一句话说完,就引动剑光,拂袖离去。 言多必失,与其和张道一继续争论下去,暴露出更多的疑点,还不如直接翻脸,将争端定性为私人矛盾。 只是元真没有发现,或者说眼下心神大乱的他无法发现,张道一的脸上浮现出深思之色。 先前张道一确实不知情,甚至姜离说了他也不会信,但现在······ 经过这么一遭,张道一要是还没察觉到某些端倪,那也未免太小觑他这位道君弟子了。 ‘元真师侄,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师兄的意思?’ 张道一望着那道离开的剑光,心中浮现出浓浓忧思。 他已是有了大概的答案。 ‘师兄,你也如同上清派那般,不满于当今玄门三清派被压制的局面吗?还是说···为了晋升?’ 想到那位宗主师兄所行之道,张道一心中忧虑越发厚重。 ······ ······ 白龙越空,夜行千里。 在黎明破晓之时,慧轮来到了雍州西面的一处荒凉平泉。 此处已是接近佛国,地势越发荒凉,随处可见黄土和沙尘,昼夜温差极大。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刚刚经历过一夜冰寒的地方,却有一披着薄薄的麻布僧衣,赤着双脚的僧人静静伫立。 见到白龙带着慧轮落地,僧人轻轻抖身,身上的寒气被如红日般的气血驱走,焦黄的脸庞上似有光华汇聚,呈现出一种佛像般的金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五官却有着一种微妙的宁静高深。 要是用佛国的话来说,这就是禅意。 见到慧轮到来,僧人露出关切之色,“师兄受伤了?” 在慧轮那雪白的僧衣上,干涸的血迹尤为醒目,不难使人猜想到他的情况。 “无妨,”慧轮却是不甚在意,“我受天众福报,无病无灾,只要不是堕了恶道或者身亡,其余伤势只要稳下来,就基本会慢慢痊愈。我连夜赶来,是要请师弟返回须弥山,将一重大之事告知诸位大士和菩萨。” 大周朝廷有神行太保,太平教有律令,佛国亦有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行者。 而慧轮的这位师弟慧能,便是容纳了行者道果,如今在佛国的沙门行者中供职,主管一方。 慧轮将自己的发现如实转述,然后骈指轻点眉心,竟是拉扯出了一缕轻烟般的白气,收纳入一个小小的玉佛中。 “这是我的记忆,师弟将此交予文殊大士,他与火宅佛狱交锋多年,若说有谁熟悉佛狱中人,除了师尊以外,就该是文殊大士最熟悉了。” 慧轮叮嘱道:“火宅佛狱以往一直是业如来独挑大梁,自当年师尊和业如来一战,定下‘觉者不出世,如来不出关’的约定之后,火宅佛狱一直处于颓势。但若是火宅佛狱再出三品,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火宅佛狱三品不如佛国,四品却是有所超过。这些年来火宅佛狱一直和佛国打游击,拖住了家大业大的佛国,造成了不少麻烦。 但若是火宅佛狱再出三品,那就不是麻烦可以形容了。这甚至可能会让业如来破誓出关,再度开启大战。 麻衣僧人慧能接过玉佛,闻声露出沉吟之色,道:“师兄认为此人来自火宅佛狱?” “师弟有不同想法?”慧轮露出诧异之色。 他这位师弟向来讷于言行,在外人面前多露沉默之态,甚至修炼过三年的闭口禅,给人一种木讷之感,可作为师兄的慧轮却是知道,慧能言语虽少,但言出则必切中关节要点。 连作为师尊的觉者都曾经说过,慧能有大智,不下于被称为佛国未来的自己。 眼下慧能有不同想法,慧轮自是有些在意。 慧能斟酌用词,回道:“师兄认为此人来自火宅佛狱,是因为诸位大士、菩萨皆是广传法名,其所行之道举国皆知,但师兄忽略了一个人。” “谁?”慧轮问道。 慧能双手合十,带着恭敬之色,道:“觉者师尊。” “放肆!”慧轮声色转厉,“你竟敢怀疑师尊?” “非是怀疑,而是道出可能。” 慧能平静回道:“佛国之中,唯师尊传佛法而不传道,不立佛像,不需信徒,也就无人知晓师尊之道。加之师尊佛法高深,乃佛国第一人,便是身为弟子的你我,也难知师尊之境。若说有佛国之人的招法能让你我不识,那就只有师尊。” 佛国的强者皆要传播信仰以演绎道果,而这种做法,是要明确自身之特点,以免信仰出错的。 譬如信徒求子,那就该去找送子观音,而不是找护卫佛法的韦陀菩萨,除非这信徒想要求个韦陀菩萨的孩子······ 这种特点,可以说是神职,会体现出佛国强者的所行之道,精通佛法和修行的人可以以此推导出其根基所在。 但觉者不同。 他不传道,只传法,还是那种微言大义的佛法,便是有人能从中察其根基,也只能看到部分,难以窥全貌。 觉者的存在,在佛国之中可谓独树一帜。 想明白的慧轮厉色稍敛,但还是严肃不减,“你说可能是师尊,师尊因为和业如来的约定,已经在无佛寺闭关多年,他怎么可能送姜离大明咒?而且,师尊为何要对白莲圣母菩萨出手?” 需知当日首当其冲的可不是鲁王,而是八岐大蛇和白莲圣母。 其中八岐大蛇最惨,直接被镇压,白莲圣母已是被湮灭了所有白莲,怕是也因此受了创。 “师弟只是觉得有可能,”慧能双手合十,平静依旧,“于师尊而言,分出一具身外化身并不难。至于对白莲圣母菩萨出手······韦陀菩萨曾言,白莲圣母菩萨来历莫名,功体有异。” 佛国六位菩萨中,唯独白莲圣母是半路出家,其来历也是无人知晓。 慧轮听到这里,已是有点相信了,但他还是说道:“慎言!此事入得你我之耳,不可教他人知晓。师尊若有吩咐,大可传话于我等,何必如此拐弯抹角。你便将此事详情传回须弥山,不要将你的想法告知任何人。” “是,师兄。”慧能应道。 总体而言,就是道德宗是第三方,没有站队朝廷。虽然第三方容易挨打,但道德宗有实力当第三方,就是这样。 为了打这个补丁,我想了半天,让师父都出场迟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高段位老妖精 姜离扛着鬼门关连夜跑路,最终在天亮之前跑回了他忠实的姜家。 彼时正逢黎明破晓,跑了大半夜的姜离虽是凭虚御风而行,但因为经历过大战,真气消耗不浅,落地时气机紊乱,识海处又隐隐作痛。 他依旧是在外边的山林中恢复真气,整理衣冠,然后用先天一炁化作龙爪,抓着鬼门关跟在后面,这才一派从容地走向祖地山谷。 这鬼门关似是涉及了空间,储物法器也不能容纳。好在姜离能够外化龙爪,否则就只能不体面地扛着走了。 临近祖地山谷路口,旭日东升,朝阳的光华如同赤霞般披在一道风姿绝世的身影上,衬托出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美好身段,一身月白长裙长及地面,又显出尊贵和清冷的色彩。 她站在阳光中,却如广寒仙子般高远。 姜离见状,微微一笑,亦是负手走近。 那道身影此刻似是在观赏初升的朝阳,侧对着姜离,侧脸在阳光下既梦幻又遥远,有种不真实之感,高耸的胸大肌尽显峰峦险峻,难以高攀······ 高攀? 姜离定睛看去,因果集上自动浮现出相关数据,同时一行文字显现出来。 【假的,垫的。】 眼中浮现出星斗、干支、八卦,眼前一清,不受阳光影响,终于看清楚了那张侧脸。 姜离面色变化,露出三分惊讶、三分不知所措,还有四分的恭敬,上前行礼道:“拜见师父。” 无限美好但是稍微掺点水的身影徐徐转身来,艳绝倾城的容颜上挂着似笑非笑之色,不是天璇长老又是谁? 远在鼎湖派的师父竟是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占了师姐的位置,还没有身着往日那身雍容华贵的宫裙,不戴面纱,差点让姜离认错了人。 好在他目力卓绝,见胸识师父,认出了真身,避免了闹出笑话。 “当真是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啊,这才过了多久,也就一个月不到吧?竟然让你那骄傲不服输的师姐站在这里等你一夜。不过,徒儿你有些不够大胆啊。” 天璇长老轻笑道:“你都快走到青玥心里去了,还束手束脚的,看起来连手都不一定牵过。为师还以为你会直接抱上来呢。” 嘶—— 姜离差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何等的虎狼之言,何等强大的撩拨能力,相比较起给她机会不中用的公孙青玥,老妖精的段位高出十层都不止了吧。 “徒儿不敢。”姜离直接切换贤者心境,恭敬回道。 “所以你才能好好地在这里站着,而不是被为师打断腿。” 天璇长老含笑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淡淡的月光在身上浮现,面上多了一层薄纱,遮住了半张俏脸。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姜离感觉有点牙疼。 虽然没有太阴显化,但这股气息姜离绝不陌生,正是“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他刚刚要是当真认错了人,直接抱上去,就会被太阴之气给冰封成一座冰雕罚站。 要是认出了天璇长老的真身还敢故作不知,抱上去,那就更惨了,直接打断腿。 天璇长老这么说,显然是在姜离认出她时就有察觉,境界的差距让她的洞察力远胜姜离,而对付姜离的手段更是远在公孙青玥之上。 轻而易举地来了记敲打,天璇长老道:“你师姐刚刚看到为师来,也是认错人了,以为是你回来了,结果走得近了,才发现是为师,羞得逃走了,现在正在大约半里外看着这里。” 姜离闻言看向山谷,果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气运闪过。 虽然公孙青玥闪得及时,但她的气运却是难以掩盖,被姜离看到了。 然后,姜离再看天璇长老。 这身段、这气质、这衣着,公孙青玥除非瞎了眼,否则绝对不会认错人。 天璇长老要是没用幻术来影响公孙青玥,姜离就把身后的鬼门关吃下去。 现在想想,他之前差点认错人,怕是也有精神上的误导。否则的话,哪怕不用天子望气术,姜离的视线也难以被阳光影响。 用幻术来让公孙青玥错认她为姜离,又想让姜离错认她为公孙青玥······也就是打不过她,不然姜离刚刚就直接抱上去了。 想假冒人?就让你假冒个够。 ‘还是师姐好啊。’姜离心中感叹道。 师父段位太高,还是段位低一点的师姐好相处。 想到这里,姜离态度越发恭敬,坚决不给师父发难的机会。他恭声道:“师父远道而来,还请让弟子尽尽地主之谊,请。” “不了,为师不适合进姜氏的祖地。” 天璇长老却是轻摇臻首,“陪为师在外面走走吧。” 她的目光掠过了姜离身后的鬼门关,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姬野死了?” 姬野? 姜离注意到天璇的视线,心中恍然,回道:“鲁王冒险晋升,先遭妖神教何罗神和佛国白莲圣母阻挠,又逢佛门高人出招,净化了阴冥之气,最后被何罗神分身围攻,遭万鬼噬魂而死。” “何罗神分身?”天璇长老语气莫名。 然后,她轻笑一声,道:“就当是死在何罗神分身手上吧。” 这一言,就算是给鲁王之死定了性,妖神教再度发挥了本职作用。 虽然鲁王晋升失败,需要背雍州大旱和造反的锅,但他到底是一方王侯、天子手足,沾染上杀他的名头,日后有的是风波。 现在好了,明面上鲁王就是死在何罗神手上,谁也别想用这个理由来发难。 至于姜离、钟神秀、张道一等人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大打出手,那当然是他们见义勇为,打退了何罗神分身,夺回了鬼门关,让朝廷重宝不至于失落在外了。 姜离不清楚天璇长老是否在场,但看她这淡定的姿态,显然是对内情知之甚详。 “姬野这人啊,打小就自私,最后也把家业丧在了自私上,鲁王这一脉,算是绝了,连王位也要被夺了,还留下了一地的烂摊子。” 天璇长老双手交叠,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面,边走边说,“听青玥说,你七品选择了炼气士,现在道果演绎得如何?” 拉胯了,2k字,想要写出老妖精的狡猾是一个难题,费脑子啊。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还是师姐好 晨光中,姜离亦步亦随地跟在天璇身后,听到她的询问,便翻看了下因果集,查询道果融合进度提示。 然后,姜离回道:“炼气士道果与弟子的契合度不浅,按照道果能力的长进,该是快到一半了吧。” 和张道一论教元气演变,参悟《气坟》,领悟八炁应用······林林总总地加起来,姜离都没搞什么骚操作,炼气士道果的演绎就差不多快到一半了。 天璇长老闻言,微微颔首,“倒是不出所料。姬承业好歹也是容纳了独一性道果,再怎么不成气候,也不是一般七品能对付的。你能胜过他,足见你与炼气士道果的契合。” 和元真、慧轮等人不同,天璇长老是知道姜离的道果选择的,是以不认为他容纳了什么独一性道果,以致于现在产生了错判。 这让姜离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天璇长老本身知道姜离容纳了普通的道果,还清楚他晋升的过程,本身已经知道了答案。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还能摆脱既定答案的误导,洞察到姜离容纳了独一性道果,姜离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能够瞒过她的。 说不定连他藏在心中的某些小心思都被看穿了。 ‘等等,她之前口出虎狼之言,是否就是对我的想法有所猜测,亦或者是敲打······’ 多疑的人总是想得多,现在的姜离就有种第二个元真的趋势,心中思虑重重。 没办法,自家的这位师父给的压力太大了。 饶是姜离两世为人,论心眼也不敢说一定能玩得过她。 好在他正处于贤者心境,哪怕心中有所疑虑也没表现出来,免得当真变成了另一个元真,明明没暴露都被搞得暴露了。 在姜离一个劲地思考时,天璇长老接着问道:“炼气士道果的【天人合一】弊端颇大,你现在感觉如何?” “尚可承受。”姜离当即回神,道。 “但到了六品,伱对天地的感应还会进一步加深······” 天璇长老微微停顿之后,道:“你之后的道果选择,该注重心境方面的修持,但这种道果多是仙佛之属,于你未来执掌赭鞭不利。你最好的选择,该是继续走人属,次之则是神属。” 越是往上走,道果的选择面就越窄,其中尤以人属最为严重。 低品级时,人属道果种类甚多,可到了高品级,人属道果就远不如其他属类多了。 好在人属道果最大的特点就是转赛道较容易,免去了一些选择人属道果修行者的后顾之忧。 若说鬼道的特点是诸道皆可转,那人道的特点就是皆可转诸道,人属道果的普适性是最强的。像是玄门,人属道果修行者一般会在六品或者五品时转到仙、神两道。 问题来了,鼎湖派这边能搞到的人属道果有两种,一种是没有心境加持的,一种是有心境加持但偏向仙道,基本上选了这种道果,日后最好转到仙属。 譬如二师兄风紫阳,他六品容纳的是剑仙道果,日后十有八九会转修仙道。 而姜离最适合的其实是人、神两属,因为炎帝的道果便是这两种属性。 他虽然有因果集进行道果蜕变,但大体还是建立在原有的框架上,就比如剑仙道果再怎么蜕变也是剑仙为前缀,不会变成剑人或者剑神。 不过,这只是鼎湖派这边的问题。 “朝廷那边应该有符合的道果吧?”姜离试探着问道。 要说是四品乃至三品,并且还和姜离契合的人属道果,那肯定难找,但要说六品,那朝廷里肯定有。 “确实,朝廷坐拥九州,再稀有的道果,也是有那么一两个的。” 天璇长老微微点头,面纱之下朦胧容俏脸露出了一丝让人捉摸不定的神色,“但是,想要从朝廷那边拿到六品道果,就得先过一个难关。” “什么难关?” “一个喜欢吃嫩草的老女人。” 天璇长老妙目瞄来,眼神幽幽,“你的气运之中多了一丝火凤之气,看起来,你搭上那个老女人的关系了。” 老女人?吃嫩草? 姜离疯狂进行头脑风暴,脑海中闪过一道身影。 风满楼! ‘那个老女人,莫非就是那位长公主?’ 想到这里,姜离总算是明白天璇长老为何要敲打自己了。 感情她认为自己是搭上长公主那边的线了。 甚至连对于未来的道果选择,也是为了引出这个话题。 姜离想到这里,也是心累。 你想知道,你就直接问啊,难不成我还敢欺师不成? 非要弯弯绕绕的,让姜离一惊一乍的。 ‘还是师姐好。’ 心中再度出现这样的感慨,表面上,姜离则是露出犹疑之色,道:“师父说的是长公主吗?如果是这一位的话,那徒儿有一计,也许能过此关。” “哦?”天璇长老淡淡道,“计将安出?” “实不相瞒,徒儿在机缘巧合之下,和长公主之夫风满楼义结金兰,成了异姓兄弟······”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姜离将当日的遭遇略作修改,告知了天璇长老,其中重点说明了他是被动的,是风满楼非要死皮赖脸和他拉关系,叫他“贤弟”。 天璇长老静静倾听着,眼神、面部表情丝毫未变,彰显出静水流深的心境和极高的修养,哪怕是听到大好消息也未曾失态。 就是清晨的风儿不知何时变得欢快,快要枯死的草木也似是枯木逢春般焕发了生机。 她的心情,影响到了现实。 等到姜离说完,天璇才终于在嘴角轻轻勾起一点弧度,称赞道:“做得好!你做得好啊!” 老对头的把柄到手,当真是天璇长老此行得到的最好消息了。从今往后,那姬陵光永远都得矮她天璇一头。 天璇高兴了。 见到师父凤颜大悦的姜离也放心了。 通过这一回答,姜离让师父知道她没被挖墙脚,也把师父给哄高兴了,自己也放心了。 就是得苦一苦好大哥了。 不过既然是两兄弟,那么为了兄弟的安危,苦一苦,想来做大哥的也不会有意见的。 少顷,周边的环境恢复了平静,轻快的风儿也停了下来,代表着天璇长老的心境已然平复。 “为扶风郡祈雨,败太平教杨殛,之后更是在鲁王姬野身死之后夺回了鬼门关······” 天璇长老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罗盘,道:“如此功劳,不可不予以奖励。待回到宗门之后,你可再度前往秘地借赭鞭修行一段时间,另外,为师再传你一法。不过,若是要得法,你的鬼门关就得上交了。” 天璇长老看向姜离身后那个门关。 “弟子便知宗门不会亏待有功之人。至于这鬼门关,本就是弟子要上承宗门的。”姜离立即说道。 他得到鬼门关的消息瞒不住,以他如今的境界,也保不住鬼门关,上承宗门换取奖励,就是姜离原来的打算。 因为鬼门关本身和他也不算契合。 【四品道果:阎罗王】 【属类:鬼、神】 【契合条件:五品道果、阴魂之体】 【晋升仪式:独力镇压万鬼,令万鬼朝拜】 【神通:十殿阎王、地狱之主、起死回生、赏善罚恶、出入幽冥、回首望乡】 鬼门关主要能用的能力就是【出入幽冥】,能够在任何地方进入幽冥世界,但是—— 只有魂体。 如果姜离是鬼魂之躯,那他可以在任何地方进入阴间,然后以阴间为中转站,再回到阳世,可惜他不是。 他要是使用鬼门关,就是魂进去了,但身体还在,并且在阴间还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这鬼门关在姜离手中,只能作为一个交换物。 不过姜离这边耍了个心眼,说宗门不会亏待,意思是要得到价值相等之物。 “亏待不了你。” 天璇长老笑骂一声,抬起手中的罗盘,道:“为师曾经说过,为师掌宗门奇门神册《龙甲神章》,现在为师要传你的,便是《龙甲神章》中的风后奇门。” 古朴的罗盘看起来乃是岩石打造,灰扑扑的,其貌不扬,看起来布满岁月的痕迹。 罗盘合计五层,最中央的是一太极,接着是玄武、六合、太阴等八神的图形,再往外,则是九星,九星之外为开、休、生、死、惊、伤、杜、景八门,最外层则是八卦的卦象,每一个卦象中还有一些不明其意的图案。 “此为风后罗盘,曾承载风后道果,乃是为师昔年所用之物,风后奇门,便在其中,你且听好。” “甲子旬中无戌亥,戌亥即为孤,辰巳即为虚······” 天璇长老道出一连串拗口的心法,让姜离依言运行,然后往罗盘中注入真气,那罗盘便自行转动,不断衍变。 姜离运转着心法看向罗盘,繁复的信息就自发涌入他的脑中,种种图形、文字像是要挤破他的脑海,触发了他识海的伤势。 “你神魂受创了?” 天璇长老见状,柳眉微蹙,身形一晃,已是来到姜离身前,一点冰凉的触感出现在姜离的眉心处。 还是师姐好,师姐呢?师姐没出现。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风后奇门 一轮明月自天璇长老身后升起,又挪到姜离头顶,垂下道道金丝,没入姜离的头顶。 姜离的识海中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千丝万缕的金线落将下来,又在转眼间化为无形,融入了姜离的识海。 一种清凉又醇厚的感觉将神魂的创伤缓缓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足和升华,神魂像是在飞翔,脱离了身躯,超拔于世界,升上云海,一轮明月赫然照入感知。 姜离的精神力趁势而长,转眼间就盈满了泥丸宫,同时先天一炁运行大周天,涌上眉心。 “轰!” 他的脑海像是经历一场爆炸,神识化作滚滚洪流激荡,上、中、下三个丹田共振,一朵又一朵莲花在天灵上盛开。 这是三花聚顶,又不是【三花聚顶】。 过去的姜离能做到三花聚顶,是因为道果能力,而现在的姜离则是精气神合发,形成三花聚顶之相,与道果能力相合,周身体冒金光,圆融无瑕。 天璇长老帮姜离疗伤,令得他神魂伤势恢复的同时也在神元修为上有所长进,姜离就借力一跃,趁势开辟了上丹田气海。 他本身在晋升时就已经开辟过上丹田,只是未成,但根基已经打下了,如今借天璇长老之力,姜离开辟了第四气海,先天一炁涌上眉心泥丸宫,和神元交融,壮大神识,上中下三个丹田气海共鸣,精气神相通,浑然一体。 而神魂的痊愈和第四气海的出现,也让姜离神元大涨,那涌入脑海的信息流逐渐梳理清晰,识海当中一个虚影由无到有,逐渐凝实,最终化作一个巨大的罗盘。 浩大悠远之声,在识海中回荡。 “通周天之造化······” 姜离徐徐睁眼,喃喃道。 “掌斗柄之循环。” 天璇长老接道。 【她缓缓收回点在姜离眉心的手指,那一丝清凉随之抽离,让姜离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我说的是涌入识海的清凉,不是手指的清凉。这么写会让人误会的。’ 一睁眼就看到因果集上显现的奇妙文字,让姜离差点绷不住。 “看来,你已经初步入门了。” 天璇长老将右手负于身后,左手轻抬罗盘,道:“当今之世所流传的奇门遁甲普遍只有十八局,你姜氏的奇门遁甲稍加复杂,有七十二局,而风后奇门则有一千零八十局。至于更高深的《龙甲神章》,有四千三百二十局。” “局越多,所述变化便越繁,随之则研习难度亦是越高,所以才有简化的做法。十八局的奇门遁甲只能做简单的阵法衍变,而四千三百二十局的《龙甲神章》则是道尽天地变化。” “奇门遁甲包罗万象,乃是变化之极,对外则盖周天之造化,对内则如斗柄之循环。我等修行者便是要以自身为斗柄,掌握循环,外通周天之造化,纳万象之变。” 所谓斗柄,即是北斗之柄。 古籍有言:“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方,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记,皆系于斗。” 在《龙甲神章》的内容中,天地一应变化皆系于斗,掌握斗柄,即可通周天之造化。 “便如这般。” 天璇长老轻轻挥袖,巨大的罗盘图案以她为中心,向外勾勒出半径大约十丈的整体,天空突然一暗,初升的朝阳消失无踪,白昼化为夜晚,一轮明月高悬。 “适才,为师便是以风后奇门拟化太阴,转化自身真气为帝流浆,助你恢复神魂伤势。” “帝流浆?”姜离浮现出诧异之色。 作为曾经通读万长老小书库的好学生,姜离对于各种修行名词都不陌生,其中也包括帝流浆。 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 每隔一甲子,太阴星的月华精粹会凝成帝流浆,垂落人间,寻常的草木受此精粹则可成妖,若有修行者能将其炼化,亦可增进修为,尤其是与智识有关的神元。 帝流浆乃是天地之造化,天璇长老却是能凭借人力来拟化,如此神通,当真是出神入化,可畏可怖。 ‘通达天地之变化吗?’ 姜离想及此处,眸中浮现出繁复的图案,识海中的罗盘亦是随之转动。 内以风后奇门进行演算,外则以天子望气术进行观察,内外相通,眼眸中的三种图案组合成完美无缺的形态,姜离终于将李淳风道果的三种能力完美连结为一体。 他的双眼陡然一清,目光所及,一条条气脉落入眼中,这白昼化黑夜的神通被看出了脉络。 天璇长老并没有动用她身为四品的强大力量,也未曾施展道果能力,她所动用的功力,和姜离相若,甚至连真气质量也降低到相近的程度。 白昼化黑夜,并非改变天象,而是将方圆二十丈区域纳入掌控之中,另造天象。 这也就是说—— ‘我也能做到。’ 太极的图形在姜离脚下浮现,紧接着是向外构造八神、八门、九星、八卦,按照自己对风后奇门的理解,也是照着天璇长老所展示出来的阵盘,姜离逐步构造自身的领域。 但这样一来,也和天璇长老的阵盘进行了碰撞和摩擦,一条条气脉随即进行了纠缠,阵盘随之出现扭曲。 黑夜之色突然退去小半,明月像是幕布般荡漾,一丝丝精纯的气在姜离身周浮现,如龙似蛇,所过之处夜色退散。 这似乎和天璇长老所展现的有所不同。 在真气的驱使下,罗盘竟是自动进行演化,从依样画葫芦拷贝的阵盘演化出另一种形态。 “风后奇门是变化之法,会因为修行者的根基、领悟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天璇长老看出了姜离的疑惑,解释道:“为师以星辰之道为根本,风后奇门乃至龙甲神章,自然也会呈现出相应的变化。便是以此为基,为师创出了《太微赋》。伱的根本与为师不同,自然也有不同的侧重。” 换言之,风后奇门有着极强的适应性,这奇门之法如同活着的生物般,会根据修行者的不同而进行调整。 而姜离的先天一炁······ 八炁出体,合于八门、八卦、八神,阵盘转动,姜离心有所感,化气成风,行云布雨。 巽位、坎位。 八卦转动,挪移方位。 无需如同过去般特意站于相应的方位,而是让八卦方位随自身之意转动挪移,姜离立于原地,便可同时化纳风雨之势。 风雨之剑瞬息即成,化作螺旋剑光破开黑夜,直射前方。 “不错。” 天璇长老见状,称赞一声,然后轻轻左手托着罗盘微微移动,脚下的阵盘随之而转,“不过还不够。” 阵盘运转,同样是八卦挪移,一道道无形的气脉介入姜离的领域,变化陡生。 “嘭!” 风雨之剑竟是毫无征兆地爆开,风不成形,雨不成势。 风雨本是相辅相成,但在这一瞬间却是如风雷般相激相克,令得风雨之剑自发崩溃。 “不只是能够随意变化阵盘方位,还可调阴阳、化正反,令得相生变为相克。这世间万物实际上皆是相生相克,风雷相薄亦可相成,水火相激亦可相济,阴阳相克亦能相生。只要把握变化之本质,便可调节相生相克,不过这就需要极强的算力了。” 天璇长老手一抬,掌中的风后罗盘便飞向姜离,“拿去。继续对为师出手,若能占得一招半式的便宜,为师就帮你拿下青玥。” 姜离连忙伸手接过。 风后罗盘入手,和姜离正在运行的心法相通,顿时就生变化,转为姜离阵盘的形态,同时罗盘和姜离体内先天一炁相通,梳理八炁,竟是让姜离对自身八炁的转化和掌控更上一层楼。 同时,在姜离看向天璇长老的阵盘时,风后罗盘也会出现变化,辅助观察。 它就像是一个外置大脑,让姜离感觉自己的智商噌噌噌往上涨。 ‘风后的道果少说也是四品,风后罗盘若还是道器,价值还在鬼门关之上。’ 姜离忍不住问道:“风后的道果在何处?” 要是他能容纳风后道果,绝对能让自己的术数之道达至天下顶尖之林。可惜,这风后罗盘之内没有道果,它已经不是道器了。 “不知,”天璇长老道,“风后是黄帝部属,亦是伏羲之后,本派中虽有风后奇门,但风后道果,该是在伏羲后裔手中。这罗盘,亦是为师机缘巧合得到。风后道果应该已经有主人了。” 有主人了? ‘该不会是他吧?’ 姜离想到苦一苦的某人。 这一下,姜离对好大哥要受难的那一点愧疚都消失不见了。要是风后道果真在他身上,也就是姜离不能下手,否则非要让好大哥也爆道果不可。 有风后罗盘之助,姜离的阵盘逐渐稳定,他双眼扫视,真气波动不休,调整气脉,倏然间脚掌一踏。 震位。 雷符在身上显化,雷霆激耀,化作电蛇疾走,转眼间就至天璇长老身前。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璇心眼小 夺目的电光照亮了天璇长老带着面纱的俏脸,至刚至正的雷霆不见半分留情。 面对这位,姜离只需要担心自己别被打,完全不需要担心她会受伤,该出全力就出全力。 天璇长老不慌不忙,淡然而立,不见动作,却令阵盘运转,那迎面射来的电光就入了转到正面的巽位。 “呼!” 大风骤起,巽位乃风之位,正是以风薄雷,随后又以雷生风,相生相克算是被她给玩明白了,转眼间就以四两拨千斤,借力化力。 姜离甚至从中看到了“绝处逢生,花而不败”的影子。 哪怕是压制了功力,天璇长老的境界也不是姜离能企及得上的。 不过姜离也有他长处,那就是一些前世的知识,而这部分的认知无疑是天璇长老所欠缺的。 是以,他现在就要以他之长,来攻天璇之缺。 未等雷霆散去,雷光之后异变陡生。 破空之声突然袭来,灼热的气息压下,一口巨剑横天而落。 只见姜离以气化形,先天一炁外化出巨大的龙臂,抓着墨武战匣所变的巨剑,剑锋带着鸣响,不断的震颤,更吸摄残余雷霆,增持凌厉之势,一剑斩下。 高周波剑! 雷法只是幌子,真正的攻势是高周波剑。 跨越数丈之距,高周波巨剑斩破强风,天璇长老的风雷生克竟是对其毫无一段作用,亦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一剑切割。 这种剑法,太过粗暴。 “雷火之剑?” 天璇长老一眼洞察其根本,“不对,主要的根本不在于雷火,而是剑锋的震颤。” 阵盘变化,八卦轮转,瞬息间从巽位转至坎位,真气如洪涛般涌起,冲击巨剑,又在触及之时迅速凝结,化作寒冰包裹。 但是—— “嗤!” 还是那句话——太粗暴! 剑锋上迸发无数的火星,巨剑斩劈直下,寒冰、流水瞬间一分为二,天璇长老的身影陡然间出现了一道黑痕,从上至下,左右分离。 似乎姜某人一下子把师父给斩了。 他有些惊愣,不过下一瞬间,他又回过神来,‘没中。’ 阵盘的气脉有变,本是和自身互相倾轧的阵盘转移了方位,向后挪移了五丈距离。 巨剑斩击地面,霎时间留下一道焦灼的深痕,而那道被一分为二的身影则是崩溃消散。 “师父,这算不算是让弟子占到了便宜?”姜离轻笑道。 当然算。 就是有点打脸了。 天璇长老才刚许下诺言,姜离就借着信息不对等的优势,逼得她先挪移避让,这让做师父的相当挂不住面子。 虽然促成姜离和公孙青玥是天璇所乐见的,但姜离不能打她天璇的脸啊。 【众所周知,天璇心眼小,她的宽大胸怀是垫出来的。】 ‘糟糕,我有点得意忘形了。’姜离心中暗叫不好。 老妖精段位太高,姜离从未在她身上占到过便宜,也就只能在胸大肌上说一说,用一用精神胜利法,就这,还只敢在暗地里说,不敢放到明面上讲。 现在第一次占到便宜,姜离一时间忘了她心眼小,祸从口出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天璇长老的身影在挪移之后的阵盘中出现,霎时间霹雳炸响,雷霆乍现,化作一道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而来。 剑道? 是了,公孙青玥也擅长奇门遁甲和飞剑之术,作为师父的天璇长老又岂会不擅长? 总不可能公孙青玥不好好地向师父学习,专挑师父不擅长的自己研习吧? 姜离心中闪过念头,手上则是丝毫不慢,龙爪抓着巨剑,以横扫千军之势斩上剑光,雷霆对雷霆,墨武巨剑上迸发出千星万点的火花,甚至先天一炁开始汲取同样的雷霆剑光。 “轰!” 雷霆剑光被巨剑一剑斩裂,无数电蛇狂舞,又被巨剑牵引,令得巨剑越发凌厉,每一息都要颤鸣上万次,尽显极端。 但是—— 墨武剑撑不住了。 “你这剑法强横极端,也失之于极端,需知过刚则易折······” 天璇长老淡淡说着,八卦轮转,将方位调整至震位。 如此一来,墨武剑上的电劲越发强横,颤鸣越烈,威能暴涨,但也因此而增强了对剑器的需求,墨武巨剑在瞬息万次的震颤中已是出现了不堪重负之相,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毁。 老妖精不愧是老妖精,哪怕因为信息差吃了一点小亏,也立马洞察了玄机,想到了破解之法。 当初用来击败张道一的高周波剑诀,在天璇长老面前只威风了一招。 姜离无奈,只能将巨剑解体,化作无数的黑色零件,同时也是散去的剑诀。 “接下来,为师会教你风后奇门的进一步运用,八卦乃是奇门地盘,在此之外,还有天盘、人盘、神盘······” 悠悠话语传入姜离耳中,天璇长老的身影开始模糊。 而姜离,他赫然发现手中的风后罗盘在不断的转动,除了中心不动的太极,其余四层罗盘皆在转动变化。 天盘、地盘、人盘、神盘,风后奇门全面运使,姜离的阵盘已经被完全碾压,视线所观察到的气脉纠缠转变,令他完全分辨不出变化。 这哪里是教导,分明就是在打击报复。 下一瞬,一种危机感出现在心中,姜离的身后传来婉转之声。 “离剑道。” 汹—— 重重剑光爆发,势如野火燎原,侵掠一切,至繁至茂的剑光纵横,如火焰蔓延,熊熊包围,姜离周身上下左右皆是剑光,视线中满是剑气。 “嗷!” 他不假思索,身形一转,真气化龙,包裹全身,数丈长的应龙显现,发出震撼的龙吟,膨胀的龙躯直接撑开了如火如荼的包围。 “铛铛铛······” 重重剑光击在龙躯之上,发出不绝声响,应龙的头顶有三花绽放,三元合一,使得真气所化之躯稳固如肉身,势可燎原的剑气竟也难伤。 “嘭!” 应龙腾身爆发出沛然气波,反震开剑气,龙首一转,一道先天水炁自最终喷出,长长的一条水痕,如海天一线,所过之处,离火剑气竟是纷纷被斩。 “坎剑道。”姜离也模仿着天璇长老,说道。 就是他这坎剑道看起来相当的不觉明历,明明是先天水炁,但威能却不在水上,而在于那一线上。 此乃坎剑道·高压水切割。 以水克火,水线环割周身,随着龙首向后扫切。 但在这时,那种四盘齐转的变化再度出现。 四周突然出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水线突然断裂,像是扫在一堵不可摧毁的无形之墙上,而天璇长老的身影竟是又十分突兀地出现在姜离另一方。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天璇长老的移动让姜离完全摸不着痕迹,她出现在侧方,轻飘飘地一手按向应龙之躯,阵盘之中的天盘转动,星光明亮。 “帝坐命库,金舆扶辇。” 紫色的大星凝于指尖,所过之处元炁辟易,应龙之躯竟是自发开裂。 此招本是以守为主的招法,但在天璇长老手中却是化守为攻,以帝星那万法不侵之威仪来破开受【三花聚顶】稳固的应龙之躯,直击姜离本体。 被先天一炁包裹的姜离只觉腰间突然一酥,一种奇特又熟悉的感觉出现。 “这是青玥专门为你所创的招法,你便受用了吧。为师说过要帮你拿下青玥,就决不食言。”天璇长老的声音飘渺,却又带着一点不加掩饰的调笑之意。 【呱,是兰花拂穴手。】 【这门由公孙青玥所创的对男版折花手竟是又用在了姜离身上,显然对于姜离和公孙青玥间的交锋,天璇长老皆有所知。】 看到因果集上显现的文字,姜离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感想,只觉心头相当复杂。 这就好像和女朋友调情,结果被岳母发现了一样,那是相当的······刺激? “江湖上不是有那么种传说吗?少侠中了春毒,让女侠不得不舍身相救,以求美好姻缘,去吧,去找青玥吧。”天璇长老话语调笑,然后抽身而退。 姜离听得想要骂娘。 之所以说春药不可解,是因为这种药只会促发身体某种冲动,本身无害,是不会引发身体和真气排异的。 但春毒就不一样了,对身体有害,是会引发排异,固然效果更强,但可以靠功力、丹药、法器等物品排解的。 中春药可以靠运动来排解,用心境来压制,实在不行还能自己导。 中春毒也可以进行解毒,解得了就万事大吉,解不了基本上就完了。 因为这种毒若是通过所谓的舍身相救来,基本上只会让毒性更加深入身体乃至改变心性,就算能活,那日后也是性盛至灾。 所以说,什么舍身相救都是糊弄没常识的人的,姜离中了这一招,要是去找公孙青玥,不被她当流氓才怪。 就那个给机会不中用的师姐,她只会看姜离笑话,才不会想着趁机把嘴边的鸭子吃到肚子里。 天璇长老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这绝对是报复。 姜离想到这里,牙一咬,心一横,就要转化先天一炁,散诸于四方,以牙还牙。 奈何天璇老奸巨猾,完全不给机会,下完手就鸿飞冥冥,姜离完全察觉不到她是怎么离去的。 【女人,你在玩火。】 最终,姜离只能发出霸总式的嘴硬宣言。 本来想着反手一招折花手还施彼身的,不过考虑到四品强者的厉害,还是暂缓一下,让主角吃个瘪吧。 反正有贤者模式,应该能压住。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老奸巨猾 熟悉的感觉在小腹处爆发,转眼间就要席卷全身,姜离连忙就地盘坐,切换贤者模式,默念静心咒,以此来平复身体的躁动。 天璇长老的情报过时了,姜某人吃一鳖长一智,自从那一夜差点晕过去之后,就别出心裁地悟出了贤者模式,如今这区区兰花拂穴手······· ‘还挺猛。’ 姜离暗暗咬牙,有种始料未及之感。 天璇长老打入他腰间的那一股真气至阴至柔,并且还内含玄机,似是藏了“绝处逢生,花而不败”的妙理。 而姜离本身命格属火,所修的《气坟》虽是至精至纯,可以一炁化万气,但其根本却是属火德,乃是以火炼万气,化出先天一炁,正好和这股阴气相对。 阴气受姜离本身之气所激,退而不散,又绝处逢生,以阳壮阴,竟是逐渐成了气候。 姜离能以贤者之境压住身体躁动,但这股阴气盘桓在腰间要穴不散,那种躁动就始终不休,无法退去。 ‘我就不信了。’ 姜离手托风后罗盘,演算阴气变化,同时运转先天一炁,加以炼化。 天璇长老直接退走,连风后罗盘都没要回去,亦或者说着罗盘就默认送予姜离了,作为对姜离的奖励。 如今有风后罗盘相助,姜离再演算风后奇门,以此辅助自身进行炼化,先天一炁同样是运入腰间穴道,与这股真气相持。 “绝处逢生,花而不败”的原理是阳进阴退,随后以退为进,转败为胜。 姜离便阴退阳退,阴进阳进,绝对不给它机会。 如此再三反复,阴气失了招法的理念,开始逐渐失去活性,姜离就趁机过去,一鼓作气地炼化。 ‘成了。’他心中浮现出欣喜感。 然后······ 又是一股阴气隔空打入了身体。 姜离顿时警觉,但在下一瞬,又发现这一次的阴气不是打在腰间,而是打入下丹田处,演化出生克之理。这是“绝处逢生,花而不败”的奥妙。 同时,先前因为较量而被放在一旁的鬼门关也是突然出现一阵模糊,瞬间隐去。 风后罗盘上顿时四盘运转,那让姜离熟悉的变化再度出现。 ‘竟然还没走!’ 姜离既是惊诧又是庆幸。 惊诧的是天璇长老竟然还杀了个回马枪,其所在距离应该超过了因果集的记叙范围,以致于习惯了因果集的姜离都没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庆幸的是他没有失言,说出些不该说的,被天璇长老听到。 要是被天璇知道姜某人的不轨心思,有了提防,那今后还怎么以下克上。 ······ ······ “当然还没走。” 远方的山崖上,天璇长老遥遥看着盘膝而坐的姜离,似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想法,轻声道:“还算识相,知道尊敬师长,没有因此而口不择言。这一招绝处逢生,便算是赏你了。” 更重要的是······ 没有产生某些不该有的念头。 作为高段位的老妖精,天璇长老当然清楚自己的魅力。 而年轻人正值冲动时期,面对国色天香的师父和师姐,自然免不了出现一些慕艾之情。 说句不客气的,相比较起自己那个不中用的大徒弟,天璇觉得自己的魅力更胜一筹,无论是身段,还是气质。 想到这里,天璇双手环胸,衬托出“傲人”的胸怀。 在这种情况下,姜离要是不出现慕艾之心那才是不正常,对此,天璇长老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他不能进一步,产生逾越的念头。 好在经过试探,姜离没有这等想法。 无论是假扮公孙青玥时的等待,还是在自己离开之后的表现,都证明了姜某人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没有什么想要逾矩的想法。 可惜天璇早走了一步,没有品尝到姜离的先天一炁,否则她就知道姜离何止是想要逾越,他分明就是冲着骑师去的。 老妖精奸猾,姜离都没能察觉到她的真正目的,也就是因缘际会,让天璇早走了一步,否则的话,姜某人这一回就真的要栽了。 天璇长老一直站着,远远观察着姜离,等到姜离炼化了第二股阴气,明悟到了生克之理,她才转身。 “接下来,就该去见见那个吃嫩草的老女人了。” 天璇双手交叠在腹前,气质变化,浮现出雍容华贵,身形突然一模糊,消失在原地。 这一次不光是她来了,那位长公主也来了。 雍州的烂摊子,主要还是由长公主来处理。 所以天璇要赶着去嘲笑了。 顺便,也替姜离解决六品道果。 ······ ······ “又动了。” 看着风后罗盘再度出现四盘运转,姜离不由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一回该是真的走了。” 神州有句古话,叫做“伴君如伴虎”,姜离现在就觉得“伴师如伴虎”。天璇长老太强,以致于姜离那纵横年轻一辈的惊世智慧都不好使,有种不好言说的压力感。 这一次天璇的敲打,还是挺成功的。 ‘翻身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姜离在心里感慨一声,又看向罗盘,有些好奇。 “这四盘运转的神通到底是什么?” 天璇长老将风后罗盘交给姜离,是让姜离能够更好的研习风后奇门,她和姜离交手时所施展的奇门变化也被风后罗盘一一记录。 不过限于姜离本身的实力,天璇长老并未展现出超出地盘范畴的神通,唯一的例外,估计就是这一招了。 想到此处,姜离开始布置气脉,以先天一炁构造四盘,重重演化,再依照风后罗盘的记录,开始重现。 地盘、人盘、天盘···还有神盘。 四盘依次启动,逐渐运转,一种如处深海的压迫感出现在姜离身上,逐渐加重。 空间在压迫自己,不对,是空间出现了形变,进而带动姜离的身体进行移动。 那种压迫感,便是空间形变所带来的倾轧。 “嗡!” 在轻微的嗡鸣声中,姜离身影一晃,突兀的出现在一步之外。 然后,他龇牙咧嘴。 “好疼。” 这挪移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任何一种轻功身法,和瞬移没什么差别。但是与速度成正比的,是肉身所遭受的压迫。 挪移的越远,空间形变就越严重,对肉身的需求就越高。 想想天璇长老那云淡风轻的闪现挪移,姜离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光是和天璇在实力上差距巨大,肉身强度上的差距也是云泥之别。 明明是一个法修,但这肉身强度怕是不逊于同境界武修了。 ‘翻身之路,任重而道远啊。’姜离再度感叹。 就算他现在翻身了,面对这样的差距,他敢动天璇吗? 缺了八百字。 最近的更新太阴间了,被家人一个劲的说,明天想办法早点更,好早点睡。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独一性真人道果 浩瀚长空之上,一座赤红的宫殿碾压风云,昭昭而行,雄浑的炎气肆意释放,恍如大日巡天,不可一世。 不同于天璇长老的轻车简行,负责收拾烂摊子的长公主劳师动众,直接驾驭着一座宫殿,带着数百侍从气势汹汹赶往雍州,一看就是要有大动作。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此刻,在偏殿中,长公主姬陵光坐于书案之后,拿着记录雍州大小官员的折子在涂涂改改。 “雍州刺史洪好古,在此次事件中持中立,任凭鲁王以及阴律司施为,有渎职之罪,但刺史之位不好动,便暂时搁置。” 姬陵光挥笔划去洪好古的名字,然后,拿起了一只蘸着朱砂的毛笔,眼中浮现凌厉之色,“但剩下的,就不需多加顾忌了。” 大周朝廷的中央权力远远凌驾于地方,有道果限制存在,皇室中人想要动手,地方官员除了弃官逃跑以外就无其他反抗能力。 势力庞大如姜氏,也被逼得降的降,逃的逃,更遑论其他。 “天水郡守王奇、安定郡守杨淼、扶风郡守姜之焕······” 姬陵光缓缓道出一个个相助鲁王晋升的官员,显然是已经做过了一番调查。 赤眉军起义是在七月末,那时候鲁王已经向神都方面传达自己晋升的消息,再加上阴律司那边有人背书,姬陵光和天璇哪怕知道此事也不好插手。 但这并不代表她毫无准备。 事实上,不光是姬陵光,还有朝中的其余派系,都在此前做了两手准备。 一手,自然是鲁王晋升成功,届时各方祝贺,送出好礼。 另一手,则是鲁王失败,雍州各地参与的官员悉数被牵连。 大量的位置空出来,一场饕餮盛宴等着众人参与。 这座赤翎殿之中除了五百侍从、侍女以外,还有不少第一时间赶往雍州,准备走马上任的新官。 ‘天象有变,也许祸端就始于雍州,此次处理雍州之事,当行重典。’ 姬陵光露出腾腾杀机,朱笔就要划落处置的官员名号。 “嗡!” 嗡鸣声突然想来,一道身影突入了赤翎殿外的炎光,并在瞬间就侵入了此处偏殿内。天璇长老从容现身,直接开口:“扶风郡守姜之焕留一下。” 姬陵光见到老对头的现身,凌厉之色越发明显,同时看向姜之焕的名字,“本宫记得,这姜之焕本是姜氏族人,在姜氏主家迁移之后,依旧留任,怎的,他又回姜氏了?” 说是留任,实则就是做出了选择,而回姜氏,自然是说他又背叛,当了三姓家奴了。 老对头的弟子就是那姜氏之人,并且在日前聚拢了姜氏分家,她会开口,显然是她的弟子和姜之焕有了联系。 “与你无关,”天璇长老淡淡道,“你只需要知道,姜之焕,本宫保了。” 天璇长老实际上并不知姜离和姜之焕的联系,但她清楚姜离的果断性子。 若是姜之焕没有投向姜离,那姜离绝对会在前往旗山之前先解决这个姜氏叛徒,不给他一点活路。姜之焕还活着,只能说明姜离需要他活着。 既是如此,那做师父的自然不吝于多费一点说话的功夫。 只是这通知大于请求的口气,让姬陵光很不喜欢。 “另外,” 这时,天璇长老又以那种淡淡的语气说道:“本宫要一枚真人道果。” 姬陵光笑了。 如火凤一般的女子却笑得似万年玄冰,面上的冷冽能冻灭赤翎殿的炎光。 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你是不是对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误会?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真人道果,有。” 姬陵光放下纸笔,“本宫甚至还知道一个独一性道果的所在,乃是纯阳真人的道果。但是,本宫凭什么告诉伱?” 她的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神色,又带着一种占据优势的得意。 真人道果乃是三清派独有,若有道果修行者身亡在外,道德、上清、玉虚三派将不惜一切手段追回,杜绝外流。 不过这种事情终究不能百分百保证,总是会有意外发生的。 这么多年下来,三清派也不能保证每一枚真人道果都得到回收,总有那么一两个失落在外。恰好,作为朝廷对宗派界的部门——南天司,就相当关注这方面的信息,趁机获取到了真人道果。 甚至于,姬陵光还知晓一个独一性道果的所在。 所以,现在是她姬陵光占据主导权,这要是不好好拿捏一番,都对不起二人多年的“交情”。 然而天璇长老却丝毫不见动容,始终神色淡淡,静水流深,让人看之不透。 她缓缓说道:“你想要什么?” 姬陵光的笑容从冷冽转为开怀,她依靠着赤铜打造的宝座上,慵懒的身姿带着优雅。 老对头的养气功夫确实精湛,到了现在还不露一点波动,但她的话语还是表明了她的需求和退让。 这一次,是她赢了。 “你的徒弟姜离,在七品是容纳了炼气士的道果吧?所以你才想要找对心境有增持的道果。” 炼气士道果的【三花聚顶】特征明显,只要展示出来,基本上就能断定此人是容纳炼气士道果了。姬陵光作为南天司首座,手下有万千马仔,还有风满楼这个赘婿一直跟在姜离身边,自然不会不知晓姜离的道果。 于是,她道出一个和姜离有关的条件。 “既然你这么关心徒弟,那就当着本宫的面,承认你喜欢上你的二徒弟吧。本宫想看看你吃嫩草的样子。” 天璇长老也笑了。 搞了半天,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因为被天璇长老讥嘲为老牛吃嫩草,就想把她也给拉下水,至少在名声上拉下水。 都不需要多想,天璇就能猜到此刻定是有留影法器或者符箓激发,要将她接下来的言语给保存下来。 “呵。” 她哂然一笑,丝毫不见怒色,“但本宫为的可不只是徒弟,还有你的叔叔。” “叔叔?你是说皇叔?”姬陵光微微一怔,又道,“你便是搬出皇叔来,也没用。” 皇室之中没有叔父的称呼,基本上都是什么王叔、皇叔之类的尊称,以致于姬陵光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在皇室之外,叔叔乃是对丈夫弟弟的称呼,对于父亲的弟弟,该是称之为“叔父”。 “不是皇叔,是你那位驸马的兄弟。” 天璇长老眼中浮现愉悦之色,“你还不知道吗?风满楼和本宫那个徒儿结为异姓兄弟了,贤侄媳。” 翱翔于长空的赤翎殿突然剧烈摇晃,澎湃的炎气在姬陵光身后汇聚,隐隐化出羽翼之形。 “看来你家的嫩草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啊,侄媳妇。”天璇长老再接再励,火上浇油。 之前的长公主有多得意,现在的天璇就有多愉悦。 她早就想看到姬陵光露出这副表情了。 为什么要刻意激怒对方? 还不是想看到她现在的彻底破防。 而在这时,因为赤翎殿的震荡,随行的侍从、侍女尽皆大惊,已经有人赶来通知长公主,却被一道无形壁障拦在外头。 施法阻拦的天璇长老很是贴心地道:“侄媳妇,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吧?” 这要是被前来禀报的人听到这一称呼,姬陵光觉得自己也不用去雍州了,还是杀人灭口或者扛着赤翎殿隐居吧。 “最多三天,神行太保会将真人道果送到你手上。”姬陵光咬牙道。 “独一性道果呢?” “神都铁柱观!” 天璇长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微微一笑,身影一晃,便消失在殿中。 她也不想竭泽而渔,这种事要是公之于众了,说不定反倒让姬陵光破罐子破摔了。还是继续作为秘密,只有少数人知晓,如此才可继续拿捏这老对头。 姬陵光也不蠢,在见到她这般行为之后,当即想到了天璇的打算。 当是时,炎光灼耀苍穹,庞大的宫殿之外,一只火焰神鸟的虚影显化而出,包裹着宫殿,扇动火翼,如流星般划过长空,飞向目的地。 长公主思夫心切,等不及要去见长驸马了。 至于先前的宫殿颤动,乃是长公主行功化翼所导致。 这一消息由侍女传达出去,众人纷纷感叹长公主夫妇伉俪情深,令人艳羡。 ······ ······ “哈欠——” 正打算押人回神都的风满楼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心血来潮地起了一卦。 “家宅不宁?” 他解卦之后,目露深思,“该不会是我那贤弟卖了我吧?” 思前想后,他只有乱认兄弟这件事能引发家宅不宁了。 但是也不对啊,自家那口子远在神都,按理来说姜离那小子就算想告密,也需要时间,并且还需要等他回去后才会家宅不宁啊,除非······ 一股热气卷空而来,为这雍州的干燥天气加了一把火。 风满楼敏锐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在快速接近,他面色大变,“不好!” 这一日,扶风郡温度大升,因为大雨而回升的湿度大幅度下降。 据说郡城里还有房子起了火,里边传来凄厉的惨叫,疑似有人被活活烧死。 日哦,一直给我推送博德3的视频,撩动我的心弦。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月老 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时辰才熄灭,陡然上升的温度也在大火熄灭后不久逐渐消失。 郡守府内,一道僵硬的身影突然一动,半跪在地,大口喘气。 “活下来了?”姜之焕喃喃道。 在那大火出现时,他就感觉自己和扶风郡的联系被彻底剥离,道果沉寂,如天威般的煌煌之势镇压于身,思维像是凝固了般,难以转动。 这是皇室权印对道果的压制,并且还是真正的大人物,是王侯级别以上的大人物之权印。 思维被彻底凝固之前,姜之焕当真有种死到临头之感,却不料醒来之时,他还活着。 长达半个时辰的僵直对于思维凝固的姜之焕而言,实际上只是一个瞬间,上一刻他还有种大难临头的恐惧感,下一瞬却是恢复了正常,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好自为之。” 淡漠又威严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一种超然的尊贵,随后那种压制神域的威势逐步收敛,如潮水般退散。 姜之焕能清晰感觉到,那威势最终回到了天空,然后在逐渐远去。 活下来了。 不只是在大人物的威压下活下来,也在随后的清洗中活了下来。 鲁王晋升失败,他所做的一切都要迎来清算,相助他晋升的,无论是否自愿,都逃不了朝廷的责难。 而作为姜氏族人的姜之焕,几乎逃脱不了死罪。他能够活下来,怕是也有大人物在保他。 ‘姜······少主吗?’ 姜之焕只能想到姜离。 ‘看来这一步,没走错。’ ······ ······ 另一边,从扶风郡上空离开的赤翎殿中。 还是那处偏殿,还是坐在赤铜宝座上的姬陵光,只是殿中的另一人换了个,并且还不是站着的,而是跪着的。 两朵火莲在殿中熊熊燃烧,承托着两个铁骨铮铮的膝盖,火焰不断灼烧着血肉,却又不显丝毫焦痕,只有不绝的灼痛感席卷心灵。 皇室有皇室的档次,长公主有长公主的手段。 像是寻常百姓家那种跪搓衣板的惩罚,长公主是不屑一顾的,长驸马也是完全不虚的。所以,得来点上档次的活,就比如眼前这两朵火莲。 此火乃是心火,燃于身而灼于心,能予人不绝的惩罚,又不会伤及性命,甚至连伤势都不会留下。 你看长驸马,之前被烧了半个时辰,现在又跪着火莲,身上一点事都没有,也就出汗勤快了点,背上、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良久,长公主似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还跪着,倚在宝座上道:“说吧。” “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敢了。”风满楼如蒙大赦地开口。 “我要你说这个了吗?你敢不知错吗?”姬陵光反问一句。 知错这种客观性的觉悟,需要主观的回答吗? 根本不需要。 “我让伱说的,是解决办法!”姬陵光声音转厉,“你有什么算计我不管,但你捅的篓子,必须给我想办法解决!本宫这辈子都没输得这么惨过,现在因为你的胡闹之举,今天被那女人骑到脸上还不敢反击。” 敢反击? 姬陵光,你也不想······ 光是想想天璇的得意嘴脸,姬陵光就有种把风满楼剥皮拆骨的冲动。 和天璇斗了几十年,虽偶有败绩,但终归是无损根本。没想到这几十年的对抗因为自家赘婿的举动一朝败尽,这一局要是没法挽回,这辈子都别想在天璇面前抬起头来了。 “啊这个······”风满楼呐呐无言。 把柄都被人家抓到手里了,难不成还想着对方善心大发,放过一马? 那个女人可不是这种好心人。 或者说,她,还有两个徒弟,师徒三人都和好心不搭边。 不是好心人也就罢了,偏偏个顶个的狡猾,比狐狸还精。风满楼也就是仗着信息差才算计了姜离一手,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拿捏这个好兄弟。 至于天璇,这等已经成长起来的老妖精,想着让她放弃把柄,还不如想想怎么杀了她吧。 所以,解决办法没有,破罐子破摔的办法倒是有一个,那就是主动散播这个消息,彻底摆烂。这样一来,天璇就没办法拿这把柄来要挟姬陵光了。 但该抬不起头的还是抬不起头,这消息传出去,天下人都知道姬陵光成对方的侄媳了。 “要不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雍州这烂摊子,这可是和王朝江山攸关,和社稷·······嗷!” 脚下的火莲突然燃烧加剧,痛的风满楼嗷嗷乱叫。 很显然,风满楼转移话题的想法并未成功。 “本宫还是休了你算了。”姬陵光幽幽道。 休了这个丢人东西,就不需要矮人一头了。 “且慢且慢!” 风满楼急忙大叫,“我有一计,夫人,我有一计。” 面对休夫的威慑,风满楼急中生智,一边喊着一边从袖中取出物事。 那是一本红色的书簿,但和姬陵光那种火焰的赤红不同,这书簿呈现的是一种喜庆的红色,书簿表面还缠着一圈圈红线,看起来颇为特别。 “五品道器·婚姻簿,内有月老道果。” 风满楼双手托着书簿,“此书可查看男女姻缘,若是有缘,可以红线系二人之足,定下今生,令有情人得成眷属。为夫曾经看过婚姻簿,天璇和姜离有缘······”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了,便是牵起天璇和姜离的红线,让两个人成为有情人。 姬陵光闻言,目光一亮。 自从和风满楼成亲以后,见天璇长老一次,姬陵光就被嘲讽一次老牛吃嫩草,但现在,天璇也吃起了嫩草,看她还有何颜面就来嘲讽自己。 既然注定了不能让对方放弃把柄,那就制造对方的把柄,互相威慑。 “这只是五品道器,能对四品起作用?”高兴之后,姬陵光又有些怀疑。 道果能力不是万能的,五品对四品,本就会效果大减,何况这还不是发挥所有道果能力的修行者,只是一件道器。 “自然是不能。” 风满楼摇头,“但婚姻簿既然显示了二者有缘,就说明他们有可能成为眷侣,牵红线只是促成,并非什么诅咒。而且红线的作用并非是篡改心智,而是作为男女二人的沟通桥梁,给予机会,非是有害,品级影响不大。唯一可虑的,就是可能会被天璇发现红线。” 毕竟天璇长老最擅术数,便是风满楼亲自施为,都不敢保证不被天璇长老发现端倪。要是被发现了,以天璇长老的能耐,想要斩断红线并不难。 另外,如何把红丝线系到二人的脚上,也是一大难题。 目前唯一能算得上是好消息的,就是风满楼不受占算影响,除了某个好兄弟,还没人通过占算来察觉到他的根本和行动,连天璇也不行。 要是换做其他人,可能现在天璇已经产生感应,知道有人要对她动手了。 “不必多说了,就采用此法。”姬陵光却是玉手一挥,果决说道。 她不想一辈子低人一头,就只能把对方拉到同一水平线了。 “老牛吃嫩草,哼,这一下看谁才是真正吃嫩草的那个人。”姬陵光哼声道。 要知道,姜离可比风满楼的岁数还要年轻个二十岁呢,实打实的嫩草。 看到自家夫人这么有行动力,风满楼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帮她了。 就是可能要苦一苦贤弟了。 和天璇长老这种强势的女人走到一起,日后有贤弟受的。这一点,看他风满楼就知道了,家庭地位只在火莲之上。 ‘但是,贤弟啊,你不仁,就别怪为兄不义了。既然你害得为兄跪火莲,就怪不得为兄心狠手辣了。’ 风满楼微微失神,目光悠悠,似是已经能看到姜离的未来了。 姜离可不只是和天璇长老有缘,更和公孙青玥有缘,这三个人牵到一起,那未来······风满楼光是想想都忍不住笑。 ······ ······ “哈欠——” 重新恢复完真气,收拾好衣着的姜离刚要走入祖地,就突然打了个喷嚏。 ‘有种不好的预感。’姜离揉着鼻子想道。 他的修为早就达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并且能化天地之势为己用,自然之能已是难以对他造成影响。 突然打喷嚏,基本不是他感冒了,而是某种心血来潮。 姜离想到这里,当即以刚刚得到的风后罗盘起卦。 只见最外圈的地盘转动,八卦轮转,姜离一边观察着卦象变化,一边掐算。 然而,这罗盘转动竟是始终未休,一直在动。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对方命格周边的“引力”太强或者太杂,打乱了自己的占算。这要么是对方地位凌驾于万万人之上,少说是王爷那一级的人物,要么······ 就是四品。 也就是风后罗盘给力,要是用文帝钱占算,现在怕是连动都动不了。 “四品?” 姜离想到这个可能,当即步履加急,掠入祖地。 不用多说了,先找族老,然后再传讯师父,请她来救命。 另外,必须立刻马上赶回宗门,这外头姜离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好好的都能遇到危险。 还是宗门里有安全感。 比昨天早了半个小时,还没缺字,还行。 目前欠5k8.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师宝男 姜氏祖地,烈山殿旁的炎武阁中。 本是只有家主才能居住的炎武阁现在有了新的主人,古雅的房间内,姜离和公孙青玥相对而坐,二人同时催动真气,汇入放置在中间的风后罗盘。 大量的阵盘虚影出现在二人周边,八卦、八门、九星、八神,阵盘转动,推演姜离适才的心血来潮。 姜离本身有李淳风道果在身,再加上研习风后奇门,让他将三个道果能力串联为一体,互相契合,算力大增,如今也算是术数能手了。 而公孙青玥作为公孙家的重要人物,自然也是有资格研习风后奇门,再加上她的八品、七品道果皆有演算能力,此刻和姜离联手,四品之下任何存在,哪怕是王侯,也可尝试占算。 然而任凭他们如何推演,都难以找出心血来潮的根源,就像是在转迷宫,一直在徘徊,始终找不出正确的道路。 少顷,二人收功,阵盘虚影逐渐消散,姜离面色凝重地道:“错不了,是四品。” 二人联手,就算无法突破气数,也该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推演受到了气数的干扰。如今无法察觉,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心血来潮的根源来自于四品,甚至可能是四品之上。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哪个四品想要算计姜离? 姜离一直都在避免上高品级的强者打交道,唯一迫不得已的一次,似乎就是在凤鸣山上接触真如居士。 ‘难不成是这一位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强度我入佛门?’姜离暗想道。 这时,公孙青玥带着一丝沉吟,说道:“有没有可能······是师父?” 姜离:“?” “师父?” 他仔细一想,好像还挺有可能。 虽然天璇长老已经作过一次妖了,但难保她不会来第二次。这一点,从公孙青玥如此猜测就可以看出。 论对天璇的了解,姜离是绝对不如早早就入门的师姐的,连作为师姐的公孙青玥都这么说,足可见老妖精大概率还会接着折腾她这两个可怜的徒弟。 “所以我们先发制人。”公孙青玥的双眸中如有星辰在闪烁,表现出极强的进攻欲。 师姐磨剑已久,本想着回宗门之后再行出剑,却不料天璇直接来了雍州,还先一步给公孙青玥上了一课。 她现在的提议要是没掺杂什么私人恩怨,姜离是不信的。 不过她所说的,也未必不是不可能。 姜离也希望公孙青玥的猜测是对的。 要真是老妖精又想要作妖,那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不需要姜离日夜提防,担心被哪个四品给算计了。而且······ 【又有乐子看了,桀桀桀。】 【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看着眼前出现的文字,姜离心中毫无波澜,他的心境已经得到了升华,完全能够无视掉这本破书的污蔑。 “师父确实有点过分了,竟然冒充师姐来欺骗我,还说什么给师姐机会不中用。” 姜离茶里茶气地挑拨了句,进一步激发了公孙青玥的以下克上之心,然后说道:“但也可能是其他的四品,所以,该防还是得防,实力也是能增长一点是一点。” 姜离伸手按在护腕上,将内中的一件件战利品取出。 其中包括鲁王父子的遗骸两具,一个是鲁王的骸骨,一个则是不成人形的姬承业尸体,断崖之剑一口,以及数枚玉符。 首先的是鲁王世子姬承业的尸体,内中还容纳着儒家的读书人、御士、儒将三个道果,而冠军侯的道果则是已经回到了尸体身上的甲胄中。 鲁王那畸变成巨人般的骸骨,则是还纳着鲁王从九品到五品的道果。若是能够找到合适的载体,可收获道器数件,尤其是六品和五品道器,足可在某些时候成为衡量胜负的重要因素。 就好比断崖之剑,这东西就是对剑修乃至一切法修的大杀器,它不只能禁空,还能增强重力,压制敌人。一般的法修遇上断崖之剑,十有八九是被近身后乱杀。 至于那数枚玉符,则是收纳着姜无明的道果。 “鬼门关交给了师父,鲁王剩下的道果中有五品的值年太岁和六品的增福神,师姐可有合适的法器或者需要的?”姜离问道。 公孙青玥看了眼那具狰狞的骸骨,又一一看过玉符,摇头道:“我手上并无合适的法器,也不需要多余的道器。我身上的无缝天衣足可比拟五品法器,还有剑器防身,无需过多的器物。” 富婆! 姜离又一次确认了公孙青玥的家底有多雄厚。 无缝天衣可比他身上穿的云衣有档次多了,并且还可随心幻化,可卸外力、真气,集美观和防御于一体,还有价无市。一件天衣的价位甚至胜过五品道器。 “那便之后问问族老,看他有没有合适的法器吧。” 姜离说着,就要将除断崖之剑和姬承业尸体以外的战利品收起。 他虽有诸多道器,但也不敢同时使用。 道器并非越多越好,若是同时使用过多的道器,尤其是属类不同的道器,当心引发反噬。毕竟这些道器之中所容纳的,皆是因果。 这也算是普世皆知的基本常识了,只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法接触到大量的道器,并不需要想起这条常识。 姜离打算处理掉姬承业的尸体,将甲胄留作备用,而断崖之剑则是可以用来阴人,比如元真这样的剑修。 “贤弟可在?” 这时,炎武阁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风满楼,他竟然还能出来?’姜离心中出现诧异之色。 算算时间,师父也该和长公主见过一面了,这长公主据说是个强势无比的人物,否则也不可能以女子之身坐稳南天司首座的位置。 而风满楼不过一赘婿,就算是前面要加个龙王的前缀,在家中估计也是没什么地位可言的。 如此悬殊的地位,可以预见长公主知悉某人的妄为之后会有何举动了。 就算好大哥是强者,不怕长公主的蹂躏,也不该在这个时间段来姜氏祖地才对。他应该被长公主吊起来抽,跪下来罚,亦或者被疯狂压榨公粮。 姜离思及此处,敏锐有感,‘莫非是他在算计我?’ 要是风满楼的话,确实有资格让姜离算不出。 尽管他此前曾经在无意间算到风满楼的底细,但在那之后,他每次试图占算都无果,似乎那一次就是巧合,只是无意间让姜离得逞,没有下一次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姜离传音道:“我去见他,你传讯师父。” 天璇长老和公孙青玥有互相通讯的法器,只是距离有限制,十里之内,可互相交流,过了十里就不行了。 姜离的意思,是让公孙青玥不断发起通讯,一旦天璇进入到十里之内,就让她速速赶来。 说罢,姜离收拾好东西后出了炎武阁,迎面就见风满楼一脸苦色,埋怨道:“贤弟啊,你可是把为兄害苦了。” 真气,无异常。 精元,无恙。 神思······姜离看之不透。 好大哥一切正常,既不像是被折腾过,又不像是被压榨过,虽是满脸苦色,但姜离看不出他苦在哪里。 这很不好。 他都已经为好大哥的遭遇提前默哀过了,结果风满楼竟然没事。 这不是让姜离白默哀了吗? “兄长何出此言?”姜离做不解状。 “贤弟你······” 风满楼见状,看起来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便要上来拉姜离,“我不管,反正我家那位现在知道了我和你结拜了,正在气头上,你赶紧随我来,帮为兄和她解释一下。” 出去?! 姜离顿时被激发了危机感,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出去,还是要去见一位四品强者。 这不就和他的心血来潮完全呼应了吗? “不行,我必须请示一下师父。”姜离严声拒绝。 “些许小事,何需请示,而且若是见到令师,为兄也想请她一同过去,”风满楼道,“赤眉军虽除,但雍州乱象未定,值此时刻,各路妖魔鬼怪都出现了,需要和令师商讨一下。” “师父不在。” “那我们先走?” “我需要请示师父。” 姜离就咬死了要请示天璇长老,任凭风满楼怎么说,都不肯走。 无论风满楼说什么,他都要请示师父。 风满楼见姜离这么一副师宝男的模样,既是无奈,又是怜悯。 可怜的贤弟,什么事都要以师父为主,你未来怕不是比为兄还要惨。 光是想想,风满楼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而且,姜离和天璇绑定,未来能发挥的助力只会更大······’一个劲拉着姜离的赘婿心中闪过幽邃思绪。 姜离越是强大,风满楼得到的臂助也就越强,和姜离立誓结拜,麻烦不少,回报也大。 不过在当下,紧要的还是先给姜离和天璇牵上红线,否则的话他风满楼可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风满楼的手臂突然发出一股雄力,便要拉动姜离。 “贤弟啊,为兄是不会害你的,你就随为兄走一程吧。” 先带走姜离,再以姜离引来天璇,请君入瓮,这便是风满楼的打算。 姜离感受到这股力量,目光一动,‘正好可以试探一下,风后道果在不在他的身上。’ 卡文了,所以更迟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为兄弟两肋插刀 虽然姜离没法爆好大哥的道果,但说不定哪一天好大哥就死于非命了呢。 毕竟,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达。 姜离觉得,他有必要确认一下风后道果是否真的在他身上,也激发起自己的动力,在风满楼身亡时第一时刻赶到现场,继承好大哥的遗产······呸,是为好大哥收敛尸骨。 看起来一点都不显壮实,甚至有些削瘦的风满楼却爆发了沛然雄力,一张粗犷傩面已经覆盖在脸上,酷烈煞气萦绕周身。 但姜离的应对也不慢。 他的手臂上浮现赤色的纹路,将随后出现了淡金色光晕切割,显出龙鳞之形,五指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俨然成爪,反扣向风满楼的脉门。 应龙变! 肉身的变化比之元气化龙更为霸道,指爪泛着令人生悸的寒光,如五口利剑般扣击而下。 “贤弟,你好狠的心啊。” 风满楼见状,不由怪叫一声,当即撒手。 他脸上的傩面飞速切换,从原先的粗犷面容变成尖嘴猴腮,看起来颇为猥琐,手如蛇般柔弱无骨,随意曲折,险之又险地从姜离的爪下逃过。 “不是狠心,是对师父有孝心。我说了,需要请示师父的。” 姜离随口回着,无数零件在掌中汇聚,墨武剑瞬间成形,一剑送出,平平无奇的一刺看不出一点多余的名堂,但在风满楼眼中,却是应和清风,返照日光。 这一剑弥补了风的间隙,光照之不及的阴影,如同画龙点睛的一笔,成全了完美。 遁去的一。 姜离真正将遁去的一化入了自身的修行体系内。 风增其速,而日光却是于剑身返照,化出夺目无比的剑光,一剑无瑕,直送向风满楼,也代表着完美的环境向他倾轧。 没有剑意,却能慑人心神,此剑可谓是出人意料,叫人措手不及。 但是,还不够。 风满楼的气息突然隐没,如遁入了虚空般闪身撤退,快如闪电,令得剑锋追之不及,至于那剑势,更是对他毫无作用。 而这个,也是遁去的一。 遁去的一可是风满楼亲手送给姜离的,他本人又岂会不懂? 虽然双方的领悟方向有所不同,但触类旁通之下,风满楼也知晓要避过这一剑的简单之处。 然而—— 风满楼身后突然有石柱破土而出,正正当当地阻住去路。 真气成脉,从姜离脚下漫出,营造出阵盘,将周边十丈包罗在内。 ‘风后奇门!’ 风满楼心中恍然,‘他想要试探我。’ 风后奇门既然被教给了姜离,那说不定风后的来历也已经被姜离知晓。而姜离是知晓风满楼的猫腻的,他十有八九是将风满楼和风后联系到一起了。 几乎是一瞬间,风满楼就猜到了姜离的目的,然后他脸上的傩面再度切换,变回先前的粗犷面容,甩手一拳向后捣出,刚猛拳劲爆发。 ‘也罢,看看贤弟现在的实力如何。’ “嘭!” 碎石横飞,破土而出的岩石被一拳击碎,风满楼傩面变化,身影挪移,瞬间便是闪烁出数个残影,步踏奇门转变之关节,四步迈出,如缩地成寸般再度出现在近前。 “贤弟的奇门遁甲初学乍练,有些粗糙了。” 并未展现奇门遁甲,却又每步踏中运转之关要,借阵盘之势欺近,风满楼伸掌探出,身形陡然膨胀,化作巨神般的身影,五指如山,如山岳天降般压下。 但这又不像是傩面的变化,应当是没哪个人会长出一张古怪如喜剧面谱的面孔。 【山岳正神。】 因果集自动检索相关的信息,让姜离知晓这张面孔代表着什么。 “兄长的巫法,却是堪称出神入化,竟是能够化神。” 姜离撤剑,转掌,口中应着,掌运先天山炁,同时奇门方位变化,瞬息间,已是将所处位置切换为艮位。 艮为山,以山对山。 但风满楼所处方位,却是已经被换做兑位,既是泽之位。 以泽陷山,以山对山。 虽是初入门,但已经在八卦的运用上做到如臂驱使,毕竟姜离本就擅长这个。 手掌化为龙掌,山炁充盈,尽显刚硬,姜离一掌撞上那如山般的巨掌,巨力同时贯发,地面震动,周边地面的砂石皆被震起。 “砰。” 姜离双足如扎根于大地,元炁转变,奇门转化,完全纳周边之势为己用。 学会风后奇门后,他的物理派天人合一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能让周边环境应念而变,无需移动至相应的方位,便可做到齐物与一。 眼下,大小不相等的两掌撼撞,却是较小的龙掌更胜一筹,磅礴巨力撼击,风满楼所化出的巨掌竟是隐隐出现崩裂。 风满楼这个龙王本身境界非凡,能和真如居士平等交谈,少说也是个四品大圆满,但他为了隐藏身份,将自身实力封印,如今也不过是七品,和姜离相当。 是以,他于力量上落入了下风。 但风满楼到底是境界高于姜离,在掌劲对拼不利的情况下,风满楼横步挪移,踏出泽位,便要踩到乾位。 他的身形随之变化,傩面切换,眼看着就要化作一个长须飘飘的道人。 姜离立时转换阵盘方位,同时挪移,踏入坤位。 天子望气术洞察到道人的气机乃清灵之气,姜离当即化先天一炁为地炁,同时脚踩坤位出掌。 而风满楼脚下,却非是乾位。 “嘭!” 双掌再击,长须道人身形一晃,就要再行挪步,切换傩面。 阵盘切换随心,但变化顺序还是要依照八卦之序,无法随意替换的,风满楼没有展现出奇门遁甲,却表现出对奇门遁甲的极致了解,依然有所隐藏,但能够确定他和伏羲风氏脱不了干系。 他走,姜离亦是随之挪移。 只见两道身影绕圆移步,阵盘飞转,气机瞬息万变,周边环境如天旋地转,看不出到底是人在动,还是天地再动。 风满楼身形不断变化,或老或少,或神或俗,每一次变化都是气机和招式的全面更替,依照如此繁复的变化和对奇门遁甲的了解,他虽是隐隐落入下风,却一点都无落败迹象。 姜离若是不动用全力,使出真正的杀伐之法,还真没法逼他用出奇门之术。 不过,就在这时—— “师父来了。” 公孙青玥一声传音入耳,风满楼也在同时心有所感。 这一瞬间,他的变化有了刹那都不到的间隙。 “周流六虚。” 姜离五指大张,先天八炁在掌中交征,不断衍化,如渊海般磅礴的真气乍现。 ‘不好,天璇来了。’ 风满楼却是不愿继续展现实力,因为可能会被天璇察觉到他的真正根底。 当是时,姜离一掌按向好大哥的面门,先天八炁所至,傩面瞬间土崩瓦解,‘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张脸!’ 风满楼身形变化,不闪不退,只是右手弹指,将一根只有他能看到的红色丝线射出。 在一连串的破碎声中,风满楼脸部被绞碎,但身形却是隐隐化虚,化作残影,只留下一具空壳。 他的巫法诡谲莫名,既可以傩面幻化,又可在关键时刻李代桃僵,以傩面代替自身,行金蝉脱壳之举。 正是因此,姜离才会在最后一击上不留情。 在这一瞬,姜离眼中神光大亮,敏锐捕捉到风满楼的面上似是还有一层面具显化。 ‘他竟然一直都带着面具······’ 同时—— 【一条红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姜离的左脚,他的因果被牵动,姻缘线被拉伸出来······】 姜离:“!” 因果集将姜离的变化一一显现出来,就如同它提示姜离的道果融合程度一般,但这姻缘线是什么鬼? 下一瞬,姜离突然生出凛然之感,一双虚幻的眼眸在烈山殿前睁开,高高俯视下来。 是天璇,她看过来了。 天璇长老不欲进姜氏祖地,但这投射来视线,却是已经代表了她的关注,在她的目光下,金蝉脱壳的风满楼立即收手,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但是,他似乎在暗中观察天璇······】 尽管风满楼的演技堪称登峰造极,完全没有显露出破绽,但因果集这东西却是能够把周边的一切记录下来,甚至连所谓的目中波动都能用文字体现,风满楼的暗中观察自然也被它记录下来。 ‘所以······’ 姜离看看那双虚幻的眼眸,再微不可查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左脚,一个猜想出现在他心中。 ‘该不会,那一位长公主想要对师父下手吧,这可真是······’ ‘太棒了!’ 好大哥,好大嫂啊。 你们想这么做,早说啊,早说我就直接配合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子闹得不愉快啊。 虽是猜想,但姜离隐隐有种直觉,这就是长公主的想法。因为姜某人也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人,被人拿捏了当然是要报复回去,最好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多说了,当兄弟的,就该两肋插刀,义气为先,为了大哥和嫂嫂的家宅安宁,夫妻和谐,姜离决定牺牲自己,发光发热。 迟了迟了,但好在还是顺利更新了。 会不会有点太卑鄙了?但姜离这人就是有点卑鄙,而且让他有参与,也免去了他坐享其成的结果。因为我觉得这样就像是言情剧里的白莲花,明明什么都不做,却什么好事都到头上。从私人角度讲,我还是想让主角自己去为想要的争取。 当然,剧情还是会戏剧化一点的,红线会以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牵上。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阴差阳错 烈山殿前,虚幻的双眸带着非人的威压,如天外星辰般高高在上,俯视下方。 天璇长老从本质上已是,只是一直收敛威压而已。此刻她显露星神的气息,光是气势就如让人身处星空,感受到那浩瀚无垠的广阔,强横的威压直接影响了整个祖地。 不过在下一瞬间,天璇长老便将威压一收,虚影开始变得完整,完美的身影徐徐落下。 “师父。” 姜离和从炎武阁内出来的公孙青玥恭敬行礼。 至少在表面上,这二人都是恭恭敬敬,务必让天璇长老知道她先前的敲打有效,不敢有一点疏漏。 至于暗地里,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天璇长老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一动不动的风满楼,淡淡道:“我记得,如今雍州有不少事情都需你们夫妇处理才是。长驸马怎么有闲心来找上我家小徒弟的麻烦了?” 说话之时,天璇长老凤目微凝,明明是虚幻的身影,虚无的目光,却让风满楼感觉到一种洞察万物的透彻。 天璇,似乎是在怀疑着什么。 姜离听到风满楼来访后,便立即让公孙青玥不断传讯,务必让天璇长老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忌惮。 而公孙青玥和天璇长老这两个了解姜离的人,都察觉到了这种忌惮。 尤其是天璇长老,她当年曾经亲自占算过风满楼,没算出一点异常,但从其本心来讲,她不信姬陵光这样的女人会选一个平庸之辈。 而在今日,姜离在无意中显露的忌惮,引发了天璇长老的怀疑。 ‘她该不会在怀疑我吧?’ 风满楼不知姜离在无意间暴露了一点端倪,但他敏锐地察觉,或者说谨慎地想到了被怀疑的可能。 能够在神都多年都不暴露,风满楼的心思缜密可想而知。在察觉到可能被怀疑后,风满楼当即就是哈哈一笑,“哈,误会,误会,我与贤弟兄弟情深,岂会找贤弟的麻烦,只是切磋,切磋而已。” 话虽如此,可从他那盯视着姜离的眼神来看,一点都没兄弟情深的样子。 ‘风满楼在撇清嫌疑。’站到天璇长老虚影身后的姜离见到风满楼这般说法,当即就想到了自己先前的忌惮让师父和师姐察觉到了。 他将师父和风满楼的表现联系起来,一下子就断定了风满楼的目的。 风满楼不是来找麻烦的,但他现在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找麻烦的人,这不只是为了隐藏此行的目的,更是为了打消天璇长老的怀疑。 哪怕是可能存在的怀疑,也要打消。 正好,姜离“出卖”了兄长,完全可以作为找麻烦的由头,还可以让天璇长老联想出老对头的窘态,以愉悦感来冲消怀疑。 人在高兴或者悲伤的时候,总是不那么愿意动脑子的,或者说因为喜怒而影响了思维的运转。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若非姜离知晓内情,还真不一定理得清。 三个人加起来,少说有三千个心眼,最后的公孙青玥也许心眼要少一点,但几百还是有的。明明只有四个人,几句对话,姜离硬是感觉到了一丝暗流汹涌。 “是吗?” 天璇长老不置可否,端丽的容颜上没有半分波澜,只淡淡道:“那来,让本宫看看,长驸马和本宫的徒儿是怎么个兄弟情深法。” 在天璇面前表演兄弟情深,然后让她以这来作为笑料取笑姬陵光? 光是想想那样子做带来的后果,风满楼就感觉到膝盖又热起来了,有种火烤一般的灼烈感。 火莲已经体验够了,快端下去吧。 按理来说,他现在该找借口离开,另外找寻机会,但他又不知自己是否已经打消了天璇长老的怀疑。 天璇那不咸不淡的语气,实在没法让人知悉她的想法。 当是时,风满楼心一横,牙一咬,心中暗道:‘对不起了,夫人。’ “且慢!”风满楼叫道,“我还另有一目的,内人想请天璇长老前去州府一会,商讨如何解决雍州的旱情问题。” “请本宫前去一会?” 天璇长老挂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确定?” 她才刚刚嘲笑完姬陵光,对方就又要请她过去会面。这要么是姬陵光有被人羞辱的爱好,要么就是试图反击了。 这一看就是鸿门宴啊。 按照姬陵光和风满楼原来的想法,是先让姜离过去,然后引天璇长老前去,以有心算无心,打她个措手不及。 就算天璇神机妙算,能猜到这是场鸿门宴,也因为姜离在那边而不得不去。她是个好面子又护短的人,容不得姜离在姬陵光那边吃亏。 可现在,姜离没去,天璇长老先回来了,这时候发出邀请,那就是明摆着告诉天璇里面有鬼了。 ‘我的好大哥,你至于这样吗?’不光是天璇长老听得惊异,姜离也惊呆了。 风满楼这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惜暴露他和长公主别有企图啊。 红线可以再找机会牵,甚至不牵,但要是让天璇长老继续怀疑下去,说不定会严查风满楼,这无疑会给他带来极大的不便,甚至会有暴露的可能。 大周八百年未有之变局已是初现端倪,风满楼接下来绝对不会继续隐忍下去,他必将有所行动。 而这一动,就容易出现破绽,可能被人察觉目的。 所以为了最大程度的打消怀疑,或者说让天璇长老转移注意力,风满楼已是打算放弃这一次的行动,另寻机会了。 所以······ ‘便宜你了。’风满楼看向姜离,心中有些遗憾。 这一次被天璇察觉到他们夫妇两别有企图,让她有了警惕,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把红线给天璇系上。 要是此计不成,自家夫人是要被天璇一直拿捏,这不仁不义的贤弟,也体会不到什么叫做赘婿的地位了。 只是他不知,姜离现在心中也急啊。 大哥临阵退缩,大好姻缘就要眼睁睁地溜走,姜离想想都感觉呼吸难受。 “徒儿,你怎么看?”天璇长老突然回头问姜离。 心中正处焦急的姜离与她四目相对,突然发现天璇的眸子中,有尊贵的紫色大星和高远的银色星光闪耀,一种无形的默契感浮现在心中。 紫微天府,辅弼之功。 凡命宫见主星,都需要见辅佐之星。此招虽是以北斗、南斗主星命名,但真要的精要却不在于紫微、天府,而在于二者的辅星。 此乃辅佐连通之招。 当初公孙青玥便是以此招和姜离隔空建立联系,传度神元,助姜离度过《气坟》八炁之劫,眼下天璇同样是施展此招,以虚影为媒介,跨空和姜离相勾连。 二者神识建立联系,如同心有灵犀般,同时感受到对方心中浮现的情绪。 并非是传度功力或者神元,而是以此法来让双方在此刻心有灵犀,心灵靠近。 姜离察觉到天璇心中出现的怀疑,而天璇,则是感觉到姜离心中的急意。 “为师明白了。”天璇长老的虚影颔首道。 姜离:“?” 你明白什么了? 总感觉师父似乎产生了某种误会。 还不等姜离心中浮现出疑惑,天璇就又突然地断去了联系, “本宫不会去见手下败将,姬陵光要想会面,便自己来见本宫,”天璇长老以淡漠又相当傲然的语气说道,“宗门正要举办论剑大会,本宫不日将回返宗门,你回去告诉姬陵光,两日之内,处理好手头上的紧要事务,来见本宫,过时不候。” 她应下了。 虽然相当的不客气,但她确实是应下了会面。 风满楼既是惊喜又是心生疑窦,惊喜的是自己不需要回去继续跪火莲了,怀疑的,自然是天璇长老为何要应下。 难不成这一位是那种经不起挑衅的人? 无论如何,此事算是成了。 “长老说话可真不客气,”风满楼苦笑一声,拱手道,“我会转告内人的,告辞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而天璇长老的虚影则是对姜离说了声“来外面见我”,也随后消失。 ······ ······ 祖地之外的一处山峰上,天璇长老挺着端丽的身姿,遥遥关注着山谷以及那从谷内行出的身影。 “风满楼······” 她喃喃道:“姜离为何对你如此忌惮?他又为何在你面前不敢表露出心中的焦急?” “当年,我是否当真看错了。若是的话······” 天璇长老的目光越发深邃。 当年的天璇长老可是拿到了风满楼的八字,又通过皇室中人取得了他的精血,如此情况要是还能算错看错,只能说明风满楼在易术上的造诣不下于自身,亦或者说有远在自身之上的人为风满楼做掩护。 也就是基于这样的怀疑,天璇长老才会应下会面。 见识一下姬陵光有什么手段是次要的,试探风满楼才是主要的。 姜离也想不到,这本该夭折的机会,会以这样的形式再度回到他的手中。 看起来,他确实和天璇有缘。 卡文,外加拉肚子,双重debuff,难啊我。 我也没吃什么啊,就正常饮食,喷射套餐都很难没吃了,还是说因为熬夜熬太多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论剑之前 姜离在山下等了大约两刻钟,才见天璇长老双手交叠,顺着石阶徐徐走来。 但奇怪的是,不见公孙青玥的踪影。 ‘师姐估计是遭难了。’姜离心中猜测。 公孙青玥今天简直不要太勇,和天璇长老正面对线,甚至还占得便宜,委实让姜离刮目相看。 不过,占了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 天璇长老是被打了个措不及防,但等到她冷静下来,怕是有公孙青玥受了。 果不其然,见到姜离迎上来,天璇长老右臂轻舒,如白玉般的五指摊开,掌心向上,露出一个重叠五层的阵盘,内中光影流转,隐隐似另成天地。 公孙青玥的身影就在阵盘当中浮现,闭着双眼,似是在打坐般,盘膝坐着。 “青玥突有所悟,亟需闭关,为师便以袖里乾坤之法配合风后奇门造出了一处闭关之所,让她进行突破。”天璇长老解释道。 这是闭关吗? 姜离怎么看都像是在面壁思过。 果然跳脸输出是有代价的,公孙青玥现在就付出了代价。 那么接下来······ 天璇长老带着和善的笑,看着姜离,轻声问道:“徒儿,你知道什么内情吗?比如······青玥为何敢冲撞为师?” 下一个,果然是轮到姜离了。 “弟子不知。”姜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知?”天璇长老凤目微眯,“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还是说···青玥的消息是从你这里得到的?” 瞒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偏偏这时候被公孙青玥道出,天璇很难不怀疑是最近入门的姜离发现的。 “弟子不知师父的意思。”姜离依旧装傻。 他没有像公孙青玥那么勇,跳脸输出,之前所言也完全符合弟子的身份,所以现在还有狡辩的余地。 反正无论天璇问什么,姜离都是不知,她总不能搜姜离的魂吧?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天璇露出勾起一丝笑容,哪怕是隔着面纱,也让姜离心跳微微加急。 没办法,又想到之前大球撞小球的震撼画面了。 姜离还是个童子,这种刺激的画面属实有些挑战他的承受能力。 “弟子不知。”姜离还是这么回答。 以他表现出的能力,就算猜不出天璇长老垫了,也绝对能猜出公孙青玥找到了什么把柄,这一句“不知”,实际上是在向师父做保证,保证他绝对不泄露,不调查,始终保持不知的情况。 “希望如此。” 天璇长老深深看了眼姜离,走到前头,“你回姜氏的祖地,将要带走的人召集,明日为师就带你等回宗门。姬陵光在雍州,这里乱不起来,你也无需担心姜氏祖地出事。” 实际上,若非姜离还需要在祖地出面,天璇长老也同样会关他几天禁闭。 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和公孙青玥一唱一和,也是该罚。 “弟子明白。”姜离恭敬回道。 “还有真人道果的事,待你七品圆满之后,先不急着晋升,神都铁柱观里有六品独一性真人道果,为师到时候带你去神都一趟,撞撞机缘。”天璇又说道。 ‘六品独一性真人道果······’ 姜离闻言,看向因果集。 一直以来,他通过因果集来蜕变道果,每一品皆是容纳的独一性道果,按理来说,是不需要去神都撞机缘的。 但等他六品圆满之后,接下来要晋升的道果就都是独一性了,没有量产的了。 等到那时候,因果集若是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功能,那这金手指的价值就要只剩下固化因果还有写日记了。而且写的还是不正常的日记,一点都没写出姜离的堂堂正气来。 ‘便去一趟神都吧,正好看看因果集对独一性道果的作用,也好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姜离心中下了决定,看向眼前的书册,‘因果集,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吧。’ 是就此沦为自动日记本,还是继续发光发热,届时一试便知。 ······ ······ 鼎湖派。 凌无觉步履匆匆地行入天枢殿,又转到一处书房,入门便道:“师兄,神行太保传来消息。” 他将一枚玉简递上,正在书桌后看书的云九夜见状,面色一正。 一般来说,等闲之事都是以专门的卷宗记载,非要重要大事,才会以玉简进行烙印,再施加禁制。凌无觉送上这枚玉简,让云九夜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接过玉简,挥手解开上面的禁制,注入真气。 一道流光从玉简上脱离,悬浮到空中,一列列地显化出文字来。 “果然······” 云九夜见到开头,便是微微摇头,“鲁王果然失败了。前日天璇长老出宗门时,我便有预感,鲁王可能要失败,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因为若不是鲁王失败,天璇长老是不会出门的。她既然出门,就只能说明是要去收拾首尾。 但令云九夜摇头的,还不止鲁王失败的消息。 鲁王世子姬承业死于妖神教何罗神之手,还有鲁王也因各方阻扰而晋升失败,之后因何罗神化身的干扰而遭万鬼噬魂,到这里,还算是正常的,直到······ “姜离、钟神秀等人阻击何罗神分身,夺回鲁王遗骨?” 凌无觉瞪大眼睛,“姜离先败道德宗道君弟子,再败佛国首座弟子,最后智取四品道器鬼门关?” 到底是时代变得太快了,还是他凌无觉看花眼了,怎么就这么多姜离的事情。 哪怕这上面的消息掩去了不少战绩,也依旧叫凌无觉震撼不已。 倒是云九夜,他脸上的惊异一闪即逝,显露出不俗的养气功夫。 “当日一见,便知这姜离非是池中之物,却是不曾想他这金鳞这么快就直升九天了。” 云九夜放下玉简,镇定地说道:“不过主弱而枝强,这对于三师妹来说,可不算好事。” 姜离已经被默认为辅佐公孙青玥之人了,但他现在的风头却是远胜公孙青玥,这在间接中,衬托出公孙青玥的能力不足。 她驾驭不了姜离。 这对于云九夜来说,倒算是一件好事。 反正姜离再如何,也是没法竞争掌门之位的,云九夜的竞争对手,实际上只有公孙青玥。 “那是否可以在姜离实力增长过快上做文章?”凌无觉建议道。 他还是忌惮着姜离,亦或者说是想要打压姜离。以姜离的身份,他增长过快的实力非是好事,反倒可以制造出一种威胁论,让宗门内忌惮姜氏的人认识到姜离的威胁。 连带着,也可进一步打击公孙青玥。 但云九夜摇头道:“没必要。此举固然能够打击三师妹和六师弟,但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反倒容易让师叔师伯们看轻了我。” 他站起身来,将一个卷宗展开,道:“三师妹不在宗门,这论剑大会的相关事宜便交到了我手中,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接下来的论剑大会······师弟,当是你我晋升之时了。” 凌无觉的呼吸微微急促。 他现在是七品,晋升之后便是六品,而云九夜···他若晋升,便是五品。 那样的话,同辈中,云九夜当居第一,他会是第一个晋升五品的年轻人。 届时,他将以实力堂堂正正的压过竞争者,成为无可争议的少掌门。 缺了六百字。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苍天之秘 等到天璇长老的虚影消失,姜离和公孙青玥对视一眼,二者皆是有所思。 “似乎之前算不准的那个四品,是陵光姑姑。”公孙青玥率先开口。 她的眼中藏着跃跃欲试,似是已经准备将打磨已久的对师之剑出鞘了。 以公孙青玥的敏锐心思,自然是能猜到姬陵光不忿于自己矮了一辈,试图扳回一城,结果因为天璇的赶到而功败垂成,但天璇又应下了会面。 可以预见,这两位接下来定是会有一场明争暗斗的交锋,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乐子,也是一个极好的出剑机会。公孙青玥等不及要看自家师父的破防了。 天璇和姬陵光多年来一直针锋相对,公孙青玥却是因为血缘关系,和姬陵光有几分亲近,对于二人的较量,她算是处于中立的。 至少在没上升到一定层面之前,公孙青玥是处于中立的。 是以眼下听到二者有交锋,她并不感到焦急,反倒有种看乐子般的愉悦。 “目前来看,应当是如此。” 机会失而复得,姜离反倒没那么欣喜,他现在正思考天璇长老为何要应下会面。 然后,姜离发现,似乎自己在无意间让天璇确定了对风满楼的怀疑。 他的焦急被错误地理解,阴差阳错地促成了此事,这一下,好大哥怕是真的有难要受了。 ‘而且,无意的泄露,并没有引起反噬。’ 姜离抬头看了看天,确定了没有天打雷劈的征兆。 “走吧,师父有令,让我们出谷见他,”姜离这么说着,走在前头,“而且我们不走,某位族老怕是都不敢露面。” 二人说着,就往祖地之外去了。 在他们走后,烈山殿门口出的阴影内,族老无声地出来。 “臭小子,在这里埋汰老夫。” 族老低骂一声,又有些无奈,“你以为老夫不想露面啊,但是露面又能做什么呢?声斥吗?那样反倒更丢脸。” 天璇长老投影所散发的气势瞬间遍布祖地,令得所有族人同时感受到了煌煌威压,这按理来说,该让族老露面,让天璇长老不至于喧宾夺主。 但现在的姜氏太弱了,弱到连一个四品都没有。 天璇长老之所以不入姜氏祖地,就是为了避免喧宾夺主,但这场面还是出现了。 这让族老不得不做出选择,是露头强撑门面,还是不要脸面地装听不见。 族老选择了后者。 “现在的姜氏没资格要脸面,而且,族里一些年轻人学会了先天一炁,也有着想要扬眉吐气的心思了,正好借此让他们认识到姜氏的弱小。” 族老低声说着,走出烈山殿,打算给族人做心理工程了。 他知道,姜离之所以会那么说,不是为了嘲讽他这个族老,主要还是让族老出面去做做年轻人的工作,让年轻人认清楚现实。 姜离要回鼎湖派了,在回去之时,他要带走一些人,让他们拜入鼎湖派。 光明正大的拜入鼎湖派和之前姜逐云的操作不同,后者是心怀不轨,而前者,则是有以求庇护的意思。这是主动向鼎湖派表达顺服,表现出归顺之意。 有天璇在,鼎湖派自然不会拒绝。 这有损姜氏的脸面,但在这种时候,脸面毫无价值,就如同族老不会为了脸面而出面一般。 ······ ······ 姜离和公孙青玥走出祖地,又行了大约两里地,见到了天璇长老。 她正立于前方山坡一块突出的巨石上,山风吹拂月白的长裙,飘然若飞。 “师父。” 姜离和公孙青玥飞身上去,恭敬行礼。 天璇长老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公孙青玥,“对为师这么恭敬,看来,你已经想好反击之法了。” 适才在外人面前,公孙青玥恭敬行礼,那是应该的。 但在私底下,她还是如此恭敬,那就有些问题了。 根据天璇以往的经验,这是已经想好反击之法,就等着抽冷子给自己一招了 “为师等着你的高招。”天璇长老淡淡说道。 她就像是高处不胜寒的绝顶高手,高踞于峰顶,坐等着不自量力之辈前来挑战,一种独孤求败的高冷油然而生。 “定不叫师父失望。”公孙青玥咬着银牙说道。 等着吧,有你大开眼界的时候。 “呵~” 天璇长老微微一笑,自有一种无敌之风,这是常胜不败之姿。区区小徒弟,有哪一次赢过她? 然后,天璇长老又看向姜离,笑意微敛,“你与人立下了誓言?” 还不等姜离回答,她就接着说道:“这世间的誓言或者具备约束力的允诺,基本都是建立在道果能力上,比如一些雷部正神的道果,但真正牢不可破的誓言,只有一种,那便是由苍天见证的誓言。而这种誓言,就只有三种人能够引出。” 天璇长老指了指姜离,又指向自己,“你我这等在两族之中有一定地位之人,” “还有伏羲后裔。” 三种人,正是三皇后人。 “为何只有三种人能做到?”姜离问道。 他的心中生出万丈波澜,同时感应到一种冥冥注视,只要他敢泄露风满楼的机密,就要面临天谴。 不过,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姜离这么问,就说明他立下的誓言便是由苍天见证。 天璇看着姜离,似是一点都看不出异常,又似对一切都了然于心。她缓缓说道:“这还不到让你知道的时候,你只需要知晓,姬氏和姜氏的盟约,便是由苍天见证的。另外,所有的誓言都不可危害三族,就好比你我立誓,一同谋害姜氏的主家。” ‘怎么听起来,苍天像是三族的共有物一样?’姜离心中暗语。 本以为那一次被骗立誓,是老天爷太闲,可照现在看来,不是老天爷太闲,而是老天爷只为三族之人见证誓言的。 姜离暗自思量,只觉得有点好笑。 这么一想,苍天就好像是三族共有的律师一样,专门负责拟定三族的约定。 等等,律师······ 姜离突得心中一悸。 律师,人? 既然这仙佛人神、妖魔鬼怪都有道果,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苍天亦有道果? 若有,人得此道果,是否可为苍天? 这种猜想,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但并非不可能。 另外,既然三族如此特殊,为何大周不见伏羲后人?风满楼又为何要隐藏身份? 这一疑问,姜离想知道,天璇长老也想知道。 所以,她应下了这一次会面,正是要借机试探一下,看看风满楼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 ······ 风满楼出了姜氏祖地之后,急赶慢赶,终是在日落之前,来到了一处平原上。 此处距离州府已经不算远,若是极目眺望,还能看到雍州城的巍峨城墙。 赤翎殿便落在此处,和雍州城遥遥相对,似是彰显着不容姑息的决心。 风满楼来是时,能看到殿外有宫女侍卫搬着卷宗来回奔走,还有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官员预备役或是帮着拿卷宗,走向各处,或是排着队,老老实实候着。 风满楼也不管他们,径直走向主殿。 此时,正好有一个五官完美的年轻人行出,二人照过一面,年轻人目不斜视,步履平稳,每一步都是相同的距离,而风满楼则是微微留神。 ‘钟神秀。’他心中暗道。 主殿外,还有一个留着乌黑长须,身着朱红官服的中年人。 看他的官服,这位应当便是雍州刺史洪好古了。 雍州会变成这样,除却各方势力的配合以外,还有洪好古的不干预,他虽是封疆大吏,但因为雍州的特殊,对州域的掌控力度远远不如其余八州。 再加上鲁王携权印而来,洪好古躺平,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情有可原归情有可原,该罚的还是要罚。也就是当前不好换刺史,所以长公主也就是晾一晾他,否则的话,洪好古现在就该和那些郡守、县令一起蹲号子去了。 风满楼也看了洪好古一眼,径直入了殿去。 结果一入殿,就看到姬陵光将一个卷宗焚成了灰烬。 “靠孟婆汤来清洗百姓记忆,真亏姬野那混账想得出来,也真亏你们阴律司做得出来!” 炽烈的气息充盈大殿,坐在尽头的身影如同一轮红日,灼得殿中一个阴神差点身形溃散。 “长公主饶命!” 身高近丈的牛头直接扑地,瑟瑟发抖,“此乃府君大人和鲁王的计划,不管俺的事啊。” 他撇关系撇得极快,一点都不顾及上司,怂得让人大开眼界。 听到此言,姬陵光更是怒上眉梢,不过她终究是还有理智,不会将气撒到一个小小的勾魂使者身上。 “滚!”姬陵光挥了挥手,道,“回去转告你的上头,至少派个阎王来和本宫谈判。” 牛头千恩万谢地退下。 然后,殿中就剩下风满楼了。 “姬野那混账,他竟是打算晋升成功后将孟婆汤混入水源,来清洗所有百姓的记忆,活该被万鬼噬魂而亡。” 姬陵光凤目生辉,看向风满楼,“我已经听够坏消息了,我的好夫君,你该不会告诉我没带回姜离吧?” 出了点糟心事,更新迟了。 不过说8k就8k,就算是今晚熬夜通宵,也会有8k。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岐山会面 “虽然没有带来姜离,但天璇已经答应与你会面了,只是要你主动过去找她。”风满楼连忙回道。 听到此言,姬陵光脸上的凛然之色终于是有所消退。 “让我去找她······”姬陵光挂起冷笑,“她应该是说了些恼人的话语吧?比如我是她手下败将之类的。” “哼!也罢,就让她得意一时,之后有她好看的。” 天璇若是和姜离成一对,那可比她姬陵光这点小把柄要劲爆多了,届时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 “明日,便去会她一会。”姬陵光冷然道。 “洪好古与阴律司这边呢?”风满楼问道。 “晾他们两天,正好叫他们知道点厉害。” 姬陵光却是浑不在意地挥手,道:“太平教的雷神落入了鼎湖派手中,现在少教主杨殛又由钟神秀之手交到本宫手里,如今朝中强者都在提防太平教造反。我虽是叫阴律司楚江王前来,但他可没空来处理此事。” “另外,雍州之地必须得到整顿,当用重典则用重典,所以才请我来收拾。若是有人敢坏此事,杀了也无人敢多说半句。” 虽是看不上黔首百姓,但朝廷也是知道失信的危害的,这一次由长公主前来雍州,正是表现出用重典,誓要挽回雍州民心的想法。 就算不能弥补,也不能这么糜烂下去。 谁敢挡路,就是找死。 风满楼听完这一番话,以他的智慧,已是能估摸出神都那边的情况。 ‘衮衮诸公还是清醒的,知道如何阻止事态扩大,没有不把雍州当回事。甚至于,朝中怕是都做好主动出击,发难太平教的准备了。宁愿付出一时的混乱,也要将祸端消除在萌芽状态。’ 风满楼心中暗赞一声,又发出莫名的感慨,‘可惜,你们还是不明白真正的状况,这一场变局,压不住,也消不了的。不满于现状的,可远不止眼下已经浮出水面的势力啊。’ ······ ······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第二日。 这一日,天高气清,阳光炽而不烈,终于有了几分秋日的气象。 天璇、姜离、公孙青玥师徒三人行在岐山的山道上,踏着石阶,似是出门踏青,游山玩水,慢悠悠往半山腰行去。 “倒是没想到,那位长公主来了以后,这天气突然就开始清凉起来了。”姜离一边登山,一边感受着今日的气候,惊奇道。 那一位的功法属性举世皆知,其真气之炽烈,当世之中少有人可比。这等人物来了,按理来说该是让雍州更为酷热才对,没想到反倒让雍州气温逐渐下降,真正进入了秋季。 “能放即能收,能释放炎气,为何不能收敛炎气?”天璇长老却是一点都不见意外,“吸收了天地间的酷热,气候自然也就变了。不过能够让一州之地气候变化······看来她已经参得四时变化之玄机了,接下来,就该谋求相应的晋升了。” 也就是说,三品! “三品朱雀。”公孙青玥接言道。 朱雀乃四象之老阳,四时之夏季,四方之南方,是星宿之神、四季之神、火焰之神。 姬陵光既是已经开始参悟四时,并且能做到逐步结束这漫长的夏季,就可知她与朱雀道果的契合。甚至有可能,姬陵光已经在晋升过程中了。 她是如此境界,那与其相较多年的天璇长老,怕是也相差仿佛吧。 也就是说,天璇也要晋升了。 ‘四品圆满,这红线能牵得上吗?’姜离想道。 不是他看不起风满楼,实在是师父太过厉害。风满楼要是不表现他的龙王实力,还真不一定能成功。 正想着,百余级石阶已是过去,三人已至半山腰。 前方乃是一空阔平坦处,被人为地造出一处平台,一座亭子立在平台上,供来往之人歇脚。 此时,亭中已有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男的自然就是风满楼,模样清秀,但较真起来,却是平平无奇。 而女子,一身火红的衣着,却呈现出太阳般的高高在上,身材也是完全契合了衣着的火爆,姜离一眼观之,就测算出十分美好的身材。 ‘就是比师父和师姐还是差了点,尤其是胸大肌方面······’ 姜离瞄了眼不良书册上显示出的身材比例,心中揣测,‘该不会师父之所以要垫,是为了压她一头吧?’ 若是照这么想的话,师父怕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就一路垫过来,一直保持着比对方大,等到对方定形之后,师父的规模也正好和师姐相若。 然后,为了压某位同样不安分的师姐一头,又悄悄用了师姐的数据进一步保持着压制优势······ 女人的好胜心啊。 而旁边的公孙青玥则是不着痕迹地看了姬陵光一眼,又看向自家师父,心中同样出现了相似的猜想。 以前没想到这方面,现在有了想法,自然而然就留意到了。 “姬陵光。” 天璇明知对方有企图,却一点都不显局促,而是一派从容地带着两个徒弟走入石亭,淡淡说道:“昨日方才受了教训,今朝却急不可耐地会面。说实话,本宫也很好奇,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她给出的时间是两天,结果姬陵光次日就要会面,这急不可耐的心情,说明了她对反击之法的信任。 说实话,天璇也很好奇,有什么能够让她如此自信。 “不急,先将说好的道器给你。” 姬陵光微微一笑,一点都不见怒色,可见这位长公主真要想使心机,还是能做到心平如水,不为物扰的。 她抬手一招,一把拂尘便出现在手中,被她信手扔向姜离。 拂尘乃是玉柄,通体洁白,盈盈有光,其丝银白,如三千银线,不掺杂色。 姜离伸手接住拂尘,立即就感应到一股信息出现在脑海,“真人道果?” 这赫然是六品道器,内中承载着名为“真人”的道果。 但在同时,赤红的炎气突然在拂尘上显现,爆发而出,沛然炎波照得姜离面色赤红。 还有3k。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向端丽的吾师发起叛逆 炎波焦灼,势如火山爆发,又似煌煌大日,有普照万物之德,亦有焚尽万物之烈。 如此瞬间爆发,若是换做他人,怕是立即就要遭受重创,但换做姜离······ 姜离有天子望气术,又身具《气坟》,正合火德,这股炎气固然炽烈,但想要威胁他,难! ‘长公主,不给力啊。’ 但凡长公主多灌注点炎气,姜离说不定就受了,顺了她的意,来影响师父的心神。可就眼下这点······ 看师父那始终不曾回首的模样,就知道她有多信任姜离的实力了。 姜离一把握稳了拂尘,周身浮现氤氲之气,那罩体的炎波和其碰撞,立即呈现交融之态,先天一炁和炎气相合,化为一体,如赤色云霞般绕体而行,又被姜离徐徐吸收。 同时,脑海中的信息也化作他能理解的形式,铺展开来。 【六品道果:真人】 【属类:人】 【契合条件:七品人属道果,精修玄门之法】 【晋升仪式: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莫死莫生,莫虚莫盈】 【能力:真人之境、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寿敝天地】 天璇长老所言的对心境的加持,正是其中的【真人之境】。 【真人之境: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守神若一,念头收束,心神不为内外所侵,呼吸通达周身,内外通达。】 不过眼下最让人注意的不是已经到了手上的道果,而是这道器上突然爆发炎气的异变。 姬陵光见到姜离如此轻易地吸收了炎气,不由心中微微懊恼。 试图影响天璇心神,让风满楼趁机动手的第一计划失败了。 她已经尽量高估姜离的实力,这一股炎气便是六品遭遇了也有危险,但还是估计不足,没算到姜离在学会风后奇门的实力变化。 再加上姬陵光是想着影响天璇的心神,没有伤人的心思,这股炎气虽猛,但也正因为猛,才容易被人发现,没了突袭的隐秘。 而天璇长老则是轻抬玉臂,止住了公孙青玥欲要出口的质问,目光流转,看向姬陵光,柳眉微挑。 就这? 虽然她没有明言,但姬陵光已经领会到了她的轻蔑。 ‘这女人,还是那般气人。’ 姬陵光心中暗恼。 但她的心境依旧没乱,能够和天璇相持多年,姬陵光也非凡人,她虽恼不乱,道:“姜氏的《气坟》,你果真是入门了,本宫的这道炎气,便送予你,助你领悟先天火炁的奥妙吧。不过切记,姜氏往日的风光已经不再,莫要操之过急啊。” 她的言语突然显得意味深长,既是想要给自己的举动打掩护,也是真的在警告姜离。 一鲸落万物生,姜氏的倒下不知道喂饱了多少人,姜离要带着姜氏东山再起,这些人就是姜离的最大阻碍。在他实力达到一定层次之前,任何试图夺回昔日风光的举动,都是操之过急。 “姜氏没有昔日主家的野心,只求自保,不求其他。”姜离淡然回道。 他顺着姬陵光的话往下说,帮着转移话题。 “但愿如此。” 姬陵光微微点头,随后眼泛光火,“天璇,你觉得,现在你与我的境界,孰高?” “侄媳通悉四时变化,想来是已经在进行道果的晋升了,论境界,你走在本宫前面。”天璇长老闻言,淡笑说道。 说到侄媳时,她眼睛弯弯,满是笑意,而周边三人则是面色各异。 风满楼憋屈,又狠狠盯了姜离一眼。 公孙青玥肯定了先前的猜想,心中恍然,又带着看乐子的心情,想要看两个女人打架。 姜离也想看两个女人打架,毕竟这可是四品,但他现在更关注红线能否牵上天璇。 “侄媳这么说,莫不是以为能凭借实力来打服本宫?” 天璇长老以手做掩嘴状,露出笑容,“该不会你今日与本宫会面,就是试图以此来反败为胜吧?” “你猜。” 姬陵光眼中突然浮现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初步进入秋季的气候突然往前移,天上的烈日都似突然大了数分,炎炎热气降临在这处山区,却不显焦灼,反倒有种生机绽放的绚烂。 这不是单纯的释放炎气,而是转变气候,仿佛将时间硬生生地往前拉了两个月,回到了夏日。 一计不成,便出第二计,并且此计极为朴实无华,便是以实力来制造破绽。 面对转瞬间变化气候的姬陵光,便是天璇也不敢疏忽,再加上她又疑心姬陵光别有企图,需要分心多顾,极有可能会因此而落入下风。 天璇长老终于敛起了笑容,她之周身星光浮现,倏然间,如同脱离了尘世,明明还身在眼前,却如同踏足星空,无限遥远。 夏日的炎气无法触及其身,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夜色降临,转眼间便夺取了天空。 这一次,不是仅限于数十丈区域,而是覆盖方圆数百里,如同偷天换日般的神通。在这一瞬间,数百里地区都从白日到了黑夜,月色朦胧,有星光闪烁。 “侄媳,论境界,你确实走在了本宫前面,但论实力,本宫不在你之下。” 天璇微微轻笑,口吐真言,“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以阴对阳,以夜掩夏,天璇长老身形不动,却展改天换地之能。 “未必。” 姬陵光眸中火焰隐隐成符箓之形,赤红的华裳上浮现出瑰丽的纹路,如火中之神,威严赫赫。 黄帝六相·祝融相。 姬陵光身为长公主,自然也是通晓《形坟》,眼下她展露修为,炎气散诸于夜空,化其为夏夜,随后不久,一声似乎有点迟疑的蛙声响起,夏日的夜景重现。 两者一言一语的来往,便让天色来回转变,突兀从秋返夏,化白日为夜空,又是气候变化,来回转变,虽不曾正面交手,但其绝世神通却是已经显露无疑。 姬陵光以道果参四时之变,尤重夏季,以火德主,而天璇则是以太阴主,众星辅,妙参星辰。 “命坐强宫,制化之理。” 天璇的《太微赋》接连展现,细察生克,制化炎气,以此来显化星辰。 “星临庙旺,生克之机。” 一颗又一颗星辰在夜空中显化,浩瀚星空渐显,开始逐渐占据上风。 ‘好高深的星辰之道,她竟是没走九天玄女的路子,选择了星辰之道。’风满楼见状,亦是不由心生惊叹之感。 九天属乾金,九天玄女虽为女神,却有乾阳之气,又具金气,合战争之理。天璇若要容纳九天玄女的道果,便要将自身之气往乾金靠拢,否则会难以契合道果。 她如今显露的气象,无疑是表露着她不欲行玄女之道,鼎湖派代代相传的九天玄女道果并不在她的选择中。 这女子,连见多识广的风满楼都感觉看不透。 不过再如何看不透,也依旧还未晋升到三品,实力和姬陵光相当,在没有正面出手的情况下,天璇已是被姬陵光彻底地给拖住了。 一直未出声的风满楼凝神以待,随时准备出手。 孰料,就在这时,天璇突然妙目横扫,看向风满楼。 霎时间,浩瀚神威伴随着杀机倾轧而至,两颗凶戾的星辰在夜空中闪亮。 七杀破军,羊铃为虐。 杀星凶威突袭而至,直冲风满楼,天璇的目光就如两口杀剑,令得夏夜的热风突然变得冰冷凝肃。 七杀破军乃是凶星,而羊铃则是四煞中最具破坏力和创伤力的组合,两两相合,便是绝对的肃杀和破坏。 这才是天璇今日来此会面的目的,她要试探风满楼。 目光杀剑射来,风满楼心中清冷,但表面上则是必须露出被震慑的呆滞,恍如待宰羔羊般凝立不动。 “你敢!” 姬陵光尖声轻喝,火红的身影化作红芒闪至风满楼身前,红袖挥动,绞碎了那两口杀剑。 但也因此,僵持的局势终于出现了最终的胜利者,明月高悬,淡淡的太阴月华彻底驱散了炎气。 这一场无形的较量,是天璇赢了。 “侄媳,看来还是本宫更胜一筹啊。”天璇长老悠悠道。 虽然没能试探出风满楼,有些遗憾,这这一局,似乎又是她赢了。 ‘可惜了。’风满楼心中有些惋惜。 天璇这女人当真多疑,都这样了还没打消怀疑,以致于这最后一步,到底是没能踏出,红线没能牵成。 ‘还是得我出手啊。’姜离见状,心中暗道。 老妖精段位真心高,好大哥这龙王赘婿都没能得逞。 但是没有关系,姜离会出手。 “师父神通广大,《太微赋》之玄奥,当真叫弟子大开眼界。”他一句话两个大,似有所指。 原本是想让师姐去和师父对线,自己在旁边看乐子的,现在为了体现孝心,只能亲自上了。 “正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师父揽众星于怀,化诸般玄妙,让青玥敬佩万分。”公孙青玥立马接言。 她就显得直接多了,在“有容乃大”上重读,“揽众星于怀”的怀也是加重音,明晃晃的出招。 就在天璇再胜老对头的时刻,在她欣欣然之时,两个徒弟对她发起了华丽的叛逆,打乱了她的心神。 机会! 风满楼轻轻一动,无形的红线已是挂到了天璇的右脚,自发系上了。 总算好了,8k,说到做到,熬夜通宵也要做到。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垫了 天璇长老击败了姬陵光,击破了风满楼的图谋,可谓是实力、心计两无敌,处在人生最巅峰。 然而就是在这等时刻,两个孽徒将她打落了低谷。 姜离说的还算隐晦,但公孙青玥几乎就差明说了,天璇又岂会听不出来。 始终从容的神色僵住,面纱后的俏脸像是木头般,彻底麻了。 就算昔年险败姬陵光一招,也不及此刻给她的心灵冲击大。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风满楼趁机出手,成功给姜离和天璇长老牵上了红线,因果集立即刷新文字。 【姜离的因果在无声无息中与天璇相通,冥冥之中,二者的姻缘线牵在了一起。】 说实话,没什么感觉。 既没有产生爱意,也没有小鹿乱跳,忍不住看向天璇的感觉。这红线的牵连似乎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效果,一切都还和之前一样。 当然,也可能是姜离对师父始终一片赤诚,孝心感天动地,将红线带来的感觉给淹没了。 ‘月老的品级绝对不到四品,应该不至于达到直接让人心生爱意的地步······’姜离心中揣测着,‘之后多花点时间测试一下吧。’ 虽然依旧任重而道远,但至少有了个好的开头,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然后······ 【一条红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姜离的右脚,他的因果被牵动,姻缘线被拉伸出来······】 熟悉的文字又刷新出来,但这一次,是右脚,和当初被系上的左脚不同。 【姜离的因果在无声无息中和公孙青玥相通,冥冥之中,二者的姻缘线牵在了一起。】 一脚一个,脚踏两条船。 尽管姜离有此心,但他记得,前世的神话里,月老的红线应该只能一对一,要是一对多的话,是要出事的。 ‘风满楼!’ 姜离豁然看向自己的好大哥。 万万没想到,风满楼竟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 “夫人。”风满楼则是按住了姬陵光的肩膀。 姬陵光当即心领神会,冷哼道:“这事没完。” 说罢,她周身焰光闪烁,有火凤化形而出,绕着她和风满楼一转,化作一道赤光破空而去。 虽然很想知道天璇为何突然心神大乱,但姬陵光还是知道见好就收的,既然目的达成,那就暂且退场,静静等待种子生根发芽吧。 她和风满楼的离开,似是让天璇长老回过了神。 只见天璇缓缓转身,迟钝的动作如同机关人一般,超然绝世的身影,此刻却似带着末日般的阴沉。 “我还真是收了两个好徒弟啊。”天璇幽幽说道。 毫无波澜的声音听不出怒火,却让人不自觉地有种阴嗖嗖的凉意。 姜离立即闭嘴正立,硬挺挺的,像一尊石像。 他入门时间还不算长,这种时候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吧。 公孙青玥则是勇得很,凛然而立,和天璇正面对线,“弟子说了,定不叫师父失望。” 此前天璇发现公孙青玥有想法时,公孙青玥就说过,不会让天璇失望。那时候天璇没当回事,现在看来,是天璇大意了。 没想到这个常年被自己压着的徒弟,这个到嘴鸭子都能被飞的徒弟,竟是能做到这一步,竟是能够给出如此直击要害的一招。 而且,公孙青玥的时机选的太好了,正好就在天璇压制姬陵光,志得意满之时直击要害,让天璇体验到了高峰和低谷的巨大落差。 “呵,翅膀硬了啊。” 天璇冷笑出声,面纱浮动,俏脸生寒,“都敢和为师顶嘴了。” 师者的威严散发,欲要镇压孽徒。 孽徒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淡淡道:“你垫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为师失态?” “你垫了。” “天真!” “你垫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垫了。” 她强任她强,清风拂山岗,她横任她横,我自一句“你垫了”。 来来回回就这么三个字,挡住了师者的威严,也让天璇左右两袖中的玉手狠狠握拳。 公孙青玥深知论心眼,自己不如老妖精师父,所以就狠狠抓住一点抨击,确保自己不陷入天璇的节奏当中。 她上前一步,正面撞人,高耸的峰峦撞上了同样规模的雪峰,却荡起了不同的波澜。 公孙青玥感受着胸前传来的触感,不由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果然,是垫的。 而一旁的姜离,此刻已是紧守心神,努力维持着贤者心境,甚至默念起静心咒来。 拿这种震撼场面来考验人,谁经受得住啊。 两女一者端丽绝世,一者则是清丽出尘,四目相对,容颜相照,峰峦对碰,也就是姜离久经考验,否则还真难保会失态。 天璇长老遭遇如此强势的撞击,只觉心神剧震,明明她的境界远胜公孙青玥,此刻却感觉到隐隐欲退,有站不稳的趋势。 她竟是有些心慌,目光飘动,看见姜离,当即就传音说道:“姜离还在这里······” 此刻师徒二人的姿态着实有些不雅,亦或者说太考验人心了,天璇便要借此来暂避锋芒,她传音给公孙青玥,试图以此来让公孙青玥主动退让。 公孙青玥闻言,俏脸出现淡淡的红晕,更显艳丽,她也是发现了自己眼下的不雅,以及自己和师父正在给姜离发福利。 从理智上来讲,此刻该退开,免得继续失了仪态,但这样的话,无疑是给天璇长老时间,让她重整旗鼓。 这一次,公孙青玥是抓住了良机,打了天璇个措不及防,下一次,就未必能给天璇带来如此的压迫感了。第二次的效果,是远不如第一次好的。 公孙青玥想要一雪前耻,让端丽的吾师知道厉害,就不能错过今日。 于是,她一咬牙,恶从胆边生,不退反进,峰峦倾轧,挤压出动人心魄的曲线,和天璇几乎是面贴面,四目相对,就隔着一层轻纱。 清风徐来,浮动面纱,公孙青玥就近观察,天璇脸上浮现出的酡红完全瞒不过她的眼睛。 ‘原来,你也会害羞啊。’公孙青玥心中突然浮现出一种轻松感。 如神一般的师父,完美的师父,也还是一个女人,也会害羞,不是那么的完美无瑕。 多年以来一直的敬畏和难以匹敌被撕出了一道口子,反倒是让师父变得更有亲近感。 不过现在,还是给我败吧。 极具压迫感的胸大肌爆发出惊人的弹性,天璇长老身形晃动,眼看就要被这峰峦对对碰,大球撞小球的一击给压得退后。 姜离的眼眸不自觉地睁大······ 突然间,眼前天旋地转,一股柔和大力撞上姜离,至阴至柔的元气锁住了先天一炁,令得姜离毫无反抗能力得被大力推着,从平台上跌下山去。 【而在同时,大球一弹,令得天璇长老后退一步。】 【可惜,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姜离无缘得见,只能靠文字来脑补。】 ‘不!’ 姜离心中呐喊,却无奈力不如人,从半山腰跌了下来,一直到接近地面时,那股封锁功力的元气才堪堪解封。 姜离挥手打出一道真气,大风立起,减轻下降之势,让他转圜身形,凌空而立,又飘然落下。 “可惜了啊。” 才刚一落地,姜离就忍不住扼腕长叹。 错过了这一次,也不知何年何日才能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姜离是恨不得跑上半山石亭,让公孙青玥和天璇再来一次。 可惜,这不现实。 他敢跑上去,天璇就敢把他吊起来打,公孙青玥估摸着也是没法忍耐。到时候就不是师徒相抗了,而是师徒混合双打了。 想要重现这一幕,就只能靠姜离自己多加努力了。 ······ ······ 火凤翔空,瞬息千里,转眼间就已经出了扶风郡境内。 姬陵光也不急着回赤翎殿,亦或者说,她急于要知道个答案,直接让火凤落到下方的黄土坡上。 才刚落地,她就急声问道:“怎样?成了吗?” “成了。” 风满楼笑道:“红线已经给天璇系上了。” 顺便还绑了个小的。 不过这一句,风满楼就只敢在心里说,不敢大声讲了。 毕竟姬陵光和公孙青玥是姑侄,他还是别说出为好。 “接下来,就看天璇和姜离的缘分有多深了,”风满楼道,“红线已经牵上,剩下的就只能任其发展了,若是缘分够深,那也许很快就能见效,若是不够,就有的等了。” 最好是缘分深点,这样也免得天璇来追查自己。 通过先前的遭遇,风满楼已经猜到天璇是怀疑上自己了。 所以,他才会给公孙青玥也牵上了红线,务必让这师徒三人拉拉扯扯,免得贤弟有闲心来坑自己,也让天璇没时间继续调查。 “我等得起,”姬陵光听到成了,满意笑道,“几十年都过来了,不急于一时。且让她暂时占一占上风,迟早,这些都会连本带利还回来的。” 两夫妻互相对视,皆是一笑,都有种坑人的快乐。 ‘贤弟,好好享受吧。’ ‘天璇,好好享受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道。 总算出来了,章节直接就被屏蔽了,让我来回斟酌着修改,结果又突然出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论剑之前 姜离在山下等了大约两刻钟,才见天璇长老双手交叠,顺着石阶徐徐走来。 但奇怪的是,不见公孙青玥的踪影。 ‘师姐估计是遭难了。’姜离心中猜测。 公孙青玥今天简直不要太勇,和天璇长老正面对线,甚至还占得便宜,委实让姜离刮目相看。 不过,占了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 天璇长老是被打了个措不及防,但等到她冷静下来,怕是有公孙青玥受了。 果不其然,见到姜离迎上来,天璇长老右臂轻舒,如白玉般的五指摊开,掌心向上,露出一个重叠五层的阵盘,内中光影流转,隐隐似另成天地。 公孙青玥的身影就在阵盘当中浮现,闭着双眼,似是在打坐般,盘膝坐着。 “青玥突有所悟,亟需闭关,为师便以袖里乾坤之法配合风后奇门造出了一处闭关之所,让她进行突破。”天璇长老解释道。 这是闭关吗? 姜离怎么看都像是在面壁思过。 果然跳脸输出是有代价的,公孙青玥现在就付出了代价。 那么接下来······ 天璇长老带着和善的笑,看着姜离,轻声问道:“徒儿,你知道什么内情吗?比如······青玥为何敢冲撞为师?” 下一个,果然是轮到姜离了。 “弟子不知。”姜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知?”天璇长老凤目微眯,“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还是说···青玥的消息是从你这里得到的?” 瞒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偏偏这时候被公孙青玥道出,天璇很难不怀疑是最近入门的姜离发现的。 “弟子不知师父的意思。”姜离依旧装傻。 他没有像公孙青玥那么勇,跳脸输出,之前所言也完全符合弟子的身份,所以现在还有狡辩的余地。 反正无论天璇问什么,姜离都是不知,她总不能搜姜离的魂吧?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天璇露出勾起一丝笑容,哪怕是隔着面纱,也让姜离心跳微微加急。 没办法,又想到之前大球撞小球的震撼画面了。 姜离还是个童子,这种刺激的画面属实有些挑战他的承受能力。 “弟子不知。”姜离还是这么回答。 以他表现出的能力,就算猜不出天璇长老垫了,也绝对能猜出公孙青玥找到了什么把柄,这一句“不知”,实际上是在向师父做保证,保证他绝对不泄露,不调查,始终保持不知的情况。 “希望如此。” 天璇长老深深看了眼姜离,走到前头,“你回姜氏的祖地,将要带走的人召集,明日为师就带你等回宗门。姬陵光在雍州,这里乱不起来,你也无需担心姜氏祖地出事。” 实际上,若非姜离还需要在祖地出面,天璇长老也同样会关他几天禁闭。 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和公孙青玥一唱一和,也是该罚。 “弟子明白。”姜离恭敬回道。 “还有真人道果的事,待你七品圆满之后,先不急着晋升,神都铁柱观里有六品独一性真人道果,为师到时候带你去神都一趟,撞撞机缘。”天璇又说道。 ‘六品独一性真人道果······’ 姜离闻言,看向因果集。 一直以来,他通过因果集来蜕变道果,每一品皆是容纳的独一性道果,按理来说,是不需要去神都撞机缘的。 但等他六品圆满之后,接下来要晋升的道果就都是独一性了,没有量产的了。 等到那时候,因果集若是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功能,那这金手指的价值就要只剩下固化因果还有写日记了。而且写的还是不正常的日记,一点都没写出姜离的堂堂正气来。 ‘便去一趟神都吧,正好看看因果集对独一性道果的作用,也好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姜离心中下了决定,看向眼前的书册,‘因果集,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吧。’ 是就此沦为自动日记本,还是继续发光发热,届时一试便知。 ······ ······ 鼎湖派。 凌无觉步履匆匆地行入天枢殿,又转到一处书房,入门便道:“师兄,神行太保传来消息。” 他将一枚玉简递上,正在书桌后看书的云九夜见状,面色一正。 一般来说,等闲之事都是以专门的卷宗记载,非要重要大事,才会以玉简进行烙印,再施加禁制。凌无觉送上这枚玉简,让云九夜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接过玉简,挥手解开上面的禁制,注入真气。 一道流光从玉简上脱离,悬浮到空中,一列列地显化出文字来。 “果然······” 云九夜见到开头,便是微微摇头,“鲁王果然失败了。前日天璇长老出宗门时,我便有预感,鲁王可能要失败,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因为若不是鲁王失败,天璇长老是不会出门的。她既然出门,就只能说明是要去收拾首尾。 但令云九夜摇头的,还不止鲁王失败的消息。 鲁王世子姬承业死于妖神教何罗神之手,还有鲁王也因各方阻扰而晋升失败,之后因何罗神化身的干扰而遭万鬼噬魂,到这里,还算是正常的,直到······ “姜离、钟神秀等人阻击何罗神分身,夺回鲁王遗骨?” 凌无觉瞪大眼睛,“姜离先败道德宗道君弟子,再败佛国首座弟子,最后智取四品道器鬼门关?” 到底是时代变得太快了,还是他凌无觉看花眼了,怎么就这么多姜离的事情。 哪怕这上面的消息掩去了不少战绩,也依旧叫凌无觉震撼不已。 倒是云九夜,他脸上的惊异一闪即逝,显露出不俗的养气功夫。 “当日一见,便知这姜离非是池中之物,却是不曾想他这金鳞这么快就直升九天了。” 云九夜放下玉简,镇定地说道:“不过主弱而枝强,这对于三师妹来说,可不算好事。” 姜离已经被默认为辅佐公孙青玥之人了,但他现在的风头却是远胜公孙青玥,这在间接中,衬托出公孙青玥的能力不足。 她驾驭不了姜离。 这对于云九夜来说,倒算是一件好事。 反正姜离再如何,也是没法竞争掌门之位的,云九夜的竞争对手,实际上只有公孙青玥。 “那是否可以在姜离实力增长过快上做文章?”凌无觉建议道。 他还是忌惮着姜离,亦或者说是想要打压姜离。以姜离的身份,他增长过快的实力非是好事,反倒可以制造出一种威胁论,让宗门内忌惮姜氏的人认识到姜离的威胁。 连带着,也可进一步打击公孙青玥。 但云九夜摇头道:“没必要。此举固然能够打击三师妹和六师弟,但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反倒容易让师叔师伯们看轻了我。” 他站起身来,将一个卷宗展开,道:“三师妹不在宗门,这论剑大会的相关事宜便交到了我手中,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接下来的论剑大会······师弟,当是你我晋升之时了。” 凌无觉的呼吸微微急促。 他现在是七品,晋升之后便是六品,而云九夜···他若晋升,便是五品。 那样的话,同辈中,云九夜当居第一,他会是第一个晋升五品的年轻人。 届时,他将以实力堂堂正正的压过竞争者,成为无可争议的少掌门。 缺了六百字。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姜离的孝心,荡魔真诀之理 “大致事情就是如此,回去吧。” 大约在祖地半里的地方,天璇停下了脚步,道:“明日巳时,来此见我。” 她不适合进姜氏祖地,便和姜离约定好时间,明日再会。 姜离看了眼不远处的祖地,看到了内中的楼阁,回道:“请师父稍待片刻。” 说罢,他闪身飞掠,腿部自动浮现神行符的纹路,如风驰电掣般进入祖地。 然后,也就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天璇就见到姜离又匆匆返回。 “岂有师父在外风餐露宿,徒弟在内安居的道理。” 姜离义正言辞地道:“此举有违当徒弟的孝道,弟子不为。我已拜托族老,让他挑选前往宗门的族人,弟子就在外,侍奉师父左右。” 哪怕有姻缘线兜底,要是想着躺平等天璇自己送上门来,那依旧是不现实的。 所以,姜离要主动出击。 哪怕现在天璇可能还在气头上,要给他穿小鞋,也不打紧。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虎子,些许困难算什么。 “孝心?” 天璇似笑非笑地看了姜离一眼,“就权当你有孝心吧。那么,作为孝心的奖励,你想要什么?” 这徒弟是无利不起早,这时候来献殷勤,绝对是有目的。 不过,他的举动,倒也确实让自己有些开怀。有个人聊聊天,也算是不错的体验,好过在野外打坐。 刚刚经历了那么一遭,天璇可没心情打坐入定。 “弟子不敢要奖励,”姜离顺着天璇的意思回道,“只是有些修行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师父。” 就这? 天璇闻言,不由笑道:“为修行之事解惑,本就是师者之责,你直接问便是。不过你平时也莫要一门心思钻在修行上,你现在已经成年了,该关心关心自己的人生大事了,有时间的话,多和你师姐增进一下感情。” 也好过这孽徒一直想着造反。 这么想想,姜离这徒弟看起来就顺心多了。 一心修行,之前三更半夜来夜探自己的闺房,也是为了修行,还数夜不休。 就是太关注修行了,以致于在和青玥的事情上进境缓慢,估计到现在连手都没真正意义上的牵过,最多也就是意外牵过几次。 想到这里,天璇倒是放下了心来。 因为姜离虽然心思敏锐,还深有城府,但其一心修行,不需要担心他和孽徒一样时刻抱着以下犯上的心思。 然而事实上······ ‘我现在就是在操心自己的人生大事啊。’ 姜离目不斜视地看着天璇,心中暗道。 修行当然是要努力,人生大事也不能不关心。上好的两碗软饭,吃到任何一口,都是前途无量,要是吃到了天璇······ 一生无忧。 当然,姜离也是确实有修行问题要问的,并且还相当高深,要是太浅显,可没法一直和天璇说话。 “谢师父。” 姜离行了一礼,然后道:“争夺鬼门关时,弟子曾与道德宗的那位道君弟子交手过,察觉此人能化五浊恶气为灵气,其要义乃是视五浊恶气为阴,灵气为阳,以阴激阳,以阳侵阴,夺恶气以化灵机。弟子想问的,便是如何以阴阳之道转化恶气灵气。” 这两日来虽是经历颇多,但姜离始终未忘记张道一的《九天荡魔真诀》。 一旦让姜离获悉如何转化灵气,《气坟》的厉害之处将真正发挥出来,再加上独一性道果的叠加,姜离将真正起飞。 奈何,九天荡魔真诀乃是道君所创,太过高深,姜离开始修行满打满算也就三年半,以他的能耐想要反向破解,偷学此功,还是力有未逮。 但是没有关系,姜离有师父。 天璇闻言,露出沉吟之色,“《气坟》乃气道本根,你若是能够了解九天荡魔真诀的阴阳转化之理,确实有通悉灵气转化之能的几率。” 她在附近寻了个宽阔地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一指,两朵祥云徐徐而生,承托着她和姜离。 “收心,凝神,回忆和张道一的一战。” 天璇盘膝坐在祥云上,玉手相对,变化印诀,紫微和天府两颗星辰徐徐凝现,悬浮在二人之间,同时倒映在两者瞳孔之中。 紫微天府,辅弼之功。 天璇再度施展《太微赋》的术式,双星同照,以辅弼之功来沟通姜离的精神。 这一次,不是之前那般仓促而行,姜离能够清晰感应到一种月华般清冷又深邃的神识缓缓和自己衔接,识海之中,如有一湾溪水在流淌。 这算不算神交? 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又被自己火速制止,然后切换贤者模式,心神空明,完全没了世俗的欲望,只应着天璇的要求,回想起和张道一的一战。 从和张道一的论道,到后来以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击败,除了窃取一缕丹田之气以外,姜离事无巨细,悉数回想起来,通过心神感应传递给天璇。 “原来如此。” 天璇细察姜离记忆,将张道一的气机变化、招法施展悉数察知,道:“阴阳转化的根本,在于太极。太极者,混沌未分之态,其动为阳,其静为阴,阴阳乃其动静,本为一体,既是如此,互相转化也是理所当然。若是为师没猜错,九天荡魔真诀的根本,实际上就在于阴阳一体。” “以自身之气合五浊恶气,化为太极,随后才是以阳侵阴,通过让太极化动,化出阳之形,也就是能化作真气的元气。” 天璇本身亦是精通元气转化的高人,她所创的“绝处逢生,花而不败”便是此道之杰作,以其高屋建瓴的境界,再加上姜离自身所传输的对九天荡魔真诀的琢磨,立即就点出根本来。 但这只是形而上的道理,想要将其化作法门,依旧需要慢慢揣摩,不断求证。 “五浊恶气入体即朽三元,从本质上来讲,真气和天地灵气一样,都是和五浊恶气相克的,想要与其化为一体而非是互相抵消,难之又难。”姜离思忖着说道。 “不止如此,”天璇接言道,“便是化为一体,又该如何保证自身的阳能够凌驾在五浊恶气的阴之上,使得太极化动为阳,而非是沉静为阴?此中之精义,有大学问。想要做到这一步,便要观察灵机转化为五浊恶气的过程。” “宗门秘地里还有灵气······” “那只是污染,”天璇轻摇臻首,道,“为师所说的灵机转化为五浊恶气,乃是说天地转变为五浊恶世之时,而非是现在的灵气化为恶气。唯有从那等天地大变之中,才能悟出如此匪夷所思之功。” “若是这样的话······”姜离心中有种不可思议的猜想。 九天荡魔真诀乃是由道君所创的,这是否能说明,道君经历过那个时期,那个五浊恶世开启的时机! “有可能,”天璇颔首,确认了姜离的想法,“但也有可能是道德宗里有前人留下的记忆和领悟。道君通过这段记忆,变相经历了那段时期,从中领悟出相关法门。” “五浊恶世开启之初,灵机化朽,修为越是高超者,死得越是凄惨,连仙神都因此陨落,化作了道果,何况其他?道君更有可能是寻到了某位末法之前的强者之记忆,从中悟出了九天荡魔真诀。” 简而言之,后者的可能性远比前者要大。 但也并非不可能。 这一点,天璇长老和姜离都能想到,只是未说出口而已。 “难道就没其他方法习得九天荡魔真诀了?”姜离忍不住问道。 “有。” 天璇说道:“方法有二,一个便是让道君和张道一传授功法,二便是抽取张道一之真气,以做拆分破解。”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等衍生,亦可以易道论。”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以大衍之法拆分其气,细察其理,当有那么一两分可能通悉太极分化之法。剩下的,就只需要做到元气和恶气化为一体,便可通晓真诀。” 天璇长老深深地看着姜离,“此法,不只为师知晓,其余人也可能猜得到。料想接下来,张道一身上将是风波不断,道君放他出山,绝对有所谋划。你可莫要冲动,踏入这滩浑水。” 姜离连忙笑道:“弟子还要孝敬师父,怎么可能自寻死路。师父放心,弟子最大的优点便是有自知之明。” 他已经得到了张道一的真气,虽然只有微末的一缕,但可以先天一炁来喂养壮大,就相当于随身带着个张道一研究,又怎么可能继续去趟浑水。 道君疑似活过天地大变的老不死,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姜离也是要敬而远之,不去碰触分毫的。 “最好如此,”天璇淡淡道,“还有什么问题,都一一说出来吧。” “是。” 姜离换了个话题,又问起风后奇门还有“绝处逢生,花而不败”的疑问,其中尤其侧重元气转化的问题,通过旁敲侧击,倒是有了不少的获益。 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太阳落下又升起,姜离陪了天璇一夜。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大滴狡猾 次日,距离约定好的巳时还有一个时辰,祖地中就有人成群行出。 以齐长生、吕忘机、姜炀、姜洛为首,二十人行至半里外,一同来见姜离和天璇长老。 天璇见到人,也不会多言,直接把袖一挥,就把所有人都给装进了袖里乾坤所开辟的空间内,只留一个姜离在外。 “他们实力不足,无法承受遁法的压力。” 天璇长老解释了一下,然后看向姜离,带着一丝促狭,“你倒是可以试试。” “试什么?”姜离有种不祥的预感。 “自然是为师独创的天星遁法,此法乃是以诸天星辰为凭依,借星辰之力以飞遁,若练至大成,朝游北海暮苍梧亦是等闲,就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缺点。” 她伸出手来,看似柔弱的玉手却带着命中注定的掌控和强势,抓住了姜离的左肩,“对肉身的要求极高。” 星光覆体,姜离只觉自身陡然失去了重力,将要飘浮而起。 大地对他失去了约束,放飞了他的身体,但紧接着,另一股引力捕捉了他和天璇。 那股力量来自于东南方,方位应当是······ “天上?” 姜离心思百转,立即想通了所谓天星遁法的原理。 让自己脱离大地的重力,沟通星辰引力,那么下一步······就是借星辰引力移动了。 这个念头才刚出现,姜离眼前就是一花,无数风景在飞掠。 山河树木,白云苍穹,极佳的目力让姜离捕捉到了大量的景象,一瞬间进入视线的信息让他感到相当的不适。 最关键的,还是身体。 移动的阻力被星光抵消,但高速挪移依旧是让身体极度不适应,姜离感觉自己像是身体在移动了,但魂儿却还在原地,那种落差感简直能让人吐血。 他感觉自己晕遁法了,有种止不住的呕吐感,但又无法吐出来,身体像是被石化了般难以动弹。高速的移动又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平日里随心而动的躯体,此刻竟是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而失去控制。 七品和四品之间的差距,以这种直观的方式表现出来。 这等差距,姜离都怀疑自己能否破得了师父的防。 时间像是无比的漫长,又像是转瞬间的功夫,姜离突然感觉身子一重,双脚有了踏地的实感。 他面色苍白,强行压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呕吐感,举目四望,隔着波光涟漪的湖面,远方七殿环绕的山岳赫然入眼。 回到宗门了? 姜离再抬头望天,计算着时辰。 以他的算力,可以精确得出眼下的时间。如果天璇长老没有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那么现在的时间,距离从姜氏祖地出发,应该只过了半刻钟都不到的功夫。 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少说数千里的距离,也难怪······呕。 就在这时,婉转的声音突然入耳,带着一丝丝无形的魔力,问道:“你师姐为何说垫了?” 姜离正值头晕目眩之时,听闻此言,下意识地就要回答。 “哈。”电光火石的刹那,他突然轻哈一声,回过神来。 “三花聚顶。” 姜离动用道果能力,三元合一,以神与气强行控制住身体,那种头晕目眩之感立时被压住,让他恢复清明。 “弟子不知。”他回道。 天璇看着他头顶出现的三花,哪还不知他已经恢复了清醒,她轻哼一声,也不多言,一拂袖,被装入袖里乾坤的二十人便出现在后方,随后身影一晃,在嗡鸣声中消失。 ‘好险。’ 姜离只觉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心中暗暗叫险。 万万没想到,天璇会突然来这么一招,简直是叫人防不胜防。 要不是······ 姜离摸着袖中的玉如意,‘要不是有着玉如意拉了我一把,我说不定就真着了道了。狡猾,真的是大大滴狡猾。’ 纵观姜离所遇之人中,论及老奸巨猾,无人能出天璇之右。 哪怕姜离及时住口,但通过这三花聚顶的表现,天璇也已经有所怀疑,接下来的日子,怕是少不了试探。 姜离甚至有些怀疑,这样的女人,他真的降得住吗? ‘还是师姐好啊。’ 又一次怀念起师姐的好来。 至少师姐被姜离给吃得死死的。 他直起身来,拭去了额角一点汗水,回头看向那一群还不明白情况的人。 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就抵达鼎湖派,不只姜离震惊,他们也难以理解。 所以—— 姜离负手而立,一派镇定从容,像是对眼前的情况早有预料。他微笑道:“诸位,欢迎来到鼎湖派。” ······ ······ 小小地给众人来了点震撼之后,姜离带着一行人往渡口行去。 按照规矩,非执法弟子进出宗门岛屿皆不得飞行,违者罚面壁半月。这是为了避免鼎湖上出现人影满天飞的场景,影响了宗门的形象。 哪怕姜离乃是真传弟子,也不得违反此规定。 另外,他还需要带着一众姜氏族人去外门进行登记,坐船入内是免不了的。 只是今日的鼎湖派,似乎比之走之前热闹了不少。 渡口处人来人往,其中大半还都不是鼎湖派之人,身上气机也是各异,看来是来自于五湖四海,非是一伙的。 “是论剑大会。”齐长生拍掌道。 “在本派举行的论剑大会要开始了。” 他这么一说,姜离也想起来了。 半年前,姜离执行追缉周明云任务的同时,齐长生也去论剑海参与了器道盛事论剑大会。结果那一次大会因为两方人的意见不合差点变成全武行,之后还进行了约战,时间就定在了半年之后,也就是这个月。 “师弟,快走,”齐长生急急催道,“当初为了争取到这一次论剑大会的举办资格,开阳长老可是放言要展示本派的重宝,说不定现在已经展示出来了。” “重宝?” “轩辕剑啊轩辕剑,开阳长老说了,要展示轩辕剑来着。” “我怎么不知道?”姜离奇道。 他好歹也是宗门真传弟子,还和师父住在一起,这种关乎本派重宝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并且天璇也没提过。 “这个······啊哈哈,”齐长生急色一滞,一阵尬笑,“其实是因为开阳长老担心宗门不肯,所以要行先斩后奏之事,而我们······” 而他们这些随行的炼器师也想要一观轩辕剑,所以大家都隐瞒了此事。 等到与会者都来了,再公布此事,宗门方面为了脸面,也只得依诺言展示轩辕剑了。 姜离看出了齐长生的未尽之意,也是为开阳长老的脑回路之清奇而感到震惊。 至于这么坑宗门吗? 姜离看开阳长老对宗门忠心耿耿,这种坑爹主意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而且就算开阳长老放言了,宗门这边也未必为了脸面而行险。 将宗门重宝轻易试之于人,要是被人给偷了抢了怎么办? 尽管这是在鼎湖派自家的地盘上,但这种事情难保有个万一,世间道果千千万万,谁知道是否会有什么道果能力能够出其不意地夺剑呢。 无论是从感性来讲还是理性来讲,姜离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万一呢? 想到这里,姜离也是生出了兴趣。 又缺六百,这两天真的状态不太行,明天补上两千,做不到就倒立洗头。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开阳长老在撑船 “哗——” 湖水荡漾,负责撑船的外门弟子将桨一推,便让小船离开湖岸,慢悠悠地驶向宗门。 姜离一行二十余人,分别坐四艘小船,他和齐长生、吕忘机、姜洛、姜炀五人一艘,其余人则是分坐其余三艘。 齐长生看着那撑船的外门弟子,奇道:“今天进出宗门都专门有人撑船了吗?” 要知道以往他们进出宗门,都是要自己撑船的。 每一个外门弟子都或多或少掌握一些撑船功夫,就如同每一个鼎湖派门人会水性一样。 撑船的外门弟子低着头,头上还戴着一顶宽大的斗笠,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因为眼下已然是八月,时节入秋,天气转凉,阳光已不似夏日那般酷烈,鼎湖派弟子又都有修为在身,应当不惧这点光照。 就说其余三艘船的弟子,便都没戴斗笠,唯独这位不光戴了,还刻意压低帽檐,掩着脸。 听到齐长生的询问,他瓮声瓮气地道:“还不是那些吃干饭的多事,说要顾及与会同道不通晓撑船之法,特意派弟子来掌船。也不想想,能来参与论剑大会的,各个都有修为在身,不会撑船,难道还不会用真气或术法吗?我看那些家伙就是难为人。” 他絮絮叨叨的,一说就是一大堆,声音也颇为古怪,听起来年纪已是不小,少说也有三十了吧。 “这······” 向来善谈的齐长生也有点不知该如何言说了,“这位师弟,你这么说话,有点不太好吧?” 一般这种事情都是要经过六殿长老过目的,也许不需要长老们亲自操办,但必须知会。也就是说,这外门弟子把那六位长老也给骂进去了。 这态度简直不要太勇。 “说就说了,又能奈我何?”外门弟子却是浑不在意般说道。 【这声音······有点耳熟。】 船尾的姜离看向这位英勇的外门弟子,目光打量,逐渐露出狐疑之色。 天子望气术自然而然的施展,姜离的眼中出现了一个血人。 一个如鲜血组成的人,他的气血强盛到能够凝聚成实质,尤其在极度内敛的情况下,更是如同血河般流淌。这等强盛的气血若是爆发出来,其威其势,怕是能比天日。 鼎湖派当中,除却那位掌门以外,理论上能有这等强大气血的,就只有一人。 “关师叔?”姜离试探着叫道。 “不是。”那穿着外门青袍的人果断叫道。 他微微抬头,斗笠下射出如有实质般的目光,一种悚然之感爬上了姜离的背脊。 错不了,就是他,开阳长老关武阳。 姜离头顶隐现异象,三花聚顶若隐若现,配合着【求返其真】稳定心神,然后有些惊奇地问道:“关师叔,您这是······被罚了?” 开阳长老先斩后奏,显然是要遭其他长老诘难的,但姜离还真没想到,这责罚方式是如此的···清奇? 和开阳长老的脑洞一样清奇。 开阳长老同样相当惊奇,因为姜离竟然能在他的目光下稳住心神。 他容纳的道果之一能极大的增强目光威慑力,哪怕先前开阳长老未曾动真格,也足以让一个七品甚至六品噤若寒蝉,不敢多语。 但姜离竟是受下了。 不过,哪怕如此,他也不会承认。 “都说了,我不是你关······” 斗笠下,面部肌肉蠕动,转眼间就要变成另外一张脸。 然而,就在这时,一点星光在眉心出现,压制住了面部的血肉变化,让面容变回了原样。。 ‘禁制又生效了!娘的,天璇那娘们回来了!也是,姜离都回来了,那娘们岂会不回来。’ 开阳长老心中暗骂,然后不再压着声音,用原声叹气道:“好吧,我就是你关师叔。” “小子,月余不见,实力见涨了,不光是晋升了七品,还有这实力······啧啧。” 斗笠下的视线扫了姜离一眼,开阳长老啧啧有声。 气质变得沧桑了点,两鬓出现了斑白,看起来似是曾遭受过损及命元的创伤,让原先的小白脸多出了几分成熟。 不过相比较起实力来,外貌变化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堪比六品的实力,能够不惧自己目光的心境,传言不虚啊,这小子还真有和钟神秀、元真较量的资格。 “开——”一旁的齐长生在这时,终于反应过来。 他也是见过开阳长老的,当初去论剑海参加论剑大会,就是开阳长老带的队,现在开阳长老变回原声,他当然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但还没等齐长生的话出口,开阳长老就是一眼扫过,一船上的人除却姜离以外,皆是呆若木鸡,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 ‘关圣帝君的道果能力······’姜离见状,心中暗凛。 他作为天璇的弟子,自然也是对其余长老有所了解,其中就包括几位长老的道果。开阳长老在五品时,正是容纳了关圣帝君道果。 关公不睁眼,睁眼必杀人。 开阳长老此刻所展现的,便是这句话所演化出的道果神通。 齐长生等人不似姜离那般有三花聚顶和求返其真稳定心神,面对这等目光,身心皆是下意识地做出了自我保护,彻底地僵住,眼下怕是连意识都不清醒了。 一眼制住了众人,开阳长老目光斜睥,看向姜离。 姜离当即道:“今日,我只见过关师叔。” 开阳长老的本名在宗门内少有人知,似他这样的大人物,开阳武曲比关武阳更具知名度,早就取代了其本名。所以先前提到“关师叔”,齐长生完全没反应过来。 同样的例子,还有姜离的师父天璇。 直到现在,姜离都还不知天璇的本名。 说“关师叔”而不说开阳长老,便是在表明今日之事不外泄。 “嗯。” 开阳长老满意点头,又摇头叹息,“我现在是越看你小子越顺眼,比起你来,我那笨徒弟就差得远了。” 想想自家那个徒弟,开阳长老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惆怅感。 “弟子亦是觉得和关师叔投缘,可惜弟子不走纯粹的武道,无缘拜入关师叔门下。” 姜离说到这里,面露遗憾之色,“若是弟子能得关师叔一点教诲,此前在与钟神秀交手时,也不至于愁于应对了。” 这当然是谎言,姜离若是全盛时期,绝不会发愁于应对钟神秀,也许胜负依旧不好说,但绝不至于避战。 尤其是学了风后奇门之后,姜离觉得自己胜算起码涨了一成。 不过这并不影响姜离想要从开阳长老这里学得一招半式。 他的武道搏杀全是靠应龙变、天子望气术这些术法撑起来的,看起来是个武道能手,实际上却是个法爷,自然是希望自己的武道方面有所长进。 这样,也不至于担心日后无法破防天璇了。 “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开阳长老笑骂道。 他将船一停,摸着下巴,“不过这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做到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姜离问道。 “很简单。” 开阳长老徐徐转身,看向将近的岛屿,“挫挫他的锐气,免得他成天不好好练武,往天枢殿跑。” 姜离也随即往前方看去,就见一赤袍青年手扶长刀,立于岛边。 凌无觉。 姜离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而且,姜离还知道,对方十有八九是在等自己。 在鼎湖派之内,传音通讯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只需要一个容纳了功曹道果的弟子,就可做到在宗门之内单向通讯。要是两者都是容纳了功曹道果,那就可以做到电话聊天。 姜离回返宗门并未多加掩饰,先前还远远看到过似是在进行功曹演绎的同门,凌无觉显然是得到了他们的传讯,在这里等姜离。 问题来了,凌无觉有什么目的? 试探?迎接?还是想试试姜某人现在的实力? 姜离下意识地多想,可仔细想了想之后,又觉得没必要多想。 无论是什么样的目的,姜离都可轻松应对,因为他现在是七品,因为他的实力更高,也因为这里是宗门,而姜离今时不同往日,一些事情不需要多加算计,也不需要多加顾忌。 “伤得多重?”姜离直接问道。 与其想凌无觉有什么目的,倒不如问问甲方的要求。 “臭小子到现在都还不知他师父去撑船了,成天就往天枢殿跑,就打点伤,让他三天不好外出吧,”开阳长老压了压斗笠,似有意似无意般说道,“毕竟三天之后,差不多就是他晋升的时候了。” 晋升? 姜离心中暗自留神。 据他所知,鼎湖派最适合武修的六品道果,便是灵官道果。 灵官乃是玄门护法神将,灵官道果的晋升仪式,自然也和护法有关。这个道果的晋升仪式,便是护法一位六品以上的玄门修士晋升成功。 开阳长老在这时候说出这么一句话······ ‘难不成云九夜要晋升了?’姜离立即想到这一可能。 卡文。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粗鄙武夫 作为宗门里仅有的六位真传弟子之一,凌无觉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来宗门弟子的关注。 在他等待姜离的同时,也有不少人等待着他,看看这位鼎湖派的真传弟子想要做什么。 其中,也不乏一些前来参与论剑大会的外人。 “师兄你看,湖上有人来了,凌无觉似乎就是在等他。” 通往摇光殿的石阶上,相貌出众、活泼伶俐的少女拉着青年的袖子跑下来,指着湖面说道。 少女身姿美好,哪怕是一身褐衣也没遮掩凹凸有致的身段,虽然比不上公孙青玥那般胸怀大器,但也不算差了。 她身边的青年也同样着一身褐衣,只以布条简单竖起长发,面容冷峻,腰佩一口古朴的铁鞘长剑。他顺着少女的手指看向湖面,一眼就看到了姜离的身影。 “身着赤袍,当也是鼎湖派弟子,器宇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大势相随。” 青年远远观察,口中判断:“看起来不是什么没经过风雨的君子兰。” 他口气平淡又冷厉,尤其是说到君子兰之时,带着不加掩饰的鄙薄之意,显然不是说什么褒义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君子兰虽是典雅脱俗之花,名字还合君子之意,被儒家士子所喜,但此花却是出了名的难养。既怕炎热又不耐寒,畏惧强烈阳光又经不起风雨,相当之柔弱。 “这位墨门的施主眼力倒是不差,这一位岂止不是君子兰,他简直就是长春花、秋海棠,同辈人中横空出世的黑马。” 一道声音突然插入,青年和少女闻声看去,就见一头戴玉冠,身着白色道袍的高鼻薄唇的年轻道士拾级而下,同样看向湖面。 “不出三日,此人将名传天下。”道士轻笑道。 “嗯?”墨门青年闻言,惊咦一声,然后恍然道:“他便是姜离?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 姜离与钟神秀等人争锋之事发生在两日之前,加上如今雍州混乱不堪,以致于消息还未广为流传,但一些大势力,却是已经知悉此事了。 就如同这青年和道士背后的师门。 “他便是姜离。” 年轻道士回着话,然后打了个稽首,道:“玉虚观玄明,有礼了。” “墨门燕寒清、沐凌衣,有礼了。”墨门的师兄妹二人还礼。 玄明道士行礼之后,又看向湖面上渐行渐近的身影,惊叹道:“这位姜道友举手投足间,皆是暗合天地之势,不愧为敢容纳炼气士道果的俊杰。此人若能得天时天运,大道有望。” 燕寒清闻言,眉头一挑,道:“可惜现在是末法之后,冥合天地乃是歧途,更何况,五浊恶世哪还有什么天运可言。当今之世,该钻研自然之理,而非是追求什么虚无的大道。” “就如同炼器,当是自然而成,而不是追求什么天时等无用之物。” “是吗?”玄明道士皮笑肉不笑。 “自然。”燕寒清面色更显冷峻。 刚刚看起来言谈合契的两人,此刻却是相看两生厌。 很显然,他们在这场论剑大会中分属对立的两方。 以玉虚观为代表的正统派,认为器成当合天时,应天罡地煞或是周天圆满之数。 以墨门为代表的创新派,则是认为炼器当成则成,若是为了所谓的天时而控制器成时间,那就好比让本该自然出生的婴儿早产或晚产,大损所炼之器。 看起来只是一种炼器方法的争斗,实际上却是复古和创新的理念争锋。 一者,是要重现末法之前的辉煌,让器道再度伟大。 一者,则是认为末法之前器道已是难以复原,需根据今时今世的天地而重新钻研,从实物出发,从自然规律出发,开创新的未来。 理念的争锋,也带来利益的占取、地位的争夺,谁能主导未来,谁就能占据主流,拿下蛋糕。至于失败者,就只能加入或者吃点边角料了。 二人看似在说姜离,实际上却是在表明己方的理念,没打起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言谈甚欢。 “哼!” 玄明冷哼道:“天人合一都依旧存在,天地大道岂会不存?五浊恶世不过掩目尘埃,总有一日会散去,还天地本来面目。这位姜道友会让你们知道,何为天地之力。” “若非是天人合一这一桎梏在,炼气士道果岂会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境地。”燕寒清也是冷声回道。 这二人言辞如刀剑般激斗几个来回,又齐齐看向远方。 严峻的气氛,让一旁的少女沐凌衣都心惊胆战,生怕他们下一瞬间就厮杀起来。 ······ ······ 另一边,姜离从船上踏出,就这般直接走在湖面上。 风承托其身,脚踏在波澜涌起的力量节点上,姜离本身不动用一点真气,却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水与风皆为流体,某些方面道理相通,姜离已具备凭虚御风之大智慧,以风参水,触类旁通,已是能够在不用真气引导的情况下初步御水。 对于他来说,这很简单,只需要亿点点了解。 而对于他人来说,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休说是正面的凌无觉,便是此刻戴着斗笠不动声色观察着姜离的开阳长老,也震惊于姜离的表现。 他能够看出姜离对风、水的驾驭,但也正是因为能看出,才会震惊。 因为开阳长老能看出,是凭借境界高绝,而姜离能做到,便是靠本身的惊世智慧了。 不过不同的人,震惊程度也是不同。开阳长老能看出玄虚,为此而震惊,而凌无觉则是在初步的惊讶之后,就稳下心来。 “装神弄鬼。”他冷哼道。 因为看不出具体的玄虚,而认为姜离这是以某种不为人知的诡异术法来做到此举。毕竟这世上术法千千万,能够做到这一点又隐藏自身气机的绝对不会没有。 就算术法不行,也还有道果能力。 姜离看出的凌无觉的无知,他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 如果对方无法理解到你的牛笔,你又如何能够装逼呢。 “五师兄,” 姜离叹气道:“武夫的粗鄙,当真是被你体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是钟神秀,那他现在肯定会说一声“不愧是你”。 如果是张道一,他也许会说“恐怖如斯”。 如果是元真,他该在心里杀机暗藏,想着“此子断不可留”。 可惜姜离现在要对付的是凌无觉,他只会说一句“装神弄鬼”。 但也不得不说,正是因为看不出内中的玄妙,让凌无觉的心境没有出现破绽。 否则的话,姜离洞察破绽而出手,胜负······也许就只需要一招。 凌无觉看不出姜离所展现的玄妙,但他至少还不蠢,听得出姜离的讥讽。一只手掌已是握住了刀柄,凌无觉目光如炬,气机如刀,“老六,看来这一次出门,你的实力长进不小啊,竟敢如此狂悖。” “五师兄想要试试?”姜离越行越近。 “当然。” 一声“当然”,凌无觉闪身急掠,“唰唰唰”踏着湖水奔袭姜离。他不似姜离这般对水势掌握随心,却有着极强的爆发力,脚下爆发的气劲能踏波而行,甚至踏空而飞。 《九黎刀经》杀伐极盛,若无强大肉身,则不可承受其刀气,若无坚定心神,则将因其刀意而疯魔。 凌无觉虽是在云九夜的帮助下才入门此功,但既是修成了,就说明他的肉身、意志绝对不弱,此刻奔袭,身未至,势先临。刀势奔腾,一排白浪如利刃般杀向姜离,激荡湍急的刀劲将水流打造成凶戾刀器,遇水水分,遇人斩人。 姜离当即将右手一挥,掌心浮现出离火符之纹,先天火炁在身前化出一张三尺长的符箓。 “嘭!” 符箓撞上刀浪,火光爆发,水火相冲,点点浪花崩碎,和火光混在一起,化作漫天水雾,随后姜离将大袖一卷,风卷残云般收拢水雾,化出一道剑光。 “风后奇门。”开阳长老在后方眼见这一幕,低声道。 看似水火相冲,互相抵消,实际上却是以火胜水,熊熊火炁将刀势熔解,将刀浪蒸腾成水雾。这等无视生克的诡异表现,正是风后奇门的作用。 “天璇那娘们才去了两天吧······” 就当姜离一直和天璇在一起接受教导,也只有两天时间。这么点时间,能够理解奇门遁甲的基础就算是天才了,姜离竟是将风后奇门入门了。 开阳长老不知道姜离有道果能力和因果集作弊,还有《气坟》相辅,见此情景,也只能将其归结成超出天才范畴的天赋了。 ‘如此才情,让公孙青玥那丫头怎么镇得住?’开阳长老心中不由出现这样的念头。 而在此时,姜离转换八卦方位,坎巽相对,以风水相合,打造出天地自然之利器——风雨之剑,一剑贯空,滔滔大势直迎奔袭而来的凌无觉。 风雨相成,水雾化剑,滔滔剑势如占据天地宇宙,让凌无觉直似被天地孤立,与世界为敌。 撑不住了,我认输。 等我找到能信得过的人,就拍视频倒立洗头。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九黎刀经 风雨之剑势盖八方,正面冲袭而来的凌无觉避无可避。 他也不想避。 《九黎刀经》出自《蚩尤三盘经》,杀伐极盛,霸道至极,最擅长的便是以强破强,以力破力,退避,只会弱其势,消其气。 “赤铜元身。” 当是时,凌无觉身色赤红,隐现金属质感,发如剑戟,仿佛从人身变成了金铁之躯。 他直接迎向了风雨之剑,腰间刀锋出鞘,霎时爆发出激荡澎湃的刀光,“沧海横流。” 若说姜离的风雨之剑乃是束风雨成一体,化无序为有序,那凌无觉的刀式便是狂乱雄霸,若沧海横流,波涛涌乱。 “轰!” 刀光怒潮碰撞风雨之剑,雨化利刃,随风疾旋,霎时间撕裂了刀气狂潮,由自然之象打造而成的剑光吞没了凌无觉。 初交手,便是已呈现一面倒的趋势。 当初姜离使出此招,太平教的少主杨殛都不敢正面挡其锋芒,这其中固然有杨殛不是武修的缘故,却也可见此招之强横。 如今姜离习练风后奇门,实力越发精深,哪怕因为不能伤及凌无觉性命而未全力出手,也非是他能轻易抗衡的。 剑光吞没了凌无觉,无数劲风和雨刃螺旋绞杀,打在凌无觉之身,划破身上法衣,在赤铜元身上打出金铁交鸣之声。 不过是一息时间,凌无觉便是已身现血痕。 然而—— 他的刀势,依旧还在,凌无觉手中长刀如江河暴动般狂舞,于狂风暴雨中运刀如飞,刀势愈演愈烈。 姜离的天子望气术洞察入微,遍察凌无觉之真气,察觉到刀势愈演愈烈的秘密。 凌无觉的真气在四肢百骸激荡,却被牢牢锁在体内,于经脉中疯狂暴动,甚至于那打击在身的劲风和雨刃之劲,也在承受后强行锁在体内,不断的激发着血肉潜能。 这就好像将一瓶水密封,使劲摇晃,内中的水越来越急,瓶子自身的动能也随之高涨。 和钟神秀类似的狂战士风格,越战越强,就是对肉身的要求极高。若是肉身不够强横,经脉不够坚韧,那这激荡的真气就会先撕裂经脉,破体而出。 这等法门,伤人先伤己,伤己愈深,则力愈强,越是濒死,真气越为狂烈。 钟神秀是靠着道果能力强行坚持,而凌无觉则是以《九黎刀经》所修出的赤铜元身承受激荡的真气。 【天赐神兵】。 【奉天征讨】。 【巡值四方】。 功曹道果的【巡值四方】在巡值区域内加持力量,神将道果的【天赐神兵】则是让本就不俗的兵刃再添三分锋芒,【奉天征讨】则是奉天庭之意征讨恶邪不臣。 姜离虽然不是妖魔鬼怪之流的恶邪,但由于他的道果不在相关体系之内,也同样受到了一点针对克制,只是不如对妖魔鬼怪那么强而已。 “燹骨成丘,杀!” 刀势由激荡化作如火般的侵掠,刀光化赤,刃气狂卷。 “轰!” 将要轰入湖中的剑光突然爆散,如烈火怒龙般的刀气在空中一折,罩天而下。 凌无觉以姜离之攻势增自身之刀势,在身体受创的同时,也将自身之力提拔到巅峰,乃至于破开风雨之剑,趁势反击。 狂烈的刀气恍如火龙,张牙舞爪地袭来,映照得姜离和周边湖面一片通红。 “嘭!” 火龙击水,斩切湖水,无数浪花迸发,细碎若雪,姜离的身影亦是被剧盛的赤红刀光和水花掩盖,若隐若现。 凌无觉踢着水疾走,周身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力,只见他反手握刀,如凶兽衔刃,一刀化六斩,一道道刀光化成了赤色的火轮,碾压向那模糊的身影。 太强了! 凌无觉在和姜离正式交手之后,才真正体会到对方的强横,他适才那一招“燹骨成丘”虽然凶狂,但绝对无法危及姜离的性命,甚至不一定能伤及他,是以分明看起来一招得手,凌无觉却还是不依不饶,要趁势追击。 火焰刀轮凶狂疾戾,无坚不摧,瞬息间就切分开水花和残余刀气,露出了一道完好无损的身影。 姜离立身于湖面之上,身居坎位,上善若水,陡然间无数零件在手上组合,化作漆黑的长刀,刀光如火,侵掠一切。 竟是如出一辙的刀势。 收,化,运,发,姜离容纳凌无觉之刀气,又以天子望气术洞察其刀式,同样出刀,竟是和凌无觉一般无二。 八卦移位,化坎为离,姜离纵身一掠,身随刀走,切入刀轮,如一条细线横划,炽烈又凶狂的刀气爆发。 “轰!” 那一条细线就正好切入了六道刀光的间隙,刀气爆发,同源的气机碰撞,打乱了刀轮,姜离如游鱼般从中穿出,墨武刀脱手,零件重组,刀身大了少说倍许。 一只虚幻的龙臂从姜离的右肩延伸而出,如第三只手臂,握住大刀,一击力劈华山,当空斩下。 “当!” 这一刀,被凌无觉以长刀横架挡住,发出巨响,但那无匹之力却是要将凌无觉直接震入水底。 凌无觉无奈,只得将体内激荡的气劲从脚底泄出,冲击湖面。 “嘭!” 湖面爆开水花,狂暴的气劲爆冲水面,强行止住凌无觉的坠落之势,但随后,大刀再至。 “嘭!” 横斩。 “嘭!” 竖劈。 再斜削。 简单的刀式却拥有着无匹的力量,刀刀斩击,虽被凌无觉挡下,却也让他双臂染血,皮肤崩裂,露出下面的血肉,体内的气劲更是不断外泄。 凌无觉一退再退,连退七步,激荡的气劲快要泄空,真气亦是要耗竭。 再一刀。 龙臂高高扬起,刀锋落下,势如泰山压顶,围观的众弟子不由惊呼,诧异于姜离这一刀的不留情。这若是落实了,凌无觉不死也重伤。 唯独开阳长老,依旧还在船上站着,就那么看着。 刀落,势先至,凌无觉即将力竭,再遭这么一激,已是无力在立于水面,但他仅仅只是感觉水没过小腿,便已站实。 原来他已在不知不觉中退到岸边浅滩。 而这一刀,也将落在力竭的他身上。 就在这时—— 一道沛然真气从后方涌入凌无觉的身体,他的左手自发抬起,恢弘掌劲轰发而出。 “嘭!” 姜离化劈为竖,全无一点仓促,运劲自如,那道掌劲轰在墨武刀上,先是掌势一盛,随后突得颓弱,被刀锋一分为二。 姜离身周浮现淡淡的星光,龙臂徐徐退回,墨武刀再度化为剑器,落在手上。 他看向凌无觉身后,淡淡道:“借体出劲,不愧是大师兄。” “绝处逢生,花而不败。六师弟,好悟性。” 凌无觉入水的身体不知何时又立在了水面之后,他的身影一错,背后的云九夜进入了姜离的眼帘。 “就只有绝处逢生?”姜离轻笑道,“大师兄想看到的,应该不止如此吧?” 他这一言说出,几乎就是明说了云九夜派凌无觉来试探姜离,打击其名。 这种举动,让他人看了,未免会生出云九夜这位大师兄忌惮师弟的想法。 云九夜也知会如此,但他又不得不出来。 因为他若不出来,就是坐视师弟遇险,同样于名不利。虽然姜离是绝对不会真的下杀手的,这一刀十有八九会停下,但该坏的名声还是得坏。 “还有,便是多谢六师弟助五师弟泄出体内真气,免遭重创。”云九夜感谢道。 姜离看起来咄咄逼人,刀刀压制,却也让凌无觉泄出了体内暴动的气劲,免得伤势加深。所以,尽管凌无觉现在的伤势是姜离造成的,但他还得谢谢姜离。 其余人知道了,也不会说姜离如何咄咄逼人,只会赞他顾及师兄弟情谊,明明被凌无觉找茬,却还是以德报怨。 不过,这内情由云九夜道出,倒是还给他增添了几分容人之量,挽回了一点声名。 姜离问的明明是云九夜还看出了自己的什么根底,云九夜却避重就轻,转移了话题,不得不说,这位大师兄的手段不差。 “师兄弟之间,不必言谢。” 姜离见云九夜避重就轻,也不继续穷追猛打,毕竟有长老看着。他笑了笑,道:“师兄可还有什么事?若是无事的话,师弟我便要先行告辞了。我还要安排族人入门,之后还要去看看我家师姐,看她出关了没有。” 公孙青玥在闭关?莫非她也要晋升? 云九夜闻言,立即有所猜想,然后,他笑道:“那便不耽误师弟了。” “哦,对了,还请师弟于三日后,往云莱岛一行,届时为兄将要晋升,请师弟观礼。” 他竟是把自己要晋升的消息直接告知姜离,一点都没有隐藏的意思。 ‘亦或者,他是猜想师姐要晋升,便先一步放出消息,免得师姐晋升后有追上他之势,引得同门和诸位长老支持?’姜离心中暗道。 这支持不是想支持就支持,不想就不想的。 若是已经表明了意向,却又反悔,天璇长老可有话说。 所以,云九夜此举,可谓是直接将这种事态扼杀在萌芽之前。 ‘亦或者,他本来就是要以堂皇之势宣告晋升,堂堂正正压住同辈弟子?’ 无论是何种想法,姜离都得说一句:“好一个云九夜。”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仙道果 云九夜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惊起一场波澜。 围观之人皆是有修为在身,自然听得到这位于岸边浅滩的对话,知道这位鼎湖派的当代大弟子即将晋升五品。 一时间,惊讶者有之,忌惮者有之,甚至不乏试图阻扰者。 如今的鼎湖派,可是有外人在此,虽然大家都是同道,不是妖神教那道邪门歪道,但连同门都各有矛盾,何况是同道? “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啊。” 玄明道士感慨道:“在论剑大会上败彼辈之邪说,还将可能见证同辈人晋升五品的第一人,此真为一幸事。” “你又怎知不是冥顽不化之古董变成真正的昨日黄花呢?”燕寒清淡淡道。 双方又是对视一眼,又有要交锋的意思,但由于云九夜扔下的重磅消息,他们不得不暂时放对方一马。 云九夜即将晋升,对同辈人重要,对长辈也同样重要,说不得自家长辈就有参一手的想法。 双方各自离去。 ······ ······ 另一边,云九夜带着凌无觉离去,而姜离则是回到了船上。 此时,船上的众人已经恢复正常,见到姜离回来,便要说话,但在开阳长老微抬头时,他们又闭上了嘴。 “伤其身而不损根本,还助其外泄真气,免得这蠢货把自己搞成重伤,姜师侄,承情了。”开阳长老道。 姜离笑道:“既说是承情,那师叔不妨多指点几招。” “哦?”开阳长老闻言,却是带着讶色,“你就不想问问云师侄的晋升?” 他之前道出凌无觉将要晋升,现在云九夜也要晋升,时间对得上,以姜离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到二者的关联。 作为公孙青玥的师弟,姜离该询问他师姐的竞争对手之情况才是。 “你就不想知道云师侄要晋升的是什么道果?”开阳长老意味深长地说道。 “既是要人护法,大师兄要晋升的是何道果,并不难猜,”姜离一脸平淡地道,“大师兄在六品时容纳的是散仙道果,五品晋升的,自然也是仙属道果。仙有天、地、人、神、鬼五类,其中鬼仙、人仙为六品,剩下的就只有天、地、神三者。” “神仙道果,晋升仪式大多耗时较长,便如那龙虎天师,就需斩妖除魔,拔山破庙以积累善功,地仙需炼形驻世,亦非一日之功,那剩下的,就只有天仙了。” 五品以上的道果虽是独一无二,但各自亦有划分,譬如神属的星官,仙属的天仙、地仙、神仙等。 天仙道果基本上都有一道相同的坎,那便是渡劫。 上士举形升虚,是为天仙,而举行生虚这一步,便要渡雷劫来炼化凡质阴渣,以成无垢之体。 天仙道果最是考验根基底蕴,难度基本都集中在雷劫这道坎上,其余的条件虽是多种多样,但基本上都不算难。云九夜想来已经满足了其余条件,就差这道坎了。 “五品啊,从下四品到上五品,一品之差,就是云泥之别,你应该也见识过五品的实力,难道就不想做点什么?”开阳长老似笑非笑地道,“比如出点意外?” “师叔说笑了,”姜离没有一点动心,“这里是鼎湖派,在鼎湖派里,难不成还有什么意外?就算有意外,那也是出于大师兄自己,而非是他人。” 六品和五品的差距,姜离当然知道。 远的不说,就说此前那鲁王的晋升仪式——镇压万鬼,这就非是六品所能做到的。要是姜离和那十几万阴魂来对线,他肯定会被吃得一点都不剩。 还有被姜离设计一招斩了的姜无明,哪怕是现在的姜离,自问凭借自身实力也决计无法杀得了姜无明,二人若是公平厮杀,姜离有死无生。 云九夜若是晋升五品,公孙青玥除非也晋升到五品,否则基本上争不过云九夜。 若是在其他地方,云九夜晋升,姜离还有心去掺和一下,但在鼎湖派······ 要是在鼎湖派这自家地头,都能让外人干扰了云九夜的晋升,那鼎湖派还是早早散伙得了。 姜离要是真敢表现出一点动心,怕是立刻就要被开阳长老拉入黑名单,被打入心怀不轨之辈的行列了。 ‘长老为何突然对我进行试探······’ 姜离想到这里,脑中电光一闪,‘这是云九夜下的套啊。’ 凌无觉在岸边堵自己,不是为了试探自己的实力,而是要给自己当垫子,表现自己的实力。如此,就会引起宗门长辈们的忌惮。 毕竟姜离身份特殊,难保宗门当中就有哪位敌视姜氏之人,说不定还认为姜离是什么天生邪恶的姜氏小鬼,和姬氏迟早反目成仇。 照这么想来,说不定凌无觉还有激起姜离敌意、怒意的作用,要是姜离当真昏了头去干扰云九夜的晋升,他估计是要被当场拿下,到时候连天璇长老都保不住他。 ‘这等润物细无声的手段,比凌无觉高出岂止一个档次,难怪能让凌无觉这么一个真传弟子化为舔狗。’ 在姜离的认知中,比云九夜更厉害的也就只有自家师父了。 六大长老里有两位是她的舔······追随者,并且平时还没什么施恩行为,全凭这两个自来水,实在厉害。 见开阳长老似乎还有所怀疑,姜离干脆道:“我敢在师叔面前保证,绝无扰乱之意。” 开阳长老这才打消了最后一点怀疑。 他容纳了关圣帝君的道果,而关圣帝君作为由人封神的典型,其神职相当之宽泛,虽然没有化为道果神通,却也让开阳长老在道果圆满后具备了类似的感应能力。 其中一个,就是耳熟能详的“在关二爷面前立誓”了。 凡是在开阳长老面前立誓保证者,他都会有所感应,能分辨出是处于真心还是假意。以姜离和开阳长老的境界差距,开阳长老自问绝对不会被姜离蒙骗,自然放心姜离的话。 “如此最好,”开阳长老道,“你也莫要心急,就算云师侄先走一步,也不代表他便是掌门,需知如今掌门正处春秋鼎盛,便是他晋升了五品,距离掌门还远着呢。” 甚至于就算掌门突然暴毙了,只要云九夜不成三品,也当不了掌门。 毕竟这世界是以实力来说话的,而非是身份资格。是实力来决定地位,而非是身份资格。 这些话,开阳长老不说,姜离也知道。 但是,这并不代表云九夜没有好处。最起码的,云九夜会得到宗门资源的倾斜。 丹药、道器、道果以及功法,先行一步不会让云九夜注定成为掌门,却能让他得到最大的资源倾斜。这些资源,有些甚至是富婆师姐都难以获得的。 这才是关键。 开阳长老说话不说全,喂鸡汤也不给力,但姜离还是得装作受用了。 见到姜离喝下了这碗鸡汤,开阳长老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然后翻掌在姜离手上一拍,落下一个龙首形状的血色印记。 “天璇那娘们提前传了你应龙变,对吧?正好我也擅长此法,便传你一门秘诀,助你早日以肉身化出龙体吧。”开阳长老道。 可是长老你不是武夫吗? 姜离可是知道的,应龙变看似是炼体武功,实际上却是以法塑体的法门,按理来说一个纯粹的武夫不该通晓这门功法。 但还不等姜离表达疑惑,开阳长老就已经按低了斗笠,不再多言,和其余几条船一同驶到岸边,让姜离等人下去,便离开了。 他还要继续撑船,直到论剑大会开始时。 甚至要不是论剑大会需要开阳长老出面,其余几位长老说不定都要他再撑个十天半月的船。 “罢了,走吧。” 姜离看着开阳长老离去,只得放弃了继续询问,带着族人前去外门进行登记。 书里的散仙,采用的是还珠楼主作品蜀山剑侠传里的设定,里面的散仙也算是仙,但比起真正的仙人来还差远了。 另外,人仙和鬼仙在传统设定上没网文里那么神,算是下乘仙,这里设定成六品。 最后,倒立好难!!!长期不锻炼,今天试着倒立了下,差点摔倒在地,还没成功。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紫阳炼剑 “看这样子,轩辕剑展示的事情还未定下。” 顺着石阶往上走,齐长生一边说着,一边侧耳倾听,想要听到有关轩辕剑的消息。 虽然姜离和凌无觉交手的场面很火爆,云九夜要晋升的消息很重磅,但真要说重大,还得是轩辕剑。若是宗门方面已经决定展示轩辕剑,那此刻消息定然已经传出,宗门弟子绝对有所议论。 没有消息传出,只能说明高层还未决定,开阳长老那给己方上压力的操作还只流传在少数人当中。 齐长生见状,颇为遗憾,然后向着姜离拱手道:“没法目睹轩辕剑,那师兄我就先告辞了。这出门一个月左右,回来之后必须要去看看云长老,否则之后怕是要被念叨个不停。” 话是这么说,但看齐长生的模样,他自己也很想去见一见云长老。 这两人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二者的感情可好着呢。 “待我去过玉衡殿后,也得去见一见万长老了。”姜离亦是笑道。 对于万长老,他一直心怀感激之情,每次外出回来之后基本也要去拜会一下,偶尔哄得老人家高兴了,还会指点一些迷津,让姜离少走了不少弯路。 “再会。” 和齐长生分别,姜离带人摇光、开阳两殿,进入玉衡殿。 无论内门外门,弟子之名皆是由掌权执法的玉衡殿记录成册,收纳于殿中。 给年轻的族人登记入门很顺利,毕竟玉衡殿的殿主······只能说,懂的都懂。 作为天璇的弟子,姜离能够在玉衡、天权两殿享受到堪比殿主亲传弟子的待遇,他只需要亮明身份,接下来就可以一路绿灯,轻而易举地让人入门。 当然,就算有身份背景,这些刚入门的弟子也得从外门弟子一步步做起。而且姜离需要的是能派的上用场的助手,不是要养一群只知道修炼的废材,接下来这些人该历练的历练,姜离最多也就提供资粮。 之后,姜离便要带人离开,走到玉衡殿门口时,身后传来一声“师兄请留步”。 一个容貌清秀,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少年步履带风地走来。 他脸上犹带稚气,比姜离还年少,却已身着赤袍,成为内门弟子,一手按着腰间的长剑,那强装成熟的一板一眼,看起来颇为眼熟。 “楚昭元见过姜师兄。” 少年楚昭元说话抑扬顿挫,熟悉的语调让姜离想起了二师兄风紫阳那个三字经。 而下一瞬的言语,果然验证了楚昭元和风紫阳的关系。 “风师兄想请姜师兄前去一会。”楚昭元道。 姜离闻言,轻轻颔首,对吕忘机道:“吕师弟,你带诸位师弟去领弟子服。” 吕忘机领命,带着众人离去。 之后,姜离看向楚昭元,道:“楚师弟,请带路。” 楚昭元很有风紫阳风格,直接头前带路,步履依旧带风,从玉衡殿侧面绕过,行上一条林间小路。差不多行出六十步,前方出现一处陡崖空地,风紫阳的身影赫然入眼。 这位二师兄骈指捏诀,一口剑器剑尖向下,悬浮在身前。 突然间,剑光亮起,剑器化作长虹贯空,凝练,纯粹,璀璨,无坚不摧。山外之云两分,天空中留下久久未散的剑痕。 风紫阳剑诀再变,剑光飞回,以风驰电掣之速来到身边,又是戛然而止,悬浮在侧,却一点都不显突兀。 “这一剑,较元真,孰高低?”风紫阳抑扬顿挫地问道。 “论剑之凌厉,不下于我所见过的元真。”姜离对照记忆中的剑光,回道。 “未尽力。”风紫阳道。 他眼中似有追忆,霎时间的目光像是变得凌厉无比,如同剑芒,“道德宗,李真君,第一剑,他之徒,高于我。” ‘原来是在说元真未尽全力。’姜离在心中翻译。 道德宗宗主,太白真君李玄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剑,有“一剑破万法”的美名,他之徒弟,理当在剑之凌厉上高于同辈之人。 但是······ “元真应当并未走李真君的路子,他该是以五行或者五德来演剑道,说不定想要以剑生万法。他的剑光固然凌厉,但无法凌驾于师兄之上。” 姜离否认,又承认,“不过彼时元真确实算不上全力,他心境有瑕,还暗自保留了一点实力。师兄若遇此人,当注意其剑式衍变。” 想了想,姜离从护腕中取出一颗赤红剑丸,“此乃元真之剑丸,师兄当可从中一窥其人之剑。” 这正是当初斩元真化身所得到的那剑丸。 此物落到姜离手上,姜离也用不到,他就算要修御剑之法,也是要以剑器为主,而非是运用剑丸。而且剑丸被元真祭练过,哪怕没炼化为本命之剑,也已经完全契合元真之剑气,他人若想要使用这剑丸,要么是将其重炼,要么就是知悉元真对剑丸的祭练之法。 与其放着不用,倒不如拿来送人情。 赤红剑丸从姜离的手中飘起,平移落到风紫阳的手上。 他垂目注视着剑丸,突然弹指打出一道剑气。 “嗡!” 剑丸应激而动,那道剑气射入剑丸当中,于其内部游走,令得剑丸逐渐变形,化为一口无柄剑刃。 从某方面来讲,剑丸实际上和元真所用的那枚化身金丹没有差别,皆是以丹道之法所炼制的外丹。小小的圆球中内有如人体经脉般的通道,唯有以正确的运行方式,才能使用剑丸,唯有契合的真气,才能发挥剑丸的完整威能。 当剑丸被完全驱使时,就会从丸状化为剑形,再化作剑光,曲直如意,运使由心。 但在此时此刻,风紫阳竟是在入手后直接知悉运使剑丸之法,将剑丸激发,化出剑形,然后—— 他屈指连弹,一道道剑气激射到无柄剑刃之上,或是发成铿锵之声,或是有嗡嗡然的清鸣响起。 从一开始的应激,到后来的通达,剑气逐步融入无柄剑刃,剑刃铮铮而动,突然间,剑鸣响起。 “铮!” 无柄剑刃化作了一道赤红剑光,划空而行,动如龙蛇,静似磐石。 这剑丸,被他炼化了。 ‘以剑气来激发剑丸,步步试探,细察其变化,转而究其理······’姜离眼见这一幕,心中讶然,‘风师兄应该没学过易术,但他的算力,却是快比得上我了。’ ‘亦或者,他学过能以算为主的法门,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同时,姜离也发现风紫阳的那一连串激发手段似有某种规律,乃是一种高深法门。而他在姜离和楚昭元眼前这么做,便是将这法门的玄妙尽数展现。 楚昭元限于境界不足,没看出什么名堂,但姜离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这人情,我应下。”风紫阳伸手一抓,剑光再度化作球形,落在手中,道。 “这人情,风师兄已经还了。”姜离道。 光是这手法,就已经足以抵消剑丸的价值了。既然风紫阳能以此来试出剑丸祭练之法,那姜离是否能够以此法来试探从张道一那里窃取来的丹田之气,然后进行拆分呢。 姜离觉得很有可行性。 “伏山臣,仅皮毛,抵剑丸,已足够,抵人情,还不够。”风紫阳铿锵有力地道。 他的意思是这手法仅仅是某个叫“伏山臣”法门的皮毛,足够抵消剑丸,但不足以抵消送剑丸的人情。 姜离自动翻译出意思,然后心中暗道:‘还真是个怪人。’ 也就是说,剑丸本身价值算一个,姜离愿意送剑丸的师兄弟之情谊又是另算。 这种算法,天下间怕是都没有第二人了。 同时,这也代表着风紫阳的立场在偏向姜离···亦或者说公孙青玥这边。 过去,虽然师父是舔狗,但风紫阳本身却是一直中立。但现在,他却又有靠向这边的意思。 哪怕是以姜离的心机,也感觉有些看不明。 这般想着,姜离便要进行试探,但风紫阳却是将注意力转到了剑丸中,如剑痴般难以关注他物。 “姜师弟,失陪了。” 风紫阳说着,就要先行离开。 不过在走之前,他又是一顿,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莫名之色。 “吾师言,姜师弟,莫冲动,日方长,无需急。”风紫阳简练地说道。 姜离闻言,差点绷不住神情,怎么的一个个都认为他可能要给云九夜添堵,开阳长老也就算了,连玉衡长老都这么说。 他姜离是那种人吗? 二者唯一的不同,就是开阳长老是带着提防和警告,而玉衡长老则是劝诫,让姜离不要冲动。 “还请师兄转告玉衡长老,”姜离好不容易才绷住表情,道,“师弟我绝无冲动之打算。” 说实话,要不是怕失礼,姜离都不打算到场观摩云九夜晋升了。 这样一来,就算云九夜最后自己不给力,没能渡过劫晋升成功,也没法把锅甩到姜离头上。 姜离想到这里,还真有种不去的念头。 ‘等等,似乎有不对。’姜离突然心中一动。 今天有个推荐,本想早点更新,奈何七夕要陪女朋友,耽误了时间。(w) 另外,祝大家七夕快乐!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啊,总是能给我出点新花样 ‘也许······玉衡长老不是想劝我别冲动,亦或者说劝我不是主要目的,他的主要目的是向我表达关心,然后让这个‘关心’被师父知道······’ 姜离有些明白风紫阳适才的莫名之色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尴尬,是不好意思。 这一缕莫名之色,叫为难。 想明白的姜离不由深深感慨:真不愧是我们鼎湖派的长老。 就算是讨好女神的套路,都这么的有智慧,这么的有格调,并且无论怎么看,都没有讨好,只是关心晚辈,却又充分地做到了讨好。 如此手段,如此智慧,姜离只能说:舔狗那是真的牛笔。 “师兄,你也不容易啊。” 姜离感慨一声,然后拱手告辞。 毕竟风紫阳才是地主,怎么看都是姜离先离开好点。让风紫阳离去了,留下他这个客人在这里干站着吗? 在他离开之后,旁观对话的楚昭元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师兄,为何那位姜师兄说你不容易?” 风紫阳不言,摇头,叹息。 然后拿出一张符纸,问道:“怎么看?” “老六发现了你师父的心思。”符纸中传来了轻灵的女声,带着忍不住的笑意。 “不是这。”风紫阳微微加重声音。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舔狗吗? 再怎么舔,那也是他风紫阳的师父,不容他人笑话。 “莫生气,莫生气,”那女子边笑边道,“莫要忘了,我家那师父也一门心思想着天璇长老,你我其实都一样。” 但对师父的孝心显然不一样。 光听那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就知道她现在有多乐了。 “说正事。”风紫阳再度加重音。 “好好好,不笑了。” 女子慢慢止住笑声,又静了一会儿,像是在平复心情。然后,她说起了正事,“老六理智得很,沉得住气,再看三师姐那边的意思,确定后就可以做决定了。” “能联合?”风紫阳确认地问道。 “若是三师姐和老六同进同退,就能联合。”女子肯定道。 “那就好。”风紫阳道。 “是啊,那就好。大师兄一旦晋升,就要开始统辖我们这些真传,就算你我一心修炼,怕是也没法中立了。唯有联合老三和老六与大师兄继续保持平衡,才不至于被卷入无意义的争斗中。”女子也这么说道。 虽然靠向大师兄那边或者干脆左右逢源,也不是什么坏事,还能得到不少好处,但那样一来,就不好保持清净了。 靠向大师兄,就需要针对公孙青玥和姜离;保持中立就受到两方拉拢和试探,不再清净,一样有碍于修行,左右逢源就更是如此了。 唯有继续保持平衡,让双方都不好进一步,才好继续得一方清净。至少也得等他们都入了五品,有了参与宗门大事的资格,再掺和这争斗之事。 当然,这样也有可能翻船,但谁叫此法最简单省事,结果也最好呢。 并且—— “小妹很好奇,师兄向来无欲则刚,缘何这一次主动提出联合。”女子好奇地问道。 她本以为要自己提出,甚至说服风紫阳,才会促成此事,没想到风紫阳会主动提出联合。这与女子印象中的风紫阳,可谓是相当的不符。 是什么让风紫阳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重要。” 风紫阳淡淡说着,断去了联系。 ······ ······ 另一边,姜离离开玉衡殿后,终于没有遇到其他人了。 他一路回到天璇殿,又来到后方的璇玑殿内,恰好看到换了身白色宫裙的天璇长老从内殿出来。 “比预料的晚了些,看来除了开阳之外,你还遇上了其他人。”天璇长老来到殿中缓缓坐下,一尊玉座适时地出现,托住圆润的曲线。 显然,她是察觉到姜离回来,才这么巧合地出现的。 甚至姜离和凌无觉交手时,这一位就在璇玑殿里看着。 姜离闻言,苦笑一声,然后将自己从登船以后的经历原原本本告知天璇,包括开阳长老的询问、赠予,也包括和风紫阳的对话,甚至连玉衡长老的心思也没隐瞒。 天璇听姜离提到玉衡长老时,面纱后的容颜毫无波动,完全不在意。 这也是姜离为何明知玉衡长老的想法,却毫无隐瞒地告诉天璇,甚至连添油加醋之举都没有的原因。 以天璇的智慧,自然能够看出玉衡长老的想法,然后无视掉这点小心思。 虽然玉衡长老的套路很厉害,奈何天璇完全不吃这一套。要是这能成功,他早就得逞了。 所以说,舔狗再牛笔,也注定一无所有啊。 甚至玉衡长老此举还帮姜离打了个小助攻。 姜离这般坦诚,毫无隐瞒,正说明了他对天璇没有其他的心思,并且尊师重道,对师父信任有加啊。 相比较玉衡长老的心思,反倒是风紫阳的举动更引人注意。 “风紫阳···玉衡的这个弟子担起执法弟子之首的职责,是因为他是玉衡殿的真传,他实际上无心他物,以修行为主。” 如神玉般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点着玉座扶手,天璇正坐的身姿在不经意间露出几分慵懒,“他表达出倾向,当是为了想要继续保持平衡,免得被扰了清净。不过,风紫阳不会这般主动,他身旁十有八九是有着相同意向之人在出谋划策。这个人,该是天权的那个弟子。” 天权长老之徒——妘秋池,排行第四。 在姜离拜师之时,这一位在外游历,姜离也未曾与她见过面,没想到现在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这位四师姐有所交际。 “他们想要与师姐联手,与大师兄分庭抗礼?”姜离立即把握到风紫阳和妘秋池的用意。 “至少在他们与云九夜同等境界之前,会与你等联手,”天璇不疾不徐地道,“另外,云九夜的心思倒也不差,通过展现你的实力来让那几位心生担忧。不过只要你和青玥定亲,这点小风浪立即就散了。” 老妖精算计你的时候有多么叫人头疼,和你站一边的时候就有多么让人安心。 简单的一番话之后,她就判断出了风紫阳的想法,甚至连妘秋池也被揪了出来,还把云九夜的伎俩轻松解决。 姜离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你是不是在想,” 天璇突然凝视姜离,婉转的声音带着和煦,“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还真别说,姜离真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不好。’姜离使劲咽下了要笑出声的警告,心中万分紧急。 他当然知道玉如意又示警了,但这一次示警已经来不及了。就这么一瞬间的停顿,足以让天璇确认姜离有这种想法。 【完蛋!本来天璇就怀疑姜离知道垫胸的事情,现在又来这么一次突袭,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前一刻,姜离有多安心,现在姜离就有多头疼。】 【好在紧急关头,姜离心中灵光一闪。】 姜离现场就着因果集打草稿,解决之法已经酝酿而出。 “弟子确实有这么一想,但又觉得这个想法不合适。” 姜离直视着天璇,坦然说道:“因为说到家有一老,就会让人想到老人的模样,但师父风华正茂,无半分老态,师父之美,师姐亦无法及也,怎么算得上是家有一老?是弟子想岔了。” “你啊~”天璇以袖掩嘴,遮掩忍不住的笑容,“总是能给我出点新花样。” 尽管天璇知道姜离这是想要开脱免灾,但她还是忍不住开怀。尤其是那一句“师姐无法及”,正好戳中了天璇的开心处。 刚刚还被公孙青玥用大球撞小球,正气闷着呢,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让她怎能不高兴? 哪怕姜离现在之言有点失妥当,天璇也没心思在意。 ‘很好,消气了。’姜离心中暗暗抹一把冷汗。 和这老妖精谈话,当真是比和云九夜勾心斗角还累,好在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甚至连天璇先前的怀疑,都不成问题了。 师父开心了,一切都好说。 姜离就这样等着天璇乐完,心中的气闷都疏通了,心情好了,才继续和她商谈。 “大师兄的晋升仪式,弟子有意缺席,不知师父认为,弟子此举是否妥当?”姜离继续问道。 他先前怕失礼,现在想想,与其自己思索,倒不如直接询问老妖精的意见。 是否失礼,是否恰当,还是老妖精更擅判断。这正是家有一······师,如有一宝。 笑完的天璇心情轻松,身子微斜,倚在玉座上,带着几分慵懒,道:“雷劫有助于你领悟雷法,还能让你进一步参悉天象之变,精进应龙变,可遇不可求,莫要因为那一点担忧而失了机缘。有什么事,自有为师替你挡着。” 姜离闻言,心中大定,有师父担着,那就无需多顾忌了。 他姜某人本性纯良,决计不会做出误道之举,就怕大师兄自己不争气,渡不了劫,殃及了他。现在有师父保证,他还需要怕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伏山臣 是夜,璇玑殿。 姜离盘膝坐在蒲团上,一手轻抬,将那缕得自张道一的气释放出来。 同时,先天一炁自掌心汹涌而出,如百川归海般和那缕气融合,精纯的元炁迅速转化,助其壮大,短短时间内就从一缕气变成一团云雾,静静地飘浮着。 与张道一表现出的阴阳兼济不同,这股真气论精纯程度,不下于姜离的先天一炁,只是不具备那种极强的可塑性。 甚至可以说,它根本就没有可塑性,而是极度的排外,静静不动的气雾自身不动,亦是不让任何气机渗透其中。唯独最为精纯,如同纯净水般的先天一炁才能与其相融合。 而一旦其余属性的元气过强,此气便将展露出极强的攻击性。 姜离默默转化出先天火炁,弹指射出。 炽烈的气劲接触如雾之气,瞬间引发反应,只见那雾气转化为起伏不定的火苗,熊熊燃烧却不具备炎气,而是以更为霸烈的形式压下先天火炁。 敌强,则我愈强。 尤其是在面对恶邪之气时······ 姜离弹指瞬变,先天一炁染上了一丝污秽,无垢的颜色染上了漆黑,一股秽恶的毒性被他送出。 那股真气顿显极端,如活物般拉长着呈现火焰状的形体,飞扑过来,冲撞着这股秽恶毒性,倾轧它,撕咬它,吞噬他。损秽恶以壮正自身,敌愈秽,则我愈强。 越是秽恶的元气,就越为此气所克伐,妖魔鬼怪之气如是,秽恶毒性如是,五浊恶气更如是。 这股真气为荡魔而生,以除恶为本,容不得一点多余的污垢。 太极端了。 正是因为这种极端,姜离才会一直没多大进展。不过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了。 姜离双掌齐出,八股殊异的元炁分别从指尖射出,如八道利剑,同时刺入了正在噬咬毒性的荡魔真气中。 风紫阳之前连连弹指,剑气如阵,侵入剑丸之中,而姜离此刻则是直接多方施力,八炁同出,以八倍的体量强行刺入荡魔真气之中。 霎时间,这股真气就如被刺中逆鳞的龙蛇般,疯狂挣扎,依照着八股元炁的属性,它自发反击,或是刚猛,或是阴柔,或是灵动,或是厚重,虽不显属性之变,却道尽了气劲之化。 然而姜离洞察入微,早有应对。 就见他双肩上又有两只布满鳞甲的雄健龙臂显化而出,共同托举着风后罗盘,四盘运转,不断演算着气劲之变,八炁进退,反复衍变,不断针对着荡魔真气。 此正是风紫阳所授之法——伏山臣。 潜伏其山,臣之象也。 姜离望名生义,猜测此法乃是让施术对象若俯伏之山般臣服,看起来此名不如何有逼格,实则霸道暗藏。 尽管风紫阳说他所授的只是“伏山臣”的皮毛,但也足以让姜离看到其霸道之处了。 八炁穿插,抑强攻弱,屡屡打压荡魔真气的变化,又不是不留余地,而是开一道生门,留一条退路,逼得无灵无智的真气如活人般从生门出,再现变化。 如是,反复刺激,参通其变。 一开始,姜离还有些不顺手,后来他是越来越熟悉,终是完全压制了荡魔真气,然后······ 一个个八卦阵盘的虚影同时出现,围绕着被掌握的荡魔真气,进行拆分演算。 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以大衍之变来分析真气本质,穷举其变。 要说张道一修炼九天荡魔真诀,是靠悟,那姜离就是直接入手分析了。等他把此气的性质彻底参透,九天荡魔真诀就算是成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则是和五浊恶气阴阳一体的奥秘。 就这样,姜离沉浸在不断的推算中,废寝忘食,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是悄悄流逝。 ······ ······ “时间到了。” 轻柔婉转之声遥遥传入姜离房内,把姜离从废寝忘食中惊醒。 时间到了?什么时间? 大脑稍显迟钝地转了个弯,姜离目光一清,‘原来是云九夜晋升的时候到了。’ 三天时间悄然流逝,而姜离则是在这三日中不停地推算荡魔真气的衍变,忘记了吃喝,忘记了睡眠,要不是他的体质、神魂皆远超常人,他怕是已经要猝死了。 饶是如此,姜离也感觉自己相当的疲惫。 光是记录就用了少说数千页,也就是因果集在手,否则的话,现在姜离的房间应该已经飘满纸页了。 不过与之成正比的,姜离的收获也不小,他已经能够控制住荡魔真气了。 尽管距离反推九天荡魔真诀还远得很,如今的收获只能算是走了百分之一不到,但谁叫他姜离拥有神农之相和《气坟》呢。 只见姜离张口吐纳,将那团荡魔真气重新吸入体内,搬运至下丹田。 大量的先天一炁和荡魔真气同化,三息时间内,姜离的下丹田中已是盈满了荡魔真气。 没有功法不要紧,姜离同样能够壮大荡魔真气。如此一来,加上掌控之法,虽然难以重现出炼五浊恶气以补自身的操作,但荡魔真气的部分功能却是已经能使用了。 比如不惧相同体量的五浊恶气。 下一次再遇到张道一,就算不用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姜离也有把握破他的恶气防护。 而代价,则是下丹田的元炁固定为荡魔真气,没法随意变化属性了。 一个个阵盘散去,龙臂虚影消隐,姜离收起风后罗盘,再以先天一炁转化出滋润精元和神元的药性,祛除疲劳,等他出门时,已经又是一条好汉,全无熬夜修仙的萎靡不振。 最后看了一眼因果集中刷出了道果融合提示,姜离出门来,一路走到前殿,天璇长老的身影再一次映入眼帘。 她还是斜倚在玉座上,带着几分慵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手中层层叠叠的阵盘。 公孙青玥就在阵盘之中,被天璇长老以袖里乾坤的大神通给困着,此刻正在御剑破解着阵盘,试图从里面脱困。 “这一次青玥出去也不知得了什么造化,长进不小,等她什么时候能从里面出来,她就可以晋升六品了。”天璇长老慢悠悠地道。 ‘该是《遁去的一》那本书的作用。’姜离心中猜测。 公孙青玥不像姜离一直在外奔走,有更多的时间参研《遁去的一》,从中领悟易道之学。她所容纳的方士道果又擅长玄学易术,二者相合,可谓是如鱼得水,既能精进实力,又可融合道果。 天璇长老以阵盘困她,除了想要让她面壁以外,也未尝没有助她一臂之力的心思。 作为师父,她还是很合格的。 “看来师姐是无法去观礼了。”姜离回道。 公孙青玥到现在还未出关,显然是没办法去观礼,这样一来,怕是会让外人认为天璇殿的人小肚鸡肠,姜离就更有去的必要了。 “说不定她会和云九夜同时晋升呢。” 天璇长老似有所指般说道:“若是那样的话,某人怕是有难了。” 某人是谁,自然是姜某人了。 ‘以师姐的背景,怕是早就选好道果,连晋升仪式都早就准备好,就差一股东风了。倒确实有可能一举晋升六品,不过要说有难······呵。’姜离心中轻笑一声。 要是公孙青玥晋升,这好胜的师姐估摸着又会兴起骑在姜离头上的念头,届时又会是好一番斗。 但这也仅仅是公孙青玥的想法,若要将其付诸于实际······就怕师姐没那实力。 ‘还不知道谁骑谁呢。’ 姜离心中漫不经心地想着,向天璇长老行礼道:“那弟子就先去云莱岛了。” 他向天璇长老请别,走出璇玑殿,突得想起一事。 还没卜一卦。 随着姜离的实力精进,亦或者说随着算计他的人越来越强,卜卦渐渐没过去那般给力了,以致于姜离都有些忽略自己学的这门本事了。 加上这三日来不停的推演,姜离忙过了头,直到现在才想起此事。 ‘这可不行,哪怕是再怎么不准,都是一个参考对象。切不可因为实力变强而失了本心。’姜离心中暗道。 何为失了本心,不复从心尔。 寻回本心的姜离以罗盘起卦,掐指一算,已是有了结果。 雷地豫,上震下坤,春雷轰鸣,大地震动,催发万物,得此卦者,若顺天应时,则可事事吉祥。 ‘雷······倒是应景,和雷劫相应,不过现在可不是春季啊。而且我该如何顺天······总不能让我去帮着天劫劈了大师兄吧?’ 姜离想到这里,也不知该如何吐槽。 他姜某人难得不想多出手,当一回好心人,可千万要忍住,免得又去思返谷走一遭,甚至被宗门高层给当场拿下。 ‘也有可能,是这卦象出错了。’ 姜离想到这里,已经开始准备随机应变了。 只要不是去打大师兄,那他就顺天应时,要是非要他去和大师兄对抗,就莫要怪姜某人逆天改命了。 在这方面,姜离判定标准的灵活性堪比某位雄帮主。 就讲究一个随心而变。 我去,码完已经这个时间了。 真是一言难尽,越是想要提前码好,就越不能如意。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玉虚观和墨门 八月十三,癸卯年,辛酉月,戊子日,黄道吉日。 鼎湖云莱岛上空,有黄云浮动,间或演化龙凤之形,气机沉降,仿佛回到末法之前那灵机焕发的时代。 姜离独自驾舟前来,遥遥望见这一幕,亦是心有所动。 云莱岛乃是大师兄云九夜的住处,现在岛上出现如此奇象,十有八九便是来自于云九夜。 以此奇象来看,云九夜之功力还在拥有开辟四个气海的姜离之上,若是换做在末法之前,他当可一念引动千里之地的灵气,形成灵气潮汐,其气象还要百倍于眼下。 ‘到底是有资格晋升五品天仙的人,云九夜的根基之深厚,还在钟神秀、元真之上。’姜离揣测着想道。 钟神秀的根本还在格物和意上,元真则是剑修,以剑称雄,不以功力争锋,另外还有个慧能和尚,因为姜离没和他在现实中交过手,不好评断。 但即便是如此,也可见云九夜之根基了。 不过根基是根基,实力到底谁高谁低,还是需较量过才知。 思忖之时,姜离足下的扁舟自动行进,风与水皆化归为其力,推动船只前行。 不多时,云莱岛的建筑已然入目。 “道友请留步。” 侧方传来一声高呼,随后一朵祥云贴着水面飞来,其上面立着一个器宇轩昂的道士。 “贫道玉虚观玄明,见过道友。” 道士走得近了,对姜离打了个稽首,言谈之间,善意相当之明显。 “鼎湖派姜离,见过道友。”姜离回礼道。 “贫道识得道友。” 玄明笑着说道,表示姜离无需多加介绍,“三日前,贫道亲眼目睹道友那驾驭天地之势的大能为,那时贫道就有心与道友结交了,惜乎要事在身,不得不遗憾错过。不过好在今日道友亦是要前来云莱岛,让贫道得以弥补了遗憾。” 玄明道士相当熟络,一点都不见敌对之意,和其余三清派之人大为迥异。 事实上,这也算是玉虚观的普遍现状,这一派虽属三清派,但和鼎湖派渊源颇深,双方一直互有来往。否则的话,玉虚观的人也不会轻易住进鼎湖派里。 另外,玉虚观奉行的是精英政策,每一代门人在收徒时,都会刻意将数量控制在十二人。若当代人中有同门身陨,则由尚存的其余门人分担人数,若无人身陨,则每人只收徒一人。 历代玉虚观门人,其数量皆是十二,不多亦不少。 也就是说,哪怕两代、三代,乃至四代人都存活于世,玉虚观之人也不会超过半百。如此人数,从根本上就决定了玉虚观占据不了太大的地盘,也不需要广传宗派信仰,和上清派、道德宗有本质上的差别。 没有了这些利益相关的因素,三皇派和三清派之间的矛盾自然就管不到玉虚观了。是以,玉虚观和其余三皇派宗门关系也不算太差,就算不交好,也不会敌对。 “道友谬赞了,”姜离亦是表现出相当得体的礼数,如谦谦君子,“只是些雕虫小技而已,算什么大能为。” “若这也就算雕虫小技······” 玄明在靠近之后,便一步上了轻舟,感受了下那推动船只行进的力量,叹道:“那贫道也不知何为神通了。” 错不了,这艘轻舟全凭风水之力而动,毫无真气驱使的痕迹,而那立于船首的人,就如融入了天地一般,若不以视线直接观察,甚至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如此天人相合,当真是叫玄明羡慕不已。 而在这时,随着船只靠近云莱岛,一种苍茫厚重之意加身,那天上的黄云越发浓厚,有山之崇高,有地之厚重。 玄明突然感应到,姜离和周边的环境有些微分隔,又在下一瞬转变为契合。 “想不到这位云道友乃是土德之命,这可真是······”说话时,玄明不自觉地看向姜离。 姜离乃是火德入命,而云九夜为土德,火生土,从命格上来讲,云九夜固然克制不了姜离,但姜离也克不了他,甚至会成就云九夜。 这对于姜离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哈,命格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以此为参考即可,若将其奉为圭臬(niè),未免叫人耻笑。”不远处的岸上传来一声嗤笑,言语间带着不屑之色。 姜离闻声看去,只见那处正有一艘小船在重构组合,伴随着一连串堪称酷炫的机关变化,小船化为了一个机关铁匣,竖在一少女身后。 看那匣子上的纹路,和姜离的墨武战匣有几分相似。 而在少女身侧的,正是出声说话之人。 “歪理邪说。” 玄明道士当即冷下了脸,“燕寒清,你墨门亦有明鬼一说,怎的,你连你墨门的宗旨都想违背?” “玄明道长,你看便知你只粗通其意,不知其理。” 青年燕寒清哂笑道:“我墨门的‘明鬼’乃是以神鬼之说来警惕人君,令其不敢妄自杀生,害及无辜,以免有报应。但我墨门弟子,却是不信命运,只信人定胜天的。” “你只道明鬼,却不说我墨门十要里还有‘非命’,这世上一切因果皆是人作,无有命中注定之说。” 墨门,实际上即是姜离前世中的墨家,亦或者说从墨家发展过来的门派。 墨门之人笃信人定胜天,和玄门之主流思想相异,尤其是三清派,以顺天思想为主流,就和墨门更为不合了。 另外,要是姜离没记错的话,这论剑大会的两方代表便是墨门和玉虚观。这可真是从理念到三观都完全不合啊,难怪一见面就火气甚重。 之前就听齐长生说上一次论剑大会差一点就成了全武行,现在看来,此言毫不夸张啊。 小辈都这么火爆了,别说那些真正践行理念的长辈了。 老一辈的人不及小辈冲动,可真要是触及到他们的底线,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他们已经褪去了年轻的浮躁,取而代之的是为了目的矢志前行的坚毅,他们才是论剑大会的主要战力。 “歪理。”玄明冷嘲道。 “歪道。”燕寒清反唇相讥。 别看他一脸冷峻,论起嘴皮子却是不弱于人,看来是墨门中的墨辩,专门负责和人讲道理的。但看他剑气暗敛,又像是和人讲物理的墨侠。 两者言语交锋,毫不相让,渐渐气机浮动,已是有要交手的趋势。 作为引出这个话题的主要人物,姜离竟是有被排斥在外的迹象。 幸而在此时,天上的黄云流动,似有带路之意,察觉到这变化的二人暂时放下了争端,免得在他人的地界上失了礼数。 还是缺字,明天想办法补吧。 另外,有关倒立洗头的事,我真的在努力了,奈何我发现没有别人帮助,我倒立不起来啊。(╥╯^╰╥)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木重劫 云莱岛。 偌大的岛屿有近三分之一的地区种植着修竹,幽幽竹林深处,辟出一处空阔地带,其四周摆着案几,中间则是留着极大的一处平地。 这里,便是云九夜邀人来观礼的地处,也是他即将要进行晋升的地方。 姜离几人来此之时,已有数人就坐,从主座左侧往下,分别是风紫阳、一个白衣女子、凌无觉。 风紫阳和白衣女子之间,空着一张案几,凌无觉之下,亦是空着一张案几。 很显然,这左侧坐着的皆是鼎湖派真传弟子,那两张案几便是为公孙青玥和姜离所设,那坐在凌无觉上头的女子,应该就是四师姐妘秋池了。 妘秋池此女的打扮颇为另类,她所着的赤袍被改成了儒衫样式,以纶巾缠着长发,一派书生模样,皎丽的容颜不施粉黛,带着几分温文尔雅,又有亭亭玉立的女子之秀美。 她看起来不似玄门中人,倒像是太学士子。 天权星亦名“文曲星”,天权长老本身便通学儒、道,据说还曾在当代太学祭酒门下听过课。妘秋池作为天权长老的弟子,十有八九也是通学两道,有此打扮,倒也不算惊奇。 而在右侧,第一、第二张案几之后还空着,第三张案几之后则是坐着一男一女二人。 这二人,男的身着青色云衣,上绣云纹,而女的则是着淡金衣裙,衣饰华美,头戴金凤簪,欺霜赛雪的面庞上五官精致,眉心点着花钿,看上去倒是有天璇长老的三分气质。 一男一女坐同一案几之后,看起来颇为亲密,但在无形之间,又有着微妙的高低关系。那男子似是处于弱势地位,动作中不经意地就体现出顺从之感。 ‘昆虚仙宫的人。’姜离暗中判断。 男子身着云衣,而女子的衣裙看上去则是更高档次的无缝天衣,便是公孙青玥这富婆也才两件。并且这看起来极为微妙的关系,当即就让姜离想到了云衣、天衣的出处——昆虚仙宫。 昆虚仙宫乃是神州最为出名的女性门派,以盛产各种仙子神女闻名,但和其他一些禁止弟子成婚的女性门派不同,昆虚仙宫是不禁娶亲的。只要是两情相悦,再得宫主首肯,便可成亲。 但是,注意,是不禁娶亲,而非不禁嫁人。 昆虚仙宫弟子,都是招人入赘,从无嫁人到外边的。 如此规定,可见昆虚仙宫的某种倾向,赘婿的地位也是可想而知。 对于想要软饭硬吃的姜离来说,昆虚仙宫简直就是赘婿的地狱。一旦入了仙宫之门,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因为其他赘婿想翻身,主要还是与自己的妻子较量,而昆虚仙宫的赘婿,却是要对抗昆虚仙宫的制度,对抗拥护这制度的所有女人。 光是想想,姜离都觉得牙疼。 看这些案几的摆放,姜离和墨门、玉虚观那三位便是最后到场之人了。至于其他的鼎湖派弟子和参与论剑大会的势力,则是由于资格不够而被刷了下来,无缘进入这一场看起来颇为私人的会面。 那么问题来了,云九夜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单纯是为了摆威风? 姜离一边想着,一边越过最下方的案几,往前走去。 “老六,你的位置在这里。”凌无觉突然道。 姜离的位置在他下方,但现在,姜离却是要越过凌无觉乃至妘秋池,往前方去。 “莫担心。” 姜离来到左侧第二张案几后坐下,道:“只不过因为师姐闭关,无法前来,由我来代表她进行观礼而已。五师兄,不需要担心我去坐上主位。” 若是姜离这时候往主位坐,那无疑代表他是来找茬的,那接下来,凌无觉作为护法之人,可就要小心了。 现在姜离只是坐在本该由公孙青玥坐的位置上,凌无觉固然不爽,但这还在他忍受范围之内。 “代表三师姐······” 妘秋池看着姜离落座,轻笑道:“看起来,传闻不虚啊,师弟和三师姐关系密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成一家人了。” 她巧笑嫣兮地打量着姜离,调笑般说出个牵动他人心神的消息。 要是姜离和公孙青玥成一家人,公孙青玥也就无需担心压不住他,因为在公孙青玥背后,可还有一大帮子人。 师姐弟之间的高低,是由各自的实力决定,他人不好插手。而夫妻间的上下,那就得看夫家和娘家人谁更给力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姜离背后的家族毫无疑问被完全碾压,他要是和公孙青玥成了一家人,那毫无疑问是以赘婿的身份。 这消息传出去,云九夜的手段,自然也就落空了。 妘秋池这不经意般的调笑,却是在无形中已经表达出善意。 “我与师姐同门修行,本就是一家人。”姜离亦是抱以微笑,道。 【还有个师父······】因果集添上了未尽之意。 这一言,便是给妘秋池以回应,告知姜离和公孙青玥毫无矛盾,放心大胆地站这边。 这一来一回之间,二人已是道明了意向。 妘秋池柳眉微扬,笑意更深,同时心中浮现诧异,‘他察觉到我了?’ 姜离会如此回答,俨然是察觉到了妘秋池的靠拢,乃至妘秋池和风紫阳的联合。 这位师弟的心思,可当真是够机敏的啊。 简单的交流便算是落成的联合,而在这时,墨门和玉虚观还在为了谁坐第一位而互相对峙。 这时,一道黄光从云中垂下,在越发厚重的气息中,云九夜自黄云中徐徐而降,一身黄衫猎猎而动,雄浑气机绕体,间或浮现出龙凤之形。 四周围的空气都似变得沉凝,入目所及,有淡淡的黄雾氤氲游动,空中的黄云似是要沉到地面。 “气正盛,劫将成。”风紫阳以铿锵有力的语气说道。 “不过要成劫,还需造劫才行。”妘秋池接言道。 这个世界的天劫没有姜离前世中那么玄乎,不是什么天道降劫,也没有仙界降灾。 哪怕是末法之前,天劫的出现也不是由某位存在控制,而是出于天地的自然运作。 当某人的气机太过强盛之时,便会对外搅乱周边环境。就比如某人修木属之功,他的气机爆发出来,会导致周边草木疯长,生机爆发。 但草木的疯长,实际上是建立在大量汲取地气的前提上,气机更多的是起到了激发作用。 这等行径,无疑是违反了自然规律,引来天地自然的防护机制,降下对应的劫难。若是能从劫难中明悟生克,调节自身之气,令自身之功更上一层楼,免去了对外界的搅乱,那就算是渡过了,并且境界精进。 若不能,那么劫难就会愈演愈烈,直到把引来劫难的源头消灭为止。 而在诸气之中,最难控制和调解的就是煞气、妖气、魔气等趋向暴动的元气,所以才有少杀生的修行理念,才有邪修难渡劫的现象。 因为修行本身便是违背自然规律之举,所以才有顺则凡,逆则仙的说法。 不过,以上种种,皆是末法之前的规则。如今天地灵机不存,想要引发自然规律的防护机制,也就是天劫,首先要提供足够的能量才行。 当世修行者没了被天劫降临的烦忧,但对于某些需要天劫的修行者而言,这却不是好事。 这代表着他们首先要制造出雷劫,之后才是要渡劫。 “这次论剑大会,应该是由大师兄负责前期的准备的吧?”姜离开口道。 “是了,若是大师兄,应当可以借势而为,”妘秋池闻言,抚掌赞道,“不愧是大师兄。” 就在二人话落之时,空气中突然出现热意,滔滔波澜之声亦是传入耳中。 鼎湖实际上乃是水火兼济之地,否则不足以作为铸器之所,而如今论剑大会在此举行,鼎湖派需将完全启发地火之力,以做炼器之用。 地火将要勃发,与鼎湖之水相济,暗合阴阳造化,又以水生木,以火生土,两股力量交汇在云莱岛,岛上草木得水而长,汲土而高,霎时木气蒸腾。 随后,一道虚影升空,交汇木气,遇土成劫。 云九夜乃是土德入命,其所修功法已是偏向土德,他所要面对的天劫,自然便是能克伐土属的灾劫。而天仙道果便是作为造劫的关键,以此道果来交汇木气,衍造出天劫。 天空中亮起了淡淡的苍碧光华,如有一片片苍翠绿叶在空中交叠汇聚,蔚然壮观,甚是瑰丽。 弥漫在周边的黄雾被一股无形之势压缩,快速收拢,转眼间就是厚重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郁郁葱葱的生机,还有在生机中暗藏的毁灭。 “天木重劫。”妘秋池低声道。 此正是眼下云九夜将要渡的劫难。 在这天劫之下,无论是分立两方的鼎湖派真传弟子,还是正在针锋相对的墨门和玉虚观,还有昆虚仙宫的二人,皆是齐齐凛然,注目于天劫,也注目于天劫之下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云九夜便是此地的中心。 今天忙着强烈谴责小鬼子,更新又迟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宗门准备论剑大会之时,因公孙青玥不在宗门之内,此事便毫无争议地落在了云九夜头上。 云九夜此人亦是通晓奇门遁甲以及诸般阵法,他借势而为,令水火之气交汇于此处,蕴养土地,催发木气,终是营造出了现在的天木重劫,满足了晋升仪式。 此时,他面向众人,朗声道:“多谢诸位前来赴会,云某不胜感激,便以渡劫为酬,以谢众人。若有哪位同道想要入劫,云某亦愿恭候。” 劫难之说,除了天劫,还有人劫。 天劫自然是由天地而发,人劫则是由人而成。 天劫之气极盛极暴,若有某人自身功体和真气因此而被引动,便有可能产生暴怒或者杀机,试图杀却源头,这是其一。 有仇之人借天劫之机趁虚而入,对付渡劫者,这是其二。 其三,则是一些试图顺天而为的人。 就如同船顺水流而下,叶随风而起,人若顺天而行,借天之势,那便能事半功倍,乃是事半功十倍。 所谓师法自然,便是贴近自然,借助天地自然之运转规律来带动自身,人即是那船,那树叶,而天地则是水流和风。 这种契合天地运转带来的裨益,便是古代修士们所说的天地功德。 世间总有传言说功德能助修行,实际上不是功德助修行,而是功德本身就是修行裨益,是契合天地运行之举的反馈,自然能让人实力增长。 只不过这种反馈极为微弱,只有日积月累才可见成效,是以多数人都无从发觉。而天劫,便是天地自然的一种大运作,换言之,即是大风、大浪。 这站在风口浪尖上,猪都能起飞,何况是人。 若是有人修炼木属功法,又正好遇上这天木重劫,顺天而行,那么即便他没能在最后斩杀了渡劫之人,也会因为入劫而实力突飞猛进。要是能代天而罚,杀灭渡劫者,那么这场天劫就将成为他的大造化。 说实话,姜离已经有点蠢蠢欲动了。 先天八炁当中,有一炁便是木炁,他若是以木炁合天木重劫,将云九夜轰杀至渣,先天木炁绝对能够一举臻至小成,从形而下进入形而上的境界,和族老领悟金炁之杀一样,领悟木炁之理。 ‘顺天应时,难不成雷地豫的卦象就应在了这里?但这也不算事事吉祥啊。’姜离心念疯狂波动。 虽说入劫之后就算不杀云九夜,也能趁机薅一把羊毛,但若是云九夜因此而失败,那姜离就要担责任了。 且看云九夜这架势,也不怕有人入劫,亦或者说他就等着某人入劫呢。 所以······ ‘我忍。’ 姜离按捺住心中的冲动,静心感应那如狂澜般的波动。 哪怕不入劫,感悟天劫之波动也算是裨益不小了,能收获一点是一点吧。 “轰隆!” 郁郁葱葱如绿叶般的云华交汇出苍碧色的雷霆,霹雳炸响,震动了四方,惊动了鼎湖派上下。 一股浩浩荡荡的大势锁定了云九夜,苍碧色的雷霆交缠,倏然间,雷声轰震,如陨星般的巨大雷球从苍穹砸落。 一颗足足有磨盘大小,纯正的天木之气彻底轰散了还流溢在外的黄雾,狂暴的雷球以无匹之势砸向云九夜。 “轰!” 云九夜的身影被苍碧雷光瞬间淹没,炽烈的雷光化作波纹,向着四周席卷。 “定。” 妘秋池率先出手,只见她樱唇轻启,一个“定”字出口,袭向她的雷光竟是突然止住狂暴之势,如同被冰封般凝固在前。 风紫阳则是依旧正襟危坐,背脊挺直,雷光在靠近之时便被剑气自发斩开,从他两侧轰过。 再看凌无觉这老五,他已是起身来,身泛血光,一条若隐若现的血色龙影环绕身周,光华所至,雷霆辟易。他本人则是一边警惕着在场众人,一边走向前方,为云九夜护法。 ‘似乎是开阳长老的手段。’ 姜离一边想着,一边撑起了透明气罩,三分归元气施展,迎面而来的雷光如泥牛入海般融入其中。 凌无觉要为云九夜护法,自然没心思要体悟天劫,他以开阳长老所赐之手段挡下雷光,立身于靠近核心的方位,时刻警戒有人出手。 其中,被盯得最死的就是姜离了。 ‘看我做什么,我真的是好人。’ 姜离忍不住腹诽一句,打量着另一侧的五人。 墨门两位的前方不知何时立起了一面巨盾,在雷光的侵袭下丝毫无损。 玉虚观的玄明道士则是被一个半圆形碗状光罩倒扣盖在里面,赤红光罩上隐有龙纹浮现,雷光不能侵。 至于昆虚仙宫的那两位,衣着华贵的女子掌起带金风,白茫茫的金气如刀似剑,纵横劈斩,如割杂草般将天木雷光斩切,而男子则是老老实实退到她身后。 众人皆是轻松应对,哪怕只是余波,如此的轻松,也反应出这一道雷并不算强。 如此威力,不足以伤云九夜。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道凝实的金黄光华自雷光中心升起,云九夜的身影徐徐升空,再度出现在众人眼中。 但叫人惊异的是,在地面上,还有一个云九夜双目闭合,盘坐在依旧无损的案几之后。 “元神。”姜离目光微动。 云九夜赫然是已经修成了元神,此刻正以元神出窍,直面雷劫。 “轰隆!” 苍碧色的电光再度汇聚,接连九颗雷球从空中砸落,强烈的生机弥漫,四周围的修竹则是在这一瞬间褪去了初秋的微黄,欣欣向荣,又在转眼间枯萎,彻底失去了生机,被雷光摧伐。 云莱岛的草木之气悉数汇入雷劫中,增持着劫威,九颗雷球爆发的电光将偌大的竹林笼罩,波及姜离等围观之人。 也就在这时,一道剑光突起,云九夜真身上,铜鞘长剑化光而起,飞入元神怀中。 只见云九夜的元神抱剑飞天,身化璀璨光华直迎天雷。 “轰!” 第一颗雷球被当空斩裂,雷光如龙蛇般暴走。 剑光不停,直上云霄,连破九雷,一道道苍碧色的雷霆在空中闪烁。 “轰隆!” 天劫像是被激怒般,苍云当中爆发霹雳,狂暴的雷球接连轰在那道剑光上,雷光不断轰殛那道元神。 而在下方,电蛇激窜,木气如同怒潮般涌向云九夜的肉身,却被凌无觉拦下。 凌无觉周身呈现赤铜之色,赤铜元身全力施展,运刀如火,如潮,如风,狂烈无比,越舞越疾,劈波斩浪般将天木狂潮阻拦,不使其靠近云九夜肉身。 因开阳长老之助,他硬是靠着一股狂态撑了下来。 而且《九黎刀经》杀伐极盛,暗合庚金,同样针对木气,云九夜选凌无觉当护法,可谓是恰到好处。 在雷劫的轰掣中,姜离的视野里彻底失去了其他人的踪影,四周皆是苍碧雷光,皆是天木之气。 他唯一能观察到的,也就只有那依旧在空中纵横的剑光了。 在姜离的洞察中,云九夜的元神经过雷霆轰殛,正在不断变得纯粹。木属之雷克制其身,却也正好能助他排除元神中的阴质。 在天木重劫的洗礼下,云九夜的元神即将彻底褪去阴渣,蜕变纯阳。 他距离成功不远了。 除非有人入劫,对云九夜出手,否则的话,云九夜晋升五品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姜离隐隐动意,顿时就有种想笑的冲动,开口哈哈一笑。 凶兆! 承载着赐福天官道果的玉如意被他利用起来,为他预测吉凶,同时姜离右手低垂,风后罗盘在袖子的遮掩下不断推算。 就是这过程,有些诡异了点······ 云莱岛之外,一道身穿青袍,头戴斗笠的身影稳稳站在湖面上,暗中关注情况。 雷光固然夺目而狂烈,但无法阻挡他的视线,无论是何人,都在他的注视当中,其中自然也包括时不时哈哈一笑的姜离。 “这小子,莫非是得失心疯了不成,古里古怪的,”开阳长老不由嘀咕道,“他该不会真想动手吧?” 虽然姜离在他这位关二爷面前发过誓了,但姜离现在这种抽风般的表现,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临时发疯,准备出手了。 想到这里,开阳长老也是死死盯住姜离。 若姜离真要动手,那开阳长老就要在其出手前阻止他,救他一救,也免得情况无法收拾。 就在开阳长老的密切注视下,一声惊天霹雳炸响,漫天电光如网般铺张,纠缠,化作雷海。 而在雷海中央,一道纯粹的金黄光芒包裹着云九夜的身影,威严厚重的气息和元神交融,使得虚幻的魂体与真人无异。 纯阳元神已成,渡劫成功了。 雷光开始逐渐消弱,天劫有退去之迹象。 若是云九夜没有祛除阴渣,将自身之气练得圆融无瑕,那这场已经开始的天劫将一直不散,直到将云九夜轰杀。反之,若他成功,则天劫立时开始消散,因为过盛的气机已经消失了。 姜离到底没出手,风紫阳、妘秋池也未入劫,这场晋升仪式,便就此结束了。 云九夜心中带着喜悦,也有些遗憾。 要是姜离敢出手,那他就能彻底打压住公孙青玥这一方,保证让其无翻身余地。 不过现在倒也不差,虽然没能让姜离出手,但他云九夜确确实实地要晋升五品了,接下来,便该是他云九夜的时代了。 纯阳元神自空中落下,与此同时,天空中也有一道虚影降落,同时进入云九夜的肉身中。 霎时间,一股浩浩荡荡之气自其体内扩散而去,无远弗届,渡劫的虚弱正在被道果晋升带来的裨益所弥补,然后更为强大。 也就在这时—— 风后罗盘一停,姜离心念一动,没有笑声出口,哈哈一笑停了。。 赐福天官的凶兆警示没出现,这代表着接下来将无有祸患出现。 “时候到了。”他轻声说道。 顺天应时,顺天是一方面,应时又是另一方面。 到了现在,姜离已是有所悟,只有正确的时间,行正确的事,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而那个正确的时间,就是现在! 姜离体内气机变化,先天一炁转化为先天地炁,厚重、凝实、雄浑的气息汹涌而出,直冲天空。 那即将散去的雷劫如同受了刺激般,再度开始汇聚,天木之气抽取地气而增长,转眼间,郁郁葱葱如绿叶般的苍碧光华再度凝现,天劫再现。 ‘若以命格论,火生土,我难敌云九夜。但土又为木而克,而现在,木可生火。’ 姜离看向碧色劫云,嘴角缓缓勾起。 此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云九夜结束了,也该轮到他姜某人露面了。 云九夜想要借晋升来盖压同辈,那他姜离便借云九夜之晋升来压其声势。今日,云九夜功成,姜离亦是要功成。 “大师兄,借你天劫一用。”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天劫的多种用法 “轰隆!” 就在姜离话落之际,和先前如出一辙的天木神雷轰然落下,苍碧色的电光激窜,将姜离的身影一举淹没。 天劫,又降临了。 “这也能行?” 在场的众人皆是惊诧莫名,墨门的少女沐凌衣城府最浅,此刻看得瞪大了双眼,一口惊呼脱口而出。 “从理论上来讲,确实能行,”燕寒清勉强保持住镇定,道,“天劫未散,若是再有土属之气爆发,是有可能再度引发劫数的,只要不怕死。” “绝对死不了。” 之前和燕寒清针锋相对的玄明,此刻亦是忍不住插言,道:“天劫因云道友而起,乃是专为克制他而成,可如今要渡劫的是火德命格的姜道友。这失了克制之效,又是木生火,姜道友十有八九能够安然脱劫,就是不知他是能够如云道友一般炼去阴质,还是单纯借木生火增进功力了。” 同样察觉到这一点的,还有云九夜。 他周身金光自成,阻雷霆余波于外,元神阴尽阳纯,彻底炼去了阴渣,携道果归体,涤荡肉身,仙体将成,五品之境已是近在眼前。 可云九夜的心情却不是太美好。 因为某人搭上了他这一趟便车,也蹭上了一波天劫。 云九夜为了渡劫晋升,费了莫大功夫才得以造劫成功,而现在,某人那是什么事都不需要干,蹭就完事了。饶是以云九夜的心机城府,这一瞬都有种暴起的冲动。 但他不能冲动,甚至还得制止冲动的凌无觉。 “准备晋升。”云九夜打出一道金光,拦住凌无觉,道。 他不能出手,凌无觉也不能出手。 就如同姜离不能对云九夜出手一样,云九夜也不能对姜离出手。 双方都是宗门真传弟子,都是平等的,宗门不容许云九夜的渡劫有失,现在也同样不容许姜离的渡劫有失。 甚至姜离若出现了意外,身为同门师兄弟,云九夜、凌无觉还得帮着救援。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让他渡。”云九夜沉声道。 也只能让他渡。 “好生雄浑的功力······”妘秋池感应着那股经久不散的气息,露出一丝笑,“大师兄这一次晋升的声威,怕是要被老六夺去小半了。说实话,要是大师兄再晚个一两年晋升,我们说不定就要靠向大师兄来维持平衡了。” 要是那样的话,他们两人的师父可就有的说法了,毕竟那两位可是一心追随天璇长老的。 “姜离吗······”昆虚仙宫的女子亦是低声道。 此地的焦点,一下子就进行了转移。 “轰!” 脑海中像是有怒雷在炸响,姜离能够清晰感觉到一道道天木雷霆如植物扎根于大地般刺入身体。 他此刻将先天一炁转化为地炁,正是为天木重劫所克,并且此劫乃是针对云九夜而成,其威能完全可以摧毁六品圆满的修行者。 但姜离的《气坟》实际上乃是以火德之炼为本,且有风后奇门,明析生克之理,还有荡魔真气作为最后的保险。 天木雷霆入体,虽是伐克地炁,却不伤根本,姜离驱使荡魔真气自下丹田出,镇压雷霆,又以《气坟》将其炼化,真气修为如烈火亨油般持续增长。 只见那淹没姜离的雷光转眼间就由烈转薄,现出敞怀而立,做怀抱天地之姿的身影。 第一道雷霆,轻易度过。 只是随后,又有九雷降下,磨盘大的雷球汇聚强盛木气,如流星天来,震击大地。 姜离可没有和云九夜一样阻雷于半空,这雷霆余波比之先前还要强盛三分,道道雷光犁扫大地,留下道道焦痕,让其余人都感到了不小的压力。 接连九颗雷球砸落在姜离身上,无数苍碧色的电蛇在他身上激窜,轰掣肌骨。 姜离的头顶已是悄然盛开三花,道果能力【三花聚顶】施展,进一步加固自身,双臂之上,已是悄然出现了赤纹龙鳞,应龙变亦是随之显化。 “滋啦!滋啦!滋啦!” 天木雷霆越发狂暴,姜离的气机也是越发高涨。 “轰隆!” 第三波,十二雷。 当苍碧雷光在地面爆开时,霸道的雷霆逼得除云九夜以外的众人纷纷后退。 如斯狂暴的雷霆,让他们也不欲硬抗。 而这,也足见姜离和云九夜在实力上是有差距的。 先前云九夜渡劫时的余波弱,不是因为他引发的天劫弱,而是因为他击破天雷,一个人消去了大半的威能。而现在,姜离是被动承受,任由雷霆爆发,以致于余波威能数倍于先前。 然后,是第四波。 伴随着十六颗雷球的砸落,还有一道道雷电从空中垂落,疯狂地轰殛大地,以致于姜离的身影即将再度被淹没。 以姜离为中心,阵盘扩张于地,徐徐转动,演化生克。 风后奇门已然显露于外。 同时,体内的真气澎湃而动,冲刷着经脉,涌入尾闾关气海,逆流直上,轰然间冲开了夹脊关的穴窍,滔滔不绝的先天一炁开辟出气海,将脊柱两大关连成了一体。 背脊处顿时发出一连串清脆响声,脊柱如龙,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气血随之暴动,右掌处被开阳长老打下的血色龙印亦是有淡淡血光闪过。 第五气海开辟,脊柱两关贯通,姜离的实力再度增长,其气之盛,竟是让人想起了之前黄云涌动的一幕。 之后,是第五波,第六波,第七波。 天木神雷数量不断增多,并且雷球砸落之时暗合天地之规律,电芒扩张,如同植物根须生长,合木之曲直。 姜离不断运转阵盘,以离位助炼化,以巽位、震位弱神雷,生生克克,进一步炼化神雷以长自身,又以【五气朝元】的道果能力转化真气,助长神元。 他体内的五个气海都已经盈满真气,经脉中先天一炁如江河般涌动,实在是容纳不下了。 而剩下的四个气海则是由于第五气海初启,还需稳固适应,若是强行开辟,则有可能出现根基不稳的情况。 “他之身,将临限。”风紫阳突然道。 声音在雷鸣爆响中清晰无误地传入妘秋池耳中,令她微微一怔,随后竟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要是姜离能在七品就如云九夜一般圆满渡过雷劫,彻底炼化肉身和元神的阴质,那他未免也太过妖孽了。哪怕是站在同一立场,也不由让人心中悚然。 如今在第八波天雷时抵达极限,反倒是让妘秋池有种安心感。 而在另一边,云九夜也察觉到姜离体内的气机已是达到极限,甚至从七窍当中溢出了轻渺的气机。 他目光微动,金光普照内外,便要出手。 仙体将成,五品在即,云九夜完全有能力出手,替姜离取得一点时间,让他转化先天一炁脱劫。 既然姜离搭便车之事已经无法避免,那就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展现一下未来掌门的气度,同时也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然而,正当云九夜要出手时,姜离却是又有动作。 只见他身形一转,倏然间由人化龙,以气化形,一条有翼之龙浮现,矫矫乎,飞龙在天。 这正是应龙之形。 只是这应龙,却不显金黄之色,而是通体苍青,乃是一条青龙。 先天一炁转化,从先天地炁化为木炁,从被雷劫相克变成与雷劫相合。 青色应龙周边有阵盘转动,演化遁去之一,令得姜离暂时摆脱雷劫锁定,然后以另一种身份入劫。 这一刻,他不是应劫的,而是作为人劫来代天降罚的。 “这也能行?”沐凌衣再度张大嘴巴,第二次发出如是惊叹。 “从理论上······”燕寒清顿了一顿,无奈摇头,“这个理论还真没出现过。” 至少在他墨门的典籍里,没这种理论。 “贫道倒是知晓在末法之前,玄门中有神功妙法可通变化,避天劫,然而此法早已失传,并且······”玄明也是摇头,“就算通晓此等妙法,也不会用来愚弄天劫啊。” 只能说,姜离此举当真是别出心裁。 青龙与天劫相合,在空中盘旋游走,随雷霆而动,说不出的肆意和畅快。 从渡劫变成顺天而行,姜离正在享受着天地的功德,人劫的福报。因为他要降劫的对象已经消失,此刻正是享受胜利果实之时。 姜离此刻当真有种与天合一之感,木之曲直,木之生发,雷之生灭,皆是浮现在心,先天木炁浸润四肢百骸,唤起勃勃生机,助长精元。 由于炼气士道果的能力,姜离能够以真气转化为神元,现在又得悟木炁之理,可以真气助长精元,如是,三元结合更为紧密,实力又有增长。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先天木炁的体悟。 炁于木化为生,从对抗再到相合,姜离前后吃了两波天劫福利,终是领悟到形而上的理念,此即是生,木炁生。 与此同时,因果集也有了反应。 【在突兀之间,姜离感受到一种破茧成蝶般的挣脱感,体内似有什么束缚溶解了,化入了身躯。】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炼气士道果圆满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搭把手 降劫对象消失,天劫在发泄完最后一波雷霆之后就开始逐渐散去,只留下大半疮痍的云莱岛。 地面上,云九夜周身神光普照,气机恢弘,恍如随时都能登天而去。 五品天仙,晋升成功。 天空中,青龙盘旋,摩弄蟠云,俨然与真龙无异。 一人一龙,一上一下,四目相对,皆是心中暗凛。 姜离在雍州历经大战之后,道果演绎已是过半,之后习风后奇门,悟元气生克,还以“伏山臣”剖析荡魔真气,进境匪浅。 道君李伯阳所创的《九天荡魔真诀》内藏天地大变之玄机,仅仅是剖析出冰山一角,就让姜离的道果演绎度大大增长。现在渡天劫又入人劫,代天行罚,更以此来悟通《气坟》木炁之理,终是补足了最后的空缺,一举臻至道果圆满。 眼下姜离精气神三元皆是大进,实力暴涨,不是六品,胜似六品。 云九夜以五品境界俯瞰姜离,察觉到他的惊人实力,不由暗思姜离晋升六品之后,又该有怎样的长进。 现在云九夜还可以五品来俯瞰姜离,但以姜离这等精进速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赶上他了。 而姜离则是惊诧于自己难以看透云九夜,便是以道果能力结合天子望气术观之,以风后奇门进行推算,也难以看清云九夜的根底。 就像是隔着一层云雾,难见其相。 ‘虽不知云九夜晋升的天仙道果具体为何人之道果,但以当下情况来看,这道果应该具备隔绝天机的能力。’姜离心中暗道。 他在云九夜晋升之前,还是能看出部分根基的,现在再看,却发现一片模糊,连用风后奇门也难以推算。 这要么是云九夜实力大进之后已经有能力掩盖自身,要么就是道果能力在作祟。 姜离大致评估一下双方的实力差,果断确定为道果能力。 二人互相打量之际,又有一道气机升腾而起。 凌无觉身现凛冽气机,如金戈鸣响,铮铮有声,一尊灵官虚影浮现于身后,骤然融入体内,打破了界限,让他晋升入更高的层次。 在云九夜晋升成功之后,为云九夜护法的凌无觉也满足了道果的晋升仪式,晋升为六品灵官。 这让云九夜一方的实力大涨,一个五品加一个六品,足可压服当代弟子。本该是这样的······ 云九夜看向移动到对面的两道身影,轻轻握住了腰间的铜鞘长剑,“这便是你们的答案?” 风紫阳不言,只是同样按剑。 妘秋池则是拿出一把折扇,刷拉一声打开,轻轻摇动着说道:“大师兄,你有雄心,奈何师妹我却是无心供你驱策,不是人人都像老五一样甘心当个跟班的。” 空中的青龙则是目光低垂,发出沉沉之声,“大师兄,搭把手?” 三人同站一处,气机并行不悖,却是试图以三者之能称称云九夜这五品的斤两。 “你!”凌无觉愤然向前。 五品和六品之间的差距,不说是天地之差,却也是云泥之别。五品皆是唯一性道果,而六品以下则是量产道果。 因为修行者无法承受五品道果,才会有后四品道果的出现,让修行者们得以拥有承载五品的基础。这看起来一品的差距,可远比六品和七品的差距要大得多。 然而云九夜初晋升五品,三人齐出手的情况下,在他手上占到一点便宜,也非是不可能。 “那便搭把手。” 云九夜伸手制止了凌无觉,轻轻吐气,脸上有明光焕发。 姜离蹭了云九夜的天劫,化身青龙翱翔于天,让云九夜晋升带来的效果大减。此刻鼎湖派其余地方的人看向天劫所在方向,就能看到一条青龙盘踞半空,可谓是夺尽了目光。 云九夜要是不出手展现一下实力,说不得反倒让宗门弟子看轻了他。 姜离等人既然想试探他的实力,他若是不应,也会让人觉得他没信心。 所以,他必须出手。 左手轻挥,金光流转,瞬息间,一排符箓在云九夜身前化形而出。合计七道符箓,道道皆不同,显露出不同的气机,但各自皆有相契合之处。 并且符箓纹理不是姜离等人熟悉的模样,而是一种如刀般锐利又直正深刻的印记,像是石上刻痕般。 “合。” 只见云九夜手一转,七道不同的符箓竟是合成了一体,道道深刻的印记描绘出刀锋之形,一口式样古朴,上有符文的金刀霎时成形。 云九夜过往从未展现出这等能力······ 三人心中同时浮现一个答案——道果神通。 应龙变的符箓种子也只能做到连携,而非是合为一体,这等能力绝非云九夜能具备的,那就只有道果神通一个解释了。 五品道果之能力已然能称神通,将七道符箓融合成一体的匪夷所思之举,亦可做到。 “太玄金刀,去。” 云九夜将手一挥,符箓金刀摇晃一下,发出金铁交击之的嗡然身,无形震荡席卷向前,瞬间荡破三人的气机,连带着护体真气都在剧烈震荡。 妘秋池的护身真气更是在瞬间都被震个粉碎,而姜离的应龙之躯亦是气成,受到震荡,但有三花聚顶在,还能稳住不受影响。 金刀破空,带着尖锐的呼啸,紧随震荡波纹而至,金光刺目,令人难以直视。 “燃。” 妘秋池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一团烈火在金光之前乍现,熊熊燃烧,随后她更是连连出声,“以火克金。” “熔金煮铁。” “化气燃形。” 天权长老将玄门的咒令和儒门言出法随之术结合,独创“金口玉言”之言令术,妘秋池得其真传,此刻全力施展,烈焰瞬间暴涨,色泽青蓝,散发出极端热量。 并且,妘秋池之气机也完全超过了七品,俨然是已经晋升到六品了。 但是,还不够! 金刀毫无停留地从烈焰中穿过,烈火鎏金,添一分焰色,却无损其威能,金刀尾端有涡旋浮现,搅开了焰火,令得火光四散。 “阳兵谴。” 剑光突现,伴随着抑扬顿挫之声,瞬息间分化出上百剑影,正是剑仙道果的【剑光分化】能力。 随后,百余剑影又陡然归一,一剑纳百锋,不偏不倚撞上穿过焰火的金刀。 “叮!” 无比清脆,又无比尖锐,刀剑的对击涤荡出恐怖的音波,空气如水般荡漾,出现明显又急骤的波纹。 金刀被飞剑阻了一瞬,风紫阳之剑凝实凌厉,又兼家学深厚,这一剑碰撞金刀,挫其锋芒。 妘秋池立即张口:“聚。” 炎光汇聚,再熔金刀,三者接触,爆发出金光锐芒。 空中的青龙也在这一瞬间腾身一冲,自上击下。 云九夜见状,绘符的五指虚握,金刀爆发出夺目金光,化作无数小箭向上飞射,赫然是早对姜离有所提防。 他之所以以土生金,出太玄金刀,正是要以金刀克姜离这木属龙躯。 “嗷!” 青龙咆哮,从口中喷出了青色光柱,道道雷光疾走,轰上金气小箭,全然无视金气之克伐,轰殛金箭,更有一股恐怖的巨力暗藏雷柱之中,一瞬间—— “轰!” 轰爆金箭,撼击太玄金刀! 青龙的头颅向上一扬,龙躯都腾空一丈,似是被一种大力给撞击了一般。 而在下方,太玄金刀竟是猛地崩散,化作无数碎片崩飞。 “咚!” 大地震动,岩泥暴起,一股沛然气波震开周边一切,涤荡金气、炎火,瞬间有一大坑现于地面。 在那气波中心,一口漆黑的剑器斜插在地。 百般武艺,此乃超电磁剑诀。 这一招,是姜离等人占了便宜。 虽然是三招击一招,但是以两个六品加一个七品的境界接下五品的一招,足见这三者之实力。 云九夜见状,面色微沉,就要再度画符,但在此时,空中的青龙向下一盘,大片的气雾扩散而出,三人的气机迅速被隐没。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天地烘炉 云莱岛之外,湖波荡漾的水面隐现红光,水火交汇之势依旧未休。 一条苍青龙影从岛内腾飞而出,矫健的龙躯舞动,倏然间落在岸边,露出三道人影。 “占了便宜就跑,真刺激。” 妘秋池摇着折扇,一脸坏笑,“大师兄现在怕是气坏了,没想到我们这么不讲究。” “非也,”姜离接言道,“不是我们不讲究,实在是事前说好,这是搭把手,一招既过,还要继续,岂不叫同道们看了笑话?” 话虽如此,但看姜离的神态,是一点都不像担心被人看笑话的样子。 他姜某人要是有哪一天能登上掌门之位,那绝对是因为他实力够格,而不是因为他名声够大。所以这面子功夫,对于姜离而言是最不值钱的。 相反,对于如今已然晋升五品的云九夜而言,名声相当重要。他目前已经具备足够的实力,正是需要众望所归的时候,偏偏在这情况下姜离等人插了手。 先是蹭天劫,后又被三人接下一招。这连番遭遇只要稍加润色,就能在宗门里营造出风言风语,虽然拿捏不了大师兄,但也足以让他没法立即上位了。 ‘又是蹭天劫又是造谣言,我感觉我拿了反派剧本。’ 姜离不由心中嘀咕。 他要是大师兄,现在怕是追杀的心都有了。 可惜,云九夜不能这么做。 不只是因为这样会让同道看了笑话,还是因为······ “开阳长老,还请出面。”姜离道。 就在右侧不远处,在几块堆积起来的巨石之后,戴斗笠着青袍的开阳长老缓缓走出。 云九夜不能追,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追上来了也不能怎么样。开阳长老在这里,云九夜难不成还能当着长老的面动手? 开阳长老抬起斗笠,露出带着疑惑之色的面容,奇道:“虽知你小子修行风后奇门入门,但你这造诣,也未免太过了吧?竟是能够察觉到四品来。” 他是武夫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开阳只会莽啊。 敛气收息的法门,开阳长老还是会的。甚至以他的境界,早就修成不漏真身,任何一丝精气都不可能外泄,他若有意隐藏,别说是姜离,便是同为四品的其余人也不好发现。 但姜离偏偏就是发现了。 “只是觉得大师兄渡劫之事,不可能没有长老护法而已。” 姜离轻笑道:“另外,诸位长老中,应该也就只有开阳长老最有空闲了。” 与其叫开阳长老去撑船,倒不如让他来给云九夜护法,反正都是罚,到哪里罚不是罚? 只需要稍加推理,很容易就能得出这个答案。 开阳长老也听出这意思来,撇嘴道:“你干脆说我犯了错,最好拿捏得了。” 其余两人见到开阳长老,也是没太多惊诧之色,显然是对开阳长老这副打扮早有知情。 他们怕是早就从各自师父那里知道开阳长老的操作,以及开阳长老受罚撑船的事情了。 结果到最后,唯独凌无觉这位开阳长老的亲传弟子还不知此事,也难怪开阳长老要让姜离下手教训。 当然,也不排除他还有想要看看姜离实力的想法。 姜离抢夺鬼门关的战绩传到宗门之内,似开阳长老这等有所忧虑者,肯定想要找机会看看姜离现在的实力。 开阳长老话音落下,似乎也是想到了凌无觉这个弟子,只觉后槽牙有点痒,想要入岛收拾一下这丢人现眼的家伙。 只不过就在这时,地面隆隆震动,鼎湖中波涛起伏,使人不由想起那一夜应龙道果暴动的场景。 只不过这一次,动静来源却非是湖中,而是湖上岛屿。 东南方向大约十里之外,一座岛屿上,山峦崩裂,岩浆般的赤泉从山峰中淌出,汇集成流,形成一条条火河,炎光冲天,火星如雨,一股股热流不断地释放,将秋季的凉意一扫而空。 毫无疑问,交汇的水火之“火”,便是来源于这个岛屿之上。 “那里是······器阁。”姜离注目过去,道。 器阁便是宗门炼器铸剑之场所,其下方沟通地火,能熔金铁,乃是世上少有的炼器胜地。 但姜离在鼎湖派三年半,可从未见到过器阁岛屿出现过这等景象。 “天地烘炉开启了,”开阳长老同样看向器阁方向,带着一丝追忆,“时隔数十年再开,愿此次不辱没烘炉之名。” 传说中的世间第一口剑器,便是在鼎湖打造的,黄帝以此剑斩蚩尤,彻底奠定了其皇道圣剑之名。鼎湖派历代门人都希望打造出不下于轩辕剑的剑器,奈何轩辕剑的存在,时运、材料、铸剑者之实力,缺一不可。 历代门人汲汲以求,打造的剑器却连接近都做不到,更别说是持平轩辕剑了。 而这一代鼎湖派器道之首,便是开阳长老。 别看开阳长老是个武夫,但他在器道上却是造诣匪浅,足可入天下器道之前十。否则的话,也轮不到开阳长老带队去参加论剑大会。 这时,后方也有气机接近,显然是天地烘炉的开启也引来了岛内的其余人。 开阳长老不欲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当即说道:“论剑大会于后日举行,你们三个若是有心,可以前来一观,说不得能从其中得到什么机缘。” 说罢,开阳长老身影一闪,突兀消失。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道恢弘的气机从四方汇聚,或是腾云驾雾,或是水面疾驰,前来参与论剑大会的各方齐聚于一处。 “后日,八月十五,是中秋啊,”姜离想到开阳长老先前所言,道,“可真是选了个好时候。” 此世也有中秋佳节,月圆的团结之意在这个世界同样通用。 结果在这等时节,一群人聚在一起打造法器,甚至不排除出现械斗的可能,只能说他们很有想法。 “确实是个好时候。” 一行人以身法赶至至,听到姜离之声,玄明道士开口道:“月圆之夜,阴气极盛,正是天阴之象,与地火的地阳之象相对,天阴地阳,如此相合,才是贵派的天地烘炉。” “也就是说,论剑大会会在夜里举行?”姜离问道。 “然也,”玄明含笑着看向姜离等人,“届时,还望三位道友能够前来参观,一睹我等大败左道之壮举。” “你所谓的左道,会让你等知晓时代已经变了。” 另一边的燕寒清针锋相对地道。 二人说着,又要进行一番言语交锋。 而姜离则是若有所思,他记得齐长生说过,这一次论剑大会,是要两方人各展手段,分别锻造法器。待器成之后,两器对攻,哪个先毁就是哪一边败了,可谓是相当的简单直接。 也就是说,械斗是不可避免了。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妘秋池闻言,来了兴致。 而风紫阳则是简明扼要地道:“轩辕剑。” 对于他这等人来说,可能要展示的轩辕剑才是最主要的。 至于其他的,别管是哪一方赢,都不关风紫阳的事。 姜离也抱着类似的想法,论剑大会怎样不重要,轩辕剑才重要。 ‘但就怕到时候有人对轩辕剑出手啊。’姜离有点头疼。 若当真依开阳长老的意思,展示轩辕剑,别说是可能和鼎湖派有仇的人了,就说那些参会之人,就很有可能会起心思。 哪个炼器师会对轩辕剑不感兴趣的。 ‘不行,还是得回去问问师父的意思。’姜离想道。 这时,有如寒梅般的清冽香气徐徐接近,昆虚仙宫的金裙女子带着疑似赘婿的青年走来,微微欠身,算是见礼。 “昆虚仙宫明玉真见过三位道友,蔽派长辈听闻了妾身适才经历,对三位很是好奇,还请三位一叙,不知可否?” 她的声音清脆如铃,又带着一种刀剑般的凛冽,一听就是久居上位,但又不给人颐指气使之感,反倒是令人油然生出亲善之感。 至于明玉真身后的那青年,则是抱拳行礼,但并不出一言,明玉真也不介绍他的名号。 这么一看,赘婿的身份就更明显了。 “这······”姜离有些犹豫。 实在是这邀请太过突兀,让姜离不好权衡利弊。 不过感应着岛屿上逐渐强盛起来的气机,姜离还是下了决定,应下了这邀约。 云九夜已经逐步适应了晋升后的境界,现在开阳长老又走了,这要是不找个挡箭牌,说不得就要被云九夜追上来找回场子了。 姜离倒是不怕云九夜出手过重,就怕他大败己方三人,重新挽回名声。 妘秋池和风紫阳也察觉到了姜离的意思,分别点头,应下邀约。 明玉真闻言,露出浅浅笑容,戴着金色手环的右手轻抬,道:“请。” 霞光突现,一艘富丽堂皇的飞舟从云莱岛的另一侧绕来,通体如金玉打造的船身于华贵中透着仙气,观之不似人间之物,当它行驶到近前时,更有氤氲之气散出,化作祥云。 “此乃蔽派的瑶池仙舟,三位道友,请。” 明玉真道。 卡文,很卡文。 今天就这一更了。 明天要么就是至少8k的更新,要么就是我女装出镜。 不要担心和倒立洗头一样难以兑现,没法倒立洗头,是我现在做不到,但女装······唉,这个还是能做到的,至少我曾经做到过。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片纯孝 见到姜离三人随着明玉真上了飞舟,玄明道士快步上前,叫道:“正好,贫道也要回返,邻居若是不弃,不妨也载贫道一程。” 玉虚观和昆虚仙宫同在昆虚山,只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彼此相隔有数千里。 对于修行者来说,数千里并不算太远,尤其玉虚观和昆虚仙宫还不乏高品级的强者,是以,二者不说交情深厚,但至少还是有所往来的。 玄明道士说罢,还不等明玉真回应,便直接飞身上船,令这女子直皱眉。 不过到底是近邻,就算再如何不悦,也不好直接把人赶下去。 于是乎,姜离三人还有玉虚观的玄明便上了昆虚仙宫的飞舟,让云九夜和凌无觉没法追究,也让燕寒清二人面露愁色。 “这道士好不要脸。” 沐凌衣柳眉倒竖,哼声道:“搭船,连这船去往何处都不问就上去,他这是搭船吗?他这分明是想和姜离套近乎。” “道人奸诈。”燕寒清亦是忍不住道。 他和玄明道士都有意无意向姜离搭话,实际上乃是抱着某种目的。 姜离亦是察觉到他们别有目的,所以在听到明玉真邀约时,立即便应下了,选择昆虚仙宫为挡箭牌,而不是他们两方。 这样一来,便是不得罪两方中的任何一边,也不轻易涉入其中,同时这避祸的举动也能让两边接受。 可谁想到,玄明不顾脸皮强上船呢。 “还有转机。” 燕寒清想了想,依旧没放弃,“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姜离所用佩剑乃是墨武战匣所化。此器为矩子年轻时的作品,后被赠予鼎湖派摇光长老······走,去拜会摇光长老。” ······ ······ 另一边,富丽堂皇的飞舟上。 飞舟看起来不大,只能算是中等规模,但上了船之后,却是发现此船别有洞天,内部空间十倍于外表,俨然是一楼船。 姜离等人跟在明玉真后面,正要入内,后边的玄明道士突然凑了过来。 “姜道友应该也发现了,贫道与那墨门的燕寒清都想和道友结识,论个交情。”玄明向着姜离一抱拳,露出无奈的笑。 他也不想冒着惹昆虚仙宫不喜强上船,可为了某些目的,这面皮不是不舍。 当然,这也不排除玄明是在卖可怜,使苦肉计。 姜离保持着谨慎的态度,道:“愿闻其详。” 妘秋池和风紫阳也同时停步,四师姐妘秋池亦是带着饶有兴趣之色,给姜离做着帮衬,“有什么不得已苦衷,不妨说来听听,都是同道,我等都可力所能及地相帮一二。” 说到“力所能及”时,妘秋池微微加重声音,显然是在告知对方,要是超出能力范畴,就莫要多说了。 “倒也算不上苦衷。” 玄明道士收敛笑容,正色道:“想来几位同道也都知晓此次论剑大会要以何等形式论出高低了。两器交击,先损者败,但如何能够保证胜者是因为所持之器更胜一筹,而非是自身实力更强,亦或者是有着克制剑器的奇特法门或者神通。” “并且,剑器亦是各有侧重,有些侧重于阴寒,有着侧重于轻灵,也有些,阴阳兼具,为发挥其最强威能,最好是选择一个与剑器相契合的执剑人。” “也就是说,要撇除所有意外因素,让败者无话可说了?”妘秋池一合折扇,拍掌道。 但凡有一点可以扯皮的理由,这场论剑大会怕是都没法决出高低来,说不得半年之后还得来一场。 为了避免无休无止的扯皮,也因为对己方的自信,双方都有心在这一次决出高低,一举击溃对方。 “两个理由,前者可以选择绝对无法对剑器造成损害之人,而后者······” 姜离说着,目光看向众人,而众人的目光也看向他。 绝对无法对剑器造成损害,即是要将实力境界限定到一定范围,介于双方所炼制的法器少说在四品以上,六品及以下的修行者应该当是能符合条件。 而第二个条件,与剑相契合之人,这世上应该没人能比姜离更符合这个条件了。 姜离修炼《气坟》,可以一炁化万气,而当今姜氏就算是加上主家,也没人和他一样以神农之相练出最精纯的先天一炁。可以说,姜离就是最适合的万能执剑人。 无论到最后炼制出怎样的剑器,姜离都能发挥出其威能。 而现在的情况是,姜离只有一个,论剑的有两方。 万能工具人只有一方能拥有,至于另一方,就需要在器成之后寻找契合者了。 从理论上来讲,一个合格的炼器师,是绝对能够炼出符合自己心意的剑器的。但是,为了能够炼出能胜过对方的剑器,也即是最强的剑器,需要的不是刻意的控制,而是根据材料以及炼器途中的诸般变化而适时调整,将各方各面做到极致。 这样一来,不可控性就将增加。 哪怕是最顶尖的炼器师,也不敢保证绝无意外发生。 这时候,姜离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正是如此。” 玄明点头道:“原本双方都是待到剑成之后再寻执剑者,但在这时,姜道友于雍州一鸣惊人的消息传来,再加上三日前道友所展现的实力,都让双方有了新的想法。若得道友之助,不敢说胜券在握,但至少能保证不会因为意外而落败。” 说着,玄明躬身一拜,“若道友愿意相助,无论成败,蔽派定有重谢。” 这个道士很懂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交情归交情,但利益还是要分清楚的,何况有交情的是鼎湖派和玉虚观。 这等重大之事,最好还是谈清楚利益,定下个章程,而不是凭着交情口头一说,没个保证。 姜离相信,玉虚观给予的利益定然能叫自己满意,如此才能让自己尽全力。说是无论成败都有重谢,但重谢和重谢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姜离也很动心,他挺想应下来的,但是······ “此事我需要询问一下师父。”姜离回答得像个师宝男。 这种牵涉不小的事情,姜离自问他所站的高度难以看清,还是征询一下天璇长老的意见比较好。 “此等要事,非是我一人能决,我当请师父进行决断,道友若是有心,还是请贵派长辈征询我师。师父的选择,便是我的选择。” 姜离虚空表达着孝心。 这么孝的吗? 别说是玄明了,妘秋池、风紫阳还有明玉真两人,都有种惊愣感。 实在是因为姜离眼下的表现大异于先前,他先前可是桀骜不驯,连大师兄也敢对抗,现在又一片纯孝······ 前后印象相当的错位。 但无论是真的孝还是推托,眼下都是无法从姜离这里得到答案了。 玄明立即从惊愣中回神,道:“此等重要之事,确实不能不请教令师,是贫道操之过急了。” 他顺着姜离的话往下说,心中虽急,但没立即告辞,也不提下船之意,显露出相当之高的情商。 要是这时候直接下船去回报师长,让师长去询问天璇长老,那玄明就不光是给了姜离不好的印象,还得罪了昆虚仙宫。 之前是你非要上船的,现在又突然下船,这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此举效果颇佳,姜离是何看法,玄明看不出,明玉真那边倒是没那么冷然了。显然,她看出了玄明的诚意。 众人在短暂的耽搁之后,继续进入楼船内部,就见内部金碧辉煌,空间之大,恍如殿堂,根根金柱伫立,道道轻纱帘卷。 一个个肤白貌美的女子身着白衣,在尽头一美妇左右两侧侍立。 那美妇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着广袖留仙裙,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恍如神仙妃子,彩绣辉煌。 “情况有点不对。” 妘秋池面色古怪,向着姜离传音,“老六,这昆虚仙宫怕是看上你了,你可千万要把持住啊。” 要是把持不住,和公孙青玥感情出现了问题,那和大师兄的分庭抗礼之势就有崩盘之危了。 “姜道友,”玄明亦是传音说道,“那位前辈是昆虚仙宫的素女前辈,你······慎重。” 他言语中有未尽之意,似是忌讳交浅言深,又似是······怕传音被他人听到。 ‘若是四品的话,当能轻易截取到玄明的传音。’姜离看向美妇。 明玉真所说的长辈,应当就是这位。 堂堂四品来见姜离,还摆出这阵仗,再思及昆虚仙宫的传闻······这怕是又有人想招姜离当赘婿了。 ‘先出虎穴,又入狼窝啊。’ 姜离觉得还不如去和玉虚观或者墨门一道呢。 和昆虚仙宫这般交际,姜离真怕师父和师姐误会。 这时,那美妇妙目流转,和姜离对上眼来,红唇轻启,就要出声。 “老妖婆,卖弄什么风骚呢?别打我派弟子的主意。” 不客气的话突然响起,一道豪迈的身影走入楼船中。 有点迟了,但是就算是通宵,我也要码8k。 这就是为了不女装,我的挣扎!!!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我要问一下师父 戴着斗笠的身影强行挤了进来,他身周像是有无形的阻力一直在阻扰着前进,却没能起到一点作用。 一道道波纹在荡漾,令得此处劲风骤起,轻纱拂动。 “粗鄙武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美妇脸色微沉,没好气地道:“你不去划你的船,来这里作甚?” 看来开阳长老撑船的事情,外人也知道了。 就凌无觉还不知道。 这也难怪开阳长老气不过了。 亦或者······ 姜离转身,目光在美妇素女和开阳长老之间逡巡,‘这两位,似乎有故事。’ “本来是要走的,”开阳长老如同在水中行走般,带着道道波纹走到姜离前方,与美妇对视,“但看到你们昆虚仙宫的船来了,就想顺路搭个便船。” “不顺路。”美妇毫不犹豫地道。 先前玄明是问都不问就上船,现在美妇是问都不问就不顺路。反正无论是去哪里,都是不顺路。 开阳长老闻言,哈哈一笑,道:“那正好,我和几位师侄一道的,既然不顺路,我就带师侄们走了。” 开阳长老看起来粗豪,但心眼却一点都不少。 他敢当面叫天璇长老“娘们”,还能一直好好的,就偶尔吃点亏,就可以看出这一位是粗中有细,心里精着呢。 也许及不上老妖精的段位,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他说着,就作势要带姜离等人离开,让素女眉头直跳,不得不开口道:“你要去乔山还是器阁?” 说话之时,开阳长老身周的波纹渐渐散去,那股阻力迅速消失,配合着话语,间接露出服软之意。 但这样子反倒让开阳长老露出警惕之色。 “老妖婆,你来真的?”开阳长老惊道。 要说先前还只是猜测昆虚仙宫要招婿,那现在就是百分百确定了。 否则的话,以开阳长老对美妇的了解,她绝对不至于这般忍气吞声。 又是老妖婆······ 美妇感觉自己的血压在上升,但想起自己的目的来,还是强行压下暴走的怒火。 她以无上定力驱除怒意,无视掉开阳长老,看向姜离,硬生生露出和颜悦色的笑容,道:“后生,你的七品道果,应该距离圆满不远了吧?蔽派正有一六品独一性道果无主,后生可有心一试?” 美妇看人极准,以姜离此前表现出的实力,他就算不是七品圆满,估计也距离不远了。 对此,姜离也不感觉意外,令他意外的是美妇所说的六品独一性道果。 以前没到这层次不知道,现在他经五指山一战,名满天下了,什么隐秘消息都自动出现了,当真是层次决定一切。 现在姜离手上一个六品独一性冠军侯道果,还知道一个纯阳真人道果的下落,眼下又来一独一性道果,甚至看起来,只要姜离点头,这道果就会送上来一样。 他顿时就起了警惕心。 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馅饼,姜离能得天璇长老青睐是因为他本身的能力、身份,还有和师姐的情投意合,昆虚仙宫和他姜某人无亲无故,缘何要直接送道果? 所以,姜离十分诚恳地道:“此事,晚辈需要询问一下师父,再做决定。” 美妇:“······” 明玉真:“······” 她们算是明白之前玄明的感受了。 接受就接受,推辞就推辞,哪怕是敷衍,她们也能接受。 偏偏是这正正经经的回答说询问师父,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说他拒绝或者敷衍吧,看他那模样,也不像。若是天璇长老选择应下,姜离可能就毫不犹豫答应了。 反之,若天璇长老不应,那这事就吹了。 姜离很诚恳,一点都没有敷衍的意思。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诚恳,才叫人满肚子的无奈。 什么都要询问师父,你是哪里来的师宝男啊。 可要说姜离没主见,也不像。因为没主见的人,是没法走到这一步的。他姜离从一介外门弟子走到今日,靠的可不是什么听师父的话。 其人有勇有谋,行常人所不敢行,方才铸就如今之辉煌。 所以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姜离信任其师,要顾及师父的想法了。 总不能是姜离他太过谨慎吧?纵观其所行所为,可没有多少谨慎的模样。 美妇想到这里,就有种无话可说之感。 因为姜离要询问师父,而他师父天璇长老不在,说再多,也是无用。 而在她思量之时,开阳长老已经憋不住笑,开始肩膀抖动,一只手还猛拍着大腿。 “询问师父,说得好,就该如此。哈哈哈哈······” 说到后来,开阳长老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不急着走了,还刻意凑过去在美妇面前笑,让美妇烦不胜烦,却又不好出手。开阳长老不要脸面,她还是要的,而且就算出手了,也没法占到便宜。 这般过了大约一刻钟,飞舟突然一停,美妇振袖,一股柔和之力推着众人向外。 “姜离,你好好思量,需知机不可失。” 耳边传来美妇的话语,姜离已经和众人飞出楼船,外边就是宗门所在的乔山岛。 在他们离开之后,美妇突然开始急急喘气,高耸的胸脯连连起伏,忍不住骂道:“这贱胚子,早晚有一日,本座要撕了他的嘴。” 明玉真见美妇少有的失态,也是绷不住冷肃的脸,掩嘴偷笑。 而她身后一直跟随着她的青年则是轻轻接下了的腰间的玉佩,原先俊朗的面容突得转变为柔和,欺霜赛雪的姿容竟是还在明玉真之上,平坦的胸脯更是吹了气般鼓胀起来。 “这姜离,能够在六品独一性道果之前还保持平静,我甚至没能感应到他的心境出现波澜,委实可怕。” 女子轻启樱唇,声如仙音,令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她的眼中倒影闪烁,如时光倒回般浮现出先前的一系列景象,其中尤其注意姜离的表现。 “鼎湖派当代弟子中,云九夜心思深沉,有乃师之风;风紫阳剑心纯粹,一心修炼;妘秋池机敏多智,却又在修行上有着恒心;凌无觉······” 女子说到凌无觉,突然一顿,然后面色如常地接着说道:“姜离此人据说已是练成了姜氏的《气坟》,身兼二家之长,他如今的境界虽不及云九夜,但以此人之心,追上云九夜是迟早的事。” “可惜,姜离看起来对独一性道果并不动心,”美妇素女此时也是略微平复心境,道,“他身怀极强的木属之气,又合火德之命,若是让他修炼《少阳天箓》,与你合籍双修······可惜了。” 素女忍不住惋惜。 ······ ······ “你倒是够清醒。” 乔山岛背面石滩,开阳长老看着那艘飞舟和湖面擦着离开后,看向姜离,难掩赞叹之色,“面对六品独一性道果还能这般冷静,难得啊。记得下次也如此冷静,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吃下昆虚仙宫的饵。” 他肃声警告道:“昆虚仙宫的六品独一性道果名为‘金童·牛郎’,此道果确实独一无二,其神异程度也超出普通金童道果。但要注意的是,牛郎道果的能力偏向辅助,且和另一道果相辅相成,一旦晋升,下半辈子就别想脱离昆虚仙宫了。” “这昆虚仙宫里的男人都是赘婿,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不会想要和她们扯上关系。” 说到这里,开阳长老满脸的鄙夷之色。 这种态度,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私人恩怨。 “长老难道也吃过亏?”妘秋池试探着问道。 “吃个屁亏,”开阳长老一脸傲然,“只不过是当年打过几个昆虚仙宫的宫主而已。你别看昆虚仙宫的大宫主如今贵为三品,当年她可是被我一刀砍得披头散发,仓皇逃窜。” 姜离等人表示怀疑。 尤其是一同被丢下来的玄明,他可是知道昆虚仙宫那位大宫主的厉害。就开阳长老这模样,也就和后面的三位宫主能较量,比起大宫主来,相差太远。 当然,这些怀疑也就想想而已,要真表现出来,以开阳长老这性子,可不会因为他们是小辈而手软。 “好了,不提当年勇了。” 开阳长老主动止住了话题,然后问道:“论剑大会,你们三人想不想去,去的话,我安排下,莫要让你等和云师侄撞在一起。” “去。”妘秋池道。 她摇着折扇,带着淡淡的兴致。 “轩辕剑,定要去。”风紫阳的回答简明扼要。 然后是姜离。 “我要问一下师父。”姜离回道。 这个真得问师父,因为姜离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现众人齐夺轩辕剑的场面。 就是这个回答······ “啧。”开阳长老咋舌,他总算是体会到先前两人的心情了。 这回答,简直是绝了。 “收回先前的话,我举得姜小子你挺适合当赘婿的,”开阳长老感慨道,“就算没去昆虚仙宫,你也迟早会成赘婿。” 他突然有点想笑,笑自己的大惊小怪。 这姜离都快被天璇给驯服了,根本不需要担心他造什么反。 6k了,奥利给,接着搞。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所有的三品都是老六 说到就要做到。 在和开阳长老等人分别后,姜离去了趟道法阁,看望了下万长老,和万长老下了盘棋,然后就去问师父了。 璇玑殿,天璇的闺房外。 姜离老老实实地在门外候着,他能够敏锐察觉到,房内有淡淡的水汽。 天璇应该是刚沐浴完不久,眼下正在梳妆。 尊师重道的姜离自然不会冒然进屋,而是在房外将今日的遭遇一一诉说,然后询问师父的意见。 ——昆虚仙宫的事怎么应对? ——是否要参与论剑大会? ——若参与,是否成为执剑人,相助哪一方?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个时候就是老妖精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开阳竟然说曾一刀砍得昆虚仙宫大宫主披头散发······呵。” 房间之内传来淡淡的嗤笑,带着沐浴之后的慵懒。一个简单的“呵”字,足以表现出某位长老的言语有一点吹牛皮的倾向。 “当年若非我与摇光师弟前去相帮,他现在就成了自己口中没骨气的男人之一了。” 好吧,这已经不是吹牛皮的,这是要把牛吹上天了。 天璇长老又嘲笑了几句,之后问道:“你现在,已经领悟了先天八炁中的木炁之理吧?” “是。”姜离回答。 “那便对了。” 天璇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身具纯正木炁,又是火德之命,完全契合昆虚仙宫的《少阳天箓》。此功据传乃是东王公之法,和昆虚仙宫的功法相辅相成,若有仙宫弟子,若能与你合籍双修,其实力定当突飞猛进,只需安心演绎道果即可。看着吧,昆虚仙宫那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无论是你,还是道德宗的张道一。” “你之前说过,他亦还是七品。且其功法兼具阴阳,论药效,虽不及你,但也差不了多少。” 这“药效”两个字就用得极好,姜离有种人形大补丹的感觉了。 “昆虚仙宫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应该不至于霸王硬上弓吧?”姜离道。 好好的一个名门正派,怎么搞得好像采阴补阳的邪道一样,姜离都自动脑补出对昆虚仙宫你赘婿的印象了,那就是——药渣。 “对张道一,不至于如此,对你,就未必了,”天璇长老轻笑道,“谁叫为师算是她们大宫主的敌人呢。” 姜离:“?” 天璇长老没卖关子,解释道:“昆虚仙宫的二品道果·西王母,其晋升条件之一,便是成为天下女修之首。为师、姬陵光、太平教的雨师,我们这几个四品,就是彼辈晋升最大的阻碍之一。我等一日不被她击败或者不服她,她便一日不成二品。如今鼎湖派和昆虚仙宫关系良好,但这只是因为她还没到晋升的时候。” 一旦到了晋升的时候,就是关系恶化之时。 不,不会等到要晋升的时候。 如此关键之事,哪有临时抱佛脚的,当然是早做准备。 可以预见,姜离接下来的情况会相当不妙。哪怕他不是人形大补丸,怕是也要被昆虚仙宫盯上。 因为通过他,也许可以钳制天璇。 “那如果昆虚仙宫对弟子下手······”姜离想要问怎么反击,反击的程度多重才合适。 “能打便打,当杀则杀。”天璇口出淡漠之言。 “你只管动手,其余的交给为师来解决。昆虚仙宫的四品不足为虑,至于三品······无需担心三品,昆虚仙宫那位是不可能亲自出手的。” “为何?”姜离问道。 闺房内传来一声戏谑的笑,随后听到天璇悠悠道:“你可知上一个二品出现是什么时候?” 她自问自答:“不知道什么时候,为师也不知道。反正就最近的千年历史中,从无二品出现过,每一个试图晋升二品的人,都失败了,都死了。因为没人想要这世上多出一个二品,没人想要头顶上多出一个主宰者。” 姜离闻言,若有所悟。 品级的差距,越到高级越大。 天璇长老留下的一式杀招就足以灭杀五品的姜无明,二品杀三品,也许不会出现秒杀,但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若有人晋升二品,那么在下一个二品出现之前,他就是这世上唯一的主宰者,生杀予夺,唯我独尊。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那些三品接受。 所以,破案了。 之所以没有二品,不是因为晋升仪式难,再难也不至于千年时间都没出现一个。 也不是缺乏道果,如今不少门派都是祖上阔过的,二品道果虽稀罕,但要说一个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 阻碍三品晋升的最大障碍,就是其余的三品。 所有的三品互相威慑,都是老六,专门盯着同品级的强者,谁敢晋升就共击之。这导致过去千年乃至更久,都没出现一个二品。 “所以,那位昆虚仙宫的大宫主若是对师父出手,便可能被认定为试图晋升,届时自有其余三品来对付她。”姜离推测出答案。 “不错,”天璇长老道,“三品固然强大,但实际上,论自由度,是不如四品的。” 好了,第一个问题得到解决。 接下来,是第二个。 “你担心有人会抢夺轩辕剑,这没必要。和赭鞭不同,轩辕剑里的道果是完整的,它是二品。想要使用轩辕剑,具备黄帝血脉,境界达到五品,便有可能做到。但想要掌控轩辕剑,二品方能,而当今世上没有二品。” 天璇长老淡淡道:“轩辕剑其实一直都在天地烘炉之内温养,你去了天地烘炉,就能看到了。若是有人想在天地烘炉内撒野,轩辕剑自会叫其知道厉害。” “这也是我为何只罚开阳去撑船的缘故。若轩辕剑当真容易遗失,就凭他敢提出这样的愚蠢提议,我便要他去天地烘炉底部经受十年的熬炼。” 所以,能参加。 姜离听到轩辕剑就在天地烘炉之内,就已经起了兴趣,得到天璇长老的保证,自然不会不去。 至于是否要成为执剑人,听天璇长老的意思,是要见机行事,神神秘秘的。 姜离问完了问题,就打算退下,不打扰师父梳妆,也免得自己在门外等得心痒痒。 不过在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一个很久之前的疑惑,问道:“轩辕剑乃皇者之兵,为何不由天子执掌?” “因为天子已经有天子剑了。” 天璇长老回道:“也因为天子是天子,不是人皇。” 完成了。 我也撑不住了,睡了睡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中秋 “天子是天子,不是人皇······” 姜离低声喃念着离去,“天子还是天子,不是人皇,亦或者······天子只是天子······” 不同的解读,不同的答案。 若是前者,天子还有成为人皇的可能,但若是后者,那背后的水可就深了。 姜离边走边低语,一直都快走出内殿了,还是没听到天璇长老喊住他。 看来,天璇是打算在这上面当谜语人了。 最终,姜离解决了旧的疑惑,得到了新的疑惑,一失一得,反倒是疑惑加深了。 而在天璇的闺房中,如白玉宫殿般的空间内有着占地数丈的浴池,天璇正在池边梳理着长发。 在姜离离开之后,她也正好将长发梳好,轻轻挥手,偌大的空间变幻,转眼间就变成了精致的卧室。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闺房。 天璇走到玉质的梳妆台前坐下,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看向放在台上的虚幻罗盘,道:“你可争点气吧,姜离这块肉,可有的是狐狸精惦记着呢。” 这一次有她天璇收拾首尾,加上昆虚仙宫那边也算是居心否测,让姜离果断选择了敌对,但下一次呢? 要是换一个真心实意的来怎么办? 姜离这人虽然不要脸,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皮相当真称得上绝顶。神农之相加上不断精深的修为,让姜离越来越有超凡脱俗的非凡气象,无论是谁见了他,都得称赞一声天人之姿。 再加上姜离现在逐渐名满天下,可谓是极好的优质股。 但凡有点想要找郎君的心,见了姜离都会将其划入备选行列。 群狼环伺之下,早就该把这块肉吃到肚子里的公孙青玥却迟迟没点动作,当真叫人发愁。 ‘不成,必须推一下才行。’ 天璇下定主意。 ······ ······ 时间过得很快,两日时光,亦是在转眼间。 这一日,八月十五,正是中秋佳节,白日里秋高气爽,惠风和畅。 逢此佳节,鼎湖派中亦是多了几分节日的气氛。 虽然宗门不是家族,但宗门不会放过这等增强门人归属感的日子。由天璇长老做主,从秘地里择出一批灵药,令丹师们炼成月饼,亦或者说月饼模样的丹药,也可说是药膳······ 反正就是既要有补元益气的效果,又要有月饼的精致。 有点为难人,但在天璇长老的威严下,宗门所有丹师两日不眠,还是将这种月饼给做出来了。 今日月饼一发出,便让门中弟子排队哄抢。然后一口月饼下肚,感受着功力长进,还有月饼的滋味,双重刺激下,让人心情愉悦至极,归属感这不就来了。 姜离去摇光殿时,就见到队伍排得老长,都到武曲坪这边了。 好在姜某人如今在宗门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需往前面一站,这人群就自动分开,让姜离享受到了大人物的待遇。 “多谢诸位。” 姜离一边含笑点头,表示谢意,一边行过摇光殿,去往渡口处。 在那里,风紫阳和妘秋池已是先一步抵达,还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旁边不远处给外门弟子讲故事。 “却说那一日,雍州天降五指山,有数位当世数一数二之才俊,于山上谈道论功,当世六大强者的传人便来了两位,你们可知,有谁未至?” 齐长生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虽然表现得略微浮夸,欠缺水平,但他所讲之事却是很具吸引力,引来了不少外门弟子前来倾听。 听到齐长生询问,当即就有一个外门弟子出声道:“可是火宅佛狱业如来之弟子?” “业如来没有弟子,只有门徒。”齐长生否认道。 “可是天子之徒?”外门弟子又问。 “天子怎么可能有弟子。”齐长生又否认。 “可是那妖神教大尊之徒没来?” “妖神教要是敢来,那就不是众人谈道论功,而是一同降妖伏魔了。” 那么问题来了,六大强者的弟子来了两个,剩下四位,齐长生否认了三个,还剩下谁呢? “难道说······”外门弟子做恍然状,“是大师兄?” “没错!”齐长生拍掌道,“这一场青年才俊之盛会,本派大师兄未能参与,幸而有六师兄姜离适逢其会,技压群雄,让天下人知道,我鼎湖派弟子,不弱于人。” 图穷匕见了属实是。 姜离一眼就看出那个问话的外门弟子是自己的族人,搁这和齐长生唱双簧呢。 其余外门弟子不知道门道,听得一愣一愣的,让某位不弱于人的六师兄涨了波声望。 齐长生还欲接着说,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你也不怕大师兄给你小鞋穿。” 他闻言,环顾四周,果然在风紫阳、妘秋池旁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这不是我头顶上还有师弟你吗?” 齐长生笑着传音,然后向众人道:“诸位师弟,姜师兄有事找我,嗯······欲知后续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虽然齐长生比姜离早入门,但在真传弟子之下,其余人皆为师弟,所以在他人眼前,齐长生也是要称姜离为“师兄”的。 一边发出不负责任的鸽子言论,一边排众而出,齐长生笑眯眯地走到三人面前,道:“三位师兄师姐,师弟齐长生奉器阁长老之命,前来为三位带路,请。” 一边发出不负责任的鸽子言论,一边排众而出,齐长生笑眯眯地走到三人面前,道:“三位师兄师姐,师弟齐长生奉器阁长老之命,前来为三位带路,请。” “齐师弟,无需多加介绍。” 妘秋池摇着折扇,露出促狭之色,“闻名遐迩的《少侠阿宾》、《女先生白洁》唯一售卖人,师弟的大名,师姐我可是如雷贯耳啊。”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目光却是在打量着姜离。 显然,这位师姐挺八卦的,听说了不少宗门内的风言风语,比如什么秽书作者曹玄德疑为真传弟子姜离的笔名······ “确实如雷贯耳,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姜离对妘秋池的眼神视若无睹,对着齐长生语重心长地道,“齐师弟啊,注意点影响。” 时至今日,姜某人也算是个人物了,当然要和过去狠狠切割。 反正写书的是曹玄德,与我姜离何干。 齐长生面容微僵,但面对姜离的甩锅,他也只能无奈接下。 现在姜离就是他齐长生的保护伞,卖书没出事全靠姜离兜着,齐长生当然也要给保护伞背背锅了。 “师兄师姐教训的是。” 齐长生一边讪笑着,一边带着三人上了一艘看起来颇为精致的小船。 他往船上注入真气,小船便自发运动了起来,向着器阁所在疾驰而去。 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红光入眼,滚滚气浪带着焦灼的热气迎面而来,小船上的众人皆感觉周边空气干热,瞬息间似是进入了大沙漠一般。 时隔两日,器阁岛屿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炉,每一寸空气都沸腾着热力,呼吸间都有种气管在燃烧的错觉。 岛屿周边百丈之内,水域沸腾,湖水翻涌,蒸腾出浓密的水汽,这一片地区已是彻底被煮沸了。 八品以下,怕是连靠近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齐长生驱使着小船驶过了水雾浓密区域,穿过滚滚热流,焦黑的山峦和涌动的赤水映入眼帘,同时,还有一道如巨人般的身影。 “师兄,去那边。” 姜离当即示意齐长生靠向那道身影所在之处。 只见那焦黑的地面上,天蓬长老身着黑袍,头戴玄冠,静静伫立,在他身旁,还有三道人影站着,其中两位正是燕寒清和沐凌衣这对师兄妹,只是相较于天蓬长老的伟岸身躯,这常人身高的三位显得颇为不起眼。 “咚——” 小船靠岸,众人连忙下来,行礼道:“见过天蓬长老。” “嗯。” 天蓬长老颔首,没有表现出往日的亲近,而是对着那随同第三人道:“人,某帮你见到了,但是否能说服他,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他又向着姜离说道:“无需顾忌某家,按照你的心意行事。” 说罢,天蓬长老便径直离去,以示不干涉之意。 姜离见状,哪还不明白墨门是把工作做到天蓬长老那里去了。 ‘不好办了。’他摸摸腰间的佩剑,想道。 墨武战匣就在他身上,姜离岂会想不到天蓬长老为何要替墨门的人引见。 显然,这是因为天蓬长老和墨门的交情。 虽然天蓬长老表示无需顾忌他,但作为晚辈,还是得要为长辈做考虑的。 ‘只希望对方别太吝啬了。’ 姜离看向明显是主事的第三人。 这是位女子。 身着代表墨门的褐衣,踩着草鞋,看起来四十岁左右,风韵犹存,但也仅仅是风韵犹存,没有高品级修行者的超绝气质,也没有以修为驻颜。 姜离甚至觉得对方刻意让面容如普通人般变化,否则的话,哪怕不刻意驻颜,也完全能够百年容颜不易。 “墨门谈无为,有礼了。” 女子如对待平辈般行礼,开门见山地道:“不知阁下对五品的人属道果是否有意?墨门愿以五品道果,来请阁下执剑。” 开门见山,效果显著。 上一章忘说了。 首先,牛郎的其中一种传说,是他前世为金童,所以才有金童·牛郎的说法。 其次,金童很多,不少神仙传说中都有金童玉女,并非特指某位。 最后,是西王母,我本来想把东王公和西王母设为三品的,但仔细查过才知道,这两位一开始论地位,是在四御之上,天帝之下的,所以才设为二品。 对了,六御的说法是后来有的,玉皇大帝也是到了宋朝左右吧,才有的。 原先的神话中,天帝至高无上,不会和四御等同。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五品道果:大宗师 “炼气士和仙道颇为相近,经过之前的天劫,阁下的道果十有八九已经圆满。” “以鼎湖派的能力,不会缺少六品道果,而现在云九夜已经晋升,按理来说,阁下应该忙于晋升六品,而非是来参与论剑大会。如此,谈无为私以为,阁下应该是需要人属道果。” 谈无为侃侃而谈,看起来虽然还是寻常妇人,此刻却显露出一种人格魅力,一种向心力。 就好像是姜离前世的演说家。 她这种人格魅力在修行者中也许不顶用,但在普通人中,却是能够引导人心,令人不自觉地信服。 “人属道果越到高品级越为稀缺,阁下的六品道果该是暂缺,但贵派迟早能为阁下提供,然而五品呢?”谈无为目光炯炯地看向姜离。 五品怎么搞? 答案是不知道。 虽然早有未雨绸缪的想法,但高品级人属道果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并且还不一定符合姜离的需求。 朝廷那边,尤其是太学里,高品级人属道果也有,但那些都是归属于儒家体系的,姜离虽然有【三教合一】的道果能力,但他真没转修的想法。 “谈前辈慧眼如炬。”姜离赞道。 “不过······”他话锋一转,“五品距离晚辈还远,也不必急于一时。” “不敢当前辈之称,”谈无为淡淡一笑,“只要阁下不止步不前,修行之道就会一路延伸,不急于一时,但终究是会用到的。与其到时候还要为道果担心,现在就有准备,不是更好吗。” “阁下不妨先看看墨门的筹码。” 她轻轻摊开右手,一只蔚蓝的蝴蝶挥动着蝶翼,翩然而起。 蝴蝶双翼如同蓝色水晶般,倒映着瑰丽的光影,却又无晶体金属的质感,反倒有着如梦似幻的虚幻,似存似不存,像是在眼前,又恍如在另一个世界。 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 然后在末尾加上一句,又无不在。 “此道器乃是我墨门矩子亲手打造,乃是机关造物,但因其内部所承载之道果太过玄异,让这机关造物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机关造物。” 谈无为失神般看向蓝蝶,回忆着那位矩子所说的话,“矩子有言,此物也许不是他平生最强的造物,但绝对是最令他惊喜的杰作。” 因为这机关造物,看起来和活物无异。 “贵方矩子之技艺,确实可说是鬼斧神工。”姜离惊叹道。 别的不说,就说这外相,就从里到外透露出不同凡响的意味。 道器和修行者一样,卖相差的不一定弱,因为可能是神物自晦,但卖相好的一定强。这种好,体现在玄妙上,不只单纯看起来好看。 所以,这件道器绝对有其玄妙之处。 就是看起来有点娘,里面的道果也许够玄妙,但不一定符合姜离的需求。 他比较偏向归属于玄门的道果,最好有那种简单直接的被动,就比如王重阳道果的【三教合一】、【求返其真】,列子道果的【齐物与一】。 姜离能够今日的成就,和道果能力脱不开干系。 他轻轻伸指,那蓝蝶如有灵智般翩翩落下,自发停在姜离的指尖。 蝴蝶、美男,一瞬间,画面唯美。 【因果集,快记录下来。】 姜离一边想着,一边感应着道器,‘美则美矣,就是有点花里胡哨,不够强而有······’ 姜离一边想着,一边感应着道器,‘美则美矣,就是有点花里胡哨,不够强而有······’ ‘······力?’ 【五品道果:大宗师·庄周】 ······ “成交。”姜离斩钉截铁地道。 什么不急于一时,现在姜离他就很急,非常急。 简单直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作为术修,花里胡哨才是正理,今天谁都没法阻止姜离促成这一笔交易。 墨门我帮定了,天璇来都没用。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其实晚辈一直仰慕墨门的高风亮节,在晚辈家道中落之时,也有过投效墨门,为世间苍生尽一份心力的想法。每每听到墨门侠士为诛恶邪,赴汤蹈刃,死不旋踵,晚辈都是向往不已,今日能帮到墨门,实乃晚辈之幸事。” 姜离妙语连珠,让谈无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看起来,姜离这态度转变十分突兀,让人免不了生出他是为利益而行的想法,但姜离对于墨门的理念宗旨又十分了解,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差点让人以为他也是墨门中人。 “实不相瞒,我墨门虽有诛恶除邪之心,但行事也是量力而行的,不敢担此盛名。”谈无为有些汗颜地道。 墨门所着之褐衣,乃是最底层之人才穿的衣服,其成员也屡屡有为民请义、铲奸除恶之举。奈何当今朝廷执政太过稳固,上下一块铁板,容不得乱禁之举。 你要是偷偷的杀人,那朝廷也就是事后追查。 但若是杀了人还以此扬名,顺便抛出死者之罪状,就怪不得朝廷重拳出击了。 墨门便是杀了人还抛出罪状,衬托出当地官员无能的那一种人。因为只杀人不诉罪,那是杀手之举,师出无名,墨门不取。 也正是因此,朝廷屡屡有所打压。 同样在底层人中名声卓著,但发展远不如太平教,便是因为这个道理。 为了求存,墨门也不得不圆滑行事,行事量力而为,所以对于姜离这般盛赞,谈无为还是有些感到汗颜的。 但对于姜离而言,这些都不要紧。 反正他现在就是墨门第一单推人,务必要做好这笔交易,拿到五品道器。 “什么时候开始大会?晚辈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古董落败了。”姜离正色道。 “咳咳,其实,铸剑已经开始了,但论剑,却是还早。” 齐长生适时插言道:“玉虚观的道友言称将要在午夜子时,阴极阳生,天地烘炉达到阴阳调和之时令剑器出世,所以想要论剑,还需些时辰。” 而眼下,连午时都没到,距离午夜子时还有点远。 姜离看看日头,估算着时间,强自压抑着澎湃心潮,“也罢,便等上一些时间吧。” 他的心境此刻也相当不冷静,需要时间平复。 嗯·······昨天好像消耗过度了,今天有点短小。 另外,大宗师取自《庄子·大宗师》,大宗师这个名词就是庄子创的,不要和什么花里胡哨的联系在一起,比如烟都大宗师。 大宗师是庄子的一个侧面,还有南华真人·庄周、先贤·庄周等。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庄周梦蝶 交易达成,无论是姜离还是墨门,都得到了己方想要的。 姜离有了五品的盼头,干劲十足,墨门这边则是预定了执剑人,士气大盛。 固然,之后还得看剑器的威能,但有了姜离这万能工具人在,墨门至少不需要担心找不到发挥剑器之能的人。虽不算胜算大增,但至少不会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而莫名输掉。 而且这样一来,压力就来到了对方身上。己方已经避免了莫名的败因,但敌方还没有,这么一对比,变相的,也算是增长胜算了。 双方又是客套两句,姜离便要将蓝蝶先还给谈无为,孰料谈无为却是大气地挥手,道:“梦蝶便直接交予阁下吧,此战阁下助我墨门,无论成败,这梦蝶都归属阁下。” ‘梦蝶······倒是贴切。’ 姜离这般想着,又轻笑着道:“贵方的条件如此宽裕,就不怕我不尽全力?” 谈无为面露微笑,突然传音说道:“阁下为大义敢刺杀鲁王,又岂是那等无信之人?” 然后,谈无为又开口出声:“我等信得过阁下的人品。” 不容易啊。 姜离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信得过自己的人品的,他不得不说一声,好眼光。 就冲这眼光,姜离都不能辜负墨门的期望。 不过,这谈无为竟是知道姜离在鲁王之死上有参与······ 此事颇为犯忌讳,无论是姜离还是其余人,都没有外传。他人最多也就知道姜离和钟神秀、张道一等人争夺鬼门关,但对于鲁王之死,他们还是认为乃佛国和妖神教出的力。 再加上有天璇长老背书,明面上,姜离是和鲁王之死无关的。 “想不到当日之事,墨门也有人在场。”姜离试探道。 “我墨门自诩兼爱,自是要身体力行,在雍州出现旱情时,我便亲自带人去往雍州查看情况,并准备输送物资赈灾,旗山一战,实际上我便在一旁观望。” 谈无为坦然道:“本想着冒死阻扰鲁王,没想到先后有妖神教和佛国出手,让鲁王功亏一篑,之后为了避嫌,我便不做露面。后来长公主来了,欲要厘清上下,由于某些原因,墨门不便停留,便退出了雍州,前来鼎湖派和其余同门会合。” 原来这谈无为不是领头的······ 姜离的右手在袖中掐算,果然没有受到品级的干扰。 这妇人,乃是五品。 “谈统领为贴近百姓,不惜让面容如普通人般老化,便是在我墨门诸位统领中,能在言行上比肩谈统领者,也是少之又少。”沐凌衣忍不住说道。 对于百姓们来说,修行者乃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便是再和善,也会给他们一种居高临下之感。想要融入他们,首先就要先去掉属于修行者的光环。 将谈无为和姜离这卖相极佳的人放在一起,百姓们肯定更亲近谈无为。 只是一个女子,最看重的应该就是容颜了。谈无为非但不以修为驻颜,反倒让其刻意让容颜老化,有此牺牲之心,也难怪令沐凌衣推崇至极。 “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谈无为摇头说着,一点都不在意,“总而言之,我等相信阁下,这梦蝶便请阁下收下吧。阁下,请以精血祭练梦蝶,使其认主。” 说着,谈无为还将一段心法告知,姜离依言行事,将一滴精血逼到指尖,滴到梦蝶之上,再以真气进行简单的祭练。 他和那只如梦似幻的蝴蝶,建立起了微妙又深刻的联系。 同时,道果的信息再度浮现。 【五品道果:大宗师·庄周】 【属类:人】 【契合条件:人属六品道果,超然物外之心境】 【晋升仪式:???????】 【神通:庄周梦蝶、????、???????】 一堆问号,是因为姜离不满于这个道果的契合条件,两个都不满足,所以不只是晋升仪式没显示,道器也只有一个神通起作用。并且姜离感觉到,这神通还被降格成能力,效果大减。 但哪怕如此,也让姜离感觉获益匪浅。 【庄周梦蝶: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拥有一只蝴蝶化身,共享感知,化身可穿梭虚实,其活动区域,视修为境界而定。】 在未容纳道果的当下,梦蝶这件道器便是姜离的蝴蝶化身。 而【庄周梦蝶】这个能力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是让姜离多出了一个可以移动的眼睛,但其效果却不只表现出的这么点。 首先,共享感知不只是梦蝶共享了姜离的感知,姜离也共享了梦蝶的感知。 这便是庄周梦蝶典故中所说的“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庄周不知道是自己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虚幻与真实混淆,姜离和梦蝶的感知叠加。 梦蝶当然不是普通的蝴蝶,它介乎虚实之间,能清晰看到五浊恶气的运动,能感知到物体移动时,空间出现的涟漪,也能感知到各种气机波动。 姜离的感知与其叠加,只觉视线超拔,天子望气术都有了更进一步的空间。 甚至于,列子道果的【齐物与一】都似有了新的进境。 姜离分明已经将道果完全融合,理论上已经能够发挥出道果的所有能力,但现在,他和梦蝶为一体,似是让道果能力进入了新的天地。 ‘这不是简单的化身,这是一种完全崭新的视野。’ 饶是以姜离的心境城府,现在都有种大叫“庄子牛笔”的冲动。 他念头一动,梦蝶翩然而起,绕着自身飞舞,完全不显生疏和不适应。对于姜离来说,一心多用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为了打下最好的基础,他可是靠着因果集给自己刷出了不少能力。 人类理论上能做到的,姜离基本上都能做到。 梦蝶移动,另一种视野也随之转变,让姜离很是有种发现新天地的新奇感。 最后,梦蝶停在姜离的肩膀上,蝶翼扇动,隐隐有种遁入虚空的梦幻感。 这时姜离在试验梦蝶的化虚之能,只是他才一动念,真气就如泄洪般流失,随着梦蝶逐渐虚化,真气消耗也是水涨船高,让姜离心惊不已。 照这消耗,他最多只能让梦蝶虚化半刻钟。 并且,眼下的梦蝶可是道器,是有实体的,却能在道果的作用下化实为虚,这让姜离越发期待起完整道果神通的厉害。 稍加试验了下梦蝶之后,姜离向着其他人歉然道:“让各位久等了,现在便出发。” 众人也是笑了笑,表示理解。 谁没有这种得到新道果、新道器之后,进行试验的时候呢。 增长到七人的队伍踏着焦黑的石路一路往前,在前方山脚处见到了巍然而立的天蓬长老。 以天蓬长老的修为,姜离等人的谈话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见到双方谈妥,天蓬长老也没多问,只是神色不似先前那般严肃,多出了昔日看春宫时的随意。 他在前方带路,小巨人般的身躯周边自有紫焰跃动,驱散热气,带着众人上山去。 偌大山岳寸草不生,遍地焦土,那种至极的焦灼气息令得众人皆是运功相抗。一条条赤流顺着沟壑流淌而下,那泉流清澈见底,又带着极强的炎气,温度怕是堪比岩浆。 “这是地脉真火和鼎湖之水交汇形成的赤炼泉,可淬炼肉身,亦可洗练兵器,前提是能够承受得住。” 天蓬长老道:“待到论剑大会结束时,你等皆可收取一些。” 在赤炼泉周边,还有一座座石屋绕山而建,格局有序。 这里便是器阁。 不过众人今日要前往的,却不是眼前的器阁,而是山内的烘炉。 随后,众人走到半山腰,上面的山体被凿空,只在边缘地带留下一层岩壁。 顺着一条宽敞的甬道往里走,热气越来越盛,乃至于功力较弱的齐长生、沐凌衣都开始出汗。 走到尽头,眼前陡然一亮,夺目的火光如同逆流的瀑布般从下方升起,直冲云霄,一道山峰般的巨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但在下一瞬,火光稍暗,炎气微淡,那山峰般的存在显露出来,众人赫然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山峰,分明就是一口高与山齐的巨剑。 山体内部空间如一口大鼎,空旷异常,只在山壁处留下一条条上下的石梯。那口巨剑就笔直插在这山岳大鼎的正中间,通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岩质,如同一尊剑形山峰。 正对着姜离这一边的剑身上,上有日月星辰,下有山川草木之相,剑柄上则是有着无数玄奥莫名的文字。哪怕是被覆盖着岩层,这些烙印也清晰显现出来,虽无浩瀚威压,却能让人深切感受到那等至尊至极的无上。 “轩辕剑······”姜离轻轻吐气。 他算是明白天璇长老为何会那么说了,去了便能见到轩辕剑,还真是一点都无虚假啊。 轩辕剑就这么明晃晃地插在眼前,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到。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轩辕剑 世间第一剑······如果没算上神话传说中的剑器,眼前这口剑便是世间第一口剑器,亦或者说第一口由人所造之剑。 其地位和兵主蚩尤的军神五兵等同,却又因为成王败寇的道理,让它又拥有了种种不同的意义。 黄帝因此而成就人皇,轩辕剑也产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皇道之剑、人道之剑,它已是成了皇权的象征,人道的代表。 重重光环加身,让此剑完全能够去竞逐第一剑的名头。 “还真的是轩辕剑啊~” 妘秋池惊叹:“没想到开阳长老没说空话。” 喂喂,关注的重点出错了吧? 她这一言,让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开阳长老,先前的震撼都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 因为妘秋池还真没说错,开阳长老太过豪放不羁,他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的不靠谱。 天蓬长老也是深有同感,比起开阳长老这一开口就许诺展示轩辕剑的行为,他那点爱看春宫的爱好都显得不值一提。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开阳长老敢许此诺,也是一种本事。因为轩辕剑真的展示了。 天蓬长老徐徐开口道:“剑柄之纹,乃是字圣仓颉所书之文,内含天机,剑身烙印,则是合黄帝之道,正面乃是天地万象,背面则是仙妖。轩辕剑内藏之玄机包罗万象,便是得一点皮毛,都可叫人受益匪浅。” 天蓬长老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扔出一重磅消息,“大会之前,你等可自由观悟。” 此言一出,一众年轻人眸生异彩。 尤其是墨门的两位,要是没有这一次论剑大会,他们连见轩辕剑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进行观悟了。 同时,他们也不由惊叹鼎湖派的大气,也不怕当真被人悟到了什么。亦或者说······便是被悟到了什么,也不怕。 无论背后有什么原因,对于众人而言,观悟轩辕剑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的一切都可暂时往后稍一稍。 天蓬长老也知众人心切,便要先行离开,前往下方,让小辈们进行观悟。 只是没想到,他一走,谈无为也跟着要走,看起来并无观悟轩辕剑的意思。 “晋入五品之后,修行之道便算是定形了,一点点观悟收获不大,我还是去下边助龙岳师兄炼器吧。” 谈无为如是说着,丝毫不留恋地往下边去了。 此地的空间,便留给了一众年轻人。 风紫阳当先有所动作。 他走出十余步,离开了些距离,凌空盘膝而坐,本命飞剑立于身前,闭目冥思,赫然是要以剑悟剑,借轩辕剑之意来打磨自身。 妘秋池则是仰头看向剑柄处的玄奥文字,喃喃低语,似是在辨认着这文字之源的意思。 她儒道兼修,又是以言令之法为根本,文字对她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燕寒清和沐凌衣这师兄妹则是以机关铁匣变化出种种器具,不断进行观测度量,似是要测出轩辕剑的形体数据。 各人都有各人的法,姜离也有自己的方法。 他的眼中出现了繁复的图案,【麟德历】、【乙巳占】、【推背图】三种道果能力连结为一体,天子望气术全力施展。他的肤色也呈现水晶般的剔透,有赤红纹路浮现,神农之相亦是彻底展现。 同时,停在肩膀上的梦蝶已是微微动弹,像是要昂起头来,观望那山峰般的巨剑。 在姜离的手上,风后罗盘悄然出现,默默演算。 多重观测,视野叠加,姜离再看剑身,只觉那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逐渐扭曲变幻,庞大的剑身有了弧度,看上去,就好像······ 人! 天地万象,如人身百骸,隐隐对应。 ‘《形坟》乃是变化之道,形即是相,化之相为己相,包容万神,但除却之相外,还有天地之相······黄帝创《形坟》,欲要穷尽天地之相、之相,以身化天地!’ 姜离心中震撼,回想起古籍上的记载。 昔者黄帝得蚩尤,而明於天道;得大常,而察於地利;得奢龙,而辩於东方;得祝融,而辩於南方;得大封,而辩於西方;得后土,而辩於北方。黄帝得六相,而天地治,神明至。 黄帝六相,便是黄帝统合天地之相与之相的根基。 姜离想及此处,思维当即如电闪,疯狂推衍,一丝丝白烟从天灵上冒出,欲要以自身应龙变为基础,进一步推衍天地之秘。 他们鼎湖派的弟子继承黄帝道统,观悟轩辕剑有天然的优势,只要找对途径,不难有收获。 但现在姜离想要的收获实在太大,大到他无法承受。哪怕他如今有风后罗盘相助,也深感难以推衍出相关奥妙。 继续下去,无疑会重蹈当日修炼《气坟》时的覆辙,把自己给绕进去。 而且眼下的难度,可比当日要大多了。当初姜离是要分化先天八炁,论难度仅是《气坟》入门,现在他试图推衍《形坟》之奥秘,《气坟》、《形坟》相等,但要做之事可完全不等。 便是把脑子都给烧坏了,姜离都没法成功推衍出天地之秘。 ‘不过借轩辕剑来推导九天荡魔真诀,倒是可行。’姜离转变思路。 九天荡魔真诀的关键在于天地转变,而眼下这轩辕剑虽是没有阐明灵机化恶浊的过程,却显化了天地之秘,可以作为对照组,来进行辅助推衍。 没法搞出《形坟》,难不成还搞不定你? 风后罗盘不断演变,姜离继续过往数日的工程。 同时,他也在以因果集不断记录对照组所显化的道理。 时间就在参悟推演中不断流逝,悄然间,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正当姜离感觉对荡魔真气的运用越来越自如之时,频繁的铿锵声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山体之内回荡。 姜离目光微动,察觉到轩辕剑的另一边有气机波动,似乎另一边也有人进行观悟。 ‘我记得天蓬长老说,剑身的另一面是仙魔神妖······’ 思及此处,姜离暂停工程,顺着山壁走向侧面。 铿锵声随着距离的接近越发响亮,熟悉的身影随之进入眼帘。 云九夜、凌无觉,还有玉虚观的玄明。 只见凌无觉身周刀罡纵横交错,铿锵不绝,其发鬓透射出金属光泽,犹如剑戟,身上的气机显露出金戈铁马般的杀伐。 轩辕剑的两面是对等的,一面是天地,一面是,而能够和天地对应的,可见其强横之处。 要是姜离没猜错的话,这另一面的之一,便是兵主。 黄帝斩蚩尤,化其相为六相之一。轩辕剑上既然有黄帝之功果显化,就不可能少得了兵主蚩尤这一相。 又缺字。 咸鱼仔啊咸鱼仔,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定下的更新计划你都忘了吗?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剑嫖人,人嫖剑 “姜离。” 姜离能看到三人,三人自然也能看到姜离,身周刀罡纵横的凌无觉当即出声,同时以凌厉目光扫向姜离。 在他身旁,云九夜凌空盘膝,膝上横剑,一股厚德载物的气息覆盖周身,又有着不可遮掩的威严之势,没有天仙的飘然,反倒有种王者的浩荡。 ‘云九夜主修的不是后土相,他的根基应当和黄帝有关。’姜离心中判断。 他本以为云九夜土德入命,该是修炼《形坟》中的后土相,但现在看来,云九夜确实修炼了后土相,但其根基确实更贴近黄帝,该是涉及《形坟》的真正核心。 云九夜此刻似是正在参悟轩辕剑,身心投入,凌无觉则是已经有所收获,此刻见到姜离出现,他都无心继续,而是以警惕的眼神盯着姜离,为云九夜护法。 至于玄明,他身上气机浮动,隐隐有氤氲之气萦绕身躯,显然也是有所收获。 不过这一些收获的喜悦在看到姜离,准确来说是看到姜离身周飞舞的梦蝶时,都化作了无奈和遗憾。 虽然瞧不出梦蝶的底细,但玄明好歹也是玉虚观前来参与论剑大会的人之一,哪怕是个跑腿,也是有着相关造诣的。他以专业人士的眼力,看出了梦蝶乃是机关造物,也就是说······ 万能工具人没选择他们这边。 当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 但是没办法,谁叫墨门这边给的报酬太香了呢。 姜离还欲上前,和玄明交谈两句,免得关系恶化,但凌无觉却是已经冷然道:“老六,莫要向前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话之时,刀罡一合,融于佩刀,凌无觉手握刀柄,蓄势待发。 他晋升六品后,实力大有长进,此刻又是在云九夜护法,道果能力进一步增持实力。 灵官道果的四个能力——【神躯】、【降妖伏魔】、【纠罚】、【护法】中,后三者都是能加持实力,只要满足了条件便可发动,并且,道果能力是可以叠加的。 而现在,姜离若是出手,就完全满足后两者。 凌无觉正在为云九夜护法,可激发【护法】能力,姜离对云九夜出手,即是祸害同门,有违门规,这又满足了【纠罚】的激发。 两者叠加之下,凌无觉的实力当可暴增。 不过,他的担心很没必要。 姜离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落人口实的愚蠢之举。 他真要是这么愚蠢,当日就已经在云九夜渡劫时出手了。 但凌无觉可不会信,亦或者说就算知道姜离大概率不会出手,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松懈。谁知道姜离会不会因为嫉妒而出手妨碍大师兄参悟轩辕剑,看他那样子,显然是一无所······ 如亘古山峰般的石剑上划过一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姜离身上。 一瞬间,姜离身周出现重重虚影,构建出宏伟的景象。 神、魔、仙、妖、人鬼,一道道虚影环绕着姜离,似朝拜,似拥立,令姜离恍如黄帝在世,威不可言。 凌无觉话还未说完,便被这一幕给惊得面色丕变,目光惊滞。 轩辕剑竟然与姜离产生了感应,明明姜离并非姬氏族人才对······ 实际上,连姜离自身也惊讶于这异变,这种天降馅饼的事情竟然会落到他头上,当真是叫他始料未及。 金光在身体里游走,姜离的皮肤越发晶莹而非人,赤色的纹路遍布上下,血肉肌骨都像是在发着光芒。 这金光,竟是在激活姜离的神农之相,并助他进一步开发······ 姜离陡然看向轩辕剑。 从这一方向看过去,轩辕剑的剑身上浮现出一尊尊仙妖的烙印,其中有蚩尤,有夔牛,有风伯,有雨师,有应龙······ 但是没有炎帝的烙印。 ‘这金光······它在窃取我的神农之相。’ 姜离的心中直接想到了“窃”这个字眼。 轩辕剑的这一面剑身上所浮现的,是所有败于黄帝之存在的烙印,黄帝将其化为《形坟》的一部分,成为力量的基石。他们败给了黄帝,也成就了黄帝。 但是,传说中也曾败给黄帝的炎帝却是未在剑上留下烙印。 也许是因为炎帝未死,也可能是没真正战败,反正无论如何,轩辕剑上并没有炎帝之相存在。 而现在,轩辕剑正在补足这一点。 黄帝化蚩尤为六相之一,现在轩辕剑也在获取神农之相。 《形坟》的根本,便是变,了解诸相之变,以成就自身。而现在,它正在帮姜离进一步开发神农之相,同时获取其奥秘,在剑身上留下烙印。 ‘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果然落不到我头上。’想明白这一点后,姜离心中暗骂。 亦或者说,从来没有免费的馅饼,命运所有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金光还在激发姜离的体质,冥冥之中似有一种神秘力量注入体内,助姜离蜕变神农之相。 若是换做他人,此刻怕是下意识地抵抗,然后或是如同中主角那般成功,逼退了金光,或是无奈失败,然后被金光嫖走神农之相。 而姜离,他选择不抵抗。 甚至于,他还顺应着那道金光,感受着神农之相的进一步激发,然后······ 姜离的神识感应金光,察觉到一道无比辉煌的气机,当即靠近。 他不是姬氏族人,没有使用轩辕剑的资格,更不可能和其产生感应。但现在,是轩辕剑主动和他建立联系,哪怕他不是姬氏族人,也同样享受到了同等乃至超越的待遇。 轩辕剑嫖我,我反嫖轩辕剑,大家都嫖,两清了。 姜离只觉自身的意识如同进入了另一个躯壳,如同身化真龙,或是翱翔九天,或是潜遁九渊,翅翼舞动,说不出的自在。 体内二十四个穴窍内的符箓种子开始互相勾连,并深深融入血肉,筋骨转变,似有向着龙躯转化的倾向。 他本身修炼应龙变,并且还曾参悟八部天龙广力普萨之相,如今感应轩辕剑,自然是顺理成章地感应到契合的那部分,精进自身修为了。 然而,应龙变又和姜离本身的神农之相不相容,亦或者说如今助姜离蜕变体质的金光不允许。 变应龙了,还怎么窃取神农之相? 当是时,姜离脑海中似有一声剑鸣响起,他的意识被驱离了应龙之相,乃至远离其余诸相,不叫其干扰神农之相的蜕变,甚至要被单方面的屏蔽感应。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挽留住了姜离的意识。 在他人的震惊目光中,山峰般的巨剑上浮现森然之势,一道裂缝出现在覆盖的岩质石层上。 轰! 姜离只觉脑海如有雷鸣声起,一尊庞然现于识海中,铜头铁额,头生双角,鬓如剑戟,人身牛蹄,四目六手,有弓、戈、殳、戟、矛,背负大旗,赤光荡荡,有撼动星宇之威。 姜离:“······” 他记得自己是在参悟轩辕剑没错,怎的这位大神出现在意识当中了,难不成是因为剑身上有蚩尤的烙印? 没等姜离多想,那尊已是开始演练神通,浩浩荡荡的元炁激荡肉身,交征淬炼,时而肃杀,时而厚重,时而空渺,时而酷烈······ ‘先天一炁······’姜离心中在发出呻吟般地呼叫。 传说蚩尤本是炎帝部属,乃是同族,眼下这尊魔神似乎在验证这传说的真实性。 先天八炁淬炼身躯,以气伐体,渐趋不朽,这是《气坟》,又超脱于《气坟》,阐述了先天一炁的另一种可能性——炼体。 而在姜离的真身之内,先天一炁自发衍化,水晶般无暇的身躯逐渐多出了一分刚厉,额角处出现了轻微的痒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长出。 神农之相还在蜕变,但因为这中途出现的变量,姜离和金光出现了互斥的迹象,倏然间—— “嘭!” 姜离身躯一震,爆发出滚滚气流,先天八炁在体内涌动,其中尤以木炁最为强大,勃勃生机于身体上浮现,弥补着肉身剧变出现的微小伤势,同时有金光出体,来自轩辕剑的力量和身体逐渐排斥,衍生出道道狂乱的气机。 姜离感应到轩辕剑的气息正在逐渐浓烈,这一直伫立不动的巨剑似是即将苏醒。 ‘不好。’ 他当即从下丹田处导运出荡魔真气,覆盖周身,以荡魔真气极强的排他性隔绝内外,彻底掩住了自身的气息,并以遁去的一来隐藏痕迹。 隐隐要苏醒的巨剑似是没能察觉到目标,那逐渐浓烈的气息再度开始消隐,姜离身周的异象,也渐渐消失不见。 一切都似回到了先前。 姜离睁开双眼,开阳长老的大脸就凑在眼前。 “你做了什么?”开阳长老既是惊诧,又是惊喜,“轩辕剑可是数百年没动静了,你竟然能让它出现反应。” “嗯······” 姜离微微沉吟,“可能是轩辕剑感受到弟子的一片赤诚,显灵了吧。” 也只能这么说了,总不能说轩辕剑想偷我的神农之相,亦或者说它苏醒是要斩了我? 庄周梦蝶的能力是降格的,现在还只是道器,道果神通没完全展现出来,总不能六品都还没有,就把五品的能力给介绍个干净吧?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龙伯巨人 开阳长老露出狐疑之色,显然是对姜离的说法不太相信。 他皱眉思索,然后突然问道:“姜师侄,令堂可是姓姜?” “是。”姜离回道。 姜氏族人虽没有保持血脉纯净的陋习,但因为一族之人数量太过庞大,还是有很多人是与族人结亲的。姜离的父母,便是其中之一。 “那重慈呢?外祖母呢?另外家中可还有亲人在世?”开阳长老接连询问。 显然,这位长老怀疑姜某人的体内也流着姬氏的血,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混血儿。 姜离被问得退后一步,避过那越来越快的追问,无奈道:“长老,难道就不能是我的赤诚之心······” “赤诚之心要是有用,老子早在四十年前就唤醒轩辕剑了,”开阳长老冷笑道,“五年,老子曾经忍着地火的热气在这里面住了整整五年,结果连个屁的回应都没有。你知道那五年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吗?” 说到后来,开阳长老的面容都出现了一点扭曲。 他酸了。 呆了五年的时间,轩辕剑都没有什么反应,结果姜离才来这么一点时间,就让轩辕剑出现了动静。 尽管这动静微乎其微,甚至近乎不存,但那出现的裂缝不是假的,开阳长老的感应也不是假的。 他曾在这里住了五年的时间,早就熟悉了内中的每一寸角落,轩辕剑刚出现异状,开阳长老就已经有了感应。甚至若非他出手遮掩,现在这里的可不只是他开阳了。 所以,开阳长老万分确定轩辕剑因姜离而动。 他也同样万分不相信,这是因为所谓的赤诚之心。 要是赤诚之心有用,不就代表了开阳长老不够赤诚? 所以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是因为赤诚之心,绝对不可能! 宁愿相信姜离这个觉醒神农之相的人实际上血脉有瑕疵,混着姬氏的血脉,开阳长老都不愿相信是什么赤诚之心。 他盯着姜离,目光如电,试图看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但思来想去,除了血脉以外,也没其他可能了。 同样在观察姜离的还有醒来的云九夜、凌无觉、玄明,甚至连另一边的妘秋池、齐长生,还有墨门的两位都来了。 众人中,大概也就只有风紫阳依旧在一心一意地参悟,甚至因为轩辕剑差点苏醒而收获匪浅。 云九夜远远看着姜离,向来心思深邃的他,此刻亦是感觉难控制心境,有种按捺不住的忌惮。 姜离若是有姬氏的血脉,那他的处境将会出现极大的变化,部分门人的排斥自解,甚至都不需要辅助公孙青玥了,他自己就能亲自上场和云九夜竞争。 若没有姬氏血脉,那也不算好消息。 能够引动轩辕剑,可见姜离之潜力,未来绝对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劲敌。 无论怎样的可能,都让姜离具备极强的威胁。 开阳长老是来回查看,就差把姜离给脱了,但终究没能看出什么。 与此同时,周边温度在剧烈攀升,焦灼的炎光不断上冲,还有金铁重击之声传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逐渐上升,天地烘炉内部的地火应天时之变,越发酷烈,下方的器道大师们应该也开始铸器了。 “长老,我觉得,该下去观摩诸位大师炼器了,”姜离小声道,“弟子要为墨门执剑,应当及早过去观摩,熟悉剑器才是。” 看开阳长老这态度,姜离真怕他让自己再度观悟轩辕剑,到时候轩辕剑当真苏醒了,怕是第一个就要砍了自己。 为了性命着想,还是及早下去吧。 开阳长老还真有这想法,可惜姜离提前挡住了他的话,还有理有据,开阳长老完全没法驳回。 “走吧。” 他有些烦恼地挠头,带头往下方走去。 姜离自然是第一个跟着。 妘秋池则是略有思索,选择了继续参悟剑柄上的文字,顺便看护风紫阳。 而其余人则是早有所得或者更看重论剑大会,便一同下去。 顺着焦红的石梯往下,越接近底部,脚下的岩石就越发剔透,待到后来,已经完全变成了晶体般的形态,周边岩壁也被赤晶所取代。 地火在此地不断升腾,将岩石炼化成了晶体,若是用这些赤晶炼器,绝对能锻造出不凡神兵来。 周边的空气逐渐扭曲,视线也开始模糊,随着热度的上升,空气都如水一般沸腾,似薪柴般被燃烧。 等到快接近底部,大约还有四分之一距离时,热气已是达到了某个界限,六品都难以继续向下。 “就到这里吧。” 开阳长老说着,带着众人走到了一处突出的平台,下方的景象也真正进入姜离的视线内。 巨剑直直插入流动的平面,屹立在一个泉眼般的圆洞中。金红色的流体像是岩浆,但远比岩浆要纯粹,如同凝成液体的火焰,从那泉眼圆洞中涌动流出,释放着越来越强的热量。 在轩辕剑周边,有不知名的暗色岩石铺成了弧形的平台,半包围着轩辕剑,参与论剑的主要人马便在平台的两端铸剑。 至于其他人,则是因为修为不足,而和姜离等人一样,都在距离底部四分之一的高度,在各处远远观看。 “当!当!当!” 平台左边,是一个身高足有三丈,也就是十一米以上,身色黑红,精赤着上身,下身则是不知名兽皮的巨人。 他披头散发,双足就这般赤着踏在平台上,一手握着漆黑的大锤,另一只手则是直接赤手抓着烧红的铁条,不断地在铁毡上锻打。 “这位便是我墨门的龙岳大匠师。” 燕寒清遥遥指着巨人,道:“大匠师容纳了龙伯巨人的道果,最高时可达百丈,眼下还是他缩小了身形,方便铸剑。也只有力可扛山的龙岳大匠师,才能打得动天沉铁。” 天沉铁,目前已知最沉最硬之材,唤名“天沉”,意为可压动天穹,令苍穹沉沦。 这等铁材,即便有天地烘炉熔炼,想要将其铸造成形,怕是也要不世之力。 而龙伯巨人便具备这等力量。 传说龙伯巨人钓六鳌,令得六鳌背负的三座仙山流到大海上,成了后世闻名的蓬莱、方丈、瀛州三山。虽然不知三山的来源是否当真如此,但也可见龙伯巨人的力量。 ‘需要龙伯巨人来锻造的天沉铁······’姜离有点担心自己是否拿得起成形后的剑器了。 他一边运行着先天一炁,按照之前得到的法门锻体,一边看向另一边。 玉虚观这边,乃是一道两俗的配置。 一尊八卦炉立在平台外的金红泉流中,汲取地火,金色的炉身上,道道符纹熠熠生辉。 一道两俗三人凌空盘坐,围绕着八卦炉,不断打出道道印诀,和八卦炉互相呼应。 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明天想办法早点更新吧,天天这么晚,我都被家人反复念叨,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都很难顶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大圜剑,天志剑 “那三位,分别是玉虚观的广明道长、论剑海的次席靖阳君,以及玄门散修元浮散人。” 在燕寒清介绍完墨门的那位大匠师之后,开阳长老便介绍起另一方的三人。 其中靖阳君便是出自上一次论剑大会的举办地——论剑海。 论剑海乃是位于东海的松散势力,算是剑修的同好会。除却少数主要成员外,其余成员皆来自于五湖四海,凡是剑道有成者,便可在论剑海剑峰留名,成为论剑海的一员。 论剑大会一开始,也是由论剑海成员提出,之后便一直在论剑海举行。 但因为上一次论剑大会中,论剑海次席,也是论剑海第一铸剑师靖阳君选择了站队复古派,难以保持中立公正,开阳长老便见缝插针,以展示轩辕剑的诱惑将论剑大会的地点改成了鼎湖派。 “可惜广乘师伯无暇前来,否则的话,完全可以一举奠定胜机了。”玄明道士轻叹道。 “若是广乘道长亲至,我墨门矩子也将前来,”燕寒清冷笑道,“届时,只怕你等输得更惨。” 玄明道士闻言,顿时面色微僵。 他所说的广乘,乃是玉虚观当代的三品之一,其人与道德宗的太白真君、论剑海的首席,还有佛国的文殊大士并称为当今天下的剑道四强。 广乘虽不擅铸剑,但以其剑道修为,若是在此,当可助玉虚观这一方胜算大增。 但是那样的话,怕是墨门矩子也要来了。 相比较广乘,墨门矩子论实力也许不及,但若论器道造诣,绝对在广乘之上。毕竟人家就是吃这一碗饭的。 墨门这边能够带起创新的潮流,与复古派对抗,也是因为墨门矩子的存在。 可惜,他们都不能来。 因为他们是三品。 三品强者都不太自由,哪怕是明面上并不算太强的三品。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表现出来的实力是否就是真正的实力,同时不同的道果对实力的增幅也是不同的。 也许论实力,某位三品并不是强,但他的道果却已经圆满融合,准备晋升了。甚至就连表现出的实力,也不一定是真正实力。 因为互相威慑的原因,这些三品可是一个比一个能藏,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突然冒头搞一波大的。 在数百年前,曾经有人试图为当世强者写谱排行,结果这个消息传出没多久,那人就和姜氏的家主一样突然暴毙了。 那时候,有传闻说因为他的行为可能会暴露三品们的根底,所以被某个三品给送走了。 这个消息真假至今未明,但可以确认的是,自那以后,就没人愿意写谱排榜了,生怕哪一天也突然暴毙了。 也正是因此,三品们的任何行动都会引来他人的关注,为了不让自己突然被一群同境界之人围上,三品们都是能不动则不动。要是非得动,那就悄悄的来,打枪的不要。 便如历届论剑大会,便基本只有那位论剑海首席一个三品出面,其余三品基本不见他们参与。 燕寒清一句话杀死了比赛,玄明思考半天,也找不出反驳的点来。 他终究没法不要脸到因为墨门矩子不在,就说对方不行,而是默认墨门矩子的器道造诣比己方强。 否则的话,也不会有复古派和创新牌的派别出现了。 但玄明还是忍不住道:“等广明师叔晋升为金仙,当亲自去往墨门领教贵方矩子的手段。” 之后,众人就都沉默了下来,或是运功调息,减少真气消耗,亦或者是旁观铸剑。 开阳长老似乎有点蠢蠢欲动,也想要在其中掺一手,但因为鼎湖派现在是举办方,为保公平公正,理论上是不能涉入的。而且鼎湖派既不算复古也不归属创新,和昆虚仙宫一样,虽是和器道有关联,但并没有理由加入这场比斗中。 开阳长老只能看着两方铸器,然后有些出神地看向那屹立的巨剑。 之后的时间就在叮叮当当中度过。 铸剑的过程实际上相当枯燥,至少在不通器道的人眼中,就只能看到墨门的龙岳大匠师不断敲打,另一方的人则是不断打出印诀,看久了就会觉得相当无聊。 姜离便是觉得无聊的人之一,是以他便双眼放空,默默运行着先天一炁,以适才得到的炼体法门熬炼身躯。 ‘木炁已得升华,那剩下的诸炁想要进一步,就相对来说简单多了。’姜离一边感知着八炁的运转,一边心中暗道。 八炁的升华不是独立的,而是可以相辅相成的。 比如木与火,便可以木炁为基,行木生火之化,来辅助参悟。 而且随着明悟木炁生,姜离对元炁的运转也越发清晰,境界水涨船高,更利于参悟其余诸炁。 时间,便这般慢慢流逝,天地烘炉的温度上升到极限之后,又随着黄昏的降临而逐渐下降,地火交汇天阴,日月的转变让天地烘炉也生出相应的变化。 哪怕是没有了天地灵机,自然依旧是遵照着某种规律进行变化,而天地烘炉便是映照此规律而运行。 突然间,一直在敲响的铁锤一停,墨门的大匠师龙岳将已然成形的剑胚沉入地火泉流之中,等待两刻钟后又捞起,放入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铁桶中。 桶中顿时冒起浓浓水雾,通红的剑胚迅速冷却。 “北极之地的万载寒泉?”开阳长老认出了那其貌不扬的铁桶中装着何物,“以寒泉淬火,剑胚锻造完成了?” 看天色,距离午夜还远,墨门这边的剑器就要成了。 而复古派这边,是要按天时炼器,没法炼它个七七四十九日,但一天之内十二时辰亦可做文章,当在午夜阴极阳生之刻器成出炉。 “不,还需要花点时间。” 谈无为不紧不慢地走来,看向下方,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她话音刚落,龙岳已是将剑胚拿起,漆黑又粗糙的剑形长条出现在众人眼中,一股沉沉剑势弥散而出。 厚重,坚沉,可压苍穹,此剑,乃是一重剑,大巧不工,甚至连开锋都可以省了。 这便是以天沉铁所铸的剑胚。 但在下一刻,龙岳竟是又汲取地火,将剑胚重新熔铸,并且又取出了新的材料。 “西方精金?”开阳长老露出诧异之色。 只因这西方精金乃是凌厉之材,和天沉铁虽是同为金材,却不契合。 龙岳将西方精金一同丢入铁炉,猛摧真气,汲取泉眼处的地火,将其熔炼为一体。 随后,他将剑胚再度取出,挥锤如雨,一击重过一击,将厚实的剑胚砸出刃状,一道道凌厉剑气在锤下渐生。 还未开锋,还是剑胚,就已有如此锐气,可见此剑之利。 这一次的锤锻远比先前要快,不出一个时辰,就已经完成。 然后,便是再度淬火,然后又取出新的材料。 “太阳金羽?”开阳长老看着那疑似金乌之羽的物事,再度傻眼。 金乌乃是太阳之灵,火之精,最是克制金属不过······ 然后,他就看到龙岳将太阳金羽炼入剑胚中,连番锤锻,剑胚更显细直。 再之后,则是柔云精粹,至柔之物。 再接着,是紫雷金铜······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已是快至午时。 当月上中天之时,一道月光穿透了冲霄炎光,射入了八卦炉中,顿时唤起无双剑气,炉身震荡。 面白无须的道人广明将印诀一手,八卦炉开,一道长虹冲霄而起,辟开炎光,煌煌剑光之中,隐隐有透明剑影显现。 “炼实成虚,化剑为虹!” 广明道人看着那剑影,哈哈长笑,“此剑,名为‘大圜(huán)’。” 古语有言:“大圜在上,大矩在下”,大圜,即是天。以大圜为名,算是一种比较谦虚的叫法,要按释义,此剑当为天剑。 不过天剑之说,太过直接,也有些烂大街,唤作“大圜”,反倒是凸显出学识来。 “大圜剑,炼实成虚······”开阳长老看向那道剑光,“以实化虚,剑器几不可毁,广明道友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剑毁方才算是落败,而大圜剑炼实成虚,是剑体,亦是剑虹,妙不可言,除了以绝对的力量将其完全泯灭,开阳长老实在想不出有何方法毁坏此剑。 而姜离有这绝对力量吗?当然是没有的。 剑器出炉,广明道人心气大畅,他不由看向对手,长笑道:“龙匠师,可需要贫道再多给些时间?” 此时,龙岳所铸之剑依旧还是剑胚,这已是他第五次铸出剑胚。 听到广明道人之言,龙岳径直抓起剑柄剑身一体的剑胚,转身,淡淡道:“不必,此剑已成。” 话音落下,龙岳将巨掌摊开,露出了对他来说如同绣花针般的剑胚,将其往空中一抛。一瞬间,剑气激化,那剑胚在半空中瞬息五变,重剑、利剑、细剑、软剑、战剑,依次变化。 一个剑胚,竟是呈现出不同的剑体。 其为剑胚,剑之原始形体,故可化诸剑形。 “剑名‘天志’,集墨家铸法之大成,由矩子所造,龙岳所铸。”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论剑非论人 第262章论剑非论人 两口剑,一者炼实成虚,一者瞬息五变。 姜离算是长见识了,这炼器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名堂。 天志剑即将落地,龙岳伸指一弹,再度化为剑胚的剑器嗖的一声直往姜离的面门射来。 那一瞬间,姜离的眼中的剑胚似是同时分化成五口剑器,或是沉重,或是凌厉,或是迅疾,或是阴柔,或是狂烈,五种不同的剑势同时轰击而来。 姜离的眼眸中顿时出现繁复的图案,梦蝶翩然而动,两种视野叠加。 他微微侧头,让剑锋从旁掠过,然后突然抬手,抓住了即将掠过的剑柄。 幻影般的剑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其貌不扬的剑胚,而且······ 很轻。 剑胚在最初之时,乃是由三丈高的巨人手握着锻打,为天沉铁所铸,其重量该是无比沉重,姜离都做好了难以握持的准备。可当剑胚入手时,他却是感觉轻如鸿毛,和预料中的沉重截然相反。 姜离将真气注入其中,细细感应,察知着剑器,突然间—— 他挥剑斩落。 天志剑在手中衍生变化,剑光在身前落下了五道剑影,不同形态的剑器一一展现,又在剑停之时化作了剑胚原形。 “厉害!” 谈无为抚掌道:“天志剑的形态会根据用剑者的真气性质而出现变化,你能够瞬间五变,正说明你的真气在瞬息间五度生变,不愧为《气坟》传人。” 开阳长老则是啧啧称奇,上下打量着天志剑。 他能够看出,适才的变化乃是剑体本身的完全改变,而非是如墨武战匣般分构成零件再进行重组,如斯神异,当真是叫人感觉匪夷所思。 “莫非······”开阳长老眸生异彩,“是如意玄铁?” 谈无为闻言,诧异地看了眼开阳长老,颔首道:“不错,正是别名‘神珍铁’的如意玄铁,此铁可随心意而变,乃是天造地化之圣品,我墨门在机缘巧合间得到了一小块,用在了此剑锻造之上。” “竟真是如意玄铁。”开阳长老看向天志剑的更为炽热。 ‘却是不知如此神剑之气,能给轩辕剑带来多大的裨益,又可否激醒轩辕剑······’ 他的心中转着别样的遐思,越发期待起之后的发展。 如意神剑天志,炼实成虚之剑大圜,各有神妙,便是连开阳长老这等器道大家,都看不出孰高孰低。 而姜离则是一边以真气熟悉着天志剑,一边背着手,拿着风后罗盘进行推算。 每逢大事必起卦,这是一个好习惯。 他可没忘了现如今的世道不太平。 宗门之中的长老来了两位,其余四位则是依旧镇守七殿,明明身为地主,却不来参观这一幕。这显然是在做着某些防备。 另外,太平教的那位雷神还被关着,以太平教和朝廷如今的关系,他们很有可能会趁机进行救援。 所以无论怎样,姜离都觉得自己该起一卦。 奈何······ ‘四品参与太多了,我根本占不出来。’姜离心中无语道。 那一次占算风满楼的遭遇就如同一次奇迹,过了就没再来,让姜离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另一边,玉虚观的广明道人伸手一引,剑虹同样落向平台。 “大圜在上,包容万物,无有排斥之忧,玄明,你来执剑。”广明道人唤着道号相似的师侄,言语中满是期许。 那道剑虹划空而落,在玄明的身前显化出真形。 趋近透明的修长剑身清澈明晰,隐含剑光,圆盘状的护手内嵌宝珠,有氤氲之气在内中流动。 此剑如梦似幻,带着一种不真实的飘渺感,恍如巍巍苍天,难以窥其全貌。 玄明微微颤抖着手,握住了剑柄,精纯的真气与其合化为一体,圆融如一,仿佛不分你我。 正如广明道人所言,大圜剑包容万物,完美地与玄明相合。 这让复古派免去了寻找执剑者的烦恼,要是如天志剑一般需求苛刻,那复古派怕是还未战,就先败了。亦或者,以此为理由,让论剑一直延期? 无论怎样,双方既是有了执剑之人,便该一较高低了。 下方的众人飞身上得平台,诸位四品同时打出真气,围绕着轩辕剑形成了平滑的光幕。 “上台。”广明道人轻喝道。 玄明当先驾云而起,飘然而落。 姜离则是脚步一踏,如缩地成寸般出现在平台上。 双方对视,皆是目光凛然。 周边众人纷纷聚焦,心思各异。 “姜离以七品之境与钟神秀等天骄相斗,其人之实力当在玄明之上。” “但此次论剑,比的是剑,而非是人,大圜剑炼实成虚,绝非姜离可毁,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确实,这胜负犹未可知。” ······ 纷纷扰扰的声音入耳,玄明以意明剑,斩除心中杂念,气聚剑身,大圜剑的剑格圆珠中,浮现太极之形。 “姜道友,请赐教。”玄明朗声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掩的锐气,没有考虑实力的高低,只有全身心的投入。 这道士,在此刻才展现出属于他自己的锋芒。 “请。” 姜离持剑斜指地面,眼眸中星斗沉浮,干支演化,八卦运转,带着看透人心的奇幻磨砺,一只手背于身后,正是标准的楼观剑法起手。 他的目光和玄明相对,让玄明有种被看透的错觉,那眼中的卦象干支每转动一次,都让玄明心中的危机感加深一分。 短短数息时间,就让玄明感觉无法继续对峙。 是以—— 剑出! 大圜剑陡然暴射剑光,无数剑芒如繁星般点缀,玄明的身影消失在漫空剑芒中,只有如星如雨的剑芒飚射。 玉虚观剑法·太乙分光剑! ‘这道士竟是武修······’ 姜离赫然发现,这擅长器道的玄明道士竟是个武修。亦或者说,他是武道为主,术法为辅的兼修者。 ‘他的境界乃是六品,又是玄门中人,那么他所容纳的道果,应该是契合武道的人仙。’ 心中思量,手中的剑胚骤生变化,显化出立于战场杀伐的战剑之形,先天木炁流转于剑身,姜离持剑划斩出半圆剑环,苍翠色的剑光碰上如雨的剑芒,刹那间—— “嘭!” 剑光爆炸出雷火,姜离的剑气木中藏火,又合雷法,霎时间无数雷光与火焰爆发,雷声回转不绝,雷火炸裂了繁星般的剑芒,被掩盖身形的玄明再度出现。 天志剑的战剑之形,乃是以紫雷金铜打造,正合雷法,姜离以此运雷火,当是如虎添翼,剑气威能暴增,尽扫剑芒。 但在如雨般的剑芒之后,大圜剑再化剑虹,如脱弦之剑般射来,其势巍巍苍苍,明明是一道剑虹,却浩大无穷,令人直感如对天穹。 玄明的实力不及姜离,但他和大圜剑却是极为契合,亦或者说······大圜剑包容了他,展现出天之苍苍,令人敬畏至极。 “锵——” 关键时刻,天志战剑如灵蛇般游走,倏然间竖于身前,剑锋不偏不倚,正对剑虹。 大圜剑电射在天志剑的剑锋上,在短暂的试探之后,双剑正面相接,玄明真气如潮般涌入剑虹,道道剑气化归为一,如江河浪涌,撞击在剑锋上。 “嗡!” 正面交接之下,剑鸣嗡然,无数火星抖射,剑虹陡然开裂,露出了如水晶般近乎透明的剑身,一点赤红出现在相接之处,显露出暴烈的气息。 就在转眼间,江河浪涌的剑气,势若长虹的剑势被撕裂,天志剑的剑锋剧烈震荡,于道道电光中展现出狂暴的威能。 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 天志剑无疑远在墨武剑之上,使得姜离能够肆无忌惮地施展这暴力的剑诀,激烈的剑锋之下,大圜剑的剑尖被摩擦出无数的火星,剑身传导着震颤,令得长剑险些脱手。 退! 玄明果断撤步,卸力,又借势反冲,大圜剑化作剑雨,跃闪着剑光,纷纷扰扰射向战剑。 双方皆未行游走避让之策,而是正面交锋,因为这是论剑,而非论人。 然而······有时候论剑亦是要论人的。 姜离站立不动,战剑纵横,简简单单的横削竖斩,在半空中留下道道焦红的剑痕,无数的剑光触之即消,难堪匹敌。 玄明欲要以繁击简,通过不间断的剑击来破坏天志剑,奈何这天志剑本身就无时无刻不处在震荡当中,那剑身激荡着极强的力量,以繁击简毫无作用,只有以力破之才有效果。 双方在刹那间交换了百多击,焦红剑痕经久不散,而玄明的虎口已然崩裂染血。 “人仙之体,竟然也难堪剑威,好生暴烈的剑法。”广明道人不由讶声道。 人仙之体形质且固,同境界中也算上乘,而玄明虽然因器道而耽于修行,但也非寻常六品,结果竟是在正面交锋中完全落入下风。 姜离的底蕴太强,仅凭暴力,便足以压制玄明。 天志剑还没击败大圜剑,但姜离却是已经要击败玄明了。 “刺拉拉——” 又是一次碰撞,双剑交击,却未有金铁碰撞之声,而是发出了刺耳的摩擦,暴射出无数火星。 剧烈的震荡顺着剑身传导至手,玄明终于握持不住剑柄,长剑脱手。 那清澈的剑身在半空中反射着月光、炎光,美轮美奂,叫人目眩神移。平台上的凌无觉深深看着剑影,突然上前一步,就要腾身接剑。 他要以此剑来一试姜离的实力。 但也就在这时,后方传来的沛然炎气。 “老五,此剑你把握不住,还是让我来吧。” 轻笑声中,火劲奔袭而至,从凌无觉后方涌起,直冲半空。 嗯······真正能上场的人来了,猜猜是谁。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乾剑道 沛然火劲强势压住凌无觉,焰光滔滔,划掠长空,倏然间便裹住大圜剑。 “铮!” 剑鸣声中,长虹再现,却是如太阳般夺目耀眼,本来因为天时而下降的温度再一次上涨。而剑虹则是斜斜飞来,辉煌迅疾,瞬息间便闯入方圆三尺之内。 快!烈!强! 包容万物的大圜剑理论上能够在任何人手上展现完整威能,但此刻它所发出的剑虹,却是远比适才的玄明要强。 但是,依旧不足以威胁到姜离。 姜离以天子望气术洞察先机,在剑虹出现之前就如未卜先知般有所应对。他一只手依旧背在身后,向左挪移半步,天志战剑上激耀着电光,划过半圆下劈。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剑锋砍在长虹上,摩擦出无数的火星,天志剑激烈震颤,撕裂剑气,令得那清澈的剑身再度出现。 “锵!” 电光火石的刹那,焰光中有一道人影挪移至姜离的侧方,运剑改斜飞为上挑,双剑碰撞摩擦,火星四射,激烈的剑势迸发,切开了焰光,令得内中的如火身影显现。 “公孙青玥!”凌无觉凛声道。 适才听到声音,就已经有所确认,但直到她现身之前,凌无觉都有些不信。 只因她太强。 其实力远远凌驾于晋升六品的凌无觉之上,让人实在很难相信她在此前也还是七品。 别说是凌无觉了,便是云九夜,此刻也有些凝肃。 公孙青玥才是云九夜的主要对手,她的实力越强,对云九夜的威胁也就越大。反倒是姜离,他的威胁力就没那么大。 前提是姜离别被查出有什么姬氏的血脉······ 而在光幕之上,公孙青玥巧笑嫣兮,道:“我来找你决高下了。” 端丽的容颜上焕发出惊人的神采,公孙青玥在这一刻所展现的气势,竟是能和姜离分庭抗礼。 近距离下,她朱唇微动,说着只有姜离能看到的无声话语。 ——【你赢了,今后我便听你的;我赢了,你这辈子都要在我下面。】 “嘶——” 姜离微微倒吸气。 靠着因果集刷出一大堆能力的姜离,自是通晓唇语的,所以他轻易就懂了师姐的意思。 但也正是因为懂,才震惊。 什么时候,师姐这么会了? 这还是那个给她机会都不中用的公孙青玥吗?莫不是天璇长老假扮的吧? 但看气运,又和公孙青玥一模一样。 ‘不对,气运也是可以遮掩,甚至伪装的,我在易道上的造诣可没到看穿一切的地步,所以······’ 姜离发动【看胸识人】······ 鉴定完毕,不是垫的。 难道真是师姐? 心中思索,先天一炁的运行却是不慢,姜离手中战剑震颤,以天志剑之特殊增幅雷法之能,便要进一步催发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的威力。 但公孙青玥突得撤剑退身,如轻鸿般向后飘飞,退出了对抗,让这一剑只在空中留下焦红的剑痕。 “广明道长,未知我是否能执剑与我师弟一争?” 公孙青玥退开之后,当先向着广明道人问道。 广明道人也不拖沓,直接颔首道:“自然可以。玄明师侄,你先下来吧。” 论剑成败,皆在剑上,只要大圜剑不损,那即便执剑人败了,也完全可以再换。而大圜剑包容万物,任何人皆可使用,执剑人是要多少有多少。 广明道人也不需要担心公孙青玥放水,因为他有的是替代的人。 剑器几乎不可能被摧毁,执剑人随意更换,这么一算,复古派这边岂止是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能够锁定胜局了。 因为相较于大圜剑来,天志剑使用条件苛刻,等到姜离难以为继之后,怕是难寻到下一个完全展现威能之人了。 所以,广明道人是一点都不担心,哪怕是玄明落败也只让他露出遗憾之色,没有真正失态。 “先保不败,再求争胜,实可谓保守。” 三丈高的巨人发出了不屑的嗤笑。 这等内情,龙岳作为墨门大匠师,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是以当即与其针锋相对。 “待你之剑破了大圜,再来嘲笑贫道的保守吧。”广明道人淡淡回道。 眼下的情况无疑是复古派占上风,墨门这边再如何讥讽,也只会被他们视作败犬的哀嚎。 龙岳大匠师见状,自是更为不悦,墨门众人也是露出忧色。 而在光幕之上,玄明有些不甘地看了眼大圜剑,握着受创的右手退场,将空间留给姜离和公孙青玥这一对师姐弟,气氛顿时出现了变化。 “看起来,师姐是信心满满啊。” 姜离一边说着,一边以左手动作,背在身后的手掌悄然握住了从护腕法器中取出的风后罗盘,以袖子遮住。 小心驶得万年船,可不要真给师姐给翻盘了。 “师弟出言试探,是怕了?”公孙青玥眼角微弯,笑道,“若是怕了,现在认输,师姐还能够给你点体面。” 二人交谈之际,气机淡淡游走,如蛛网般从脚下扩张。 言语交锋,布置阵盘,看这两位的架势,是一点都不像是论剑,反倒是借论剑来分出高低来。 若是论剑的话,那只需要不断以剑正面硬拼,不需要这般麻烦。 而他们现在的行为,论剑亦论人。 起风了。 在这个四面山壁的露天空间中,突然出现了气流,吹起了清风,道道风劲如无形之索,从姜离身后吹向公孙青玥。 变化,也在此刻生。 阵盘突然凝实,公孙青玥身周同样是出现了清风,涌向前方。两股风劲交织在一起,如混乱水流,互相对冲碰撞,又互相纠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姜离脚下的阵盘也在同时和公孙青玥的阵盘重叠了部分,二者的领域互相碰撞,一瞬间,道道气脉开始扭曲。 风后奇门随心变化方位,己身如斗柄,掌握循环,通周天之变,形成领域。而当两个同样修炼风后奇门的人相斗,首先就要看谁能占据主导,掌握周天。 八卦方位不断转变,时而是坎离相对,水火相克,时而又是水火相济,雷风相薄。 又在转眼间间,风雷相成,克制化相生,无视生克,极尽变化。 一道道气劲纠缠搏斗,那气流漩涡成了气劲交织的核心关键,越发膨胀。 ‘师姐果真是晋升了六品,这功力相较于先前,可谓是倍增,也就是我修炼《气坟》,才能在七品就压她的功力一头。’ 姜离一边交锋,一边暗中估摸着公孙青玥的实力,只觉这位师姐的进境极大,已是快要······ 还没等他多想,公孙青玥突然身子一挺,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的真气汹涌而出,大圜剑赤如火,又有一线紫红居中,一直延伸至剑尖,如同一条血槽,剑格处的圆珠中燃起了烈火。 大圜剑的模样又有了细微的变化,它不像是天志剑那般能变形,却能显化出使用者的真气性质。 “离剑道。” 剑随心起,演化出熊熊烈火,无数道剑气一野火燎原之势蔓延焚烧,霎时洞破了气流漩涡。 “嘭!” 气流爆炸,化作无数股乱流激冲,而剑气则是当真如烈火般随风而分,化作一股股火焰漩涡,如蛟龙般扭动着贯向姜离。 ‘这算力,已是赶上我了。’ 姜离的心中浮现出一个惊讶的念头,手中天志剑首现变化。 火焰之势至繁且茂,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固然强横,但无法将其完全拦住,姜离当即让天志剑显化出另一种形态,持剑的手臂气血浮动,现出赤纹龙鳞。 从战剑变成了黑沉的无锋重剑,姜离指节变形,如同龙爪般握住了剑柄,剑锋舞动,带起了烈烈狂风。 先天一炁同时两化,地炁与山炁在身,一剑向前斩落。 “汹!” 燎原的野火陡然分裂出宽敞的通道,无数剑气在极端的暴力下摧折,姜离步履一踏,如惊鸿掠影般欺近,重剑在光幕上倒拖着,破开一道又一道气脉,令得阵盘难以成形。 “巽剑道。” 公孙青玥将剑势一敛,化离为巽,大圜剑竟是也随之而变,从赤红如火变作淡青,剑上清风缭绕。 她以气御剑,手捏剑诀,大圜剑突然一散,化作数缕清风,如游龙般几度转折,击向姜离。 大圜剑乃是炼实成虚之剑,它看似为实,实则恍如剑气,是剑气,又有形体,稳固自身,如此才能不惧五浊恶气的侵蚀。而现在公孙青玥便是将其本质利用起来,化剑为风,道道清风皆是剑,千回百转截姜离。 巽剑道变幻莫测,在大圜剑的支持下更显其玄妙,凌厉的剑势曲折而来,凛冽的气机,让姜离果断再变剑形。 天志剑突然由厚沉转为轻薄修长,如同一页纸,如同一道光,色呈金黄之色,如同一片金羽。 姜离运剑如风,若水银泻地,周身皆是剑影,瑰丽异常。 “当当当当······” 剑锋交击之声不绝响起,天志金剑比风更疾,如光似影,截下道道无形风剑。 但公孙青玥的攻势却是一直未停。 她剑诀变化,风后奇门的阵盘趁机扩张,并且在同时运用了人盘。 “乾剑道。” 姜离突然出现了奇怪的错觉,他感觉天地在不断变大,展现寰宇之辽阔,而自身则是不断变小,微如蝼蚁,一股浩荡的剑势将他包围,天子望气术的感知都被扭曲。 ‘这算力······我的师姐绝对不可能这么厉害!’ 要知道姜离可是在暗戳戳地用风后罗盘来进行辅助,结果还是在奇门上落下了下风,这要是没鬼,姜离当场表演个生吞天志剑。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公孙青玥” 公孙青玥应该是晋升了六品,她的三元都远胜于先前,实力也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这都是正常的变化。 唯一的不正常,是那惊人的算力。 公孙青玥对风后奇门的掌握远在姜离之上,先前的势均力敌实际上是示敌以弱,直到此刻才露出獠牙。 ‘是师父······’ ‘不对,师姐和师父两个相爱相杀,师父不帮倒忙就算好了,怎么可能正面相助。而且,以师姐那别扭的性子······’ 只能说,姜离对公孙青玥算是了解得相当透彻了,深知他那师姐看起来攻击性十足,但在涉及某方面时,就会显得格外畏缩,也许会一路攻到九十九,但在最后一步前,就会犹豫起来。 今天的师姐格外大胆,实力也是格外的令人怀疑。 姜离心中念头急闪,而局势越发严峻。 公孙青玥于地盘八卦之外再动人盘八门,这是姜离暂时还不擅长的领域,双盘齐动,对姜离造成了极大的压制。 在旁观众人的眼中,公孙青玥的气机如天罗地网般弥罗密布,甚至在某些实力较弱之人的感知里,公孙青玥的身影同样是出现了变化,如神女般超拔而庞然,占据天地。 “乾剑道!天璇所创的先天易剑,公孙青玥已得真传。”开阳长老摸着下巴,揣摩道。 “倒是我小觑了公孙家当代的嫡女了。” 他先前还担心公孙青玥压不住姜离,之后因为姜离快被天璇驯服了才放下心来。现在看来,何需多加担心,就算姜离心怀野心,公孙青玥也完全压得住。 单凭此刻展现的实力,便知公孙青玥未来成就绝对不在姜离之下。 今次公孙青玥前来参与论剑,怕是也要借机向宗门诸位长老展现自己的能力,顺带打消长老们对姜离的忌惮。 一石二鸟,云九夜未来有敌手了。 哪怕他已经晋升五品,也不代表他就这样高枕无忧了。 “天璇师姐教导有方。”天蓬长老道。 “是啊。” 开阳长老附和着,目光微不可查地瞄了眼凌无觉。 ‘为何我的徒弟就这么拉胯,难道是我这当师父的不行?’ 想想天璇,再想想自己,开阳长老觉得嘴巴有点酸,像干了一瓶老陈醋。 而在另一边,广明道人、靖阳君、元浮散人这三位,则是分别露出不同程度的欣然之色。 广明道人悠然道:“大圜剑包容万物,而鼎湖派的公孙青玥亦是以风后奇门展现万象变化,尤其是这乾剑道,更是合乎大圜之意,此战定矣。” 靖阳君和元浮散人亦是颔首。 反观墨门这边,则是面色微沉,说不上失态,但绝对不算乐观。 若是姜离无力再战,那么即便天志剑还未输,但找到下一个执剑人那可就难了。还是说到时候以此为理由拖延时间,等到姜离恢复? 虽然这么做不是不行,但墨门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场外之人再如何都影响不到场内之人,姜离如今也无心关注他人是何想法。 铺天盖地的剑势,如天地中心般的师姐,姜离此刻陷入了相当不利之境地。他眼看着道道清风再度汇聚成大圜剑,随着公孙青玥的剑诀引动,大圜剑似是也在极速变大,如擎天之剑,剑势则是若天网般包围而来。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蓝蝶翩然而起,视那剑势如无物,随风而动。 姜离自身的视觉和梦蝶的视觉叠加,以另一种视野破开乾剑道的剑势倾轧,同时感梦蝶之虚,身形隐隐波动,倏然间—— 消失了。 公孙青玥眼中的姜离消失了。 他在这一瞬间,从剑势的包围中脱离,化作遁去的一,以致于公孙青玥的感知没能捕捉到姜离,产生了消失的错觉。 梦蝶翩然而起,而姜离的身影则是忽闪忽现,和梦蝶一同接近公孙青玥。 公孙青玥感应阵盘,赫然发现自己竟是难以继续捕捉姜离的存在。 她的阵盘中,有一个不断移动的空洞。 那是梦蝶。 梦蝶在虚实中交替,当其为实时,便能够挤占空间,被阵盘捕捉,而当其化虚时,这部分空间顿时出现了波动,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小破绽。 姜离正是运用了这微小的破绽,以其对风后奇门的熟悉,以遁去的一隐没自身,随着梦蝶的虚实交替而在阵盘中纵横。 他因为算力不及人,无法在风后奇门上压过公孙青玥,但若是不再进行奇门阵盘的对抗,而是转为利用破绽游走,那姜离就不是无计可施了。 公孙青玥亦是察觉到这一点,当即凌空而起,引动剑诀,漫天剑势陡然收敛,化入大圜剑之内,一道剑光若天外流星般激射,又带着青天倾覆般的恐怖气机。 “乾剑道·大哉乾元。” 公孙青玥在半空轻喝,宏大的剑光笼罩梦蝶周边,倾注雄浑剑气。 她知道,姜离肯定会在梦蝶附近,唯有如此才能借助梦蝶遁身埋迹。 果不其然,剑气如同撕破了一层无形的隔膜,露出了姜离的身影。但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姜离身形一转,已是化作了苍青之龙,龙首咆哮,一道雷光迎着剑光喷出。 “轰!” 音障被突破,一圈圈圆形的气流依旧出现,两道光芒正面碰撞,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雷光以无匹之势击溃剑光,将其打折,又冲出数十丈,轰然撞在山壁上。 超电磁剑诀! 姜离将天志剑化作炮弹射出,以绝对的暴力打破了乾剑道的玄妙,轰飞的大圜剑。 无论公孙青玥的算力如何强大,在纯粹的力量上,她是绝对不如姜离的,至少她表现出来的实力是不如姜离的。 苍青应龙受到反作用力,轰然震地,令得光幕都是一震,随后龙躯一动,卸去了力道,气机在爪下形成蟠云,腾空而起。 他与梦蝶齐升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近公孙青玥,神龙探爪,一只巨大的龙爪覆盖了公孙青玥的视野。 而公孙青玥亦是不假思索,掌现青焰,身上有焰光形成了青衣,一掌按在龙爪上。 旱神掌。 无比爆裂又凶狂的掌劲轰击,就如同火山喷发般狂猛而雄浑,炽烈的掌劲逢先天木炁而疯涨,瞬息间竟是在龙爪上焚出焦痕裂缝,但又被返本归元的先天一炁抵制。 只见那庞大龙躯如万川归海般汇流,精纯先天一炁在显现出的人影手上形成水流般的形态,迎上了凶狂炎掌。 “三分归元气。” 至精至纯,专打各种花里胡哨,先天一炁和炎气合化又冲消,浓浓气雾升腾而起,双掌对撞,荡开的气劲泯灭了气雾。 姜离双眸聚焦于公孙青玥的腰侧,念力勃发,无形之力直击熟悉的穴位。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哼!” 公孙青玥当然不会放过姜离的目光,她薄怒地冷哼一声,气甲成形,护住腰间,无形之力撞击在上面,发出清脆响声。 阴符七术·养志法灵龟。 作为传授姜离阴符七术之人,公孙青玥在这门功法上的造诣,可还在姜离之上。 姜离这突然袭击,注定无功而返,但是—— ‘不是师姐!’姜离心中波澜起伏。 公孙青玥吃够了折花手的亏,虽不至于出现应激反应,但在姜离有使用折花手迹象时,她的身体会下意识地紧绷,显露出最强的警惕和防备。 而适才公孙青玥的防御虽说是及时而准确,但还没到该有的程度。 这一点,姜离绝对不会认错。 这可是他和师姐的小秘密,就和曾经半夜三更夜探师父闺房一样,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所以,哪怕眼前这个“公孙青玥”再如何一模一样,姜离都确定她不是真正的公孙青玥。 那么问题来了,不是公孙青玥,又是谁呢? 答案应该只有一个了······ “嘭!” 姜离的掌劲显然更胜一筹,公孙青玥当空暴退,但其身却不似受到影响。 她以极为高明的法门卸力化劲,同时手捏剑诀,便要让那被撞飞的大圜剑再度飞来。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姜离要如何胜过这不是师姐的“师姐”,以及破坏大圜剑,赢得这一场论剑的胜利。 大圜剑本是被天志剑击入山壁,但在公孙青玥引动之时,它当即便如绕指柔般从旁侧飞出,射向姜离。 “阴符七术·散势法鸷鸟。” 公孙青玥再施阴符七术,剑御周边之势,煌煌剑光化作羽翼之形,势不可挡地欺近。 今天又这么迟更新,容我狡辩一二。 众所周知,九月一号是新生报到的日子,今年高考的作者今天作为新生去报到了,所以迟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轩辕异变 赤红的山壁倒映着炎光,下方的光幕平稳波动,还有周边平台上的一道道人影,凌空的姜离,化作鸷鸟的剑光······ 这里的一切都和另一边的世界一模一样,唯独是人,有点不一样。 操纵大圜剑的本该是公孙青玥,但在此处,却是成了天璇。 天璇引动剑光,悠悠自语:“这小子,看起来已经有点怀疑了,可惜,连开阳他们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何况是你。” 姜离猜测的没错,公孙青玥确实不是公孙青玥,但她又是公孙青玥。 真实的公孙青玥之肉身,真实的公孙青玥之神魂,乃至连意识,都如假包换。唯独有一点,现在控制这肉身、神魂、意识的人,都不是公孙青玥,而是天璇。 于公孙青玥本人而言,这就像是在梦游,意识迷糊,但身体却是自发随着梦境而动,似梦又非梦。 虚幻和现实被混淆,天璇长老通过梦境来控制着公孙青玥,替她代打,击败姜离。 当初天璇在诸位长老的相助下能够塑造出覆盖鼎湖的梦境,令得八岐大蛇都无法察觉异常。现在只是控制一人,单凭她自身就完全可以做到。 并且,因为这太虚幻境乃是梦境,公孙青玥实质上只算是在做梦,毫无被控制迹象,就算是围观的一众四品,也察觉不到一点端倪。 天璇便是以此法门,顶着公孙青玥的号代打,要替自己的大徒弟击败姜离。 如此一来,姜离和公孙青玥的高下便算是分出,公孙青玥大可以此来全她压姜离一头的梦想,并且她还不能拒绝。 总不能和姜离说,自己被师父控制着才能打过姜离,如果以她本人的实力,根本没可能胜过姜离吧?那样岂不是更丢人? 已经在师父这边丢过人了,还得在姜离那边再丢一次,双倍丢人,让公孙青玥怎么可能接受。 与其因此而丢人,倒不如接受师父的强行馈赠,收下这一次战果。 天璇长老都已经设想过弟子的反应了,她对这个弟子实在是太了解了。 而姜离,他便是怀疑师姐的实力不正常,找不到证据又有什么用?他只能被公孙青玥以这一战的胜负好好拿捏,老老实实成为公孙家的赘婿。 “青玥啊,当师父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天璇长老徐徐说着,气御大圜,鸷鸟之剑已是近在姜离眼前。 而在现实中,公孙青玥同样动作,凛冽剑势锁定姜离,天时、地利,皆被风后奇门运用,配合着“散势法鸷鸟”,剑风卷着荡荡炎气扫中姜离,那剑光眼看就要吞没姜离的身影。 燕寒清见状,立即张口欲呼。 这是论剑,如今姜离剑不在手,直接攻击人,已是背了论剑之规。 不过谈无为和龙岳却是依旧平静。 谈无为拦住燕寒清,道:“人家是同门,可比你更知道轻重。” 哪怕看起来这师姐弟针锋相对,但真要说伤到人,杀死人,那是决计不可能出现的。 果不其然,剑光之前,有星光浮现,如纱如衣,覆盖姜离之身,那炎气和剑气先是极度气盛,然后突然如开闸泄洪般气机大泄,气劲大失。 与之相对的,则是姜离身上的星光大耀。 绝处逢生,花而不败。 姜离施展化劲之法,身形倒退,如飞燕般一个转折,飞向插在山壁中的天志剑。 “师弟要往哪里去?” 公孙青玥轻笑着剑指一引,大圜剑划空而过,剑光裹着她一带,御着剑,如影随形般追来。 晋升六品之后,公孙青玥已是能做到真正的御剑飞行,而非是先前那般踩剑飞行。 剑光极速,划空而至,那森森剑势再度笼罩而来,半空中浮现出道道阵盘虚影,笼罩八方。 乾剑道·上穷碧落。 姜离的目光能清晰看到一道道剑气如游鱼般游弋飞射,风后奇门则是不断更易八卦,变化着坎离乾坤,让姜离难以利用天地之势。 “乖乖认输,师姐便退场,将大圜剑交予下一人。” 公孙青玥的声音先一步抵达姜离的耳中,带着笑意回响。 认输?怎么可能······ 姜离心中嗤笑。 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先不说这有违他软饭硬吃的原则,就说眼前这可不是师姐,而是那坏心眼的老妖精,姜离就不可能认输。 姜离自问赢不过老妖精的本体,一直被压着,但赢不过本体,难道还赢不过眼前的“公孙青玥”。 今日,就让师父知道徒弟的厉害和强硬。 “收。” 姜离收起风后罗盘,双掌运化,先天一炁在身前形成水球般的形态,向着前方一拢,将那上百剑气悉数纳入,“化。” “运。” “发。” 就如当日对付罗刹鬼王一般,姜离纳剑气入体,以自身为管道,先天木炁护住周身,以勃勃生机不断修复凌厉剑气带来的伤势,随后双掌向外一推,道道剑气从双掌出,如游龙破浪般起伏激窜,电射公孙青玥所在的剑光。 收化运发,一气呵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当当当当······” 不绝的交击碰撞之声响起,剑光进势一滞,而姜离则是借力退后,双足一踏山壁,右手拔出山壁中的天志剑,身影一化,如有归无,化作遁去的一。 似无化有,倏然出现在剑光之前,在那道道剑气被接下之后,一剑送出。 天志剑再经转变,化作通体呈现白金之色的修长利剑,西方精金的凌厉展露无遗,极端锐气瞬间便叫剑光两分,露出内中的倩影。 “无用。” 公孙青玥清喝着运剑,大圜剑如天道运转般,不偏不倚,抵住了天志剑的剑尖。 剑尖撞剑尖,无一分一毫的偏差,清脆的鸣响出现,两剑以最尖锐的形式进行碰撞。 公孙青玥的身上依旧覆盖着青衣般的焰光,左掌运气,按在大圜剑的剑柄上,旱神掌那赤地千里的沛然炎劲和这包容万物的剑器合一,至热至烈的剑芒覆盖着剑身,剑尖出现灼目的锐光,将天志剑的剑气不断熔解。 火克金,更别说公孙青玥还暗中以风后奇门来催化克制,而大圜剑则是近似姜离的先天一炁,可以配合使用者的真气展现威能。 也就是说,眼下这剑芒不只是公孙青玥的真气,更主要的,还是大圜剑本身的剑气。 如斯克制之下,天志剑顿时难以承受,剑尖逐渐浮现红光,似是要被熔化般。 然后,它便真的化了。 凌厉笔直的剑身变得曲折,如龙蛇一般向着前方缠绕,锁住了大圜剑的剑身。 第五种形态,柔剑。 以柔云之精所铸的形态,令得天志剑纤薄又柔韧,化作软件,绞住了大圜剑,但在其后,姜离真气变化,有一股先天一炁注入。 这一次,是金炁。 金炁令得天志剑中的凌厉之气再度呈现,那软剑带起了凌厉的白金剑光,兼具两种形态,锋锐的剑身绞缠着大圜剑,那始终清澈的剑身开始出现剑痕。 “成了。”燕寒清低呼。 战至此刻,大圜剑率先出现损伤,这让他长出一口气。 但龙岳和谈无为却依旧不见喜色。 “大圜剑本身便是剑气,一道有形之气,便是有损又如何?”靖阳君长笑道。 广明等人虽是赋予了这道剑气于形体,但其本质却是未变,任何损伤于气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除非将气完全泯灭,否则大圜剑自可重新复合。 这才是大圜剑立于不败之地的真相。 果不其然,剑身被损完全不折大圜剑的威能,甚至因此而让内中的剑气释放出威能。半空中,两口绞缠的剑器发出尖利的声响,道道剑波扩散,打在空中,留下久久不散的痕迹,打在山壁上,经过地火蒸灼的石壁都留下了剑痕。 半空中的二人同时步履一踏,一者如焰光熊熊,蒸腾着空气,强行滞立半空,一者则是踏风而立,如与风一体,凌空不落。 真气催发,助益剑器,同时阻扰剑波伤及自身。 “阴符七术·转圆法猛兽。” 公孙青玥再运功法,周身浮现出道道气环,重重叠叠,轮回交错,剑波袭来,当即便被偏转挪移,向着两边卸开。 她看着姜离,运筹帷幄之色依旧,道:“师弟,伱破坏不了大圜剑,也击败不了我,还是乖乖认输吧。” 一双凤目中浮现出幽幽水色,似有动人心魄的涟漪在其中荡漾。 ——【乖啊。】 她朱唇微动,无声说道。 这老妖精,当真勾人。 但姜离此刻已是遁入了贤者之境,撇除了外部因素的影响,已经没了世俗的欲望。 “那可未必。” 姜离说着,衣衫之内,水晶肚清晰映出了一道真气的轨迹。 大圜剑确实堪称不坏,但它却不是没有弱点的。 ‘五浊恶气,便是它的弱点。’ 当是时,姜离体内一直未动的一股真气开始云转,有淡薄的晦色出现在剑身上。 荡魔真气为阳,五浊恶气为阴,当荡魔真气浮现于体外之后,便会逐渐吸附来五浊恶气。 虽还无法做到如张道一那般以五浊恶气为御,万法难侵,但污染大圜剑,却是能在碰撞间逐步做到。 眼看着晦色就要逐渐转浓,公孙青玥有所感应,露出了惊疑之色。 此身的感知还处于六品,但以天璇的境界,一点细微的感应,已是足以让她察觉到某些端倪了。 她当即目光一凛,遍察周边。 然而,就在此时—— “铮——” 荡开的剑波撞在如山峰般的巨剑上,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轩辕剑发出了一声剑鸣,微微动弹。 “轩辕剑?!”开阳长老瞪大眼睛。 竟然当真唤醒了轩辕剑? 他之所以要让论剑大会定在鼎湖派,并且还提出展示轩辕剑的诱惑,就是想要试试看能否唤醒轩辕剑。而今轩辕剑再度出现变化,这让开阳长老当真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但是······ “不是轩辕剑,是剑下的——” 公孙青玥发出惊愕之声,身上焰光暴腾,像是在和某个存在共鸣。 轩辕剑下方,还有东西。 这一刻,姜离听到了悠长的呼吸,那是应龙的吐纳之声,而混合着应龙之息出现的,则是某种极端凶戾的炎气。 旱魃? 比昨天还迟,不过今天是真的有原因的。 某个好友想当舔狗,我一直在劝,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 唉,别看现实中好像舔狗很少,实际上见的人多了,舔狗自然也就多了。 我这几年写书,和形形色色的读者交流过,目前已知的舔狗书友就好几位,知道舔狗的下场。 诸位,也当爱护自己,不要去当舔狗。 (本章完) 哼啊啊啊啊 已更一章,但现在感觉有点问题。 我大概是脑子混沌了,也可能是劝舔狗劝过了头,让自己分了心,写完之后才感觉让异变出现得早了点。 我应该感觉先击败代打的天璇,再出现异变,结果现在变成了异变和击败要同时进行。 但仔细一想,如果不让击败和异变同时出现,就不好借异变掩盖主角引用五浊恶气,也不利于我接下来给主角的一点安排。 另外,要是把异变那一段减了放到后面,也会让读者多花点书币,这实在是有违我鱼奉先对诸位太师的赤诚之心。 我必须要将这两者都写得合契,并且写出出人意料的情节,才算是成功。 所以我现在陷入了混沌当中,有种脑子很痒的感觉。 第二章放在明天码,我也来个彻夜思考。 明天熬夜通宵也要码出九千字,做不到的话,女装还是什么的,都可以。 新来的书友也不要说作者做不到了,因为咸鱼我啊,是真的曾经女装过(╥╯^╰╥)。 就为了那么点打赏,我出卖了自己的节操。 现在想想,我都是追悔莫及,时刻后悔当初没出卖得贵一点。 他喵的,这么一想,我感觉贼委屈,连思考剧情的想法都没了,死去的记忆又来攻击我了。 就这样吧,大家晚安。 (本章完) 《太一道果》哼啊啊啊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五章 剑碎 “嘭!” 本来因为子时而回落的温度再一次上升,炎光剧盛,瞬间吞没了天地烘炉中央区域,将二人的身影和轩辕剑同时掩盖。 绞缠在一起的双剑也似受了刺激,剑气激发,碰撞在轩辕剑上,令得那混合在一起的气息越发剧烈。 公孙青玥身上炎气暴涨,陡然间,目露红光,大圜剑剑气激增。 气劲和炎光激撞,令得二人终于失衡,在半空中坠下。 但在这时,姜离的杀招也终于展露锋芒,只见他身色晶莹,体现莫名气机,道道黑气翻涌而至,侵蚀周边一应元气。大圜剑顿时便染上一层灰色,那剑痕不再恢复,公孙青玥身周的炎气亦被压制。 毫无疑问,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姜离多加保留,而公孙青玥的异状也必须得到抑制。 公孙青玥如暴狂一般,运剑出掌,一手欲持剑让大圜挣脱钳制,一手运纳无俦炎能,身上的焰光隐隐化作一女子的虚影,与身影重叠,散发出如惔(dàn)如焚的焦灼气息。 旱神掌·赤地千里。 掌剑并起,大圜剑中炎气大盛,甚至于将渗透入内的五浊恶气都给压制,旱神掌吸纳周遭炎光,一掌袭来,姜离浑身的血液都似在沸腾燃烧,火势已经在体内燃起。 明明掌劲未曾入体,但火势已然先至,如斯强横,不愧为《形坟》之功。 姜离当即让三花在顶上浮现,同时目中,三相转圜,龙爪般的左手上凝聚八炁,互相交征。 “嘭!” 二人在坠落的同时出招,炎掌撼龙爪,赤地千里的焦灼之气撞上八炁,霎时间损其一而激其能,八炁中的水炁与炎劲相克,令得八炁失衡,剩余诸炁顿时如同猛虎出柙,苍鹰逐兔般狂涌而出。 如烈火般燃烧蔓延,似狂风般席卷,像岩石般层层覆盖······一道道元炁以各种形式吞没公孙青玥的手臂,同时天志剑上荡魔真气大量汇纳五浊恶气,大圜剑猛地一震。 “乒——” 在清脆的响声中,大圜剑被天志剑绞碎,一片片漆黑的碎刃纷飞,划过公孙青玥的身体,刺入姜离的臂膀,穿过炎光,打在山壁上。 三花聚顶的金光,护身的云衣,还有经过淬炼的肉身,都挡不住碎刃的凌厉,一股炎劲从刃片中涌现,姜离肩膀上顿时浮现出淡淡的烟气。 可能是熟了。 但他来不及多加处理。 在大圜剑碎裂的同时,姜离周身八炁交征,霎时显化出龙形,龙躯一转,如蛇一般缠住公孙青玥,同时汇纳那肆虐在手臂上的八炁。 公孙青玥面容微微出现狰狞之态,眼中红光越发剧盛,面对缠动,她周身青焰熊熊燃烧,当即就要催谷真气反冲。 然而—— 应龙的身躯上片片龙鳞竖起,随着绞缠,刺透焰光,触及周身大穴,其中尤其照顾腰间的福留肾穴。 公孙青玥顿时身子一软,紧接着眼中的红光微微一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月一般的皎洁和高远。 就是她脸上的表情······ 有点扭曲,有点古怪。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似海啸般汹涌,如烈火般炽热,尤其是那龙躯绞动时的摩擦感,更是叫太虚幻境之内如同神女般的天璇娇躯颤抖。 “放肆!”天璇忍不住恼怒道。 姜离终于得手的杀招,叫天璇长老破天荒的心境动荡,全无往日的镇定从容。 与此同时,现实中,公孙青玥猛然探手,五指如利爪般扣住了龙躯的脖颈,一种从冥冥虚境中传导而来的无形力量,使得公孙青玥格外地强大。 仅仅是一爪,就破开了龙颈,随后化爪为掌,雄浑的掌劲就印在出现的身躯上。 “嘭!” 姜离被一掌击飞,身体还在半空中,炎光又要噬灼而来。 公孙青玥见状,当即压住怒意,就要出手替姜离挡下。 但在这时,数道恢弘的气机同时突入炎光,那狂暴的炎气被雄浑大力强行压下。 炎光黯淡,开阳长老、天蓬长老、龙岳、广明道人、靖阳君、元浮散人、素女,参与论剑大会的一众四品到底不是吃干饭的,虽是惊于异变,但在同时却也果断出手,强行镇压了炎气,露出了内中的二人。 公孙青玥见状,身影一提,腾空落到后方无人的平台上。 而姜离则是向后一荡,御风落到了另一边的平台。 同时,轩辕剑突然一定,那狂暴的炎气和应龙之息都在瞬间消失,被强行压回了地火泉眼之下。 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先前。 轩辕剑平静了下来,异变也随之消散,论剑······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姜离,又看看公孙青玥。 天志剑还在手上。 大圜剑不见了。 广明道人的神识扫荡,第一时刻就察觉到了平台下方山壁的道道碎刃。 “不可能!”他忍不住失声叫道。 “大圜剑碎了!”靖阳君亦是露出惊色。 周边众人闻言,也爆发出纷纷议论。 “炼实成虚的剑器,竟是就这么碎了。” “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 就连一众四品,此刻也倍感惊异。 仅仅是数息时间的,就仅仅是被突如其来的炎光遮掩了数息时间,大圜剑竟是碎了。 由于那爆发的气息太过凶暴,也太过强大,以致于连四品都难以感知到炎光之内的情况。 这数息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大圜剑突然就碎了。 而开阳和天蓬则是紧紧盯视着下方,目露凝重之色。 这异变,突如其来又突然消失,绝对不正常。 广明道人和靖阳君、元浮散人同时出手,将一片片碎刃摄拿过来,结果同时发现本该化作气形的大圜剑如今已是凝成了固体,如同一块块晶体碎片般,有淡淡的黑气在其内部浮动。 “五浊恶气。”广明道人断定道。 他当即目光扫向龙岳,又转向姜离手中的天志剑,眼神波动,有种强压的冲动。 姜离感觉自己被那目光锁定,浑身都是一个激灵,汗毛倒竖,有种极端的危机感。 他心中暗暗叫苦。 本来他就是打算以五浊恶气破了大圜剑的外壳,随后以天志剑强行击散大圜剑的,但是为了师姐,姜离不得不全力出手,速战速决。以致于大圜剑被污染,固化,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面对广明道人的逼视,姜离立即解释道:“晚辈曾见道德宗张道一道友利用五浊恶气,适才便出于一时奇想,引来一点五浊恶气,然后以先天一炁进行同化,送入了出现剑痕的大圜剑中······之后就成这样了。” 先天一炁能够与任意气机同化,自然也就包括五浊恶气。 不过被五浊恶气同化之后,就和荡魔真气一样,已是无法返本归元,就相当于这先天一炁喂了恶气一样。 这无疑是得不偿失之举,但在理论上,是完全说得通的。只要姜离肯舍得部分功力,便可以此等手段破坏已经出现了剑痕的大圜剑。 广明道人闻言,那是又惊又怒,没想到自己三人的得意之作竟是被这么破坏了。 而墨门的龙岳大匠师则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近,挡在姜离和广明道人之间。 “会被五浊恶气破坏,本身就说明你等的器道过时了。”巨人般的大匠师发出响亮如雷般的声音。 作为得利者,墨门自然是要为姜离撑腰,不让他受到威胁。 而且,姜离可是赢了啊。 广明道人眼见老对手挡在前方,耳听大匠师的言语,忍不住反驳道:“大圜剑是被五浊恶气所坏,可不是败在了你们墨门的天志剑上。” “但天志剑不会被五浊恶气所损,”龙岳哈哈一笑,道,“有致命的缺点,本身就说明大圜剑还不够完美。” “你这旁门左道!” 广明道人身上浮现出道道法器的宝光。 “怎的?论剑输了就想动手?”龙岳大匠师针锋相对。 大圜剑的破坏,并不能让广明道人这一边心服口服,但胜负确实已经出现。 这场论剑大会眼看就要再度出现全武行,开阳和天蓬两位长老见状,忍不住咳嗽一声。然后由开阳上前道:“诸位,这里是鼎湖派,有何矛盾,还请出了鼎湖派再行解决。” “我派弟子因论剑受了伤,亟需治疗,诸位,请莫要耽搁了伤情。”天蓬长老身缠紫电,沉声说道。 说话之时,天蓬长老向着姜离使了个眼色。 姜离当即会意,放下天志剑,捂着左臂伤口,一副伤重的模样。 至于公孙青玥······ 她现在俏脸紧皱,额头已是浮现出细密的冷汗,显然是在强压着伤势,忍着痛苦。 两边人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此状况,当然不好意思直接打起来。但要说让他们达成共识,还是不可能。 “这等论剑结果,我等绝不认同。” 广明道人一拂袖,与复古派的众人径直离去。 这事没完,估计之后还有的拉扯了。 姜离见到广明道人等人离去,心中有所感觉。这场论剑,十有八九不会是终点。 甚至于就算是当真有一边被对方所击破,也依旧不会是结束。 ‘不过,对我来说,这一次的论剑,已经算是有圆满的谢幕了。’ 他摸着左臂肩膀的伤口,感受着内中的异物,暗暗想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屋里屋外,师父孽徒 “嗯~” “哼!” 精致典雅的屋舍内,天璇半坐在玉榻上,上身趴伏,如瀑青丝散在月白的宫裙上,显出无限美好的身段。 “姜···离!真真是我的好徒弟啊!” 如玉的五指将锦被捏出一团褶皱,天璇一边急促喘息着,一边咬牙道。 若非这锦被乃是冰蚕丝混着金缕织就,以天璇的指力,怕是已经被碾成碎渣了。 说话的同时,天璇又是忍不住轻喘,咬紧的牙关中蹦出压抑又婉转的轻哼。 如果换做是她本人中招,那绝对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天璇的肉身早就已经臻至之境,体质大变,便是被击中福留肾穴也不会有多大作用。 甚至于,就算是她当真出现了某种感觉,也能够凭借对肉身的掌控轻易化解。 但现在的问题并没有出现在天璇本体身上,而是出现在公孙青玥身上。 公孙青玥的体质无法和天璇相比,再加上姜离这一次可是重重伺候了,能够勉强压住身体的反应,已经是天璇本身的神识进行干涉了。 可就算再怎么强压,该有的刺激还是会有,甚至因为压制而越来越强烈。 而这种刺激,是通过意识来进行传递,并非出现在肉身或者神魂上。天璇是在隔空享受着公孙青玥的刺激。 任凭她体质再如何强大,对肉身的把握再如何细致入微,对这种意识的共鸣也无可奈何,只能够生受着。谁叫天璇要以太虚幻境凭依徒弟,想要亲自下场推一把呢。 所以,不能暴露! 暴露的话,天璇作为师父的颜面将会荡然无存。 “嘶啦——” 握紧的五指生生将锦被给撕出个口子,天璇只觉收公孙青玥和姜离为徒实在是平生最错误的决定。这两个孽徒,一个大球撞小球,一个让师父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当真是让天璇感觉自己怕是造了八辈子的孽,才收下这么两个徒弟。 尤其是后者,天璇明明很气,却不能进行报复,以免被姜离找到破绽,暴露了自己代打的事实。 总言而之,就是很气。 “姜离~” 她本来想咬牙咒骂的,奈何话说到一半,又遭逢刺激,原先的厉声化为了春水般的轻柔。 “师父。” 说姜离,姜离到,房外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天璇当即运气施法,先是掩盖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又以术法拟造出正常的声音。 因为她怕自己开口,会露出什么破绽来,所以不如以术法进行回话。 “何事?” 屋内传来了清淡的话语,其音调一如过往,端丽而从容,就如同今夜的明月,高高在上,难以触摸。 如果不是姜离已经确认了先前的“公孙青玥”是师父在代打,说不定他还真信了。 ‘不过话说,师父到底是怎么做到无波无澜的,就连我,也听不出一点音调起伏······’ 姜离下意识地看了眼因果集,确认连这不正经的日记本都没出现异常的声音记录,不由暗自惊叹老妖精的手段。 当真是滴水不漏。 “是这样的,”姜离一边在心中暗叹,一边回道,“弟子和师姐参与了论剑,还遭逢了异变,师姐先是受影响而失控,后又受了伤,想请师父去为师姐诊断一下。” 姜离将此次论剑大会发生的事大概说了,末了还补了一句,“我见师姐面色苍白,额头见汗,伤势可能不容乐观,奈何师姐怪我下手太重,不愿我为她疗伤,只能请师父出手了。” 面色苍白,额头见汗······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屋内的天璇差点忍不住吼出来。 要不是姜离一记折花手,“公孙青玥”何至于忍得那么辛苦。 不过,若非是姜离果断使出折花手,暴狂的“公孙青玥”也没那么容易恢复理智。那一瞬间,可是连天璇都处于半掉线状态,难以控制身躯。 天璇强行压住怒气,同时忍不住又吐出几个丢人的字眼,操纵着术法回道:“轩辕剑之下,便是我派禁地,内有旱魃。轩辕剑立于天地烘炉中,既是为了温养,亦是为了封闭禁地。另外,还有应龙道果在内,用以镇压旱魃。” “青玥因为修炼了旱神掌,才会被旱魃之气乱了心神,现在远离了天地烘炉,便无大碍了。她会面色苍白,当是因为消耗过度。” 所以你不去看看吗? 这可不是一个师父该有的表现啊。 姜离现在猜想天璇怕是正在忍耐,而且忍得很辛苦,说不定此刻就趴在床榻上喘息······ 想到那场景,姜离就果断遁入了贤者模式,冷静道:“师父的意思,是此次异动有可疑?” 有轩辕剑,又有应龙道果镇压,却还是让旱魃出现了动静,这显然不是意外。 需知当初应龙道果暴动之时,旱魃也未能传出动静来。 “不错,”屋内传来天璇的声音,“那位前辈在八百年前的雍州之战走火入魔,导致雍州赤地千里。后被姬氏的先人制服,收容于我派禁地。平日里,旱魃一直保持沉睡,不会轻易醒来,此次苏醒,内中必有蹊跷。” 这蹊跷该不会是我吧? 姜离想起自己先前引起的动静,也是有所怀疑。 “不过你也无需多加担心,禁地有轩辕剑封闭,绝不会出现意外,之前应龙道果暴动,宗门之所以如此应对,实际上是有引蛇出洞的想法。就算有人做手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天璇轻喘着,保持着术法的平稳,“稍后为师会去看望青玥,还要去天地烘炉查看原由。你也受了伤,先去疗伤吧。” “弟子不碍事的,”姜离笑道,“弟子领悟了木炁之生,些许小伤······” “去疗伤。” 屋内传来重复的话语,声音微微加重,透露出为人师者对徒弟的关心,以及徒弟不在意身体的怒意。 姜离闻言,心中颇为感动,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再不退下,他怕是就要被师父找理由收拾了。 在他走后,天璇终于撤去了术法,发出了忍耐的呜咽声。 适才就算有术法遮掩,她也是下意识地压住声音,就怕被姜离察觉到。这一生,天璇就没感觉这么憋屈过,哪怕是上一次被撞球,也是事后就进行报复了,没一直憋着气。 “这孽徒!” ······ ······ 另一边,姜离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也不点灯,更不开窗,就这般在黑暗中静静坐着。 良久,他慢慢褪去了已经自动复原的云衣,露出了受创的肩膀。 那一处伤势,实际上已经在木炁所激发的生机下快愈合了,只留下浅浅的伤痕。 姜离骈指成剑,指尖有锐光闪现,金炁凝缩,化作凌厉的利芒,被姜离刺入了伤痕内。 已经愈合的伤口被重新划开,刺入肩膀的异物在血肉中显露了尖锐的一角。 之前姜离以天志剑碎了被五浊恶气侵蚀的大圜剑,令其化为实质的碎刃崩飞,其中一片就刺入了姜离的肩膀。 他本可以将这一片碎刃给取出,但因为某种比较私人的原因,他选择了以木炁加速愈合,将小小的碎片埋在了肩膀里,直到现在。 “天志和大圜,双剑不愧为器道宗师的杰作,妙不可言,可惜······” 姜离一边说着,一边探指,伸入伤口,夹住碎刃,慢慢取出。 作为器道宗师的杰作,凝聚了双方不知多少心血,光是铸剑的材料,便可说是价值连城。 天沉铁、金乌羽、西方精金、柔云之精、紫电金铜,这些材料,哪一个不是难寻的珍宝,更别说还有那号称“神珍铁”的如意玄铁。 此等神剑,墨门绝不会交于外人,哪怕是姜离这第一个用剑之人。 因此,姜离虽是知晓天志剑的厉害,但并未唐突地提出失礼的请求,而是干脆地将其还给了墨门。 可这并不代表姜离不渴望同样的剑器。 所以,姜离取走了大圜剑的碎片。 他在这一碎刃入体之时,便以荡魔真气包裹住了它,不断驱逐着五浊恶气,到现在······ 姜离指间的碎片渐渐褪去了漆黑之色,一股黑气从中冒出,轻轻飘散。 本来已经变成固体的碎刃,在恢复清澈的同时,也再度拥有了那似虚似实的形体,然后,随着姜离逐渐注入先天一炁,碎刃慢慢变形。 到最后,它变成了一口小小的飞剑,如针一般细,只有半根食指长,但形体却是和原来的大圜剑一般无二。 “果然如此。”姜离露出了笑容。 大圜剑本质乃是剑气,由三位器道宗师赋予其形。若非是被五浊恶气侵蚀,它便是破碎了也能够复原。 而气,则代表着极强的可塑性,极强的恢复性。 姜离没能得到使用的天志剑,却获得了小小的大圜剑,再加上墨门给予的梦蝶,这一次论剑大会,他算是不虚此行了。 ‘而且,只要不断补足剑气,迟早有一天,大圜剑将在我手上重现。’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造天之忧 后半夜的时候。 明月西垂,皎洁的月光照入了天地烘炉中,给赤红的山壁带来了淡淡的霜色。 一点纯白在月光中扬起,天璇从月光中不疾不徐地走出。她换了身纯白的宫装,华贵而端丽,长长的裙摆在身后拖曳,袅袅身姿令得在场的天权、玉衡两位长老见之失神。 “真慢。”开阳长老哼声打破了唯美的气氛。 天权长老和玉衡长老立时怒目而视。 “开阳,你乃器阁之主,天地烘炉一直由你负责,今次此地出现异变,你可有什么发现?”天权长老徐徐说道。 “你为了论剑大会不惜展示轩辕剑,我等看你是一片公心,也就小惩大诫,算是过去了,”玉衡长老不咸不淡地道,“但眼下因论剑大会之故,使得旱魃前辈苏醒,引发异变,这可就不能一篇翻过了。” “罚他去轩辕剑下面受地火熬炼,时刻看守禁地。”天权长老又道。 “太严苛了,不如去首山采矿,不挖够百万斤赤铜不得休息。”玉衡长老接言道。 两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将开阳长老给挤兑得够呛。 “行了行了,”开阳长老左手在鼻前扇着,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你们两个痴人,收收味啊,这一股子痴味,能熏死个人。” “我拉来论剑大会,还不是为了唤醒轩辕剑?而且这一次论剑大会还便宜了天璇她徒弟,你等是没见到那蝴蝶有多诡奇。要不是我,姜离能得到那道器?” 不说姜离还好,一说姜离,天璇就来气。 她撇了开阳长老一眼,似漫不经心般说道:“那便依旧小惩大诫吧,继续为来往弟子撑船,不过这一次,不能戴斗笠。” 言下之意,就是要开阳长老露着张脸去撑船了。 “嘶——”开阳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他开阳平生没太多喜好,就是比较好面子。亦或者说,在同门中比较好面子,对敌反倒是相当不要脸。 现在天璇直接要落他面皮,对开阳长老来说,还不如去地火泉眼中熬炼,受些皮肉之苦呢。 “甚好。” “天璇师姐仁德,开阳,你可要对此恩谨记于心啊。” 两位长老自然是叫好。 而天蓬长老,他对天璇长老没意思,但也乐于见到开阳长老吃瘪,含笑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剩下的天玑长老,他则是在看管太平教的雷神,莫要让人趁机劫人。今日出现了这样的变化,很难说不会有人浑水摸鱼。 如此,对开阳长老的惩戒便算是定下来了。 稍微敲打一下开阳长老,出了点气之后,天璇的目光落向山峰般的巨剑,聚焦于岩层上唯一的一道裂缝。 她现在正位于姜离等人观悟轩辕剑时的位置,正对着烙印仙妖的这一面剑身,自然是能够清晰看到那一道裂缝出现在什么位置。 ‘蚩尤······是在蚩尤之侧,轩辕剑将要出现新的烙印。’ 天璇长老察觉到淡淡的痕迹,轩辕剑上多出了简单的几条线,似是要勾勒出什么形体,‘是想要复刻姜离的神农之相吗?若是如此的话,那异象,应该是要助姜离开发神农之相。’ ‘难怪,这孽徒能够以先天一炁变相驱动五浊恶气,原来是神农之相进一步开发,《气坟》也有所精进。不过这烙印太浅,只是出现了个开头,显然是被打断了。孽徒未必是因为《气坟》精进才能驱动五浊恶气的······’ 天璇心中千回百转,转眼间就大致猜测出了异象的起因。 “怎样?”开阳长老心切地问道,“我们当中,你对轩辕剑最为了解,是不是姜离也具有姬氏血脉。” 要是姜离也有姬氏血脉,那开阳长老心中的那点郁闷也能得到畅通了。 至少这说明是血脉的问题,不是什么赤诚之心引来轩辕剑的变化。 可惜,让开阳长老失望了。 “姬氏血脉虽是开枝散叶,但轩辕剑一直在直系手中,一直受到蕴养,哪怕没人能掌握此剑,也使得此剑不为他人所掌控。” 天璇长老摇头道:“而直系血脉皆有记载,姜离乃至其亲眷,皆不在其中。” 无论是何原因,天璇都不打算透露出自己的猜测,就让他人当成是姜离的诚心引动了奇迹吧。 虽然看开阳长老的模样,是一点都接受不了这个说法。 “不过,轩辕剑有苏醒迹象是现实,那一道裂缝,正是因为剑的本体动弹了。”天璇看向裂缝,这般说道。 这让开阳长老的心情稍微转好。 确认完上面的变化后,众人来到下方,踏着弧形的石台,围绕着地火泉眼观察。 轩辕剑苏醒的迹象是喜事,而旱魃苏醒,那就是大事了。 不说旱魃早已走火入魔,就说旱魃背后代表的意义,就容不得疏忽。 天璇大袖挥动,一层又一层的阵盘虚影浮现,围绕着轩辕剑转动。一瞬间,无数景象出现在天璇眼中,她的视线似是能穿透时光的长河,再一次,且是以俯瞰的视野,观察之前所发生之事。 然而—— 一刻钟后,天璇收起阵盘,道:“没有异常。” “没有?”诸位长老齐齐皱眉。 “实际上,便是有人在外施展手段,也基本不可能越过轩辕剑和应龙道果,惊扰到旱魃前辈,除非······”天璇的眼帘低垂,掩住异色,“除非在禁地之中,有另一者接应。” “这怎么可能?”开阳长老摇头道。 禁地之中就只有一个旱魃,总不可能是旱魃进行接应吧? 可作为天璇的两位追随者,天权和玉衡却是听出了话外之音。 “师姐有怀疑的对象了?”玉衡问道。 “有一人,也许能做到,”天璇道,“旱魃实际上有神、怪两属,且和其他兼容多种属类的道果不同,旱魃的神、怪二属不相容,使得二者互相排斥。神属的旱魃是天女,怪属的旱魃却是魔怪,两者只可存其一。” “八百年前的旱魃前辈,就是容纳了神属的一面。但是在雍州之战中,有人以大神通将怪属的那一部分道果强行送入了旱魃前辈体内,使得她走火入魔。若是能在道果中留下什么手段,兴许可以做到越过轩辕剑来进行唤醒。” 天璇目光幽幽,扫视周边,似是要看到先前在此的其余众人,“如果当真是以这种手段进行唤醒,那唤醒之人,应当就在众人之中,甚至于······” “天志和大圜,”开阳长老沉声道,“双剑碰撞的剑波触及轩辕剑之后,异变才出现的。” 也就是说,对方的手段极有可能就藏在双剑之中了。 想到这个可能,诸长老皆有意动之色。 但在下一刻,他们又主动按下了直接找两方人的想法。 没证据,全凭猜测,拿什么去要求双方配合。并且现在论剑大会还处于僵局,复古派坚持不认输,要是这时候再出现此事,说不定复古派就要以此为借口进一步否认,顺便拉鼎湖派下水了。 那人当真是有眼力见的,知道没法在鼎湖派掀起什么波浪,就选择这种方式达成目的。 没有和鼎湖派正面对抗,甚至没做什么大事,仅仅是让旱魃醒过来一段时间而已。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个。 “造天吗······”玉衡低声道。 “上一次妖神教没能得逞,这一次还是被得逞了吗?”天权目光沉沉地看向开阳长老。 那怀疑的目光,叫开阳长老一顿悚然。 他立即辩解道:“我可不是奸细,我要是奸细,根本不需要拿论剑大会当幌子,这地方我还不是想来就来?” 想他开阳可是曾在天地烘炉里住了五年之久,真要是想搞点什么还不容易? “只是猜测而已,不必太过较真。” 天璇长老亦是说道:“接下来,还是尽早送走那两边,免得真让他们在鼎湖里打起来。之后,便押送雷神去神都吧。” 其余长老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应好。 他们其实知道,天璇已经默认出现最坏的结果了。押送太平教雷神雷坤去神都,便是要以做准备。 之后,诸位长老各自散去,离开了天地烘炉,各做准备。 天璇在离开之后,最后看了眼半空,眼中出现之前“公孙青玥”暴狂时的景象。 能让公孙青玥的身体失控,毫无疑问,是旱魃属于怪的那一面在作祟。所以啊,这猜测虽然只是猜测,但它是真的有可能的。 甚至于,天璇之所以做出如此猜测,就是因为她经历了之前的失控。 需知当时,可是她天璇在控制身体,结果连她都没法阻止“公孙青玥”的暴狂,以致于被姜离······ 面纱下的容颜多出了淡淡晕红,天璇银牙暗咬,只觉心中积郁,越想越气,念头相当的不通达。 秘密可能外泄的隐忧,还有自己遭受的屈辱,都让她相当的不悦。 ‘还是去收拾一下孽徒吧。’ 正好心情不痛快,就以孽徒的不痛快来成就自己的痛快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三圣母 公孙青玥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突入论剑大会,大发雌威,碾压姜离,叫他完全无法还手,一圆那往日夙愿。 只是正当她占据上风,即将一举奠定胜负之时,突然间有一股暴狂的意志冲入了心神,自身充溢着不可估量的力量,一掌携焦土千里之气,击向姜离。 “师弟!” 她惊叫着醒了过来,瞪大眼睛扫视周边,发现此刻正在一处熟悉的地方。 透过微亮的天光,公孙青玥看到周边雅致的摆设,还有充满女儿家气息的布置。这一切都在告诉公孙青玥,她正处于自己的卧房当中。 “醒了吗?” 轻柔婉转的声音入耳,公孙青玥闻声看去,在不远处的梳妆台前看到了师父那道端丽的身影。 “晋升很成功,你已经是六品的神女了,而且还是独一的华岳神女,”天璇缓缓说道,“为师倒是没想到,你的心意能如此坚定,竟然能够轻易满足华岳神女的晋升条件,得以晋升为独一性道果。若是叫鲁王那个已死的世子知道此事,也不知他会否觉得苍天不公。” 公孙青玥闻言,恍如回神般感受着自身的变化,道果信息自发浮现在心头。 【六品道果:神女·三圣母】 【属类:人·神】 【契合条件:七品人属道果或者神属道果,性别为女性】 【晋升仪式:无视礼法和禁忌,追求所爱】 【道果能力:华岳神女、人神后裔、驱病攘灾、宝莲灯】 【华岳神女:神女之体,得华岳之灵秀,不老长生】 这一个,是神属道果的神躯在独一道果中的变化。 【人神后裔:具备人之灵性,神之神性,天资不凡】 【驱病攘灾:能以真气驱除病气,消除灾祸】 【宝莲灯:召唤宝莲灯投影,净化污浊,恢复伤势】 从道果能力上来看,华岳神女对战力的加持远不如冠军侯,但若论前景,却是颇为可观的。别的不说,就说对天资的加持,就足见这独一性道果的厉害。 公孙青玥此刻便已经初步感觉到自身的变化,无论是思维的灵敏程度还是肉身的潜能,都得到了极大的增益,稍一回想,她便明白了为何会出现先前的梦境。 “你竟然凭依我的身体,让我去做···做出那种事情······”公孙青玥面色通红地道。 公孙青玥话还未说完,天璇便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为师愿意吗?若不是你太不争气,为师怎么会想要推你一把。” 甚至还因此······ 想到这里,天璇暗暗磨牙。 要不是为了帮这孽徒,自己何至于遭遇那等变故。 “那也不需要你帮。” 公孙青玥很是硬气地说了一句,然后问道:“师弟怎么样了?” “你师弟好得很,反倒是你,因为受到旱魃气息的侵扰,对自身催谷过度,以致于此刻还处于虚弱当中。”天璇说道。 公孙青玥感觉了身体,抬了抬手,确实如此。 身体软绵无力,尤其是隐隐的酸痛感,叫公孙青玥下意识的身体紧绷。 不过仔细感受了下,肾元并未有流失,应该不是自己又中了师弟的招了。 这也是当然的了,因为天璇已经提前帮公孙青玥弥补肾元了。甚至于连衣裳都给换了,并且将之前的那件销毁了。 若是公孙青玥日后问起来,便说是沾染了旱魃气息,留之不祥。 眼见得公孙青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天璇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只要姜离和公孙青玥不互相交流此事,秘密就不会暴露。 而这种事情,就公孙青玥这给机会都不中用的傻徒弟,怎么可能会愿意交流。 ‘不过还是得提防着点,至少,是不能让青玥和姜离更进一步了。’天璇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有些哭笑不得。 本打算推公孙青玥一把,但到了现在,自己却是又要阻扰他们更进一步,免得暴露了那个秘密。 只能说这世事无常,乾坤莫测啊。 “你且好生修养,有了这华岳神女的道果,你当可逐步巩固根本,降服旱魃真火,日后便是再度遭遇旱魃本体的气息,也当可不惧侵扰了。” 说到这里,天璇不忘补上一句,“对外的说法,便是再行闭关吧。对了,最好不要在短时间内见姜离。” “为何?”公孙青玥露出疑惑之色。 “因为要助你精进奇门遁甲之造诣,”天璇淡淡道,“你也不想自己算力不如姜离的事情暴露吧?” 要知道此前在天地烘炉之内,公孙青玥可是在算力上完全吊打姜离,令得姜离的风后奇门难以派上用场。 而公孙青玥实际上的算力,是不及姜离的,更不可能比使用风后罗盘的姜离强。 以她现在的情况,若是和姜离交流奇门遁甲之学,无疑会暴露这一点,然后就会被姜离察觉到代打之事。 想想自己因此而要矮姜离一头,公孙青玥便露出不甘之色。 天璇见状,再接再励,道:“近些时间,你便闭关去参悟无字天书吧,以你如今的境界,也有资格触碰天书了。有天书之助,风后奇门超越姜离,当不是难事。” 所谓无字天书,即是九天玄女道果的载体,乃是三品道器。 公孙青玥如今已至六品,有资格参悟无字天书,以此来精进修为了。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理由,实际上嘛······ 天璇只是在杜绝秘密泄露的可能而已。 只要短时间在不说,以后时间长了,此事也就渐渐淡忘了,很有可能就不再提起了。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应对之法了。 总比姜离知道当时是谁承受了那一记折花手要好。 “这样也好,但是······”公孙青玥露出狐疑之色,“师父何时不偏心了?” 明明之前还帮着姜离,现在突然又帮自己了。 这很不正常。 “为师何时偏心过,”天璇不露半点破绽,道,“为师只是想着尽早促成两族的联姻而已。” 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丝怅然,“世道要变了。” 鲁王为求晋升所做的那些事情,影响甚大,如今还处于发酵阶段,等到之后传开了,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风波。哪怕朝廷能够以高压来盖住这后续影响,也依旧是让大周的未来多了几分阴霾。 现在又有人沟通了旱魃,还不知道之后会做出什么。 天璇已是有所预感,世道大变之日不远了。 在此情况下,自然是要把握一切可用资源,以应对未来之变。 “所以你就争点气吧,拿出你晋升的决心来。”天璇又是语重心长地道。 华岳神女的晋升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对心意的要求极高。公孙青玥要不是当真心有所属,甚至愿意为此而不顾其他,是很难晋升的。 公孙青玥闻言,面上又出现红晕,但还是努力不露出羞态,道:“此事我自有打算,师父无需操心。” 很好,成功地将注意力转移走了。 天璇见状,心中满意。 “但愿如此吧。” 天璇像是半信半疑般点头,随后轻轻挥袖,消失在公孙青玥的房中。 ······ ······ 以玉色为主调的房间内,天璇凭空出现,轻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该是另一个孽徒了。” 想想姜离这个罪魁祸首,天璇便是眼角微抽,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一番苦撑。 她当即双手运化迷离之景,倏然间便是构建出虚幻的梦境。 现实中,天璇不好教训姜离,免得被察觉到什么,但换做梦境,那就不一样了。 梦境中发生什么事都不意外,并且只要天璇不进一步影响其肉身,就算姜离受了再重的伤,也只是一场梦,过了就散了。 天璇此刻便是打算通过梦境来收拾姜离。 她的眼中浮现出如梦似幻的景象,一双眼眸似能看破虚实般,巡视着周边,洞察一个又一个奇幻的景象。 这是天璇殿周边之人的梦境。 但是—— 姜离好像没睡。 经历过一场大战,还受了伤,姜离至少也该精神疲软,亟需休憩才是,但他竟是没睡。 天璇眉头轻扬,收起迷离之景,弹指打出一道圆光,如明镜般悬在前方,显照出姜离居室内的景象。 此时此刻,姜离就在床榻上打坐练气,虽是双目闭合,呼吸轻缓,但天璇还是能看出他并未入眠,甚至没有沉入定境,而是以真气不断打熬肉身。 在真气上,姜离因为修炼《气坟》,已经是做到圆满了,如今他若不晋升,短时间内便难有太大的精进了。 但肉身上,却是还有的打磨。 “倒是够勤勉的。” 天璇先是赞了声,然后黛眉轻蹙,“就是这打熬肉身之法,未免太过凶险。” 先天八炁在体内交征,时刻熬炼着血肉,如此法门,不亚于以《气坟》对先天一炁进行返本归元,一个差错,便可能将肉身给炼了。 如此凶险之法,当有人随身看护,避免出了差错没法阻止才是。 天璇的眉头深锁,最终无奈轻叹,“当你们的师父,算是为师上辈子欠你们的。” 她将圆光招到榻前,自己则是在玉榻上半卧,就这般给姜离护起了法。 这里的三圣母采用了影视版的设定。 另外,宝莲灯只是虚影,这应该不算开挂吧。 至于晋升仪式,这是按照各自道果的不同进行的,独一性道果本身就有难有易。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先天真身法 姜离正在运行从轩辕剑那里得来的炼体法门。 他此前因神农之相而引动了轩辕剑,在发觉被剑嫖时就想着反嫖一波,谁曾想没嫖到《形坟》的法门,反倒是嫖到了蚩尤烙印中内藏的炼体之法。 此法乃是以先天一炁洗练肉身,如炼气般炼体。《气坟》能够返本归元,炼出最精纯最本源的先天一炁,而此法则是将此炼法用到肉身之上,逆反先天,炼出最纯粹最初始的肉身,姜离称其为先天真身。 此法和《形坟》虽皆是落眼于肉身,但其本质却是有所不同。 《形坟》花里胡哨,若是练至大成,则可容纳万神万魔万象于一体,而此法则是朴实无华,逆反先天,壮大根本,暗合《气坟》之玄妙,成就先天魔神之躯。 二者一个着眼于后天演化,一个注重先天本质,后天先天,并无高低之分,却有道路之别。 而差别,则是代表着不同,有可能做到互补。 若是将二者合一,相互成就,兴许能够在未来超越黄帝蚩尤,达到前所未有的肉身境界。 刚想到这里,肉身之内八炁突然出现紊乱,随后开始失控,有乱成一团的迹象。 姜离闷哼一声,水晶般的皮肤下,有红意似要扩散,但他立马就以意慑气,理清八炁之变,再度返本归元,化作最纯粹的先天一炁。 伏山臣! 姜离如今能够做到八炁交征,但若以此来进行炼体,却是还未够纯熟,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八炁紊乱,进而破坏血肉。好在有风紫阳所传的“伏山臣”,此法通过明晰变化来做到慑服压制,正好能够将姜离及时梳理,返炼。 然后,先天木炁带着勃勃生机流转而过,些许伤势也是快速恢复。 ‘先天真身法的修炼最好是开辟出八个以上的气海,每一个气海各自容纳一炁,进行熬炼,我如今的五个气海,未免有所不足,好在有‘伏山臣’。’ ‘此法重于神识之用,以神析诸般变化,进而慑其为臣,进行控制,倒是能作为神识运用之法,和精、气法门互相配合。’ 姜离一边运气,一边暗想道。 似他这般从心之人,当然不可能在无保障的情况下进行凶险的修炼。伏山臣,便是姜离的保障。 失控,受伤,梳理,疗伤,这一系列过程姜离是相当的熟悉,全程丝滑,没有半分停滞。 待到这一次梳理返炼完成之后,姜离睁开双眼,就要取出一颗补元丹来补充真气,然后继续修炼。 结果他才刚一睁眼,就发现室内已是一片亮堂。 “天亮了······不对,这光度,”姜离捏指一算,“都快中午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是快到午时,如今外边已是快日上中天。 而另一边的某位,也看到了这个时候。 “中午了······”天璇看了眼室内,哑然失笑,“我竟是看了这孽徒半天。” 当真是半天,从天快亮的时候到现在,数个时辰的时间就这般流逝了。 天璇一直不放心姜离的情况,哪怕是见到姜离能够自行控制失控的八炁,也依旧一直照看着。 因为一次成功不代表次次成功,姜离但凡有一次失败,且身边无人照看,他说不定就要遭受伤及根本的重伤乃至死亡。所以,天璇就这般照看了下去。 不得不说,作为师父,天璇相当称职,师德她是完美的尽到了。 而作为徒弟,姜离的勤勉也让天璇颇为赞赏,从昨夜回来之后一直修炼到现在,这般勤勉,也难怪有今日的成就。 唯一让天璇感到不悦的,就是她看了半天,竟是觉得姜离没那么可恼了。 天璇一直专心为姜离护法,避免他出现意外,注意力得到了转移,那一些恼意和怨气,自然也就徐徐散去了。现在气过了,再想起之前的事,也没什么可恼的了。 她甚至觉得姜离还顺眼的。 毕竟一直盯着看了几个时辰,天璇现在甚至能够闭着眼描绘出姜离的面部轮廓。 “这孽徒······我还是第一次为他人这般护法。” 天璇无奈摇头,然后起身来,准备梳理有些散乱的发髻。 到午时了,圆光内显示的姜离也停止了修炼,是以天璇也无需继续盯着姜离看了。 昨夜的论剑大会没论出个结果来,今日双方怕是还有的扯皮,鼎湖派作为东道主,自然需要从中调解,免得他们两方打起来,溅鼎湖派这边一身血。 姜离也同样需要在其中出把力,他作为墨门那边的执剑人,助墨门获胜,可以劝阻墨门,免得他们做出什么事来。 一师一徒算是同步起身,然后走向侧方,圆光随之而动,内外两道人影像是并肩一般走动。 天璇下意识地就是步履一停,断去了同步。 等到姜离走出了好几步,她才不疾不徐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准备梳理长发。 由于担心姜离会去找公孙青玥,天璇便一直将圆光显化着,准备随时拦截。 然而也就在这时,姜离拿出了新的云衣要换上。 天璇抬起的手掌顿时一停,目光有刹那的凝滞,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呸。” 她啐了一口,淡定梳妆。 ······ ······ 另一边,姜离以水炁涤荡周身,洗去修炼出现的汗渍,换上了一身白色的云衣。 ‘也不知师父的衣服,是继续留着,还是被销毁了。’ 他一边打理好长发,一边想道。 云衣和天衣皆有自净之能,除非完全破损,否则不会出现污渍,但师父那身衣裳,应该是沾上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哪怕是被自动涤去,但是否还会留着,那当真是个问题。 花了点时间,姜离整理好外表,就要出门。 ‘话说,师姐现在怎样了······’ 他想要去见一见师姐,但担心会因此而让天璇疑心,因为姜离在见公孙青玥之后,是可能会猜出某个一定要被掩埋的秘密的。 所以,姜离理论上是不该去的。 但要是不去,又可能被怀疑他是在刻意回避,天璇会疑心姜离已经猜出了身份之秘。 只能说,呆在这么一个老妖精门下,当真是步步都需谨慎啊。 姜离在去与不去之间犹疑,正走到前殿,突见一女弟子在殿内候着。 那女弟子见到姜离出现,当即上前,行礼道:“姜师兄,还请禀报天璇长老,太平教教主张指玄入神都了。” 更新有些拉胯啊,怀疑是昨天把握的脑浆榨干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异常 一个多月前,雍州旱情的消息传到神都之后,天子就下旨,命太平教教主张指玄入宫朝见。 但太平教却是不为所动,甚至还继续推进雍州的大旱,张指玄也一直不做回应,似乎是想要抗旨。 到太平教杨殛被拿下之后,风声愈紧,朝廷一方已是做好了太平教揭竿而起的准备。 可现在,张指玄竟是入神都了。 这等行径,无异于自投罗网,甚至可以说是自己把脑袋送到铡刀口了。 三品强者固然是当世顶尖,但神都更是龙潭虎穴。那里汇聚着大周最顶尖的高手,有六大强者之一的周天子坐镇,甚至现在连鼎湖派的掌门也在神都。 只要天子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张指玄绝对会陷在神都,或被杀,或被擒。 对于张指玄这迷惑操作,姜离是百思不得其解。 “张指玄入神都了?” 身旁白影一闪,天璇近乎是在那女弟子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便出现在前殿,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急切。 这速度,让姜离怀疑自己是否出了房门就被她给看到眼里了。 “什么时候入的神都?”天璇问道。 那女弟子也被吓了一跳,听到问话,才连忙压下惊意,恭敬回道:“据说是今日早上抵达的神都。长老,天玑长老请您去天枢殿一会。” 张指玄入神都,事关重大,六位长老自然是要商谈一下。 ‘今天早上吗······’ 天璇心中喃念着时间,只觉这时机太过巧合。 昨夜天地烘炉发生变故,今早张指玄就抵达神都了。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张指玄出发的时间,是在论剑之前,还是之后? 这一切,都是天璇迫切需要确定的。 不过她并未急着去天枢殿,而是让那报信的女弟子退下,然后看向姜离,道:“张指玄入神都,定会让神都成为漩涡中心,就算有天子和掌门坐镇,神都也不一定安宁。你可要想好了,是否依旧要前往神都。” 按照姜离的原定计划,是要在论剑大会后前往神都,往那铁柱观一行的。 他的七品道果已经圆满,若不是为了试着获取那六品独一性道果,姜离现在就可以准备晋升了。须知六品真人的道果,已经由姬陵光送到他手上了。 但若是去往神都,可能会因此而被搅入张指玄带来的风波当中。 尽管神都有一众大佬坐镇,可凡事就怕有个万一。以三品的能力,就算是一点余波,也不是其他人能吃得消的。 不去神都,当是慎重之选。 可若是不去的话,就要放弃试探因果集的上限,亦或者是将晋升押后。 姜离觉得押后是不可能的,以当前的形式来看,大乱迟早要来,此时不努力晋升,等到天下大乱了,可就没那么多余裕进行晋升了。 所以,就只有放弃与不放弃两个选项。 是选择直接以因果集蜕变真人道果,进行晋升,还是去神都铁柱观获取纯阳真人的道果,看看因果集的极限在哪里。 关乎未来成就,姜离从理性上来讲是趋向于更好的选择,但那样的话就会增加一些风险,而这些风险,是姜离这个七品小菜鸡没法预估的,所以······ “我听师父的。” 姜离选择了当个师宝男,询问师父的意见。 天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看看姜离的决心有多坚定,没想到姜离冒出了这么一句。 该感谢姜离的信任吗? 这么想想,天璇倒是觉得这二徒弟除却偶尔的奇葩操作以外,其余时间都还挺让她顺心的。至少比起大徒弟的逆反来,要强得多。 【可惜天璇不知道,姜离对她的信任从何而来。】 【要不是二人绑上了红线,姜离可不会这般轻易地给予信任。】 【天璇要是知道信任的源头是什么,她会做何反应,姜离简直不敢想······】 不正经的日记本又在作妖,姜离眨了眨眼睛,无视了这玩意,只是以满含信任的目光注视着天璇。 他没到那层次,预估不好风险,甚至不知张指玄和朝廷会否打起来,但老妖精可以啊。 家有一师,如有一宝,现在又是依仗宝贝的时候了。 “滑头小子。” 天璇伸出手指点了点姜离的眉心,面纱下的俏脸露出一丝笑意,“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去神都吧。有为师在,没人伤得了你。” 这一次押送太平教雷神去神都,天璇也参与其中。 因为,她要亲自见一面,看看那一位到底是出了什么变化。 “弟子明白了。”姜离应道。 天璇微微颔首,便要出殿,但在走之前,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另外,你去试探一下墨门的人,看看他们有什么异常。” 她可还没忘了,旱魃苏醒疑似由双剑拼斗引起的。 若是当真有关联,铸剑的双方中,定然有一方暗藏鬼胎。 ······ ······ 之后,天璇便往天枢殿去了,和其余几位长老商量事宜。 姜离则是按照天璇的吩咐,要去见一面墨门的人。 张指玄入神都,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消息,再加上鼎湖派接下来要押送雷神去往神都,也有正当的理由送客了。 姜离估摸着,参与论剑大会的各方很快就要离开了,所以若要与其见面,便要趁早。 ‘只是······墨门的人有何特殊,为何要试探?’ 姜离有些想不通。 他更不知道到底怎样才算是异常。 然后等他在去往居客院的路上见到谈无为和燕寒清、沐凌衣时,姜离知道异常在哪里了。 太急了。 谈无为是来向姜离告别的,而墨门则是由龙岳大匠师向诸位长老告别。 “太平教主张指玄入神都,太平教可能会行不正之举,若如此,我墨门当立即进行阻止,”谈无为带着毅然之色道,“今日,我等便要告辞了。” 都不需要等鼎湖派主动送客,这客人就自己要走了。 但是这样一来,论剑的结果呢? 这时候复古派和创新派还在扯皮,墨门先离开了,可不就给了复古派否认结果的机会吗? 虽然谈无为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但还是太急了。 姜离心中暗暗留意,表面上则是带着遗憾之色,道:“本还想着请教一下墨武战匣的用法,没想到诸位这般快就要离去了。那姜某,也只能祝墨门的同道一路顺风了。” “此事易也。” 谈无为闻言,笑着取出一本泛黄的书册,道:“此乃矩子当初设计墨武战匣时的手稿抄本,内中有矩子为墨武战匣所定的诸般形态,也许能给阁下一点便利。” “这是否太贵重了?”姜离客气地道。 “物尽其用,而且我墨门可无不似儒家那般敝帚自珍,此物我墨门上下皆可抄录,送予阁下一部抄本,也是无妨。便当成是饯别礼吧。” 谈无为十分大气地送出书册,同时不忘黑一下老对头。 儒墨两家的矛盾可谓是由来已久,双方无论是立场还是思想都是格格不入,互相对立,自然是各自看不上对方。 像是燕寒清曾说过的君子兰,墨门中人就很喜欢用此来形容儒家学子。 谈无为都这般说了,姜离也不推脱,伸手收下。 再推脱,就有把对方视作敝帚自珍的儒家人之嫌疑了。这位墨门统领的话术还真了得,让姜离连客气推脱的话都不好讲。 之后,按理来说姜离也该回赠一礼,但谈无为却不给机会,直接带着燕寒清二人告辞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当真是雷厉风行,墨门啊······” 姜离掂量了下手中的册子,感慨了一句,目光幽幽,“希望他日不要成为敌人。” 在这种时候离去,要么就当真是因为担心乱象,要么就是因为怕被察觉什么,是以果断离去。 前者的话,双方应该不会成为敌人,但若是后者······ 也许,已经成为敌人了。 姜离收好书册,便要回返璇玑殿。 墨门这边既然走了,姜离也就没了多余的事,倒不如趁着这点闲暇,多淬炼下身体,能精进一点是一点。 毕竟接下来,就要去神都了。 有点卡文,主要是接下来要开始新的旅程。 另外,六品的晋升仪式,也需要多琢磨一下。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 神都五重 天枢殿内。 三丈高的巨人身披麻衣,乃是最普通不过的墨门中人打扮,他向着诸位长老一抱拳,道:“告辞了。” “请。” 诸位长老皆是还礼,然后目送着这位墨门大匠师离去。 然后,天枢殿有了片刻的沉默,众长老皆是各怀思索。 显然,墨门的离去,让这些人精长老都有了怀疑。 只是因为没有证据,也不好强制留下墨门,难以进一步验证怀疑。 少顷,开阳长老开口道:“墨门一走,复古派一方也当离去,昆虚仙宫那群娘们也可以送走了。” 说到这里,开阳长老的声音出现气恼的波动,“这群娘们见骗不到姜离,便要对我那傻徒弟下手,当真是不知羞耻。” 不去继续追姜离也就罢了,也不对云九夜和风紫阳下手,偏偏对他家那徒弟表现出青睐。开阳长老并不觉得自己的徒弟能胜过老大和老二这两个,只觉得她们是在捡软柿子捏。 “我倒是觉得,这是素女在报复开阳你先前的无理,”天权长老轻笑道,“毕竟你家那徒弟可不似你这般气血雄浑,那一身杀伐真气一点都不适宜双修。” “是极,当年你被昆虚仙宫的那位击败,扔给了素女。要不是我等连夜追击,从素女手中追回了你,你可就成了昆虚仙宫的乘龙快婿了。”玉衡亦是取笑道。 这两位连番取笑,开阳长老顿时气血上涌,反唇相讥道:“至少也比你们这两个家伙好,我不成亲是不愿,你们不成亲是不行。哼哼哼。” 开阳长老发出一连串的哼笑声,而天权和玉衡两位长老则是被转移了笑容,面容僵硬。 “你懂什么?” “粗鄙武夫,不知何为情意。” ······ 两位长老连连声斥,吵得在场的天璇忍不住目露寒光。 然后,声音顿时就没了。 这两人几乎在天璇刚刚浮现出寒意时就住了嘴,可谓是相当的贴心。 天璇淡淡扫视了这三人一眼,然后道:“说回正事,这一回神都之行,本宫要亲自去一趟。开阳,你随行护法;天玑,宗门的商贸由你掌管,神都那边的你也当有眼线,也一同前去。” “摇光,你身份有所不便,便与天权、玉衡一同坐镇宗门。” 六位长老,一半出行,另一半留守,相当的平均。 “三人,够吗?”天玑长老皱眉道。 掌门不在,宗门内唯有三位四品留守。若是在以往,这自然是够的,但眼下风雨欲来,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惊变。三位四品,怕是会有所不足。 “我等离开之后,若有事故,以本宫之遁法,可在十息之内赶回。另外,覆盖宗门的神域乃是以轩辕剑为镇物,完全展化之下,能借轩辕剑部分威能。”天璇长老道。 神都距离鼎湖派并不算太远,至少对于能够轻易挪移数千里的天璇长老而言,不算远。 天玑长老闻言,这才点头赞同。 他并未去问天璇这个当前的主事人为何要去神都,因为他知道天璇自有主意。 不过,天玑长老也有点其余的安排。 “这段时间内,由云九夜负责宗门的一些事务,”天玑长老淡淡道,“作为掌门大弟子,他也该承担责任了。” 云九夜晋升的影响出现了,天玑长老已是表达出了倾向。 天璇深深看了天玑长老一眼,也不多做思考,点头道:“他若不怕耽误修行···可以。正好,青玥要闭关,姜离要准备晋升,风紫阳还有着执法弟子的职务,妘秋池则是不欲多管事。宗门年轻一辈中,也就只有云九夜有空闲了。” 耽误修行吗······看来天璇对她那两个徒弟很有信心啊。 其余长老心中闪过相似的念头。 然后,开阳长老就不服气地道:“天璇你什么意思?我徒弟难道就不能管事吗?” 一共六个真传弟子,天璇提到了五个,猜猜剩下的那个是谁? 不需要说,大家心中都有答案。 开阳长老的质问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众人只是以目光来表达了肯定。 没错,你的徒弟就不能管事。 ······ ······ 穿过三重城墙,走过市井,行过繁华,手持九节杖的医者眼中,出现了如白玉般的街道,金碧辉煌的房屋,呼吸的是清新如山野般的空气。 “当真是一重一天地啊。”他如是说道。 神都城区,分为内外五重。 第一重,是外城,居住的是贩夫走卒,寻常百姓。 第二重,是内城,居住的是商贾富贵。 第三重,是上城,居住的是朝堂诸公,千年世家。 第四城,是皇城,居住的是皇子公主,以及数之不尽的侍从。大周的皇子公主,便是成年了也无需搬出皇城,因为在同辈人中出现新皇之前,他们都不会得到分封,不能建府。 第五重,是宫城,乃神都之核心,天下之重地,天子之居所。 一重又一重,每一重皆是一片新的天地。似第一重外城,街上人潮涌动,接踵摩肩,各类房屋鳞次栉比,坊市犬牙交错,很热闹,但和其余城池并无多大区别。 第二重内城,城内多种植梧桐松柏等植被,街道上来往的多是车马,而非行人。 再到黄袍医者眼前所见的上城,街面如白玉,洁白无暇,一尘不染,诸般建筑金碧辉煌,不似人间之物,和内城、外城,又有极大的不同。街上来往不见车马,只有行人,个个气质不凡,可谓是谈笑有贵人,往来无黔首。 此等景象,普天之下,百千城池,唯神都独有,不见它者。 至于更往内的皇城,宫城,那就更是非常人能想象的了。 “一重又一重的城墙,将人分成了五等,天下城池,神都唯一,但神都之景,却非是唯一,”黄袍医者低沉说道,“五等阶级,遍布天下。” “你太平教又何尝不是这阶级的受益者。” 尊贵威严的气息自前方扩散而来,有人身着紫色华服,踱步而来。 其身巍然,如揽青天日月,其形威严,似负万仞高山。 如青年般的面容,却带着阅尽岁月的沧桑。 “‘天君’······” 黄袍医者的声音微微干涩,紧接着又突然变得低沉,如有闷雷在响动。 他看向青年,声如雷,一尊庞然虚影在雷霆的交错下徐徐浮现,一股主宰生杀枯荣的浩荡天威浮现,与那青天日月般的气息相抗,“······公孙弃。” “久违了,张指玄。” 青年却不似医者般凝肃,举止从容,如闲庭信步般走近,道:“你可是让我等候了好久。”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开新卷,多更点。 另外,独一性道果还是能得到加强的,毕竟是主角嘛,总归是要有点与众不同的。 (本章完) 第一章 大周无昏君 时近九月,本该是秋高气爽,神都附近的山河却是一片山花烂漫,如处早春。 神都的灵曲河两岸,桃花明媚,灼灼芳华,时而风起,花瓣纷纷掉落,如粉蝶飞舞,落下之后逐水而流,又是另一般风情,美不胜收。 姜离身着白色云衣,以一根玉簪子束着发,如翩翩公子,立于一艘小船上,两侧美景入目,便是不解风情如他,此刻也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秋日春景,当真是奇观。”姜离如是感慨道。 眼下正处于午后,天上的太阳斜斜照下阳光,落在身上,微微金黄,毫无疑问正是秋季的光照,诉说着金秋的时节。但神都周边的气候却是完全处于春季,百花绽放,生机勃勃,和天时完全逆反。 如此能为,对常人而言实在是匪夷所思,于修行者而论,也是惊天的大神通。 “可不是嘛,” 船尾摇桨的老汉笑道:“老朽活了六十年,都没见过这等光景。这等奇象,引来了各州各地不知道多少文人雅士前来观景,这些时日神都附近的楼船、花船就没停下的时候。” 姜离表示能理解。 这等百年······不,五百年都不一定有的奇观,定要狠狠蹭一蹭热度,然后题诗留词,表达自己来过。 要是不小心灵感爆发,留下什么脍炙人口的诗词,那就是青史留名,到后世定能成为一段佳话。 在这种诱惑下,全九州的文人雅士怕是都来了,就算是相隔千山万水,也绝对要来蹭一蹭。 就在老汉说话之时,一艘花船便从前方驶来,和小船擦肩而过,花船上琴瑟不绝,间或有女子嬉笑声响起,一听就很应现在的气候,很春。 整个神都都处于一片歌舞升平中,人人皆是将此等奇景视为天降祥瑞,高歌颂德。 至于雍州刚刚遭遇的大变······那不重要。 “哪有什么奇景,不过是天子的妄为罢了。” 耳边突然传来清淡的声音,姜离头上的玉簪隐有流光闪过,带来了师父的话语。 此次前来神都,姜离和天璇等三位长老兵分两路。三位长老押太平教雷神入天牢,而姜离则是以游历之名,前往铁柱观。 当然,虽是分开,但安全却是一定要注意的。 不光是耗费真元给了姜离三道保命手段,还炼制了一法器,让姜离和天璇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时时通话,并且天璇还能单方面的确定姜离的位置。 若遭遇生命危机,这一根玉簪法器还能替命。 前提是天璇注入法器内的符咒没有消散。一旦过了七天,姜离就得去找天璇重新注能,保证符咒生效。 “天子口含天宪,儒家的言出法随也不过是对这等神通的效仿,也只有他,才能在神都逆改时节,令百花齐放。” 天璇长老的话语中带着反对之意,“此等行径可算不上什么奇景,来年必有反噬。” 花开花落,乃是一个循环,天子逆改时节,令百花盛开不落,实际上是将未来的花期强行透支。 以最通俗易懂的话来将,花开需要土地的肥力,今年的秋冬用了这部分的肥力,来年春夏可就没得用了。 除非天子不惜大耗神通,无中生有,以自身之能补足这一部分消耗的能量,否则现在花开的有多盛,来年就有多败。 “毕竟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大关嘛。”姜离在心中回道。 他完全可以理解天子的举动。 身为万乘之君,王朝之主,拥有着最大的权力,还是天下六大强者之一,自然是不甘就这般死去。 就说姜离的前世,那么多雄才大略的君主都看不透死这一关,甚至有些还因此而在晚年做出了不少昏聩之举。 倒不如说,越是雄才大略,就越不想死,因为他们有太多的雄心和抱负要实现。 这一点,此世的周天子显然也没法例外。 甚至可以说周天子现在的操作完全是情理之中。 因为他作为天子,天下最强的几人之一,可论寿命,竟然还没弱者多。 哪怕如今的天地难有长生,但在道果的作用下,高品级的强者活个三四百年那是基本操作。乃至一般的八品,只要不受什么暗伤,一般来说都能活到百岁。 而天子,他连百岁都活不到。 这待遇都不如一般的八品,这换做姜离,他肯定玩得比天子更花。 但天璇却是道:“你不懂。” “大周的天子绝对不可能出现昏聩,八百年来,代代天子皆是英明之君,此等妄为绝对不会出现在天子身上。” 天璇的声音依旧清淡,但从中可以听出笃定之意。 至于姜离,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历代周天子这么厉害。 一直以来,姜离的注意力都放在宗门和修行上,至于其他的,他不说毫不在乎吧,但至少也是少有关注,以致于都不知道历代周天子的丰功伟绩。 现在听天璇道来,姜离才发现,算上这一代的周天子,这大周竟是已经出了十五位可称之为“明君”的天子了。 前世的秦朝奋六世之余烈一统天下,都被人引为奇迹,就这,还是搀着水分的,六世之中有两位死得早,其中一位更是上位三天就凉了。 而大周,等这一代周天子驾崩后,就是十五世之余烈了,并且每一代天子都算是活到了普通人的寿数,没有过早死的。 太稳了,大周。 不只是是百姓稳,官员稳,阶级稳,天子也稳,稳到不可思议。 而这么稳的朝廷中突然出现了不稳,这确实值得深思。 这时,小船驶过了一段河域,前方豁然开朗。占地极广,大约有数百顷的大湖水光滟潋,水上有各式船只往来,却不显拥挤。 “这位公子,龙渊湖到了,您是要去登船寻友?还是去射蛟台游玩?亦或者说要转道去往太学?”老汉问道。 姜离上船时,只说了去往龙渊湖,却没说具体去何处。 他听到老汉的询问,露出奇色,笑道:“老丈怎么就确定我去这几处?射蛟台又有何好游玩的?” 登船不必多说,就是登上游弋于龙渊湖的楼船或者花船。 太学亦是简单明了。 从龙渊湖岸往南十里,便可见太学的学宫,大周儒门中人的要地。 但这射蛟台,就不知道怎么个说法了。 “看来公子是刚到神都,不知道神都最近的有名之事,”老汉闻言,笑道,“四个月前,‘造化神刀’钟神秀与鼎湖派云九夜于射蛟台交手,令得龙渊湖掀起大潮,一时间人皆叹为观止。自那之后,射蛟台便是诸多俊杰的常去之所,人人都想在彼处领略两大天骄的风采。” “想不到老丈还知晓修行事。”姜离颇感惊奇。 至于射蛟台,他听后就没什么兴趣了。 他又不是没和钟神秀、云九夜交手过,何必去什么射蛟台,领略这两人的风采。 这要是传出去了,不是平白降了他姜某人的档次? “神都地灵人杰,修行者在他处算是少见,但在神都却不稀罕,不瞒公子说,老朽也修炼过些粗浅功夫,对于这些修行事,自然是有所了解的。”老汉言语间,带着神都人的淡淡自豪感。 且观其谈吐,也是应该读过些书的,估计也有一段年轻往事。 “神都确实地灵人杰。” 姜离笑着点头,然后又摇头道:“不过我想去的,不是射蛟台也不是太学,而是铁柱观。” “铁柱观?”老汉露出难色。 “不能去?”姜离问道。 大周玄风盛行,但道学却是不那么昌,各地百姓拜的也多是庙宇中的三皇五帝,而非道观中的三清天尊。 这主要还是因为朝廷的有意压制。 不过铁柱观这道观能够在神都附近建立,自然算是道观中的例外。 大约两百多年前,有姬氏皇子看破红尘,欲要出家修行。但玄门中的三皇派却没有出家的规矩,不需要斩断俗缘,真正出家的是三清派的道士。 而另一种出家修行的乃是和尚,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来来去去,最终让铁柱观出现了。 是道观,却和三清派无关,平时也不会参与什么玄门之事,就是一清修之所。若有什么宗室子弟或者世家中人看淡了尘缘,愿意清修,便会挂在铁柱观门下。 这一点,倒是和鼎湖派里的公孙家相似,但不同的是入铁柱观修行的姬氏族人连公孙之姓都放弃了,彻彻底底出了家,不会享用多余的权力。 到了后来,铁柱观甚至成了一些无意于争夺地位的宗室、世家子弟的选择,若有人愿意放弃一切,便可来此地出家。 “铁柱观过去倒是能去,只是不能进而已,但最近突然就封锁了周边,不让任何人接近。”老汉回道。 最近吗······ 姜离目露思索,便要进行一番占算。 也就在这时,有霞光行于水上,一艘华丽的飞舟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在小船近前止住。 ‘昆虚仙宫的人。’ 姜离一看这舟船的造型,就想起了之前的遭遇。 (本章完) 第二章 九幽素阴,再见张道一 姜离觉得有点棘手。 他是想低调的来,低调的走,最好不要在神都附近混入什么风波的。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他不愿参与什么风波,风波却自己来找他了。昆虚仙宫的人,竟是也到了神都。 ‘话说你们不是放弃了我,转而去找老五了吗?还是说这是在广撒网?’ ‘要是师姐在就好了,有师姐在,也能叫这些昆虚仙宫的女人知难而退。’ 可惜师姐又闭关了。 姜离心中轻叹,已是准备闪人了。 以他的能耐,便是离了船,也不需要担心去不了铁柱观。之所以乘船,实际上也是为了低调。 不料就在这时,熟悉的气机进入了姜离的感知。 飞舟舱门打开,从中行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身影。 “姜道友,有礼了。”张道一身着道袍,手挽拂尘,向着姜离打了个稽首。 而在他身后的,则是当日于云莱岛上见过的那个男子,那个跟着明玉真的昆虚仙宫赘婿。 “昆虚仙宫孟修吾,有礼了。” 俊秀青年含笑抱拳,言谈之间自有一种不俗气质。 能够入赘昆虚仙宫,别的不说,这相貌气质绝对是顶尖的。此前虽是见过孟修吾,但姜离并未和他有过交流,今次再见,孟修吾倒是真正展现出了自身的风采。 飞舟上就见这二人,不见女子出来,这倒是让姜离既是惊讶又是惊叹。 惊讶不深,主要是预料出错,没有女子出现,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讶意。 而惊叹,则是因为张道一的出现。 天璇之前就说过,昆虚仙宫盯上了合适的七品,也就是姜离,还有道德宗的张道一。没想到昆虚仙宫进程这么快,都已经和张道一搭上线了。 “鼎湖派姜离,见过两位。” 姜离还礼,然后试探道:“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二位,当真是有缘。” 他自身因果缠身,气运异于常人,难以被占算。如今和公孙家的女人牵上了红线,已经成了赘婿预备役,受到公孙家的气运庇护,再加上姜氏的气运,虽不至于到出门捡钱,跳崖撞见奇遇的地步,但他人想要占算姜离,那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这两位是绝对不可能通过相关手段来确定姜离的到来的。 “姜兄是想知道在下与张道长为何在此等你吧?” 孟修吾哈哈一笑,道:“其实是张道长说姜兄必来铁柱观,再加上听闻贵派三位长老如神都,就想着在龙渊湖上寻一寻,没想到当真遇上姜兄了。姜兄也无需担心,此次前来神都的只有在下,内子与其师门之人并未来此。” 张道一则是别有深意地道:“姜道友当是为那一道果而来,巧了,贫道也是为此而来。这一回,你我又一次要交手了,姜道友。” 这道士手挽拂尘,气质却不似过去那般出尘,反倒有种返璞归真般的朴实,看来这段时间里也有所进境。 听他之言,他的炼气士道果也圆满了。 “只要张道友不怕再输一次,我倒是无妨。”姜离含笑道。 正好,他正在不断拆解荡魔真气,有一个修炼九天荡魔真诀的做对照组,当可助自身加快拆解的进度。 “贫道倒是觉得,这一次,优势在我。” 张道一轻笑一声,露出几分锋芒,随后侧身,做请状,“铁柱观近来有外客在,禁止他人接近,道友若不想被拦于外,便上船吧。” “那可未必。”姜离道。 我堂堂长驸马的结义兄弟,公孙家的赘婿预备役,甚至在未来,说不定连天子都要喊我一声“妹夫”,对了,还要外加姜氏目前的主事人,这神都还有我不能进的? 就算是皇子来了铁柱观,也拦不下我。 话是这么说,但为了好大哥的颜面以及不欲多事,姜离还是给船家付了银钱,然后上了飞舟。 若是这飞舟里和上次一样一群女人觊觎着自己的身体,那姜离是决计不会上的,但今次就只有张道一和孟修吾两人,姜离倒不是不能搭个顺风船。 只是在他上船后,耳边又出现了天璇的声音:“居然是净坤体,徒儿,当心了,这女子应该就是昆虚仙宫那位仙后的亲传弟子。” 女子? 姜离不由微微眯眼,以遮挡住眼中浮现出的繁复图案。 他一边随着二人走进飞舟船舱,一边垂袖,在他人见不到的视界中,一只蓝蝶翩然飞出衣袖,以天子望气术来扫视着孟修吾。 梦蝶化实为虚,无形无迹,恍如处于另一个世界,便是张道一和孟修吾近在咫尺,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让姜离得以方方面面地观察孟修吾。 但是,任凭姜离如何观察,都察觉不到一点女子的端倪,眼前这青年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师父,会否是他天生异数?”姜离问道。 他姜某人连天璇的伪装都能看得出来,难不成还看不出区区一个孟修吾的伪装? 无论姜离怎么看,这孟修吾就是一个男的。 而这世上,天生异数之人虽是万中无一,但天地之间,生灵无量,天生异数之人实际上并不少。 就姜离所知,太阴入命,却为男身的女相之人,还有至阳之体的女子、修炼阴功导致体质异化的男子······ 男女虽可归入阴阳之列,但阴阳并不只是男女,放眼苍茫历史,身具异象的人比比皆是。 “这世间有纯阳之身的女子,也有纯阴之体的男子,但绝对不会出现男子拥有净坤体的现象。” 天璇淡淡道:“净坤体又名‘九幽素阴元女道体’,为女子专有,从无出现过男性拥有此等体质。而且,一般拥有纯阴体质的男子都是男身女相,你看这孟修吾有女相的样子吗?” 这一点姜离可以确认,孟修吾此人堪称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完全没有一点女相。 也就是说,要么就是孟修吾有什么法子蒙蔽了姜离的洞察,要么就是千百年来的常识都被推翻了。 ‘其实我还有一法可以检测,孟修吾再怎么蒙蔽感知,都不可能真正改变性别,只要我······’ 姜离心中想着,梦蝶缓缓靠近孟修吾的胸膛。 梦蝶化虚,便无实体存在,所以说理论上衣物阻挡不了它,姜离完全可以用它来给孟修吾来个验明正身······ “哼!” 耳边突然传来轻哼声,姜离只觉脑袋一沉,头顶似有大力压下。 是天璇的声音。 “莫要行鬼祟之举。”天璇如是说道。 ‘等等,梦蝶只有我能看到,为何师父能察觉到梦蝶的动作,难不成她分享了我的视觉······’ 姜离开始觉得这玉簪的功能是不是有点太过度了。 这样一来,他姜离岂不是完全没秘密了? 天璇似是察觉到姜离的想法,道:“这是为了能够及时察觉到你的安危,毕竟神都如今表面上歌舞升平,实际上却是暗流汹涌,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嗯······说是这么说,但真正的作用是在姜离再度进行炼体时关注他的情况,好及时进行救治。 只是这样一来,就暴露她天璇已经暗中观察过姜离了,所以用另一个理由掩饰。 师父都这么说了,姜离还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不顾安危吧? ‘没关系,对于师父和师姐,我身上没有一处不可见人的,就算有,迟早也会看回来。’ 姜离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同时,姜离也暗暗惊叹昆虚仙宫的狡猾,女的不行,就女扮男装上,当真是诡计多端。 哪怕是老练如姜离,都只会在安全上提防着孟修吾这一男子,而不是怀疑自己的贞操会出现危机。 这般想着,姜离收回了梦蝶,然后倍加关注因果集,不放过有关孟修吾的任何一点记录。 孟修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此刻正握着一枚玉石,控制着飞舟,驶向铁柱观方向。 同时,他向姜离解释道:“天子病重之后,皇子们便有争位的意思,哪怕现在天子病愈,但已经掀起的争斗却是没法轻易停下。其中四皇子殿下因不愿兄弟相争,便暂时避居于铁柱观,以示无心大位之意。” “而在下则是和四皇子因为境遇颇有相似,如今也避居于铁柱观······忘了说了,在下乃孟家嫡子,如今忝为昆虚仙宫之婿。” “莫非是青龙孟家?”姜离问道。 “正是。”孟修吾带着无奈之色,道。 青龙孟家,世代传承青龙道果,虽然已经好几百年没出现过能容纳青龙道果之人,但在朝野中也还是有着赫赫声名。 这样一大世家,其嫡子竟是去做了昆虚仙宫的赘婿,那肯定不可能在家族里受待见了。 但孟修吾有昆虚仙宫支持,就算不受待见,也不是没有争夺家主的可能。所以,他在孟家的境遇可想而知。 避居铁柱观,也算是一种表示自己无心争位的意思。 如果不是察觉到孟修吾的真实性别,姜离还真信了。 ‘孟家也许当真有孟修吾这人,但孟修吾绝对不会是你。’ 姜离心中暗语着,更是加深了几分戒备。 将身份都做的这么好,当真是不防不行啊。 (本章完) 第八章 因果集,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铁柱观,三清殿。 庄严的三清神像之前,张道一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显然是已经进入了梦境,参与了晋升仪式。 在他身边,则是四皇子姬承源和孟修吾,二人相对而坐,静静等候。 而在殿外,则是大批的侍卫守护。 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从殿外行入,来到近前,小声道:“殿下,宫中传来消息,陛下正在召见鼎湖派天璇长老。” 四皇子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算是示意知道了。 只是在不经意间,他状若随意般看向殿外。在那里,有一道无形的剑势一闪而过。 ······ ······ 【二十三岁,姜离下海经商,靠着卓绝的算力和过人的心机,他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差点破产。】 【哪怕是记忆没被封闭,修炼和道果所带来的算力、智慧都还在,姜离还是因为不适应前世的某些规则,险些经历了一次破产。】 【所以姜离选择官商勾结。】 【二十四岁,姜离成了十大杰出青年。】 【三十四岁,姜离功成名就。】 【三十五岁,姜离退休。】 【之后,时间像是加速了般,转眼间便是三十多年过去了。】 夕阳的红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照在已经看得见花白的发丝上,姜离静静看着眼前的文字自动浮现,一种明悟般的心念从心里头浮现。 前后加起来,有四十年了。 当初,关于是否放下执念,姜离一直犹豫不决。 因为在他看来,回去的途径,也许要到一品才能找到,而到了那时候,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他是否还会怀念曾经的亲人呢。 时间能够磨灭一切,包括情感。 前世的二十多年时光和今后不知多少的岁月相比较起来,哪边比重更大,已是不能再明显了。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姜离心中一直有着隐忧。而隐忧,则是越发加深了对亲情的怀念,令他陷入了一种怪圈,选择了暂时搁置这个想法,也就是逃避。 这便是他唯一的心灵破绽。 黄粱一梦揭开了这个破绽,并且让姜离进行抉择。是放下这个执念,一心修行,断了俗缘,还是放不下,继续保留,负重前行。 姜离彼时没有直接做出决断,而是将这个答案交给了时间。 若是时间当真能够冲淡一切,那么届时也无需多加选择了,姜离已经放下了。 若是不能,那就留着吧,哪怕因此而没法晋升纯阳真人道果,也留着。这人啊,难道还真能被一个独一性道果拿捏? 如今,岁月确实给了姜离答案。 苍老的面容逐渐变得年轻,岁月的沧桑被不断洗去。 “若要放下,不该是因为惧怕执念带来的负面影响。” “若是放不下,也不该是抱着负重的心思进行保留。” 岁月带来的答案,是释然。放下,放不下,全凭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因为某些影响而做出决断。 “真正的无瑕,不受外物影响,同样也不会惧怕岁月的磨损。” 姜离不需要放下,在度过漫长的时间之后,他已经看淡了时间。不需要担心执念带来的影响,也不需要担心岁月带来的磨损。 当他纠结于是否放下时,那么无论做那个选择,都是错误的。 因果集自动翻开,在首页,也就是三年半前的记录之前,又增添了新的文字,那是属于姜离前世的纪录。 【如果有一天能到达一品,那便试着找找回去的方法,至于现在,我还是想想怎么拿下师父和师姐吧。这才是我该关心的。】 【姜离容纳了过去,也放下了过去。】 新的文字出现在因果集上,而周边的场景也逐渐消解。 等到姜离完全恢复年轻时,他也脱离了梦境,将要从梦中醒来。 ······ ······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梦境多年,现实当中,黄粱却还未熟。 淡淡的光泽在半空中凝聚,显化出一个道人的虚影。身披明黄道衫,头顶华阳巾,纯阳无瑕,心体明净,道人甫一出现,便带来一股圆满温润的气息,如太阳般普照,似春雨般滋养万物。 随后,这道人的虚影便要走向小亭的位置。 但孰料在这时,另一边的三清殿中也传来了无形的牵引,令得道人虚影微微一滞。 “两个人都过了黄粱一梦?!” 通元子不由抓住了长髯,“并且时间相差无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些伤脑筋了,不过好在需要伤脑筋的不是他,而是那道人的虚影。 更好在,道人的虚影没有脑筋。 所以在短暂的迟滞之后,纯阳真人的道果还是依照着先前的轨迹,走向小亭方向。 “大胆!” 通元子突然断喝一声,芭蕉扇一动,一道罡风卷起,轰打在右方空处。 “嘭!” 罡风爆裂,明明是打在空处,却如同击到剑刃一般,被切割分裂,随后爆炸开来,卷起狂乱劲风。 “有刺客!” 明月见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而清风则是一拉同伴,闪到通元子身后。 “道果晋升,各凭本事,阁下莫要自误。” 通元子凛然说着,须发皆扬,不复先前的懒散逍遥,显露出超拔之势。 但回应他的,却是更为超拔的剑光。 一道剑光如从虚无中生,开分万象,所过之处万法辟易,无所不斩。 它仅仅是出现,便让小亭一分为二,至强至利的剑势如能横断天地,斩碎一切。 受此剑势所激,姜离身上的星光止不住的动荡,眼看就要主动抽取他身上的真气,进行防御。 可若是那样一来,就很有可能打断姜离的晋升,令得晋升仪式功亏一篑。 “四品杀招!” 通元子则是直面剑势,浑身都出现了细密的剑痕,不由得一声怪叫,一脚横扫,大脚过处剑势破出了一个缺口,让他带着两个道童迅速避开。 如是,姜离直面至强至利之剑,就见流光贯空,须臾之间—— 姜离的身上有月光闪耀,一股莫名的联系牵引着他提前脱离了梦境,端坐的身影睁开了眼睛,星光覆体,同时那道虚影如乳燕投怀般飞入姜离的身体。 “因果集,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就很纠结,不知道怎么写才能够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上一章已经让书友们误会姜离要放弃一切回去当牛马了,这一章可不能这样子了,所以就磨来磨去,磨到现在。 我要解释一下,就主角现在的实力,连回去的门都找不到,就算想回去当牛马都做不到。更别说,姜离不可能去当牛马。 有关于乡愁,算是在六品的晋升仪式得到了解决,算是放下过去了,接下来就该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开枝散叶了。 一位白金作家曾经说过,让作者另外解释,是作者的失职,我今后会更加注意点的 (本章完) 第三章 不装了 铁柱观位于龙渊湖西,万寿山下。 道观占地颇广,约有五十多亩,内有六殿六阁十二楼,三廊七门十八堂,规模之大,便是放诸玄门,也算是位于前列。 不过铁柱观最有名的,还是其后方接仙台上的参天铁柱。 有人说,铁柱观的铁柱镇压着龙渊湖水脉,以绝水患,也有人说,铁柱实乃抵天之物,代表着初代观主欲图通天的修行之志。 各种说法不一而足,再加上铁柱观本身以“铁柱”为名,更是引得他人诸多遐想。 当飞舟来到万寿山附近河域之时,出舱的姜离三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如山峰般屹立的铁柱,还有岸上见到飞舟包围而来的十数个披甲卫士。 姜离见状,眉头轻挑。 这些卫士皆是修行之人,那位四皇子连避居都带这么多卫士,可不像是什么无心于权力之人。 张道一见状,解释道:“最近神都之外屡有诡秘传闻,疑似妖神教的妖人出没,四皇子到底是皇室贵胄,出行时,宫中拨出了一些侍卫随行,保护安危。” 这倒是能说得过去,不过······ 姜离怎么觉得这张道一和四皇子反倒更显熟稔啊。按理来说,难道不该是孟修吾来解释的吗? 也就在张道一话音落下,一道蓝影掠过。就见岸上悄然出现了个面白无须的阴柔中年,轻轻挥了挥手,聚拢过来的卫士便立即散去。 他该是一个宦官,或者用比较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一个太监。 随后,那宦官双手拢着,低眉顺眼地道:“张道长、孟公子,还有这位姜离公子,四皇子殿下请诸位前去一见。” 他说到三人时,将张道一排在首位,于无形中表达出三人在其心中,或者说在其主人心中的地位。 并且,能够直接道出姜离之名,显然是张道一二人在离开前,对那位四皇子说过他们的目的。 姜离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有误,亦或者是张道一二人有所隐瞒。不只是孟修吾和四皇子有交情,张道一同样也有。 并且,张道一和四皇子的交情,比孟修吾那边还要深。 如此的话,也难怪说那位四皇子无心权力了。在大周,与三清派有交情的皇子,无疑是绝了登基的可能,甚至连未来受封都要受到限制。 他日后就算是成了王爷,也不可能如鲁王那般掌握实权,而是会被排除出权力中心,成为一个边缘人物。 张道一和孟修吾听到宦官的话语时,目光往右方看去。那里是一条木质的长廊,一直通到一处临湖的钓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在往这边看来。 姜离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卓绝目力轻易捕捉到一张英挺俊朗的面孔。 四皇子名唤姬承源,外表看起来三十来岁上下,留着和陆小凤一样的两撇胡须,五官端正,带着随和与风雅。 见到姜离看向这边,四皇子遥遥点头致意。 然后,姜离再看向中年宦官,道:“请回传四皇子,殿下之盛情,姜离心领了,只是姜离还有要事,就不便与殿下会面了。” 无心权势也好,韬光养晦也罢,反正姜离是懒得掺和这皇子间的事情。 尤其这位四皇子还和张道一有交情,就算他当真没争夺天子之位的想法,其本身也是个麻烦,沾染上一星半点,对姜离同样没什么好处。 “姜公子。” 中年宦官的声音微微压低,阴柔中凸显三分厉色,“现在的姜氏,没有拒绝皇子的资格。还请最好多加思量。” 说话之时,淡淡的气机浮现,如绵里藏针,看似绵柔,实则暗藏锐利。 落地凤凰不如鸡,也许在其他地方,姜氏还能有点话语权,但在神都,姜氏中人不说是无立锥之地,但也绝对没有在雍州的余裕。 在神都,没人会为姜氏的受难而出头,朝廷之中,姜氏没有朋友。 就算有,也绝不敢暴露。 好在姜离早就考虑到这一点。 “是吗?” 他淡淡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事。 一股无形之气扩散开来,中年宦官见到姜离手中之物,急忙躬身行礼。 但他还是不敢置信地质问,“你怎么可能有权印?!你怎么可能使用权印?” 此时此刻,姜离手中便握着一枚白玉印玺,真气激发,无形的气息显露着权印的尊贵。 中年宦官几乎是感应到这股气息的第一时刻,就下意识地行礼,不敢在礼数上有丝毫的不周。 大周阶级鲜明,在宗派江湖方面也许不明显,但在朝中,阶级上下,不可逾越。哪怕中年宦官再如何不信,在见到权印的第一时刻,也许行礼。 无论这权印归属于何人,哪怕是什么不得势的皇子公主,官宦也绝对不能无礼,否则既是逾越。 “这就不是你能够询问的了,”姜离握着权印,淡淡说道,“现在,我有资格拒绝了吗?” 本想着和你们正常往来,没想到你竟然搬出皇子来,那么我也不装了。 让你看看公孙家赘婿的地位。 姜离手中所拿的,正是属于公孙青玥的权印。由于过去的某些操作,姜离同样能够激发权印来,所以在临行前,师姐特意派人将这权印转交给姜离,让姜离能够在神都中方便行事。 “你和青玥都到真气双修这一步了啊。”玉簪流转着微弱的光,天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带着点老怀欣慰之感。 看来大徒弟也不是真正的不中用,至少这一步,算是可以宣布姜离这棵草有主了。 区区昆虚仙宫,还想抢公孙家的赘婿,没门! 姜离拿着权印,自飞舟上飘然而起,如一朵浮云,落到岸上。 距离的接近让气息越发清晰,中年宦官感受着那股威压,身体已是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尽管他没有像地方官员一般容纳地祇道果,受到权印的压制,但在心灵上,他却是已经被完全驯化为姬氏的奴仆。不光是他,还有周边其余的侍卫,也皆是如此。 神都作为大周之都,天子脚下,乃是天子把控力度最强的地区,尤其这些太监、侍卫都还算是天子家仆,自然不可能会出现不忠心的状态。 心灵上的臣服让中年宦官不敢做丝毫阻拦,哪怕是想要追问权印的来历,但当姜离握着权印走到近前之时,他还是老老实实的静立,让姜离径直从身边走过,行往铁柱观方向。 ······ ······ 走过长廊,张道一和孟修吾见到了无奈摇头的四皇子。 “看来,这位鼎湖派的新起之秀不愿和我有所牵扯。” 四皇子并未用什么显示身份地位的自称,只是简简单单的用第一人称,道:“看来这一次是无缘与他谈道一番了,明明张道友对他推崇备至。” 不但没有称孤道寡,甚至还对张道一以道友相称,四皇子的向道之心已是通过言行表达出来。 也许,就是因此,张道一才会和他建立起交情来。 “姜道友对天人合一的领悟别出机杼,想前人所不能想,便是如今的贫道,也不敢说能够在道行上胜过他。”张道一谦逊说道。 “当真?”孟修吾奇道,“张道长的九天荡魔真诀如今可是声名赫赫,就连四品乃至三品的强者也有所觊觎,孟某倒是觉得,也许在实力上,胜负未知,但论境界,张道长绝对在那姜离之上。” “不敢,贫道唯一有信心的,也许就只有天人合一之心境了。”张道一依旧谦逊。 他看不懂姜离那古怪的天人合一,便表示姜离能看到的风景,自己未必能看到,单凭这一点,张道一就不敢说自己的境界在姜离之上。 不过若论心境······张道一这等冥合天地的天人合一,心境才是最大擅长。 “正好,”四皇子抚掌道,“这纯阳真人之道果,其晋升仪式便和心境息息相关,张道友已占三分先机矣。” “是极,孟某便在此恭祝张道友马到功成了。”孟修吾笑着恭喜道。 他满脸的真诚,看起来还当真是为张道一欣喜的模样。 只是在目光回顾后方时,不经意间,孟修吾露出几分在意。 与此同时,姜离行于大理石铺就的宽敞大道上,心中若有所思,‘张道一此人,不是无的放矢之辈,他既然说优势在他,就肯定是有几分把握。而在他看来,他能够胜过我的,应该是九天荡魔真诀的特殊、道君弟子所拥有的某些手段,以及······心境。’ 以姜离观之,张道一不像是会借助于外力的人,并且他有外力,姜离也有外力,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九天荡魔真诀和心境。 思索之时,姜离已是可以见到铁柱观的大门,也就在这一瞬间,一种模糊的感觉袭上心头。 似幻而非幻,朦朦胧胧,周边的情景似有所变化,隐隐约约间,姜离听到了某些熟悉的声音。 有什么,从记忆的深处冒了出来,白雾般的景象遍布四周,演化出光怪陆离之景。 近几天没怎么运动,似乎有些便秘,然后今晚大号的时候有些艰难,以致于······痔疮出血了。 唉,我连三十都不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毛病啊,有志青年伤不起啊。 (本章完) 第四章 乡愁和杀心 铁柱观的大门悄然开了一道缝,两个鬼头鬼脑的小道童从中探出头来。 “清风,你说,他能不能过问心阵这一关?”比较活泼的道童小声问道。 “观主说,只有能够心中无所碍的人才能过阵,入观,”被唤作“清风”的道童回道,“观主还说,近段时间有缘人会前来继承纯阳真人之道果,他也许就是有缘人,所以大概是能过的。” “观主还有能掐会算的本事?”小道童兴奋说道,“改天找观主算算我的前程。” “不,只是观主和别人约好了,把纯阳真人道果卖了个好价钱。”清风道童无情打破了同伴的美好想法。 小道童明月顿时张大了嘴巴,连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观主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观主做了,而且他还收了两份的钱,”清风道童面无表情地道,“只是那一日你偷懒,没跟在观主身边,没看到而已。” 看他似有些不堪回首的面色,想来当时清风道童也是经受过一番思想冲击的。 而明月道童则是面容呆滞,一看就是对观主的美好印象破灭了,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一直到道观之外突然出现了浓浓的白雾,两个道童才突然一个激灵,同时瞪大眼睛。 “问心阵怎就成了幻灵慑心阵了?”清风的一张小脸满是惊色。 “定是阵枢出了问题,今天是哪位师兄驻守阵枢来着?”明月做回忆状。 “别想了,赶紧去叫人。” 清风拉着明月急急而奔。 铁柱观是清修之地,等闲不迎客,一般来说只有通过问心阵,心中无碍之人才能入观内,因为这样的人一般不会扰人清修。 这也是附近之人都说铁柱观禁止外人入内的原因。 而幻灵慑心阵就不同了,这是主动唤起入阵者心中之尘思,以此来拷问心灵,乃至攻其心神的阵法,只有外敌侵入时才用的。 现在这情况,显然是出事了。 ······ ······ 迷蒙之间,姜离的心中似乎有什么在萌芽。 那是贪婪? 姜离对一切有利于自身的存在都抱有贪婪,但他能够克制自己的贪婪,尤其是攸关于生命之时。 是欲望? 回想起师父和师姐,姜离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但在这时,他自动进入了贤者心境。 长期和师姐斗智斗勇,甚至在被师父来了一记兰花拂穴手之后,姜离利用因果集给自己刷出了自动防御机制,一旦出现某种上头状态,就自动遁入贤者之境。 欲火刚刚燃起,就再度熄灭。 他突然想笑,玉如意的示警姗姗来迟,代表着危机即将到来。 随后,沉睡于姜离心底最深处的一种情绪被挖掘出来,眼前情景突变,从白昼化为夜晚,姜离所在之处变成了璇玑殿后方的观星台。 而天空中,正挂着圆满的明月。 “八月十五,中秋节。” 姜离看着那月相,自动计算出今天是什么日子。 已经过去了的中秋节再度出现,被埋藏在心中的一股愁绪,逐渐生根发芽。 今年的中秋节,姜离并没有空闲去过,不过他并不感到遗憾。但除了遗憾之外,他应该还有别的情绪在心中萦绕,哪怕中秋节过了,也久久未去。 那是乡愁。 ‘时至今日,我依旧还是没忘记这个想法吗?也对,才过了三年半。’ 姜离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浮现出幽幽思绪。 三年半时间,显然并不足以让姜离忘却最初的目的和想法,只是因为最近经历的太多,让他太忙,忙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直到此时,这莫名的变化唤起了一直掩埋在心底的乡愁,让愁绪不断衍生,如种子般生长,似蛛网般扩张。 然后,在姜离观望明月后不久,熟悉的声音再度出现。 那是车水马龙的声音。 明月似乎隐隐要出现变化。 有高高的,巍峨的钢铁丛林正要显化。 “够了。” 姜离的眼中冲出了有翼之蛇,神念化作了螣蛇咆哮,撕裂了天空,吞噬了明月,先天一炁在体外疯狂交征,如怒龙咆哮,毁灭周边的一切。 前世的记忆是姜离最大的秘密,也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当这记忆有被挖掘而出的迹象时,姜离心中最强的不是乡愁,而是怒意和杀机。 这种杀机强烈到让神识都具备了极强的杀伤力,几乎是瞬间就突破了编织出来的幻境。 幻象,幻景,幻音,皆在瞬息间被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萦绕四周的白雾。 “幻灵慑心阵,此阵非是循照气脉而行,而是一种作用于神魂的秘法,不涉及气机,你这是一时不慎,着了道了,”天璇的声音适时响起,“并且,主阵者还能看到阵法演化之幻景。铁柱观内,有人想要针对你。” 姜离闻言,杀心再炽三分。 虽然主阵者理论上来将只能看到鼎湖的月圆之夜,不会看到其他,但姜离还是不愿放过此人。 怒意,杀机,这一切都在最后化作了扩张开来的八卦。 八炁归流,随着阵盘扩散游走,感应周边土地,倏然间,八炁化为地炁,贯入大地。 “坤元。” 姜离手臂抬起,地面隆隆而动,刹那间砂石飞溅,岩土板荡,一股股气劲在地下爆发,震溃了地面,混乱的元炁激冲而起,气机纠缠了无形的神识,令得周边浓雾滚滚而动,乱成一团。 铁柱观内,一座堂室之中,有白色的圆珠剧烈震荡,旁边一个年近不惑的道士悚然而惊,直直盯着圆珠中显示的景象。 他看到了地面被掀起,飞沙走石,也看到了姜离似有所查般看来。 随后,姜离的身影陡然消失。 “纯阳真人道果是姬陵光查到的,事前连为师都不知,如今却是将道德宗的人都引来了,显然这消息已经泄露了。你会有竞争对手,所以杀对你出手之人后,要占到理,让铁柱观不好发难。” 天璇在姜离耳边谆谆教导道。 因为有其他的竞争对手,所以不排除这是有人设计挑衅,所以若姜离非要杀人,最好莫要给铁柱观与自身为敌的机会。 也即是说—— “如果人不是我杀的,那就最好不过了。”姜离回道。 (本章完) 第五章 妖神教干的 幻灵慑心阵被强行破开,原本无形的痕迹也在纷乱的气机下被凸显出来。 青天白日下,姜离的身影闪入道观内,化作遁去的一,如无形的鬼魅般穿梭过石阶、木廊,迅速接近幻灵慑心阵的阵枢。 仅仅是三息时间内,他便来到一处挂着“通明堂”匾额的堂口。恰在同时,一个中年道士从通明堂内急急奔出。 从他那剧烈波动的气机和躁动的真气来看,此刻这道士正处于焦急慌忙当中。 而当姜离的身影悄然浮现,正脸面对着中年道士,他顿时陷入了极度的惶急。 就是他了。 ‘心境不强,此人应该不是真正的主使者,但通明堂内已无他人······’ 瞬息间,姜离洞察了周边,随后身影被氤氲之气笼罩,一步迈出,如神似魔,缩地成寸般欺近。 不是主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姜离心灵的一角,甚至试图挖出姜离的回忆。 这就已经足够了。 凭空出现又突进的身影,让中年道士后背在瞬间泌出了冷汗,全身心紧绷,极度的震惊惶恐中,他爆发真气,形成水流般的波动,笼罩周身。 然而在下一瞬,欺近的姜离已经一爪抓出,五指指节覆盖角质,爪尖如刃,有鳞片赤纹覆盖手爪,赫然是一龙爪。 这一爪便似神龙探爪,携通天彻地之势,天地似在此刻因这一爪而扭转,风云皆围绕着那如神似魔的身影而动。就在一招之间,中年道士如与天地为敌。 水流般的波动在龙爪下疾旋,没护卫道士之声,反倒是被摄着没入了龙爪,随即那爪影占据了每一寸视线,侵夺了感知,中年道士大脑一片空白,竟是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念。 “住手!” 有猎猎风声传来,还有一身高呼。 但是,迟了。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道士的脖颈出现了惊人的弯曲,正脸直接转到了背后,已是被扭了头颅。 而姜离则是扭头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被氤氲之气笼罩的身影一闪,便要离去。 “大胆!” 一面容方正,看起来三十来岁的道士从通明堂的另一边疾行而来,眼见姜离扭完头就走,忍不住怒喝一声,快步上前,右手立掌推出,手臂笔直,掌劲雄浑,沛然之气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所过之处空气留痕,如水浪涟漪。 铁柱观的修行颇有古风,讲究的是性命双修,虽在世间少有名声,但其功法绝对不算错,毕竟是皇室中人所开创。 眼下这道士一掌推出,便显露了不凡的根基,气劲如狂潮大浪般打向姜离,空气都变得无比粘稠,阻遏姜离的离去。 “砰!” 浪潮卷住了那道被氤氲之气围绕的身影,随后更有道道气浪重重叠叠而至,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 道士见状,面色冷厉地冲上前来,高喝着再出掌,“让贫道看看何方鼠辈敢在铁柱观撒野。” 但还不等他接近,就见那气浪已经完全吞没了对方······不,是被对方强行吸纳。 “一气通玄。” 道士急运真气,显无俦之势,周身有真气涌荡,深沉激烈,一掌打在涡流上,劲势能撼山。但是—— 没有撼动对方分毫。 在过去,姜离即便能够化解真气,但劲力还是要卸力或者抵御的,可现在姜离修炼了先天真身法,虽距离小成都还有遥远的距离,可肉身体魄上的变化却是已经初见成效。 先天真身法的淬炼并不是直接加强体魄,而是增强身体的本质,用生物学来讲,便是壮大细胞乃至更微小的存在。 姜离现在体魄上的强度并没有太大变化,但因为本质上的变化,让他能够承受更强的冲击。 就如同从精英怪变成了boss,常驻霸体,乃是实打实的韧狗,这一掌打在身上,都不需要卸力,便可将掌劲悉数吃下。 随即,涡流疾旋,吸住了道士的右掌,爪影忽闪,带着角质层的手掌进入道士的眼帘,一掌击在其右掌上。 莫能沛御的劲力霎时汹涌而来,道士甚至能从中感应到熟悉的气机,那是自己的掌劲。 “咔嚓!” 狂潮汹涌而至,掌劲轰击而来,道士的右手都打得倒翻回去,发出了清脆的骨裂声,又被排山倒海般的气浪冲的倒飞而出。 而在那氤氲之气中,隐隐有低沉的咆哮声响起,似有真龙飞舞,带着风起云涌之势呼啸而去。 “休走!” 道士身形一压,强行落地,然后提气冲过气浪,狂追而至。 长廊、石阶,场景飞掠而过。 他的眼前已经失去了那人的身影,但在铁柱观外还有宫廷侍卫巡逻,有皇子还有另外两位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料想能阻其步伐。 而且,如此大的动静也引得铁柱观上下皆动,现在观主也该赶来了。 只要拖住一点时间,只要······ 他冲出了道观大门,眼前是将要落下的尘土和飞砂,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负手立在道观之前。 也只有这个年轻人。 交手的动静,那杀人者的痕迹也完全不见,只有这个年轻人。 道士目光聚焦在年轻人身上,露出怒色,“是你!” “如果道长说的是适才遁走的人,那不是我,”姜离淡淡回道,“听说最近神都附近有妖神教之人出没,兴许那人便是其中的一员。” 第一步,把锅扔到专业人士头上。 “不过姜某并不关心妖神教的事,”姜离周身八炁游走,气势森然,“铁柱观以幻阵窥探姜某的心神,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第二步,率先发难。 反正人是妖神教杀的,怪不到姜某人的头上,反倒是铁柱观以幻灵慑心阵攻姜离心神,需要给个说法。 道士闻言,气势顿时一弱,哪怕心中再怎么怀疑,也是难以说出口。 没办法,能光明正大来到铁柱观的可不是无背景之辈,不占到理,还真无法奈何人家。 他耸拉着右臂,方正的面容上满是惊怒,却难以开口反驳。 清风明月那两个道童很聪明,没有直接跑到通明堂,而是叫来了其他人。道士便是专门为阵枢出事而来的,可没想到他都没到通明堂,就见到有人悍然杀人。 现在,当他真正确认杀人者时,又因为占不到理,而没法将怀疑之言说出口。 而姜离则是气势越发森然,体外八炁缭绕,渐渐衍造出异象来。 姜离是占理的,也是有背景的,在神都这地方,有这两样,就足以让他横行,若是再加上力量,那就更不需多说了。 铁柱观虽是皇室中人出家所开创,但本身实力并不算强,观中没有四品,连五品也只有观主一个。清修之地好处是不容易受人打扰,坏处则是不好演绎道果,多数道果都只能靠时间水磨。 并且铁柱观实际上并不算是一个门派,虽然观内之人修炼着近似的功法,但多数都是各修各的。这里更像是一处隐居地,而非门派势力,在不占理的情况下,观内成员也不会为了他人强出头。 现在铁柱观主要的反倒不是找到那杀人者,而是面对姜离的发难。 道士感觉相当之憋屈,张口欲言,又不知该说什么。 “姜道友有什么要求,不妨道来。” 关键时刻,道观之内传来了和缓的声音,紧接着轻微的脚步声出现,一个长发随意束起,髯长过腹,穿着宽松青袍,双足皆赤的道人摇着芭蕉扇就这么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道童。 只见道人挂着笑呵呵的表情,向着姜离一拱手,道:“贫道通元子,忝为铁柱观观主,今日是铁柱观有错在先,道友有何要求,只要铁柱观做得到的,定不推辞。” 通元子一派逍遥散人的作风,且做低姿态,承认了错误,叫人不好继续发难。 正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除非你是故意找茬的。 姜离当然不是故意找茬的,他反倒是要来和铁柱观交好的,毕竟是要拿人家的六品独一性道果。奈何有人非要挑拨关系,让姜离只能用其他方式来变相地达成目的。 “观主知道姜某?”姜离气机稍敛,询问道。 “长公主已经提前派人打了招呼,言说有位姜离道友要前来参与道果的晋升仪式,而道友先前已经说出了姓氏,所以贫道斗胆猜测,道友便是姜离。”通元子含笑道。 “既然如此,那也无需多加赘述了,”姜离点头道,“姜某的要求,便是尽快进行道果晋升。” 到了现在,他图穷匕见,直指道果。 纯阳真人的道果才是姜离此行的最大目的,其余的一切都要为此服务。 至于那个针对姜离的道士背后是否有他人在指使,晋升之后,自有清算的时候。 这一次若是不能晋升纯阳真人的道果,那姜离就直接拿普通的真人道果进行蜕变,无论如何,都是要晋升的。 “这个嘛······” 通元子捋着长须,看了会天色,含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另一位要参与晋升的道友也来了,道友还请入观内稍待,多则两个时辰,少则一个时辰,贫道便带你二人去见道果。” (本章完) 第六章 晋升仪式 龙渊湖畔,长廊尽头的钓台上。 一个做道士打扮的人在和那中年宦官短暂交流后离去,随后宦官步履无声地走到钓台上,低声禀报道:“殿下,是铁柱观内有人私自催动幻灵慑心阵对付姜离,然后阵被姜离给破了,那道人也立即死了,对外,说是妖神教之人所为。” 四皇子坐在钓台边上,手持钓竿,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听到宦官的汇报,他略一思索,道:“幻灵慑心阵···记得这是铁柱观的护观阵法之一,专攻心神的。” “张道友,你怎么看?” 他转头看向一旁打坐的张道一。 “姜道友心境有瑕。”张道一闭目调息,嘴唇微启。 道人是姜离杀的。 这一点,虽无证据,但知情者皆是如此认定。 先不说那个妖神教的妖人能否在冲出铁柱观后凭空消失,不惊扰外边的侍卫以及张道一等人,就说这妖人为何要杀铁柱观的道人,为何偏偏在此刻杀人,就难以说通。 除非是妖神教又背锅了。 这一点,大家也习惯了,所以直接排除了妖神教,确定杀人者为最有动机的姜离。 而姜离为何要杀人? 在这种时候,就算铁柱观方面有所冒犯,最好的选择也是能忍则忍,待到道果晋升仪式之后或者拿到道果再说。可姜离偏偏做出了极为激烈的应对,悍然杀人。 从破阵的瞬间到杀人,再到回返原地,雷厉风行,显露出极强的果决之感,可见其杀心之坚定。 如此行为,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那便是幻灵慑心阵这个幻阵触碰到了姜离的禁忌,激怒了他。 “无论姜道友因何而怒,如今的他,都可说是心境有瑕。” 张道一如是说着,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四皇子,凝声道:“有人知道了纯阳真人道果的晋升和心境有关,想要刺探姜道友的心境。” 四皇子与张道一对视,问道:“道友这是在怀疑我?” 毕竟四皇子能够做到让铁柱观道士前来报信,那么让其余道士做出那等举动,也不是不行。 张道一与其四目相对,定定相视一会儿,又目光偏移,看向龙渊湖,轻叹道:“贫道没有怀疑道友,贫道只是感叹,风雨欲来。” 一个铁柱观,就如此暗流汹涌,更别说整个神都了。 四皇子亦是轻叹,“是啊,风雨欲来。就如眼前这龙渊湖,看似平静,但谁也不知道水面之下,有几多暗流。” 而孟修吾则是面色平静,不见其所思。 一时间,钓台上陷入了一片低沉的平静中。 一直到有道士前来通知,才打破了这片平静。 ······ ······ 另一边,通元子洒然前行,为姜离引路,身边则是跟着两个道童。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见惊恼,始终一副豪迈大气的模样,连真气的波动都不见急促。 “观主似乎一点都不气恼。”姜离一边沿着石阶上行,一边说道。 相比较那位前去疗伤的道士,通元子这位观主是一点都不为观中成员的死而心生恼意,也不知是心境高远,还是心思深沉。 “铁柱观是清修之地,入观者斩断俗缘,外来者要过问心阵,心无所碍,一般而言,入本观者,便可得一方清净。” 通元子摇着芭蕉扇,道:“可若是忍不住再度沾染俗缘,惹来了杀身之祸,便是自寻恶果。宗明私自针对道友,得此下场,也是应该的。” “晋升仪式之后,道友若是有心,大可在铁柱观里搜查,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同伙,只要证据确凿,贫道绝不阻拦。” 对此,姜离只是含笑以对。 差一点被翻出了记忆,姜离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眼下只不过是因为道果优先,其余的一切皆排在后方。 不管背后的人是谁,既然要与他为敌,姜离自然不会放过。 “另外,为表本观之歉意,贫道可以做主,让道友先行晋升,只是贫道有言,先后并无意义,道果晋升仪式可以多人参与,且与心境有关。先后的意义不算太大,甚至若为此而阻扰他人,反倒是有碍于心境。”通元子接着说道。 ‘果然是和心境有关,’姜离闻言,心中暗自思量,‘而那宗明,便是想要找到我心境的破绽。’ 思索间,心中杀机依在,但在同时,姜离更多的是幽幽深思。 宗明背后的人实际上要做的便是阻扰姜离的晋升,姜离的对手,不只有同样意在道果的张道一,还有其他人。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进行晋升。 “你的心中,有所执着?” 轻柔婉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璇缓缓说道:“为师还以为你的心中只有修行。” 显然,她也察觉到了姜离行为中所表现出的杀机,对此表达关心。 因为在天璇眼中,姜离一直以来都是相当完美的修行者。 能屈能伸,会因为外物而心生觊觎,但总是能很好地进行克制,就算是和公孙青玥的感情也无法牵绊他,家族也同样没法对他有所影响,姜离近乎可说是天生的修行之人。 这样一个修行种子,竟然也会有所执着? 还是说他的执着就是修行? 但那样的话,姜离又何必展露杀机。 “人皆有执,我也不例外,”姜离在心中回道,“徒儿看起来无有执着,只是因为我的执念占据了所有的执着。并且······” 并且还要有改变的决心。 在刚来这个世界时,姜离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可说是相当之胆小。 只是他有因果集在,不断地靠着努力进步,塑造信心,也不断地······改变自己。他的努力能够得到回应,而当他不断想要变得勇敢,并作出努力的尝试时,他会因为因果集而得到回馈,逐渐出现了变化。 想要变得心思缜密,就不断进行相关训练。 想要灵感,就不断阅读,积累知识的积蕴。 现在的姜离和三年半前的姜离,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那你的执念是什么?”天璇问道。 “我的执念——” 看来天璇的法器还没到和姜离完全共享感知的地步,既然如此······ 姜离心中微微思索之后,回道:“我在幻灵慑心阵中,看到了前几日的月亮。” “前几日的月亮,月圆吗?”天璇低声说着,声音逐渐飘渺。 与此同时,姜离跟着通元子走过了一座座大殿和堂口,通元子一路为姜离做着介绍,似乎完全把姜离当成了客人,带着他走遍了铁柱观的每一殿堂。 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若是换做一个人,肯定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因为外来者来此肯定有所求,而不是单纯的为了参观铁柱观。 只是姜离这人相当的有耐心,亦或者说能按捺住心中的负面情绪,并且若是连这都忍不住,如何能过得了晋升仪式?并且,他对晋升仪式也是有所猜想了。 不过他能忍,两个小道童却是忍不住了。 他们早就熟悉了铁柱观的一草一木,来回逛不会让他们觉得新奇,只会无聊。 “观主,一个时辰快到了吧?还是赶紧让这位姜道友进行晋升吧。”明月忍不住道。 这样他也好去休息了。 清风不说话,但看脸上也有了疲色。 反观姜离这相关者,倒是始终没有焦急之意。 此时,日头也快近西,天色逐渐昏黄,不远处的飘来了一阵饭菜的香味,令得两个小道童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这是铁柱观的道士在做饭了。 通元子带着三人就近找了处小亭坐下,摇着芭蕉扇,微笑道:“道友好心境,贫道还以为道友需要磨去杀意,可现在看来,道友哪需要贫道帮忙。” 听他的话语,他还是一片好意。 若是姜离带着满心的杀机进行晋升,那晋升仪式十有八九是要失败的。 “观主的心意,姜某领了。” 姜离颔首道:“现在时间也过了一个时辰,观主,能示出道果了吗?” “哈,”通元子却是哈哈一笑,道,“何需示出,道友直接晋升即可。” 恰在这时,清风徐来,带来一阵米香,姜离只觉眼前突然一花,似是又被幻灵慑心阵所笼罩。 他下意识地就要进行抵抗,但还没等神识爆发,姜离又突然按捺下抵抗之举,只是在心中道:“师父,还请护法。” 浓郁的米香传入口鼻,姜离的意识渐渐迷糊,不知不觉间,便是睡了过去。 ‘果然,是黄粱一梦啊。’ 睡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怀疑得到解答的释然。 有书友反应,最近章节平淡,所以加快了点,进入晋升仪式。 另外,有关改名的事情。 这个改名,倒不是作者有什么避讳的想法,只是规避麻烦而已。改名,一是免得破坏读者们的代入感,二嘛,这个角色之后下场也许不会太好,为了避免收到破坏他人名誉的绿尸寒,还是改了比较好。 (本章完) 第七章 黄粱一梦 据传,纯阳真人吕洞宾出身书香门第,在入道之前,乃是一自幼饱读诗书的学子。 无奈吕洞宾虽是天资聪颖,才思敏捷,但在科举上,却是一直不顺,屡试不第,次次名落孙山。 他心情烦闷,便时常借酒浇愁。某日,吕洞宾又一次出门寻酒,在一酒肆中,遇到了化名云游的钟离权。 钟离权见吕洞宾根器甚佳,便邀吕洞宾入山修行,奈何吕洞宾凡心未了,还放不下功名,对于修行,他十动然拒,不欲离开这繁华俗世。 钟离权也不恼,只是取出了柴火与黄粱米,去做起了饭。 而吕洞宾则是来不及反应,就感觉眼皮低沉,就这般沉沉睡了过去。 在梦中,吕洞宾梦回过往,只是这一次,他一次便状元及第,官场得意,还娶了丞相的女儿,伉俪和谐,人生命运如烈火亨油般,步步上升,身居显要,权位煊赫。 后来吕洞宾遭人陷害,忽获重罪,家产被罚没,全家人惨遭流放,一路上风雪交加,饥寒交迫,吕洞宾直感人生无常之际,猛然惊醒。 而这时,黄粱米还没熟,于是就有了“黄粱一梦”的成语。 吕洞宾大梦五十年,经历荣辱千端,再经钟离权开导,终是大彻大悟,放下了凡俗尘缘,出世修道,才有了后来的诸般故事。 而姜离,如今便是要经历这黄粱一梦。 只是梦境因人而异,吕洞宾耽于功名,才有了那位极人臣又遭罪流放的一梦,姜离对于功名没有多大兴趣,他真正追求的是修行的伟力,还有······回家。 ······ ······ 意识如穿越了时空,形形色色的景象从两侧划过,最后定格为漆黑的夜幕,高悬的明月。 一阵夜风吹来,打在姜离脸上,带来丝丝寒意。 他像是如梦初醒般抬头,硕大的圆月映入双眼。 今夜月明星稀,正是一个赏月的好时候。 而在月空下,则是万家灯火,一道道或明或暗的灯光点亮了夜晚的城市,那明亮的光芒正是现代文明的象征。 姜离手扶着阳台的护栏,失了魂一般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清脆的提示音突然出现,姜离下意识地将手伸入口袋,拿出了熟悉的水果牌手机,在亮起的显示屏上,企鹅群的消息提示清晰无比。 刷脸,解锁,进群。 一行行的“中秋快乐!”疯狂刷屏,还有一个个领取红包的提示。 随后,又有各式各样的表情包刷出,也有海豹正在晒自己的红包金额。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沙雕,姜离不由露出了笑脸。 “叮!” 又有消息提示出现,这一次,是私聊信息。 姜离顺手点开,映入眼帘的是明月的动图,还有一行祝贺词。 ——“姜离,中秋快乐!” “咔嚓——” 手机屏幕突然出现了裂痕。 姜离握紧了手机,适才的笑容已经被阴沉取代,五指还在用力,让不便宜的手机出现弯曲。 他不叫“姜离”,或者说姜离的前世不叫“姜离”,而是另一个名字。 然而,这本该出现的名字,却变成了“姜离”。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但姜离的记忆却告诉他,这是虚假的。 这能够轻易捏扁手机的力量告诉他,这是虚假的。 这个“姜离,中秋快乐!”告诉他,这是虚假的。 姜离的黄粱一梦,并没有被封闭记忆,甚至于梦中的细节无时无刻不提醒他,这是个梦境。 吕洞宾大梦五十年,经历另一个人生,醒来后又受到开解,才大彻大悟,而姜离却是要在梦中就开悟,做出选择。 ——是放下? ——还是放不下? 放下,则黄粱一梦便算过去,晋升仪式完成,成就六品,获得独一性道果·纯阳真人。 放不下,这梦便只是梦,过了便是过了,没有晋升,也不会有道果。 这是选择,但不是简单的决定,而是觉悟。 觉悟不能朝令夕改,当姜离做出放下的觉悟时,他会完成仪式,同时······彻底放下回去的执念。 眼前这一切是假的,但做出的觉悟不是假的。 若想要暂时放下回去的念头,想着晋升之后再捡起来,那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敷衍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而黄粱一梦的本质还是考验姜离的本心。 姜离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如是,姜离扪心自问。 “我是否当真想回家?” 然后,他自答道:“前世的世界,我实际上并不留恋,若是没有穿越的话,我便是努力一生,也不过是为人牛马,哪能比得上今生。我真正留恋的,还是亲情。” 那么,是否要必要为了一个六品道果而放下这执念呢? “六品道果不值得我牺牲至此,但我的这道坎,却是需要过去。无论是放下,还是放不下,我都得直面,做出觉悟。” 埋藏记忆,本身就有逃避的念头,因为姜离知道就算能回去,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他本身是有过放下的念头。因为太过遥远,所以姜离曾经想过放弃。 但是又因为舍不得,而放不下。 直到现在,因为这晋升仪式,姜离终于到了不得不做出抉择的地步了。 要不要放下? ‘就让时间来考验这一切吧。’姜离放下了报废的手机,淡淡想道。 姜离不知道在经历过漫长的时间之后,自己是否还会保持着这个想法,他甚至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因为时间而淡化了执念。 可现在终究没过多长时间,无论未来如何,姜离现在都是想要回去的。 所以,姜离打算做一做梦,让梦中的时光来告诉自己,他会不会放下。 要是梦中数十年到最终淡化了心思,那便放下吧。 若是依旧不改,说明姜离本心如此,那就不放下。 时间,自会告知真相。 ······ ······ 现实中,通元子摇着芭蕉扇,正色地看着姜离。 就在刚刚,姜离面露阴沉之色,身周气机激冲,有弥盖四方之势,却又在倏然间突兀地沉寂,收敛入体,恢复了平静。 此时,姜离坐在小亭中,身形挺直,面容平静,隐隐透出水晶般的光泽,有着神像般的威仪。 他光是在那坐着,就有种令清风明月难以直视的气势。 “观主,他······这是要成功了?”明月低着头,却又忍不住问道。 通元子不做回答,只是慢慢接近,似是要仔细观察。 但还不等他走出一步,就有淡淡的星光凭空出现,垂落下来,覆盖在姜离周身,阻隔一应外力外物。 通元子见状,不由笑道:“姜道友还真是够谨慎的。” 他似是长出一口气般,放松下来。 “如此一来,贫道也不需要担心会出什么意外,甚好甚好,”他摇着扇子,悠悠道,“就是不知,这两位道友,谁能更合纯阳真人之道果,以此晋升了。” 黄粱米的气息已经散播开来,不光是姜离,还有张道一,他也当在气息来临时进入了梦境。 花落谁家,就看谁的心境更圆满,底蕴更厚了。 ······ ······ “看来是进入了正轨。” 一处厅堂中,天璇目含星光,眼中似有万千景象纷呈,姜离周边所发生之事,她皆是历历在目。 “果然是黄粱一梦······” 天璇轻声念着,素手轻抬,有淡淡光华浮现,一轮明月不知何时已是出现在她身后,散发着高远而神圣的气息。 若论对梦境的了解,天璇自问天下间无人能在她之上,最多只是与她相持平。在察觉到姜离的晋升仪式之时,她当即便联系起了相关传说,洞察了仪式的本质。 “梦境行走,关键是要清醒,需要一个始终牵扯自身的锚点。就如风筝所系之线,这样的话······” 在微微的沉吟之后,天璇身后的明月分出一束月光,顺着无形的联系,飞向了彼方。 “以我之气数庇护其命格,就算晋升失败,也足可保证他无虞。甚至,还能在其迷失之时牵引他醒来。” 做好对姜离的安排,天璇身后的明月缓缓隐去,目光的异象也逐渐消失。 不过就在这时,她突然有所感应,似乎···随着气数的沟通,她和姜离建立起了一种莫名的联系。 这本不应该出现的,至少在过去天璇以此法来庇护公孙青玥之时,没有出现。 她当即就想要进行探查,可也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小步走入,行礼道:“陛下请您前去紫极殿。” 这么一打岔,天璇只能暂时放下探寻,轻轻颔首,道:“带路。” 她行出了厅堂,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履,华美的裙摆完全掩住了有致的腿部,也遮住了短暂出现在罗袜内部,隐隐显出一丝红意的细线。 数步之间,那细细的红线就再度消失,不再出现。 不过,那一丝莫名的联系,却是始终存在,让天璇能够通过易道玄术来精准把握姜离的状态。 本想着写封闭记忆梦回现世,但仔细想想,这种桥段书友们应该也品鉴不少了,还不如写点不一样的。 (本章完) 第八章 因果集,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铁柱观,三清殿。 庄严的三清神像之前,张道一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显然是已经进入了梦境,参与了晋升仪式。 在他身边,则是四皇子姬承源和孟修吾,二人相对而坐,静静等候。 而在殿外,则是大批的侍卫守护。 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从殿外行入,来到近前,小声道:“殿下,宫中传来消息,陛下正在召见鼎湖派天璇长老。” 四皇子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算是示意知道了。 只是在不经意间,他状若随意般看向殿外。在那里,有一道无形的剑势一闪而过。 ······ ······ 【二十三岁,姜离下海经商,靠着卓绝的算力和过人的心机,他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差点破产。】 【哪怕是记忆没被封闭,修炼和道果所带来的算力、智慧都还在,姜离还是因为不适应前世的某些规则,险些经历了一次破产。】 【所以姜离选择官商勾结。】 【二十四岁,姜离成了十大杰出青年。】 【三十四岁,姜离功成名就。】 【三十五岁,姜离退休。】 【之后,时间像是加速了般,转眼间便是三十多年过去了。】 夕阳的红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照在已经看得见花白的发丝上,姜离静静看着眼前的文字自动浮现,一种明悟般的心念从心里头浮现。 前后加起来,有四十年了。 当初,关于是否放下执念,姜离一直犹豫不决。 因为在他看来,回去的途径,也许要到一品才能找到,而到了那时候,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他是否还会怀念曾经的亲人呢。 时间能够磨灭一切,包括情感。 前世的二十多年时光和今后不知多少的岁月相比较起来,哪边比重更大,已是不能再明显了。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姜离心中一直有着隐忧。而隐忧,则是越发加深了对亲情的怀念,令他陷入了一种怪圈,选择了暂时搁置这个想法,也就是逃避。 这便是他唯一的心灵破绽。 黄粱一梦揭开了这个破绽,并且让姜离进行抉择。是放下这个执念,一心修行,断了俗缘,还是放不下,继续保留,负重前行。 姜离彼时没有直接做出决断,而是将这个答案交给了时间。 若是时间当真能够冲淡一切,那么届时也无需多加选择了,姜离已经放下了。 若是不能,那就留着吧,哪怕因此而没法晋升纯阳真人道果,也留着。这人啊,难道还真能被一个独一性道果拿捏? 如今,岁月确实给了姜离答案。 苍老的面容逐渐变得年轻,岁月的沧桑被不断洗去。 “若要放下,不该是因为惧怕执念带来的负面影响。” “若是放不下,也不该是抱着负重的心思进行保留。” 岁月带来的答案,是释然。放下,放不下,全凭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因为某些影响而做出决断。 “真正的无瑕,不受外物影响,同样也不会惧怕岁月的磨损。” 姜离不需要放下,在度过漫长的时间之后,他已经看淡了时间。不需要担心执念带来的影响,也不需要担心岁月带来的磨损。 当他纠结于是否放下时,那么无论做那个选择,都是错误的。 因果集自动翻开,在首页,也就是三年半前的记录之前,又增添了新的文字,那是属于姜离前世的纪录。 【如果有一天能到达一品,那便试着找找回去的方法,至于现在,我还是想想怎么拿下师父和师姐吧。这才是我该关心的。】 【姜离容纳了过去,也放下了过去。】 新的文字出现在因果集上,而周边的场景也逐渐消解。 等到姜离完全恢复年轻时,他也脱离了梦境,将要从梦中醒来。 ······ ······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梦境多年,现实当中,黄粱却还未熟。 淡淡的光泽在半空中凝聚,显化出一个道人的虚影。身披明黄道衫,头顶华阳巾,纯阳无瑕,心体明净,道人甫一出现,便带来一股圆满温润的气息,如太阳般普照,似春雨般滋养万物。 随后,这道人的虚影便要走向小亭的位置。 但孰料在这时,另一边的三清殿中也传来了无形的牵引,令得道人虚影微微一滞。 “两个人都过了黄粱一梦?!” 通元子不由抓住了长髯,“并且时间相差无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些伤脑筋了,不过好在需要伤脑筋的不是他,而是那道人的虚影。 更好在,道人的虚影没有脑筋。 所以在短暂的迟滞之后,纯阳真人的道果还是依照着先前的轨迹,走向小亭方向。 “大胆!” 通元子突然断喝一声,芭蕉扇一动,一道罡风卷起,轰打在右方空处。 “嘭!” 罡风爆裂,明明是打在空处,却如同击到剑刃一般,被切割分裂,随后爆炸开来,卷起狂乱劲风。 “有刺客!” 明月见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而清风则是一拉同伴,闪到通元子身后。 “道果晋升,各凭本事,阁下莫要自误。” 通元子凛然说着,须发皆扬,不复先前的懒散逍遥,显露出超拔之势。 但回应他的,却是更为超拔的剑光。 一道剑光如从虚无中生,开分万象,所过之处万法辟易,无所不斩。 它仅仅是出现,便让小亭一分为二,至强至利的剑势如能横断天地,斩碎一切。 受此剑势所激,姜离身上的星光止不住的动荡,眼看就要主动抽取他身上的真气,进行防御。 可若是那样一来,就很有可能打断姜离的晋升,令得晋升仪式功亏一篑。 “四品杀招!” 通元子则是直面剑势,浑身都出现了细密的剑痕,不由得一声怪叫,一脚横扫,大脚过处剑势破出了一个缺口,让他带着两个道童迅速避开。 如是,姜离直面至强至利之剑,就见流光贯空,须臾之间—— 姜离的身上有月光闪耀,一股莫名的联系牵引着他提前脱离了梦境,端坐的身影睁开了眼睛,星光覆体,同时那道虚影如乳燕投怀般飞入姜离的身体。 “因果集,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就很纠结,不知道怎么写才能够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上一章已经让书友们误会姜离要放弃一切回去当牛马了,这一章可不能这样子了,所以就磨来磨去,磨到现在。 我要解释一下,就主角现在的实力,连回去的门都找不到,就算想回去当牛马都做不到。更别说,姜离不可能去当牛马。 有关于乡愁,算是在六品的晋升仪式得到了解决,算是放下过去了,接下来就该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开枝散叶了。 一位白金作家曾经说过,让作者另外解释,是作者的失职,我今后会更加注意点的 (本章完) 第九章 道果补完 “因果集,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时间像是在这一瞬间停止,因果集的书册猛地变大,足足百有余,变成了一座小山般的巨书。 “哗啦啦······” 书页不断翻动,姜离在七品以后的经历悉数被重新翻出,无数的细线从书页中飞射而出,没入虚空中。 ‘这是在消耗我的因果······’ 姜离能够清晰感应到某种东西在消耗,这是过往的他从不曾有过的体验。 这也证实了,因果集在道果方面的能力不只是蜕变,它的极限远不止过往的那些表现。 突然间,千余道因果线绷紧,然后开始往回收,从虚空中拉出了一道虚影。 生而金形木质,道骨仙风鹤顶龟背,虎体龙腮凤眼朝天,双眉入鬓颈修颧露,额阔身圆,身长八尺二寸,好一豪放道人。 相比较之前的青年道人,眼前这道人年近不惑,长须宽袍,倒似一江湖豪客。 【六品道果:纯阳剑仙·吕洞宾】 【属类:人】 【契合条件:七品人属道果,通晓剑道】 【晋升仪式:······】 【能力:天遁剑法、通天灵剑、飞剑斩黄龙、剑光分化】 道果的信息浮现在心头,旋即这道被拉出的人影和另一青年道人的虚影相连,一道道因果线沟通二者。 【六品道果:纯阳真人·吕洞宾】 【属类:人】 【契合条件:七品人属道果,入道之人】 【晋升仪式:黄粱一梦】 【能力:纯阳道心、金丹妙道、提挈天地、寿蔽天地】 纯阳真人的道果,是姜离眼下要晋升的道果,而另一道果,却是因果集以姜离之因果为源,从虚空中拉出来的。 在拉出“纯阳剑仙”道果之后,剩余因果线也逐渐绷直,就如同钓到了大鱼的鱼竿,正在和彼端的某物疯狂拉扯。 虚空出现了涟漪,数道人影即将被拉出。 【???道果:纯阳帝君】 【??道果:上仙·吕洞宾】 ······ 宏大的气息震慑心神,姜离只觉自己的思维正如石化般逐渐凝固。 这不是心境的问题,而是因为相较于还未完全出现的身影,姜离的神魂太弱,被完全碾压。 嘣! 因果线突然断去,因果集上刚刚显现出来的文字也逐渐隐没。 姜离能感觉到,他的底蕴还不足以承载这些道果,他的因果也无法将其从隔空拉来。 ‘所以,因果集进一步的能力,便是将道果补完?’ 姜离看着因果集上的文字,心中思索。 就如同炎帝的道果分成两部分一样,吕洞宾的道果也同样分成了多份,并且比炎帝更为松散,分割得更多。 这也算是东方神话的普遍现象了,大人物的马甲都不会少。 思索之时,因果线将两道虚影互相包裹,编织,随后,二者往中间相合,化为一体。在璀璨的光华中,一道崭新的人影浮现。 身着道袍,头戴华阳巾,背负长剑,手持拂尘,如同二者的集合体,但那面容,却不似先前的中、青两道身影,而是模糊不清,如被一层迷雾笼罩。 突然间,迷雾一散,面容显露,姜离赫然发现,他竟是和自己一般无二。 【六品道果:纯阳祖师】 ······ ······ 【纯阳道体:身纯阳,心纯阳,百病不生,阴念不存】 【天遁剑法:一断无明烦恼,二断无明嗔怒,三断无明贪欲,无我无剑,剑道无形】 【通天灵剑:万里诛妖电光绕,白龙一片空中矫。人剑合一,剑心通明,化一剑为本命,成通天之剑】 【金丹妙道:性命双修玄又玄,海底洪波驾法船。性命双修,三光合一,金丹始成】 【飞剑斩黄龙: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剑光分化:剑气分化纵横,一剑化万剑】 【提挈天地:提挈天地,而委万物。心神把握天地之变,通明万物】 【寿敝天地:寿同天地,外力难伤寿元】 全新的道果,名字有所变化,【纯阳道心】也变成了【纯阳道体】,并且集合了两大道果,光是能力都是双倍数量。 道果能力描述显化在因果集上,都能够占据半页内容,不过姜离仔细体悟之后,发现这些描述实际上是有所夸大了,亦或者说没有考虑到姜离自身的境界。 比如这“寿敝天地”,原意上说是与天同寿,但实际上这道果能力只是增加大约五十年的寿元,并且能够豁免大部分针对寿元的阴损术法或者神通。 飞剑斩黄龙,以姜离如今的境界,最多几十里,绝对不到千里。 还有一些能力,比如天遁剑法和通天灵剑,还需要姜离自己进行体悟和修炼,方才能体现。 不过再如何有限制,纯阳祖师的道果也依旧是两大独一性道果的统合,给姜离带来的裨益远胜过之前所容纳的三个道果,也胜过普通的道果。 一股纯阳之气融入了身体,先天一炁如山洪爆发般狂涨,充盈于诸气海,流转周身穴窍。 识海中,一道虚幻的人影正在成形,虚虚实实,飘飘渺渺,恍如幻影,却有实质,这是纯阳道体之效,亦是三元进一步统合,使得元神将成之兆。 如同被停滞的时间再度开始流动,姜离周身紫光普照,如星辰耀世。 “帝坐命库,金舆扶辇。” 底牌同出,紫微凌空,煌煌之光显化星河流转,隐有七星拱照,化为帝车。 那道开分万象的剑光刺入星河之中,破灭重重星光,直斩七星,剑气与星辰元气激烈碰撞,化出无量星尘。 “轰!” 以姜离为中心,星尘席卷若星云,说不出的瑰丽,而那剑光则是寸寸向前,不断前进,贯穿星尘的漩涡,突破星辰元气,倏然间爆发出极端锐光,眼看就要刺穿七星的光华。 然而,在它即将突破之时,剑势尽了。 那道剑光在姜离的身前泯灭,被星尘卷动抵消。 足以将整座道观一分为二的剑光,被姜离的底牌完全磨灭。 “不可能!” 一道压抑不住惊意的声音传来。 这道剑光绝对不可能弱于天璇长老留下的底牌,此人想过姜离以保命手段护住性命,也想过借机退走,如此一来,姜离的晋升便要被打断。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姜离先一步醒来,直接晋升,并且还能以天璇留下的“帝坐命库,金舆扶辇”泯灭了剑光。 “底牌确实不分上下,但是用底牌的人,却是有高低的。” 瑰丽的星尘泯灭了小亭,姜离凌空盘坐,目光闪动,沛然的先天一炁融入了星光,与星尘合为一体,“你的底牌只是底牌,而我的底牌,却是能用的底牌。” 同样是底牌,对方只能瞄准目标,然后将其放出,而姜离却是已经能以先天一炁融入其中,助益其能,甚至能对它稍加干涉。 这一点差距,便让两道保命手段分出了高低。 对方的杀招泯灭,而姜离周身星光尚有存,盘坐半空的身影骤然目光一凝,螣蛇乍现。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螣蛇袭空,轰撞出铿锵之声,半空中乍现剑影,随之还有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影。 希夷剑诀! 元真! 几乎在他出现的第一瞬间,姜离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隐身前来袭击姜离,实际上不为杀人,而是干扰姜离的晋升,为了给张道一提供便利。这一位虽说和张道一颇有嫌隙,但在涉及重要之事时,却是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 毕竟张道一乃是道君的关门弟子,也是他的师叔,元真自然是要相帮的。 这一点,倒是和内部矛盾严重的鼎湖派有所不同。 “果然是——” 话音未完,盘坐半空的身影便是一晃,如从地中长出般闪现在螣蛇身侧,反手一掌,龙爪再现,掌心爆发夺目电光,狂雷怒殛,“——你啊。” 而这时,声音方才轻飘飘入耳。 姜离的移动速度比音更快,并且完全没有突破音障时的轰鸣,动如鬼神,叫人来不及提防。 那道身影才刚挡下螣蛇冲击,又逢姜离出手,雷法狂飙而至,已是难以运剑回防。当是时,他身上爆冲出道道剑气,如刺猬般探出,又似百川归流般汇聚在前,迎上雷霆。 “嘭!” 剑气与雷霆狂击,气劲飚射,四面八方皆是剑影纷飞,凌厉的气机陡然折射而至,却是数道剑光从侧面射来。 他不只要回防,更要反击。 前方剑气和雷光轰撞,而在后方,剑光已是刺中姜离之身。 (本章完) 咸鱼想翻身 第一章已更,但是因为在十一点五十九,然后就被算作了零点,让我不得不用张请假条保全勤。 最近的更新是越来越阴间了,总感觉我的状态相当不好。 另外,看到书友说不够,想要养着。我很想说不要养,追订很重要,但是没底气啊,事实证明我的更新确实拉胯,更新时间还阴间。 我看到别人月初求票,但是自己真的没脸求,因为更新不够。 然后我就和笔下的人物一样,面临抉择了。 是想办法雄起搏一搏,翻一翻身,还是保持原样呢。 我想要试着咸鱼翻身。 今天就一更了,我去打个草稿,列一列接下来的步骤,顺便试着倒一倒阴间作息。 明天三更,后天的话,我也想要三更。 我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成为三更兽,每更三千字的那种,看看我这条咸鱼,能不能进化吧。 《太一道果》咸鱼想翻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剑光交错而过,一瞬间,姜离的身影出现了割裂之象,似是被剑光所伤。 但在下一刻,伴随着碎刃般的剑气崩飞,那割裂之象更为明显,才发现,不是姜离受创,而是剑光被姜离的身躯给生生震裂。 姜离顶上三花齐开,金光覆体,自有一种圆满无瑕,铅、金、玉三花栩栩如生,近乎凝成实体,龙掌探爪,贯通雷光,猛地放大三分,一把捏住了剑气。 “嘭!” 那合成一股的剑气竟是被一把捏碎,凌厉的气劲在指掌间暴射,激蹭在掌中角质和鳞甲上,却只能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声响。 晋升六品之后,哪怕还未熟悉道果能力,姜离的实力依旧迎来了大幅度的增长,先天一炁本就以质量称雄,如今到了六品之前,同境界之内,除了张道一,怕是无人能够在单纯的功力上和姜离争雄。 一掌捏碎剑气,姜离举步再进。 披着黑袍的身影眼见剑光难伤其体,当即便是一引剑诀,无形剑势激发,一股纯粹的剑意混淆了感知,夺取了声色。 周边突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眼不能见,耳不能听。 面对姜离的强势进击,元真已是顾不得多加隐藏,使出了希夷剑诀,以剑诀扰姜离感知,而他本人之身形则是往后急退,如一道影子,在空中划过。 但在这时,突有狂飙四起,四面八方卷起了旋风,形成狂猛无俦的龙卷,一股股风劲如圈如锁,死死缠住了掠退的影子。 在风暴中,姜离探手虚握,墨武剑化作了无数的碎刃,随着风劲疾走,凌厉的锐气与风合一,打造出自然之剑、风雨之剑,一剑贯穿杀向被风劲纠缠的身影。 “且慢!” 清喝声遥遥传来,上一瞬还在远处,下一瞬便是快要赶到近前。 张道一步罡踏斗而来,真气纵横间,如龙吟虎啸,龙者为阳,虎者为阴,以阳引阴,黑风大起,浩浩荡荡地涌向那龙卷暴风。 这若是两风相遇,五浊恶气所形成的黑风当可破开姜离的风劲锁,给元真挣得一线机会。 哪怕元真以黑袍遮掩身形,但因为张道一怀疑在先,再加上此刻的时机太过凑巧,以致于他感应激烈的气机交锋赶到后,第一时间便将黑影认定为元真,出手相救。 “嘭!” 双风相遇,面对五浊恶气,龙卷近乎是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消解,那道黑影上顿时剑光大作,其身都似化作了一口剑,以无匹之势撞上了风雨之剑。 “嘶啦——” 伴随着一声如裂帛般的声响,空气被撕裂,双剑对撞之处出现一处真空,激荡的剑气和风劲飚射四方,斩得周边建筑摇摇欲坠,花草树木尽皆凋零。 赶到的张道一见状,心头微松,只因这一剑,终究是挡下了。 但在下一瞬,姜离如在世魔神般破开余波,横渡真空,巨大龙爪以飞龙在天之势轰击在黑影身上。 “轰!” 当空一声霹雳炸响,黑影倒飞了出去,身上黑色电光缭绕,赫然是中了专伤生机的阴雷。 他倒飞出十丈远,双足落地,在石板地面上犁出了长长的沟痕,被张道一伸掌按住。 “元真师······” 张道一只觉触掌处如有液体滚动,元真的身体正在不断蠕动,剑气和阴雷碰撞。他当即惊声一叫,却不料话未说完,掌前的身体就瘫溃了下来,一颗颗小小的水银珠子滚散开来,黑袍落地。 “这是······化身金丹!” 张道一这才发现,眼前这道黑影非是元真本体,而是他以化身金丹所凝聚的化身。 真正的元真,在祭出四品杀招之后就脱身而走,只留下一具化身在场观察。 而在另一边,姜离徐徐落地,气机牵引之下,无数碎刃在身前重组,化作长剑。 他身周握住墨武剑,剑锋指地,凛然之势却是丝毫未减,似是还欲再战。 “姜道友!” 张道一连忙道:“此次乃是我派之人不对,若有怪罪,本派可一力承担。” “承担?”姜离淡淡摇头,“我不想要道德宗的承担,我只想要他的命。” 此言一出,张道一面色发紧,体内真气已是加速运转,蓄势待发。 若是姜离非要取命,那作为同门,张道一定当不能坐视旁观。这无关乎对错,只在于立场。 哪怕元真有错,道德宗也要自己惩罚,便是要杀要剐,也是道德宗自身所为,不容许他人来出手。这是一个门派的凝聚力之体现。 而且,元真之所以会出手阻扰姜离晋升,也是为了他张道一。虽然张道一不知此举,也不同意此举,但这份情,他得承。 宗派同门携手互助,这便是一个门派的最大基础。 对此,姜离自然也是门清,毕竟他也是宗派中人。 “张道友想要阻拦?” 对于张道一的气机波动,姜离皆是看在眼中,但他并未着急着出手,而是依旧以淡漠的口吻说道:“其实你不需要阻拦。以实力衡量,我即便是晋升,也无法强行杀人,你二人皆是有保命手段,我便是不惜受创短时间内连出杀招,也难以奈何你们。” “甚至,通元子观主、四皇子、孟修吾等人也会想办法说和。” “以利益论,若是强行出手,便是杀了元真,无疑是和道德宗结仇,于当下之局势大不利。所以我不会强行杀人。” 姜离说话之时,通元子有些尴尬地摇着芭蕉扇,同时伸手按住身后探出的两个小脑袋。 作为地主,通元子有保护客人的责任,虽然元真此前悍然出杀招,但他为了铁柱观,还是要尽量避免自家地头出事情。 至于随后带着侍卫赶来的四皇子更别提了,他定然也是要阻止矛盾的。 姜离环顾四周,将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同时扬声道:“元真,你阻我晋升,便如害我性命,此仇绝不可解。道德宗出你这等门人,也是有辱门楣。今日,我姜离便向你邀战,一决生死。” “你若是胜了,我姜离的道果便归你所有,你之前被我拿下的化身金丹,也大可拿回去,将你的秘密彻底埋葬。” “你若是败了,我也不要多,只要你性命。你可敢应下?” 声带杀伐,如剑鸣铮铮,一股冷冽意志随着话语传播开来,如春般的气候似是急转直下,仿佛回到了秋季该有的萧瑟。 姜离并未强出手,而是以阻人晋升为由,堂堂正正宣战。 若元真不应,他的秘密会被曝光,道德宗之声名将大损,并且—— 作为一个剑修,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敢应战,说明他心中已是有了不胜的预想,他不敢应战。他的心境中,将被留下一道狠狠的烙印,一个无法抹去的瑕疵。 姜离和他境界相当,岁数还不如他,还涉及门派的声名,自身的名望······ 如此种种,若他不应战,这一切所带来的影响,将对其心造成最大的冲击。 元真无疑是一个合格的剑修,也是一个合格的道德宗门人。在姜离第一句话出口后,周边便有一股剑势浮现,等到姜离话语说完,元真的身影已是悄然出现在不远处,正好立于余波范围之外。 “这一战,贫道应下了。” 他凝神看着姜离,带着毅然和果决,应下了此战。 “甚好,”姜离颔首,道,“时间便在下月初一吧,我给你时间疗伤,让你恢复到全盛,地点由你来决定。” 元真的化身被灭,其本人此刻也受了不浅的伤势,姜离给出这条件,可谓是相当的公平了。 “龙渊湖,射蛟台。”元真毫不犹豫地回道。 没有选择有利的地形,更没有不要脸到说到道德宗一较高低,而是就近选择了最适宜的射蛟台。 这既是因为元真之心不容他软弱应对,也是因为在各自的宗门背景之下,双方若要战,那便只会选择公平一战。 “九月初一,射蛟台。” 姜离淡淡重复着时间和地点,目光幽幽,似两座深渊,带着吞噬一切的深邃,“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善。” 元真点头,“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他的脸上,也带着果决之色,显然是心意已定。 姜离的邀战,他不容拒绝,也不想拒绝。 若是暗中的厮杀,那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但这明面上的邀战,却是元真万万不会退缩的。 如是,战约定下。 “元真师侄······”张道一嘴巴开合,似要劝说,又缓缓压下话语。 他没法劝说。 “分高下,决生死吗·······”四皇子垂下眼帘,看不出其所想。 至于孟修吾,则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周边,似有所谋。 毫无疑问,姜离和元真的这一战,会让神都的暗流越发汹涌,同时也引来极大的后续影响。 就算是堂堂正正的约战,若是出现伤亡,鼎湖派和道德宗日后也少不了生隙,这对于姜离来说也是颇为不利的。 但既然仇已结下,那自然是能杀则杀,并且看如今道德宗的行径,日后也少不了和鼎湖派对上。 梦境数十年,姜离明悟了己心,行事也越发贴合心意。 第一更。 今天发现月票狂涨,当真是给了我一大惊喜。 只是随后又想到,下月是十一了,月底肯定要有双倍月票的,就感觉有些痛心。 不过仔细想想,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爽过就行。 还有一件事,忘记说了,补上,强杀元真在逻辑上难讲通,毕竟张道一也在附近,所以另外安排了能讲得通逻辑,又能杀人的。 (本章完) 第十一章 道果能力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铁柱观外一片静谧,唯有间或撩起的夜风带动了草木,带来簌簌响声。 张道一和元真走在道上,二人一前一后,一直行到龙渊湖畔,看着那湖水起伏,元真方才开口道:“小师叔没什么想问的吗?你这段时间以来,可是一直在暗中追查某些事情。” 张道一的暗中调查,元真一开始不知道,但时间长了,以其心思,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只是之前一直未曾揭破而已。 直到现在,元真即将面临与姜离的一战,方才敞开了说话。 “是啊,我一直在追查,自从发觉本派也可能参与了雍州之事后,我便一直留心你之动向,想看看本派涉入有多深,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张道一摇了摇头,“当下之关键,是让你全心备战,其余之事,还是战后再说吧。” “战后······”元真低声念着这两字,心中一时间有所波澜。 他可不知道自己还是否有战后。 不过在下一瞬,元真便将这种软弱的念头斩去,心念如一。 “那便战后再说。”他轻轻一笑,如是说道。 “不过有一事,小师叔却是要知情。每一次周天子宾天,大周新皇登基之前,都是一次晋升的时机。而今天下,六极并立,觉者与业如来相持,道君与天君相衡,天子御极,与大尊相抗,若天子宾天,则大尊必动,届时天下大乱,正是三品晋升之良机。若有那么一日,望小师叔以宗门利益为重。” “另外,师侄虽是扰姜离晋升,但白日姜离遭人催阵针对,却非是师侄所为。” “嗯?”张道一微微一愣。 “小师叔难道不对此有所怀疑吗?”元真淡淡道,“莫要小觑师侄了,元真虽与姜离为敌,但所行所为皆是为了宗门。似白日里那等行径,于宗门无益,我还不屑为之。” 被看出来了啊。 张道一苦笑。 他确实也有所怀疑,本是打算在与元真见面时询问,没想到出了晋升这么一趟事,这询问自然也就不好出口了。 此时询问,有扰元真心境之嫌。 “元真师侄,”张道一正色道,“伱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宗门之人,其余人都不及你。” 也包括他张道一。 继承宗门者,当以宗门利益为先,这一点,心境清高的张道一确实不如元真。而且论及心机城府,张道一亦是不及元真。 他未来也许能当个太上长老,但若是当宗主,却是有些不太合适。 张道一这一言道出,无疑是要放弃竞逐,今后道德宗的弟子,依旧是以元真为首。 元真闻言,久久不语,一直到夜幕彻底降临,四周围一片黑暗之后,他才低声道:“当心姬承源。” 张道一拳头一紧。 因为元真如此交代,说明他对于这一场决斗,没有十足的信心。 张道一退出,本是一件值得欢喜之事,但若是身死于此战,那再大的欢喜,又有何用呢? 二者再度陷入了静谧。 没人发现,在湖畔的一棵杨柳上,无形的蝴蝶扇动着翅膀,翩然而动,飞回了铁柱观内。 它不疾不徐地扑腾,在观中七弯八转,最终飞到了三清殿旁的西厢房,从一扇半开的窗门内飞入,落在了一根晶莹的手指上。 “天子召见了为师,正好就在你晋升仪式结束之前。”天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之后,就有元真以希夷剑诀来阻我晋升。” 姜离看着梦蝶,幽幽道:“当心姬承源······看来,这位四皇子也未必如他表现的那样无心权势啊。” 天璇被召见,这并不算什么秘事,在宫中有耳目的人都可轻易知晓,但在天璇被召见之后,远在城外之人立马就知晓,那就不是什么简单事情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在宫里宫外都有着不浅的根基,手底下有人随时侯用。 他人可不像是天璇,能够做到在皇城里还能隔空联系姜离。 这个拥有不浅根基的人,要么就是元真本身,要么,就是彼时在元真身边的人。 道德宗固然乃一方大势力,但要说能够在神都有如此根基,姜离是不信的。而且,若是元真的消息来源于己方势力,那他就不需要说出“当心姬承源”这句话。 姜离都可以联想到,四皇子故作无意般道出天璇被召见之言,以诱得元真出手的场景。 “是非缠身啊。”姜离轻叹道。 姜离是姜家现在的领头人物,又是鼎湖派的真传弟子,这神都内外有可能对他有敌意的人,当真是海了去了。 就说鼎湖派本身便算是一个是非源,宗门乃是大周这块大蛋糕的占有者之一,很难说不会引起其他利益既得者的觊觎和针对。更别说,姜离还出身姜氏了。 三年半时间不算远,神都这边对姜氏的记忆可还远远没到褪色的程度。 姜离的两个身份一相叠,几乎可说是行走的麻烦源头,走到神都街上说不定都能遇上一两个试探。 “还有白天想刺探你记忆的那个道士,他也许便是奉了某人的命令。”天璇接言道。 从目前看来,那个宗明道士也许是四皇子的人,也可能不是,毕竟在神都,不缺想针对姜离的人。 “所以,徒儿邀战元真,”姜离微微压低声音,“除了要名正言顺杀元真之外,也想看看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动。” 历来这种约战,在战前可操作空间向来是不小的,各种盘外招迭出,影响到一点状态,都可能成为其败亡之因。 姜离正是要以此来引蛇出洞。 另外,也是为了杀元真。 “唯一可虑的,便是因此而令宗门和道德宗结仇。”姜离道。 “无妨,”天璇怡然不惧,“他元真既然敢阻你晋升,不怕结仇,本派自然也无惧于和道德宗为敌。真正可虑的,不是结仇,而是你。” 威严又矜持的声音变得轻盈,带着丝丝关切,“你有把握吗?” 是的,关切。 姜离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他仿佛能够明白天璇的情绪,切切实实感受到关心。 不是直接体会到心理活动,而是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解读出情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了解。 “徒儿可是很怕死的,若非百分百把握,可不敢邀战。”姜离笑道。 “这世间可没什么是百分百的。” “那到时候徒儿只能大喊‘师父救我’了。” “呵~”天璇似乎想笑,又觉得和徒弟对话这般发笑有违形象,便强自按捺住,但姜离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笑意。 “你有信心便好,为师可不想青玥还未过门,就成了寡妇。” 天璇轻笑道:“夜了,你方晋升,且先体悟道果吧,明日再行联系。” “是,师父。” 头上的玉簪缓缓淡下了光华,姜离轻轻抬指,梦蝶起飞,绕身而舞。 ‘信心······我的信心,可是前所未有的足啊。’ 姜离缓缓运转着体内的真气,感知触及下丹田时,微微一笑。 他可是一直都未曾动用下丹田的荡魔真气,也没有运用大圜剑啊。 黄昏时展现的实力,可不是姜离的全部。 现在姜离的实力,也不会是九月初一之时的全部。 姜离会将时间定在九月初一,既是让元真疗伤,以显公正,也是让自己有时间熟悉道果,增长实力。 吕洞宾的道果能力有八,排除被动的【纯阳道体】、【提挈天地】、【寿敝天地】以外,还有两个直接增长战力的能力——【飞剑斩黄龙】和【剑光分化】。 剩下的三个,则是需要姜离自身的修持了。 【通天灵剑】乃是类似剑修的【本命飞剑】能力,可将一口剑器祭练为本命之剑,人剑合一,成就通天灵剑。 【金丹妙道】则是逐步熔炼三元的法门。 【天遁剑法】亦然,说是道果能力,实际上更像是一门功法,代表着纯阳剑仙之剑道。 姜离徐徐运气,一股无形剑气悄然出现在右臂之中,正是大圜剑。 姜离将大圜剑定为本命之剑,随着道果能力的施展,他能清晰感应到这股剑气与自身之气交融,先天一炁运转而来,大圜剑如青龙吸水般不断吸收着元炁,恢复自身。 原先姜离虽然能用先天一炁恢复大圜剑,但进度一直不太理想,每天也只能令大圜剑增长半寸。而现在,大圜剑成为本命飞剑,近乎和姜离合一,先天一炁与其完美交融,令得剑气迅速壮大。 姜离一边感应着剑气,一边运用了道果能力,霎时间诸般精义在心中浮现,种种剑道法诀在脑海回荡。 “灵剑匣中藏,聚因含道情,剑心不可息,神缘无为擎。正义三尺剑,摒邪驻帝京,束之凌霄殿,十方共光明······” 一道道无形剑气在身周浮现,游走无端,斩意灭神。 ‘这吕洞宾的道果······’姜离感悟剑诀,俨然有感,‘其演绎之法,十有八九和惩恶扬善,斩妖除魔脱不开干系。’ ‘也就是说,让我当个好人?’ 第二更 (本章完) 第十二章 飞剑斩黄龙 亥时一刻。 铁柱观里的人声沉寂下来,只有间或几点光亮还在闪动。 观主的袇(rán)房便是还未熄灭灯火的房间之一。 通元子随意坐在蒲团上,长袍半披,袒胸露乳,手上的芭蕉扇徐徐扇动,身后还有清风明月两个道童在捶肩。 而在其下首处,白日里和姜离交过手的道士挂着右臂,禀报道:“膳堂外的石块和残枝败叶已经收拾干净了,地面的剑痕和坑洞,也已经由容纳土灵童子道果的同修进行了修补。四皇子殿下与其随侍在东厢房住下,姜离道友和孟修吾施主则是住在西厢房。” “两处厢房皆已无灯火,只有殿下的门外有侍卫时刻把守。其余人大约都已经休息了。” “那就好,”通元子摇着扇子,轻叹道,“希望留下的这几位莫要有什么冲突吧。” 他可真是怕了这些来客了。 “宗海,接下来这几天,就劳你多加注意了,若有事故发生,第一时间来通知贫道···不对,若他们有见面,便立即通知贫道,贫道亲自过去作陪。” 通元子语重心长地道:“另外,叮嘱观内的其余同修,最好莫要接近那几位。本观是清修之地,诸位同修本已脱离了红尘纷扰,最好就莫要沾染了。宗明之死便是前车之鉴,望他们引以为戒。” “是。” 宗海点头,却又有些不甘,道:“姜离杀了宗明,便任由他这般留居······” “宗明选择了入世,就要承担入世的后果,”通元子严声打断,“剩下的同修中,应当还有人与外人有所联系,否则道果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泄露。你且告知诸位同修,若是入世,还请立即离开,免得扰其余同修清净。” “天色也晚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通元子下了逐客令,宗海虽是心有不甘,但还是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通元子看着房门从外头观起,不由又是一声叹息,“清净不再啊。” “观主是说宗海师兄也想入世?”清风一边捶着肩,一边问道。 “身临六品,放眼天下不敢说高手,却也绝对能够行走一方了,呆在观里,一身能力无用武之地,能有几个受得了?”通元子摇头道,“若是放在以往,他们入世便入世了,可现在时局特殊,若是入世,极有可能会有杀身之祸啊。” “所以观主就把纯阳真人道果卖了?”明月张嘴问道。 “卖什么卖!” 通元子一扇子敲在道童头上,“贫道那叫明哲保身。六品独一性道果的消息既然露了,就不可能保住,贫道这是为本观安危计,不惜名声。” 说到这里,通元子又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今日下午,伱等是在何处遇到的宗海?” 清风想了想,回道:“通明堂附近。” “有多近?” “百步左右。” “百步······” 百步距离,对于六品修行者而言,不说转眼即至,但也相差仿佛了。 他距离那么近,结果却是晚来一步,八成是为了给宗明留出时间,好让其操控阵法挖出姜离心中的破绽,结果没想到姜离直接强破阵,突入铁柱观,上演了一手扭头就走。 “果然,宗海也忍不住清净啊。”通元子叹道。 ······ ······ 袇房窗外,梦蝶悄然飞起,似缓实疾地飞过走廊,追上了先一步离开的宗海。 通元子和宗海的谈话,梦蝶自然是听得清楚,尤其是最后一句,让梦蝶的主人知道了死去的宗明与谁有关。 今夜依旧是月明星稀,月光皎洁,洒在铁柱观的屋顶地面,覆上了一层银霜。 梦蝶在月光下翩翩飞舞,时闪时现,水晶般的蝶翼时而反射月光,时而任由月光穿过,地面上的蝶影亦是忽有忽无。 它就这般无声无息跟在后面,哪怕宗海之境界已是六品,也依旧无法察觉。 宗海就这般行过三座大殿,在途径东厢房的院落外时,远远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能看到其中一个守夜的侍卫,随后便毫不停留地走过。 但他也没有回到观中道士所居的寮舍,而是突然身形一矮,以一种极为诡秘的碎步闪入了阴影中,恍如和阴影合为了一体般游走于屋檐之下,数息时间内便绕过了寮舍,来到一处院墙,翻墙而过。 墙外便是树林,宗海道士出得道观,便进一步提速,在林中快速掠过,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林深处。 此地枝繁叶茂,挡住了大半月光,宗海的身影也越发模糊难见,不过到了这里之后,他便停下了移动。 只因在其前方阴影处,一个以黑纱帷帽遮脸的黑衣人无声站立。 见到宗海到来,黑衣人也不多言,直接伸出手来。 宗海当即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交到黑衣人手上。 “今日发生之事,皆在信中。”宗海低声道。 “继续关注四皇子和姜离。”黑衣人用古怪的声音回道。 梦蝶无声落到一棵大树的枝干上,眼见这二人简短交流之后,便立即分开,宗海回返铁柱观,而黑衣人则是径直往龙渊湖方向潜行而去。 与此同时,铁柱观西厢房其中一间房内,姜离盘膝坐在榻上,周身萦绕着无形剑气,同时分心以梦蝶观察二人交谈。 听到黑衣人的吩咐,姜离心中生奇,‘竟然不是四皇子的人?’ 四皇子对外的人设便是无心权势,一心清修,时常会来铁柱观居住数日,研读道经,和观中道士谈玄论道。以他和铁柱观道士的频繁接触来看,若是有心,是最容易发展耳目的。 姜离在察觉到四皇子表里不一之后,便立即怀疑那宗明是四皇子的人,可现在看来,结果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此时眼见二人各奔东西,姜离心中衡量。 ‘梦蝶没法离开我太远,除非我亲自出动,否则没法跟上这黑衣人,既然如此······’ 宗海就在眼皮底下,大可直接观察,而黑衣人则是要脱离观察区域,并且不知何时会再联络宗海。在不愿亲身出动的前提下,姜离做出了决定。 ‘既然不知何时再来,就没什么价值了,倒不如以你为饵,引来你身后的人。’ 姜离右手往膝上一拂,剑光闪烁,一道剑气从掌中飞出,落到双膝上,化作剑形。 经过小半夜的温养,大圜剑恢复过半,已是能够化出完整剑形,只是威能还不及过去。 新生的大圜剑依旧剑身透明,如同水晶琉璃所铸,只有在清透之中隐隐有淡淡的元炁流动,间或形成一串串符文,并且剑身相较于之前更显修长,和过去的大圜剑相比,多出了些变化,让双剑区分开来。 这自然是免得被人认出了大圜剑的来源。 “去。” 姜离一指点在眉心,神识与剑相合,大圜剑陡然化作一道剑光,在空中划过一圈之后,如灵蛇般从半开的窗门间飞出,冲上半空。 清晰透明的剑光融入了月光,近乎不可见,划过长空,不多时便追上了那个黑衣人。 这便是道果能力【飞剑斩黄龙】。 以姜离的实力,他的飞剑自然是做不到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只有区区十里左右的范围。若是强行御使,还是能够再延伸个十几里,只是那样一来,精度就完全不能保证了。 不过这也足够了。 梦蝶引路,飞剑凌空。 在飞舞的梦蝶观察下,黑衣人来到了龙渊湖畔,驾着一艘小船离了岸。 随后,等到他离岸差不多有一里地时,剑光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向小船上的身影。 剑无声,但势有形,突现的凌厉之势令得黑衣人悚然而惊,猛然回身,就见一道剑光经天而下,剑气近乎与皎洁月光一体,分不出何者是月光,何者是剑光,有着难以言喻的瑰丽。 但带给黑衣人的,却是极端的恐惧。 “啊!” 他发出了尖锐的厉啸,右掌中暴射出一条黑影,如蛟蛇乱舞,寒气排空,随着黑影舞动编织出一张无形寒网。 然后剑光抵临,穿入黑影的缝隙,倏然间分化出四道剑影,正是剑光分化。 霸道又凌厉的剑气纵横交错,瞬息间绞碎了寒气大网,断裂了黑影,荡魔真气的强横和排外在此刻彰显得淋漓尽致,寒气完全无法沾染剑气,只能被其撕裂。 “嘭!” 爆开的寒气裹着断裂的黑影崩飞,而剑光的本体则是长驱直入。 黑衣人心胆欲裂,疯狂催谷着真气,双手抬起,便是黑寒冰霜横流,但剑光却是更快,更疾。 如惊雷掣电般划过右臂,黑衣人顿时便觉右臂完全失去了知觉,阴寒之气亦是因为失去了控制而爆成了一团黑雾。 但骇然的是,他的右臂完全看不出任何伤势。 天遁剑法一断无明烦恼,二断无明嗔怒,三断无明贪欲,若是练至大成,可斩断人之念头,姜离现在初学乍练,自然是还无法做到这等地步,但以剑伤魂,以意斩魄却是完全能做到。 剑光划过,又是向上一折,曲直如意,瞬息间从黑衣人脖颈处绕过,杀魂灭魄,斩分神魂。 他那双充斥着骇然的眼眸陡然凝滞,变得无神,身体缓缓向后倒下,撞得小船一沉又是一浮。 就在转眼之间,这黑衣人便已死于姜离剑下。 与此同时—— 【你感觉到自己和道果有微不可查的共鸣。】 “哈?” 姜离看着眼前出现的文字,不由愕然,“感情不需要我当好人,只需要我除恶就行啊。” “不过孤例难以证明真假,还需多多验证才是。” 第三更。 虽然更新还是阴间,但比起往日来好多了。 明天继续努力。 (本章完) 第十三章 百无禁忌 御剑轻取黑衣人性命之后,姜离将剑光一扫,去了黑衣人的面巾,露出了一张宽鼻大眼、颧骨突出,看起来有些苍老的脸。 “面含阴厉,眉宇带煞,看起来手头的人命不少,按照普世价值观,应该划在恶人的范围” 姜离以一个术士的眼光进行了评断,然后控制着梦蝶拖出信封,剑光一裹,就带着这密信融入了月光。 而梦蝶则是飞到船首下方的底部贴着,静静等待。 在那黑衣人出手之时,姜离就感应到铁柱观内有动静,隔着老远都能察觉到一种阴冷之气的波动。 黑衣人离岸一里,但到底距离铁柱观还不算太远,若是感知敏锐者,还是能够察觉到交手时爆发的气机的。 而皇宫中的太监主要职责便是服侍主子,保护主子,因此太监基本都是武修,还擅长感知和速度。 擅感知,则能够及时察觉危机,速度快,则能够阻止拦下危机或者给主子充当肉盾。而修炼武道,则是保证肉度,能够更多地尽到保护主人的责任。 大圜剑和黑衣人的交手虽是乍起乍落,但这波动,该是瞒不了那宦官和观主。 果不其然,在剑光离开之后,就有一道身影从铁柱观飞掠出来,划过江面,留下了长长的水痕,前后不出二十息时间,就已经来到了此处。 至于观主,铁柱观之外的事,与他无关。 顶端尖锐勾起的皂靴踏在小船上,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如同一道鬼影,飘到尸体旁。 梦蝶也在同时化为虚无,从一旁飞起。 ‘这宦官,修为倒是不差,不过······’ 梦蝶微微歪头,似是表达出某种疑惑,‘太弱了。’ 实际上倒不是真正的太弱,但与姜离预期的有所不符。 本以为四皇子这等表里不一之辈会在身边安置一个五品高手,随身防护,白日里的观察也能察觉到宦官本身的修为不弱。可现在晋升之后再看,中年宦官依旧还在六品,没到五品。 对于眼下的姜离而言,有点弱。 带着这样的疑惑,姜离控制着梦蝶继续观察。 中年宦官在看到黑衣人的真面目后,面色微变,随后扫视四周,似是探查杀人者的痕迹,在俯身搜查尸体。在发现无所收获之后,他立即起身,如一股黑烟,迅速返回铁柱观。 前后动作之迅疾,似是早就知晓此人身上当有密信。 ‘所以,四皇子这边知道己方被监视着?’ 剑光从窗外射入,往姜离膝上一落,化作了剑体,那封密信也落到了姜离的手上。 姜离以先天一炁扫查一遍后,发现没有其他布置,便将密信打开。 ——宗明以幻灵慑心阵试探姜离之后,被杀,疑似姜离所为,不知宗明是否察知了姜离之秘。 姜离晋升,元真横阻······ 信中所言正是白日之事,并且还有四皇子这几日在铁柱观内的动向,写出了与四皇子有所接触的道士。 至于其他的,悉数没有。 没有标明自身身份,也没有提及收信人,连代称也没有。总体而言,相当简单,除了知晓宗海一直在向外传递信息以外,并没有太多的收获。 姜离甚至到现在都不知对方针对自己的具体原因。 不过好在,宗海就在铁柱观内。 ‘另外,四皇子也在铁柱观内。’ 姜离轻轻抖手,先天一炁将密信揉成了齑粉,随风飘去,‘可惜这里是天子脚下,四皇子又身份特殊,想要推算他······便是师父来了,也不太能做到啊。’ 作为天子的嫡子,有资格继承天子之位的人,四皇子受到了天子以及大周朝廷的气数庇护,加上此地乃是天子脚下,大周气数之中央。想要突破这两重“气数引力场”,卜算四皇子相关之事,便是姜离这公孙家的未过门赘婿也做不到。 便是天璇,想要进行占算,也有引起极大的气数波动,引来察觉和反击。 ‘无论如何,我这段备战的时间里,许是不缺试剑之人了。’ 正好,也可试验一下道果的演绎之法。 ······ ······ 中年宦官直接掠入了东厢房的院落,等到了四皇子所居的房间前,方才弥平了气机,然后轻轻推门而入。 “殿下,”他禀报道,“褚江死了。” 房间内的灯火在先前就已经点起,四皇子此时正在书桌前拿着一本书静静观看,闻言连眉头都不皱,只是轻轻扬了扬手中的书册。 宦官见状,便继续说道:“褚江身上无内外伤,死因暂且不知,其身上的密信已经被拿走。殿下,我等该如何应对?” “什么都不做。” 四皇子淡淡道:“让南天司的人来调查,此事与我等无关。” 在大周,普通百姓之命案,由捕快来调查。 修行者之相关,由南天司来调查。 尤其是在神都,在这天子脚下,百姓承平,多数的命案都是涉及修行者,一般而言都是南天司在负责调查。 “以言语诱得元真出手,已是引起了元真的疑心,否则他不会主动让张道一与他一起离去。于孤而言,接下来最好莫生多余事端。” 现下无外人,四皇子便开始称孤道寡,真正显露出一个皇子的傲气,“孤只需要坐视旁观,孤也最好坐视旁观。” 他伸手拿起身边茶杯,轻轻晃动,将茶水摇出淡淡的涟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孤可不想继续涉入浑水。” 四皇子目光幽幽,眼中似是再度倒映出白日的情景。 “竟然直接向元真发出挑战,不顾及道德宗,逼元真决生死,胆大包天,百无禁忌。” 四皇子瞳孔聚焦,眼中有阴霾般的晦暗之色滚动,“姜氏果真都是反贼。” 似他这等人,最大依仗便是身份背景,最厌恶的自然也是那等无视身份背景的胆大包天之人。因为这种人的眼中,只有敌方和友方的区分,没有皇子和庶民的区别。 尤其,在与这等百无禁忌之人为敌的时候······ 四皇子将茶水一饮而尽,沉沉放下茶杯。 来迟了。 先来两千字,因为情节断在了这里,不好继续写。 今天还会是九千字,请放心。 (本章完) 第十四章 三尸暴跳 天色刚明的时候,龙渊湖上的渔民发现了漂泊的小船,自然也发现了小船上的那具尸体。 介于尸体的打扮不似普通人,渔民当即将传报官府。 然后在不久之后,两道残影突闪,现出两个身着青色劲装,腰佩铁令的人影。 那铁令上雕琢出一道巍峨的天门,外有云纹围绕,随着铁令晃动,云纹亦是隐隐流动,恍如真实之云般,颇为神异。 岸边围观之人见到这两人的衣着,再看令牌,当即便有人低呼道:“神行太保来了。” 然后,众人闪开道来,显然是对这两人的身份极为熟悉。 神行太保从属于南天司,除却送信之职外,也有部分人在南天司中担任其他职能,比如调查命案,比如追凶。 没办法,谁叫神行太保跑得快呢。 封云杰便是整了整衣衫,留着胡茬的脸上满是肃容,带着身后的青年走上小船,查看尸体。 随他一起来的青年看起来二十来岁左右,但观其行动却是相当之老练,显然非是新手。在上船之后,青年便拿出一本册子,迅速翻阅,最终停在某页。 “‘鬼影鞭’褚江,七品境界,原为江洋大盗,后被本司收为编外人员。”青年快速读出记录。 封云杰看了眼船上断裂的一截鞭子,道:“应该就是他了。” “这······竟然是左枢使招入南天司的。”青年说到这里,露出讶然之色。 枢使,在南天司中已经是高层了,唯有五品方能担任,便是放眼天下,也是一方人物了。 这两人还真没想到这曾经的江洋大盗会和南天司的枢使有关。 “难怪会让师傅来······”青年有种恍然之感。 而封云杰则是已经开始仔细检查尸体。 只是任凭他如何检查,都只能看不出任何伤势,便是将真气注入体内,也查不到内伤。 “也不似被气势所慑。”封云杰低声道。 若是实力相差过于悬殊,是有可能被气势活活压死的,只是这样的人多数会出现肝胆俱裂的伤势,瞳孔放大,有被吓死的特征,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人是能看出来的。 也就是说,基本可以排除粗鄙武夫所为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伤及神魂的术法了。 “阴律司的崔判官回来了吗?”封云杰问道。 “还没,”徒弟摇头道,“首座还在雍州,崔判官也被一直押在雍州,至今未归。最近阴律司都不愿与我等配合查案了。” 说到这里,徒弟露出一丝苦笑。 首座这一次是一定要打压阴律司,这对于南天司来说该是好事,不过对于平时和阴律司接触的人来说,就未必了。 像这等命案,往日只需要去阴律司走通一下关系,让崔判官告知一下此人的死亡地点,便有了一个好的开端。不像现在这样,连对方死于何处都估不准。 龙渊湖这么大,谁知道这小船哪里漂来的。 “那就只能我们自己查了” 封云杰拿出一个储物袋,收好尸体,然后突然挥掌,让小船离岸。 “师傅,去哪?” “铁柱观。” 封云杰说着,雄厚的真气便操着舟,以极快的速度直奔远方的万寿山,一路上可谓是风驰电掣。不多时,便来到了附近的湖面。 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只也在同时进入二人的视线,并且不远处的铁柱观前人影绰绰,明明是一大清早,却挺热闹的。 “师傅,该是为了姜氏少主来的。”青年低声道。 一夜时间,姜离和元真的约战已是在神都传得沸沸扬扬,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一般人不知神都现在的暗流,甚至连某些世家子弟和官员也不一定知道,听闻此消息,自然是想要一睹两人的风采。 尤其今年神都四季花开,乃是数百年不遇之盛景,引得各地风流雅士齐来,两者撞在一起,更显热闹。 “师傅,怎么办?”青年问道。 “避开就是。” 封云杰抓着徒弟的肩膀,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瞬息间便以直线掠过不短的距离,来到铁柱观一处偏僻角落,越墙而过。 铁柱观的外围阵法被姜离强行突破,还未修缮好,封云杰轻而易举地进入了道观。 他没想过以正当途径拜见,只因眼下姜离正处于备战之时,铁柱观闭门谢客,正当途径完全无法进门,只能用点偏门的方式。 只不过这等行为,怕是容易与姜离交恶。 以封云杰的江湖经验,应当能想到这一点,所以看他的意思,是宁愿交恶于姜离,也要来此一查了。 青年也明白师傅的意思,暗暗凝神,随时准备应对突变。 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一个小道童便匆匆跑来,见到二人,当即便是迎了上来,有模有样地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贫道清风,应姜道友之托,来请二位前往抱朴堂一会。” 封云杰当即面色微变。 以这小道士的脚程,怕是他听到嘱托出发前,自己二人还在小船上。 彼时他们都不一定会进铁柱观,甚至自己都不确定会从何处翻墙而入,姜离凭什么就能够做出判断,并且让这小道童来迎接。 封云杰心中浮现沉重感。 还未见到那姜离,他便已经绷紧了心弦。 清风说完,便在前方引路。封云杰师徒两人四目相对,别过一眼后,封云杰当先跟到前方。 二者随着清风一路行走,差不多小半刻钟,才到了抱朴堂。 这里是招待个人的厅堂,后方便是一处竹林,清风徐来,带着阵阵清新之气,一道身影以十分突兀的方式闯入了二人的视线。 他本不在二人感知中,或者说在二人感知内,彼处当是空无一处,可当视线移转之时,才发现那空处有一人负手而立。 姜离背对着二人,身前乃是一罗盘的虚影,徐徐转动,演变卦象。 以封云杰的视角,只能见到罗盘的一角,也看不懂这内中含义,但当他目光触及那一角时,却有一种自己已经被看透了般的感觉。 仿佛在对方面前再无秘密。 “南天司,”姜离淡淡道,“却是不知南天司来寻姜某,所为何事?” 一开口,就断定了封云杰是来找自己的。 一种紧张和惧意自心中油然而生,哪怕封云杰同为六品,也不由对姜离生出不敢面对之意。 他强行压住心中的负面情绪,抱拳道:“南天司封云杰携徒弟小高,见过阁下。今日来寻阁下,实乃本司有一编外人员死于龙渊湖上,死因不明。在下奉命调查,恰逢阁下在附近,便来询问一二。” 封云杰相当的有礼数,不只是因为自己在姜离面前心生惧意,更因为对方的背景。 虽是姜氏破落户,但如今搭上了公孙家的姜离,可不是什么可欺之辈,至少不是他封云杰可欺的。 可惜,这人在朝堂,亦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做就不做的。 “你怀疑是我做的?”姜离淡淡问道。 “不敢。” 封云杰抱着拳,头低下,“只是询问而已。” 话虽如此,可若是对方知晓他直接入铁柱观,找上自己,便知这封云杰就是怀疑姜离做的。 “询问而已···呵。” 姜离转身,伸手一带,虚幻的罗盘便绕在前方。 “我道是为何会出这么个卦象,原来应在此处。” 他指着罗盘说道:“那我便告诉你,你所言之人的死因,其卦象乃是上乾下巽,天风垢,然此象得四爻而动,变为巽卦,可推算为金木成套之物。彼辈之死,当为刀剑。” “可若是刀剑,以伱之经验不难看出,所以对方的死因不在表,而在里,难以被常人所察,故可判断为某种斩魂之法。而姜某虽略通刀剑,却不精于此,不可能做到此举。如此回答,你可满意?” 随着话语的诉说,罗盘演变,正是天风姤之卦象。 而姜离给出的回答固然玄虚,让人难以查证,但以姜离的身份地位,给出这样的回答,已是给南天司面子了。 “多谢阁下。”封云杰再低一头,额头上已是悄然出现汗渍。 己方的一切都似在这位姜氏少主的掌握之中,封云杰完全无法拿到主导权,只能被动应答。 他只能应是。 “那便离开吧。”姜离拂袖送客。 “是。” 封云杰有些狼狈地带着人,就要离去。 只是在转身之际,他突然身形一顿,问道:“铁柱观外有外人扰清净,是否需要在下打发走他们?” 姜离正在为九月初一备战,理该处于静养,外人的拜访只会扰他清净,影响他的状态。 不过姜离打着引蛇出洞的心思,自然是乐得有人来打扰,让他好甄别出其中的心怀叵测之辈,顺藤摸瓜。 而且这些人也不可能扰了他的心境。 理论上本该是如此,但就在封云杰开口之时,姜离心中出现一种烦躁之意,恨不得将观外那些扰人之辈悉数驱逐,甚至于有种三尸暴跳的怒感。 他微微垂目,声音变得冷冽,“不关你的事,滚!” “是。” 封云杰连忙带着徒弟离开。 二人如同来时一样,翻墙而去,一路疾行,一直到了小船上,方才停下。 “师傅好心好意,竟是换得如此恶言,”小高忍不住气道,“他以为他是谁?” “他是能够捏死你的强者。” 封云杰抹了把冷汗,呵斥道:“祸从口出,谨言慎行。今日便到这里了,先行回去,查找通晓刀剑的术修资料。” “师傅你信他的话?”小高讶声道。 “总归是一个方向。” 封云杰说着,再度运气,让小船驶离。 ······ ······ 抱朴堂内。 姜离静心调息,纯阳道心逐步剔除了心中的杂念,睁眼之时,已是恢复了清明。 “竟然能够无声无息引起我的嗔念,甚至于若非纯阳道心,我甚至不一定能察觉到这股嗔念来。” 纯阳道心,道心纯阳,姜离永远不会被负面情绪扰到心境,他的心境始终无瑕,是以这点杂念就如一颗老鼠屎般醒目,这种怒意也十分之突兀,被姜离直接察觉。 若是换做常人,根本就不会感觉突兀,念由心起,自然而然,便由得这股嗔意影响。 若姜离没能压住这股嗔意,便会强行驱逐观外之人,若有矛盾,甚至可能动武。 而观外之人可不乏世家子弟,倒不如说没点背景或者本事,还真不一定能来到观外,直接就会被四皇子的侍卫驱走。姜离要是伤了他们,要是打了敌人还好,要是惹了其他立场的,那就是平白招惹敌人。 “倒是没想到,我的敌人有这等本事。” 他将手一按罗盘虚影,卦象出现了些微变化,从巽卦变回了天风姤卦象。 天风姤,乾上巽下,一阴五阳,为乾宫初世卦。姤卦以阴遇阳,以柔乘刚,含有不期而遇之意。 姜离确实有占卦,但不是为了那黑衣人的死因,而是为了黑衣人背后之人。 天风姤的不期而遇,看来是应到此处了。 封云杰和那黑衣人应该是一伙的,他来找姜离,既是怀疑姜离出手杀了黑衣人,也是想要进一步给姜离下绊子。 至于那变卦,要是正常解读,确实能得出金木成套之物的理论,刀剑之柄为木,刃为金,确实能合此卦象。不过姜离本就是动手之人,他是先射箭再画靶,拿个能套用的说法套进去而已。 若是不知情的,可能还真以为姜离未卜先知,实际上这完全就是姜离编出来的。 “师父,你知道什么道果能够无声无息引起他们的恶念吗?甚至于都不需要动用神识。”姜离问道。 精神秘法确实能够引起他人恶念,甚至能编织幻境,控人心神,但那等术法绝对瞒不过姜离。 而对方眼下用的手段无疑更为高超,完全没有神识波动,自然而然地引发心念,也就是姜离有纯阳道心,才能第一时间察觉并剔除。 这已经很难用术法来形容了,姜离更怀疑是道果神通。 “此等道果虽是不多,但放诸天下还是能找到的。” 天璇的声音中亦是藏着一分冷意,“比如佛国那边,便有一种道果可以做到,那便是四魔中的天子魔。此类道果在业如来出世之后便尽为火宅佛狱所收揽,天子魔基本都是火宅佛狱之人。” “九州之内,此类道果相当之少,据为师所知,也就只有狐岐山的九尾狐还有一直由云县姜氏所封存的三尸神了。” “云县姜氏?!”姜离眉头一扬,发现了盲点,“神都云县?” 神都云县姜氏早已三年多前被灭门,只留下一个遗孤,那便是姜洛。 第二更,4k2. (本章完) 第十五章 法外逍遥 所谓天子魔,即是天魔,乃佛门四魔之一,或者说四魔之首。 天子魔中最牛最有名的那个,就是那位阻佛证道的他化自在天主——大自在天子波旬了。 这一位的名声和佛敌绑定,他麾下的天子魔也最擅作妖,确实能够悄无声息引发他人嗔念,令人渐渐入魔。 不过天子魔现在是火宅佛狱专属,少有出现在中原,是以概率不大。 然后是九尾狐。 九尾狐这种生物,懂的都懂,是一种很讲究色的生物,要是被九尾狐影响,更多的是偏向瑟瑟的方面,而不是愤怒。 所以理论上,最后一个答案才是最有可能的。 神都云县姜氏,三尸神。 作为神都圈子里的人,云县姜氏自然也是有底蕴的,家族中有着那么一两个五品道果,否则也难以在神都附近立足。 只是在姜氏家主无故暴毙后,神都圈子里的分家率先受到打击,各个五品先后陨落,云县姜家也在其中失去了五品。之后云县姜家应主家之要求,送出了姜洛,并在主家迁移之后选择离开云县。 然后,在半路上被灭门了。 杀人者至今未知,姜洛便是想报仇都无门。 云县姜家所有的一切,也在被灭之后失踪,其中就包括一直被封存的道果——三尸神。 人有三尸,居于上、中、下三丹田,又名三虫、三彭、三毒。 三尸中,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淫欲,也有说法是贪、嗔、痴三毒之源头。 “三尸神,神都云县······”姜离低声喃念,“敌意,便是由此而来吗?” 姜离曾立诺为各分家复仇,作为头个投效之人,姜洛之仇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只是因为杀人者一直未知,只通过残留痕迹推断是妖修,再加上姜离处于实力提升期,才一直未有行动。 现在看来,敌人也不是吃素的,在察觉到姜离的实力不断精进之时,他或者他们,就已经开始了应对。 要是等到姜离来到五品、四品才想着应对,那时就晚了。 是的,姜离几乎都快断定,针对自己的幕后之人便是灭门云县姜家之人。 “云县姜家啊,倒是没想到会是因为这等因果找上了你。” 天璇也怀有同样的认定,随即她说道:“三尸神乃是五品道果,封云杰显然不是真正的主使,他只是代为驱使了手段,引发了你的嗔念。你接下来,便是要去拦截封云杰师徒二人了吧?” “师父慧眼如炬。”姜离拍了个马屁。 铁柱观周边一直在姜离的观察中,封云杰的举动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在他想要直接找上姜离之时,姜离就已经有了想法,所以才会在之后表现得神乎其神,便是要让封云杰忍不住压力,马上离开。 因为在铁柱观内动手,会引来他人关注的。 “师父,能请你暂时移开视线吗?” 姜离坦诚请求道:“接下来,徒儿有些不好展示的秘密。” 天璇没有多言,断开了联系,玉簪上的微光开始暗下。 然后······ 在神都之内,一间雅致的静室内,天璇轻轻挥手,打出一道圆光,以玉簪为基,显照出姜离周边景象。 “傻徒儿,你的秘密,为师早就看在眼里了。” 天璇噙着笑,自语道:“算你坦诚,没有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搪塞,为师就放你一马。” 日夜暗中观察姜离,天璇自然不会漏过某些秘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这个师父,现在可比公孙青玥更要了解姜离,除了姜离自己,天璇就是这世上对他第二知根知底之人。 这要是换做她是公孙青玥,早就得手了,哪来那么多麻烦事。 “徒儿啊,为师便给你上一课,什么叫不可轻信他人。”天璇轻笑道。 话虽如此,但听她的语气,却是对姜离的坦诚相当满意。 【而姜离,他感觉到天璇断开联系前的满意,心中同样相当满意。】 【夜夜被天璇暗中观察,姜离一开始也许不知,但日子长了,总归是有所察觉的,尤其是在他晋升之后。以他估计,除了因果集和自身从来不宣之于口的软饭之心以外,其余的秘密该是暴露得七七八八了。】 【是以,姜离在今日主动坦诚,虽未直言,但也表示出了自身有秘密,获取了天璇的好感。】 【在具备足够好感的前提下,真诚,就是最大的杀器啊。】 【尤其对于天璇这种老肩巨滑的女人来说。】 看着眼前一行行浮现的文字,姜离嘴角一歪,微微一笑。 ‘师父啊师父,你也有被我算到的一天啊。桀桀桀。’ 他不疾不徐地走出抱朴堂,身影逐渐模糊飘渺,倏然间,淡去了存在。 ······ ······ 逐渐高升的太阳照亮了龙渊湖,秋日的阳光混合着春日的气候,给龙渊湖带来了别样的美感,令得不少泛舟湖上之人望之而止步。 但封云杰却是完全没有这等闲心。 他不断催动真气,令得小船如利箭般飞射,劈波斩浪地前进。 无论是对姜离的某种行动,还是姜离所表露出的能力,都让封云杰必须尽快去回报。 若是姜离的易道造诣当真如此神乎其神,那么在暴露出褚江之后,很有可能被姜离顺藤摸瓜地找出来。这一点,必须让他人知道。 然而就在小船风驰电掣之间,湖面上悄然多出了一缕缕淡淡的雾气。 那雾气呈现灰白之色,全无寻常雾气之轻盈,反倒是带着某种厚重感,并且随着雾气转浓,灰白之色亦是逐渐转深,泛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哗啦——” 小船陡然失去了动力,在水面上划出数丈远,带起一连串水声。 封云杰无声取出一口直刀,泛着寒光的刀锋凝现缕缕如云气机,紧紧盯着前方浓郁中的一道模糊身影。 那身影踏水而来,逐渐走近,清朗的声音显露出几分古怪,带着重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一般。 “披簑百载扮渔樵,古今事,案底明昭;揉丝一曲拣枯凋,往来者,法外逍遥。” 他从浓雾中走出,带出了不少雾气,萦绕周身,只能勉强看到其人一身白袍,有无形的剑气在雾气中来回穿梭,若隐若现。 当他出现时,封云杰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了心肺,突然间出现窒息的烦闷感。 “锵——” 刀锋激震,带起冽冽刀光,一股惨烈气机弥散开来,封云杰强压惧意,喝道:“何方神圣,胆敢拦截南天司之人!” “勿要多费心机了,在这里,你的气机传不出去。” 对方却是一点都不为南天司的身份所动容,带着轻笑声,但话语却显露出沉沉之势,“我来此,只是想问一桩旧案,三年半前,云县姜家遭遇妖修,满门遭屠,你可知晓?” 封云杰心头一跳,真气也有所波动。 “看来是知晓的。”对方确认道。 都无需回答,就得到了想知道的,这种悚人的感觉······ “你是姜离!”封云杰高喝。 “可别乱说,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人笑道,“妖神教,法外逍遥是也。” 法外逍遥,一股子法外狂徒的味道,肯定是妖神教的人没错了。 不管封云杰信不信,至少法外逍遥是信了。 伴随着这句话道出,灰白的雾气彻底染上了深色,黑雾滚滚,带着恐怖的浊恶,铺天盖地,遮断内外。 五浊恶气! 姜离本体来此,聚引五浊恶气,断绝了任何气机外传,就算是铁柱观的观主,五品的通元子,这一刻也不可能察觉到此地的气机。 至于五浊恶气,这天地间到处都有,大家早就习惯了。 唯一可虑的,是此处恶气如此汇聚,已是能够用肉眼可察,说不定现在湖面上就有渔民察觉到这里的异常了。 所以······ 姜离右手伸出,大圜剑如同从他手掌里长出来一般浮现,荡魔真气激荡,四面八方的黑雾都似受到了牵引,如百川归海,化作千丝万缕的漆黑流光向着大圜剑投来。 原本如清泓般的剑身染上了漆黑光华,但又因为剑中所携带之荡魔真气,使得五浊恶气只能流连于表面,难以侵入。 滚滚恶气的涌动,令得封云杰身后的小高如溺水般难以呼吸,瘫坐在船上,就连封云杰亦是身形紧绷,只觉四面八方如有无数妖魔鬼怪盯视自身,随时都要扑入体内噬咬血肉。 险恶至极!霸道至极! 在这新建的马甲上,姜离彻底展现了自身的剑道。 “你不愿说,我便自己来找了。” 掌中长剑横天而落,凄厉的剑光如漆黑的电光,以横断天地之势劈下,四面八方的五浊恶气顿时如同潮水般向着剑光落处狂涌。 小船被瞬间淹没,小高被恶气吞噬了身影,而封云杰则是带着无边惨烈,纵空而起,带着狂涌的云气直奔苍穹。 “云断青天。” 恶气潮水在下方轰撞,黑气激荡,而刀罡则是冲天而起,封云杰以一往无前的决绝之势斩向天穹,霎时可见云卷云舒,刀罡横空,然后······ 被剑光碾碎。 第三更。 更新还是有些阴间啊。 另外,三尸神的设定没参考洪荒流,而是按照道书中的言论,所以没那么牛,斩了就能成圣,只是个五品道果。 (本章完) 第十六章 三尸虫 五浊恶气对真气的克制,早在当初的五指山争锋就有所体现,封云杰以刀罡应对五浊恶气,无异于以卵击石。 几乎就是在接触的一瞬间,刀罡上就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一丝丝黑气如蛛网般密布,噬入内部,旋即剑光压下,碾碎了刀罡,携极端凶恶之势落在长刀上,如泰山压顶般将封云杰自半空压回湖面。 差距太大了,哪怕同为六品,哪怕姜离只动用了荡魔真气,也非是封云杰能抗衡的。 光是五浊恶气对诸般元气真气的克制,就足以叫绝大多数的招式失去效果,更别说姜离还御使着大圜剑这等神兵了。 大圜剑的全盛时期少说是四品法器,哪怕眼下还未完全恢复,也足以让姜离的实力大增。毕竟此剑已是被姜离炼成本命飞剑了。 凌厉的剑势外泄,携着恶气在封云杰身上斩出道道剑痕,五脏如焚,五浊恶气已是开始侵入体内。 他就如折翼飞鸟般从空中坠下,上方是横天的剑光,下方则是依旧在激荡的恶气狂潮。 封云杰心胆俱裂,本就被强压下惧意在死亡的威逼下席卷心头,而肉身的伤势更叫他绝望。 死,从未如此清晰······ “呃啊——” 一股波动突然在封云杰的眉心处扩散开来,有黑气从眉心探出,拟化出模糊的五官,似是另一颗小小的脑袋。 “神行八步。” 遭受重创的身体像是被注入了另一股力量,封云杰舍刀撤身,凌空横移,身如鬼魅,竟是生生从剑势的锁定下脱出,在空中划过晦暗的弧度,闪击而至。 神行太保的道果能力【如履平地】能够让其在任何复杂地形都能速度不减,配合着专门为此所创的“神行八步”以及六品飞云使者的能力,足以让封云杰做到乘风踏云,短时间内横空挪移。 残影闪掠,封云杰划空而来,掌如乌云盖顶,罩天而下,掌心处有暗红浊光透发,令姜离的五感都出现了些微扭曲,精神意识像是开水般开始沸腾。 ‘直接影响意识······好生邪异。’ 不以真气伤敌,而是神识念力的显化,使得五浊恶气难以发挥效果,姜离亦是赞叹其功。 不过,依旧无用。 精神意识的异状仅仅是出现了瞬间就被纯阳道心弥平,姜离运剑横斩,横天而落的剑光随心如意,毫无窒碍地化劈为斩,漆黑的电光带着凄厉光影横至封云杰腰间。 “嘎啦啦啦——” 电光火石的刹那,封云杰竟是手掌一摇,带动着整个人都在半空转向,身体歪折出扭曲的形态,头朝下,脚在上,擦着剑光躲过了横斩,其姿态之怪异,简直非人,仿佛是邪魔一般。 眉心处那小小的脑袋发出了尖啸,封云杰掌带邪光,一击直按姜离额头。 掌还未近前,就有无形剑气绞杀,斩肉削骨,生生斩分血肉,断开了半个手掌。但封云杰却是已经疯魔了般,硬是按掌,那道邪光脱掌而出,内中滚动,在姜离的眼中,似是无数蠕动的虫豸。 “铮——” 大圜剑脱手,那横斩的剑光陡然一绕,游走到姜离背后,从其脸侧掠出,迎上邪光。 天遁剑法! 诡邪秘法乱神识,天遁剑诀斩嗔痴,剑光如白虹贯日般穿透了邪光,插入残破的手臂,自肩膀贯出,势不可挡。 更有无形剑气自封云杰体内破出,头部以下的身躯直接被道道剑气爆成了一团血雾,只有一颗头颅打着转落下,被姜离一手接住。 胜负就在一瞬间。 姜离目光一落,一条蛇影自眼中飞出,直刺封云杰头颅之眉心,就要挖出那古怪黑气,乃至搜刮封云杰的残魂。 但还没等姜离的神识飞到,那小小的头颅就突然崩散成黑雾。 紧接着,有蚕虫噬叶的细碎声音响起。 姜离目光一凝,眼中三相清晰洞察到封云杰的残魂飞散,蛇影穿过头颅,落了个空。 “三尸神。”他声音低沉地道。 现在可以确定了,他的敌人就是袭击云县姜氏分支,夺走三尸神道果之人,并且那人还成功容纳了三尸神,如今当是五品之身。 封云杰体内便是被种了三尸神的神通,才能在无形之中影响姜离心神,并且在最后激发封云杰的潜能,控制他的身体做出反击。 ‘只是这种下神通的人是否知晓封云杰的经历呢······应该是不能的。’ 姜离想起之前封云杰那狂乱的真气和情绪,觉得这手段应该只是激发了他嗔意和潜能,没有和三尸神沟通。 这应该是对方预防手下之人反水的手段。 ‘倒是谨慎入微,不过你到底还是没法完全掩盖痕迹,能够招揽南天司之人,并且还不被察觉,这种人,便是在神都也应该不多吧。’ ‘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可以入手的点。’ 宗海! 姜离此前还真没想到宗海会和南天司有关联,他还以为宗海和四皇子······ 姜离突然眉头一皱。 ‘四皇子······’ 他觉得有些不对。 而姜离这个人,只要觉得有所不对,就一定会找到源头。 他一边回想,一边倒翻因果集,查看纪录。 首先是道果融合又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进步,这一记录显示出来,给除恶能演绎道果的猜测加了一码。 然后,因果集不断往前翻,最终停在了昨夜偷听通元子的那一页上。 ‘通元子此人相当之精明,他都认为宗海可能和四皇子有关,那便不会是无的放矢。且道观中的道士平时基本没多少出外的机会,应该不会是宗海主动接触南天司这边。’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个疑点。 能接触的外人就只有时常来此居住的四皇子,但宗海却是没有和四皇子一道,而是十分和本该难以联系上的南天司勾搭上。 但是,宗海监视四皇子,应该是和四皇子没关系的······ 情况错综复杂,姜离稍稍思考之后,决定让法外逍遥试一试这四皇子。 ‘至少,四皇子与我为敌,是真的。既然如此,那便是杀了人,也无妨。’ 倒不如说,姜离之所以会搞出这么一个马甲,就是为了杀人甩锅的。 ‘无论如何,一试便知。’ 他轻轻拂袖,剑光绕体一转,便消失在逐渐淡化的黑雾中。 与此同时,铁柱观内,有人心中一动,放下了手中书籍。 ······ ······ 雅致的静室中,天璇看着再度出现景象的圆光,眼波流转。 “竟是遮断了我的观察,五浊恶气吗······” 她贝齿轻咬,低声道:“这狡猾徒弟,倒是藏得够深的。” 在姜离聚引五浊恶气成形之后,圆光就突然黑了屏,完全看不到姜离周边的情形。 天璇也是第一时刻有了猜测。 姜离这小子,哪里是能够以先天一炁转化五浊恶气啊,分明就是有了化恶气为用的手段。 需知先天一炁同化成五浊恶气,姜离就不能够再将其吸收入体了,也无法将五浊恶气返炼成先天一炁,他就相当于失去了这部分功力。 若是先前那聚引成潮的恶气当真是先天一炁转化,姜离现在怕不是功力全失了。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这小子早就偷到了张道一的本源之气,随后以大衍之数的理论进行拆分,并且从中有了收获。 “先是大圜剑,现在又是九天荡魔真诀,我这个徒儿,还真是时刻不忘给我搞出点新花样啊。” 天璇缓缓说着,语中似有怨气,但脸上却是不由浮现出惊喜之色。 只因姜离此前所表露出的坦诚。 真诚是交际中的大杀器,而现在看来,这大杀器的效果还没消失。 老妖精现在凤颜大悦,只觉这徒弟坦诚又有孝心,如果没有出骚套路,把自己搞得趴在玉榻上半天没起来,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天璇的脸色又有晴转多云的趋势。 奇耻大辱啊! 也就是怕被暴露,否则的话,她非要给姜离来上一记·······不,十记百计拂穴手,让他昏厥不可。 她天璇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气。 这么想想,天璇的面色又有怒色,“等此事毕了,非要······” 正说着,静室外有一道气机出现。 天璇当即收起圆光,恢复了雍容又从容的姿态,轻轻挥袖,静室大门自启。 在外边,面无表情的中年,鼎湖派六位长老中的天玑长老收起了气机。 “有消息了,”天玑长老沉声道,“张指玄入神都之后,三次面见天子,三度交谈,时间分别是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三个时辰。” “三次面见,一次比一次要久······”天璇亦是带着一丝沉色,“情况不妙。” 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说明二者在某方面投机,总不可能二者见面就那么干站着吧? 张指玄入神都,朝见天子,太平教本已经注定难成威胁,但从现在看来,这似乎······有所转机? 今天家里无故停电,疑似电脑漏电,拿去电脑店检查了一下,更新晚了。 不过请放心,今天还会是三更。 (本章完) 第十七章 天黑了 天玑掌财,鼎湖派的财政大权一直由天玑长老所掌握,对外的交易也一直由他处理。 天玑长老也是有心之人,以此来构建人脉,打造情报网,鼎湖派的丹药、剑器买卖做到何处,天玑长老的耳目就到何处。 尤其是近几年来,由于赭鞭的存在,鼎湖派的丹药产出大大增多,能做的生意自然也就更多。如今在神都,鼎湖派也是有不少家业在的。 神都不说各处都有天玑长老的耳目,但大部分地方的消息,天玑长老都能第一时间收到。 包括张指玄的三次觐见,也包括······ “道德宗有人到了神都附近,丹虚子也来了。”天玑长老道。 宗门里的两大重要人物在神都,尤其张道一,这可是香饽饽,道德宗自然不会没人跟着。 甚至于,在姜离和元真交手时,道德宗说不定也有高品修行者通过某种手段暗中关注,就和天璇一样。 不过天玑长老所言的丹虚子,可不是轻易出面的人物,他当时今日才来,当是为了姜离和元真的决斗而来。 “丹虚子以丹道闻名天下,他此来,当是为了替元真增强实力的。”天玑长老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璇,淡淡道。 “所以?”天璇凤目微动。 “那是你的弟子。”天玑长老道。 言下之意,自然是让天璇也给姜离临阵磨枪,增强点底气了。 天玑长老如今虽是属意云九夜接掌宗门,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分得清的,自然不可能想着让姜离死在元真手中。 甚至于,若非道德宗有人护着,以这一位的性子,说不定都会暗中出手给元真来一记狠的,让他必败无疑。 所以······要去吗? 说实话,天璇对姜离所掌握的荡魔真气很是好奇,九天荡魔真诀可能内含天地转变之玄机。 不过那样一来,岂不是暴露出她天璇在暗中偷窥姜离了吗? 她不要面子的啊? 天璇想到这里,臻首轻摇,道:“本宫相信姜离。他现在所需的是静心,而不是临阵磨枪。我等只需要在神都支持他,令其余高品级修行者不敢出手即可。” “后四品的呢?”天玑长老微微动容。 说实话,连他都感觉天璇有些薄情了。明明是师徒,竟选择了坐视。 “后四品,姜离自可对付,”天璇淡淡道,“而且,如今神都因为张指玄的到来而暗流汹涌,你我皆在他人的注视下,能不动手,最好还是莫要动手。便让姜离在铁柱观备战吧。” 这倒也是事实。 但天玑长老还是觉得,最好还是保证姜离不受打扰。 ‘天璇师妹,还是如此的淡漠啊······也罢,她才是姜离的师父,就按她说得办吧。反正无论如何,以她的神机妙算,绝对不会让姜离出事的。而且,这样一来,倒也不需要担心她会因为师徒之情,而忽视了姜氏的威胁。’ 天玑长老深深看了天璇一眼,道:“希望如你所言般,一切顺利。” “自然会一切顺利,”天璇一派从容,“你且继续注意张指玄之动向,若有动静,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有她一直看着,姜离怎么可能会有事? 以自家那个狡猾徒弟的能耐,没让别人出事就不错了。 而且有人守着姜离,也不方便姜离以马甲行动。若是守着姜离的自己人发现了姜离的秘密,也不好处理,总不能灭口吧? 得到如此回答,天玑长老便转身离去。 而天璇则是继续闭起门来,再度打出一轮圆光,显照姜离周边之景。 ······ ······ 姜离无声无息回到了铁柱观。 此刻,距离他消失,前后连一盏茶的功夫——也就是五分钟,都还没过去。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个南天司的六品,外加一个八品,就悄然死在了龙渊湖中。 封云杰身体爆成了血雾,剩下的残余头颅也被扔到了湖中,至于其徒弟小高,更是在姜离出剑时就被五浊恶气所化的狂潮给连人带船地埋葬,先一步逝去了。 有五浊恶气进行遮断,理论上,现在除了姜离之外,应该就只有三尸神道果的容纳者才可能知晓封云杰已死。 毕竟封云杰体内就有那人的一道神通在。 “巳时了,距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 姜离看了眼日头,算出了精准的时辰,然后不紧不慢地在道观里逛了一圈。 每到一处地方,首要之事便是查看地形,这一良好习惯,姜离一直未曾忘记。昨夜他就已经用梦蝶逛了一遍,今日则是以本体再逛一遍,以免有什么误缺。 由于通元子的吩咐,道观内的道士各个都闭门不出,静颂黄庭,别说是接触四皇子了,连姜离这外人也同样不远接触。 一时间,道观里颇为冷清。 姜离左右逛了一圈,在道观后面那铁柱旁停留了片刻,之后便返回了自己所居的厢房。 他回返时的路程正好经过东厢房的院落,在走过时,似有意似无意,往院内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一双温和的眼眸。 四皇子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梳着道髻,正在院中的大树下阅览道书。 见到姜离看来,他含笑示意,颇有出世之风。 至于孟修吾,姜离并未见到其身影。也不知是还在打着姜离的主意,还是转移目标去找张道一了。 姜离亦是含笑点头,随后二人错开视线,姜离从院前缓缓走开。 ‘当真是毫无破绽,要不是知道你引元真来阻我晋升,我说不定还真相信你有心修道。’姜离一边翻看着因果集,一边想道。 就连因果集上都没显示出四皇子的表情神态有何异常,可见此人之演技。 不光是他,就连朝中百官,宫内皇子皇女,估计都有不少相信四皇子是一心向道的。 ‘毫无敬意。’ 院落下,四皇子垂眸看向手中道书,目光冰冷。 在姜离的身上,他看不到一点对皇室的敬意,面对自己的含笑示意,他竟然也自然而然地含笑点头,没有半分犹豫。 要知道,姜离在拜入鼎湖派之前可是姜氏族人,按理来说该是自幼被教导礼数,哪怕现在身份不同,也该在身上留下痕迹才是。 可惜,没有。 四皇子对姜离的判断一点都没错,他这人就是百无禁忌,看起来颇为无害,实际上心无敬畏。 ‘且看天黑吧。’他双眼微阖,心中淡淡道。 ······ ······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夜色降临。 打坐了半天的姜离右手微动,膝上正在经受祭练的大圜剑便回到了体内,取而代之的是墨武剑。 天黑了。 想要拜访姜离的人被拒之门外一天,会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趁着夜色来看看姜离凭什么这么傲气。 虽然这样子做有影响姜离备战之嫌,但是法不责众嘛。至少对于这一类人来说,不缺这种想法。 南天司的人也该发现封云杰已死了,现在也许会有所动作。 想要对姜离下手的人,看到这机会,可能会浑水摸鱼。但凡让姜离出了一点情况,都可能让他一败涂地。 同时······ 姜离也可以拿某位皇子试剑了。 四皇子是人是鬼,一试便知。就不信在危机关头,他还遮着掩着。 这是一个契机,一个机会。 天黑之后,便是鱼龙混杂之时。 “呼——” 夜间的风突然有所加急,一道声音随风而来。 “神都王家王千峰,听闻鼎湖派真传之大名,特来领教阁下高招。” 风声加急,有公子乘风而来,衣衫猎猎,尽显潇洒和从容。 神都王家,以御风闻名,族中有人在钦天监供职,若某地出现风灾,便由王家术修前去平定。 姜离听闻此人言语,轻轻弹指,一个罗盘虚影显化,进行占算。 ‘不是敌人。’ 他看到结果后,拂袖一挥,屋外风向突变。 从原来的东风变成了西风,同时风势大急,如风暴般迅烈,裹挟着那翩翩公子往回飞。 “现在你领教了,可以回去了。”姜离淡淡说道。 话还未完,王千峰就已经没了影子。 “扑通——” 远方传来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落水了。 “铁柱观的幻阵坏了,当真是什么人都往里面钻了,”姜离摇头,“观主也不管管。” 看来今夜不打发完这些人,他是没法让法外逍遥登场了。 “杜家杜少保,请赐教。” 又一道声音响起,由远及近,奔袭而来,一股惨烈的杀伐之势冲击,如千军万马,一往无前。 前方的罗盘又是一动,快速进行占算。 杜家乃是武勋世家,世代从戎,在武官中颇有势力,并且据说还已经投效了某位皇子。杜家之人出手,应该也是出于讨教的心思。 “但你不是杜家之人。” 姜离淡淡说着,掌一推,有云气自半开的窗户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龙爪拍下。 那奔袭而来的身影只觉这一爪如带动天地,爪盖天地,叫人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轰!” 一爪盖下,地面上出现了深深的爪印,还有一滩肉酱。 “年轻人不讲武德,还想玩冒名偷袭。”姜离不屑一笑。 论偷袭,他都能当这家伙的祖宗。 第二更。 看来今天的更新又要阴间了。 (本章完) 第十八章 昆虚气刃,瞬息刺杀 第一人被送到龙渊湖泡澡,第二人便直接被毙杀于当场。 当那龙爪徐徐消散之后,不成人形的肉酱进入所有人的视线,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出现畏缩之意。 而姜离则是看着因果集上刷新的记录,微微点头。 道果融合又前进了一点,尽管这一点几乎是没有,但也算是论证了姜离的想法。 同时,罗盘虚影的结果,也让姜离知晓自己的方法没错。 以易道玄术占卜对方,判断善恶,然后或杀或赦。一手算,一手杀,可谓是相当的简单粗暴。 就是这样狠辣的手段,一时间吓到了不少人。 ······ ······ 东厢房院落,二十个披甲侍卫守护四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一点动静,不让任何人惊扰到四皇子。 厢房内,一面铜镜竖起,映照出西厢房院落内的场景。 中年宦官看着铜镜内显现出的龙爪印,不由低声道:“好生霸道的功法。” “这是应龙变。” 四皇子看着铜镜,回忆起先前的龙爪,“不过应龙变乃是以法塑体的法身之术,若是要化出龙形,非得要五品以上不可。他这是取了巧,用了别的法门,以气化形。这法门,应当就是姜氏的《气坟》了。” 四皇子说到这里,亦是忍不住心生念想。 姬氏《形坟》中的功法,与姜氏《气坟》相合,竟是有如此妙用,哪个两族之人见到这一幕不心生遐想? “身兼两家功法之长,能够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晋升到六品,此人当真不可小觑。”四皇子如是说道。 “殿下,以这些人的实力,怕是无法逼出六品独一性道果的能力来,是否······”中年宦官试探着问道。 “不急。” 四皇子道:“会有人能让姜离真正出手的。” ‘想要试探我的道果能力······’ 厢房屋顶,一只蝴蝶无声停立,将此间之言悉数传达到姜离耳中。 西厢房的本体则是目露幽色,‘我是越来越怀疑你了。’ 同时,姜离也对四皇子所说的那个“人”颇为在意。 ‘会是谁呢······’ 在思忖间,一个长虹划空而至,在临近西厢房时当空炸开,化作一朵红云,向着厢房罩下。 厢房中立时涌现出一股云气,升空腾化出龙形,一爪摄来,抓住了红云,如龙爪握蟠云般合拢。 然而那红云却是触之即爆,带着轰轰雷鸣,无数锐光飚射,打在龙鳞上,刺入龙躯中,又接连爆出锐气,转眼间,便把化形之龙打得一片狼藉。 ‘辛金之气——’ 姜离已是猜到这人是谁了。 当今天下,能将金气如此运用者,除却姜氏修炼先天金炁之人,唯有两方,一者是道德宗,其宗主太白真君便是走金星剑道,但其人所修乃是庚金剑气。 剩下的,就只有昆虚仙宫了。 这红云实际上乃是一片红光,内中有无数的针器,当其爆发之时,红光暴动如雷,而金针飞射,威能无俦。真气所化之龙虽是挡下第一波爆发,但那些金针又汇聚而来,化作红云围绕四周,向着真气之龙包裹。 “昆虚仙宫步玉笙,请赐教。” 清冷之声在空中回响,如天音般周流八方,令人难以察觉其所在,她所言之门派,更是让闻者发出惊呼。 昆虚仙宫的仙子之名,世间流传,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出现。 就是不知这位仙子是真的要来领教姜离的实力,还是来抢人的。 托某位知名不具的武曲长老之福,昆虚仙宫的名声在近些年来一直不佳,他人一听,就会联想到赘婿二字。 “红云散花针。昆虚仙宫的女人,终于是忍不住,想要称量一下你的实力了。” 姜离的耳边也传来天璇的声音。 ‘果然是假扮孟修吾之人啊。’ 姜离在心中确认着,然后道:“弟子都已经晋升六品了······” 他都没晋升牛郎道果,昆虚仙宫的人怎就还盯着他不放啊。 “因为纯阳啊,”天璇轻笑道,“没有晋升牛郎,让昆虚仙宫没了制约你的手段,但纯阳之身加先天木炁的益处,对于昆虚仙宫之人来说可比牛郎道果容纳者还要大得多。为师敢说,便是昆虚仙宫那位仙后见了你,说不定也会生出老牛吃嫩草的想法。” 姜离闻言不由汗颜。 怎么在师父口中,昆虚仙宫的人也全都是女流氓的形象啊。 另外,就算是被吃嫩草,姜离也希望是亲爱的师父来啃。 谈话之时,红云已是再度汇拢,金针爆发。 姜离当即目光一凛,眸现三相,风后奇门覆盖八方,挪移卦位。 真气所化之龙转化出青翠之色,浮现勃勃生机,但在金针飚射而至时,又有炎气沸腾,以木生火。 “吼!” 姜离隔空御龙,青龙掌纳火劲,凌空打出数十道火爪,但见炎气熊熊,火光灼空,势如天火燎原,和红云碰撞。 “轰!” 天空霹雳炸响,层层红云撞火光,更有无数叮叮当当声不绝响起,金针飚射青龙,却被炎火所阻,以火克金,熔金煮铁的炎气破分红云,一道道金芒都被火爪抓摄熔解。 面对步玉笙的红云散花针,姜离以气相对,二人皆是隔空对敌,但手段却是不同。一者借助了法器,一者则是纯粹以先天一炁对敌,高下立分。 纯阳祖师的道果由两部分组成,剑仙方面的能力令得姜离进参剑修之法,而真人方面的能力则是让他三元圆融,先天一炁更显神异。 炼气士的【齐物与一】和【提挈(qiè)天地】相辅相成,姜离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感受,仿佛天地为他手足,与他一体。 “姜师兄好手段。” 清冷的女声似是棋逢对手,竟是叫起了师兄这种亲近的称呼。 但实际上,姜离的年龄应该比对方要小。 “不过我昆虚仙宫可非以金气独尊。” 只见一股白茫茫的阴气隔空涌来,与火光炎劲碰撞,当空荡出一片冰云。 无数的金针合着红光与阴气相合,倏然间红光化金,一根根金针相合,竟是显化出了一口闪烁了金白流光的光刃。 “气刃!”姜离神色一正。 聚气成刃,以气之精化刃之芒,兼二者之长,将气的属性以刃的形式发挥得淋漓尽致。 气刃之法,不敢说最具杀伐之能,但基本上能练成的气刃,其杀伤力绝对不弱。 光刃铮铮而动,倏然一晃,极端的刀剑锐气便直杀青龙,以阴之寒可火之热,以金之杀斩木之生,冷光横空而过,斩分了龙爪,锋锐的气机洞穿的龙躯,分化出无数锐光四射。 一瞬间,青龙便有千分百裂之势。 然而在同时,一股炎劲自木中生,一道雷霆自木中现。 姜离暗动风后奇门,无视生克,又以催雷火,只见无比霸烈的雷霆烈火自龙躯浮现,轰然爆发。 “轰隆!” 雷火轰鸣,爆发出惊天巨响,万千火花混着雷光迸发,西厢房瞬间土崩瓦解,焦灼雷霆摧破了院墙,令得周边的草木悉数爆燃。 “夭寿了!”观主袇房的方向似是传来了一声惨叫。 而在东厢房,四皇子缓缓勾起一丝笑容。 虽然还是没能看出姜离的道果能力,但经此一战,姜离锐气有失,接下来面对元真,怕是难落得好。 更绝妙的是,元真师从太白真君,哪怕不是专精庚金剑道,亦是以其为主,和步玉笙的辛金气刃有所相似,姜离的胜算少说要低一层。 只是四皇子没有发现,就在西厢房垮塌的一瞬间,蝴蝶飞起了。 一道剑光如同从虚无中穿出,如同遁去的一,以极端突兀的形式在四皇子身后乍现,至极之速甚至叫中年宦官完全来不及反应。 且在这一瞬间,由于姜离和步玉笙的相斗,四皇子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铜镜下,以致于剑光及体时,他才反应过来。 快!至极的快!快到能够让一个六品都难以反应,快到连保命底牌都来不及掀起。 这一剑抓住了时机,天时、地利、人和,三才之要素皆具,乃至于快过了神识波动,快过了真气运行,如同从思维的空隙中杀出,防不胜防。 就算是身怀四品的杀招,也来不及动用。 “嗤——” 一瞬间,剑光入体,天遁剑法斩杀神魂,撕心般的剧痛令得四皇子面容微微扭曲,本能地爆发出全力。 在剑光要穿透身体的百分之一个刹那,狞恶的黑气从四皇子体内爆发而出,眉心、心口、小腹,身体三处如同黑洞,阴恶的气息狂涌。 “九虫诀·六识颠倒。” 无数缕黑气如虫豸般蠕动,在体内夹住了剑光,侵蚀神念的险恶黑气疯狂啃咬剑气,传导出扭曲感知的波动。 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直接侵蚀神魂意念的感觉! ‘三尸神道果,果然在你身上啊。’ 梦蝶穿透了屋顶,看着这一幕,姜离的思维在蝴蝶的眼中波动。 绕来绕去,敌人实际上一直在身边。 太阴间了!这第三更太阴间了。 我好不容易调回了一点作息,今天一下子跳回了原点,甚至往下跌。 (本章完) 第十九章 鸿飞冥冥 “好胆!” 此时的四皇子已是全无平日里对外的那种清闲自在,上、中、下三丹田之处皆现黑洞的他,充斥着狞恶和扭曲的气机,没有皇家的威仪,只有邪神的诡异。 本以为自己是欣赏姜离被围攻、被打扰的观众,没想到他四皇子姬承源,亦是台上人。 就这么一瞬间的失察,导致了自身被刺,为了不死得不明不白,四皇子不得不暴露了自己真正的实力、真正的根底。 背脊中剑处血肉蠕动,夹住剑光,更从中奔涌出道道黑气,如漆黑的长蛇般缠住剑光。 暴露之后,四皇子干脆也不藏了,当即便要以雷霆手段拿下剑光,乃至擒下偷袭者。 但在同时,同样有黑气凭空凝聚,顺着剑光冲向四皇子体内。 作为一个卑鄙的偷袭者,姜离在剑上涂毒,这应该也很正常,不是吗? 甚至要不是怕被四皇子提前察觉,他都想直接将五浊恶气附在剑上,一剑插入对方体内。 五浊恶气和漆黑长蛇相触,顿时便让诡异的长蛇享受到了恶气的滋味,出现崩溃之状,乃至于四皇子的背脊处都出现了漆黑之色。 “嘭!” 四皇子一掌按在胸膛,掌劲透发,将剑光强行震出体外。 本想着直接缠住剑光,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讲武德,剑光带“毒”,令四皇子只能及时止损。 短短一息时间,姜离便已经和四皇子交锋两招,接连的变化令一旁的宦官完全来不及反应,在剑光被震出体外之后,他才大喊:“有刺客!护驾!” 屋外的侍卫破门、破窗而入,刚烈的气机同时自四面八方用来。 宫内的侍卫都是修炼同一种功法,当其同出手时,气机连成一体,如城墙般倾轧向敌人,就如同高手之气势般,能够在侧面给予压制。 不敢说能够以弱胜强,但在有人带领下,能够起到不小的牵制作用。 就如这二十个侍卫,当他们的气机同时爆发时,能够压制七品之实力,这时若有己方七品出手,当可轻取敌方七品。 四面八方气机同至,宦官身上阴气激荡,便要出手。 但四皇子比他更快。 在场之人中,容纳三尸神道果的四皇子才是最强。 他是五品! 眉心处的黑洞中有黑影咆哮,晦暗浑流迸发而发,化出一只尖锐的魔爪,五指似扣非扣,带着诡谲韵律抓向剑光。 厢房内突然出现扭曲,空中似有无数小小的虫豸在爬动,在场所有人皆觉心火爆发,有怒意升腾,又有止不住的贪婪、渴望、虚荣······ 种种杂念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叫人只感头晕目眩,忍不住作呕。 剑光分化,霎时以一化百,但剑势却不显凌厉,反倒有种虚无之感,如从另一个世界来。 天遁剑法,“天”乃至高,“遁”为无形,意指大道无形,此剑法重意而不重形,境界越高,剑便越趋无形,但非是隐形,而是如大道在上,高远难见。 百千剑光贯空而至,魔爪袭杀,二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碰撞,还有一股股恶气汇聚而来。 “嘭!” 剑光崩飞,席卷四方,斩物留形,斩身灭魂,十来个侍卫被剑光斩过,当即便失去了生息,瘫倒下来。 魔爪崩散,无数虫豸般的气劲形成黑云,又强行撼撞道道剑光,悍然崩碎了由【剑光分化】所形成的剑影。 魔爪乃真气、神识、道果能力所激发的意念糅合而成,非是简单的元气,五浊恶气虽有克制之效,但并不明显,最主要的是二者境界有差,姜离所招来的恶气纯度有所不足。 “轰!” 又是一声雷鸣般的震响,厢房彻底崩塌,剑光的本体绕空一旋,向后急退。 “想走!” 四皇子身影如魔般挪移,气劲重开恶气,同时有暗影破体而出,再出魔爪,一爪扣住了剑光。 “铮——” 剑光铮鸣,隐隐显化内中的剑器,而暗影则是魔爪紧扣,便要崩碎剑光,擒住对方的飞剑。 孰料就在这时—— 剑光剑器突然崩碎,化作无形之气散诸四方,瞬间消失无形,唯有清朗又古怪的重音回响,传遍铁柱观上下。。 “未曾想到四皇子已然晋升五品,着实出乎意料,法外逍遥领教了。” 声音消散,而剑光则是已经不知所踪,也未见任何痕迹。 暗影和诡异的气息陡然回涌,没入四皇子身体之内,邪诡的三个黑洞也同时在他身上消失。只是原先的清闲自在,却是已经回不来了。 四皇子面色铁青,道袍的背面还有一道剑痕,内有黑气萦绕。 他感受着如跗骨之蛆般在伤口上扩散的浊气,再感应着周边的注意,忍不住心生浓浓杀机。 多年的苦心隐藏,竟是以这种荒谬的形式揭开,就是一场刺杀,一场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刺杀,便叫他的韬光养晦功亏一篑。 四皇子现在是恨不得将在场之人通通灭口,可惜这种想法完全不现实,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这时,一道清湛的气息来到附近,最终停留在已经沦为废墟的院落外,通元子的声音传来:“殿下可有恙否?还有修施主,可有恙?” 这位铁柱观的观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没有直接闯来见人,免得看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反正听那声音之言,四皇子早就暗中晋升到了五品,死不了。 隔着一堵残垣,通元子如面壁思过般对着墙,一点都没有好奇的想法。 他只尽着自己的本分。 残垣的另一头沉寂了许久,一股险恶的气息在内中徘徊,又徐徐消散。 少顷,四皇子的声音隔空传来:“孤无恙,只是厢房已毁,还请观主为孤另寻一处居住。至于孟家公子,他今夜回了孟家,不在道观内。” 还住啊? 通元子直感牙疼。 这一位都暴露了修为,却还住在铁柱观里,这不是给铁柱观找麻烦吗? 但问题是他通元子还拒绝不了。 修为暴露之后,四皇子也不装了,直接开始称孤道寡,显示身份地位,再加上还是五品境界,无论是哪一方面,通元子都赶不了人。 不光赶不了人,还得给四皇子找一新地方住。 暗骂一声“晦气”,通元子走过残垣,向着内中拱了拱手,便走向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大火此时已经被赶到的道士熄灭,见到通元子到来,为首的宗海上前行了一礼,道:“观主,西厢房全毁,但在内中没找到姜离道友的身影。另外,那位昆虚仙宫的仙子先一步御使着金针翻找过,但也未寻到姜离道友。” “姜离道友有师长所赐的保命之法,不会有事的,想来是已经离开了。”通元子摆了摆手,道。 这也是他会先去东厢房的原因。 姜离有保命之法,出不了事,那些前来袭扰之人也没想过要他命,只是为了影响他备战而已,除了昆虚仙宫的······ 通元子怀疑,姜离若是真的显露了颓弱之势,昆虚仙宫的那位步仙子十有八九会真的抢人。 不过性命无恙,不代表其他的没事。 “经今夜这一战,姜离道友锐气有失,九月初一的射蛟台之战······”通元子摇了摇头。 虽然姜离容纳的是六品独一性道果,但生死搏杀,力强者胜不是绝对的真理。否则的话,都不需要搏杀了,直接掰手腕来看谁力量强吧。 何况姜离刚刚晋升,而元真却是在六品中沉淀了好几年,与他齐名的云九夜现在都已经晋升五品了。 宗海闻言,道:“那我等是否要找一找姜离道友?”、 他可没忘了,自己先前还派宗明去针对过姜离。如今姜离离开,他自然想要把握对方的行迹。 “姜离道友离开,是为了不受打扰,你我去寻找,反倒不是美事。而且他自有其宗门长辈照顾,何需你我操心。”通元子扫了宗海一眼,道。 “我们现在需要担心的,是那个袭击四皇子的狂徒会否再来?” 通元子回头看了东厢房的方向一眼,感觉又有点牙疼。 今夜之意外有二,一是西厢房被毁。 不过这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二便是四皇子受袭。 那个名唤“法外逍遥”的狂徒夜袭四皇子,揭露了四皇子隐藏的境界,还顺便毁了东厢房。要是他再来几次,铁柱观也不知道还有几块完好地。 “法外逍遥!法外逍遥!”通元子伤脑筋地道,“这又是哪里来的狂徒啊。” 他并未将法外逍遥和姜离联系起来,只因那法外逍遥乃是剑修,而姜离虽也用剑,却不是真正的剑修。 别的不说,就说本命飞剑这一关,若是不容纳相关道果而是靠着自己祭练,那也不知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祭练好本命剑器,并且效果还不一定比道果能力好。 还有【剑光分化】,这能力一般的剑仙道果也有,姜离所容纳的真人道果可不会有。 这也正是姜离和法外逍遥互相切割的最好理由。 你们找剑修法外逍遥,关我姜离什么事? 第一更。 看来今晚又要熬夜了。 (本章完) 第二十章 正人君子 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在道路上,薄薄的白雾飘飘动动,突然被推出一道口子。 姜离穿过薄雾,不疾不徐地走在湖边小道上,铁柱观的喧哗正在逐渐远去,也代表着他的行踪逐渐成迷。 “如此一来,在他人眼中,我便是被扰了心境,甚至可能受了伤,如今正在觅地静修了。”姜离一边走着,一边和师父煲着电话粥。 今夜遁去行迹,本就在姜离的计划之中。便是没有步玉笙这意外之人出现,他也会找个机会卖破绽,缔造出自己失利的局面。 也唯有如此,才会让四皇子全神贯注,以致于失去了防范,被姜离得手。 “实力在对方之上,还使这等伎俩,真真狡猾。”天璇的声音悠悠响起。 “没办法,谁叫我的宗门不给点支持呢,”姜离叫屈道,“我也只能靠自己来耍点手段了。” “那为师走?”天璇道。 说话之时,束发的玉簪上流光渐暗,似是天璇要断开联系。 “但是有师父在,胜过任何支持。”姜离掷地有声地道。 “师父愿意看护徒儿之安危,叫徒儿感激涕零,有师如此,三生有幸。” 日夜被天璇这么看着,姜离想出事都难。并且若是宗门那么来了支持,姜离才是真的不好过。那样一来,他就不好双线操作了。 “油嘴滑舌。”天璇淡淡说道。 话虽如此,但玉簪上的流光已是稳定下来。 又是走了一段路,雾气渐开,月光皎洁,照射在前方一道人影上,映出雪白霜色。 那人一袭白衣,五官完美,气质端正,一眼看去便非是凡人。他该是正从林间走出,尽管有真气随身,身周的湿气还是略重。 在姜离见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同样看到了姜离。 “钟兄从何处来?”姜离笑问道。 此人,正是在雍州会过的钟神秀。 钟神秀那俊朗的面容勾起一丝笑,对着姜离,相当熟络地回道:“刚从铁柱观附近来。” “看热闹?” “看热闹。” 姜离笑道:“那钟兄来得有些晚了,白日来,还可和我交手,论教一二。晚上闲人太多,有失雅兴。” “钟某无心交手,只看热闹,”钟神秀笑了笑,反问道,“倒是姜公子,要往何处去?” 这条道一路走过去,再行十余里,便到了太学附近,一路上倒是有不少景观,但看姜离的样子,不像是去观景的。 “正是要往此处去。” 姜离指了指脚下,“特为感谢钟兄而来。”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钟神秀摇头。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姜离道:“请。” “请。” 点头示意,钟神秀便踏着月光,径直离去。 “此人倒是一君子。”天璇旁观这一幕,说道。 姜离约战元真,这一消息早就传遍了神都,作为神都太学当代领军人物,钟神秀肯定不会不知,但他却一直未来登门铁柱观,前来拜访。 这是因为钟神秀不欲扰了姜离的备战。 而今夜他前来铁柱观,也不是趁夜袭扰,而是如他所言,看热闹。外加顺手帮姜离打发一些扰人清净的家伙,若是姜离当真在步玉笙的袭击下出现不支,那说不定就会见到格物刀再现了。 明明双方无甚交情,钟神秀却是做到这种地步。许是为了一对手,许是为了其他,无论如何,姜离都要道一下谢。 也正如天璇所言,此人是一君子。 “但越是君子,就越是可怕啊。”姜离轻声道。 钟神秀如此契合儒家道果,哪怕没有独一性道果在身,其人之实力,也未必弱于容纳了独一性道果之人。 至少那姬承业就算还活着,并且在日后将冠军侯道果演绎圆满,也绝对不会是钟神秀的对手。 在姜离眼中,钟神秀之成就绝对不会在修炼了九天荡魔真诀的张道一之下。 道别钟神秀之后,姜离便打算转道,离开这龙渊湖。 “师父,这朝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是哪位?”姜离问道。 “你打算去找他?”天璇反问道。 “是啊,总得给四皇子找点麻烦,让他好生安分着才是。” 姜离回望铁柱观,轻声道:“至少,等到杀完元真······” 杀完元真之后,就该轮到四皇子了。 法外逍遥要是不做点法外狂徒该做的事情,又怎对得起这个名号? 甚至可以说,之所以取这个名号,搞出这个马甲来,就是为了杀人用的。只是原定计划是杀南天司之人,现在的计划则是要杀一位皇子。 “那自然是二皇子了。” 姜离听到回答,身影一闪,消失在淡淡的薄雾中。 “消失无形。” 已经远远离开的钟神秀感应到姜离的突兀消失,停下了脚步,“鼎湖派姜离,此人之易道,委实惊艳。” 今夜,他并未出手,乃至气机也完全收敛,没有一点外泄,但姜离偏偏就察觉到他,并且如未卜先知般与他会面。 就在他行出树林时,姜离也到了。 如斯易道造诣,在钟神秀所见的同辈人中,当属顶尖,便是那位鼎湖派的大弟子,也不及姜离。 “会是一个好对手啊······” 他再度迈步,消失在夜色当中。 ······ ······ 次日,八月二十四,癸卯年,壬戌月,己亥日,寒露。 按照节气算,今日已至秋季的倒数第二个节气,寒露,寒生露凝,在清晨该有寒气凝霜之相。不过的神都连白露都没见过,所谓寒露,自然也就不会存在了。 外城街道上皆是身着薄衫之人,春季的气候最是宜人,令得街上行人较于往年此时要热闹不少。 二皇子轻轻推开马车的车窗,看到外边来往人潮,亦是不由感慨:“当真盛况。” 外城的街道最是热闹,人来人往,接踵摩肩,彰显出了盛世之景,尤其是神都百姓的衣着,虽有朴素者,但不见衣衫褴褛之人,更不见丐者,可见神都之繁华。 “实际上这是因为管外城的沈大人心善,见不得乞丐,所以衣衫褴褛者,是禁止入城的。” 清朗又古怪的声音在车窗外突然响起,一道灰白的雾气顺着打开的缝隙游走进来,在二皇子的前方化出模糊的人形。 马车匀速行进的节奏有了瞬间的变化,一股尖锐又凝缩的气机如同刀剑般,隔着车门对着人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杀进来一般。 倒是二皇子,他毫无紧张之意,而是一派从容地看向模糊人形,回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得好好深究了。孤这人也很是心善,见不得苛待百姓的人。” 从容不迫,有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气度,不得不承认,这位二皇子颇有王者之风。 “二皇子不怕刺杀?”模糊人形微微歪头,似是有些疑惑。 “你连老四都杀不了,如何杀得了孤。” 二皇子哈哈一笑,尽显自信。 这位大周最有希望继位的皇子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留着淡淡的胡须,五官和四皇子有相似之处,却不似四皇子那般清闲自在,而是带着长期掌权的威仪和气势。 他也确实有着自信的本钱。年轻时曾经白龙鱼服,闯荡九州,身为皇子如此作死,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并因此而历练出了一身底蕴,后续一路晋升,早在十年前就已是五品。 现如今的诸位皇子中,他是最有可能晋升四品的。 而一旦晋升四品,就有了承载天子道果的基础,就算道果没演绎圆满,也可在天子驾崩后容纳天子道果。 所以,他才会是最有可能继承天子之位的皇子。 ‘不过就算如此,这也未免太自信了吧?’朴素的车厢之外,一只蝴蝶正在试图翻白眼。 姜离本来只打算叫出个能代表二皇子的人,没想到这一位竟然亲自出马,着实让姜离见识到了他的自信。 不愧是能做出白龙鱼服这等作死之举的人。 “说吧,你知道了什么,敢说老四能威胁到孤。”二皇子姬成稷身子微微前倾,如龙盘虎踞,威严自生。 “孤特意抽出时间来见你,望你莫要让孤失望。” “这句话该我说才是,”模糊人形带着轻笑,道,“希望二皇子莫要让我失望。” 他做出盘坐的姿势,不疾不徐地道:“首先说四皇子现在的道果,四皇子姬承源,他容纳了三尸神道果。这一道果,二皇子该不陌生吧?” “云县姜家的三尸神道果?”二皇子浮现一丝郑重之色。 三尸神道果能挑起人心之恶念,这在勾心斗角的朝堂中实乃一大利器。不过真正让他郑重的,是当初云县姜家被灭之后,南天司也有去现场进行调查。 毕竟此事就发现在神都境内。 四皇子一对外表示无心权势并且隐藏多年的皇子,能够调人灭去云县姜家,本身就不可小觑。而南天司得出是妖修所为的结果,也只得怀疑。 这表示,南天司中可能有人成了四皇子的人。 “关键的,是四皇子通过三尸神道果发展出多少人。”姜离徐徐说道。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哪有那么多乱臣贼子 姜离一开始并未怀疑四皇子和宗海有关,因为那与宗海会面的黑衣人还下命令,让宗海暗中派人监视四皇子。 直到姜离发现三尸神道果在四皇子身上,他才豁然明白四皇子的手段。 看起来宗海和四皇子无关,但实际上,宗海会不甘寂寞,估计就是四皇子所为。 通过三尸神道果激发宗海的野心,让他对外心生向往,然后再通过南天司那边进行招揽。南天司本身就是大周一大权力机构,由长公主亲自掌管,名震朝野,它的招揽,宗海又岂会拒绝? 如此一来,宗海看起来不归顺四皇子,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归顺了四皇子,但宗海确实是四皇子麾下的人。 还有其他和四皇子接触的道士,其中绝对不乏同样待遇的人。 宗海那封密信中提到之人,那些和四皇子接触过的道士,实际上都是南天司那边接下来要招揽之人。他在不知不觉间,就把名单传递了过去。 而宗海本人毫不知情,并且四皇子也全程未曾插手。 就算是从南天司那边查,也难以直接查到四皇子。 可惜四皇子碰上了姜离这不讲规矩的人。 就因为敌对,姜离直接谋划刺杀,以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方式,解开了四皇子的伪装。甚至到现在,他还给四皇子下绊子。 他将四皇子在铁柱观道士身上使的手段说了,然后缓缓问道:“一个铁柱观,能招揽的人不多,可若是放诸神都,又该如何?” 贪嗔痴,人之三毒,挑起了这三样东西,那么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 原本无法用利益来收买的人,现在可以了。 无法没美色蛊惑的人,现在可以了。 想要针对某人,挑起另一者的嗔念,便可借刀杀人。 光是二皇子能想到的手段,就不下百种。 “还真没让孤失望。” 二皇子此刻已是完全面无表情,这也代表着这一消息令得心中波澜万丈,以致于连表面功夫都难以维持,只能面无表情。 “四弟啊四弟,还真是给了孤一个惊喜啊,可惜你暴露得太早了。”二皇子露出一丝冷笑。 袭杀姜氏族人,这可是不得了的大过。 哪怕现在两族的实际关系势同水火,但在明面上,姜氏的地位依然是仅次于姬氏,若是在皇族之外另设一王族,那姜氏肯定是唯一的选择。 四皇子有三尸神道果在身,这个过就怎么都跑不掉。 哪怕他因为誓约的关系,没有亲自参与灭门也没用。 这将成为极好的攻讦点。 不过在这之前······ “法外逍遥,你又是何人?”二皇子看向这提供消息的模糊人形。 仅仅是过了一夜,这一位的名声就在神都之内传播开了,如今人人都在惊奇,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刺杀皇子。 “只不过是一路过的好心人而已,”姜离轻笑道,“和二皇子一样,我也是心善,见不得他人被三尸神摆弄。” “好心人?”二皇子噙着一丝冷笑,“孤看你倒更像是意图挑起纷争的乱臣贼子。” 四皇子在暗中的行动,固然值得重视,但眼前这位,也同样在二皇子的警惕名单之中。 他敢刺杀四皇子,也同样敢刺杀其余的皇子。 “哈,”姜离哈哈一笑,“哪有那么多乱臣贼子啊,不都是你们自家人在内斗么?” 二皇子,四皇子,还有姜离这公孙家未过门的赘婿,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一家人在内斗么。 只是二皇子似乎并不相信。 伴随着目光的盯视,车厢外那如刀剑的气机更显尖锐,一内一外,两股气机同时锁定了姜离。 但是——很可惜,这只是一道真气而已。 伴随着二者的锁定,灰白雾气中渐渐多出了一抹深色,灰色在加深,真气在不断湮灭,并且,不可逆转。 就在短短一息之间,人形崩散,被泯灭一空。 以五浊恶气在内崩解元气,只要姜离念头一动,便可叫这股真气完全消解,保证让人捕捉不到痕迹来。 与此同时,外头的那股锐气似是察觉到姜离的消失,渐渐隐去。 马车依旧还在匀速向前,但车内车外之人,都不复平静。 “高侃,你觉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二皇子打开车窗,看着外边过去的人流,问道。 车外之人并未回答。 这话题实在太过敏感,便是作为二皇子的亲近之人,也不敢参与。 “一家人的内斗······”二皇子似是也没法得到回答,只是自言自语道,“法外逍遥,哼,法外狂徒尔。从头到尾都只称‘皇子’不称‘殿下’,此人对皇室毫无敬畏之心,又怎会屈居于其他皇室中人之下。” “甲子之期将至,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 二皇子看着马车外人来人往,一只蓝蝶翩翩飞过,看着这一番盛景,缓缓握拳,“姬氏的天下,不是你等可以动摇的。” “回宫吧。”二皇子道。 “是。” “另外,派人查查外城的沈可法,看看他是否当真如此心善。” ······ ······ 蓝蝶似缓实疾地飞舞,穿过街道,飞过高檐,进入一家酒楼打开的窗户,落在一根晶莹的手指上。 “啪——” “却说昨夜,众人夜入铁柱观,各怀心思,去寻那鼎湖姜离······” 楼下传来惊堂木的拍击声,随后就有人以说书先生的口吻,如在现场般道出昨夜铁柱观发生之事。 当然,其中免不了一些艺术加工,增添点趣味,顺便也将王家公子的狼狈退场改成虽败犹荣。 这一下,消息就传播开了。 说到最后,自然也提到姜离在雷火中消失,如今踪迹成迷,楼下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人说姜离是受了创,如今正在暗中疗伤。 有人则是认为姜离不想继续受扰,现在正在他处备战。 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无论受伤还是仅仅受扰,姜离都选择了另外觅地,这无疑是失了锐气,也丧了势,九月初一的约战怕是悬了。 这也是因为姜离本身名气不及元真,哪怕有五指山那一战,也因为缺少观众而没被广泛认同。这一战,在大部分人认为,姜离是占弱势的,现在再出这么一遭,自然是更不被人看好了。 姜离坐在二楼雅间中,听着楼下对话,也乐得自己被小觑,最好是让元真也认为自己受伤了。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姜离不在意,却有其他人在意。 “哼!鼠目寸光之辈!” 这一声不满混在纷乱的人声中,音量还极低,除却说话之人外,怕是也就只有姜离听见了。 甚至,他还从中听到了熟悉感。 姜离手指一动,梦蝶落下,化作无形,穿过桌椅和地板,来到一楼,正好就看到一道身披麻衣的身影走出酒楼。 在人人体面的神都,麻衣实在太过显眼,梦蝶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并确认了他的身份。 墨门·燕寒清。 这还是个熟人。 燕寒清亲眼见过姜离的实力,再加上姜离替墨门赢得了这一次论剑大会,让墨门整体都对姜离颇有好感,自然会对眼下酒楼内的言论不满。所以,才会有刚刚的不满之言。 ‘墨门匆匆告别,竟然是来到了神都。’姜离发现燕寒清的身影,心中一奇。 放弃和复古派的拉扯,墨门匆匆离开鼎湖派。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太平教可能要造反,墨门要提前去各地预防。 可和事实不同的是,墨门中人来到了神都。 这是想做什么? 心中好奇,姜离就要起身跟过去。 “不要去。” 肩膀上出现了一只柔荑(ti)玉手,纤细滑嫩之感便是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熟悉的清香入鼻,带来无形的悸动。 【在这一瞬间,姜离的心脏怦怦乱跳。】 【嗯······肯定是被这突然出现的阻止方式给吓的。】 “不要去。” 天璇无声出现在姜离身后,面纱后的端丽容颜露出郑重之色,“墨门矩子也来了神都,你若是跟着去了,肯定会被察觉。” 姜离有天璇的注视,基本上是想死也难,但若是碰到三品,姜离感觉自己等不到师父的支援。 “墨门矩子?” “是啊,要不是看到了那个墨门弟子,我也察觉不到墨门矩子也来了。” 天璇眼中浮现星斗,声音幽幽,“墨门这一次的目标,也许不是各地的太平教······” 姜离心中一凛。 不是太平教,还加上个各地······ 该不会是张指玄吧? “这也算是好事。” 更让姜离讶异的,是天璇的态度。 “张指玄那边,出了什么事吗?”他低声问道。 “张指玄······” 天璇犹豫了一下,低头在姜离耳边道:“在神都之中,张指玄三次朝见天子,相谈甚欢,这一次神都之行,他也许能安然而归······另外,你最好莫要在神都中提及天子。” 看得出来,天璇也颇为忌惮提到“天子”之名,仿佛天子就在附近倾听一般。 就是她这说话的方式······ 有点太近了。 同时,姜离可悲地发现,他虽然已经习惯了师姐的接触,但对于师父的接触,他还是会出现紧张。 【可悲的童子身啊······】 第三更。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战前补课 “咳咳。” 姜离战术咳嗽,缓解下紧张情绪,然后搭上话题,“三品应该不能轻动才对吧?” 墨门矩子连论剑大会都没参与,就是因为三品不可动,一旦动了,就会引发怀疑,届时所有的三品老六都会关注,一个不慎就是三品共击之。 墨门矩子来了神都,要面对的麻烦可不小。 “三品不可轻动,动则引四方注目,这一点可以使用于墨门矩子,也可以适用于他人,”天璇别有深意地道,“神都,已经聚集三个三品了。” 天子、鼎湖派掌门“天君”公孙弃、太平教教主张指玄,三个三品,本就够引人注目了,再加上墨门矩子······ 压力其实并不在墨门矩子身上,而是在天子和掌门身上。 毕竟这里可是神都,是大周的地盘。 姜离也是一点就明,当即想明白了这内中关系,不由在心里感叹道:‘仅仅是来到神都,里面就有这么多门道,三品不愧为天下之绝顶。’ 三品的一举一动,都能够牵扯天下风云,小小的动作都会被他人仔细解读,其程度不下于姜离前世课文中对某位周姓先生的解读,乃至更甚。 这就是三品的影响力。 “这要是打起来,也不知会出现多少伤亡。”姜离想想那场面就觉得没安全感。 业如来和觉者之战,因此而亡者数以十万计。 当年大周立朝前于雍州大战,留下赤地千里,雍州土地贫瘠至今。 三品的大战,想想都让人觉得惊悚。 “安心。”天璇抬起头来,柔荑玉手离开姜离的肩膀,让他身体一松。 只听她道:“三品大战没那么容易开启,就算开战了,也自有人弥平余波。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三品大战可能出现,神都局势将更为稳固,所有人都会倍加注意自身。在这种情况下,你与元真之战反倒更不会受扰。” 届时就算是道德宗三品亲至,也因为其余三品的存在而难以出手,至于四品······自有她天璇处理。 “走吧,”天璇拍了拍姜离的肩膀,道,“还有几天时间,为师帮你补一下术数课,免得天玑和武曲又来烦为师。” 说到这里,天璇也是有些心累。 姜离在铁柱观中失踪,如今消息都传遍了神都,天玑长老自然不会不知晓。 所以他又来找天璇了,并且还要外加一个武曲。 听闻姜离被昆虚仙宫的人搞得不见踪影,武曲长老也急了,没有谁比他更看不得昆虚仙宫好了,看到昆虚仙宫的人占便宜比砍他一刀还让人难受。 所以武曲长老也一并来找,言谈之间就是要找到姜离,让他好好努力,下次好生教训昆虚仙宫的妖婆。 天璇这么突兀出现,除了察觉姜离可能会碰到墨门矩子以外,也是要亲自过来带姜离回返,让他安静备战。 正好,姜离现在也暂时安排好事情,听闻此事,也起了静修的心思。 ‘四皇子那边,自有二皇子去对付,待到二皇子扫开四皇子的助力,才轮到我。’ 姜离长身而起,‘那么接下来,就是送元真走了。’ 他动念之际,身上元炁微动,气机如龙腾,起伏间荡出无形涟漪。 ······ ······ 铁柱观。 经过一夜的忙活,观内被破坏处总算是得到了清理,一些浅一点的破损也得到了修补。 西厢房的废墟中,有一道青影飘入了被烧得焦黑的院门,随后不疾不徐地走到了烧成白地的厢房所在,正正好立在姜离之前盘坐的地方。 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公子,容貌算不得上乘,不过还是比清秀的风满楼多出了一分俊朗。气质文雅,又有一分豪迈之气,步履飘逸,行进之时不染半分微尘。 “啪——” 青衣公子一甩袖,发出了一声轻响,若是姜离在此,就能发现这一袖的方位,力度,皆和昨夜自身将清风倒卷的一袖一模一样。 他的眼中似是浮现了昨夜的光景,从王家王千峰被一袖倒卷,再到冒名杜家之人被一爪拍死,随后到青龙撼击红云。 通过外在的表现,青衣公子将姜离的动作悉数推算出,最后突得身影一闪,掠过院落和殿堂,飞出铁柱观,落到了铁柱观大门外的道路上,悠悠往前,一路走到姜离和钟神秀路遇之处。 “从铁柱观大门前的路上离开,不疾不徐,可见其悠然。他甚至能够在这里与人会面,略作交谈,其身上绝对无伤。” 青衣公子轻声道:“姜离是否锐气有失,眼下不好评断,但他之信心绝对未损。甚至于,即便如此,他还是有着必胜之心。” “元真与其一战,胜算未知,若欲要求道,当斋戒静心,欲要求胜,你便助他再炼化身金丹,补足五德之数吧。” 若是求道,那便要借此一战来升华,以剑论生死。 可若是只为求胜,那便不惜手段,可以借助他人之力了。只是这样一来,免不得有损剑心。 苍老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身后,身上的道袍烙印阴阳之纹,正是道德宗之服。 只见这老道看着青衣公子,沉声问道:“道友觉得,元真该求道,还是该求胜?” “我希望他是求道,但到底如何选择,还需看元真自己,我也无法替他做决定,毕竟我啊······” 青衣公子轻笑道:“也只是你家宗主修炼一气化三清所斩出的一道杂念而已。” “就算是一道杂念,也是宗主。”老道恭声道。 他的神态恭敬至极,任谁见了都想不到,道德宗的丹道宗师会如此姿态。 不过若是知其所对之人是谁,那便不感到稀奇了。 道德宗因道君而名传天下,不过真要说近百年来让道德宗不断壮大的功臣,那还要属当代宗主——太白真君李玄。 对于这位宗主,道德宗之人有着极强的敬意,哪怕眼前之人非是宗主的本体。 “那便求道,”青衣公子斩钉截铁地道,“元真为道德宗做的够多了,该去追求他自己的道路了。” 状态有点不佳,先更2k试试水。 接下来就是约战了。 原本想要让这青衣公子也和姜离会一会的,不过那样一来,约战又得拖个一两章,还是另做安排吧。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急急奔来 清风吹起,带走如恒沙般的尘埃。 在布满沟壑的荒凉之地上,步玉笙连声咳嗽,吐出一口淤血,以手抚面,感受着那残留的刺痛感,不由咬紧银牙,声音沉沉。 “姜离!” 若非她修炼昆虚仙宫的幽天玄金体和《西华妙道真经》有成,适才那一战,说不定还真要败亡在姜离手下。 那一瞬间露出的破绽,太过致命了。 “姜离!你最好莫要落到我手上!” 步玉笙冷冷说着,一扬手,金气牵引着一枚枚金针飞回,重新组合成金梭,收入袖中,然后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正要取出丹药服下,突觉风声接近。 她立刻拿出了一枚玉佩,身周有淡淡的金光浮现,笼罩容貌体形,从外看去,只能看到一道婀娜的身影。 风声接近,带着脚步声,宗海与三个道士以轻功赶来。看他们这样子,应该是已经明白自己乃是四皇子麾下之人了。 见到这金光笼罩的身影,宗海张口欲言。 “啪!” 一道劲风扫在宗海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步玉笙冷冷道:“来得太迟了。” 若是宗海等人早一刻前来,说不定还能配合着步玉笙,留下姜离。毕竟也是一六品,还有三个帮手,不多不少也能发挥点作用。 可他现在才来,那无疑是触到了步玉笙的眉头。 但是,宗海等人可并非步玉笙下属,之所以来此,也是因为察觉到了此处爆发的杀招,来查看情况的,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脸上挨了一巴掌。 宗海差一点咬碎了牙。 他低下头来,掩住了脸上的痕迹,也不让自己额头上鼓动的青筋示于人前。 他不敢动手。 哪怕自身并非步玉笙之属下,按理来说对方没有资格惩罚自己,他也不敢动手。因为双方的阶级有差,昆虚仙宫大宫主的亲传弟子,可比宗海这一个道士的地位高多了。 这便是入世之后第一个要面对的东西——阶级。 “请仙子见谅。”宗海不但不能反驳,还只能道歉。 “哼。” 步玉笙冷哼一声,倒也没有过多发难,而是直接问道:“道观那边情况如何?” “观主······通元子受了殿下一掌,本该赴死,但被一个青衣人救走,殿下以要事为先,没有下令追击,如今正在道观中与左枢使一同破解禁制。” 宗海压下心中的怒气,以平静的语气禀报道:“殿下派贫道等人前来告知仙子,要事为先,先行掌握洞天,再行计较他事。” 步玉笙闻言,微微沉吟之后,指着北方道:“你等四人,沿着此方向去追击姜离。他连番大战,功力近乎耗竭,如今该是正在恢复,你等去拿下他,带来道观。” 实际上,步玉笙也摸不准姜离如今的情况如何,毕竟姜离实在太能藏了。 若是姜离还留有实力,这四人过去,那便是有死无生之局。 不过这样一来,也能为她争取点时间。 步玉笙如今受创,又刚刚使用了杀招,若是此刻姜离实力尚存,杀个回马枪,她可没法在短时间内再祭出底牌了。 所以,便让这四人来代替自己去探探姜离的深浅吧。 如果姜离已经耗竭了功力,那以他们的能力,也是能拿下姜离的。 若是实力尚存,让宗海四人死了,也好过自己赴险。 而且宗海他们死了,也无损大局,反倒会争取到些时间。只要四皇子掌握了这处洞天福地,那姜离亦是瓮中之鳖。 步玉笙说完,金风突起,带着她迅速远去,只留下宗海四人还在原地。 跟随着宗海的一个中年道士见状,露出难色,然后向宗海问道:“师兄,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姜离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在先前的那场大战中,可是以自身之力改变了天象,生生毙杀了元真这位道德宗当代的领袖人物。 别看他们四人中也有宗海这个六品,真要是对上了姜离,死的十有八九是自己四人。 前提是······姜离的功力还未耗竭。 若是功力耗竭,如此短时间内,便是服下丹药,也未必能恢复多少。 “走。”宗海当先走向北方。 “师兄!”其余人惊道。 “宗明在姜离入道观时,已经得罪了姜离,我等与宗明乃是一伙的,你觉得姜离日后会放过我们吗?”宗海冷冷道。 “可我等乃是殿下所属······” “我等乃是殿下所属,该为殿下效命,而非殿下为我等效命。”宗海打断道。 他们是别人的下属,以职责论,是要保护四皇子的,而不是让四皇子来保护他们。难不成让四皇子派五品···乃至他自己亲自出手,一直保护他们这四个属下?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所以,必须解决姜离,否则他们迟早步宗明的后尘。 “诸位同修,解决姜离,可不光是让我等日后无忧,便是殿下那边,也是有重赏,日后功成名就,不在话下。” 宗海说完,就径直往北边赶去。 其余三人见状,亦是一咬牙,跟随了上去。 ······ ······ 北行十数里,树木又逐渐茂密了起来,不复先前那般荒凉。 清幽的密林中,若有若无的风拂动,带着散溢到此处的木屑齑粉,往着某个方向飘去。 正在急急而奔的宗海双眼一亮,带人跟着追了上去,一直行出了大约一里远,前方豁然开朗,一处山坡就出现在眼前。 他们的目标——姜离,此刻就在山坡上盘膝而坐,背对着他们,吞吐着天地间微弱的灵机。 ‘找到了。’ 宗海心中暗喜,就要提气出手。 可他们这般迅疾赶来,带来的风都吹到了姜离身上,姜离又岂会不知。 宗海提气的一瞬间,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出现在身上。 就仿佛,有人在注视着他,那目光如同实质,阻遏着他,让他心神不自觉地绷紧。 但在此地,除了他们以外,就只有姜离一人,且还背对着他们······ “装神弄鬼!” 宗海冷喝道:“如此反倒是暴露了你的虚实。” 要不是当真虚弱,又何必装神弄鬼? 背对着他的姜离闻言,也不故作高深,轻笑道:“你说是装神弄鬼,那你倒是上前来啊。” 既然认为他是装神弄鬼,又何必止步? 宗海的脸色忽青忽白,有心上前,却又觉脚步沉重。 先前才说非解决姜离不可,可真到了这时候,他反倒是又不敢出手了。 “便是我虎落平阳,也不是你这等断脊之犬可欺的。”姜离笑道。 这一言就像是一道利剑,刺入了宗海的心中,让他心头火起。 “黄口小儿,不要以为之前胜过贫道一招,便当贫道可欺。” 宗海右拳紧握,拳骨发出噼啪之声,身势凛然,气机绕身,如潮水涌荡,“那一日交手,是因为贫道不欲暴露法门,而不是贫道怕了你。” 他的右臂曾经被姜离打得倒折,就算是有上好的药物进行治疗,也不是十天不到的时间就能恢复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修行者也许不需要一百天,但想要恢复,也不轻松。 可现在,宗海不光是恢复了,还展现出了远胜过往的气机。 “贫道早就通过南天司习得更上乘的法门,一身功力打磨精纯,只是为了不暴露修炼了非铁柱观之法,才不得不压制功力。” 宗海一边说着一边向前,似是话语给他带来了底气。 他的实力,也确实要胜过当日和姜离交手之时。 这一点,四皇子以及支持他的那位左枢使,还是挺公道的,不是光画大饼。 倒不如说,若是只画大饼,可收不了宗海。宗海是被激发出了野心,而不是被洗了脑子,要是没好处还让他当牛做马,他可不干。 宗海说话之时,已经走上山坡,距离姜离不到五步距离。他呼吸若有若无,陡然间,双臂肌肉隆起,气血搬运,精气爆发之下,浑身都散发出洪荒猛兽般的气息。 上前,出掌,空气凝聚出震荡出一圈圈涟漪,滚滚气流向着姜离挤压而去。 这一掌真气内蕴,气血滚滚而动,掌力纯粹又磅礴,数倍于此前,宗海所言不虚,他却是隐藏了很大一部分实力。 若是当日他有如此掌劲,绝不至于被姜离一击打得手臂倒折。 可即便是当日之姜离,亦非是使出了全力,更遑论现在之姜离,其实力远胜当日。彼时他才是七品,现在他可是六品。 说到底,宗海也不过是想着趁姜离虚弱,才敢出手,若姜离实力尚存······ 震荡出的一圈圈涟漪开始向内收缩,化作一个个气环,箍向宗海的手臂,一股股无形之力压在他的手臂上,一道道无形的障壁挡在掌前。 风在挤压,在缚困,一道道无形的锁链正在缠住宗海,也在缠住其余人。 姜离猛地一吸气,一股薄薄雾气从天地间抽取而出,被他吸入鼻中。 “这便是真正的天地灵气吗?滋味倒是不错。” 《气坟》的运转似乎也更显灵动,先天一炁自体内向外宏发,如同一层又一层光圈,浮现在身周。 今天还是两更,明天恢复三更。 虽然还是阴间更新,但我感觉状态已经好转了,明天一定三更。要是食言的话,我就把我的作家头像从青眼白龙换成女装照。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九月初一 时光流逝,七日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九月来临。 【九月初一,癸卯年,壬戌月,丙午日,宜······】 姜离停下了推算,将目光从因果集上显现的日历移开。 天子逆改天时,返秋季为春,如今神都附近的气候已是难以和天时对得上,日历占卜自然也会出现或大或小的误差。 虽然日历一般都是根据天象来制定的,但气候亦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更别说如今的气候非是自然演变,而是出于某人的意志。 ‘再加上神都乃是大周之都城,气数之枢,还有三品······现在怕是连师父,都难做到卜算如神了吧?’ 姜离已经发现了,他现在的卜算精度已是不如七日之前,天璇十有八九也受到了影响。 也许,七日前她突然要给自己补课,不只是因为天玑和武曲两位长老的念叨,也是因为察觉到了神都附近天机迷乱,担心姜离会战败。 ‘神都的水,还真深啊。’ 这一念头在心中划过,随后归于无形,只留一片平静,恢复最为冷静的心。 姜离步履不疾不徐地顺着小道,行向射蛟台。 ······ ······ 射蛟台,位于毗邻龙渊湖的东山上,乃是位于半山腰的一块巨石。 巨石悬空,上大下小,由几块乱石顶着,仿佛摇摇欲坠,有大半体积都在山外,极为险峻。顶上有大约三丈方圆的平面,上有两个隐约足印,一前一后成弓步,传闻乃是初代的周天子所留。 姬氏和姜氏都是起于西北,祖地不利于建都,需另寻他处。经过易道占算,最终两族的先祖选定了龙渊湖周边三千里为都城所属,于此立朝。 彼时龙渊湖乃是一龙王所辖,因不服两族而力抗,最终于射蛟台附近一决生死。 彼时,太祖立足东山巨石,搭乾坤弓,捻震天箭,一箭平风雨,一箭平水患,一箭杀龙王,如是,龙渊湖定。 此事由史书所载,当是无虚。 后来此地便被唤作“射龙台”,又因大周以龙为图腾,此名不祥,贬龙为蛟,改为“射蛟台”。 元真将此地定为决斗之地,也是抱了非生即死的勇烈心思。 时间来到了午时,阳气最盛之时,射蛟台附近早早就有了大量人群围观,龙渊湖的水面上有各式船只聚集。 光影闪烁,一老一中一青三位道人出现在东山的一座山头上。 老者便是当日和青衣公子对话之人,道德宗丹道大师丹虚子,中年道人则是看起来刚过不惑,额眉细长、长须飘飘,头挽双髻,大袖宽袍,丝绦麻履,气质飘然出尘,但举止间又有种清闲悠然,不似有道全真,却似乡野隐士。 至于青年,自然便是道君的关门弟子张道一了。 只不过今日的张道一,其气机相较于往日却是更显浑厚,举手投足间自动劲风相随,显然是因为短时间内功力大进,有些难以收敛。 他晋升了。 丹虚子见到他这一状况,轻声叹道:“若是能得纯阳真人之道果,以师弟之根基,功力还当再涨三成,且还能控制随心。师弟何苦急着晋升,等到元真夺回道果,大可以纯阳真人道果晋升独一。” “可若是因此,岂不是给元真师侄增加负担?” 张道一缓缓摇头,道:“贫道更想让元真师侄为己而战,而非是为我而战。如此得来的道果,贫道受之有愧。” “矫情!”中年道人闻言,嗤笑道。 “文虚师弟!”丹虚子不由皱眉。 “但矫情得好,”文虚道人又加上一句,“道果修行精进难度远低于古修之法,因此不少修行者忽略了心境修持。你能为自身之心境而放弃某些欲求,光此收获,就胜过容纳独一性道果了。反正你又不是功力精进无门。” 道果体系的修行者会在抵达某个界限后就难以再精进功力,因为他们的功力全来自于自身,当潜力挖掘完之后,就需要晋升来提高上限。 而古修之法却是可以采天地之气来进行突破,张道一实际上便是没有道果在身,也是可以一路精进的。 对他而言,独一性道果之能力并不算太过重要。 “这就更让师弟惭愧了,就是为了这不太重要的道果,元真师侄要和那位姜道友一决生死······”张道一苦笑更甚。 “也未必是因你之故。” 文组却是摇头道:“你二人一个晋升,一个助元真炼丹,不知近日来在神都内流传的消息。听说当年云县姜家之死,和四皇子有关,如今四皇子便容纳了云县姜家的三尸神道果。” “三尸神?!”丹虚子眉头微竖,浮现出一股凌厉之色,“此言当真?” 作为玄门大派,道德宗自然不会不知三尸神代表何物,而在当日,张道一和元真便是与四皇子同处一地的。 三尸神能够挑动他人之念,若是四皇子在关键时刻挑起了元真心中的妄念,那······ 不光是丹虚子,张道一脸上已是带着一缕煞气。 要是这个传言为真,那元真出手扰人晋升,说不定也有四皇子的推波助澜。 在悄然之间,四皇子再增一敌人。 得知此消息的张道一心生杀机,也变相地遮掩了惭愧之意。丹虚子见状,目光微动,向着文虚传音道:“能确定四皇子动了手?” “这如何确定,如今便是鼎湖派那位来了,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能避免道一师弟出现心障就好,”文虚道人随意传音回道,“反正他姬承源心怀不轨,和元真出手脱不开干系,再背一锅也无妨。” “嚯,说那位,那位就到。鼎湖派的人来了。” 文虚道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 只见山峰上星光浮现,化斗转星移之相,三道人影在变幻的星斗间现身,一股莫能沛御的气机笼罩山峰上下,令他人上峰无门。 天璇、天玑、武曲,鼎湖派的三位长老也到了。 天璇一袭月白宫装,面覆轻纱,一双如月眼眸遥遥看来,此处山头上顿时出现淡淡星光。 “看来,今日是必须决出生死了。”文虚道人轻轻吐出一口气,道。 双方的长辈要是都没到,或者一方到,一方没到,那就说明还有退让的空间,但要是都到了,那就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道德宗这边的长辈先到,就是想询问鼎湖派那边的态度,若是对方选择不现身,就说明还不欲建立矛盾,而对方直接现身并且以目光示威,那就代表着鼎湖派拒绝了。 接下来,便是各凭本事了。 “也罢,那便各凭本事吧。”丹虚子身现太清仙光,扫开悄然间散开的星辰之气。 与此同时,射蛟台周边的其他人亦是在翘首以待,只等两位主角登场。 时间慢慢流逝,等到日丽中天时,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 决浮云,藐千山,一剑西来,剑荡风云。 元真御剑而来,五色剑光如长虹般纵天而下,直落射蛟台。 龙渊湖上,青衣公子立于一艘小船上,见到这一幕,目露沉色。 “到底还是选择了求胜。”他轻轻叹道。 求道还是求胜,他已经给出的意见,以丹虚子之心,绝对不会无视。但若是元真自己下了决定,丹虚子也只能相助。 “都说姜离锐气有失,但现在看来,真正失了锐气的,反倒是你啊。”青衣公子轻声道。 不过失去锐气,换来的则是更强的力量。 剑光落于台上,元真现身,身后五色剑气如天柱般凌立,剑势弥天盖地,四面八方都似有剑影闪现。 与之相对的,姜离看起来倒是气机不显,身如幻影,明明倒映于眼,但若是一个倏忽,视线微移,就会发现姜离完全从自己的感知中消失,恍如不存在一般。 他就像是化作了风,融入了光,合入了······天地。 “铮铮铮铮·······”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剑鸣。 姜离似是不存,但其行动之间,天地之势亦时在运转,挪移,碾碎了闪现的剑影,所过之处尽是剑碎一般的鸣响。 他踏风而来,身后留下了无数透明而残破的剑影,步履触及射蛟台,气机碰撞,凭空荡出暴风。 “锐气有失啊。” 姜离目光如炬,洞察入微,“但这股惨烈······看来你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若无这般觉悟,又如何敢上此台。”元真淡淡道。 事到如今,难不成还能一句“唏,可以和解吗”来化干戈为玉帛? 无论是处于各自的决意、心境,还是出于宗门的名声、立场等因素,今日这射蛟台上,都必须死一个才行。 元真阻姜离晋升,无异于生死大仇,姜离费心思逼他到这一步,又岂愿放弃。 姜离手中握有元真把柄,散播出去虽是无法损及道德宗之根基,但终究于门楣有碍,并且双方已是结下仇怨,难以化解,元真自然是对其怀有铲除之心。 所以······ “既分高下,” “也决生死。” 还是有点迟了,尴尬。 不过好在第一更是来了。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改变天象 三丈方圆的射蛟台上已是密布气机,剑势与天地之势互相倾轧。 姜离的颈处悄然蔓延出赤纹,身色剔透,如同水晶,甚至能够隐约看到皮下的脉络和肌肉纤维。 这本是一种恐怖的景象,但在姜离身上,连脉络和血肉都呈现出水晶之色,没有血腥,只有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神性。 他立身于射蛟台上,身影倒映于元真乃至周边所有人的眼中,却又不在他们的感知之内。 似存,似不存,元真的剑势似与姜离之势相抗,实则在与天地相抗。 元真身后的五色剑光相生,衍生出不绝之势,与那变幻不定的大势相抗,但他已经不能再按捺,他必须出剑。 “天人合一。” 文虚真人双眸如镜,观照虚实,看着射蛟台上对峙的二人,说道:“姜离化用天地之势,如驾车骋千里,行舟于江海,借力于外,而元真则是要以自身之剑势与其相抗,虽是能持,但消耗的精神、心力却是十倍于姜离。” “哪怕他还能一直坚持下去,他也必须先出手,因为如今的对峙于他而言,都是无用功。” “是啊,姜离的天人合一可谓是古怪至极,能借天地之势,如此下去,姜离以逸待劳,拖都能将元真师侄给拖乏,”张道一在悄然之间改变了称呼,“最关键的是这滴水不漏的缜密。” 姜离经历晋升仪式,心境已是无瑕,又有道果能力加持,在心境上完全能够压元真一头,反观元真则是锐气有失。可即便是如此,姜离也依旧是要先以势压人,而非是直取。 这分缜密,正在逼元真出手,就如当初姜离逼元真应战一般。 于是,元真身后的剑光波动。 但在剑光波动,元真竖指成剑诀之前,姜离却是先一步出手。 就在他将出剑而未出剑之前,在这一瞬间,姜离忽然消失了,连身影这最后的存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狂猛无俦的暴风。 山岳、湖水、观众,乃至脚下的巨石,都似在此刻消失,暴风模糊了视线和感知,风刃席卷,而风劲则是狂潮般激荡汹涌。 元真如同处身于万倾汹涌澎湃的波涛中,数不尽的风刃随着潮流劈砍而至,更有风劲鼓荡,要将其身给吞没。 一出手便是狂暴杀招,风劲席卷,四面八方皆是攻势。 元真身后的剑光顿时被风压打乱,但他立时稳稳控制住紊乱的气机,在剑光中,颜色各异的五颗剑丸同时暴起,操引着剑气在身周飞旋激射,无数细长的剑气飞绕疾旋。 炼剑成丝、剑光分化。 前者是剑道之法,后者则是道果能力,五色剑光交错出千百道剑气,形成了一张森罗大网,数不尽的锐光斩分了风刃,乃至将风压都给撕裂开来。 “嘭!” 一股狂暴的气浪从射蛟台上爆发开来,吹荡到山野,无数断枝碎叶被风暴席卷,数不尽的树木疯狂摇动。 而在龙渊湖上,水波起伏翻涌,一艘艘船只随波涌动,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要是没几分本事,可是要赔上性命的。 众人只看到风暴中有剑光纷现,以无匹之势撕裂了风暴,剑势更是不绝不穷,倏然间—— “嘭!” 无数剑气狂风暴雨般的飞卷,形成长河,化作剑网,凌厉无匹,射蛟台上、四方、天空,入门所见皆是剑气剑光剑影剑势。 “好强的功力。”天玑长老在山峰上看着,一直木着的脸微微动容。 这种“强”相较于他来说自然是不值一提,但对于六品来说,却是已经达到了巅峰,乃至超越了极限。在天玑长老平生所见之人中,唯有修炼《气坟》的姜氏族人才能够在六品拥有这等功力。 “用外丹来加持功力,也不怕有碍修行。” 天璇却是已经洞彻了玄机,轻哼道。 玄门有内外丹法之说,但内丹道从来不是在体内炼出一颗金丹来,而是以丹道连行气,内炼于身,至于外丹,则是普遍意义上的丹药。 所谓以外丹来加持功力,则是仿照人体来炼制金丹,金丹内部如人体经脉,可用于容纳真气。若是将此金丹注入自身精气神,则可以其为化身,为化身金丹。 若是将此金丹祭练,与身相融,则可化作另类的气海,用以容纳功力,变相提高功力上限。 这原理实则和《气坟》的神农九泉相似,也许此法的灵感源头便是神农九泉,毕竟神农乃医道之祖。但和神农九泉不同的是,融合外丹如同给身体接入外肢,轻则有损精纯,重则引发排斥。 元真选择这般做,已是冒着未来有损的风险。 不过若是今日身亡,他也就没有未来了。 “锵锵锵锵······” 剑气激撞,发出不绝铿锵声,密布的剑网交错,绞碎风劲的同时也要逼出姜离。 然而那狂风却是不绝不休,从四面八方用来,汇聚于······ 上空。 姜离的身影无声出现在空中,手托风球,那狂风正是汇聚于他的手中。 而随着风劲的汇集,气压开始下降,有重重乌云正在从四方涌来。 这一幕,简直如同改变天象一般。 气压的下降令得天气变化,殃云滚滚而来,带着风雨,四周皆是一片昏暗,唯独姜离头上方见晴天。 这是改变天象,却又不是五品修行者那等以自身神通进行改变,而是以一种妙参天地的奇妙视角所进行的变化。 元真看不懂这种变化,他并无姜离那等奇妙的视角,但他能够察觉到风带来的力量。 风劲席卷天地,一切都在动,而这种“动”,就是极强的力量。 “铮!” 射蛟台上爆起惊天剑光,万千剑气同时合于一体,元真人剑合一,剑光冲霄,直射凌空而立的姜离。 五行转化,白茫茫的庚金剑光以刺破苍穹之凌厉贯杀而至,剑风激荡,就要撕破那围来的殃云。 但在同时,姜离亦是反掌将手中的风涡按下,霎时天地变色。 水借风起浪,云借风聚势,雨借风而生,这变化的天象,皆是因为风在动。 风为动,起浪,聚势,化雨,那汇集的风劲,此正是风炁动。 滔天大力都随着这一掌按下而爆发,风雨、风云,狂风席卷着云、雨,轰掣向冲天而起的庚金剑光,极端的暴力撼撞极致的凌厉,当二者相击之时,天地突然一寂。 旋即—— “轰!” 风在咆哮,剧烈的风波卷起了龙渊湖的大浪,山上上下不知有多少棵树木拔地而起。 狂暴的风劲凝成巨大的漩涡,汇引着一股股自然而生的大力,在初始的凝滞后不断爆发,冲天的剑光被磅礴之力轰击,正在不断崩裂。 在他人惊讶、惊愕、惊悚的目光中,冲霄的庚金剑光竟是被压得节节断裂,崩碎成无数剑气,又被风劲给碾碎。 元真只觉自身的血液在狂涌,五内如焚,血气在往顶门冲,像是要破体而出,被风涡的吸力给卷入其中。 哪怕他以外丹法提升了自身功力的上限,但在纯粹的力量上依旧不敌姜离。 姜离容纳四个独一性道果,六品的道果甚至还进行了补完,更兼修炼《气坟》。而他将先天八炁和风后奇门结合,以道果能力为基运用天地之力后,其力量就更是难以估量了。 想要与其抗衡,需用之以法,而非用之以力。 “癸水。” 化庚金为癸水,一颗剑丸暴射而出,化现纯黑剑光,如水波涌荡,迎上再度爆发的无俦大力。 “嘭!” 风涡轰撞在黑水剑光之上,有劲力反弹卸开,但更多的风劲却是撕开了剑光,涌击而下。 “唔!” 元真强抑住嘴中鲜血,咬碎了嘴中一颗赤色丹药,混着血一股吞下,身影坠落直下,而剑光在身前形成道道剑轮,阻遏风劲。 “嘭嘭嘭嘭嘭——” 须臾间,五重剑轮被摧枯拉朽般轰破,风劲卷着雨水,混着乌云,乌泱泱如潮水般涌下,元真亦是双足落至射蛟台。 “咚!” 双足发出沉闷的碰撞,丹药亦是被消化部分,药力涌现,元真身影分化,倏然间一化为伍,足足四颗化身金丹从他体内分出,各自御使着一枚剑丸。 这便是丹虚子在这段时间里相助他所炼制的外丹。 一化为五,五人各自御使着剑光,白、青、黑、赤、黄,五行五德,五色剑光齐出。 “大五行剑轮。” 剑光破空,再化剑轮,五行轮转,那滔天巨力轰击在上,光华流转,霎时间,空气如流水般粘稠,那气浪挤压着空气,形成了实质的狂潮,向着四面八方轰卷。 “汹——” 龙渊湖上大浪卷起,拍碎了一艘艘船只,东山之上草木离地,拉出了数不尽的尘土。 也唯有寥寥数地浮现出神光,辟开了余波,岿然不动。 姜离从空中坠击大地,风随身而动,而雷亦是涌现。 乌云翻涌,交错出道道雷霆,轰殛而下。 先天木炁引天雷,而雷生火,风之动,卷水火雷电,自然之无情尽被姜离所御使。 啊,这打斗有点伤脑筋啊,不能够无脑狂轰,而是要体现出逼格和作用。 更新都迟了。 好在,第二更还是有了。 并且今天我应该不需要熬到三点了,最多一点。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决生死 大自然的无情在此刻彰显无遗,天地都似在姜离的掌握当中,但他又不是如同末法之前的修士一般引动天地之气,也不是如当世大能一般以强悍功力或者道果能力令天地剧变。 他只是······参透了一点点自然变化之理,并将其化为己用。 水火雷电被狂风席卷着轰下,空气如潮水般,哗啦啦地排开,和龙渊湖上的浪涛声混成一体,也不知何者是真声,何者是假响。 “轰隆!” 姜离顶现三花,金光覆体,携狂风暴雨而下,右臂显化龙爪,一爪按下,便是水火风雷同击,五行剑轮上流转的五色剑光都像是被冰封般,陡然凝固。 若是元真当真同修五行,并且做到五行五德流转,相生相克,那么姜离这一击便是胜过适才的攻势,也绝对无法生效。 若是他能够做到五行一体,那就更别提了。 可惜他做不到。 所以,水火风雷的狂暴攻势下,五行剑轮在短暂的凝固后,四分五裂! 五道剑光崩飞出去,被五道人影同时接住,元真和四具化身,同时御剑,剑气交错疾走,和狂风激斗,与水火雷电碰撞。 姜离果断掠身,就要乘胜追击,但在同时,剑光爆发了。 一颗闪耀的星辰乍现,化作白金色的绝世剑光。 如太白之星临世,剑光遮耀,空间像是在此剑下割裂,凌厉的锋芒令得姜离心中危机大起,毫不犹豫同样掀开底牌。 他察觉到了,元真体内抽取神元的源头彻底消失,这是他的最后一道杀招。 短时间内,低品级是无法接连使用底牌的,因为每一次让杀招从体内显化,都是一次对身体的考验,接连施展,身体便事先崩坏。 所以,元真提前用了多余的一招,让自身的实力进一步得以发挥,也让这一剑更显凌厉。 发现了这一点的姜离不敢怠慢,立即引动体内符箓,星光出体,星辰拱照,显化众星拱月之相,明月当空,返照剑光。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以剑对剑,剑光相对,剑气和寒意纵横,又互相泯灭,余波溅射,轰撞于射蛟台,顿现山摇地动之声。 射蛟台之下,大片的山体崩裂,缝隙中爆发出雷光和火焰,有狂风咆哮,震开了大片的岩石。 山体滑坡,滚滚石流隆隆直下,滚入了龙渊湖,大片的尘土扬起,又被风劲裹着,卷着,如长龙般翻腾。 在剧烈的动荡中,唯独射蛟台安然无恙。 这一块悬空的巨石稳稳当当地立着,乃至于下边的乱石也依旧稳固。巨石顶部的脚印上更有莫名气机浮现,驱散了一点剑气。 大片的山体从乱石之间垮塌,显露出被藏在山体之内,如同石树般的剩余部分。 看来传闻当是无虚,周太祖确实是在此地射杀龙王。 四品杀招的碰撞,让山摇地动,天地都似在剧震,目中一切都在震颤。 这一计碰撞,似是无用功,没能发挥战果,但它们的出现无疑代表着双方都没了保命手段。元真是彻底用光了底牌,而姜离则是不能在短时间在再用。 所以,接下来将是绝杀之时。 “呜——” 风在呼啸,卷着飞砂、碎石、尘土,混着雨、火、雷,随着姜离的手掌而动。 姜离的身影飞掠,丝毫不顾周边的剧震,掌动之间,风雨、风雷、风火,三股洪流怒涌而出,冲向前方的数道人影。 “铮!” 五道剑光同时激鸣,元真与四道化身同时运剑,化出一片浑暗。 到了现在,元真终于使出了自身最强的剑诀——希夷剑诀。 亦或者说,他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希夷剑诀作用于外,影响对方对声色的观察,化出一片无光无声之域,而其本人和剑丸则是归化为无形无色。 令敌方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己方则是无形无色不可见。姜离此前也和元真交手过,试过他的无光无声,也领教过希夷剑诀的无形无色。彼时姜离还可对周边模糊有所感应,而此时,元真已经做到了完全屏蔽。 这既是因为元真的功力胜过过往,也是因为过往的元真限于各种原因,不曾完全展现自己的希夷剑诀。 如是双重影响之下,杀机陡然爆发。 正面的三股洪流不知是否击中,甚至听不到声势和余响,只能感受到劲风袭身。 黑暗中,不见剑光,不觉剑势,不闻剑鸣,幽幽暗暗,但姜离却突然如同未卜先知动手,无数零件从袖中飞出,化作长剑,剑锋嗡鸣颤动,正是神剑御雷高周波剑诀。 哪怕是未引天雷,此刻的他也能够施展出这极为爆裂的杀伐剑诀,剑锋划空,焦灼色的剑痕如环,层层叠叠,绕身疾走。 一剑,斩分戊土,剑锋划勒出无数火星,厚重如地的剑光被撕裂。 一剑,蒸腾癸水,极端的热量在剑锋上凝聚,无情摧毁了水之精。 一剑,荡破甲木,剑气渗入,木中藏火,以彼之木生吾之火,熊熊燃烧甲木剑光。 一剑,破灭丙火,燃烧甲木之后,剑锋气势更雄,彼之火再无威胁。 最后—— “锵!” 无光无声之景已是开始崩溃,焦灼剑环层叠合拢,夹住了刺向后心的庚金剑光,火星飞射间,无情截断。 “嘭!” 黑暗之域彻底崩溃,随之而来的是狂风暴雨,雷火交轰,显现的五道人影当即被淹没,但是······ 没有元真的本体。 五道被斩破的剑光中飞射出剑丸,在姜离面前凝聚,一口无形的剑容纳了剑丸之气,被一只显现的手握持,飞剑浮彩,剑光如大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划过玄妙的轨迹,以堂皇之势直刺姜离眉心。 从手掌自肩膀,再到全身,元真本体出现,一剑刺敌。 杀! 他竟是有五颗化身金丹,只是一直只显露四颗,直到这最后的关键时刻,才最终用出。 他的本命飞剑亦不在五颗剑丸中,而是另有一剑,直到此刻,方才显露。 就在这姜离破灭五剑,打破无光无声的黑暗之域时! 毕竟啊······ ‘不等到你接近,贫道又如何敢显露这一杀招。’ 四目相对间,元真的目光似是表达出这样的意思。 剑光若浮光掠影,有进无回,有死无生,直奔姜离之首,蓄势待发的一剑贯注于元真的全力,更兼精血的燃烧,刺中的瞬间,便会强行抽取五行,崩坏形神。 他做不到五行一体,但只要破坏对方五行,同样可杀人。 此法于修行无益,做不到五行相生,五行相克,也增长不了修为,但能够杀敌! 这就够了。 因为激战,姜离的三元消耗甚剧,三花聚顶的金光只是薄弱了不少,只要能够刺中······ “叮!” 剑指不偏不倚地挡在眉心之前,在浮光掠影的一剑将中之时,夹住了剑尖。 剑气爆发,但那一双如白玉水晶般的手指却似世间最不可摧毁之物,在剑气下完好无损,乃至消融剑气。 姜离的先天真身法可不是白练的。 他看起来偏向术修,并且尽量避免硬扛敌人之招,但这并不代表姜离的肉身弱。他的精元本就雄厚,还修炼了先天真身法,乃至现在还有道果能力【金丹妙道】,若是以为抓到他的弱点,那他可就要给出一大惊喜了。 “不接近的话,又如何能够杀你?”姜离淡淡说道。 元真精通希夷剑诀,若他完全抛开名声、心境,又有道德宗的师长拖住天璇等人,他是有概率遁走的。 虽然此前姜离以宗门之名望、个人之前景、把柄将元真逼迫至此,令他踏上决死之战,但到了生死关头,谁知道他又会否抛弃这一切,选择逃离呢? 为了百分百杀他,姜离主动踏入了他的陷阱,又在最后关头破开了陷阱,让元真获得希望,又面对绝望。 此刻,正是决胜之时。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先天一炁骤然显化八炁,乌云自天空沉沉压下,狂风暴雨向着射蛟台倾泻,雷火交击,展现狂暴威能。 天空中,太清神光和星斗并起,有青龙腾空,口衔刀罡怒荡真火。 “轰隆!” 雷霆闪烁,异象横空,苍穹如要被震裂一般,发出了惊天巨响。 在漫天雷霆和异象的衬托下,元真面色陡然一赤,又是一白,如死人般苍白,手中剑器爆发出五色光华,五行剑光暴动失衡,强行震开了剑指。 姜离左臂亦是化为龙爪,墨武剑重组分化,如同臂铠般附在双臂上,气息吞吐间,风雨齐动,雷火相随。 “当——” 剑光震开剑指后,便要长驱直入,却遭龙掌横击。 先天八炁自龙爪上爆发,如狂龙般疯狂撕咬,姜离双掌接连左右轰击在剑身上,将元真的本命剑器节节击断,旋即一掌直击,先天八炁衍变出无穷之气,似将森罗万象都融于其中。 “天无尽藏。” 无穷的元炁随着这一掌轰入元真的体内,在他体内疯狂的衍变,充塞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 我哭了,原本是想着在战前将杀招都给拿了,让两人能够真刀实枪干一架,结果写到快分生死时,我发现我忘了。 没办法,重新构思,然后让杀招在战中用了,并且还能够让元真从攻势下缓过气来变得合理。 但等到我搞完这一切后,两点了。 所以我调节作息,调节了个什么?寂寞吗? 我吐了。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消失吧,败者 “轰隆!” 乌云依旧在翻涌,山石滚动,大地隆动,雷火围绕着射蛟台沸腾,但大战却是已经平息。 高下已分,生死已决。 尘埃落定,是元真输了。 元真的体内,先天八炁在翻腾,血肉都在崩解,却有一道神魂强行半挣脱了身体,神识波动,声传四野。 “姜道友道行高深,六品之内,唯道友称尊,贫道输得心服口服。” 在这濒死之刻,元真竟似全无恨意,反倒在帮姜离扬名。 “临死都要给捧杀我······”姜离闻言,面无表情的道,“道长你还真是够狠的。” 这不是什么惜英雄重英雄的称颂,这仅仅是败者的最后手段。 六品称尊,以这名号来捧杀姜离,以此名声来为姜离招惹敌人,这是捧杀。 在临死前,还能够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给杀身仇人扬名,此举哪怕是为了捧杀,也是够狠的。 连自己的死都能利用,也是够不择手段的。 “既是为敌,自是要不择手段。”元真的神魂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隐隐要溃散。 “好一个不择手段······但是,作为对败者的宽容,你的称颂,我收下了。” 手上的臂铠解体,回到了腰间,化作长剑,姜离负着手,以平淡且毫无失措之感道:“我会如你所言,击败所有的同辈之人,包括其他几位与你齐名之人,也包括张道一,就如你所愿,六品称尊。你的捧杀,我全盘接下,便并将其实现,让你死不瞑目。” “另外,作为对你的还击,我会公布你之所为,让天下人来评断道德宗之门风,叫他们来看看道德宗当代大弟子之德行。” 一番话,波澜不惊,没有显露一点焦虑和担忧,只有始终的从容。 姜离有自信能击败所有的同辈中人,无惧于元真的捧杀。 并且,对于此刻的元真而言,姜离的镇定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神情。 没有担心捧杀,也没有因为败杀元真这么一个敌人而倨傲自满,他的心境始终稳定,杀元真,和杀一只蝼蚁无异······ “噗——” 元真陡然口吐鲜血,身上出现了种种异象,水溺、火焚、风裂、雷殛、石化、土掩······诸般异象如同将元真这人给切割成一份份,将肉身和神魂彻底崩灭。 “消失吧,败者。”姜离淡淡道。 元炁演化出的异象埋葬了元真,更有气机波动,令风声奏出经文。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 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此乃《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其作用与佛门《往生咒》相近,皆是超拔亡魂,净化怨气,让元真能够走得干净。 概括一下,就是把可能存在的怨气、怨念都给灭了,让元真没法诈尸,完完全全地灰灰去了。 做完这一切,天空中交错的刀罡、神光也在消散,因为战局已是尘埃落定。 “是本宫的徒儿赢了。” 天璇轻笑着收手,星光回卷,明月归体,“丹虚,文虚,是你们输了。” 丹虚子冷着一张脸收回了真火,沉声道:“鼎湖门下,真可谓是人才辈出,先有云九夜登临五品,后有姜离六品称尊,就是不知这两位日后谁来能领袖同门了。” “那就不关道德宗之事,”天璇回呛道,“道友还是护好剩下的这位道君传人吧。另外,此战双方约定,非是仇杀,道友可要记好了。” 堂堂正正的约战,是生是死皆看自己的本事,相当于立下了生死状。这日后,道德宗那边也不好以复仇之名来找姜离的麻烦。 毕竟是名门正派,不好坏了规矩。 当然,暗中怎么做,那就不好说了。 规矩只能约束,不能禁止。 而且若非姜离是鼎湖派之人,是天璇的弟子,这规矩都不一定能护得了他。 也唯有站在同等地位,才能够讲规矩。这一点,便是崇尚正道的道德宗也不免俗。 “贫道自会通知门人。”丹虚子哼声道。 但效果到底如何,丹虚子可不会打包票。 这个仇,算是接下了。 对此,天璇倒也是早有准备。早在她察觉到道德宗暗中动作之时,就有了与其为敌的准备,如今也不过是预想成为现实而已。 “请了。” 天璇道一声“请”,便要带好徒弟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大地震荡,湖水翻涌,有光华自远方闪现,直冲云霄,弥散四方,转眼间,便是占据了大半个鼎湖,和周边山岳。 东山所在区域赫然便在其中,纯净的光华同时覆盖了山头、山峰,以及山腰处的射蛟台,霎时间光影交错,人影忽闪。 天璇、天玑、武曲三人同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异质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交汇。 “姜离!” 天璇立即看向下方,却见姜离此刻正立身于光华之中,同样看向此处。 而天璇等人,却是在光华之外。 光华之内如同另一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相重叠,将某些人包容入光华之内,将另一些人留在了原来的空间中。 看似还在一处,实际上却是已经相隔两地。 天璇一双凤目中浮现出星河,眉宇间蕴含着浓浓的煞意,她抬掌摩弄空间,道道涟漪在掌下浮现,就要强行射入光华之内。 孰料在虚空中,一股莫名道力遍布,牢牢镇压住空间,天璇所拨动出的涟漪与其对抗,竟是有所不及,被强行抚平。 以她四品之尊,竟也是难以对抗这股力量。 三品? 天璇的柳眉笔直,如同两口利剑,凌厉尽显,“为本宫护法。” 她凝神分化出意识,通过某个锚点,以太虚幻境进行沟通。 ······ ······ 铁柱观。 道光闪耀,覆盖道观,内中影影幢幢,在原先的道观建筑中,似有更为庄严、辉煌的建筑之影将其覆盖。 铁柱观后方,一条条缠着铁柱的锁链正在疯狂摇动,居中的铁柱更是出现道道裂缝,内有光华外射。 看着情况,这些道光竟然都是出自于铁柱之内。 而在铁柱周边,一个个道士正在步罡踏斗,打出道道印诀,震击铁柱,令得缝隙不断扩张。 四皇子姬承源则是带着狞恶的气息拦阻在前,挡住了一道身影。 “殿下,铁柱观乃方外之地,就算你是皇室贵胄,也不可轻犯。” 通元子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往日的逍遥自在,面容紧绷,大袖鼓荡,甚至于显露几分森然杀机,“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现在?”四皇子嗤笑道,“观主莫不是在开玩笑?都到了这一步了,你叫孤收手?难得姜离和元真之战引走了所有的关注,乃至于大战的余波令得观主分心于守护道观,给了孤这一机会。” “此正是天赐良机,若是不取,可是要反受其咎的。” 他在被姜离揭破了实力境界之后,就遭遇二皇子的穷追猛打,这些时日可是损失不小。 可即便如此,他都没有离开铁柱观,反倒是铁了心一般地硬赖在这里,丝毫不见离开的意思。 他人见了,还以为四皇子是想要暂避风头,却不知他这不是避祸,而是谋求着铁柱观内的某物。 “孤本是想让元真去阻止姜离晋升,进而让鼎湖派和道德宗为敌,既破坏了姜离晋升,也让铁柱观搅入风波,可借机行事。如今虽是没能阻止姜离精进,但另一个目的却是达成了······” 眉心、心口、丹田,三处齐现黑洞,有粘稠如液体般的黑气从中流淌而出,狞恶又诡异的气机令得通元子危机感大盛。 同时,四皇子的话语也让他心神剧震。 姜离和元真的射蛟台之战确实牵动了通元子的注意,并且他虽是于方外清修,但要说不好奇这一战,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此前,通元子一直在道观之外遥遥观望,以致于没能察觉到道观内的异动。 他也是未想到,铁柱观里竟是有这么多人投入了四皇子麾下。 这般想着,通元子不由心生懊恼,然后直感心火大盛,怒意沸腾。 “不好!” 他惊喝一声,当即抬脚。 中招了! 四皇子看似得意非常,废话一箩筐,泄露了不少事情,但实际上他的言语皆是为了引导通元子的心绪,好让三尸神道果发挥作用。 就如此时—— 通元子心中怒意突起,四皇子身上黑气升腾,无数如虫豸般的黑红之气聚成殃云,滚滚而来。 “九虫诀·气浊血滞。” 气如蝗雨,铺天盖地,通元子都还未与其接触,就感腰重眼虚,两耳鸣聋,浑身各处都出现酸痛。 他一脚踏破殃云,有浩荡之气凝聚成足影,镇压恶气,正是其道果赤脚大仙之能力【脚破万法】。 诡邪的气机被一脚镇压,通元子腿似巨斧,开合扫击,势若开山般高高扬起,又是一脚踏下,便是那虫豸般的诡邪恶气,也要在这一脚下泯灭。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铁柱也终于崩裂瓦解,耀眼的道光从中普照十方,一座道观、一方小世界,从中道光中跃然而出。 难绷,我竟然又更新迟了。 总感觉剧情在心里,但落笔就总是要反复思考,唉~ 另外,明天九月十八,勿忘国耻。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馋我的身子 “师父——!” 姜离右手前伸,保持着尔康手的姿势,叫道。 【······救我!】 因果集自动补上了后半句话。 可惜这句话就算是喊出来,也不一定管用了。 原先一片破败的山岳和湖泊已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繁茂花木,郁郁葱葱之景。 他从东山的射蛟台上来到了一处密林,四周围大树凌立,直耸入云,枝叶繁密,却又不遮挡天光,林中一片明亮。 这着实不合常理。 姜离抬头望天,发现这处密林的光明并非是来源于某处光源,而是如同空气般散布于每一处,但又不会让人感觉刺眼,而是始终保持······或者说生物的视觉无论如何看,都不会因为光而受到影响。 “大违常理,这天地间不可能有这等地方,除非······” 姜离低声道:“······已经换了一片天地,是吧?” 他这一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与某人听,声音轻缓,在林间回荡,空气中出现不可见的波动,扩散周边,将四面八方的一切都反馈到姜离的脑海里。 这其中,也包括某道人影。 “姜公子好见识。” 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如高山流水般美妙,渗透心扉。 与此同时,一道凌厉至极的锐气牢牢锁定了姜离。 “只不过是对天地自然有小小的理解而已,”姜离将左手负于身后,恍如那凌厉锐气不存在一般,身形松弛,一派轻松,“以我之见识,也只能察觉这些端倪,此方天地到底是何处,还得仰仗仙子解答。” 这股凌厉至极的锐气,正是再精纯不过的金气,而那声如高山流水般美妙的女子,正是那昆虚仙宫步玉笙。 姜离可是和其交手过不久,自然不会忘记这股气机。 “哦?”步玉笙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响,“你凭什么认为我知晓此处。” “就凭仙子馋我身子。”姜离相当直白地道。 “在铁柱观的那一晚,仙子与我交手,不惜施展气刃绝学,破了我的真气化龙,以致于让他人皆以为我锐气受挫,于战不利。以常理来讲,此举是相当不利于仙子的。” 姜离身虽不动,但风儿却时刻把握对方的方位,他一边锁定对方,一边徐徐说道:“若是能够击败我,那我这一身纯阳精元就交代给仙子了,此举在理论上算是说得通。可若是能够击败我,你又何必一直等到那一日,而非是在我初来之时就出手一试?” “所以,仙子该是自忖无法败我的。那为何又要挫我锐气呢?” 需知这可是增加姜离的战败几率,是可能导致姜离死于元真之手的。 要是因此让姜离死了,步玉笙不光是没法得到这一颗十全大补丸,反倒会因为挫了姜离的锐气,平白得罪了鼎湖派。 虽然因为某位知名不具的长老之故,鼎湖派和昆虚仙宫向来关系不佳,可倒是还是有点交情在的,否则昆虚仙宫也不会前来鼎湖派参与论剑大会。 必定是有什么理由,能够让步玉笙看到某些利益,才会出手。 在来到此地之前,姜离想不到这个理由,但来到此地之后,姜离明白了。 “突然出现的道光将我席卷至此,便是连我师都无法阻拦,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当我将要落败之际,这道光同样可以将我带走,以避免被元真所杀。” 姜离分析道:“而且那时候的我定然是身遭重创,无力反抗,这童子身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同样的道理,我被挫了锐气,便是胜了,也是惨胜,至少是消耗甚剧,届时仙子大可以逸待劳,享用我身。” 这一番分析,可谓是鞭辟入里,都把对方给干沉默了。 良久,步玉笙才回话,声音中带着清晰的恼意,“没想到堂堂鼎湖派真传,天璇长老亲传弟子,竟是一登徒子。” 动不动就是纯阳精元、童子身、享用······哪怕步玉笙当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姜离的口吻也委实太过黄暴露骨了。 当今之世虽说和姜离前世的古代不同,但风气到底还没开放到前世现代那种程度,哪怕昆虚仙宫女子为尊,男女地位完全颠倒,可在某方面,也还是有些保守的。 她确实是馋姜离的身子,但她并不是采花贼,也不是嫖客,而是要像某些部落习俗一样,把另一方给打晕放倒,然后扛回昆虚仙宫。 以后姜离给她当牛做马,而她则是给姜离草。 “这可真是冤枉,姜某可不馋仙子的身子,如何算得上登徒子,明明是仙子馋姜某的······” 话未完,便是烈风起。 数十道风刃划过完美的弧度,如乳燕投怀般射向百步之外的树后,斩向某道靓丽的身影。 以言语乱其心神,随后果断暴起发难,风刃之后,姜离掌现雷符,漆黑的阴雷如毒龙般射出,直击大树。 “嗤——” 阴雷后发先至,树干被打出了清晰的黑痕,阴雷击穿了大树,在树后爆出了交错的电网。风刃随后而至,与电网齐攻,风雷相薄又相生,生克之机正在其中。 然而—— “纤云弄巧。” 树后伸出一只凝脂玉手,似缓实疾地触及了电光,克伐生机的阴雷在手指中被牵动,与风刃撞在一起,竟是如水般交融,两股气机碰撞,风雷竞相泯灭。 “你与元真一战,虽是获胜,但消耗亦剧。” 树后有明艳的身影闪过,一只金色飞梭破空而来。 “现在,你疲了。” 飞梭闪现白茫茫的金气,尽显凌厉,如剑如刃,直击姜离。 姜离伸掌,墨武剑自发跃入手中,剑尖不偏不倚地刺中飞梭。 “锵——” 先是金铁的交击,后是火星迸发,雷电于剑身上疾走,令得墨武剑激烈震颤,爆发出极端的杀伤力,飞梭亦是不堪威能般出现裂缝。 “你累了。” 悠悠之声如风吟,又有着春雨般的细润,随风而来,润心无声,勾动心神,试图令心湖泛起波澜。 “嘭!” 飞梭爆绽,如一朵红花盛开,无数的金针向着姜离暴射,同时也互相碰撞,金气交错,爆出雷火般的气焰,形成红云罩来。 正是红云散花针! 姜离周身都被红云覆盖,金针穿刺,不断地碰撞,不断地电射。 “你无力了。” 如长虹般的光影闪过,明艳之身影乍现,鎏金色的长袖甩出,如长虹划空,利如刀剑,穿入红云之中,曲直如意,柔中带刚,以刚柔并济之劲震开墨武剑,缠向姜离。 得手了。 步玉笙看向红云中的身影,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恰在此时,姜离已是抬头,视线似能穿透红云和金针,看到步玉笙的存在,一双眼眸中浮现出繁复的图案,三相流转,妙不可言。 “你凭什么认为我使出了全力。” “轰轰轰轰——” 身现雷符,雷火如火山爆发般轰荡而出,红云崩散,卷向四方,数不尽的金针飚射,穿透树木,射入土石。 没用全力? 是的,没用全力! 且不说荡魔真气、大圜剑以及剑修相关的道果能力未曾动用,便是姜离本身的诸多气海之内的先天一炁,也没有全数施展。 除却容纳荡魔真气的下丹田气海,姜离还有四个气海可用,而与元真一战,他只用到三个气海。 那啸聚风云,引动水火雷电的招式固然力量磅礴,但其中过半之力,皆是来自于天地自然,非是姜离自身所出。他实际上是以自身之力,撬动了天地之力,而非是自身代天地而发。 此时此刻,在步玉笙以为能拿下姜离之时,姜离陡然展现出实力,先天风炁之动卷动雷火,虽是仓促而为,不及先前对付元真那般强横,但也足以叫步玉笙大开眼界。 “轰!” 雷火爆绽,震得金气破消,云袖倒卷,姜离左掌以风动雷火,霸烈无比,右手墨武剑划过焦灼的剑痕,直劈那美好的身躯,毫不留情! 虽然步玉笙只是馋姜离的身子,没有取他性命的打算,但姜离可是知道,步玉笙想要达成这一步,肯定和四皇子联手了。 所以,重创她,拿下她,拷问她。 真正主导这一切的该是四皇子,姜离倒想要看看这一位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措不及防的步玉笙被雷火轰殛,打得她便要往后倒飞,雷火爆裂,便要覆盖周身,却不想步玉笙身上那件鎏金色的华服震动,雷火竟是如水一般被涤去。 无缝天衣! 昆虚仙宫最具代表性之物,无缝天衣在价值上堪比四品法器,防御力甚至还有胜过,并且在昆虚仙宫的真传弟子手上,无缝天子还能发挥出诸般妙用。 而步玉笙身上的天衣,更是个中精品。 这是个不逊于师姐的富婆。 天衣荡雷火,旋即步玉笙云袖一卷,缠住了剑刃,高周波剑锋划勒,竟是都没能斩破这轻柔的长袖分毫。 “嗯?” 姜离眉头一皱,墨武剑立时分解成零件回到手中,化作臂铠,他掌上生鳞,一掌推出。 今天就两更了。 我是条杂鱼,今天是三更不了了。 诸位想骂就骂,我都受了。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洞天福地 步玉笙面若明月,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散发着如辉日般的淡淡光华,找不出一丝瑕疵,但姜离却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只有伤人之意。 风雷、风火剧烈盘旋,随着一掌推出,轰向那如凝脂般的娇颜,焦灼又酷烈的气息迎面罩下。 既然身上有无缝天衣护体,那便直接打脸。 堪称莫得感情的攻势令得步玉笙亦是面覆寒霜,这世上还没几个女人会不厌恶打自己脸的行为,尤其姜离这还是物理性的打脸。 “天衣无缝。” 她振袖松开墨武剑,广袖飞舞,如一帘帘水幕,在身前布开,风雷火三者轰殛在上,竟是被层层刷散,道道化消。 ‘天衣无缝······果真是神乎其神。’ 姜离的目力让他清晰察知步玉笙身上的衣裳,便是以他的天子望气术,也没看出一点编织的痕迹、一点缝隙。 无缝可不只是美观,体现在防御上,那就气难透,劲难穿,配合着独门秘法,除非以绝对的暴力将其撕裂,否则任何攻击打在天衣上,都要被削减数分。 论实力,步玉笙不及元真,但若是论守御,步玉笙可是在身为剑修的元真之上。 长袖连舞,步玉笙挡下风、雷、火之力,一股茫茫萧瑟之势在她身上浮现,无形的肃杀正在降临。 步玉笙目色呈现金黄,意念波动,就要祭出底牌。 姜离之实力超乎预料,当日在铁柱观内与她的交手,也是保留了不少功力,以致于让她略微占据上风。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便是使出聚气成刃的绝学也难以拿下姜离,倒不如直接祭出底牌。 她之所以能有信心拿下姜离,不只是因为姜离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消耗甚剧,更是因为姜离已经用过保命手段了。 哪怕姜离还有一招留存,在经历过和元真杀招互拼之后,也不能祭出杀招。 否则的话,他的身体会先一步崩溃。 然而还不等那萧瑟肃杀之势彻底浮现,步玉笙突觉心神剧震,心中空荡,像是被挖去了一块。 她引动底牌的意念,被斩杀了。 这一瞬间的空缺,被姜离精准抓住,他错步上前,臂铠上隐隐传出机关运行之声,有力始生,与臂相合。 墨门谈无为送出的墨武战匣之设计书册,姜离这段时间亦有研究,千钧臂便是墨门矩子当初设计出的形态之一,适用于增持臂力。 姜离双臂如狂龙出海,雄浑真气内敛,三花聚顶之金光覆体,近身横击,空气爆响。 步玉笙舞袖缠住其中一臂,天衣之袖刚柔并济,重重泄劲,另一只手浮现金属之色,挡在身前。 “当——” 撞击声如洪钟大吕,步玉笙袖带坤阴,身如精金,集刚柔于一体,挡下这千钧一击。 然而姜离之攻势却是如同狂风暴雨,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他步步进击,掌削、肘击、膝顶······连下十二记重手。 步玉笙亦是展现出了不俗的搏杀之能,连阻七击,却不想一只龙爪如鬼影般突兀击出,以无匹之力推中步玉笙面门。 “锵!” 指掌发劲,发出了金铁之声,姜离强拉着步玉笙的头颅便是左肘横击,旋即拳腿连出,三招连击,打得这位昆虚仙子都口吐丹红。 “嘭!” 最终一击,姜离收臂出拳,横击在步玉笙小腹上,无缝天衣内凹,于小腹上荡现重重波动,步玉笙当空倒飞。 同时,那肃杀之势终是爆发出来。 “撤!” 姜离瞬间改进为退,穿林而过,踪影消失无踪。 随即,金风爆发,无数道金刃斩杀万物,无边肃杀降临,霎时间天地金黄,杀伐之机碾碎了周边的一切。 ······ ······ 走!走!走! 姜离化身为风,在林中急急而奔。 他的后边,便是不断扩张的金黄世界,无数的金刃交错划空,既杀伐无端,又迅疾无比。 若非姜离领悟了风之动,行走之间与风为一,更可借天地之势,令得自身速度不下于金刃,此时他怕是也成为那被绞碎的万千草木之一了。 ‘无缝天衣加辛金之体,当真是太能扛了。’姜离想起之前那多招重击的效果,心中暗暗惋惜。 他的天遁剑法在这段时间里又有所精进,适才出其不意,以剑意斩杀了步玉笙催动杀招之念,完全占住了先机,连施辣手。 这要是换做元真,已经被姜离打得半残了,但步玉笙却是强行撑住了,还再度引动了杀招。 且这一次,她意念之坚,姜离那只能算是小成的天遁剑法也难以继续斩杀,只得战术性转移。 ‘好在从步玉笙那里试探出了不少情报。’ 姜离一边想着,一边再度提速,终是远离了杀招范围,脱离的危险。 而在他身后,则是留下了方圆十里的白地,数不尽的尘埃随风疾旋,那些都是被金刃斩碎的草木土石之残留······ 凭借着料敌机先,姜离以自身之力避过了一式杀招。 而代价,便是即将耗竭的四个气海。 他飞身一掠,落到一块巨石后边,取出了一颗黄龙丹服下,恢复功力的同时,也在梳理着情报。 【一,步玉笙和四皇子有联系。】 【二,这一场异变,十有八九是四皇子搞出来的。这家伙如今遭遇二皇子的穷追猛打,怕是想要靠着这一手来翻盘。】 【三,步玉笙孤身前来,既是因为她不欲他人插手,也应该有缺乏足够助力的因素。】 因果集上浮现出信息,姜离低声道:“这一方天地中,最强的应该就只有五品,且人数不多。” “你说的没错。”熟悉的轻语在耳边响起。 姜离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迷蒙,左眼还是正常的视觉,右眼却是能看到一处白茫茫的空间,看到了身着宫装的端丽身影。 “师父。”姜离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天璇联系上他了。 天璇的身影映在姜离的右眼中,她目光移转,姜离的右眼就如同她的眼,“此地应该乃是一处洞天福地,为铁柱观初代观主所有,只是过去这处洞天福地一直被封印,不泄露丝毫气息,直到今日,才因为某人的举动而出世。” 这个某人,自然是指四皇子。 “原来是洞天福地,难怪······”姜离恍然道。 所谓洞天福地,在末法之前皆为人间仙境,乃是仙神之道场。其空间与世间相连,但本身却是离于世外,入口或是固定于某处,或是固定于某物,也许一直停于一地,也可能被其主人随身携带。 因此之故,一些洞天福地在末法时得以幸存,内中还有灵机残存。 像是鼎湖派,便是以洞天福地来种植灵药,维持丹道材料之源。至于那处岛上的秘地,乃是获得赭鞭之后开辟出来的,需要另算。 姜离听闻天璇之言,缓缓放开感应,试着冥合天地,果真是没有感应到那熟悉的恶浊之气,反倒是有细微的灵气波动。 虽是极微,若非定心感应就难以察觉,但比起外界来,还是好了太多。 并且,也不是所有地界的灵机都十分淡薄的······ 姜离循着灵机波动行走,走过一根根参天大树,上了一处山坡,看向南方。 只见南方百里之外,肉眼可见的灵机形成了万千瑞气,有神光普照,中现一棵苍青大树。 那大树青枝馥郁,绿叶阴森,叶儿如同芭蕉,高约千尺,哪怕是隔着百里之距,也能够看到树之繁茂。 “就是它了,洞天中抗拒为师之物,因它之力,高于五品之存在皆无法进入此地。”天璇当即说道。 洞天福地虽是玄妙,但到底只是一处空间,四品若要寻找这处空间也许难,若是找到了,想进入,却是不难。除非洞天福地的主人家有所布置。 可这一处洞天的主人早在近两百年前就已经逝去了,就是有什么布置,应该也差不多失效了。 那么会有什么能够历经两百年而效果不减,并且还能够抵抗四品呢? “道果,亦或者是道器,并且还是三品,乃至于······”姜离微微眯眼,“二品。” “难怪了······” 难怪四皇子一直在铁柱观内发展人手,并且哪怕是被人穷追猛打,也不愿离开。 他是想着拿到此处的物事,以此翻盘啊。 要是这么说的话,道器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因为道果在缺少载体的情况下,是难以发挥多大作用的。若是道果,合适的载体也是一大问题。 想到这里,姜离心中杀机已现。 他本就怀着杀四皇子之心,自然是不容对方获得三品乃至二品之道器的。而此地,正好隔绝于外界,要是在此地杀人,会有谁知晓。 “师父,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的人被卷入此地吗?”姜离问道。 “五品及以下,皆有一定概率进入这处洞天福地,这地界虽是被姬承源激发,但姬承源不可能控制这处洞天福地,”天璇道,“抗拒四品进入,该是旧主以道器留下的布置。” 第一更。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急急奔来 清风吹起,带走如恒沙般的尘埃。 在布满沟壑的荒凉之地上,步玉笙连声咳嗽,吐出一口淤血,以手抚面,感受着那残留的刺痛感,不由咬紧银牙,声音沉沉。 “姜离!” 若非她修炼昆虚仙宫的幽天玄金体和《西华妙道真经》有成,适才那一战,说不定还真要败亡在姜离手下。 那一瞬间露出的破绽,太过致命了。 “姜离!你最好莫要落到我手上!” 步玉笙冷冷说着,一扬手,金气牵引着一枚枚金针飞回,重新组合成金梭,收入袖中,然后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正要取出丹药服下,突觉风声接近。 她立刻拿出了一枚玉佩,身周有淡淡的金光浮现,笼罩容貌体形,从外看去,只能看到一道婀娜的身影。 风声接近,带着脚步声,宗海与三个道士以轻功赶来。看他们这样子,应该是已经明白自己乃是四皇子麾下之人了。 见到这金光笼罩的身影,宗海张口欲言。 “啪!” 一道劲风扫在宗海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步玉笙冷冷道:“来得太迟了。” 若是宗海等人早一刻前来,说不定还能配合着步玉笙,留下姜离。毕竟也是一六品,还有三个帮手,不多不少也能发挥点作用。 可他现在才来,那无疑是触到了步玉笙的眉头。 但是,宗海等人可并非步玉笙下属,之所以来此,也是因为察觉到了此处爆发的杀招,来查看情况的,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脸上挨了一巴掌。 宗海差一点咬碎了牙。 他低下头来,掩住了脸上的痕迹,也不让自己额头上鼓动的青筋示于人前。 他不敢动手。 哪怕自身并非步玉笙之属下,按理来说对方没有资格惩罚自己,他也不敢动手。因为双方的阶级有差,昆虚仙宫大宫主的亲传弟子,可比宗海这一个道士的地位高多了。 这便是入世之后第一个要面对的东西——阶级。 “请仙子见谅。”宗海不但不能反驳,还只能道歉。 “哼。” 步玉笙冷哼一声,倒也没有过多发难,而是直接问道:“道观那边情况如何?” “观主······通元子受了殿下一掌,本该赴死,但被一个青衣人救走,殿下以要事为先,没有下令追击,如今正在道观中与左枢使一同破解禁制。” 宗海压下心中的怒气,以平静的语气禀报道:“殿下派贫道等人前来告知仙子,要事为先,先行掌握洞天,再行计较他事。” 步玉笙闻言,微微沉吟之后,指着北方道:“你等四人,沿着此方向去追击姜离。他连番大战,功力近乎耗竭,如今该是正在恢复,你等去拿下他,带来道观。” 实际上,步玉笙也摸不准姜离如今的情况如何,毕竟姜离实在太能藏了。 若是姜离还留有实力,这四人过去,那便是有死无生之局。 不过这样一来,也能为她争取点时间。 步玉笙如今受创,又刚刚使用了杀招,若是此刻姜离实力尚存,杀个回马枪,她可没法在短时间内再祭出底牌了。 所以,便让这四人来代替自己去探探姜离的深浅吧。 如果姜离已经耗竭了功力,那以他们的能力,也是能拿下姜离的。 若是实力尚存,让宗海四人死了,也好过自己赴险。 而且宗海他们死了,也无损大局,反倒会争取到些时间。只要四皇子掌握了这处洞天福地,那姜离亦是瓮中之鳖。 步玉笙说完,金风突起,带着她迅速远去,只留下宗海四人还在原地。 跟随着宗海的一个中年道士见状,露出难色,然后向宗海问道:“师兄,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姜离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在先前的那场大战中,可是以自身之力改变了天象,生生毙杀了元真这位道德宗当代的领袖人物。 别看他们四人中也有宗海这个六品,真要是对上了姜离,死的十有八九是自己四人。 前提是······姜离的功力还未耗竭。 若是功力耗竭,如此短时间内,便是服下丹药,也未必能恢复多少。 “走。”宗海当先走向北方。 “师兄!”其余人惊道。 “宗明在姜离入道观时,已经得罪了姜离,我等与宗明乃是一伙的,你觉得姜离日后会放过我们吗?”宗海冷冷道。 “可我等乃是殿下所属······” “我等乃是殿下所属,该为殿下效命,而非殿下为我等效命。”宗海打断道。 他们是别人的下属,以职责论,是要保护四皇子的,而不是让四皇子来保护他们。难不成让四皇子派五品···乃至他自己亲自出手,一直保护他们这四个属下?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所以,必须解决姜离,否则他们迟早步宗明的后尘。 “诸位同修,解决姜离,可不光是让我等日后无忧,便是殿下那边,也是有重赏,日后功成名就,不在话下。” 宗海说完,就径直往北边赶去。 其余三人见状,亦是一咬牙,跟随了上去。 ······ ······ 北行十数里,树木又逐渐茂密了起来,不复先前那般荒凉。 清幽的密林中,若有若无的风拂动,带着散溢到此处的木屑齑粉,往着某个方向飘去。 正在急急而奔的宗海双眼一亮,带人跟着追了上去,一直行出了大约一里远,前方豁然开朗,一处山坡就出现在眼前。 他们的目标——姜离,此刻就在山坡上盘膝而坐,背对着他们,吞吐着天地间微弱的灵机。 ‘找到了。’ 宗海心中暗喜,就要提气出手。 可他们这般迅疾赶来,带来的风都吹到了姜离身上,姜离又岂会不知。 宗海提气的一瞬间,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出现在身上。 就仿佛,有人在注视着他,那目光如同实质,阻遏着他,让他心神不自觉地绷紧。 但在此地,除了他们以外,就只有姜离一人,且还背对着他们······ “装神弄鬼!” 宗海冷喝道:“如此反倒是暴露了你的虚实。” 要不是当真虚弱,又何必装神弄鬼? 背对着他的姜离闻言,也不故作高深,轻笑道:“你说是装神弄鬼,那你倒是上前来啊。” 既然认为他是装神弄鬼,又何必止步? 宗海的脸色忽青忽白,有心上前,却又觉脚步沉重。 先前才说非解决姜离不可,可真到了这时候,他反倒是又不敢出手了。 “便是我虎落平阳,也不是你这等断脊之犬可欺的。”姜离笑道。 这一言就像是一道利剑,刺入了宗海的心中,让他心头火起。 “黄口小儿,不要以为之前胜过贫道一招,便当贫道可欺。” 宗海右拳紧握,拳骨发出噼啪之声,身势凛然,气机绕身,如潮水涌荡,“那一日交手,是因为贫道不欲暴露法门,而不是贫道怕了你。” 他的右臂曾经被姜离打得倒折,就算是有上好的药物进行治疗,也不是十天不到的时间就能恢复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修行者也许不需要一百天,但想要恢复,也不轻松。 可现在,宗海不光是恢复了,还展现出了远胜过往的气机。 “贫道早就通过南天司习得更上乘的法门,一身功力打磨精纯,只是为了不暴露修炼了非铁柱观之法,才不得不压制功力。” 宗海一边说着一边向前,似是话语给他带来了底气。 他的实力,也确实要胜过当日和姜离交手之时。 这一点,四皇子以及支持他的那位左枢使,还是挺公道的,不是光画大饼。 倒不如说,若是只画大饼,可收不了宗海。宗海是被激发出了野心,而不是被洗了脑子,要是没好处还让他当牛做马,他可不干。 宗海说话之时,已经走上山坡,距离姜离不到五步距离。他呼吸若有若无,陡然间,双臂肌肉隆起,气血搬运,精气爆发之下,浑身都散发出洪荒猛兽般的气息。 上前,出掌,空气凝聚出震荡出一圈圈涟漪,滚滚气流向着姜离挤压而去。 这一掌真气内蕴,气血滚滚而动,掌力纯粹又磅礴,数倍于此前,宗海所言不虚,他却是隐藏了很大一部分实力。 若是当日他有如此掌劲,绝不至于被姜离一击打得手臂倒折。 可即便是当日之姜离,亦非是使出了全力,更遑论现在之姜离,其实力远胜当日。彼时他才是七品,现在他可是六品。 说到底,宗海也不过是想着趁姜离虚弱,才敢出手,若姜离实力尚存······ 震荡出的一圈圈涟漪开始向内收缩,化作一个个气环,箍向宗海的手臂,一股股无形之力压在他的手臂上,一道道无形的障壁挡在掌前。 风在挤压,在缚困,一道道无形的锁链正在缠住宗海,也在缠住其余人。 姜离猛地一吸气,一股薄薄雾气从天地间抽取而出,被他吸入鼻中。 “这便是真正的天地灵气吗?滋味倒是不错。” 《气坟》的运转似乎也更显灵动,先天一炁自体内向外宏发,如同一层又一层光圈,浮现在身周。 今天还是两更,明天恢复三更。 虽然还是阴间更新,但我感觉状态已经好转了,明天一定三更。要是食言的话,我就把我的作家头像从青眼白龙换成女装照。 (本章完) 第三十章 人参果树 【就像是见够了家花突然尝到了野花,那滋味大是不一般。】 姜离看到眼前浮现的文字,差点咳嗽出声,损了逼格。 不过这形容,虽然不恰当,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姜离修行至今,所有的功力都非是从天地间获取,如今突然吸收到天地灵气,他感觉自身的先天一炁都变得灵动了少许。 【也许是尝到了野花的······】 姜离眉头一皱,心念一动,让文字以更为正经的形式出现。 【也许是因为天地之气乃天地生,而《气坟》的本质乃是以炼化万气归一炁,再以一炁化万气。】 天、地、木、风、火、水、山、金,《气坟》之炁源自天地,吸收天地之气确实要比炼精化气更易体悟各中之理,将诸炁升华。 ‘这一点秘要,姜氏的主家中人肯定知晓,而我这分家,哪怕是练成了最正统的先天一炁,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步的摸索。’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此言当真不虚,可惜姜氏主家的人都跑到海外去了······’ 想到这里,姜离都感觉心头痒痒,恨不得眼前就刷新出一个主家的成员,让他好生拷打。 而在他思索之时,气环风锁越收越紧,令得宗海这一掌最终停在一步之外。 “嘭!” 掌劲和撼击到前方的壁障,劲风爆破又回拢,在宗海的手臂上叠成气环,在身上勒出痕迹,就如同一条粗大的无形锁链捆着身躯。 姜离容纳了四个独一性道果,更修炼诸般绝学,每一品都胜过同品级之人,到了六品,无论是根基还是底蕴,都已是远胜他人。 要是换做步玉笙、元真等人,还能和姜离较量,可宗海无论是资源还是功法,都不及这二者,又怎能和姜离争锋。 不回身,只是拨动奇门,便叫宗海难以近前。 宗海搬运气血,真气如江河浪潮般狂涌,悄然之间,眉心处隐现黑气。 “噼里啪啦——” 血肉筋骨活动的声音如同爆竹,恍如霹雳,在那股黑气的作用下,宗海完全是不计代价地压榨着精元,更有种如狞恶的精神异力在身上出现。 束缚住手臂的一道道气环在突然爆发的狂暴之力下,也是难以承受,被一举震溃。 其余三人没有宗海这般夸张,但他们的身上也出现了类似的变化。 “果然是在身上留有后手啊。” 姜离背对宗海等人,发出轻叹。 他们四人身上显然也被种下了三尸神的神通,平时不显,一旦到了危机关头,就会爆发出来,强行催谷三元以增持力量,同时也是要在失败后泯灭神魂,不留活口。 也正是因为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姜离才会吞吐灵机,恢复功力,同时······ 蕴养剑意! “铮!” 剑光大亮,有清澈透明之剑从姜离的天灵上升起,剑气浮动,似无所不包又似无所不存的剑影映入了宗海瞳孔最深处,占据了视野,占据了心神,乃至要侵占意识。 天地间的一切都似在变得虚幻,不复真实,肉身、气血、真气,到最后,唯有意识直面这纯粹到近乎透明的剑光。 剑修! 法外逍遥! “是你!” 宗海惊声大喝,哪怕是那浮现在心中的浓浓恶念也无法压下这股惊骇。 他扬臂出拳,空气在拳锋之前爆炸,气浪狂涌,暴烈的拳劲打在剑光上,却和剑光交错而过。 剑似幻影,从气浪中冲出,穿过拳臂,钉在了宗海的眉心处。 宗海想要闪避,但那已经侵入心神的剑意抹去了闪避的意识,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剑刺入了头颅。 一剑贯首,有虚幻的灰白之气被剑光带出,随后那道剑光一化为三,从其余三人脖颈上划过,斩杀他们的神魂。 一行四人,急急而来,匆匆而去。 姜离身后风劲动荡,挡下了拳劲气浪,伸手一招,剑光便绕空飞回,落到膝上。 在他身后,宗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重重倒下。 他死了。 费尽心思从方外之地入世,最终却在甫入世时就来到了人生的终点。 世事之无常,莫过如此。 姜离将手指往那灰白之气上一拂,神识已经如针芒般刺入了其中。 这灰白之气,便是宗海的神魂。 很多人都以为神魂会和人一模一样,实际上在修成元神之前,神魂都是没有确定的形态的,只是因为其主人的潜意识认为会是人形,才会呈现出人类的形态。 阴灵鬼魂若是在死后侥幸存活,会呈现出死状,也是因为这种潜意识的印象。 而姜离眼下以天遁剑法斩裂了宗海的神魂,在黑气泯灭其魂灵下抢救下一部分,此时果断以神识侵入其中,搜寻有用的记忆。 “太阴炼神法?”天璇的声音响起。 “嗯,师姐教的。”姜离一边搜索记忆,一边说道。 这门秘法还是天璇创的,在岐山野外遭遇阴神的那一夜,由公孙青玥传于姜离。 ‘这死丫头······’ 倒映在右眼中的身影似是有点恼意。 ‘太阴攸关我之根基,一直被我藏得极好,传授她法门时也是叮嘱她莫要传于他人,没想到这死丫头这么轻易就泄露出去了。胳膊肘往外拐!’ 这一下,天璇对自己阻扰公孙青玥的那一点愧疚,是彻底散去了。 当徒弟的胳膊肘往外拐,就别怪师父不讲究了。 且不提天璇的恼意,姜离以神识刺入宗海之神魂后,十分粗暴地搜刮出最为活跃的近期记忆,以神识在身前显化影像。 撇去了诸多零碎,有若干影像闪过。 姜离粗略扫过,有些遗憾,“没有他先前所使用的法门。” 宗海那搬运气血爆发肉身之力的法门不是一般货色,以姜离的眼光看,宗海以此力量倍增,举手投足即有开山破岳之力。他会败,只是因为姜离更强。 “那应该是某种胎息法,以内呼吸替代外循环,返还胎息,以悟死生,挖掘肉身潜能,体道修仙的法门。” 天璇见多识广,一言道出其法门,“武曲当年便收集了各家胎息法,以此结合应龙变创出独门的胎息秘法。他该是传于了你才对,你又何需另寻他法。” 呃······ 姜离摊开左手,看着掌中的血色龙形印记,沉吟不语。 他能够说自己太忙,忘了吗? 风后奇门,先天一炁,先天真身法,还有大圜剑······姜离有太多东西要兼顾,哪怕是有因果集的能力在,姜离也需要有所取舍。 毫无疑问,武曲长老给的东西,重要性排到了后方,姜离还没来得及细细感悟。 也可以说,姜离忘了。 “接着看宗海的记忆,接着看。” 姜离打了个哈哈,转移了话题。 在零碎记忆被撇去后,近期时间内最为深刻,保存最为完整的部分记忆便显化出来。 其中之一,便是四皇子和通元子对峙,一掌打在通元子身上,令其身出现了瘫疽疮肿,气机萎靡。 随后,又有青衣公子现身,剑挡恶气,救走了通元子。 再之后······ 庄严古朴的道观在道光中跃然而出,道观中央一株千尺大树散发瑞气,繁茂枝叶间,有三朝未满的孩儿挂着,被一扦蒂丁在枝头,随着大树出现,摇头晃脑,手脚乱动。 ‘人参果?’ 姜离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洞天福地里竟是会出现类似人参果树一样的东西。 若这大树当真是人参果树,那它毫无疑问就是阻挡天璇等人的力量源头,是三品······不,绝对是二品的道器。 姜离当即起身,再往南方看去,先前看到的大树再度映入眼帘,其形态和宗海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依旧难以看到孩儿般的果子。 这颗大树足有千尺高,而果子却是只比拳头大一些,除非长满了,否则不到近距离,还真没法看到。 ‘铁柱观里怎么会有人参果树?’ ‘······’ ‘不,现在不是思索为何会有果树的时候······’ 姜离伸手握住长剑,剑气森然,‘现在的关键,是阻止四皇子得到果树。’ 凡是敌人想要的,就是己方要阻止的。这种东西要是落到了四皇子手里,会有怎样的后果,姜离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就如同四皇子见不得姜离好一样,姜离也见不得四皇子好。 敌人的每一点长进,都是对自身的一分威胁。 “姜离,阻止他。” 天璇突然开口,声音冰冷,甚至以姜离如今对她的了解,能够感觉出杀机。 “这是树上之果乃是生机之粹,食之可延年益寿,二品的道器上所结果子,也许能够打破某些限制。” 某些限制? 天子的寿元吗? 姜离心中凛然,知晓天璇这是已经认为天子的某些行为不正常了。 这是想着让天子赶快宾天,好换人啊。 一个长寿但会搞骚操作的天子,要了还不如不要,尽早换人好。 反正只要有天子道果在,大周永远不缺顶级的强者。 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遁甲天地 万千瑞气从空中垂下,落到苍翠枝叶间,化作淡淡光辉,熠熠闪闪。 千尺高的大树,其底部根须光是露出地表的,都有七八丈方圆,埋在地下的部分更是不知有几许深。 它屹立在广阔的园子中,枝叶之影覆盖大半区域,芭蕉般的树叶苍翠欲滴,凝聚着令人震撼至极的生机,使人不由心生觊觎。 四皇子感应到着澎湃的生机,就不由得上前一步,但在这一瞬间,前方的空间突然出现了扭曲模糊,近在眼前的景象突然拉远。 那大树就像是屹立在大地的尽头,无比遥远,千尺的高度此时再看去,已是仅有常人高低。 “阵法。”身形隐在淡淡金光中的步玉笙道。 “不错,就是阵法。” 四皇子停住脚步,没有走入那模糊的空间中,只是看着远方的大树,说道:“那位建立铁柱观的先辈虽是抛弃了姓名,出家为道,但属于我族的功法和遁甲之术却是没有抛去,只是未在铁柱观里流传下来而已。眼前这异象,便是那位先辈所为。以遁甲造天地,化咫尺为天涯,若是不知门路进入其中,十死无生。” “两百多年过去了,遁甲阵法竟是还存,那树······”步玉笙看向远方的大树,声音中暗藏热切。 若是在洞天之外,遁甲阵法自是难以长存,甚至连布置都要耗费大功夫。 只因外界天地不光灵机不存,还有五浊恶气。 但在洞天之内,灵机尚存,却是能够布置。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棵镇在阵眼的大树,若非此树,阵法绝对无法两百年不衰。 “此树之果,说是活死人肉白骨都是小觑它了,常人服之,都可寿延千载以上,乃是无上圣品。” 四皇子侃侃而谈,郑重道:“孤获得果树之后,便可将姜离擒下,任由仙子发落。另外,按照约定,树上之果有四分之一归昆虚仙宫,尊师以此果为材,绝对可以炼制出不死之药,以完成······” 后面的半句话,他没说完,但在场之人皆是能懂。 步玉笙会和四皇子合作,可不只是为了姜离这一香饽饽。 “既然遁甲天地如此玄奇,你可有破阵之法?”步玉笙直接问道。 “破阵之法没有,但进出之法,孤早已知悉。”四皇子微微一笑,道。 他既然早知铁柱观暗藏洞天福地,还知晓内中有人参果树,自然不会不明进出之法。 “若是奇门遁甲,那姜离岂不是也能进出?”步玉笙再问。 “哈,孤承认姜离此人天纵奇才,但想要破阵,他还差之远矣。” 四皇子哈哈一笑,跨出一步,道:“除非姜离的师父前来,否则的话,想要破阵,难如登天。” “罢了,还是眼见为实,仙子,请随孤来。亲眼目睹阵法之变后,你便知道破阵之难。请!” 他的身影走入了模糊的空间,在轻微的扭曲中,消失了踪影。 步玉笙见状,也不多做迟疑,同样是踏出一步。 跟随着四皇子的其余人也同样进入了其中,唯独一玄衣男子留在了原地,静静伫立。 ······ ······ “铁柱观乃是由二百年前的姬氏族人所建立,论辈分,他还是为师的族叔,不过在出家之后,他的名号便已经从族谱里抹去了,连为师也不知他之名。” 山野间,一道幻影时隐时现,以最快之速接近目的地的同时,也在听天璇说着铁柱观的来历。 铁柱观很不寻常,这一点,是姜离可以确定的。 不只是这道观中还藏着一洞天福地,也是因为道观的创始人被抹去了名号。 仅仅是两百年的时间,这时间对于修行者来说并不算长,但此人的名号却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比他低一辈的天璇,也不知其名号。 这种消失,太过彻底了,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秘密。 “有关此处洞天福地呢?”姜离问道。 “该是只有铁柱观的观主知情,连皇室中人也不知情。否则的话,以那个女子的性子,岂会放过。” 那个女人指的自然是长公主。 天璇还真是和长公主感情深厚,这时候都不忘黑她一句。 “确实如此。” 姜离表示你说得对,我完全赞同。 然后,他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如何杀人。 “四皇子只是五品的话,我还有胜算,但若是他还身怀保命手段,那我就没办法了。”姜离说道。 因为姜离于逃命之道上颇有心得,所以这一次天璇给他的符箓皆是功防之招,若是利用得当,未尝不能杀五品。 但若是四皇子也有相同的手段,那姜离便无法了。 对此,天璇一点都没有担心之意,回道:“无需担心,五品以上,便无法承载杀招了。” “嗯?” “若说六品以下的修行者神识是气,那五品的修行者神识便是水,而四品杀招则是冰。气与冰差距过大,便是有影响,也是甚微,但水与冰就不同了。” 天璇娓娓道来:“要么是水化成冰,要么就是冰溶于水,虽然并不是不能共存,但那样做的风险极大,也极容易失控。” 水化成冰,神识都没了,死人一个。 冰溶于水,也许能增长部分神识,也许导致神识异变,可说是半个死人。 至于失控······识海炸裂,死无全尸。 这等情况下,想来是没几个五品敢这么做的。为了在某个时间段保自己一命而往自己的识海里塞炸弹,但凡脑子正常点都不会这么做。 就算是有,也十有八九死在半路上了。 所以对于四皇子的杀招,是不需要担心了。 在这种情况下,姜离自问还是有些胜算的。 而且,杀掉四皇子是最高期望,要是此事不成,还可选择阻止他得到人参果树。要是这都不成······ ‘那就躲回宗门,什么时候端上软饭,什么时候再出来。不,应该是什么时候端上两碗软饭,什么时候再出来。’ 就是这第二碗软饭有点难。 师姐是纸老虎,师父可不是。 想摸真老虎的屁股,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谈话之际,姜离的速度丝毫未慢,已是穿过密林,越过丛生的灌木,来到目的地附近。 这也是一座道观,依山而建,甚至道观的正门、围墙皆是和铁柱观相似,连方位都相差无几,只是门上没挂着“铁柱观”的匾额。 道观的大门半开着,内中不见人烟,但也没有那种常年不住人的荒凉,草木植被也老老实实长在相应的地方,不见什么杂草丛生的场景。 这无疑是不正常的,不过在这洞天福地里,连阳光都没有,本身就不正常,这点不正常倒不算稀奇。 梦蝶扇动着如水晶般的翅膀,轻飘飘地飞入道观之内,熟门熟路地飞行。 因为这座道观的布局和铁柱观一模一样,姜离自然不会陌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 梦蝶拉高了距离,飞到半空,遥遥望向布着万千瑞气的大树,‘人参果树就在铁柱的位置了。’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先见之明来了。 姜离曾经反复逛过铁柱观,对于观中布局相当之熟悉,几乎在见到大树的方向时,他就估算出具体位置了。 ‘材质比之铁柱观要好,但也好得有限,这里应该不是五庄观,而是那位姬氏先人所建的道观。’ 梦蝶慢慢进入了虚无状态,在他人不可见的世界中翩翩起舞,飞向道观后方。 大约一刻钟后,梦蝶缓缓停在了一处飞檐上。 姜离通过梦蝶的视野看向前方,发现原先铁柱所在的平台被占地足有数百丈的黄土地取代。 在那片地界的中心,参天大树轻轻摇曳,沐浴着瑞气,枝丫摇动,孩儿般的果子清晰可见。 而在此前边缘地带,有留着短须,面色焦黄,身高七尺,身着一袭玄衣的男子静静伫立。 “南天司枢使·左招。” 姜离通过梦蝶看到此人,面容逐渐冷峻。 南天司枢使可是五品,以姜离现在的筹码,杀一个五品都不敢说百分百,何况是两个。 五品修行者可不是死人,会任由杀招糊脸,当初要不是姜离技高一筹,让姜无明自己撞上了杀招,他也未必能够除掉这一阻力。 “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坏消息。”姜离喃喃道。 也难怪道观中不见人烟,一个左招,就胜过一百个六品。 至少一百个六品,姜离还能将他们步步蚕食,一个五品,他就感觉棘手了。 “难啊难。” 带着轻叹之声,姜离无声无息入了道观。 看他这样子,似乎并没有放弃。 天璇也听到了姜离的言语,她见姜离还要进入道观,当即劝道:“洞天福地拦不了我等太久,最多一天时间,我等便可突破进来,你只要等到那时候······” “若是在那之前,四皇子成为了洞天福地的主人呢?” 姜离拒绝道:“我还是想要自己先试试。命,还是把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第二更。 照片已经准备好,要么上传第三更,要么上传照片。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姬继稷 行过三殿,路过五堂,幻象般的身影向右一拐,无声进入了一处院落,穿入了房屋当中。 而那闭合的门窗,没有丝毫动静,仿佛从未开合过。 这是一处袇房,即是道士修炼和居住之处。宽敞的居室内摆放着桌椅,周边有三座书架靠墙而立,上面满满地摆放着书简。 再往里处,有一静室,开着门,可见内中一蒲团。 “这道观果然和铁柱观对应着的。”姜离看到这景象,对着天璇说道。 他的右眼中,天璇的身影同样看到了周边,道:“铁柱观观主的袇房?” 以房间布置来看,袇房的主人地位不低,再思及姜离的话语,天璇自然是第一个猜想地位最高的观主。 “不错。”姜离点头道。 他曾以梦蝶趴在通元子窗门外偷听过,自然是对观主的袇房颇为熟悉。眼前这袇房内的布置虽是和通元子的袇房不同,但还是能看出其主人的地位。 要是没猜错的话,此处便是那铁柱观创始人的居室。 姜离的目光在室内扫过,然后径直来到书架前。 “古怪,这些书简都是竹简。”姜离微微皱眉。 此世的书写工具早就发展到纸页,在大约四百年前,一些大势力都已经用玉简来记录信息。 只要能够神识出体,便能在特质的玉石中刻录信息,读取者的门槛就更低了,以精神力一感应,没施加禁制的玉简就能够将所有信息传入脑海。 这些书简除非都是千年以前的古书,否则理论上来讲不该以竹简的形式存在。 “不是普通的竹简,而是金雷竹所制的竹简。”天璇开口道。 姜离闻言,仔细看去,果真发现所有的竹简都非是那种氧化后的黄色,而是淡淡的金黄之色。将最左边的一卷竹简拿到手上,竹片碰撞,发出玉磬般的声音。 天璇接着说道:“同等品质下,纸页的保存期限不及竹简。玉简若是遭遇了元气碰撞,也可能会出现信息谬误。相比较之下,最原始的竹简,反倒是最容易留存到漫长时间之后的。” 尤其是这种金雷竹,能够千年不损,让内中的信息完好地传达到千年乃至数千年之后。 也就是说,这要么是重要的古籍,要么就是那位观主专门留给后来者看的。 察觉到这一点的姜离翻开竹简,在金雷竹特有的淡淡金光中,内中信息悉数呈现。 【贫道玄皓,俗名继稷,后世子孙,你能来此,该是看到了贫道留在宫中的书简。这样的话,你便该知晓,······(空白),唯有······(空白),······(大片的空白)】 除了知道那位观主名叫“姬继稷”以外,并没有太多的有用信息。 姜离见状,目光微动,当即拿起旁边的第二卷书简。 【贫道希望通过······(空白),让我大周··(空白)】 “按照空间来看,这该是两个字的空白,而能够代表大周的······”姜离无声吐出了两个字。 ——天子。 这是有关周天子的信息。 【······此举非成即败,若败而亡,则证明此举有效。】 什么意思? 败亡反倒有效? “也就是说,若只是失败,并不会死。”姜离低声道。 “若是失败后死了,那可能是方法是对的,他是被人杀了。”天璇接着道。 而从这些竹简的材质来看,真名相当不吉利的初代观主是有意将信息留存下来的,并且在皇宫内和此处都有安排。 这一点做的很好,比前世里那些不说人话专讲谜语的前辈高人强多了。 明明信息很关键,却非要说谜语,然后等到主角方山穷水尽了,才突然解开谜语,来个大逆转。 不好的是,这种方式依旧没能传达出有用的信息。 初代观主不想做谜语人,可他留下的信息比谜语还要让人无力。这么看来,倒不如当个谜语人,那样说不定反倒能够留下信息了。 “仔细看看字迹是否被抹除的。”天璇说道。 “嗯?” 姜离闻言,目光聚焦于竹简空白处。 “不是被抹除的。”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被刻在竹简上的字迹若是被抹除,那么空白处应该会比其他地方略薄。这种痕迹也许不明显,但绝对瞒不过姜离的眼睛。 可现在看去,所有的空白处皆是完好无损。 这要么是空白处一开始就没有刻字,要么就是那抹除信息的存在,不是直接抹去了字迹,而是将竹简恢复了,恍如时光倒流般。 并且这种消除并不是将所有的文字消除,而是将涉及到的相关信息消除。 这就好像是检索到特定的信息,直接抹去了,而不是一卷卷翻看,然后抹去了相关信息。 姜离继续翻看着竹简。 果不其然,其余的竹简中也有大部分的空白,只留下一些不甚重要的信息。 “这等神通······”姜离带着迟疑,低声说道,“就好像神都花开一样。” 神都今年秋季如春,百花齐放,乃是因为天子的口含天宪。 现在这情况,又是何其相似。 都是一句话能做到的事情。 只要天子以道果神通一声令下,所有的信息都会自动消失,并且不会留下多余的痕迹。 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那就是这里终究还是留下了一点信息,以致于能够推导出某些事情。 就好比姜离根据两个字的空白联想到天子。 要是换做姜离,以他的谨慎,定然是要抹除所有的信息······不对,应该是把整个洞天福地都打成渣,确保不会留下任何不利的东西。 天璇没有回答,只是久久的沉思,哪怕是隔着面纱,姜离都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沉重。 姜离还在继续翻看竹简,想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有用信息。 然而还没等他翻完竹简,停在屋檐下的梦蝶就察觉到了有人的接近。 不对,他不需要接近,他已经到了。 当梦蝶察觉到对方之时,他便已经到了袇房的房门前。 一袭青衫,卓尔不群,更兼三分潇洒从容。 青衣公子突然又不突兀地出现在房门之外,隔着门,轻笑一声,道:“没想到会有人先到了此处,阁下是鼎湖真传姜离?还是法外逍遥?” “就不能是其他人吗?”姜离停住了动作,淡淡道。 “此前,大约三十里外,有风雷大作,在下料是鼎湖姜离所为,而后在片刻之前,外边密林之内有四位道人死于剑意,此等直杀心神之剑,在当下的神都,应该也只有法外逍遥了。” 青衣公子不疾不徐地道:“至于其他人,在下倒是未曾发现,想来是运气好,没被卷入此地。” “姜离如何?法外逍遥又如何?”姜离道。 “若是法外逍遥,在下倒是有心结交一二,论教一番剑道,可如果是姜离······”他又是一声轻笑,但这一次,却带着疏离,“不瞒阁下,在下对姜离此人并无好感。” “哦?” 姜离心中念头闪过,然后先天一炁蓄势待发,道:“姜某倒是不知哪里得罪了阁下。” 他没有换马甲,这既是因为他没有以假声说话,也是因为他预感到门外之人的不同寻常。 就好像······会被拆穿一样。 ‘对方有识破谎言的能力?’ 带着这样的猜想,姜离直接承认的身份。 “倒是谈不上得罪,”青衣公子道,“只是阁下杀了在下一亲近之人,如是一来,便是在下无心,也不得不与阁下为敌了。” “这么看来,确实是不能为友了。” 姜离一边说着,一边掐指运算,“既是为敌,又该如何为敌?” “那自然是——” 外边的公子拉长了音,突地弹指,向屋内射出一道剑气,“让阁下暴露了。” 这一道剑气穿过房门,无声无息,剑气凝练至极,不露半分多余的气机,但在内中似是另有玄机。 ‘剑意!’姜离警觉。 剑中有意,若是击中了姜离,剑意频发,可是会让姜离成为数十里内最靓的那个仔,在剑意被祛除之前,能够吸引所有能够察觉到剑意波动的人。 这一剑突然而发,但姜离却是早有预防。 他一指弹出,射出一道先天一炁,和剑气碰撞,无声地消解了这一道凝练的剑气。 那青衣公子察觉到状况,并未引动剑意,而是任其消泯。 若是没击中姜离就引发剑意,那么姜离大可隐遁,左招想来也找不到他。 一指消弭了剑气,姜离反手一掌打出,先天一炁打在房门上,却是同样没有动静,只是在门外显化出淡淡的符箓痕迹。 “明光符!” 青衣公子果断闭眼,侧滑一步,就要再出剑气,“想不到堂堂鼎湖派真传,竟是如此不讲究。” 若非是他及时应对,这一道符箓绝对能晃花他的狗眼。 “阁下就很讲究?而且阁下该感觉幸运,元真是被我堂堂正正打死的,而非是死在这不讲究的招数下。”姜离淡淡说着,同样移步。 同时,通过那微不可查的一点波动,姜离确认了对方口中的亲近之人,正是元真。 第三更。 我守住了我的名声。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李清涟,江山如画 姜离有梦蝶在外旁观,自身进行占算,又以言语动其心,移步之后,在方位上正对着同样移步的青衣公子。 此时,青衣公子剑气将出,姜离一弹指,却是后发先至,抢在他之前出指。 一道先天一炁无声穿透了门框,直射青衣公子其人。 “阁下当真是有洞察人心之能。” 青衣公子闭着双眼,却对指劲的袭来全无失措之相,只见他剑指轻挑,即将射出的剑气便在指尖绽放,一朵青莲盛开,飘摇着迎向先天一炁,莲叶舞动,如利刃般切开元炁,现出内中的细微符纹。 姜离这一指,以先天一炁化符箓,指劲藏符,别有玄机,却被青莲轻易切割,连内中的符箓都切中的枢纽,无声无息地消散。 能够闭着双眼察觉姜离的指劲,这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太难,可这轻描淡写地破解内中玄机,切分符箓,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青衣公子化解姜离的指劲,又是指一弹,青莲便在门框上打出了一个花形洞口,似缓实疾地飞向姜离。 飘摇的莲叶栩栩如生,青莲望之不似剑气化成,而是当真有此实物。 姜离眸中三相轮转,伸指轻点,青莲接触指尖,轻轻旋转,花叶顿现诸般变化,每一瓣皆如同一道剑锋,演化出不同的剑式,重重组合,小小的青莲中却是如有一座剑阵,穷尽剑法之变。 姜离仅是一接触,便知自己的剑道造诣不足以破解此剑阵,尽管他在道果的加持下,剑道修为一日千里,但终究还没到这一步。 所以他指出先天一炁,强行同化了剑气青莲,并且内中打了数道符箓,然后姜离移步,弹指射出洗白了的剑气莲花。 “阁下之剑道,亦是叫人敬佩,不过请恕姜某孤陋寡闻,不知阁下之名。” “不才李清涟,山野一闲人,自是无甚名气。” 李清涟射出一道剑气,点中莲花中心,令莲叶飞散,随即花叶飞舞,随着剑气再度射向室内。 二人在屋内屋外不疾不徐地谈着话,行着步,同时各施手段,气劲来回,穿透了门户、门框、墙壁,无声无息,又极尽变化,展现出惊人的实力。 姜离以先天一炁演化出诸般手段,虽然为了不惊动左招,无惊天之力,却有无穷变化,但这些变化悉数被李清涟接下,不见丝毫勉强之意。 李清涟之剑道修为实乃姜离平生所见之最强,便是元真这位太白真君之传人已是不及此人,但在姜离的天子望气术、风后奇门和先天一炁前,诸般剑式已是无功而返。 一共行了七步,二者皆是对彼此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道德宗之内,可有李清涟这人?” 姜离一边以风后奇门进行推算,一边询问天璇。 “无!”天璇快速回道,“休说是道德宗了,便是放眼天下,此前都不见李清涟之名。” 鼎湖派挂靠着朝廷,天璇甚至可以动用朝廷的情报网,指使神行太保,但她却不知李清涟之名,实在是异常。 道果体系的修行者没有闭门造车的可能,不会有人闭关潜修数十载,突然一飞冲天。因为道果需要演绎,而演绎则必然会留下痕迹。 就算是四皇子,也留下了不少痕迹,只是因为他有南天司的人效力,加上道果神通的痕迹隐秘,还有朝廷气数加身,才一直未被人察觉而已。 李清涟此人毫无一点痕迹,这实在是不太正常。 而从他的实力和相貌来看,他的年纪该是不大才对。 姜离虽然没有推算出此人的来历,但以他的目光来看,李清涟的心理年龄该是和外表一致,不到三十岁。 ‘罢了,无论怎样,他的实力倒算是够格了。’ 姜离突然振袖,一股飓风凭空而生,卷起了周边书架上的竹简,收入储物法器中,随后轰然掀开了袇房的屋顶。 他竟是直接闹出了动静。 此前姜离和李清涟交手,皆是有所克制,看似激烈,实则交手无声,没有一点气机外泄,话音凝聚,在近距离内清晰可闻,但出了一定范围,就淡了。 是以左招一直未曾察觉到此处的动静,眼下姜离爆发了飓风,无疑是在黑夜中放起了一束烟火,远方的南天司枢使左招猛然转首,看向此处。 他的眼中浮现出灿烂又凝聚的星光,如有星辰在目,清晰看到看到此处之景,然后步履一踏,在地面上留下深深脚印的同时,向着观主袇房奔袭而来。 “南天司左招所容纳的五品道果乃是星官中的星日马,星日马乃是朱雀七宿之一,居于朱雀之目,其道果能力对目力的加持极大。且马擅奔走,与左招曾经容纳的神行太保道果相契合。” 天璇在快速告知着左招的情报。 道果于修行者而言,乃是最为私密的信息之一,但身处官场的修行者可没多大私密可言。尤其是这道果,本身就是朝廷提供,又岂会不记载信息? 天璇作为公孙家的一员,自然是对此情报一清二楚,姜离也是得到了极大的裨益。 风在狂涌,亦在呼啸,前者是姜离之风,后者则是左招带起的劲风。 一道星光越空而来,化作天马之形,玄衣冷面的左招几乎是在察觉到动静的下一瞬间,就已来到了近处。 星日马乃是星神,并非是妖类,但既是做马形,那自然也被赋予了相关的象征意义,左招奔袭之速,可谓是势如天来。 “咻!” 只闻一道破空声激响半空,旋即大气沉降,星光所化之天马奔袭而下,半空中出现了半碗状的坍陷,随着天马空降,震击而下。 “轰!” 袇房乃至院落皆被轰平,在冲天的尘埃中,大地以天马落处为中心,出现了深达数尺的大坑,劲风如狂浪,向着周边轰卷。 于那大坑中心,左招冷目横扫,浮现星光的双眸直直锁定了两道身影。 姜离如幻影般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座厅堂屋顶,在他左方大约十丈处,剑光闪动,李清涟的身影同时出现。 ‘五品的实力果真够强,这等雄力,哪怕是现在的我也不可及。’ 姜离以天子望气术观望气机,心中估量。 他和五品的昴日星官姜无明交过手,彼时的他若是受姜无明一击,那是必死无疑,之所以能杀姜无明,还是因为姜无明计差一筹,而非是实力不及。 他偷袭过五品的四皇子,乘其不备,不讲武德地一剑贯击,彼时的姜离实力远胜过往,还占尽了先机,结果还是只能伤不能杀,四皇子暴露实力进行反击后,姜离也就是以五浊恶气阴过他一下。 不过,那一次的经历,倒是让姜离对自身和五品的差距有了谱。 无法力敌,但未必不能伤他。 于姜离而言,五品和六品之间的差距,没有常识中的那么大。 需知姜离此前和元真交手时,可是做出改变天象之举的。 三者的视线在短暂的时间内遍察周边,互相交错之后,左招破空而起,带着烈烈罡风向姜离射来。 李清涟身化剑光,如箭矢般飞射人参果树的方向。 姜离遁于无形,如遁去的一,向着李清涟追赶而去。 无需多加言语,三人都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左招效命于四皇子,自然是要以四皇子的敌人——姜离为先。李清涟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迅速遁走。 而姜离,他作为引左招前来的人,又岂会没有应对之法? 左招自然是以对付姜离为先,但若是姜离跑到李清涟那边,左招的招式同样不会对李清涟留情。 而李清涟既然能从四皇子手下救走通元子,可见其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瞬息间,三道光影纵向同一方向,左招之速至快至极,神行太保和星日马的道果令他的速度凌驾于二人之上,些许距离转瞬就要被拉平,但姜离亦是同时追上了李清涟。 跑不过熊不要紧,只要跑得比另一人快就行。 虽然不能完全套用于现在的情况,但道理还是有部分相通的。 姜离如风一般坠上了李清涟,甚至借其剑光之势飞遁,左招踏空奔袭而来,一足凌空,劲裂风云,“八天印·裂空。” 以足行印,风云裂破,三道雄劲如风如光,携极速与凌厉贯杀而来,于空中留下了剑痕般的轨迹。 “阁下属实不讲究。” 李清涟也对姜离这直接掀桌的举动万分无奈,但对于左招的招式,却是不见慌乱。 只见他在半空剑指一引,一道剑光突现,霎时长剑舞动,李清涟仗剑行空,有如画江山于身后显化,他竟是以剑演化出如诗如画之景。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三山屹立,云雾缭绕,如落青天之外,河洲分野,尽显壮丽之气象,山河之阔大。 其人其剑就如一笔,演化山河,直迎雄劲。 剑劲相触,霎时诗画江山布满半空,有不绝的碰撞,云雾若剑,青山如峰,以刚柔变幻无定之势碰撞裂空之劲,更有河洲显化浩大剑意,正面撼击。 今天老妈生日,吃吃喝喝,所以更新迟了。 今天两更,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寄了? 江山如画亦为剑,青山河洲挡下了两道雄劲,却还有一劲裂空,倏然间穿破了青山云雾贯击,方向正好对着姜离。 李清涟被姜离阴了一手,自然也不会让姜离太过如意,这一道雄劲正是留给姜离的。 “嘶啦——” 风被撕裂,大气在悲鸣,劲力如刀刃一般地劈来。 “绝处逢生,华而不败。” 姜离运转先天一炁,化出层层星光,真气变化,阴进则阳退,刚强则柔弱,劲力袭身,层层星光如网,向内不断凹陷,足可开山裂岳的力量倾注而来,哪怕是隔着星光,亦是让姜离感受到了此力之雄。 但它终究被挡下了。 星光凹陷到极致之后,也消去了其锐气势气,旋即星尘绕体,转化劲力,姜离陡然前冲,飞向那青山河洲之虚影。 左招来了。 现实不是回合制,左招不会等着姜离二人化解了自己的招式后才会出第二招。 在姜离和李清涟挡下这裂空之击时,左招风驰电掣般到来,越过了最后一点距离。他当空扬起右足,高举过天,霎时引得风云动,有沛然大力自苍穹上直压下来,那力量倾轧空气,形成了透明的足印。 姜离前冲之时,正好在这一击落下之际。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姜离悠悠而吟,卷起了天风,风云翻涌,勃然变色。 浩浩荡荡的气劲充塞了天空,先天一炁在指掌间极尽变化,阴、阳、风、雨、晦、明,六气之辩在掌中现,如狂风暴雨般直冲霄汉。 “轰!” 沛然之气轰击在足印上,风云波动起伏,如惊涛骇浪般狂涌,更有一种无上大势激荡,掀起灵气的波涛。 “这!” 左招那张冷峻面容勃然变色,只因他察觉到姜离这一击竟是和自己平分秋色。 “天地之气!”他惊声道。 在这洞天福地之中,修行者可动用的力量不只有自身真气,还有天地之气。 只是如今的修行者早就修改了功法,所有的招式、术法都避免引动天地之气,以致于明明周遭有天地之气,一时之间却是难以动用。 也唯有姜离修行《气坟》,在接触天地之气后立即进行吸收,并加以利用。 灵气波涛在半空席卷,一时间天如海,波动起伏,动荡不休。 姜离如遭重击,被气浪推涌着疾走,但左招却是强行扛下了余波。 他凌空行步,踏破气浪,追击而来,但一道剑光在此刻突现。 “太白何苍苍,星辰上森列。” 剑如流星,突破气浪,森然绝世,行空而过。 “去天三百里,邈尔与世绝。” 李清涟剑随意走,人剑合一,竟是同样卷动着风云,将灵气的波涛纳入剑中,势如大星般轰撞在左招身上,剑芒若星光,穿刺在其身。 “轰!” 半空再现波澜,左招再遇强击,终是被击退,在半空翻着跟头向后倒飞。 而李清涟则是将剑光一折,转向人参果树方向。 “朝辞白帝彩云就,千里江陵一日还。” 他长诵着诗词,带着飘渺彩云掠向大地。 看这速度,别说是千里一日还了,万里都能一日还。 姜离的视线和他有过刹那的对视,随后也是果断向着下方滑掠,二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地飞入了那片区域,在模糊的波动中消失不见。 ······ ······ 入目所及,是越来越远的大树,原先的黄土地变成了一条条清澈的江水,纵横交错,形成了密集的水网。就在进入这片区域的一瞬间,姜离周身之景大变,如同来到了江河水洲一般。 他微微皱眉,驾着风落到水面上,感受着脚下水波,轻声道:“果然是奇门遁甲。” 作为风后奇门的修炼者,他又岂会不识得眼前的变化? 这分明就是风后奇门大成之后所演化出的遁甲天地。 眼前这纵横交错的江水似假还真,乃是以水灵之气所演化,若是沉入江中,完全能够体会一遍溺水的感觉。 而周边的空间亦是随时都可能进行变幻,虽是能够清晰看到人参果树在尽头,但若是直线飞行,那便是飞一辈子都无法抵达目的地。 不过在当下,关键的似乎还不是遁甲天地。 右眼中的天璇虚影露出目露沉思,低声在姜离耳边道:“诗剑双绝,这该是六品独一性道果·诗仙李白的能力,但此道果已经有了主人,不可能会出现在他人身上才是。” “它的主人是谁?”姜离问道。 “自然是那道德宗宗主——太白真君李玄。” 天璇的声音带着凝重,“李玄当年纵横无忌,他的道果,同辈中无人不知,为师绝不会认错。” “难不成李清涟是太白真君的分身?”姜离猜测道。 与何罗神打过交道的他,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并且,何罗神的分身低本体三品,李清涟也是低太白真君三品,两者是能对应得上的。 “确有可能,”天璇道,“现在想想,李清涟的性子确实和李玄年轻时相近。操纵天地之气,也不是其他六品可以轻易做到的,唯有四品或三品的修行者,才能以高屋建瓴的境界来在短时间内熟悉灵机,做到此事。” “看来这处洞天福地里的古怪处不少,连李玄都有可能涉及其中。” 右眼中的身影端正了身形,目光平视,似是看向前方,更似看向姜离,“徒儿,注意了,接下来为师会以太虚幻境隔空控制你的身体,带你走出遁甲天地,你莫要抵抗。” 说话之时,天璇心中有淡淡的忐忑,只因她当初便是以此法控制公孙青玥的。 要是姜离从中发现了什么······ 天璇真怕自己会杀徒灭口。 其实让天璇来指点姜离,也可以通过此地,但以眼下之情况,指点姜离破阵太过浪费时间,还是她亲自上吧。 说话之时,姜离右眼中的身影正在逐渐变大,仿佛要从眼中走出,来到现实。 一种奇妙的感觉出现在姜离心头,像是同时有了两具身体,一个是自己的身体,另一个······ 是师父的? 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两个人,有种奇特的别扭感。 与此同时,在虚无的梦境中,白茫茫的雾气正在衍变,一条条江水出现,形成水网,演化出的景象赫然和现实中一般无二。 梦境和现实,周边场景皆是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天璇和姜离,但姜离又感觉到自己既在现实,又在梦境,在天璇借梦境操控他身体的同时,姜离也能够感觉到天璇的身体。 ‘嗯······’ 姜离沉吟着跳了跳。 ‘这摇动的轻盈,感觉不到该有的沉甸······’ ‘果然,我也能略微控制一下梦境中的师父。’ 胸前的重量和波动告诉姜离,这确实是师父的身体。 果然,识别师父还是得靠胸啊。 “你在做什么?” 幽幽之声突然在心里响起,如同九幽黄泉之下传来,带着令人森然的寒气。 似乎······姜离的举动暴露了什么。 “我在想师父该怎么破阵。” 姜离强行压着心头的波动,免得本体渗出冷汗来。 如今是天璇在控制自己的身体,要是流出冷汗来,那天璇也会感觉到,然后会怎样,姜离都不敢想。 “真的?” “师父有事?”姜离反问道。 这一反问,似乎是打消了天璇一些怀疑,她沉默着,开始控制姜离的身体行动。 只是姜离似乎能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视线,正在时刻打量着自己,观察着自己,像是能看到他的内心般。 ‘该不会师父也能分辨出我的一些情绪吧?’ 想到自己对天璇突然提升的了解,姜离感觉身体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就在这种无言的沉默中,姜离的身体飘然而动,他横移数步,没入了突然出现的涟漪,来到了江河水域的另一处。 但周遭不变的江水,又似在告诉他,位置始终未变。 随后,姜离的身体时而升空,时而如水,时而来回闪掠,在四处游走。 随着不断的移动,姜离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涟漪,周边的水网终于有了变化。 与此同时,姜离能够感觉到梦境中的天璇有了反应,她面部表情逐渐绷紧,带着凝重。 “遁甲天地不该这么平静,只困不杀,这处阵法······” 姜离的身体再度出过一道涟漪,突然间出现在一处湖泊上。 “这处阵法已经被破了。布阵之人······该是死了。” 天璇凝声道。 姜离也在同时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并非是江河突然变成了湖泊,而是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按在了纵横交错的江水上,将水流之间的河砂、滩涂、泥石凳阻隔物悉数按压下去,让一条条江水融合成了广阔的湖泊。 这一处阵法已经被破了,阵枢都被按平了。 所以说,那位铁柱观的初代观主——姬继稷,大概是寄了。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树下身影 初代观主,也就是那位姓名相当不吉利的姬氏前辈在竹简上写明——若败而亡,则证明此举有效。 也即是说,若无效,那么即便失败,也无损生命。 这种能动性,说明了姬继稷的生命危机乃是来自于某个人,或者说某个生灵。 而现在,在这遁甲天地里,很明显的出现了人的痕迹。此人一掌按平了少说数十里之地,将江河水脉按成了湖泊,姜离当真无法想象到底是何人,会按出这般掌印。 同时,这掌印也证明了此人是敌非友。 那么,被这种强者找上门的姬继稷还活着吗? 姜离表示概率真心不大。 姬继稷八成是寄了。 天璇控制着姜离的身体,往下一沉,进入了水中,在入水的瞬间,姜离便下意识地将先天一炁化作了水炁。 ‘我对身体还有控制权?’ 姜离发现自己和天璇似是共享着各自的身体,大约是一半一半,就像是拿自己的一半交换了天璇的一半。 区别是,梦境中的那具身体实际上也是虚假的,而姜离这身体却是真的。 ‘难道是因为我此刻是清醒的,不像是当时的师姐处于昏睡状态?’姜离心中揣测。 不过,这也免了出现天璇难以控制真气的状况。 天璇能够将公孙青玥的实力完美发挥出来,甚至于能压着姜离打,那是因为公孙青玥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公孙青玥所有的功法,包括奇遇得来的《阴符七术》,天璇皆了如指掌。 而姜离,别说荡魔真气这种藏的严实的东西了,就说《气坟》之玄机,天璇也难以尽数理解。 她只对姜离的实力有个大概的了解,其余的就不甚清楚了。 如此情况下,天璇是绝对不可能将姜离的实力悉数发挥出来的。 所以,必须二人共享才行。 【这种亲密之举,可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天璇会如此做,可见她对姜离的信任。】 【在不知不觉中,姜离已经在逐渐接近他的师父了,未来可期啊。】 因果集还在显示着文字,但姜离发现,天璇并没有看到这些文字的迹象。 ‘也是,又不是神魂交融,精神双修,这样才是正常的。’ 感到庆幸之余,姜离也是有些惋惜。 像是话本里那种机缘巧合下精神双修,果然没法在现实中复刻啊。 就这样,姜离为辅,天璇为主,二人以一种契合又疏离的姿态,一直沉下到水下。 湖泊下方,河床平整,分布着顺滑又交错的痕迹,显然非是自然景观。 姜离和天璇一见这痕迹,就不约而同地感到熟悉,就好像是······ 因果集上描绘出相同的画面,姜离一见,就察觉到痕迹的真面目——掌纹。 巨掌的掌纹烙印在河底,清晰无比,没有随着岁月变得模糊,也不知是因为这遁甲天地没有自然的循环,还是掌印强到能够抵消岁月的消磨。 姜离的身体在水中正立着,俯瞰下方掌纹,只听天璇缓缓说道:“此处遁甲天地应该是以五行为基,进行演化。除却这水行之地外,还有另外四行之地。若是正常进出,得经过五行,才可进入其中,但若要破阵,倒无需这么繁琐。” “此地遁甲已经被破坏了关键的阵枢,余下之象固然神异,但不过是天地之气借遁甲之阵所进行的演变。” “现在,转化出至刚至阳之气。” 天璇说话,姜离运气,先天火炁沛然而出,更合乎体质,融入纯阳。 姜离此身在道果融入之后,已是初具纯阳之相,如今姜离欲要转化至刚至阳之气,体内的纯阳之气亦是随之浮现,在四肢百骸中流转。 就见姜离身色剔透,赤纹显化,又渐趋金红纹路,浩荡真气随着天璇的意念操控,熊熊燃烧。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这是姜离第一次真正地体会到太微之术的运行,天璇控制着他的真气,施展出自创的独门玄术,此举无异于亲手授招,让姜离切身体会到此术之关要。 大日自水下升起,光和热蒸腾着江水,映得水下一片通红。 此情此景,简直就如同焚江煮海。 江水在沸腾,白茫茫水气蒸腾而起,弥漫四野,空中凭空出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涡旋,那是变幻的空间洞口。 空间的涟漪本是无形无相,但在水气充塞上下四方之后,涟漪变化波动,也带动着水气,原先的无形无相自然随之现形。 这片天地实际上就像是一个精密的机器,天璇正在试图照见机器之结构,从而进行破坏。 熊熊燃烧的大日之光,充塞的浓重水气,天空似是变得模糊,如浑水般动荡,一道又一道气脉正在姜离的眼中出现。 “去。” 天璇扬袖,大日升空,璀璨的光芒如洞穿虚实一般,在天空中打出一个缺口。 然后,水气奔涌而出,让缺口越来越来,整个天地都逐渐混乱。 “水火相济。” 天璇控制着姜离的身体,拨动着气脉,水火顿时相融。 “水火未济。” 下一刻,水火又相克,轰然爆发。 “嘭嘭嘭······” 周边天地炸破,如同一块块镜面突遭重击,片片砸碎,寸寸瓦解。 姜离只觉身子一轻,脚下一空,周边之景变成一片黑暗,只有赤、白、青、黄四股气机出现在感知中,正在向他涌来。 ‘奇门内景······’姜离心中有感。 宇宙大天地,人身小天地,前辈修行者将人身和天地对照,指出肉身诸般穴道关窍,以期创造人身之天地,进而衍生出修行之法。 这种小天地的学术名称,便是内景。 而遁甲天地仿天地而现,经人身而成,其总体称之为“遁甲天地”,而内部中枢则是称之为“奇门内景”,相当于天人相合。 眼下姜离便是来到了此阵内景之中,而那四股气机所在的,便是其余四行之地。 眼见得四股气机涌来,要将姜离再度纳入遁甲天地之中,天璇控制着姜离的身体,突然往后一退。 “呼——” 耳边如有风声飘忽而过,光怪陆离的景象飞逝,倏然间,眼前一清,诸般异象皆去,明光入眼,苍翠之色在眼前逐渐清晰,万千瑞气化作道道灵机,随着姜离的感应奔涌而来。 “啊。” 他不由轻吟出声,感受着那股天地之气入体的舒畅,也感应着庞大至极,已是彻底形成了实质的生机和先天木气。 出阵了。 而且······ 姜离扫视周边之后,露出古怪之色。 他好像出来得比四皇子一行人还要快,明明他晚了四皇子等人少说半个时辰。 再看后方,不见江水,也不见金、木、火、土之景,道观的建筑清晰可见,而姜离距离出发点,只有大约三十丈的距离。 适才的一切都如同幻象,唯有消耗过半的先天一炁在提醒着姜离,那一切非是虚妄。 他控制着脚,往人参果树的方向走去,而天璇则是将意识退到了辅位,第一时刻切断了姜离对她那具身体的共享。 ‘可惜,我已经掌握了你的大小了。’ 姜离心中调侃了一句,脑海中清晰浮现出轮廓来。 以他对身体的掌握和因果集记录数据的能力,这么点时间,已经够他掌握天璇的真实了。 总体而言,其实也不算太小,只是不及师姐而已。 姜离稍作遐思,就专心凝神,往人参果树走去。 四皇子等人既然还没出阵,那姜离自然是先下手为强,看看能不能直接拿下人参果树。 要是能行的话,这一趟便算是赚大了。 脚下的地面传来坚实的反馈,以姜离的感受,这片土地之坚实,还要胜过金铁,他估摸着就算是自己全力一击,怕是也难造成太大的破坏。 清风徐来,带动着枝叶飞舞,抬头看去,已是能清晰看到孩儿般的果实,那近乎与活人无异的形态,让姜离越发确定这便是人参果树。 姜离身形一纵,数十丈之距轻松越过,来到树下。 与此同时,占地足有方圆八丈的大树根须也完全纳入姜离的视野,包括那盘根错节的深处中,一道被树根藤须半遮着的身影。 那是一个貌若青年的道人,身着明黄道袍,印染着龙纹,头戴金色莲冠,束着漆黑长发,但双眉却是一片雪白,如两道利剑,斜飞入鬓。 他就这般紧紧地坐在交错的树根之后,被半遮着身子,胸口隐约可见半个掌印。 生息全无,他已是死了。 “姬继稷?”姜离低声道。 会死在这里的,除了那位铁柱观的初代观主,姜离想不出第二人选。 这位看起来确实是没能免灾,死在了此地,那周边的遁甲天地也许是他抗敌的最后一道防线,可惜没能阻挡对方,也没能保住性命。 姜离步履一停,然后开始移步走向侧方。 在很多经典桥段中,都有看到前辈高人的尸体的套路。主角前去摸尸,然后一波肥,神功、神器,样样都有。 但姜离觉得,最好还是要把作品中的桥段和现实分清,现实中可不只有机遇,还有风险。 作为一个谨慎的人,姜离觉得这种风险最好还是能避则避,莫要贪心。 他移动着脚步,想要从另一个方向接触果树。 然后,姜离发现,那个毫无生机的人转动了脑袋。 想着是要将遁甲天地细写,但又怕被说水,然后重新安排了下细节。 然后就成这样了。 今天又是晚更,但我想三更。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阴符经》 “哈。” 姜离哈哈一笑,停住了脚步。 那偏转的头颅也停了下来,无神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姜离。 他该是死不瞑目的,尸体的双眼都没合上,但面容上却不见丝毫阴怨,只有一片平静。 平静得渗人。 “师父,你说他当真死了吗?”姜离不由问道。 他刚刚想要快速脱离这人的视线,结果还没等迈出第一步,就已经笑出了声。福神的道器玉如意在给他示警,令他察觉到危机。 而福神道果的契合条件之一就是高洁无私,姜离与这件道器的契合程度可谓是相当的拉胯,但凡他敢用这道果晋升,百分百要面临失败和反噬。 这也就导致玉如意的预警基本都在祸患临头时才出现。 也就是说—— ‘我若敢再动一步,便将天翻地覆?’ 姜离思忖着。 也不知道这危机严重到什么程度,在有心提防的情况下,他又能否抵挡。 “神魂已灭,生机断绝,确实是死了,”天璇轻声回道,“但他死后,又日夜经生机涤体,尸体便又出现了活性。” “诈尸了?”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在神魂破灭后,肉身却还存,机缘巧合之下,未尝不能重新蕴养出新的神魂,亦或者死后被塞一枚僵尸道果进去,再活一世。 “并非是肉身复活,仅仅是具备了活性而已。” 天璇的声音中,带着一分凝重,“他的肉身被彻底打灭了生机,便是日夜经受生机涤荡浸润,也没法复活,现在这具身体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看起来活着的物体。” 活着的物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别想着以言语来沟通了,而是要寻出这物体的活动规律。 另外,他又是凭什么来锁定自己的? 视觉?还是说某种感应? 姜离袖中,有梦蝶轻轻扇动着翅膀,他沉心静气,和梦蝶相合,突然间—— 姜离的存在感凭空消失,连身体都似遁入了虚空,不见踪迹。 他以遁去的一和梦蝶相合,在短时间内突兀消失,实存,似不存,任何感知都难以捕捉到他的存在。 当初姜离就是以这一招接近了天璇代打的公孙青玥,现在他又以此招来应对锁定,以试探这具身体的应激情况。 ‘玉如意没有示警,看来可以······’ 姜离的消失,似是让那道身影有所触动,只见其五官变化,像是要做出疑惑的表情。 但在下一瞬,姜离又否定了这个猜想。 那道身影的口、鼻、耳正在逐渐淡化,五官如同一张画一般被逐渐擦去,唯独剩下最后的双眼。 那双眼睛变得深邃而高远,像是深渊,又如同星空,吞没一切,又衍变一切,星辰运转之迹,四时交替之理,阴阳嬗变之功······ 姜离的双眼和他对上,双眸之中浮现的星斗、干支、八卦三相皆是悸动,难以言喻的战栗感席卷全身,又被纯阳道心抚平,遁去的身影又被重新拉了回来。 这是什么? “这是天。”天璇道。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天之无恩,而恩生。” 她缓缓念出熟悉的经文,让姜离心中悸动。 没办法,当初姜某人可是抄了三百遍,以因果集固化因果的能力,那篇经文几乎是烙印在他脑子里了。 天璇所言的,乃是《阴符经》中的内容,简单翻译一下,就是瞎子擅长听,聋子擅长看,如果能断绝眼耳之一,那么另一种能力则是能十倍增长。 如果能断绝眼、耳、目,那么能力能够万倍增长。 经书中说,上天便是如此无声无言,才有大恩德。 “《阴符经》微言大义,道理深邃,后人常想过以此来开创功法,但最终皆是无疾而终,只因道理虽是如此,但想要将其演化成法,却是无比之艰难。却是没想到,这一位竟是将其开创了出来。” “他十有八九便是为师那位族叔了。”天璇说道。 也就是说,这道身影果然是姬继稷。 来不及多加感慨,那道视线已是逼得姜离眸现血丝,在目力的比拼中,姜离竟是完全不占优势。 他闭上眼睛,以听风来代替感知,以因果集来辅助观察周边,眼帘下已是出现了淡淡的血色。 因果集的文字只要姜离想,便是闭上眼睛都能看到,倒是让他避免了目力 而姬继稷的尸体······亦或者说是身体,则是微微动弹,双手正在缓缓抬起。 【也就在这时,后方出现了淡淡的涟漪,正有人影浮现。】 姜离“看”到这一行文字,心知是其他入阵的人要来了。 本是他占据先机,没想到这人参果树下竟然还有一老梆子诈尸,让后来者追了上来。 姜离当即心念一动,周身风劲波动。 与此同时,四皇子、步玉笙,还有六个道士同时出现,视线先是被眼前的壮阔景象所吸引,随后立即发现了背对着他们的姜离。 “怎会是你?” 四皇子先是一惊,随后又露出了冷冽笑意,“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四皇子等人就和先前的姜离一样,并未发现那具身体。 姬继稷的身体被树根包围,而树根则是盘踞方圆七八丈,若是不走近看,就难以看到那道身影。 并且,其存在毫无气息,哪怕是姜离这等敏锐之人都没在事前发觉,更别说是他们了。 听到四皇子之言,姜离不言不语,如石像般伫立,依旧背对着众人。 这倒是让四皇子心中生疑。 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四皇子从某方面来讲,和姜离一样的谨慎,哪怕他是五品,而姜离是六品,也不愿轻举妄动。 要知道,姜离身上可还有一张底牌。 距离他上一次使用底牌虽没超过一天时间,但四皇子依旧不会小觑。 至于步玉笙,这女人看到姜离,脸上就又出现了幻痛,但她可不是四皇子这等五品,更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又被姜离来一招强手裂颅。 可要是止步不前,那也不是明智之举。 谁知道姜离是否在拖时间。 四皇子侧首看向右边的两个道士,眼中浮现阴翳之色。 顿时,这两道士便感杀机沸腾于心,齐齐攻上。 不管是否有什么陷阱,派炮灰上就是了,反正炮灰死了也不可惜。 这二人手持长剑,一者绕左,一者往右,如两只飞鸟般夹击姜离,剑气森然,显然修为不弱。 虽是七品,但积年的清修,也还是让他们有了不浅的功力。 然而—— 剑气似龙蛇般交错而过,姜离的身影惨遭腰斩,旋即渐渐淡去。 而真正的姜离,则是和那道身影所在的位置有着大约一丈半的偏差。 “幻影?”四皇子皱眉。 ‘视线转移了。’姜离心中暗道。 他精密计算,以风来偏折光线,令得自己的身影如同海市蜃楼出现在一丈半外。 因为姜离的气息始终游离不定,化作遁去的一,以致于他人只能靠视线来捕捉姜离的存在,而不是以精神感应。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这情况。 四皇子确实够谨慎,没有亲自出手,但姜离也不一定需要他亲自出手。 姜离所需要的,就只是增加变量而已。 当剑气斩过幻影时,那道一直盯视在姜离身上的视线终于转移,双手也恰好抬起,手中印诀变化,捏出一个婴儿握固般的拳印。 咚! 姜离只觉心神剧震,他心窍一震,心脏猛地一跳,如大鼓震荡;气海波动,如潮起潮落;神念动荡,似闷雷炸响。 精气神都随着这一印诀而震荡,乃至于周边的天地都似在这一刻一缩又是一涨,动荡不休。 那两个出剑的道士同时僵住了身形,露出不敢置信之色,然后—— “咚!” 精气神同震,瞬间便是尸骨无存,炸成了两团血雾。 诡异!震撼! 姜离睁开双眼,恰恰好看到这一幕,心中既是感到震撼,又是松了一口气。 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还没到落荒而逃的地步。 姜离的身影向着侧方挪移,如浮光掠影,趁着这道视线移开之时,飞速绕到难以被其目光注视的的另一边。然后提身一纵,踩着身旁的树根往上飞起。 四皇子等人也同样惊于眼前这一幕,神识四散,欲要找寻出手者。 他们察觉到了身影乍现的姜离,正欲拦击,又发现远处的树根被轻轻拨开,有人从中缓缓走出。 五官只剩双目的道人缓慢又沉稳地走出,他胸膛上的掌印也现出了全貌。 那掌印就像是嵌进了道人的胸膛一样,清晰无比,连掌纹都呈现出来。 细密的纹路如山岳起伏,江河纵横,一掌之内,如见江山之阔,天地之广,属实叫人惊异。 他的右手扬起,大拇指掐在其它三个手指的掌指横纹上,用四指握拢,先前的拳印再度出现,但这一次,却是震荡自身,有狂澜以其为中心,轰卷八方。 三点了········· 三更不了了,要是三更,今晚就不用睡了。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明珠在椟,含光忍辱 两重狂澜,一为气血,二为真气。 人参果树下有大潮生,气浪滚滚,碾得周边地面都出现了痕迹。 这可是硬度远胜金铁的土地,现今竟是被气浪碾出了痕迹。 果树枝叶乱舞,那一个个孩儿般的果实随风而动,像是在高兴地飞动,滔滔气浪涤荡上下,不拘是姜离还是四皇子等人,都在其中。 “嘭嘭嘭嘭嘭——” 其余几个道士全无抵抗之力,一个个如破布麻袋般飞起,在狂澜中随波逐流,身体发出不绝的碎裂声,被随意地搓圆搓扁,眼看是不活了。 “九虫诀·噙血荡元。” 四皇子双掌一拢,数不尽的微小黑气笼罩全身,双重狂澜触及其身,其中一重竟是迅速溃散,只余剩下一重,与其身碰撞。 “天衣无缝。” 步玉笙飞袖漫舞,无缝天衣上流溢着鎏金光辉,袖如水云,荡开了一道道波澜。 论及卸力御力,在场之人中,步玉笙是顶尖的。 另一边,眼看就要飞上树枝的姜离也遭受了气浪的冲击,他当即就是运气化光,星尘罩体,正是“绝处逢生,华而不败”。 “嘭!” 身体随空荡去,挫其锐,泄其势,旋即纳劲于身。 但也因此,让姜离被冲向果树之后。 四皇子见状,就要趁机接近果树。 他是在场中的最强之人,三尸神道果虽更注重心神方面,但四皇子却是以自身的功法进行了弥补,做到了尽善尽美。眼下这狂澜固然不弱,可若想要阻止他,还不够。 然而,还不等四皇子行动,那道身影就如无中生友般,凭空出现在前方,右手握固,以奇特的拳印轰击而来。 铁柱观功法注重性命双修,作为铁柱观的老祖宗,姬继稷自然也是此道翘楚。这一拳轰捣,气血轰发,真气奔涌,展露出这具身躯的极端强势。 “九虫诀·气浊血滞。” 眼见这身影还要阻挡自己,四皇子眼中的阴翳之色彻底占据了眼眸,在眼白眼瞳处不断游动,如同无数的虫豸在爬行。 他悍然一掌迎上了拳锋,大蓬的黑气如雨般爆发而出,侵入了拳劲,游向拳锋。 在气劲的阻遏下,这些黑气终于显露了真形,它们赫然是数不尽的细长符纹,如同虫豸般蠕动游走,污染气血和真气,渗入肉身。 “嘭!” 拳掌交接,符纹虫豸无孔不入,侵入了拳臂,展现出狞恶的姿态。 四皇子面含冷笑,掌一转,让那些符纹虫豸搅动,“死!” 他可不管眼前之人是不是同族先辈,也不管对方是否此地原先的主人,既然挡了路,那便唯杀而已。 虫豸游走,便要侵染血肉,可孰料异变也在此刻发生。 于四皇子的感应之中,姬继稷的肉身之内竟是空无一物,乃至整个身体都如无形一般,符文虫豸尽情游走,却难以对其产生一点伤害。 与此同时,姬继稷的肉身中再一次激荡出狂澜,劲力席卷而出,却不似先前那般磅礴,而是细如线,阴损至极刺入四皇子掌心,钻心的刺痛立时浮现于臂膀。 ‘我的九虫诀······’四皇子心中浮现震撼念头。 尽管真气性质完全迥异,全无那污染血肉,蚀经透骨的阴厉,但表现形式却是和九虫诀一般无二。 四皇子手臂痉挛,血肉筋骨都似绞成了一团,一股雄劲紧随其后,轰荡而出,震得他倒飞而出。 强横,且诡异,最重要的是体内无魂,三尸神的道果都没法发挥作用。 总不能叫一具尸体产生贪嗔痴之念吧? 一击震退四皇子,面庞上只有一双眼睛的姬继稷陡然转头,头都扭到了后头,狼顾而视,又一次盯上了姜离。 身体如梦幻泡影般消失,瞬息间出现在半空,位置正处于姜离前方不远。 一双如同蕴含万物至理的眼瞳直盯着姜离,姬继稷再度出拳。 “嘭!” 气血自体内震荡而出,既是出于姬继稷之体,亦是出于姜离之体。 他只觉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手掌握住一般,猛地一缩,然后松开,扩张,泵动气血,震荡真气,引动神魂。 由内而外,三元动荡,由外而内,拳锋直击。 五个气海都在震动,要不是先前破阵而出时消耗了大量真气,姜离都不知能否承受得住这股澎湃的劲力。 如此磅礴又诡异,也难怪那两个道士死无全尸了。 “三花聚顶。” 姜离当即以道果能力定三元,三花于天灵上绽放,又抱元守一,以【金丹妙道】来统合三元,稳固精气神,强行压住身体。 “咚!” 气血和精元在体内激荡,发出惊涛拍岸般的声响,已经具备元神雏形的神魂亦是强行稳住,一道剑气飞射至右臂,随着五指扬起,凌厉浮现。 姜离的右手浮现赤纹龙鳞,化作龙爪,但掌内运行的却是大圜剑气。 他五指并拢,如一口利剑,于电光火石的刹那,刺在捣来的拳锋上。 在这种情况下,姜离自然不敢再保留实力,运用出大圜剑,只是内藏剑气于臂,不露于外。 同时,《气坟》运转,导引瑞气奔涌,滚滚灵气化作千百条光辉,从背后入体,令得大圜剑威能再增。 “叮!” 这一剑和拳劲针锋相对,然而碰撞之时,却是如针尖对麦芒,泛出金铁之声。 姜离身形剧震,只觉剑气出指,与一股同样凌厉的劲力碰撞,但在那股劲力之后,却是如同虚空般的广袤,让人触之不及。 这种感应让姜离的剑势失去了锁定,就如同······ ‘遁去的一。’ 心中念头急闪,而那股劲力已是从指尖震荡入体,令得三元剧震,三花聚顶虽是挡住了凌厉,却难挡这由内而外的震荡。 “收!” 姜离心中念头急闪,突然化攻为纳,先天一炁接触劲力,收化运发,强忍着三元的动荡,身如大弓般曲起,劲力再出体。 “嘭!” 这一次终是击到了实处,劲如剑,刺在拳锋之上,令得姬继稷衣袍荡动,如同涟漪鼓荡,而姜离也在一瞬间再遭震动,忍不住嘴角溢血。 劲力对冲,二人各自倒飞而去,姜离一念而引周边之气,大风激荡,同时要演化雷法。 可就在这时,天璇突然开口,道:“感应你的气血和真气。” 姜离:“?” 体内的气血和真气还在激荡,于经脉中轰动,于四肢百骸回涌,使得姜离每一次出招都要费极大的功夫。 在这种情况下,分心他顾无疑是一件极为不妙的事情,但姜离相信天璇不会无的放矢。 因果集飞速翻动,记载着体内的变化,姜离一目十行地扫过,突然面露惊愕之色。 ‘激荡是有规律的······’ 气血和真气在激荡,传达出只有自身才会听到的声音,那声音串联起来······ 姜离轻声道:“明珠在椟,含光忍辱。” 姬继稷的身影又一次凭空出现,就在他倒飞出去的下一瞬间,也在这时,姜离正好将那一串声音道出。 “唰!” 这道身影在空中一停,突然往后退,似是撞入了虚空般消失。 然后,人参果树下,树根交织处,姬继稷的身影又一次出现,静静盘坐。 ‘明珠在椟,椟乃匣、柜之称,也就是说要我找到某个匣子,取出内中的明珠?’ 这位姬氏的先辈要么就是不讲谜语,要么就是说的谜语没头没脑的,让姜离都摸不着头绪。 光说明珠在匣子里,但匣子呢? 道观这么大,谁知道匣子藏在何处?谁知道匣子是藏在洞天福地内,还是洞天福地外? 在没有另外线索的情况下,想找到这匣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姜离心中闪过无数思绪,反手一掌按在空处,大风骤起,带他直上果树,落在一根枝条上。 这一消息只能算是意外收获,当下最要紧的,反倒是人参果树。 千尺大树的枝条,已是不下于普通大树的树干,姜离站在上面,身影掠动,趁着姬继稷乍退的空暇,趁着四皇子等人还未来得及接近,迅速来到一颗人参果旁。 ‘人参果与五行相畏,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 姜离不知这到底是否真的人参果,但既然遇到了,便姑且一试。 他运起先天金炁,以剑指在根茎一划,孩儿般的果子就从空中落下。 姜离伸手接住果子,只觉手中轻如无物,不似果子,倒像是一根羽毛,乃至是一团空气。 身体出现了极端的渴求感,真气在体内躁动,生物的本能在告诉姜离,眼前之物的巨大益处。 他抬起手来,就将果子往嘴里送。 “尔敢?!” 狞恶之气掠空而来,四皇子暴怒大喝。 “我有何不敢?”姜离轻轻一笑,嘴巴触及果子。 唇齿接触的一瞬间,这人参果就化作了清水般的流体,进入了口中,顺喉直下,一股股浑浊的气息从姜离的周身穴窍中溢出,五彩斑斓的,像是一团团彩云。 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黔驴技穷 人参果的滋味是怎样的呢? 以姜离的亲身体会来看,完全没什么感觉。 入口即化,直接流入了体内,都来不及多加品尝,就没了。 倒是效果,姜离体会了个十成十。 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又遭到了填补,衣衫之内,水晶腹清晰呈现出内中的五脏六腑之景,就见脏腑中不住地溢出浑浊的五行之气,种种浊恶也随之排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净的血色。 姜离想起人参果和五行相畏的特点,觉得会有这般变化,正是与这特点有关。 人参果与五行相畏,在外则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在内,就反了过来,后天五行之气被人参果悉数排出,身体返本归元,祛除了后天沾染的浊气。 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彻底排除了浊气,体质纯净无暇,内视周身,每一分血肉都似在发光,就连寿元······ 寿元好像没涨多少,也就是数百年。 比起记载中人参果那四万七千年的效果,相差的太大了。 姜离还欲继续感受人参果的效果,四皇子却是已经杀至。 狞恶的气息如恶蛟般冲袭而至,一条条符纹虫豸穿过树叶的间隙,蠕动而来,密密麻麻的,直叫人作呕。更有无形恶念撩动心神,让人心头杂念四起,三尸暴跳。 “符纹?竟是将《形坟》修炼成了这般模样。” 耳边回响起天璇的惊异之言,无数符纹虫豸从姜离身上穿过。 又是折射出来的幻影! 在这危险境地中,姜离时刻不忘隐匿自身,让真身和他人眼中的自己保持一定的范围。 再加上他时刻隐匿气息,便是五品都难以感知到他,也就只有之前在姬继稷身上还栽了个跟头。 压住心中杂念,身如柳絮般飘飞起来,又似惊鸿般急掠。姜离的身影时隐时现,时快时慢,如在此间,如在彼方,以遁去的一穿梭往来,带起一连串的残影,在符纹虫豸扑杀幻影之时,从中掠开,在芭蕉般的庞大树叶之间闪烁。 比较起实力来,姜离自问还不及四皇子这等五品,甚至连左招也是引天地灵气才能抗衡的。在如此差距下,姜离自然不会硬拼,而是选择暂避锋芒。 符纹虫豸撞成一团,凝聚成一道黑影,四皇子落到不远处的树枝上,眉心处隐隐有黑气缭绕。 与此同时,步玉笙亦是飞身上树,金气在手,划下一枚人参果,以丝绸包裹着往腰间一送,消失无踪。 这腰间玉带,应当就是她的储物法器。 另一边,还有一道青色剑光划过,李清涟悄然出现在一根树枝上,以庚金剑气落下人参果,同样用丝绸包裹着收下。 姜离在树上闪掠,察觉到这二人的行为,心中起了注意。 看这两人的行为,那是早就知道了人参果该如何摘取。步玉笙和四皇子合作,知晓情况也就罢了,李清涟又是如何得知的? 是来自于他的本体? 并且,他们也不像姜离一样,直接服下人参果,而是选择了收起来。 【这不就衬托得我像浑沦吞枣的八戒了吗?】 姜离挥手,像是要将眼前的文字打去,同时闪纵飞掠,两枚人参果在他掠过时消失,被姜离用备用的衣服包裹着,存入了储物护腕之中。 四皇子看到姜离和李清涟收取人参果,心中是杀机剧盛,但又不得不暂时按捺。 因为这人参果,你不收,有的是人收,要是被步玉笙收了,那还算好,被姜离和李清涟收了,那就亏大发了。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尽量收取人参果。 人参果树如同死物一般,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任凭姜离等人收取人参果。 偶尔有气劲打在树叶上,也只引起枝叶晃动,完全无法造成丝毫损坏。 它始终岿然不动,如这洞府天地中的天、地,而姜离等人就如同它身上的蚂蚁。试问蚂蚁又如何能够影响到天地呢? ‘这人参果树才是真正的宝物啊,人参果只是一附属产物······’ 姜离看得眼馋,却也无法下手。 他上树一段时间,完全没感应到道器的信息,可见这道器要么是有主,无法收取,要么就是姜离不够格。 毕竟他才是六品,若人参果树乃是二品道器,那姜离就可以绝了收取的希望了。 果树的枝叶覆盖数十丈地,但人参果却是极为稀少,总体来算,也就十八个,其余的应该都已经被姬继稷用掉了,还没长出来。 姜离吃了一个,又收了三个,李清涟收了三个,步玉笙收了四个,四皇子收了三个。 还在树上的,就只剩四个。 四人同时停下了行动,蓄势待发。 他们各自收取了接近的人参果,剩下的,则是处于较远地带。并且,现在只剩下四个,目标少了,矛盾就多了。 四皇子的眉心处,黑气开始形成黑洞,内中似有漆黑液体在涌动。 众人之中,他品级最高,还有步玉笙相助,步玉笙还身怀杀招,二人联手的情况下,其余人绝对无法匹敌。 先前不出手,是为了人参果。免得人没杀到,果子也没抢到。 现在出手,是为了杀敌,也是为了人参果。 杀了人,果子就有了。 目光和步玉笙遥遥一对,杀机顿起。 他看向李清涟,声音幽幽:“孤与姜离有大仇,你若愿意就此离去,孤可保你性命无忧,之前仇怨也是一笔勾销。” 三尸神道果暴露之后,四皇子就知道姜离绝对会猜到自己的敌意,是以他现在直接敞开了说,就是和姜离有仇。 为对付姜离,他要显然李清涟置身事外。 李清涟现身了,但他救走的通元子却是未现身。 并且李清涟此人神秘莫测,竟是能从五品手下救人,为了稳妥起见,四皇子自是要先行排除这变数。 可惜,李清涟并不买账。 “之前李某和姜离说过,对他心怀厌恶,不愿与其有交情,现在这句话,同样也送给你。” 李清涟横剑在身前,手掌按在清幽的剑身上,“相比较姜离,李某对于你,更是深恶之。” 他和姜离为敌,是因为元真死在姜离之手。 而元真之所以会被逼到与姜离死战,四皇子是主要推手。 李清涟对姜离是厌恶,对四皇子,则是嫌憎。 要是能给四皇子添堵,李清涟自然是乐意见之。 姜离则是感应着那越来越强的杀机,突然道:“四皇子像是一点都不惧你我两族之间的盟约?” 姜离自身特殊,对姬氏族人对手而不受反噬,这一点已经从姬承业身上验证过了。 但四皇子却不一样,在姜离没有先一步对他出手前,他是不能主动出手的。 然而,四皇子却是早早就安排宗明对姜离进行暗算,之后还有重重手段,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怕反噬。须知当初应对姜逐云之时,鼎湖派是相关者全体回避的。 虽然那时候主要是因为天子卧榻在床,怕有什么反噬作用在天子身上,一不小心就让天子宾天了,但那等举动,也可见得间接动手并不一定管用。 可四皇子却是不见在乎。 “孤自有手段。” 四皇子冷笑探手,一条条黑气在手掌上萦绕。 反派该有的气度,他是一点都没有,在这种时候还不现场说明一波,好让姜离死个瞑目。 说话之时,远处再现变化,有波纹浮现,随后有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左招! 四皇子的得力臂助来了。 为了在出现变故时能够让左招来援,四皇子同样告知了左招进出之法,只是左招到底不擅长此道,外加姜离摧毁了一处枢纽,让他迟迟未至。 四皇子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也是想等一等左招。 左招甫一现身,就立即看到了树上的对峙。 道果神通【朱雀之目】让他目光如炬,论观察也许不及姜离,但若是论敏锐,左招却是在姜离之上。 “左卿家,出手。”四皇子高声大喝。 左招如炮弹般弹射而起,身破音障,带着滚滚雷音冲袭而来,四皇子心口处黑气爆发,黑影如蛇,曲折而来,前端开裂,张开锯齿大口,向着姜离罩下。 如同深渊的气息霎时笼罩姜离,诸般杂念从姜离心头浮现,内侵外扰。 两个五品,还有步玉笙这身怀杀招的六品在,而另一边则是敌人的敌人、自己的敌人。 四皇子的谨慎让姜离为之惊叹,明明是五品,对付自己这个六品却还要费心思耍手段,就如同之前间接操控宗明针对姜离,可谓是把能做的都做了。 面对双向夹攻,姜离当即一指点向眉心,最后一张底牌祭出。 两股极端凶戾的气机从姜离眉心浮现,带着破灭的气息,显化出两颗大星,四周光明顿灭,昏昏暗暗,一切的光华都被两颗大星所夺。 最后一张底牌,也是最极端的杀伐手段,终于出现。 然而四皇子却是不惊反喜。 “黔驴技穷了。” 这张底牌是姜离最后的依仗,没了它,四皇子就是彻底没了顾忌。 感觉就很不对味,没写出我要的那种感觉。 这两天的本章说,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后我就在那想破脑子,从下午三点半想起,一直想,本来想着今天能够早点更新,三更的,但结果还是搞成了这个样子,比昨天提早两三个小时思考,第一章却只比昨天早一个小时更新,然后第二章还拖拖拉拉码到现在。 过程中,我还和家里人闹了点矛盾。这段时间一直熬夜,家里人说了又说,我也应下了。 结果刚刚一点半的时候家里人半夜醒来,看到我还亮着灯,直接被我气到了,就和我吵了两句。 心累啊,我一点都不想熬夜,结果不得不熬。 今天还是两更,真的对不起。 明天的话,应该能三更。思考了大半天,还是有点成果的。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请君入瓮 从和元真一战到现在,前后也是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姜离已经能够再使杀招。 但这一式杀招,也是他最后的底牌。而底牌握在手中,才有威慑力,一旦打出,无论成败,威慑已失。 若成那自然最好,若败,则将会让自身陷入最无力的局面。 所以,四皇子才会笑姜离黔驴技穷。 这一招不该在此处使,不该在这时使,眼下可非是合适的时机啊。 被逼得不得不祭出最后底牌,岂不是技穷矣? 这一切,姜离亦是知晓,但说一千,道一万,杀招既出,就没了反悔的余地。 “七杀破军,羊铃为虐。” 七杀、破军双星并起,显露极端杀伐,又有两颗略暗的大星升起,带来凶煞不祥。 擎羊、铃星,这正是羊铃。 此二星亦属煞星,与七杀、破军两颗凶星相遇,煞气激荡,正是凶中之凶,至极不祥。 四周光明悉数被凶煞之星所夺,只见四星化剑,漆黑的剑光洞穿了空间,盖天的凶煞令得人参果树已是散发出苍苍莽莽之气,以辟杀机。 然而这四剑之前,却有云色飘渺,浩浩荡荡而化界。 “九天聚仙,飘渺云界。” 树上的空间似是突然扩大,瞬息间便见四周飞云浮动,仙气萦绕,如九天仙界。 步玉笙之前祭出底牌的时间,是在姜离被卷入洞天福地之时,和姜离使用“太阴居子”的时间相差不远。 现在姜离既然能勉强再用杀招了,对方也同样如是。 空间扭转,氤氲遍地,就见四剑贯入云空,杀机驰骋,漆黑的剑光如同凶煞本源,撕裂出无数的碎片。 眼前景象变幻,上一刻还是云色飘渺,下一瞬便即是云空尽碎,无边的破灭扭曲了所有人的感知,危机感令得他们的意识选择性地忽视了纵横的凶煞,视线中出现了大片的黑暗。 云界破灭,漆黑凶煞突破了乍现的空间,在树上纵横,大树亦在同时道光爆发,沛然之气排击四方,所有人都被迫从树上离开。 四皇子和步玉笙只觉气机震荡肺腑,那凶煞和道光碰撞,令得他们如断翼之鸟般倒飞而出,又从半空跌落。 相比较姜离,步玉笙的实力依旧有所不及,姜离能够控制部分杀招的威能,而她以守为主,却还是被破了底牌,以致于遭受余波震荡。 但是,这一招终究是挡下了。 姜离技穷了。 四皇子当真有一种放声大笑的快意,屡次针对,结果都是功败垂成,直到这一次,终是要拿下这心头大石了。 姜离越强,四皇子就越是寝食难安,这段时间来他一直焦头烂额,一半是因为二皇子的穷追猛打,一半是因为姜离。 好在眼下,这块大石终于要去了。 “左卿!”四皇子高呼。 左招双目锁定了从另一边飞出的姜离,身如天马行空,裂空腿劲穿云破风,形成了巨大的虚影,如巨柱般横击姜离。 “吼——” 姜离真气沸腾,身影在半空一转,化出一条纯青之龙。 应龙变! 先天一炁在外塑形,三花聚顶以合三元,定龙躯,木之生、风之动纳于体,双翼动风云。 “嗷!” 就见巨龙爪捏风雷,相生相薄的两股元炁在爪中化出一道三丈长的剑光,引动天地之气。 神龙腾空,冥合天地,携滔滔之势一剑轰击巨柱般的虚影。 “轰隆!” 风雷炸开,雷霆洗地,在胜过金铁的地面上劈出道道焦痕,打出裂隙。 神龙右爪所握的剑光崩溃,风雷疾走于空,连指爪都消失了一半,俨然是落入了下风。 但腿影亦是被击溃,左招当空暴退。 虽然服下人参果的方式堪比八戒,但姜离还是逐渐体会到人参果带来的好处。身体返本归元,祛除了后天浊气,与天地贴近,在这没有五浊恶气的洞天福地里,姜离做到了心合天地的天人合一。 心境上的天人合一,物理上的天人合一,两相叠加,直让姜离如化天地为手足,引动天地大势、大力,生生逼退了左招。 神龙当空一旋,矫矫而动,见首不见尾,趁势飞腾而过,便要遁走。 然而就在此时,姜离心头灵台再现杂念,狞恶之气隔空而来,抓住神龙遁行之轨迹,一道黑影显化出利爪,击在龙躯上。 “九虫诀·疮肿瘫疽。” 中掌的一瞬间,姜离便察觉到真气混乱,无数细小的符文噬入龙躯之中,疯狂蠕动,一个个疙瘩出现在龙躯表面,内有黑气暴起,拟化出五官,如同一个个小小的脑袋。 识海杂念爆发,意识如同沸水一般滚动,意欲扭曲五感。 论及诡异之处,此功实为姜离平生所见之最。 姬氏的《形坟》乃是以法塑体,以符炼身,通过解析之体、天地万象,做到了化相入体,身具诸相。 一般来说,《形坟》所衍生出的功法皆是借天地之大,以修自身之变。 但四皇子的这门功法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非是借之大,而是借虫豸之小。以功法化出人体之九虫,击于人身便钻体而入,以噬人形,可谓是阴损至极。 配合着三尸神道果那侵蚀人心的能力,更显凶恶。 四皇子这一击当即叫龙躯出现溃烂之相,但姜离还是以意御气,让神龙绕空疾驰,趁机冲出了数十丈远,消失在荡开的涟漪中。 他进入了遁甲天地之内。 “想逃?逃得了吗!” 黑气涌动,四皇子衔尾追杀。 如今人参果树道光爆发,众人难以近,也无需担心他人偷跑,四皇子当先奔入遁甲天地中,左招随后跟上。 ······ ······ 就像是穿过了水幕,龙形蜿蜒而动,进入了奇门内景之中。 天璇在姜离耳边快声道:“左四进五,右三退一。” 先天一炁在体外散去,就像是蜕去了一层皮,连带着那一缕缕诡异的黑气也连带着脱离。 姜离依照天璇之言行动,往左横掠,四步之后再往前五步,右行三步,往后一退,撞上了一道青光,眼前场景变化,从黑色的空间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林。 姜离快行几步,伸手按在一棵大树上,轻轻喘着气,同时以道果能力洞察心中杂念,天遁剑意将其一一斩除,复归清明。 他所容纳的吕洞宾道果,在这方面可谓是专克心神能力,任何杂念异念都在纯阳道心中暴露无遗,然后被天遁剑意一一斩杀。 甚至于这天遁剑法,本就只有身具纯阳道心的人能练至大成。 只不过,再强的道心,也难以弥补境界的差距,姜离能抵挡三尸神的能力侵袭,却抵挡不了四皇子的实力。 就在姜离斩除杂念之时,不远处出现了淡淡的涟漪,四皇子和左招先后出现。 他们有进出遁甲天地之法,除非这遁甲天地受到了其他人的控制,否则的话,此处就拦不了他们。 更别说,姜离还中了四皇子一招,狞恶的气息如影随形,在当前情况下,姜离完全没时间去抹除它。 “技穷矣。” 四皇子慢慢说着,一手托着一土黄色的大印,一手浮现出淡淡的黑气。 那大印上浮现的气息让人极度不适,光是神识触及都有种精神受蛊的错乱感,之前四皇子的那一击中,就是因为含有此印之力,才让姜离的应龙变一招就遭侵蚀。 也是,作为一朝皇子,哪怕是明面上没有势力,也不可能没一点随身的法器或是道器。 四皇子说话之时,依旧小心戒备着周遭,提防着姜离再出什么手段,可谓是相当之谨慎。 姜离抚平了气机,看向对方,突然露出一丝笑,“手段尽出,固然让我没了依仗,但也让我的神元不受干扰,得以尽展实力。” “穷途末路,也算是绝了侥幸之心,叫我能够一往无前。如此,岂能说是技穷?” 然而若是这样就能够抹平六品和五品的差距,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死在五品手中的青年才俊了。 大势力的弟子出门游历带底牌,主要防的就是五品。 四皇子对姜离的言论嗤之以鼻,在神识扫视周边之后,就要出手。 这一次,他要彻底解决这心腹大患,让姜离去昆虚仙宫当补药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地方。” 姜离的笑容越发明显,“原本还想着引你到道观之外的,没想到在这遁甲天地中就有了现成的地方。” 虽是遁甲演化之景,但其本质却非是虚幻,乃是有五行之气演变而成,就如此地,便是以海量的甲木之气演化。 姜离并没有将这些元气纳入自身的能力,因为他并没有掌握此处的阵法。 哪怕是五个阵枢被毁去,但只要人参果树还在,遁甲阵法便在,也难以易手。 但姜离有使用它们的能力。 “木能生火,你入了此地,便是入了无边炼狱。” 姜离的笑容显露厉色,按在树干上的手掌突然发力。 黔驴技穷? 不,是姜离让四皇子感觉他黔驴技穷的。 要是不这样,又如何能引他入彀? 长期以来的固有印象,让四皇子这等谨慎之人都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杀五品未必需要杀招。 第一更。 (本章完) 第四十章 天地烘炉 六品和五品的差距,连姜离这等所有道果皆是独一性的修行者也难以弥补。 也许等到姜离将六品道果演绎圆满,完全融合之后能做到这一点,但现在的他,是绝对无法做到六品杀五品的。 前提是仅凭自身的实力,不假于天地之力。 这天地自然间,自有诸般力量存在,若能洞悉其理,加以利用,便能做到种种匪夷所思之事。 就好比姜离之前啸聚风云,令得天象异变。 若是真气强行引导,则需要消耗甚剧,哪怕是五品,也要借助道果神通,以做到此举。 而姜离当时所用的真气,远远不如一般五品所用之力。 再比如现在—— “嘭!” 四皇子身边的大树猛然炸裂,木屑横飞,气浪裹着烈火,滚滚而出。 四皇子的护身真气自发反击,震散气浪,荡开烈火,那数不尽的木屑也在反震下化归木气······ 然后被烈火引燃! 但这只是个开头。 当四皇子和左招因此而留意爆炸的大树之时,赤色的红光已经遍布所有的树木。 树木盘根错节,互相连通,周边草木皆为木气演化,气机相连,姜离按住一棵大树,便可将先天火炁运送到每一个角落。 单独一棵树的炸裂不足以伤及二人,但若是所有的树木都变成了一个整体,然后引爆呢? 姜离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片树林,这一方小天地都当成一个炸药,当成薪柴,彻底引爆。 “轰!” 万千爆破同一声,天地就只剩下一种颜色,狂烈的飓风卷着炎光,熔化万物,天地已是化作一烘炉。 虽是出于对自然之理的玄妙运用,出于木生火的完美体现,但其结果却是十分的简单,也十分的粗暴。 这是最极端的暴力,也是最纯粹的破坏。 三尸神的道果起不了作用,九虫诀的阴损也无法发挥,神行太保和星日马的神速,也逃不出覆盖一切的爆炸。四皇子和左招能做的,就只有尽一切力量抵抗。 用真气去抵抗,有护身秘法去防御,压榨肉身,泵动真气,挥发神元,拼尽一切去坚持。 空气被燃烧殆尽,就转为内呼吸。 气压降低,就以真气去平衡。 无尽的赤红在蒸腾,颜色各异的真气都被染成了红色,连那漆黑的狞恶之气都被盖上了一层火焰,在不断的波动,也如同火焰般在燃烧。 爆炸的冲击隔着真气都让二人五内如焚,出现了不浅的伤势。 四皇子万万没想到,姜离真正的杀手锏会是如此的寻常,又是如此的暴烈。 姜离甚至故意消耗了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以自身为饵,钓来了四皇子上钩。 这才是他杀四皇子真正的依仗。 早在之前落入洞天福地之时,在察觉到周边郁郁葱葱,绵延近百里的树林之时,姜离就有了这一念想,只是后来察觉到此地的特殊,才更换了最终发难的位置。 从那一刻开始,就不是四皇子这边对姜离的迫害,而是姜离设计的谋杀了,针对四皇子的谋杀。 一路图谋,直到此刻,图穷匕见。 发丝被灼焦,身上的法衣都变得无比滚烫,像是火焰在灼烧,热气从体内蒸腾而出,那是体内的水分被蒸发。 四皇子手握着土黄色大印,周身不断游走着虫豸般的符文,意图冲出爆炸的核心,但周边却是时刻有炎风狂飙而来,疯狂地挤压着两道身影。 是姜离! 他在引导炎气和爆炸产生的飓风。 “奇门有四盘,天地人神。” 姜离的声音像是凭空而现,清晰入耳,“如今姜某以木生火,化天地为烘炉,正合天时、地势,《气坟》之根本亦是以火德为主,我处此地,如龙入大海,正是人和,而姜某之命格为离火,正该以此处兴命。” “天地人神,奇门四盘皆在我,姬承源,你必败无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四皇子终日以三尸神勾动他人心念,今日也要被姜离勾动一下三尸之念。 四皇子闻言,心中焦急,只因他知道姜离所言是真的。 为了进出遁甲天地,四皇子也算是对奇门遁甲略有心得,姜离所言字字为真,全无虚假。也正是因此,才能够动摇心神。 如今四皇子只希望姜离没有达到四盘皆通的境地,将天地人神四者悉数化为己用。 事实也确实如四皇子所想,姜离的风后奇门还没到这境界。 但他不行,天璇行啊。 天璇帮助姜离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木行之地,如今也以心神沟通姜离,助姜离演算四盘,运用天、地、人、神。 炽烈的炎光中,左招突然起腿,重若山岳的劲力轰发,于炎流中强行出腿。 “八天印·崩山。” 星日马的道果乃是神属,有着神属道果通有的神躯,但此道果的神躯却是已经化作了神通,左招所具备的乃是星神之体。 这让左招强行忍受住高温和爆炸冲击,哪怕此刻身上已经出现了大片的灼烧痕迹,内伤不浅,也依旧能够及时出招。 星光浮现,于炎光中显化出马形,那熊熊燃烧的火焰都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了欺近的身影,还有其手上的······ 日轮!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赤红的神龙爪握日轮,从那撕开的口子中按出,迎上了这一腿。 姜离服食了人参果,先前的伤势皆已痊愈,连功力都已恢复,此刻他在天璇的相助下再一次使出《太微赋》中的玄术,以日轮对崩山之劲,硬桥硬马地正面撼击。 四周围的高温都在这一刻向着姜离爪中的日轮汇聚,先天火炁剧烈波动,如同太阳表面的炎火般熊熊燃烧。 木炁生,火炁长,火之意,便在于野火燎原般的疯长,焚烧一切,助长火势。 姜离心中古井无波,意合于火,却似熊熊燃烧,疯狂助长,就连身躯之血,也似在沸腾,泵动出一股股磅礴的力量。 火炁长! 无尽的高温和炎劲在掌中汇聚,将劲力都给燃烧,左招的右腿被日轮逐渐吞没,泛着金属光泽的长靴、血肉、骨骼、真气,一切的一切都在燃烧,被日轮熔解。 他本就遭了重创,又消耗了大量的真气,已是近乎强弩之末,自是无法匹敌太微玄术。 但是,即便如此,这败亡得未免也太快了。 还是说,在这滔天炎火当中,姜离真正触及了五品的实力? 左招已是来不及多想,因为他的死亡,就在下一瞬间。 也就在这时,一滩黑影突然出现在左招身上,就见他的眉心、心口、丹田三处同时出现黑色的洞口,大蓬的黑气如雨般喷出。 四皇子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按在左招的后心上,道道黑气进入其体内,唤醒三尸,滚滚恶念冲打在赤龙身上,渗入其中。 这是恶念,非是有形之物,哪怕是高温和炎火,也没能熔毁它。 四皇子先前面对爆炸只能硬扛,可一旦遇到活的生灵,他的三尸神道果就能够发挥作用了。 就是使用的途径残酷了点。 在左招将死之时,四皇子强行击出了左招的三尸恶念,冲袭在赤龙身上,激发了姜离心中的贪嗔痴。 火焰在外燃烧,也似在姜离的心中燃烧。 三尸者,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淫欲,可以形容成虚荣心、享受心以及······色心。 也能解释成对精神的追求,对生存的渴望,还有对繁衍的满足,也能作为贪嗔痴三毒的代表。 人之劣根,皆在三尸之中。 姜离的心中,诸般念头都在沸腾,纯阳道心上的“污渍”清晰可见。 他似是看到了师姐欲语还休,玉指轻勾,天璇罗衫半解,肤若凝脂······· 也看到了八炁大成,赭鞭在手,轩辕在握······ 还有诸般敌人在前,冷笑连连。 纷杂念头皆上心,在一个五品修行者的恶念激发下,姜离的心境也是出现了涟漪。 甚至于······· 太虚幻境中,天璇面染红霞,这恶念也同样触及了她。 她现在和姜离心神相通,虽非神交,但诸般意念皆是能够共享,现在姜离遭到了恶念侵袭,天璇自然也被引发了相关念头。 恍惚间,她似是看到姜离解开衣衫······· “放肆!” 天璇一声轻喝,直接粉碎了心中的杂念。 她作为四品,可不是五品能够轻易影响的,尤其这恶念还是附带影响的。 与此同时,姜离心头如有剑光起,斩杀恶念,爪中日轮一往无前。 “汹!” 左招被彻底点燃,日轮逐渐吞没他的身躯,金红的光芒、灼热的高温,都向着四皇子挤压而去。 “三尸化形。” 四皇子的上中下三丹田同时喷涌出大量的黑气,显化出三道诡异身影,手上大印毫不留情地打在燃烧的左招身上,击碎了其躯,轰在日轮上。 “列瘟印!给孤化!” 俊逸的面容一片狰狞,四皇子尽提真气,三道黑影从列瘟印周围涌过,扑向赤龙。 第二更。 他喵的又是两点。 我试试再码些,看看能不能凑出两千字来,别等了。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殒命 “九虫诀·六识颠倒。” “气浊血滞。” “魂离魄散。” 三道诡异的身影形体各异,一者似鸟,一者似蛇,一者似人,施展出各异的招式,细长、微小、滚圆,三种符纹虫豸交错编织,化出大网,和三道身影同时扑到赤龙身上。 一时间,赤龙身上恶气沸腾,龙鳞染上阴霾,有无数虫豸爬走。 而在正面,土黄大印与日轮轰撞,无数黄色的颗粒化作黄云,罩住日轮,滚滚而动,腐化元气。 日轮升腾高温,蒸腾黄云,更有赤火轰荡,炎光卷过四皇子之身,衣发皆灼,那眉毛般的两撇胡子也被燃烧一空,面部都出现了烧伤痕迹。 出手应对,自然就减少了护体的真气,让身体进一步受创。 但四皇子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姜离先前说穷途末路能够让人一往无前,四皇子对其嗤之以鼻,现在他却是万分希望这等心境有用,能够让他脱离困境。 只要能够离开,只要能有一命在,哪怕是没法获得人参果树,四皇子也有其他途径可走。 人参果已经拿到了,将其献给他的父皇,当可获得皇恩,然后徐徐图之。 只要能够活着······ “开!” 赤龙口出龙啸,吞吐炎气,天地皆赤,炎流怒卷,荡破黄云,甚至将那黄色颗粒都给熔化。 姜离心中剑意横行,而杂念恶念如草,被不断斩割。 三尸神道果的能力可说是诡异莫名,直透人心,凡有情者皆要受其针对,若是心境不过关,便有可能沦为三尸神的玩物。奈何姜离的道果在心境上加持甚大,哪怕因为品级有所不及,但差距却是不大,能够让姜离保持最基本的清醒。 身染阴霾,也依旧霸烈,日轮炽烈,炎光炽盛,猛然间—— “轰! 这一轮大日终于爆开,炎光如潮,冲击得四皇子在地上犁出长长的痕迹,炽烈的火劲将他点成了一个火人。 就如姜离所说,天时地势人和命格,四盘皆在我,此时此刻他就如同和这一片火焰天地合一,正面对抗下,深受重创的四皇子绝不是对手。 赤龙被冲击升空,身上的虫豸和黑影都在不断渗入体内,腐化元炁。 但姜离只是轻轻一转身,一道道火光就从本体上滑下,就如同脱下了一件衣衫,将先天火炁连带着符纹虫豸褪去。应龙之形消散,而真身则是掌擎雷电,道道雷光纠缠着一口长剑。 超电磁炮! “轰!” 没有玄妙,全是暴力。 炽烈的雷光穿空而至,火焰被撕裂,火人在接触雷光的刹那—— “嘭!” 护身真气被击穿,燃烧的躯壳被打透,烈风爆发,四皇子整个人都炸开,竟是被轰散了。 但在下一刻,他的身影又出现三尺之外,身上的火焰也悉数消失,露出了满是烧伤的躯体。 此时爆炸已经结束,炎流也因为双方的轰撞而出现薄弱处,四皇子以黄印来护身,狼狈万分地穿过火焰,身影一闪,消失在此地。 “九灵化劫符,与为师给你炼制的玉簪一样,都有替死之能。” 天璇的声音淡淡响起,“能够忍到现在才使用,他倒是比鲁王家的那个强多了。” “他到底是皇子,不能死在姜离手里,换一个身份吧。为师会替你遮掩,让他人难以用易术来寻到你。” 虽是和四皇子同族,论血缘,还算是对方的近亲,但天璇并无饶他一命的心。且先不说对方和姜离是死敌,就凭四皇子所做的那些事,都足以让天璇狠下辣手了。 不过这四皇子到底是皇族,要是死在姜离手中,终究少不了麻烦。 他已经和鲁王之死有所关联了,只是被天璇按了下来,要是再亲手杀了四皇子,怕是会激起姬氏的敌意。 所以······ 姜离运起了下丹田的荡魔真气,身影渐渐模糊。 ······ ······ “轰!” 人参果树所在的区域边缘,突然爆出了火光,映得周边一片赤红,紧接着一个被烧得血肉模糊的人影狼狈出现,身体摇晃,差一点倒地。 但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用焦红的手掌在地上一撑,像只受伤的孤狼一样往前疾跑。 一边跑着,还取出了一个被丝绸包裹的物事。 “四皇子!” 人参果树之外,步玉笙也看到了这狼狈的身影,不由瞳孔剧震,“他是四皇子!” 两个五品追过去,一个五品逃出来,而且狼狈至极,严重的烧伤让人只能通过残破的衣物和身形来判断身份。 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离已经底牌尽失了,又是如何能够将四皇子逼到这等地步?左招呢? 而李清涟则是微微眯眼。 “六品败五品······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是接掌了那遁甲天地?” 便是以李清涟的见识,一时间也难以判断出姜离是用了何等手段,只能通过烧伤看出与火有关。 他有心前去一观,但遁甲天地横在前方,花时间过去,倒不如在这里看着,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而在遁甲天地的另一边,四皇子踉跄奔逃,试图躲入最近的大殿。 同时,他扯开丝绸,露出了里面的人参果,就要一口服下。 尽管这样做会和某人一样浑沦吞枣,但在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甚至要不是因为之前周边都是炎流,四皇子早就服用了。 什么都不比命要紧啊。 然而就在他抬手要服下之时,一道剑光突然闪过。 手掌一滞,然后从手腕上平平滑落,那颗人参果在瞪大的双目中,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接住。 “披簑百载扮渔樵,古今事,案底明昭;揉丝一曲拣枯凋,往来者,法外逍遥。” 就在四皇子身前一尺之地,白雾罩身的身影如同凭空而现般,阻住去路。 他一只手接住了人参果,移开一点距离,让果实不被血液溅到,也让四皇子扫来的大印落了空。 “法外逍遥,见过四皇子。” 那人用清朗又古怪的双重音说着,微微颔首,似是见礼。 “九虫诀!” 四皇子五指如爪,死死握住大印,反手前击,大印底部有暗黄的光芒凝聚成印记,打在法外逍遥身上,“形销骨立!” 暗黄印记如同硫酸般腐蚀云雾,试图渗入肉身,吞血食肉,但随着那一股股气机的震荡,黄光完全被阻于体外,难以入内。 荡魔真气! 荡魔真气极度排外,最克邪祟,而四皇子的“九虫诀”,便是邪祟中的邪祟,能化出人身九虫以噬体。姜离先前和四皇子一战,之所以会一直不惧“九虫诀”,便是暗中以荡魔真气护身。 如今他真正展露此气,近乎力竭的四皇子完全无法破开防御,侵蚀他的肉身。 与此同时,那道剑光在半空中一转,划过完美的弧度,擦过四皇子的另一臂。霎时,血液飞溅,那手臂已是抓着大印脱离了身体。 “在明知不可敌的情况下还莽撞出手,可不是明智之举。” 姜离一手抓着人参果,后退一步,另一只手则是抓住剑光,一口清澈透明的剑器被他持着,剑尖点在四皇子的额头上。 冰冷的锋芒,让四皇子的身体紧绷,心中波澜万丈。 毫无疑问,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但他并不打算求饶。 “毫无敬意!”四皇子嘴巴漏着风,嗤笑道,“孤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乱臣贼子,你是绝对不会放过孤的。” 看起来彬彬有礼,可实际上,甚至不愿意叫一声“殿下”,这种人就没有什么敬畏心,他既然已经动手削了自己的手掌,就没想着留自己一命。 所以,四皇子做出了反扑。 他这人惜命,但到了必死之时,反倒是露出了点天潢贵胄的傲骨。 等等······ 四皇子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某日的情景。 那一日,他和姜离远远对视一眼,以三尸神道果看出了姜离的百无禁忌,现在又一次面对百无禁忌的狂人,三尸神道果带来的感应,竟是和先前相差无几。 “你——” 四皇子当即就要张口。 虽然这法外逍遥看起来不是从遁甲天地出来的,而是从另一个方向来,虽然他展露了迥异于姜离的气机以及剑道修为,但四皇子还是认定眼前之人,他就是—— “嗤!” 大圜剑刺入了眉心,贯穿了坚硬的头骨,从已经被烧光了头发的后脑勺透出。 四皇子的最后之言,被杀死在咽喉里。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放过你,岂不是驳了你的面子?” 姜离施施然地抽出剑锋,明净的剑身上不染一点污渍。 四皇子的尸体失去了支撑,跪倒在地,头颅低垂,彻底失去了生息。 而姜离,他从四皇子手指上摘下了储物法器芥子环,将人参果包好,收好,再将那个黄色大印也收起。 动作优雅而从容,竟是有种赏心悦目之感。 待到将所有的战利品收好,一股冥冥之中的注视,也降临在姜离身上。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似是看到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俯视着这一方天地。 “苍天。” 昨晚码着码着就头一点一点的,码出一连串的拼音,然后想着休息一下,往椅子上一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后来因为脖子不适才醒来,然后还鼻塞了。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因果成线 “两族盟约,苍天见证,若有人亡,苍天便会审视因果,进行评断。” 天璇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又如同在天外,既清晰,又飘渺,“以你现在的境界,应该能够察觉到了苍天降临时的痕迹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过去的姜离不足以察觉这审视因果的过程。 不过姜离此时已经无心去关注天璇之言了,他此刻如在虚空,四周围昏昏暗暗,不见其景,只能看到或明或暗的微光闪烁。 姜离感觉自己像是神魂出窍,身子飘荡,又像是在水中,上下浮动。 一条条微光像是被风吹动的线条一趟,在姜离身边飘动,他定睛看去,赫然发现那些微光线条的末端都连着自己。 它们颜色各异,并且若是明显区分,还能看出粗细。 姜离就看到两条较粗的红光线条连着自己的双脚,绑在脚腕上,一左一右,分别延伸向两方。 姻缘红线? 姜离心有所悟,‘这应该就是我的因果了。’ 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两条红线应该就是连接着自家那两个婆娘,象征着姜离和她们的姻缘。 这一点,姜离十分清楚,毕竟风满楼给他系红线时,因果集完整记录了当时的场景。 除了这两条红线以外,姜离身上还有数以千计的因果线,密密麻麻的,也就是它们无形无质,否则的话,姜离现在怕是一举一动都要承受着数百方向的力量拉扯。 饶是如此,姜离也感觉触目惊心,因为他都快被绑成线团了。 ‘我的因果,应该有不少都用在了因果集消耗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多?’ 他试探着,意识动弹,去触碰着一条没入自己身躯,闪烁着淡淡白光的因果线。 嗡! 大脑像是在颤动,一阵嗡鸣,所见之景突变,从昏暗变成了土黄,眼前出现连绵的大山。 一个少年郎在山道的末端站着,手抓着一枚玉符,高高举起,嘴角勾起龙王の笑,虚幻的道人身影从后方走入他的身体。 ‘这是······道果!’ 姜离所见,赫然就是当初自己晋升九品之时的场景。 那条白色的因果线还延伸出几道分岔,姜离意念触碰,自己击败诸多同门的景象一一浮现。 这是他对道果的演绎。 ‘要是这样的话······’ 姜离立刻扫视上下,试图找到纯阳祖师道果的因果线。 这奇妙的景象也不知道何时会消失,还是尽快试着去探寻六品道果的演绎之法。 ‘找到了!’ 一根泛着淡淡金光的粗线被姜离的意念触动,彼时晋升之景出现在脑海。 姜离当即顺着这条因果线寻找分岔,意念波动,诸般景象入眼。 有他杀黑衣人,杀宗海,杀四皇子的场景,这是铲奸除恶。 有他意念成剑,斩尽芜杂的画面,这是道心纯阳。 也有他专心苦修的景象,这是闭门清修。 还有—— ‘被狗咬?’ ‘泥水采战?’ ‘翻江倒海?’ 如果姜离现在有身体,那他的脸色肯定很古怪。 翻江倒海也就算了,毕竟八仙过海的传说人人皆知,可就算是传说,也不用套用得这么彻底吧? 因为狗咬吕洞宾,所以我姜离也要被狗咬? 还有这泥水采战,这不就是双修吗?这是我这么一个纯阳童子能做的吗? 姜离遍览因果线,只觉相当之荒谬。 可仔细一想,这好像也有道理。 既然道果的本质是因果,那修行者容纳道果便是承载因果。既然承载他人之因果,自然是要符合他人之行为,如此才能将这些因果收归己用。 被狗咬也好,泥水采战也罢,既然都是吕洞宾所行过之事,那姜离将其复刻,自然能够进一步融合道果。区别只是快慢而已。 有些途径快,有些途径慢,真要是想简单的,那就闭门清修,修他个百十年,总归是有成果的。 只是这样子容纳他人之因果,是否会有什么后患······ 没等姜离多想,一条条因果线突然亮起,在前方昏暗之处,隐隐出现另一道身影。 看那身形,竟是和四皇子姬承源相差仿佛。 亮起的因果线出现波动,一道道画面快速划过,其中有姜离被幻灵慑心阵暗算的场景,也有四皇子容纳一团诡异道果晋升的画面,种种景象闪过,正是姜离和四皇子之间的恩怨牵扯。 ‘苍天的判断,是建立在因果之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若能斩断因果或者掩盖因果,是否能够做到不受反噬?’ 姜离看到这一幕幕画面,心有所感。 而当这些场景画面闪过之后,一条金黄的气柱在彼方的身影上浮现。 与此同时,姜离感觉头顶一亮,赤、黄、青,三道气柱先后出现。 其中以赤红气柱最为耀眼粗壮,金黄稍次,苍青最末。 那冥冥之中的注视越发明显,同时,和四皇子相连的因果线开始一根根断裂,最终只剩下寥寥数根。 姜离的心弦,下意识地绷紧。 但之后,却是无事发生,那冥冥之中的注视正在远去。 【看来是过了这一关了。】 因果集上显现出这样的文字,姜离心中松了一口气。 只因在因果集上出现的,都是已经确定的事实,既然因果集显示过关了,那自然是过关了。 ‘看来我的杀人许可,也是有上限的啊,’姜离心中思索,‘上一次对付鲁王,我不是主力,甚至就算我不出手,鲁王也是要死的。这一次对付四皇子,从因果线上来看,算是他先对我出手的······’ ‘便暂时将上限定在皇子吧。’ 姜离心中决断之余,也算是明白之前鼎湖派为何要对姜逐云诸般容忍了。 这种建立在因果之上的审视,既直接又致命,任你千百计谋,万般算计,只要在因果上留了痕迹,最终都会被纳入审查之中。 除非能够彻底掩盖因果,甚至断开因果。 可惜那种手段太过高端,对于两族中人来说,与其想着怎么避开因果,倒不如想着怎样才能让对方先出手。 虚浮飘荡的感觉随着冥冥注视的远离而消散,昏暗消失,姜离再一次感觉到了肉身的实在感。 【斩杀三尸神,纯阳祖师的道果进一步融合。】 因果集显示出这样一行字,姜离也明显感应到体内纯阳之气进一步融入身躯,渗入每一个细胞。 ‘可惜我斩杀的三尸神,不是我的三尸。’姜离心中略表遗憾。 要是能将自身三尸斩杀,这道果说不定能直接蹦到圆满,也不需要姜离想着是不是要去给狗啃两口了。 这是自身道果的收获,还有他人道果的收获—— 姜离轻轻低头,正好看到四皇子的尸体里浮现几道光影。 爆道果了。 ‘看来实际过去的时间并不长,道果也才刚爆出来。’姜离想道。 人死道消,道果自然是要分离,若是附近有合适的载体,便会在短暂时间后出现,若是没有载体,则会附着到尸体上。 但无论如何,道果都会从原来的不可察变得可察,哪怕还在尸体上,他人接触尸体,若和其中的道果契合,便会感应到道果的信息。 过去姜离不了解详情,只知道道果会在一定时间后分离,现在看过了因果线之后,他知道这是因为道果需要时间析出,脱离已死之人,从因果的无形变成道果的有形。 他取出五枚玉符,欲要接纳道果,被析出的其中一个道果没有直接飞向玉符,而是化作一道暗黄色的光华,投入了还没收入储物法器的大印当中。 姜离轻触大印,一股信息当即浮现在脑海。 【六品道果:瘟神】 【属类:神】 【契合条件:七品人、神道果】 【晋升仪式:制造一场涉及万人的瘟疫,并参与其中,感染瘟疫,待到疫病自愈时,容纳道果】 【能力:行瘟布疫、香火成神、祛邪避灾、神灵之躯】 “瘟神?”姜离低声道。 “瘟神?”天璇了然道,“在背后支持四皇子的,果然是他——越王姬温。” 为保皇子周全,所有五品以下的皇子,都会由四品强者不惜本命真元布置保命手段。四皇子在暴露之前,明面上实际只有七品,属于那种比上不足,比下只能和年轻人相较的皇子。 在一众最年轻的也有三十五岁的皇子中,他算是垫底的,自然也需要布置保命手段的。 但他本身乃是五品,一旦容纳了他人之招,就会有性命之危。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四品与他配合,假装已经给他布置了底牌。 这一点想查很容易,天璇此前就已经锁定了目标,如今算是证实了猜想。 因为那位越王,其道果正是瘟癀大帝,所有的瘟神道果都由越王姬温掌管支配。 而且以天璇的眼光来看,四皇子的能耐还不足以从《形坟》中演化出“九虫诀”这剑走偏锋之功法。 “又是一个敌人啊,不过好在四皇子不是死在我手中的。” 姜离将大印收入护腕,向着彼方的那两位颔首行礼,然后身影飘渺淡去,消失在空气中。 一点之前两更了,桀哈哈哈哈。 且给我一天时间,明天,我保证能三更,做不到我就把我的作家头像换成万华镜莲华女装照。 我要让群里那些吊人知道,三更咸鱼兽还没有输。 另外,我声明一下,我如果在晚上水群,那是基本想不出来剧情,想顺顺思路,没有为了水群耽搁更新的意思。 就群里那帮子吊人,怎么比得上我亲爱的义父们呢。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素色云界旗 神都城外道光冲霄,更曾有四品交过手,但在城内皇宫中,却是一切如常。 太监宫女们安分守己地干着本分事,侍卫们一丝不苟地守着岗位,皇城之内一片安宁,俨然像是另一个世界。 突然之间—— “轰隆!” 一声霹雳在空中炸响,有紫色雷霆轰殛而下,落在皇城深处,也打破了安宁乃至可说是沉肃的氛围。 “护驾!” “护驾!” “雷落在了轩辕台!陛下就在轩辕台!” 宫廷顿时喧闹了起来,大批的禁卫望着落雷处赶去,一道道磅礴的气机在皇城各处出现,扫荡风云。 一时间,安宁不再,唯有肃杀。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朕无碍,都退下吧。” 那一道道磅礴气机顿时如同潮水般退去。 与此同时,皇城深处,有一处地界,山岳绵延,大河奔涌,明明位于皇城之内,却如同处山野之地。 就在其中一座大山上,有青铜高台依山而建,宏伟壮观,当今天子就在此台之上,眺望苍穹。 高台上还有几道淡淡的雷痕,正在冒着青烟。 “老四走了,死在了宝极洞天之内。” 苍老的天子说话时,带着老年人皆有的迟缓和平静,他似是一点都不为子嗣的死亡而感到悲戚,只有始终如一的平淡,“朕已经给他机会了,可惜他自己不中用啊。” “朕让他发现了那本秘册,特意混淆了天机,为他遮掩,让他能够顺利开启宝极洞天。结果他作为开启者,竟是死在了里面,真真丢人。” 说到这里,天子的声音才有了一丝波动,但不是为四皇子的死,而是因为他的丢人。 似乎对于这个亲生子嗣,天子并无多余的感情,从始至终都只有漠然。 “万幸的是,陛下还有后手,不是吗?” 同样平淡的声音在轩辕台上响起,一股清风卷起了青烟,“苍天降雷,看来是四皇子对本座的那个师侄出手了。不过从这烈度来看,他并未得手,本座那师侄没死······就是不知四皇子是死在他手里,还是其他人手中了。” “姜离······”天子的口中,第一次念叨这个名字,“之后让钦天监查查吧。” ······ ······ 宝极洞天之内。 李清涟看着法外逍遥的身影消失,不由感慨:“好生果决。” 人参果树的道光还在,树已是接近不了,剩余的人参果能否拿到也是未知数,倒不如带着四皇子的家当走人。 好歹四皇子也收取了三个人参果,再加上他放在芥子环中的其余物品和爆出来的道果,已是一笔十分惊人的财富了。 但话是这么说,谁又能敢说自己对其余的人参果,还有品级足达二品的人参果树不动心呢? 换做其他人,怕是还要多尝试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好处,而不是就此离去。 说着,李清涟就看向步玉笙,“似乎就剩你我了。” 姜离还在遁甲天地中,情况未知,也不见他出来。 想来是为了对付四皇子和左招付出了不浅代价,正在疗伤,亦或者······ “你便不怕姜离隔岸观火?”步玉笙冷声道。 确实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不光是姜离,还有那法外逍遥,都可能在坐山观虎斗,好得那渔翁之利。 姜离隐而不出,谁知他还有几分实力。 法外逍遥虽是离去,谁又知他会否回返。 并且,他们还可能会在二人交手时偷袭,并且首要的偷袭目标便是李清涟。 谁叫他那边,还有一个五品的通元子呢。 眼下众人里,估计也就只有通元子一人有机会得到人参果树了。 “通元子观主受了四皇子一招,如今压制伤势已是勉强,他出不了手的。” 孰料李清涟却是摇着头,十分敞亮地道:“李某只是以通元子观主为幌子,让你等有所顾忌而已。” 毕竟是一个五品,一直隐在暗中不出手,谁都会心生顾忌。 这就好像姜离的底牌一样,不祭出来的时候,谁都有所忌惮,一旦用出来了,就没那顾忌了。 李清涟轻拂着剑,淡淡道:“而且李某对你出手,也不是为了得到此树,对李某而言,此行的收获已是足够。对你出手的真正原因,是想让此行就此结束。” 剑势环身,隐成莲形,李清涟捏出剑指,剑光乍起,“十步杀一人。” 身影一晃,似是感知的混乱,又如同空间的错位,剑光如同瞬移般,见剑光,即剑临身。 冰冷的锋芒在切割脖颈的血肉,那一瞬间,步玉笙呼吸凝滞,只觉一股极端的冰冷从脖颈处蔓延至全身。 太快了! 这一剑简直太快,快到如光如电,叫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而无缝天衣固然不可破,但在没有覆及之处,也是无法展现那强大的防御。 没人想到李清涟还有这么一招,以致于步玉笙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面临死亡。 也就在步玉笙感觉死亡从未如此接近之时,一道白金色的光辉突然亮起,刹那间突然金铁摩擦之声,剑光和步玉笙交错而过,在其身后不远处显化出李清涟的人影。 “果然······”李清涟露出早知如此之色。 他回身看去,就见步玉笙的身体已是被一片白光笼罩,至精至纯的金行之气护卫全身,而在天空中,一道裂缝悄然出现,云气正在飘入洞天福地之中。 这不是步玉笙的保命手段在发挥作用。 虽然她还有一招留存,但以她现在的情况,若是强行使出杀招,自身便会先行崩溃。 这是有外力在护住步玉笙。 那股外力突破了洞天福地的防护,洞穿了人参果树的道光,然后隔空感应传输,将金行之气注入步玉笙体内,挡下了这一剑。 “二品道器·素色云界旗。”李清涟看向天空中出现的裂缝,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 昆虚仙宫镇宫之宝,容纳了西王母道果的素色云界旗出现于此,突破了同为二品的人参果树之道光,突入了此处洞天福地。 步玉笙的脖颈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那道剑光确实给她带来了致命的威胁,但在素色云界旗的隔空阻拦下,终究是没能取走昆虚仙宫传人的性命。 步玉笙的命,保住了。 但也因此,洞天福地被突破了。 在那道裂缝当中,凌厉无匹的锐光如尖刀般刺入,一面纯白的幡旗正在降临此地。 且在同时,一股股恢弘的气机从裂缝中涌入,不断地撑开缝隙。 此处洞天福地被突破,外界的四品第一时刻便出手,撕开缝隙,破开道光。 李清涟说得没错,此行是结束了,接下来就不是他们这些人的事情了。 以步玉笙的性命,逼着在外守着的昆虚仙宫之人给洞天福地之行画上了个句号。 步玉笙身罩白光,以难以置信的目光回身看去,怎么都想不明白李清涟会察觉到素色云界旗的存在。 倒是在道观的某处大殿上,笼罩着白雾的身影悄然出现,看着天空中降临的幡旗,得到了师父的解疑,“太白真君的太白之名,便是来自于四品道果太白星君。” 太白星君,西方金德星君,金之精,主刀兵将军肃杀之威。 别看西游记里描述的那位太白金星一派和气,实际上这位是可以划归到武神的范畴内的。 太白真君主修金德剑道,西王母道果除却坤阴象征以外,也是金行之神,两者算是同源。李清涟疑为太白真君之化身,能够感应到素色云界旗的存在,也在情理之中。 素色云界旗招展,天地皆明,氤氲遍地,云气翻涌,向着人参果树罩下。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冲天而起,险之又险地避过散开的云气,在空中一转,便向着那道裂缝投去。 “这李清涟,他还通晓宇之道,他也许非是被卷进来的,而是自己主动进来的。”天璇见到此景,如是说道。 ‘也就是说······这一次洞天福地的开启,本不会卷进任何人?’姜离有点啼笑皆非。 李清涟以特殊之法抢在洞天福地开启之时主动进入的,通元子和姜离是被四皇子主动卷进来的,法外逍遥就是姜离。 概率卷入他人的事情,实际上并未发生。 这样一来,也代表着一件事。 ——那就是四皇子的死有一半的锅在自己身上。 他要是不卷姜离进来,说不定就不会死。 没有姜离,也许四皇子难以突破姬继稷那一关,但他绝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处心积虑到这一步,却在成功之前惨死,最关键的是这个杀他的人还是他自己放进来的。 四皇子是个聪明人,可他的死法是如此的愚蠢。 “唯一的遗憾,就是还不知那藏椟的明珠在何处了······” 姜离看向远方的人参果树,轻声道。 而这时,云空下压,万千白云和道光相触,碰撞不休。 素色云界旗在对付人参果树,它隐藏至今,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出现,夺取果树。如今被迫暴露,可看它的样子,御使者还想尝试一下。 第一更。 本来可以早一点的,但是拉肚子了·······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明修栈道 白云铺展,如开天路,延伸至无尽的彼方。 素色云界旗如携天界降临,浩浩荡荡的金行之气绞破了道光,层层压向了人参果树。 似柔而实刚,万千白云皆为最精纯的金行之气所化,更似有衍造空间之能。 论五行生克,素色云界旗正好克制木行的人参果树,且一者有主,一者无主,人参果树如何能够抵抗被御使的幡旗? 但是,昆虚仙宫这边的险阻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人参果树,而是在场的其余强者。 眼见得白云压道光,天上裂缝之中,一点火光乍现,如雨点般落下来,却是一缕如烛焰般的小火苗。 然而这一缕火苗落到白云之上时,突然暴起,紫光爆发,有熊熊紫火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接引着李清涟进入裂缝的同时,还一把抓向万千白云。 “兜率紫火!丹虚子,你要和本宫为敌?” “若是不为敌的代价是让三宫主得到此树,那还是为敌吧。” 一男一女的声音从裂缝之外传来,姜离认出其中之一正是当日见过的那位素女前辈。 而另一个人······ “是道德宗的文虚。” 天璇在耳边说道:“昆虚仙宫的功法以金木阴阳为主,若是被她们得了这树,足可叫仙后实力大涨。这是各方都不允许的。” 紫火大掌抓入了云界,道道氤氲之气翻涌而来,和紫火碰撞,霎时云海翻腾,连带着下压的趋势都顿了一顿。 虽是二品道器,但御使者却是四品,且还要一片压制人参果树,自然会受影响。 “老妖婆,吃某一刀!” 裂缝之外还传来了开阳长老的高声大喝,伴随着龙吟般的刀啸。 对付昆虚仙宫,开阳长老向来是不甘落后的。 如烈日般的气血从裂缝中映出道道红光,光晕晃动,隐隐如龙蛇,正是开阳长老在出手。 “嗡!” 空间在颤动,裂缝进一步撕裂,浩瀚真气从外界涌入,化作一只洁白无瑕的手掌,抓入了遁甲天地之中,似是抓取到什么,然后回缩。 姜离也在同时感觉到了一种拉扯感,像是随时都要被抛出这片天地。 “那是为师要施展神通,在他人看来,你已被为师接到。至于你自己······不要抵抗。”天璇的声音响起。 姜离闻言,放松了身体,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一下子弹射飞出,洞天福地的场景在不断的远去。 就在瞬息之间,姜离穿过了洞天福地的界壁,龙渊湖的场景再度出现在眼中。 恰在这时,一只无瑕玉手从洞天福地中徐徐抽出,正好就和姜离的身影重叠,让姜离被握在了放大的手掌中。 东山附近的一座山峰上,天璇徐徐收掌,洁白无瑕的真气手掌返回,消失在袖中,姜离的身影便站在了她身边。 此时开阳和天玑两位长老已经不在天璇身边,鼎湖之上风起云涌,有青龙腾空,化作刀罡劈杀素女,真气排开,演化大阵变化不定,内中有金铜浊气涌动。 鼎湖派、道德宗、昆虚仙宫,如今已经有三方出手,不远处的神都中也有光华闪现,该是还有四品虎视眈眈。 甚至于,不乏三品围观,只是因为顾忌而无法出手。 “也不知人参果树会花落谁家?”姜离道。 “最可能的结果,是谁家都不落,”天璇淡淡道,“二品道器,连三品都可能会出手。但这样一来,又会引发其余三品的忌惮,进而接连出手。眼下四品如何纠缠,之后的三品就会怎样纠缠。除非一开始就有人把那树收入囊中,否则的话,这情况只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也是昆虚仙宫那边为何要将素色云界旗取出的原因。 可惜,此举被李清涟破坏了。 现在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将洞天福地重新封印,谁也拿不到东西。 但这地方既然已经暴露了,且还在神都附近,又有谁会放心呢?谁知道天子什么时候就出手把人参果树给取了。 “相比较此事来,四皇子的死都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天璇轻摇臻首,然后先是挥手布置一层壁障,隔离内外,甚至将五浊恶气都给挤出去,再看向姜离,“将那果子取一个出来。” 姜离对天璇也相当之信任,闻言便取出一个人参果来。 总计十八个人参果,留在树上四个,姜离吃了一个,收了三个,步玉笙收了四个,四皇子收了三个,李清涟收了三个。 四皇子的那三个现在也落到了姜离手上,其中两个还在芥子环中,等破解芥子环之后能拿到,另一个则是被姜离在杀四皇子之前拿走了。 眼下取出的这个,就是四皇子当时的救命稻草。 掀开包裹着的丝绸,如三月孩儿般的人参果就露了出来。 “你之后将这些果子都给放入存放灵药的玉匣中,外界天地有五浊恶气,光是丝绸可没法隔绝。” 天璇先是叮嘱了一句,然后看向人参果。 她的眼中有淡淡光泽流转,隐约间,化出罗盘之形,带着看穿虚实的玄奥。 “离斥后天五行之气,乃生机之精,嗯······此果确实能有延年益寿之效,若是在末法之前,让那果树扎根于大地龙脉,怕是能长出延寿万载以上的果实。可惜现在时过境迁,此果只能在洞天福地中生长,便是最上乘的洞天福地,也不可能长出延寿万载的果实了。” 天璇洞察入微,徐徐说道:“不过哪怕效果有所不及,本质却是一模一样,以此果之本质,应该是能够代替蟠桃,炼制出不死药来。” “不死药?”姜离扬眉。 在当今天下,不死二字的诱惑力,可是非比寻常啊。便是三品强者,也不乏对不死趋之若鹜者。 “昆虚仙宫的圣药,早就没了成品,在为师推测中,不死药也还是西王母道果的晋升条件之一,”天璇一边观察着人参果,一边道,“昆虚仙宫想要此果,应当就是为了炼制不死药。” “咦?” 她突然惊咦一声,“这果子不能长存。” 在天璇的观察中,人参果已是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僵硬,若说原本是如同活着的婴孩,那现在就是正在往婴孩的尸体转变。 这也不是外部环境影响,而是人参果本身就会在离开果树后逐渐僵硬。 按照这速度计算,不出半天时间,人参果就会彻底僵了。 这样的话······ 天璇脸上的面纱浮动,显露出心中的不平静,“仙后就在附近!” 从神都到昆虚山,路途遥远,便是天璇都要花费一点时间。若是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半天时间可能就耽搁了。 而僵了的人参果,自然是不可能用来炼药的。 最好的选择,其实是仙后亲临神都,在得到人参果之后以最快之速炼药。 但仙后乃是三品,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其余三品的关注,所以她不能轻易现身,哪怕是无法夺取人参果树,也不得现身。 她现在,必定在某处等着人参果。 “云界旗既名云界,乃是因为它还有塑造乾坤空间之效······”天璇喃喃念着,“昆虚仙宫那弟子,显然八成是已经被挪移走了,抢夺二品道器是幌子。” 她突然一扬袖,把姜离收入袖里空间之内,身影一晃,消失在山峰上。 ······ ······ 庄严肃穆的大殿之内,有一道明光自上方投下,照亮了大殿中央的一尊青铜大鼎。 鼎分三足,应三生万物之意,鼎身有苍莽古老的图纹,有镇压天地九州之重,光是存在本身,就有一种无法言语形容的厚重。 以视线观之,仿佛连无形的目光都要被镇压。 那一束明光投入大鼎,隐约间,反射出金红的光泽,带着无比的炽热,仿佛有一轮大日孕育在其中。 而在这一尊大鼎的前方,有高雅威严的女子身影盘膝而坐,正是不断演练着印诀,淡薄又森然的气机在白皙如玉的十指间游移不定。 突然间,一股淡淡的白色云气浮动,汇聚,步玉笙的身影从中行出,看到女子,当即便是行礼,然后取出一玉盘,上面乘着四个裹着丝绸的人参果。 “师尊,人参果已至。”步玉笙恭恭敬敬地奉上人参果。 女子,也就是昆虚仙宫的大宫主,人称“仙后”的强者,打出了一个古朴的印诀,落在大鼎上。 霎时大鼎喷薄出大日般的光辉,演化出种种异象。 ······ ······ 咚! 姜离的心脏重重一跳,血液在体内加速流淌,带着炽烈和滚烫,先天火炁运行之时的状态主动出现在身上。 “这······” 他看向眼前,面露惊色,“这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引动他的血脉,让他的身上悄然出现了赤纹,肤色如晶,带着如般的威严。 这种感觉,就像······ 赭鞭! 但赭鞭还在宗门之内,一直未离开过,在前方的绝对不是赭鞭。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神农鼎。” 姜离用呻吟般的声音吐出三个字,远远看着高耸的宫墙。 第二更。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鼎在皇城 赭鞭、神农鼎,两件道器中分别承载着炎帝的两个道果,一体两面,代表着人与神。 赭鞭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失落了,直到近四年前,被鼎湖派寻到,恰逢姜氏剧变,主家迁居海外,赭鞭就留在了鼎湖派之中。 神农鼎则是和姜氏主家一起离开了九州,去往了海外。 本该是这样的······ 直到今日之前,姜离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姜离的血脉被引动,神农之相都不自觉地出现······ “神农鼎竟然在这里。” 站在树荫底下,姜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向高高的宫墙,巍峨的城门,视线像是要穿透眼前的一切,看到里面金碧辉煌的宫殿,看到藏在某处的神农鼎。 神农鼎,竟然就在皇城之中! “仙后也在皇城中,”天璇同样注视着高高的宫墙,“她正在用神农鼎炼药。” 炼不死药! 虽然神农鼎非觉醒神农之相者而不可御使,但简单的运用还是可以的。 就如同鼎湖派用赭鞭来开辟出一处秘地,种植各种奇珍异草一样,若是实力足够且精通相关法门,未尝不能简单运用道器。 以神农鼎在医道、丹道中的地位,哪怕是简单运用,也胜过世间千千万万的鼎器,足以让不死药炼制成功的概率大增。 “还真是处心积虑啊。”天璇抿着唇,低声道。 从七日开始,就越发难以观测的天机,到了今日,干脆就是一片混乱,无人可以进行推算。 让四皇子和步玉笙进入洞天福地,明着就是四皇子想要争夺皇位之举,暗地里却是意在人参果。 若是天子亲自插手,那绝对会有其他三品关注,甚至于在洞天福地出现之后,会有人强攻。但若是四皇子和步玉笙这二人,那就不同了。 尽管四皇子也四十多了,但对于三品来说,依旧是小辈。 区区小辈的举动,何必多加关注。 这还不够,还要再设一条暗线,明面上是四皇子,暗地里则是昆虚仙宫的步玉笙,还有素色云界旗护航,只要人参果到手,就算成功。 至于人参果树,能得到固然好,不能得到,也不算不可接受。 就连时间,也挑的无可挑剔。 张指玄入神都,其他三品自然是名正言顺地投以关注,甚至可能会潜伏过来。三品本身就是影响易术占卜的干扰源,复数的三品更有利于混乱天机,还能给了仙后一个名头。 就算她被人发现了踪迹,也大可用张指玄为借口。 如是重重设计,要不是天璇心思敏锐,且早有怀疑,直接带着姜离来皇城之外,她甚至都无法察觉到对方的计划。 也许还在龙渊湖争夺人参果树呢。 可即便是发现了,又能如何呢?皇城里现在有四个三品,天子、掌门、张指玄、仙后。 掌门立场未明,谁也不知道他在其中涉入有多深,张指玄同样立场未明。 就算是这两位不出手,身处神都的天子,也足以叫人无从下手了。 还是说将此消息广而告之,引天下三品共击之? 那样的话,姬氏的基业怕是也要毁于一旦了。 姬氏的力量倒是可以用,但姬氏中最有资格制衡天子的,便是长公主姬陵光,然而长公主还在雍州收拾烂摊子。 以现在的眼光观之,说不定这一点,也被利用到了。 姜离同样也能想到这些,也感觉到棘手,说实话,他有些想退了。 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不管天子他们的图谋,也就不需要面对这些麻烦。 奈何姜离便是想退,也不好退。 天子和姜氏的衰弱相关,而姜离是姜氏的一员,甚至还是九州姜氏目前的领头人。要是天子下一步对姜氏有所动作,姜离肯定首当其冲。 何况姜离还杀了四皇子。 虽然这个锅甩给了马甲,可谁知道日后会否暴露。 在未来可能和天子为敌的情况下,自然是怎么削弱对方怎么好。 ‘真要是事不可为,就将此事泄露出去,有些事,师父做不得,我做得。’姜离心中暗道。 他小心翼翼地藏好这堪称大逆不道的念头,问道:“师父,接下来怎么办?” “等。”天璇缓缓吐出一个字。 “天子道果既是天子的最大依仗,亦是他之束缚,想要突破束缚,首先就要面对道果反噬,那时,才是干涉的机会。人心多变,若天子能长生,祸多过福。” 现在都能为了长生做到这种地步了,未来会怎样,已经可以想象了。 不死药未必可以永生不死,就如同那人参果已经不能延寿万载一样。 若此次成功,那下一次,只会更疯狂。 既是这般,倒不如换一个天子。反正只要有天子道果在,天子就在。 天子很重要,但还是不及天子道果重要。 “先行离开,你收来的人参果,也不能存放过久。” 天璇说着,伸手按在姜离的肩膀上,身影消失在树荫下。 ······ ······ “离开了。” 轩辕台上,天子眼帘低垂,似是对天璇和姜离的动向一清二楚。 “朕倒是没想到,你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找到皇城来,真不愧是朕的族人。你最好不要阻扰朕,祈祷朕能成功,否则···咳咳咳······” 天子突然连连咳嗽,满脸的皱纹都堆积起来,满是老朽的气息。 他以手轻掩着嘴,却也因此而看到了手上的老人斑,让天子目露厌弃之意。 “六十年,一甲子岁月如梦幻,朕不甘心!” 听到四皇子的死讯之时,天子平静异常,后来因为四皇子死得丢人,他的声音出现一丝波澜。 但从没有一刻,天子是如此的激动,又是如此的狰狞。 那股极端的不甘,甚至让神都上空风云变幻,转眼间,万里晴空突现阴霾,俨然一副风雨欲来之相。 “心念的变化,直接引动天地之变。” 皇城中的某处阁楼上,一袭黄衣的张指玄看着天空,轻叹道:“天子居于神都,则立于不败之地,普天之下,无人能够在神都危及天子啊。” 张指玄当然也能够轻易做到天变,他若施雷法,则可叫天地变色,天雷之下,生杀予夺。 但如此做到的天变,乃是因张指玄的道果和功力所致。 而眼前的天变,却仅仅是因为天子的心情变了。 一怒则天阴,风雨欲来,喜则天晴,万里无云。 无需多余的手段,也无需施展什么法门,仅仅是心情变了,天象就变了。 二品不出世,天子不出都,则天下间,无人能败天子。 甚至就算出了神都,天子也是天下六大至极强者之一,于大周境内少有人敌。 ‘能击败天子的,只有天子自己。’张指玄目光幽幽,将这一句话藏在心中,不宣之于口。 他若出口,便有可能入天子之耳。 同样是在皇城中,“天君”公孙弃在天变之时,回头看了眼轩辕台方向,露出一丝神秘的笑。 “不甘吗?不甘就对了。” 说着,公孙弃又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正有如雾白气升腾,中现红光。 “人参果成功入炼了,接下来,就是等待了。四十九天后,一切自见分晓。” “不死药若成,仙后应该就只剩天下女修俯首这一条件了吧?她倒是走到了前头。” ······ ······ 龙渊湖上。 大战依旧在继续,尽管诸位四品有所克制,也依然搅得江湖翻涌,配合着突变的天色,整个一副昏天暗地之景。 直到某一刻,撕裂开的缝隙中道光突然剧盛,竟是撑起了素色云界旗,将万千白云都给挤向裂缝。 人参果树下,树根交错之间,姬继稷的身体再度开始有所动作。 五官时而浮现,时而消失,最终变成了如镜透明的轮廓,唯有一双眼眸依旧存在,但眼中的瞳色也变得透明而悠远,如同天空。 胸膛上的掌印出现了威严的气息,似是要镇压身躯,却无法阻止身体上的变化。 双掌平台,掌上纹路渐趋平淡,最终,所有的掌纹悉数消失,手掌变得一片光华。 “轰!” 人参果树在这一刻如同有了主人,爆发出如瀑布般的道光,逆流向上,素色云界旗被强行推出了洞天福地,兜率神火被泯灭,乃至冲出了裂缝,击得众位四品一个踉跄。 紧接着,就如同时光倒流般,道光回流,洞天福地也开始缩小,最终所有的刀光又回到了铁柱观后方的铁柱内,洞天福地的光影也彻底消失。 交手的一众四品尽皆散开,又将目光投向铁柱观。 道德宗的文虚道人掐指测算,感应着洞天福地的气息,皱起了眉头,“测算不到,只能感应到那股气息消失在龙渊湖底下的水脉中。” “龙渊湖水脉和神都地脉相连,想要掘开水脉,就要破坏地脉,就相当于掀翻了神都······”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掀翻神都,这和推翻大周有什么区别? 想要做到此举,先要把天子给宰了。 所以,洞天福地的争夺就这样结束了? 第三更。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青莲之愿 一场纷争,戛然而止。 素色云界旗缓缓落到美妇手中,昆虚仙宫的三宫主素女一袭淡青长裙,云气罩身,顾盼间,眼波流转。 “既然洞天已入水脉,本宫就不做停留了。开阳武曲,你若还想继续纠缠,不妨追上来,与本宫练练。” 这后半句话,自然是对开阳长老说的。 开阳长老擎着青龙偃月刀,一派冷傲,哼声道:“老妖婆,这一次就先放你一马,待下次,某家定斩你于刀下。” 实际上是打不过。 素女宫主有素色云界旗在手,开阳长老若敢追上去,那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就算带着天玑长老一起追上去,也不保险,更别说天玑长老不一定陪他追击。 所以,开阳长老选择了从心。 “下一次是吧,本宫等着你。”素女宫主娇笑了一声,一扬云界旗,淡淡的云雾笼着她飞上了天穹,逐渐远去。 “下次你没素色云界旗在手,看某家斩不斩你。” 开阳长老哼声说着,和天玑长老折身就往神都飞去。 天璇半途离开,肯定是有急事,他们现在更多关注的还是天璇那边的紧急之事。 剩下的就只有道德宗的两位了。 至于其他人,要么是实力够但未露面,要么就是实力不够又在附近,被余波给带走了。龙渊湖上的大潮道现在都还未息,远处岸上还能看到一个个隶属朝廷的术修正在施法平潮。 丹虚子和文虚道人落到依旧屹立的射蛟台上,就看到张道一捧着一口断成数截的剑器。 这是元真唯一留下的遗物了。 至于他的尸体,早就在先天八炁中灰飞烟灭了,连神魂都不剩一丝一毫。 若是神魂还在,能够及时以术法进行封印,那还可以试着让元真转修鬼道。他是六品剑仙,依旧还是人属,转修鬼道比起其他道途来也容易得多,以道德宗的底蕴,足够保此过程万无一失。 奈何······姜离太稳重了。 轰散神魂还不够,还用《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进行超度,哪怕元真死得怨气冲天,也留不下一丁点的残魂。 “就只剩这口残剑了······”丹虚子轻叹,“连贫道相助炼出的化身金丹也被泯灭,这姜离······此子有至强之姿啊。” 所谓的至强,说的自然是鼎立当今天下局势的那六位,他们便是修行者的最高峰。 说姜离有至强之姿,已是丹虚子能想到的最好评价。 “宗门的下一代,就交由你来带领了。”丹虚子看向张道一,话语中既有沉重,也有期许。 没了元真,道德宗年轻一辈的领头人物,就只能由张道一来担任了。 这倒也免了多余的争议,但这并不是张道一想要的。 可他又不能不承担。 张道一将残剑收好,一言不发。 文虚道人捏起印诀,一道遁光卷起三人,从龙渊湖飞出,一路往南去,飞出大约三百里,最终落入一处山岭中。 这里人迹罕至,山岭深处乃是一高高的山崖峭壁,下有嶙峋怪石。 李清涟此时就在这山崖峭壁之下。 他将一块巨石削平,在周边布下不知名的阵法,以达到暂时隔绝五浊恶气的效用,此刻正在巨石平面上以剑气刻画阵纹。 察觉到三人的到来,李清涟回头一看,古井无波的眼眸最终定格在张道一身上。 “轮到你了吗?下一个为道德宗承担责任的人······” 李清涟摇头道:“希望你不要成为下一个元真。我辈修士,终究是以求道为先。” 张道一沉默少顷,回道:“便是求道,也不得忘本,宗门乃我等之根基,薪火相传方有今日,岂能抛却?” “错了。” 李清涟手指划动,剑气游走,在平面上刻出痕迹,同时淡淡道:“大错特错。宗门的存在,便是为了成就道途,而非是为了传承。修行四要,财地法侣,宗门集众,则有财,宗门所在,即为地,功法相传,即为法,同门修士,即为侣。” “宗门便是财地法侣之集合,乃是修行者为了成就道途所开创,固然有宗门,才有你等今日,但宗门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相互提携而成道,而非是为了传承。” 李清涟的面庞上,浮现一丝不屑,“只有道途无望之人,才会想着将道统传承下去。但那样也是为了有人能够将此道统延伸到极致,而非是不断的传承。” 如此之言,完全是将自身的重要性凌驾于宗门之上,自己为先,宗门为次。 虽然这理听起来是这么个道理,但无论是张道一还是另外两位四品,都难以接受这言论。 尤其这言论,还是从宗主的化身口中道出。 “贫道终于明白宗主为何要将这道杂念斩出了。”文虚道人低声道。 如此念头,出自一宗之主的心中,这对于宗门而言,可不算是一件好事。 李清涟也不管三人是何想法,刻画阵纹的速度始终维持在不疾不徐的状态,沉稳异常。 一个繁复的阵图很快就刻画成形,李清涟停下手来,取出三个丝绸包裹的物事。 “宗主师兄这是想要做甚?”张道一问道。 “我可不是你们的宗主,不过若唤声师兄,倒也无妨。” 李清涟将三样物事摆放在阵图上,解开丝绸,露出内中如孩儿般的模样,“此乃人参果,我入铁柱观探查时,无意中发现了四皇子等人在图谋此物,便留上了心。之后洞天福地开启,我便借机进入内中,夺得了此物。” 李清涟的身形变得虚幻而透明,可见虚影之中,有一口古朴而神秘的剑器倒垂着悬浮。 张道一定睛注视,只觉那剑身深邃,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内中缥缈,仿佛有巨龙盘卧。 “这是寄剑化形。”张道一恍然道。 李清涟乃是道德宗宗主李玄修炼一气化三清所斩出的化身,这一点张道一亦是知晓的。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李清涟的身体实际上也是假的,并无真实血肉,乃是由剑气虚造而成。 “不错,宗主的这一具化身,正是寄托在宗主曾经的佩剑上,”文虚道人深深地看着前方,“不过马上,他应该就有真正的肉身了。届时,这具化身也算是半独立了。” 话音落下,就见李清涟的身影化作一道清泓似的流光,飞入其中一个人参果中,大量的生机包裹着这道光华,其余两个人参果也有晶莹光点析出,飞入其中。 李清涟夺取人参果,竟是为了生造肉身。 ······ ······ 神都上城之中,一座占地极广的宅院内,湖光山色之景尽显幽静,有绿树成荫,俨然是一片小林,恍如城外清净乡野。 这里是天璇在神都之内的住处,也是她名下的宅邸,姜离被天璇带着从皇城外离开后,便来到了此处。 一道星光突然坠在中有假山的湖泊旁,现出端丽的身影。 她双手在小腹前交叠着,拖曳着及地的裙摆,走过小湖,来到了绿树掩映下的楼阁,推门而入。 “人参果已经交给你师姐了。” 天璇看着打坐的姜离,一双凤目中显露着柔和,“看在你有宝贝还不忘青玥的份上,为师就不计较这一次的跑腿了。” 她话说得嫌弃,但话语中却不见一点愠色,显然姜离这一举动深合天璇心意。 ‘就是把青玥感动得过头了······’ 天璇本打算让姜离和公孙青玥的进度缓一缓,免得此前代打的事情暴露,可现在这人参果一送,进度大步跃前。也就是姜离还在神都,否则说不定能够乘胜追击,一举吃上软饭了。 ‘这倒显得我有扰人姻缘的恶人之嫌了。等这一次事后,就不阻扰了。’天璇心中暗道。 至于现在,姜离还需要为天璇感应神农鼎的状况,却是不能让他直接回去。 上城是最靠近皇城的城区,姜离在此,也能遥遥感应到神农鼎的运行,以此来掌握不死药的炼制进度,以待良机。 “有劳师父了。” 姜离站起身来,拿出一个人参果双手献上,“这是徒儿孝敬师父的。” 他一共收获了七个人参果,自己已经吃了一个,送出两个,也还剩四个。这四个,已经足够姜离现在消化了,倒不如送两个出去涨一下攻略进度。 经过之前的观察因果线之后,姜离真真正正地看到了两条姻缘线,这让他充满动力,直想让红线的另一端赶紧过来。 当然,也可能是他被两条红线扯向另一端······ ‘就是不知师父是否有过看到因果线的经历了,’姜离心中思索,‘从之前她的话语来看,她似乎不知道苍天在审查因果之时,我能看到因果线。这应该是我的特殊导致的。’ 姜离看向因果集。 最好是他的特殊导致的,要是天璇也能看到因果线,说不定哪一天她就看到红线了。 然后就察觉到姜某人脚踏两条船,两根红线把师徒都给绑牢了。 第一更。 今天应该是两更,因为我明天要早起,去一趟医院。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神农九泉 好在天璇还没察觉到红线的存在,所以姜离依然还能对师父尽孝心。 所以姜离还是姜离,而不是姜【】离。 “算你有孝心。” 天璇笑了,哪怕是隔着面纱,都能感受那种惊艳。 就像是黑夜中绽放的烟花,绚烂,明艳,不可方物。 姜离终于是明白天权和玉衡两位长老为何甘当舔狗了,好在姜离软饭硬吃的志向甚为坚定,连天璇的魅力都没有改变他的想法。 天璇伸手接过人参果,托着丝绸,举到面前,“到了为师这境界,这果子的药力已是没太大裨益了,毕竟只是汲取洞天福地之地气生长出来的,但其本质却是足以让为师有所收获。” “药力不佳,和本质无关,所以仙后才能用它来炼不死药。因此,为师本来也只是想劝你让出两个果子,让为师和你师姐分别服下,感悟内中之蕴,祛除后天浊气。没想到你这铁公鸡今日也舍得拔毛,都不需要为师劝,就肯拿出人参果了。” 这也是让天璇如此高兴的根源。 能够让铁公鸡拔毛,且看姜离是毫无一点不愿和不舍,正是因为姜离将天璇和公孙青玥视作了自己人。 这种对师姐的爱,对师父的孝心,让天璇心怀甚慰。 她再一次感应人参果之内的气蕴,以丹道的角度进行分析,道:“此果和后天五行相畏,服下此果,则能祛除体内的后天五行之气,得纯净之体。末法之前,有人将得道形容成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这其中的不在五行之中,便是脱离后天五行,返还先天。不过此果只能算是变相让身体出现那等状态,算不得真正的不在五行之中,距离成就先天,还有距离。” “你先前的服食方法,实际上倒也无甚错谬。人参果乃是先天木行之精华,由水而生,最直接的服食方法便是遇水而化后立即服食。” 而人之唾液,自然也算是水了。 ‘还好,我不算真的和二师兄一个档次。’姜离心中庆幸。 虽然二师兄的原型天蓬元帅很威武,但真要是和二师兄一样吃个人参果一点用都没有,姜离还是会感到悲哀的。 还好还好。 天璇接着说道:“若是为追求延寿造生之效,直接服食不是最好的方法,可若只是为体悟先天木行之蕴,服食便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天璇微微犹豫,但还是伸出玉手,将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了美得让人窒息的容颜。 她本想着以真水来溶化人参果,再进行服食,但那样一来,未免有碍体悟。 除非是和人参果同格的先天水行之精粹,否则的话,以水化之再服用,是不及直接服用的。 但直接服用,未免有些不雅。 所以天璇才想以水化开服用,或者到他处再服食。不过想到姜离的孝心,以及对姜离的亲近,天璇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缓缓昂起臻首,弧形优美的下颌和凝脂般雪白又修长的脖颈映入姜离的眼帘,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人参果入嘴即化,流入天璇的檀口,修长雪白的脖颈微微起伏,慢慢吞咽下人参果,那动作竟是无比的撩人。 ‘怎么感觉心境波动得厉害,嗯······该不会是三尸神的影响还在吧?’ 姜离连忙切换贤者心境,盖下心中波动的同时,也有所思索。 最终得出结论——都是三尸神道果的错。 人参果被完整服下,天璇低下头来,绝世的俏脸焕发着容光,面色红润,粉嫩的唇瓣上还留着丝丝的光泽,樱唇轻抿,将贝齿的雪白敛去。 贤者心境波动,姜离感觉三尸神道果的残毒前所未有的凶猛,它的反扑力度在劲增暴增狂增,差一点就打破了姜离的心境。 三尸神,恐怖如斯。 而天璇则是心中前所未有地出现一丝羞涩,玉臂轻抬,以雪白的广袖掩面,当其落下之时,她已是再一次戴上了面纱,掩去了所有的不平静。 依旧如过往般,端丽,雍容。 人参果似乎并没有什么表面上的体现,不似姜离先前那般排出大量的五色浊气。不过姜离还是感应到天璇的细微变化。 以往始终难以感应的气机有了些微的外泄,那气息绵绵若存,不绝不尽,当是有所裨益。 而以天璇的境界,任何一点裨益都是弥足珍贵的。 “咳嗯~” 天璇轻咳了一声,端起师父的架子,道:“该你了,把其余果子都给服下吧。虽然重复服用的效果会有所削减,但也足以助你开辟新的气海,功力大进了。” 姜离服下的第一个人参果,其药力主要用在了疗伤和恢复功力上,虽然依旧让姜离祛除了后天五行浊气,增长了寿元,但对于功力的增益却是不大。 而现在,有四个人参果等着姜离服食,就算是一个人参果开辟一个气海,也能让姜离剩下的气海悉数开辟出来。 事不宜迟,姜离当即取出剩余的人参果。 在天璇给公孙青玥送人参果的时间里,姜离已经破解了四皇子的储物法器芥子环,将人参果都放在自己的护腕中。 眼下四个果实取出,姜离察觉到它们都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僵硬,心知这是人参果正在逐渐变质。 天璇也察觉到这一点,道:“一次性都服下吧,为师助你消化。” “谢师父。” 姜离当即盘膝坐下,一口一个,浑沦吞枣般吃下四个人参果,顿时就有大股的清流在体内扩散,周身八万四千毛孔都充盈着纯净的光华,与人参果树相似的道光要从毛孔中喷薄而出。 “回去。” 天璇面对着姜离,素手舞动,广袖飞扬,若广寒仙子,一道道星光出现在姜离身周,显化出无垠星空,星辰运转。 霎时间,周天星辰一一浮现,星空运动,道道星光覆盖姜离之身,将道光又重新压回到姜离体内,使它渗透了肌肤,盈满了血肉,深入了骨髓,浸润周身每一个细胞。 姜离只觉身子一轻,竟是在没有施展【凭虚御风】和真气的情况下缓缓飘浮而起,先天一炁在体内飞速壮大,不断演化。 风之动。 木之生。 火之长。 这三种先天之炁在体内尤为活跃。 人参果之药力合木炁,又以木生火,熊熊燃烧。 火炁长,乃生长之长,此炁之理,便是如木生火般燃烧万物,以助长自身,也能让先天火炁无物不焚,若野火燎原般迅速扩散。 眼下人参果的药力就让先天火炁剧烈波动,滔滔灼流在经脉中涌动,连血液都为之沸腾。 先天真身法汲取火炁之效,姜离体温不断上升,只觉周身炽热,如同时刻处于姜氏搏命秘法炎帝烈血中一般。 炎帝烈血之原理,乃是燃烧精血以助长真气,使之不断增长,若将精血燃尽,甚至可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五倍以上的功力。 姜离此时就感觉自己的血液乃至精血都在熊熊燃烧,但和秘法炎帝烈血不同的是,姜离的精血未曾消耗,只是肉身体魄随着这股热意而不断提升。 ‘木炁之生增长精元,风炁之动令得身形轻盈灵敏,但这二者的效果难以立竿见影。如今的火炁则是将这精元淬炼,不断提升体魄,先天真身法总算是初见成效了。’ 姜离心中欣喜之余,也将先天一炁导向各处。 尾闾关,夹脊关! 两处气海转瞬即过,然后直冲脊柱大龙之顶端——玉枕关。 轰! 在磅礴的元炁冲击下,玉枕关气海轰然而开,姜离的脊柱发出霹雳声响,连续九声,如雷鸣,似铁鼓,一气贯通。 先天一炁从玉枕关冲向上丹田,中间冲开一处窒碍。 咚! 姜离只觉精神普照周身,气润上下,内外清澈,大有意静性空之感。 这处窒碍,正是中宫窍,亦是神农九泉的其中一处方位。 转眼间,就有两处气海开辟,先天一炁分成上下两股,一者从上丹田冲击而下,直达两阴之间;一者则是逆流向上,直冲百汇。 剩余两处气海,将于两阴之间的阴窍和阳窍开辟。 先天一炁分别转化,化归天阳、地阴,霎时阴气降于海底,阳气上升灵台,阴阳贯通两窍,神农九泉终至大成。 姜离只觉九窍于此刻相合,气海有无混化,周身成一整体。 ‘九泉位于身躯的前、后、上、下、中,正合九宫八卦之象,以此分理八炁,气合于身,方得圆满。’ ‘只不过《气坟》终究太过着眼于气,而忽略了肉身,虽成九宫八卦阵之象,但总体而言却是气的成象,在肉身上依旧有所不足。而先天真身法正好补足了这一点。’ 姜离念头闪烁,赫然发现,传说中以兵主为名的蚩尤,也不是纯粹莽莽莽的武夫,而是有大学问、大智慧。 先天真身法便是对《气坟》的补完,将先天一炁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且经过先天八炁的淬炼,再于体内形成九宫八卦之象,若是大成,肉身之能已是臻至遮断万法之境界,九宫八卦之内,无物可伤。’ 这一章前面两千字写得我很折磨,尤其是写天璇这部分,让我绞尽脑汁,后半部分倒是很快。 然后写完了,发现又他喵两点了。 麻蛋,明天要早起去医院的,要不通宵算了。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还珠楼 人参果的药力不止于此,哪怕是此人参果非彼人参果,没那种延寿四万七千年之效,也依旧是让姜离受用无穷。 在开辟了四个气海之后,精纯的道光在九个气海间流转,精气神三元互通有无。 姜离以吕洞宾道果的【金丹妙道】来统辖三元,以神御炁,以气养精,又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行五气归元,三花聚顶之功。 周身气海成九宫八卦之相,合阴阳太极之理,又以先天真身法炼炁合体。 同时以风后奇门来统辖气海,于体内运行奇门遁甲。 ‘《气坟》的下一步,便是领悟八炁之理,之后,当是将其统合归一······’ 姜离的《气坟》只从姜逐云那里偷学了部分,其余的皆是靠自己结合神农之相进行的演化。不过他虽无功法,却知晓《气坟》之演化乃是从神农之相始,踏着炎帝这一祖辈的肩膀,姜离已是知晓了《气坟》的衍变,只需要顺着这条路一直推衍即可。 八炁之统合,少不了易道的参与,早就听闻姜氏的《归藏易》和《气坟》一体两面,之后定然是将二者结合。 姜离偷学了《气坟》,但想要从《气坟》反推《归藏易》,还是太过艰难,好在他拜师天璇,修炼了风后奇门。 没有姜氏的《归藏易》,姬氏的《乾坤易》也行。 心中不断思量着,推算着风后奇门和神农九泉的契合,道光浸润周身,识海中,元神雏形正在逐渐丰满,具备人体轮廓。 姜离沉浸在修炼中,而天璇则是看到道光不再外溢,缓缓收手,散去了围绕姜离的星空。 她又等待了一些时间,见到姜离已经完全收敛了道光,进行炼化之后,便分出一道神识关注情况,然后出了楼阁。 楼外不远处,小湖边,开阳和天玑两位长老早已抵达,只是因为姜离正在炼化人参果,不能打扰,天璇便将他们二人挡在了外头。 见到天璇出来,天玑长老当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本宫察觉到了仙后的踪迹,她也来了,如今应该就在神都周边炼制不死药。”天璇淡淡道。 她并没有说天子和仙后乃至掌门都可能联起手来,既是因为此消息不好外传,也是因为天璇不信任这两位。 天玑长老毫无疑问是忠于掌门的,他现在也支持掌门大弟子云九夜接掌宗门。 开阳长老别看对自己那个徒弟嫌这嫌那的,但他也同样算是站在掌门那一边的。 “仙后也来神都了?”天玑长老不疑有他,皱起眉头来。 ‘看来他还不知掌门的动作。’天璇洞察入微,以判断情况。 “我说素色云界旗怎么会出现在神都,原来不只素女那老妖婆来了,连仙后那老娘们也来了,”开阳长老嘀咕道,“还好之前没追上去。” 这要是之前追上了素女,就算是能够顶得住素色云界旗,开阳长老也得栽。 打了一个四品,出来个三品,那场面太过惊悚,开阳长老实在不敢想象。 二人神情皆不似作伪,仿佛都不知道掌门的意图和行动。 自天子卧榻以来已有近四年,掌门是一年多前来神都的,之后就一直没回过宗门。中间,就只有云九夜来过神都一段时日,其余长老最多也就和掌门有书信往来。 而书信,安全也不安全,若当真有大事,基本上不会在书信上商量。 所以理论上,这两位应当不知内情。 天璇也并未做出忧心之态,从始至终,都是从容不迫,让两位长老看不出多余的端倪。 “若是仙后炼制不死药成功,那她下一步,也许就是要对你动手了。” 天玑长老看向天璇,道:“当年你联合太平教的雨师以及长公主,挫败了初入三品的仙后,令她的晋升出现了三个破绽,只要一日不击败你等,使得她无法被公认为女修之首。之后,又有佛国的观世音晋升三品,再给她的添加了阻扰。” “若是没有你们三人的那一次联手,仙后绝对能够成为女修之首,哪怕只是暂时的。她定然是深恨你等,尤其是你。” 毕竟是天璇带头串联的。 这也就导致一个可能的出现,不死药成,仙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可能就是天璇。 因为她仇恨最大,距离最近,现在也不在宗门之内。 “你想要本宫回返宗门?”天璇听出了天玑长老的言外之意。 只要她返回了宗门,便是三品来了,也不得在鼎湖派放肆。 之前八岐大蛇侵袭,更多的还是鼎湖派方面为了引蛇出洞。而且,彼时的何罗神也没想过真能给鼎湖派造成什么破坏,只是想着借机探查旱魃所在而已。 只是他没想到,天璇会直接将鼎湖周边都给拉入了太虚幻境之中,使得自己栽了大大的跟头,以致于后来为疗伤而去雍州吸收灾气,被镇压在五指山下。 “怕什么?掌门也在神都。”开阳长老直言道。 “但终究不及宗门般安全,”天玑长老反驳,“何况如今神都暗潮汹涌,最是适合浑水摸鱼不过。”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一昧的提防,总会露出破绽的。 这一点,天璇也知晓,但她还不愿就这么离去。 “此事,本宫自有主张。” 天璇淡淡说道:“当下最要紧的,是先确定仙后的所在。天玑师兄,你让麾下的人手在神都各处寻一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另外,查查神都之中,有什么和明珠有关的传闻。” 天璇还记得姜离之前在洞天福地内的遭遇,自然不会忘记姬继稷那具身体暗藏在印诀中的玄机。 ——明珠在椟,含光忍辱。 这句话没头没尾,只说了明珠在椟,却没说椟在何处。 如今天机混乱,又不好推算,天璇也没法用易术进行追寻。 不过姬继稷既然会这般没头没尾,也未尝不是因为这个“明珠”本就有什么传言流传。所以,天璇才有这么一个要求。 调查仙后踪迹实际上是一个幌子,亦或者为了不让天玑长老察觉到自己已知仙后下落,后面那个调查明珠传闻,才是真正的目的。 “明珠?”天玑长老闻声一愣。 他没想到天璇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来。 不过他倒也没过多思量,而是沉吟一会儿,就直接道:“要说明珠,那自然是太学中的还珠楼最有名了。” “不过太学之中浩气守护,长期接触浩气的情况下,别有用心者皆会难以支撑,所以我手下的耳目对太学也知悉不多。真要是说了解还珠楼,还得问天权以及······” 天玑长老看向开阳长老。 “他?”天璇长老扬眉。 天权长老年轻时曾经在太学中求过学,还在听过那位大祭酒的课,对太学有所了解,那是应有之意。 可开阳长老······ 天璇什么都没说,只是表示对粗鄙武夫的怀疑。 而且她对宗门内诸位长老的底细也相当了解,记忆中并无开阳长老和太学有所交集的信息。 “看什么看,我关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某家年轻时考上过太学,也不稀奇吧,”开阳长老不满地道,“某可是到现在,也依旧品读《春秋》的。” 对于关家乃是书香门第,天璇是有了解的。这是荆州的一个小家族,家主一脉三代单传,到了开阳长老这一代,由于他一辈子单身,这一脉已是断了。 书香门第考上太学,倒是说得通,但如果这个人是开阳长老······说实话,太学虽然是官学,但是走后门托关系在太学是不管用的。 就算你乃是神都籍贯,出生于天子脚下,想要考进太学,也得有真材实料,是没得减分的。 “六十五年前,开阳确实考上过太学,不过因为涉嫌某件秘事,他又被逐了出去,此事被太学的那位大祭酒亲自抹去,甚至掩盖了天机,太学中从未有过他入学的记录。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知晓这一点的。” 天玑长老慢条斯理地道:“他是被逐出太学之后,经过大祭酒的介绍,拜入了本派。而天权,则是在修炼有成后,经由上一代掌门推荐,去太学求学。真要论起来,开阳才是真正的太学士子。” “你属老鼠的吗?真就什么缝都钻,连一甲子之前的事都给挖出来了。” 开阳长老撇了撇嘴,然后无奈道:“还珠楼是吧,让我想想,记得说这乃是二百几十年前一位大儒,与佳人相恋,以一对明珠为定情信物。可惜最后这两人并未走到一起,而是分别了数十年,突有一日,有人送来了明珠,告知了佳人的死讯。” 开阳长老说到这里,露出嫌弃之色,“反正就是一些老掉牙的情情爱爱,却因为其中一人是大儒,被奉为佳话。那大儒的居处也就成了还珠楼。” “也就是说,当真有这明珠了?”天璇直接抓住了重点。 有实物的话,想要调查,就简单得多了。 开阳长老点头道:“不错,那明珠如今应该还在楼中。” 拉胯了,这时候才第一更,我的锅。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昭华炉中三尸气 三日之后,姜离闭关的楼阁中。 一层又一层的罗盘虚影组合成光环,围绕着中央悬浮的身影徐徐转动。 风、火、水、木、山、金,乃至上下之天地,皆是和姜离的身影隐隐呼应。 姜离在洞天福地中体验了一把冥合天地,将其和自身的物理派天人合一相结合,对于天地越发了解和透析。如今九泉既成,八炁归位,成九宫八卦之相,虽还未悉数悟透八炁之理,但也能够做到天人感应了。 只是随着天人感应的出现,姜离也越发深刻感受到了那股充塞天地间的恶气,感受到那种腐朽和衰败的气息。 并非是五浊恶气的出现,侵蚀了天地灵气,而是天地本身的运转出现了不同,将天地灵气转化为五浊恶气。 这种源自天地的变化,才是末法的关键。 而修行者越是境界高深,就越能够感知到天地间的腐朽。若是修为境界不足,出了差错,也就是吸收五浊恶气入体,如服毒一般,有损生命,但若是抢救及时,也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可境界高者,却是能够感应到天地的冥冥运转,在天人感应下,自身也可能仿天地而行,然后就惨了。自身就成了毒源,五浊恶气从体内生出,基本上是有死无生。 “当真是残酷啊。” 姜离睁开双眼,按捺住那种与天地合一的渴望,收敛气机,“我还是走我的物理派吧。” 至少这物理派没有失控的危险,就是有亿点费脑子。 淡淡的罗盘虚影也层层收敛,没入体内,姜离感应了下身体,以术算修行者的敏锐对自己当下的情况做了个评估。 九个气海,功力九倍于同品级修行者,哪怕荡魔真气需要给马甲用,也足足有八倍的量。 并且论起质来,也是绝对的碾压,哪怕对方修行同品级的功法,单纯论质,也不一定及得上姜离。《气坟》可就是靠气吃饭的,岂有在吃饭功夫上落后他人的道理? 肉身方面,先天真身法初见成效,体内生机勃勃,身形灵动,血液涌动间,带着一股磅礴和炽烈,正是风、木、火三炁炼体之效。 念动间,两臂血肉微变,连带着脊柱发出霹雳之声。 应龙变的变化,已经进行到躯干了,尤其是脊柱,穴窍中的符箓种子真正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符箓之能已是成了本能。 ‘体温恒定在四十度左右,血液炽烈,如同常置弱化的炎帝烈血,完全可以去冒充一下炼体武夫。神农之相也似有了长进,这下一步,难道就是血之变化?’ 觉醒神农之相,从初始的皮膜到血肉,下一步,也许就是血液骨骼的蜕变了。 这倒是现在的先天真身进度对得上。 姜离心中猜测。 除却体魄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勃勃生机了。若论肉身的恢复力,寻常武夫拍马都赶不上。 并且在寿元上,也增长了不少。虽说人参果延寿的主要原理是排除后天浊气,以先天之精蕴养生机,重复服用效果会不断削减,也还是让姜离的寿元达到了千年以上。 也完全弥补了姜离曾经消耗的寿元。 就是两鬓的两缕霜白,让姜离给留下了。 因为这能够增长时髦值,同时也能给姜离增添一股成熟的气质,免得天璇一直把他当少年。 ‘为了亲近师父,表达孝心,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姜离伸指轻捋着一缕霜白,如是想道。 而神魂方面······ 姜离脑后出现一轮金光,隐约间可见虚幻的轮廓。 三日修行,姜离终于练成了元神,并且因为道果带来的纯阳道体,姜离的元神一开始就是纯阳无瑕,无需像云九夜那般还要渡劫。 五个人参果入体,还被神农之相悉数消化,让姜离的实力大为精进,可惜五个人参果还是不如孙猴子吃的一园子蟠桃外加一堆金丹,练不出金刚不坏身。 更别说这人参果还是弱化过的。 但饶是如此,精、气、神,三方面的精进也还是让姜离有种天下无敌的错觉。 他很强。 就是不知道强到了何种程度。 姜离思及此处,便是徐徐落下,欲要寻一地方测试一下。 孰料双足刚一接触地面,就是一沉,就好像有两个黑洞在脚下吸附着他一样,身体上像是扛着两座大山。 但奇特的是,地面却没有出现相应的形变。 姜离费力地抬起脚来,右腿和地面疯狂拉扯,远不如过去之灵敏。 “我还能飞得起来吗······” 姜离这般想着,催动着真气,身躯缓缓离地。 至于凭虚御风,那就别想了,这种“重量”就算是飓风都不一定吹得起来。 双足和引力拉锯,缓缓上升,速度慢得惊人。 但在离地一尺之后—— 嗖! 姜离突然摆脱了大地的束缚,像是一个炮弹般射向上方。 他伸手一按天花板,以高明的卸力之法卸去了冲劲,悬浮在半空,目露深思,然后,又徐徐降落。 一直到触地之前,姜离都始终轻灵,但在触地之后,那种黑洞般的引力再度捕获了姜离。 “只要触地,就会产生某种引力,想要摆脱这种引力,就需要离地一尺距离。但是,离地之后,只要不触地,哪怕再怎么接近地面,也不会产生引力······这是什么原理?” 姜离低声道。 然后,他的耳边就出现了天璇的声音。 “你先后服食了五个人参果,又以此炼体,你之身已是彻底排除了后天五行之气,至纯至净,贴近天之清气,但也因此,和浊气相吸,毕竟清浊本是一体。也就是你身怀荡魔真气,否则的话,五浊恶气都要被你吸过去。” 楼阁三楼,一处居室内,天璇斜卧在软塌上,看着前方圆光中显化的场景,不疾不徐地说着。 看她这么一副闲适的模样,还有这及时出声的时机,怕不是这三日来一直有关注姜离的情况。 “清浊相吸啊,”姜离有些头疼,“可有办法解决?” “待你完全掌握了身躯,以先天一炁掩盖清气之机,便可不受其影响了,”天璇悠悠说道,“这也是一个机会,让你体悟乾坤之机。” 所谓乾坤之机,自然是天炁、地炁之理了。 作为姬氏的重要人物,天璇对于姜氏的《气坟》也是有所了解的。 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姜离听闻此言,都有种天命在我的感觉了,正需要八炁体悟,就来机会了。 不过仔细一想,先天八炁包罗万象,归、藏、生、动、长、育、止、杀即是万象之理,可谓是无处不在,只要姜离一路精进下去,总是会遇到机会的。 这不是机运,而是理所当然的必然。 只是在领悟二炁之理前,姜离的生活少不了要多谢麻烦了。 这时,天璇又说道:“你之后要晋升的,应该是五品的大宗师,三尸神的道果是没法拿来晋升了,但一直就这么放着,未免可惜了。” 上方突然流光闪过,一尊小小的香炉从空中落下。 这香炉做莲花之形,通体玉色,似是白玉所造,莲花盛开,中间盖着玉质的盖子。 姜离伸手接住,耳边传来天璇的指导,“此乃昭华炉,取流光昭华之意,内燃流光香,则可让闻香者回忆往昔昭华岁月,以练道心。你将香炉打开,把承载三尸神的道果放在炉内。” 姜离依言照办,取出三尸神道果的那枚玉符,放入昭华炉内。 “催动真气。”天璇接着道。 先天一炁注入其中,昭华炉无香而自燃,有淡淡的斑驳之气从中浮现,凝聚出诡怪的形体。 像是人,又如同兽,细看之,又似一牛头为首,小腿为身的怪物,形体在三者之间变幻。 【五品道果:三尸神】 【属类:神】 【契合条件:六品神属道果,三尸未除之身】 【晋升仪式:七守庚申,三尸出体,六甲穷日,降服三尸】 【神通:三尸化形、三尸驻身、飨食人祭、三尸伐性】 姜离:“······” 姜离在得到这道果之后,就一直忙碌于各种事情,直到现在才真正有时间和道果出现感应。 结果就成了这样子。 明明他容纳的不是六品神属道果,却能够得到三尸神道果完整的气息,这岂不是说他和三尸神道果万分契合,就差一个神属道果? 【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因果集也难得和姜离有了共识。 昭华炉还在不断溢出斑驳之气,那气如活物般向着姜离而来,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进入姜离的口鼻,让他心中又一次浮现出诸般杂念。 奢欲、食欲,以及色欲。 纯阳道体让姜离对肉身洞察入微,使得他清晰感觉到身体出现的变化,纯阳道心则是不放过一点杂念。 姜离沉心静气,一道剑光划掠,斩尽芜杂,令道心清净,神体皆明。 同样的······ 姜离突然竖起剑指,一道剑气从指尖慢慢长出,那滚动的斑驳之气突然向着剑气涌去。 纯净之气可融诸气,纯净之意同样可融诸念。 第二更。 原谅我是条杂鱼,今天就到这里了。 (本章完) 第五十章 真话和谎言 午后时分,一场小雨突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反倒越发衬托出宅邸园林的清幽。 “总算是能见那位姜氏的少主了,可真不容易。” 向怀义和冯正行走长廊中,听到同伴带着点怨气的感慨,低声道:“当心祸从口出。他可不光是姜氏一族现在的领头人物,更是青玥郡主的同门师弟。而且此处可是那一位的府邸,便是我南天司的副座来了都不敢放肆。” 距离洞天福地开启,已是过了三日,这也就代表着四皇子死了三天了。 虽然民间还没流传四皇子的死讯,但在上层中,四皇子之死早已人尽皆知。 皇子之死,还是在天子脚下发生,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哪怕这位皇子多年来一直不声不响的,最近还被二皇子追着打,他也依然是皇子。 南天司当即受命调查,阴律司的阴神也在暗中遍布,但他们的调查都卡在了某个地方,或者说某个人上。 ——姜离! 姜离乃是陷入洞天福地又平安走出的生还者之一,并且还是目前唯一能调查的人物,按理来说,南天司和阴律司都该早早上门,甚至请姜离去各自的司衙走一趟了。 奈何姜离有背景。 天璇直接一句“需要养伤”,就把所有人拒之门外,一点都没有配合的意思,偏偏两司之人还无可奈何。 一直到三天后的现在,因为向怀义的一点面子,南天司这边才有了见姜离一面的机会。 行过长廊,二人走入雨中,无形的气机阻隔反弹着雨水,来到湖边的一座小亭。 “南天司向怀义/冯正,有礼了。” 向着小亭中的身影,二人抱拳行礼,那身影也在同时坐着转了过来。 “向枢使,久违了。” 姜离轻笑道:“伤势在身,有所失礼之处,还望二位海涵。” 身着一身劲装,面相方正,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般的浑厚,来者之一正是和姜离有过数面之缘的向枢使。 其人也是南天司的成员,和死于姜离之手的左招地位相当,皆是南天司的枢使。 也正是因为向枢使的面子,外加姜离已经功成,才会愿意见南天司的人一面。 至于另一人,同样是穿着一袭南天司的劲装,外貌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留着短须,境界六品,身位微微落后,当是向枢使的亲近部属。 在一眼之间,姜离就对冯正有了基本的了解。 而对于二人来说,姜离现在的模样,出乎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披发素服,面色苍白,气机不显,坐在漆黑的金属轮椅上,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轮椅旁边的石桌上,还摆放着一莲花形的香炉,点着沁人心脾的熏香。 看这情形,莫说是三天,便是三十天,姜离也未必能够痊愈。 向怀义歉然道:“职务在身,不得不来,若有叨扰,还望阁下见谅。” 换做半年前,向怀义肯定想不到自己会在姜离面前隐隐放低姿态。 彼时姜离就是个小虾米,虽已是展露头角,但也只能在公孙青玥和向怀义的谈话中当一个不好出声的旁听者。 而现在,姜离不光是名声大噪,有名满天下之势,更是天璇的爱徒、公孙家的赘婿预备役。 这两个身份,很重要! “无妨,不过是一番话的功夫而已。” 姜离十分配合,看起来是一点都没有倨傲之意,这让冯正心中的怨气悄然消弭。 也许,他当真是为了疗伤,才不见他人的······ 这个念头悄然出现在冯正的心中。 “多谢。” 向怀义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尊小小的异兽玉像,其形如牛,头有一角,四足如熊,正是獬豸玉像,“此乃六品道器,能明辨谎言,兹事体大,我司副座下令,必须有此物在场,还请阁下包涵。” 同样的道器,姜离也有一个,得自姜无明,自然是知晓其效果的。 獬豸道果可谓是将所有的特异处都点在辨别真伪上了,便是五品来了,也要被察觉出言语的真假来。 想要屏蔽獬豸道果的辨别,方法也是有的,以那位天璇长老的实力,也完全能够做到。 獬豸道果毕竟只是六品道果,还没办法让四品无可奈何。 真要是那么神,当初也不需要费心思去找出潜伏在宗门内的姜逐云部属了,直接拿着獬豸道器一个个问过去就行了。 不过这一道器上还附着了其他四品的秘法,能够配合獬豸道器,察觉到姜离的神魂波动,从另一方面进行辨伪。 双管齐下,当可出奇效。 向怀义目光扫过手中的玉像,然后将它放在亭中的石桌上,道:“阁下和四皇子殿下可有怨?” “自然是有怨的,”姜离平静地说道,“四皇子遭遇法外逍遥刺杀的那一日,我亦在铁柱观中,并亲身感应到了四皇子的气机,察觉到他所容纳的五品道果,正是云县姜家的三尸神道果。四皇子害我族人,我岂能无怨?” 獬豸玉像毫无异状。 “那阁下可曾想过杀四皇子报仇?”向怀义立即追问。 姜离闻言,眼帘微抬,注视着向怀义。 而冯正则是露出惊愕之色。 问的这么直接,也不怕得罪人? 之前向怀义还说过祸从口出,怎的现在就忘了。 姜离看着向怀义,缓缓说道:“我要说没有·····” 獬豸玉像立即出现红光。 此乃谎言。 “······那肯定是假的,”姜离话锋一转,“作为族人共推的领袖,我当然想过为族人复仇。不错,我有杀四皇子之心。” 獬豸玉像恢复正常,真话。 “四皇子之死,可与阁下有关?”向怀义接着追问。 “有关。” 还是真话。 冯正和向怀义的脸色变得严肃无比。 而姜离则是继续说道:“四皇子与南天司左招意图杀我,追入人参果树外的遁甲天地中,被我用计击败,左招身亡,四皇子重伤遁走。但在路上,他遭遇法外逍遥,为其所杀。” 竟然能败两位五品,这······ 二人闻言,皆是露出震撼之色,然后又听到四皇子被法外逍遥所杀,震惊之余,也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这一位就好。 只要不是四皇子死于姜离之手,那事态就还不算大。至于左招,既然掺和进了这漩涡中,那就该做好身亡的准备。 如果是死于其他人手中,南天司也许还会为其讨个说法,哪怕是左招先动手的,但杀人者是姜离······ 那就得换一个说法了。 这就是天璇爱徒、公孙家赘婿的含金量。 但向怀义却是依旧追问:“四皇子死于法外逍遥之手,阁下是否有所预料,亦或者······阁下和法外逍遥有联系?” 已经知晓凶手,向怀义却是一副追根究底的模样,这让旁边的冯正都露出惊诧之色。 知道四皇子不是死在姜离手中不就行了? 谁管是否和姜离有关啊。 赘婿和亲属相杀,这都是他们的家事,这是外人能轻易涉足的吗? 但向怀义就是问了,尽管他曾向公孙青玥和姜离表达过善意,双方有点交情,他还是做出了追根究底之态。 是当真矢志要查出真相? 还是一种来自于幕后的警告? 姜离面上波澜不起,言语徐徐,依旧没有局促和不安,只听他淡淡道:“我与法外逍遥毫无关联,更不可能预料到四皇子会在逃遁之时遇上他,以致于死于他手。” 向怀义和冯正同时看向獬豸玉像。 玉像毫无异状,真话! 紧张的气氛,似乎也随着这么一看而松弛了下来,冯正脸上出现明显的放松。 “话问完了吗?问完了就请回吧。”姜离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向怀义也知道自己将那一点交情都给耗尽了,他收起獬豸玉像,抱拳道:“还有一事,左招之道果,当是落入了阁下之手,本司副座有言,愿意付出代价,从阁下手中换回星日马的道果。” 这可是五品道果,能取回,自然是要取回的。 “此物我已交给吾师,若有意交易,便让贵司副座去找吾师商谈吧。不送。”姜离道。 ······ ······ 回去的路上,冯正低声提醒道:“枢使,您这一次···是否有点躁进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采用了“躁进”这一字眼。 就算是想要针对,也得旁敲侧击,如此直接,那是毛头小子才干的,向怀义能在南天司中做到枢使,本不该如此才对。 向怀义怔怔出神,似是神游物外一般,听到冯正之言才突然恍然。 不过他倒是没觉得不对,只是苦笑一声,道:“只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 说着,他的右手在袖中握住了獬豸玉像,耳朵也是微动。 ‘獬豸玉像没察觉到谎言,姜离的神魂波动也没异常,还有他的心跳······虽有加急,但主要是在我问话之时,当是怒意所致,顺风耳并未听出多余的异常。’ ‘法外逍遥,应该和他无关。’ 第一更。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 心魔秘剑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让人烦躁至极。 一股股斑驳的烟气从小亭中飘出,搅乱了原先的清幽,打来了焦躁的杂念。 姜离坐在轮椅上,目光幽幽,如同两口深潭,间或有诡异的光泽闪烁而过。 “还不错。” 姜离突然一笑,眼眸由暗转明,幽翳悉数化为明净,“秘剑小试锋芒,便告成功。” 天遁剑法一断无明烦恼,二断无明嗔怒,三断无明贪欲,以斩念杀意为基,练就至上无形之剑。 这是对纯阳道心的应用。 因为道心纯阳,任何杂念都如同白雪中的一点黑,万分显眼,能够让剑意精准斩杀。可若是不光斩杀,还进一步了解杂念,利用杂念,未尝不能走出另一条路来。 那便是以念为用,化心魔为剑的心魔秘剑。 姜离以三尸神道果引发恶念淬炼剑意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点,便将其化用起来,找到了另一条路。 相信具备纯阳道心,开创出天遁剑法的吕祖肯定也察觉到了,但以吕祖的心性,定然是不屑为之。 杂念恶念对于纯阳道心而言,乃是蒙尘的秽物,道心天生的吕祖恨不得将其扫尽,又怎会利用。 倒是姜离这半路出家拥有纯阳道心的,没有对恶念的排斥,而是抱着能用则用的心思,试着利用它们,草创出心魔秘剑来。 适才和二人对话,看似是向怀义在问询姜离,实则他们二人心念早就被昭华炉中溢出的三尸气给引动,然后被天子望气术洞察,被心魔秘剑操纵。 有三尸神道果相助,哪怕心魔秘剑只是草创,也依旧影响到了五品的向怀义,这让姜离相当之满意。 至于那獬豸玉像的测谎······ 姜离取出自己的獬豸玉像,对着玉像轻笑道:“我与法外逍遥无关。” 玉像出现红光。 “我与法外逍遥无关。” 说话的瞬间,心湖一口慧剑,斩杀了浮现的念头。 姜离在说话,但他心中却是对此毫无反应,甚至可以说,姜离的心没说话。 而獬豸是看透人心之真伪,其判断的依据是人心,而不是单纯的话语。当人心中无念,便是谎言出口,獬豸玉像也是毫无反应。 所以这第二句话落下,姜离手中的獬豸玉像也和向怀义的那尊一样,毫无反应。 这一点小窍门,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姜离收起玉像,靠在椅背上,不疾不徐地吸纳着三尸气,引动自己的三尸恶念,任由其肆虐,又一剑斩杀。 一双眼眸虽无异状,但予人的感觉却是忽明忽暗,时而阴翳,时而明净。 天遁剑法和心魔秘剑就在一明一暗之间,不断精进。 尤其是心魔秘剑,方才草创,进步空间很大,有天遁剑法作为参照,姜离不断完善秘剑,进境不说是一日千里,也相差不远了。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悄然间,雨已是停下。 姜离突然睁开双眼,小亭中一道剑光闪过,所有的斑驳之气都被斩杀殆尽。 一个打扮端庄的侍女便在这时小步走来,禀报道:“公子,有人来访,自称是墨门故人。” ‘终于来了。’姜离心中毫无意外。 神都现在是暗潮汹涌,且还算是一滩浑水,天机被打乱,仙后暗中进入皇宫,炼制不死药,天子动向不明,还有张指玄也始终没有动静,各方都保持诡异的平静,但暗地里却是混乱不清。 种种情况,可谓是一团乱麻,便是三品来了,也是理不清。 倒不是他们不够聪明,而是不涉入其中,就没法知悉某些情况,以致于他们对如今的局势不说是两眼一摸黑,却也绝对算不上是知根知底。 反正绝对不如天璇和姜离知道的多。 在这种情况下,暂时处于局外的人想要在不入局的前提下知晓更多,那自然是向局内的某人探听了。 这一点,对墨门是如此,对太学那边也同样如此。 姜离会在今日接受南天司的问询,也是为了散出自己可以见客的消息。 不过姜离实际上并不确定太学那边知晓多少,有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对后者会否前来拜访,他并无太大把握。 若是太学那边有人来拜访,姜离便可进一步接触,试着去探寻还珠楼。 若是没人,那自然得另想他法,但也同样让姜离以及天璇都知晓了一点,太学很有可能也在局中,不在局外。 姜离想到这里,拿起昭华炉,揣在手里,心念一动,轮椅便自发动了起来,出了小亭,往客厅驶去。 下坡时,毫无颠簸,自有一股无形之力承载着它,让它前进无碍。 这轮椅便是姜离对于清浊相吸的暂时性解决之法。 他不想时刻悬浮在空引人注目,又想要让人觉得自己重伤未愈,轮椅便是最好的办法之一。 既不接触地面,又表现出虚弱,一举两得。 不需要用手,轮椅出了小亭,过了小湖,入了长廊,速度完全不下于常人行走,前来禀报的侍女都不一定追得上。 不多时,便快要从长廊中驶出。 也就在这时,又一个侍女行来,禀报道:“公子,有人来访,自称是太学钟神秀,以及明扬。” 太学的人也到了。 两边人是撞到一起了。 姜离已经可以预见到紧张的氛围了。 大周在学术上是独尊儒术,但这个世界,因为有修行的存在,可不会出现失去朝廷支持就没落的学派。 此世的学派会没落,关键原因是不够强,而不是得不到统治者的支持。 就好比墨家,就转变成了墨门这一门派性质的组织,依旧发展壮大,并且还出了一位三品。 所以哪怕独尊儒术,也依旧不是一家独大,这一点和前世不同。 但相同的是儒墨很不对付。 据说墨家的创始人曾经是儒家学子,但不满儒家学说之理,故出离儒家,另起学说。 这个传说算是儒墨为敌的一个小小因素。 更大的对立,则是出于两家的学说。 儒家讲究君君臣臣,尊卑有别,墨家就讲究兼爱平等,官无常贵,民无终贱。 儒家为上层服务,而墨家扎根于下层。 儒家要敬畏天命,而墨家则是主张人定胜天。 从思想,到阶级,再到人生观,样样不同,还不乏对立,这要是还能相亲相爱,天下大同指日可待了。 论剑大会中,墨门代表的创新派和玉虚观等复古派争锋,论出高低之后也许会打起来。可要是儒墨两家中人处于一地,那就是绝对会打起来。 ‘甚好。’ 姜离轻轻一拍轮椅的把手,对着侍女道:“请太学的两位客人到客厅。” 有对立好啊,有对立,才好让姜离浑水摸鱼,达成目的。 没什么比这更好了。 第二更,缺了八百字,我有罪。 明天三更。 中秋节这种过节的时候,不多更点让读者们乐呵怎么行。 要是不能三更让读者乐呵,就老样子,把女装照当头像让大家乐呵。 反正无论怎样,就主打一个乐呵。 也别说我骗人,老书友都知道,作者是真的有女装照的。照片我有,就看需不需要上传了。 最后,祝大家中秋快乐!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以诚待人 客厅内,一左一右分别坐着儒墨两方之人。 左边的是曾经和姜离打过交道的墨门弟子燕寒清,还有沐凌衣。 右边的则是太学当代最出名的人物“造化神刀”钟神秀,以及曾经与鲁王世子一同去往雍州的太学士子明扬。 两方,四人,虽然没打起来,也没吵起来,但那冷冽的气氛,却是已经将两边人的关系给体现得一清二楚。 钟神秀端坐在椅子上,长刀横膝,双目微阖,似是闭目养神般,等待着主人家的到来。 而明扬则是和对面的燕寒清、沐凌衣目光相对,如针锋对麦芒,似刀光剑影交错。 双方一前一后拜访姜离,是否巧合且先不论,就说对方出现于此的举动背后,是否有什么深意,就让己方不得不多想。 针锋相对,既是敌意的一种表露方式,也是想要通过察言观色来进行探查。 奈何明扬一人实在敌不过对面的两个人,在钟神秀岿然不动的情况下,目光的逼视完全就是明扬落入下风。 他快速眨了下眼,缓解眼部疲劳,然后换用战术,进行试探,“衣冠不整,有碍观瞻,当真不识礼数,不敬主人,有辱斯文。” 虽然是试探,但这一开口,攻击性就快拉满了。 墨门中人皆是着麻衣,穿草鞋,长发用布条或者细木棍束着,这可以说是最底层之人的穿着。这种的装束,对于儒家中人来说,就是衣冠不整的典型代表。 并且,这处宅邸位于上城区,用富丽堂皇都不足以形容,和墨门中人的装束可说是格格不入。明扬此举,不光是讥讽对方,也是要给主人家上点眼药。 然而燕寒清这边也不是好惹的。 提到能说会道,很多人都会想到和尚和儒士,但其实真要比能说会道,墨者中的墨辩以及已经断了传承的名家,那才是真的能说。 他们就是特意往这方面训练的。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可是你们儒家先贤说的,难不成你要反对?” 燕寒清冷笑道:“我,庶人也。” 我是庶人,所以根本不用讲礼。 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把礼数的攻讦给杀死了,顺便激起了明扬的怒火。 “此乃圣人教化之言,你竟敢曲解?!”明扬一拍把手,猛然站起。 “我这才是正确的解读,谈何曲解?”燕寒清淡然自若,“尔等不过伪儒,有什么资格谈论所谓的礼法?我墨门是不想讲究礼法,而你等是根本不配。”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这句话一开始的意思是对士大夫要以礼法来规制,而不是单纯用刑罚。当然,真要是犯了死罪,该杀还是得杀,最多念其生前是个体面人,给个体面的死法。 而对于庶人,就没必要要求他们遵循繁复的礼法了,因为庶人贫,礼法只会加重他们的负担。 这是最初的意思。 但到了现在,“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已经变成大夫不用服刑,对待庶人不用讲礼,其中的意思只能说是南辕北辙,狗屁不通,说话的人要是听到了,躺在棺材里都能气活过来。 就和佛门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个道理,都在传播过程中曲解,并且还成为了现实。 燕寒清以儒家之言攻讦儒家,言语的攻击性直接突破极限,就差指着明扬这儒家士子的鼻子说,你这伪儒滚一边去。 可偏偏明扬还难以找到反驳的点。 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他倒是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这样一来,体内的道果怕是不同意。 听过钟神秀劝告的明扬,如今已经知晓了表里不二,知行合一的重要性,心知他要是敢不要脸,道果就可能不要他。 虽不至于出现反噬,但道果能力的水平肯定要下降。 短短数言,胜负已分,燕寒清捍卫了墨辩的含金量,并且还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明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然而还没等燕寒清露出胜者的笑容,钟神秀突然睁眼,平静地看着燕寒清二人。 目光如同两口无形的刀锋,落在二人身上,不断地游弋,随时都有可能将他们剖开,从里到外的肢解,一种无形的惊悸感席卷心头。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墨辩遇到了动刀子的儒生,也是无可奈何。 虽然燕寒清不是单纯的墨辩,其本身实力也是非凡,但放在钟神秀这颇具古人之风的太学当代第一人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最关键的是他真的会动手。 钟神秀学的是《论语》,但讲究的是《抡语》。 一眼慑住二人,钟神秀又微微扬声,道:“看了这么久,主人家也该出面了吧。” 话音落下,一丝淡淡的香气飘入了客厅,从里屋转出一架轮椅,载着一袭素衣的公子徐徐驶入,一只蓝蝶翩然飞舞,落在了他的右肩上,似是有灵觉般看向燕寒清和沐凌衣。 无形的气机悄然而来,如春风化雨,无声化解了钟神秀的目光。 燕寒清只觉那压制身体的刀光和气势尽去,又见到墨门送予姜离的梦蝶,心头不由一松,‘果然姜兄还是记着交情的。’ 闻着那淡淡的香气,燕寒清心中谢意渐浓。 反观钟神秀,则是始终目光平静,五官完美的面庞不见丝毫波澜。 ‘钟神秀的心境越发可怕了······’姜离见状,心中暗道。 他在里屋,但心魔秘剑的剑意却是已经悄然散出,当他现身之时,剑意一举激发,让姜离能够间接地挑动他人心神。 然而这剑意,却是在钟神秀的心境前吃了瘪。 这既是因为姜离的心魔秘剑才刚草创,也是钟神秀心境坚毅,甚至还要胜过向怀义这五品,可谓是无懈可击,便是姜离也难以找到破绽。 强行施为倒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样的话,无疑会让钟神秀有所察觉。 ‘君子、文宗,钟神秀和这两个道果太过契合,能够将其道果能力完美发挥出来,就是不知他的文宗道果如今圆满了没?’ ‘云九夜晋升了,和他齐名之辈,怕是也距离晋升不远了。甚至可能是已经圆满,如今正在晋升仪式中。’ 姜离心中转着念头,表面上则是带着得体的笑容,道:“四皇子之死,闹得沸沸扬扬,这几日南天司和阴律司的人都在盯着我查,我虽问心无愧,但也怕担了干系,所以才会对来客都有所观察。这不,南天司的人才刚走。” “我估摸着,几位也可能是为四皇子之事而来,便在里屋旁听了片刻,以便行事。” 他说得极为坦然,将戒备和谨慎都明明白白放在台面上来讲,两方人虽对姜离在一旁观察有所微词,但听了这坦诚的言语,心中的一点不满也就这么消了。 对此,姜离是洞若观火,一清二楚。 挑动心念不光是要靠剑意等非常手段,也可借助言语、态度来与人印象,然后通过心魔秘剑来加深这印象。总体而言,不如直接动用秘剑般效果显著,但胜在润物细无声。 “姜兄倒是坦诚。”钟神秀道。 “姜某向来以诚待人,不说谎话。”姜离笑道。 这当然是假的,算是笑话。在场之人也不是普通人,身后势力都有调查过姜离的过往,对他有所了解。以姜离这种经历,说他以诚待人,鬼都不信。 但以这种玩笑般的口吻说出,却是让众人都是有种真信了的感觉,因为此刻的姜离,当真够坦诚,说得上是以诚待人。 这么一笑,原先的紧张氛围都少了几分。 然而实际上,若姜离不想被发现,便是钟神秀在此又如何,会被发现,只是因为他想被发现。 钟神秀不知姜离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固然心思敏锐,但论及心机来,还是弱了姜离三分。这一位行的是君子道,比起心机来,他更喜欢直白地用《抡语》。 见姜离坦诚,钟神秀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道:“姜兄坦诚,钟某也不多遮遮掩掩,此行,正是为了向姜兄打听当日之事。不过钟某却不是为了四皇子之死,而是想要知晓那洞天福地中的道树是何来历?有何效果?” “在下亦然。”燕寒清随后说道。 比起四皇子之死来,洞天福地反倒更为重要。 这神都的暗潮,便是在洞天福地出现之后变得更为诡谲。 而且以太学大祭酒和墨门矩子之境界,哪怕当日未出手,也还是感应到了洞天福地中蕴藏的勃勃生机。 这生机可否用来炼制不死药? 这是针对昆虚仙宫仙后的思路。 甚至更大逆不道点,这生机能否替天子延寿······ 当今天子的生死,关系到接下来整个天下的安宁。每一次天子宾天,新皇登基之前,都是风起云涌之时。 诸多三品会有人想要趁机晋升,甚至连四品也会想要浑水摸鱼,晋升三品。 ‘果然·······他们是为此而来的。’ 姜离心中暗道:‘就是不知那两位的立场如何了?’ 中秋快乐! 好吧,其实我并不快乐。 昨天拔罐王在决赛输给了某省棋手,就让我相当不开心了。 今天又被催婚,念念叨叨,难难难。 好在还能看看某人的惊世智慧开心一下。 但因为各种原因,让我思路卡顿,到现在还是第一更。 我都想要不今天请假,直接上传头像算了。 现在已经码出了一章,但也快零点了,今晚想要三更,很难。 要是最终倒在了三更之前,我会在明天上传头像。修改资料设置好像是一周一次的,也就是说,这个头像上传了,就需要七天后修改。 我会让头像保持七天,七天后修改,也算是挽回一点名声吧。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我三更不了的前提下,现在我觉得我还能挣扎一下。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满是坏水 “那处洞天福地之内的道树,应该是二品道器。” 姜离直接抛下个重磅炸弹,“此树之上生有十八果实,行如三月婴孩,四皇子称其为人参果。我曾服下一个人参果,寿元因此增长五百年,甚至以人参果为助力,设局伏杀了南天司枢使左招,重伤了四皇子。” “四皇子遁走,被法外逍遥所杀。” 这重磅炸弹确实够猛的,连钟神秀都听得脸木了。 虽然之前就猜测四皇子之死和姜离有关,但任凭他们如何想,都想不到这两个五品一个就是姜离杀的,另一个会死,姜离也出了大力气。 不过在短暂的震撼之后,他们的注意却是不自觉地被引到了人参果上。 类似的话,姜离先前就已经和向怀义二人说过了,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姜离所阐述的情况添加了点小小的修饰。 ——以人参果为助力······ 固有的印象,让众人不自觉地放大了人参果的作用。 这就和四皇子因为姜离底牌用尽而放松了警惕一样,钟神秀、燕寒清等人也早已形成了固有印象,下意识地认为六品杀五品只能依仗四品杀招 言语的艺术、固有印象,还有心魔秘剑暗中推波助澜,就连钟神秀的思绪都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倾向。 他是心境坚毅,五品都不一定能及,但若是自己往那个方向想,那么便是再坚毅的心境也免不了被拐歪。 心境坚毅和一根筋可不是一回事。 人参果由二品道器产出,能延寿五百年,甚至能让六品杀五品,还重伤了另一个五品。若四皇子当真被法外逍遥所杀,那他当时定然是重伤濒死,都快没有反抗之力了。 因为法外逍遥表现出来的实力也是六品,并非五品。 至于设计伏杀之说,这才是常理,便是依仗四品杀招,想要六品杀五品,也是需要时机和心思的。姜离要是说靠着人参果大发神威,力毙左招,正面重创四皇子,那反倒有些太过了,让人难以相信。 这种说法,刚刚好。 如此,就延伸出一个说法。 ——人参果如此神效,那它是否能替三品延寿呢? 比如······那一位。 姜离的一番描述,让众人都在心中产生进一步的联想。 “十八个人参果,四皇子得三,后落入法外逍遥之手,我算是得四,至于剩下的······” 姜离微微一笑,指了指天,“天机不可泄露。”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人参果去向好像没说,又好像说了。具体去向如何,各方可以自行想象,亦或者继续向姜离打听。 只是这打听,就要放到下一次了,且不能在神都之内。 在神都内提到某位存在,以姜离的境界,是很有可能被直接感应到的。 “在下明白了,最多明日,在下便会给姜兄一个答复。”燕寒清率先出言道。 钟神秀则是微微沉吟,然后直接道:“雍州一会后,钟某一直想与姜兄再论教一番,还请明日往太学一行,全钟某之愿。届时,钟某定然扫榻相迎。” “请。” 说罢,他行了一礼,便带着明扬告辞离去。 竟是直接就邀请了姜离······ 墨门的两位有种输了的感觉,但以他们的身份,又不能代表墨门整体下决定。 “请。” 最终,燕寒清只能道一声“请”,带着师妹匆匆离去。 姜离看着两方离去,脸上挂着微妙的笑意,略带慵懒地坐在轮椅上,双手摩挲着香炉,“看起来,太学这边似乎也是倾向于天下无永恒之君的。” 至于墨门这边,墨门矩子未露面,还不好说。 “大周的秩序已经运行了八百年,八百年来,江山稳固,自然会有人不愿打破秩序。” 天璇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流水不腐,户枢不蠹(du)。大周以稳定为主,但在这稳定之中,也是有所流动的。因为宗门的存在,百姓可能成为修行者,因为朝廷的存在,黔首也可为官。” “虽然世家的存在让上升的途径不断收紧,但若是仔细调查,便会世家中也有上下起伏,有家族兴,也有家族亡。官场之内,也有官员升落。” “神都的五重城区,代表着大周的五重阶级,但阶级之中,亦非是始终不动,而是如流水般流淌变化。” 姜离的双瞳出现了微微收缩。 神都五重城区最里面的一重,便是宫城,代表着天子这一阶级。 天璇此言,无疑是在说,天子亦是流动的一环。 五重阶级始终在流动,无论是黔首,还是天子,黔首数十年一生死,天子亦然,让大周如流水般不腐,似户枢般不蠹。 天子欲要长生,无疑是要打破这一秩序,自然是要迎来反扑。 太学虽是依托天子而起势,得以独尊儒术,但它也是大周秩序的一环,它效忠的是天子,而不是某一位天子。太学中出来的人,也不一定愿意看到大周出现长生之君,打破这维持了八百年的秩序。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可不能凭一场短暂的交谈和一些猜想就笃定了太学的立场。 而且太学士子来自天下各地,从太学出来的士子也是遍及朝野,他们也不一定是一条心的。 “还是要去太学一趟。”姜离低声道。 “那位大祭酒应当不会对你这小辈出手,不过还是得防止意外出现。届时,为师会和你同去。”天璇亦是说道。 去一趟太学,试探一波倾向,同时也可走一趟还珠楼。 “太学大概率是会反对长生或者中立,若是反对,那自然最好,若是中立······” 姜离露出一丝坏笑,“从钟神秀和明扬拜访我开始,太学的中立就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如今太学大祭酒不在皇城内,这说明他有很大概率不知道天子的延寿计划快进入尾声了。 在这种情况下,太学有人拜访姜离,那是否会给天子什么联想呢? 等到明日姜离去往太学,估计又会给天子带来什么误会。 看起来神都依然平静,但实际上,却是已经风声鹤唳了。在服下不死药之前,天子会一直保持紧绷状态,对任何动静都抱有警惕心。 姜离今日的这一次会客,带来的影响可不小。 要是太学祭酒当真不知内情,天子在察觉今日的拜访之后,必会有所动作。 “自从你另辟蹊径开创出心魔秘剑之后,你是越来越狡猾了。”天璇似褒似贬地道。 今日会客之举,姜离是和天璇商谈过,但过程中的发挥,却是全靠姜离自己的。 能够在话语中穿插各种陷阱,还能让对方感觉姜离坦诚······ 只能说,姜离不选择容纳三尸神道果,真的是浪费了。 以他和三尸神道果的契合度,他在五品的进境说不定比六品还要快。 不过姜离对此倒是不感到可惜。 区区三尸神,比得上大宗师庄周吗? ······ ······ “陛下,南天司万鼎天有报。” 一个红衣太监低着头,将两本奏折呈上。 南天司有一首座,二副座。副座之一,便是那位姜离的好大哥,南天司乃至天下都出了名的关系户,平时基本不管事。 另一位,便是万鼎天,长公主姬陵光的得力助手。 在姬陵光前往雍州的当下,南天司总部便是由万鼎天来掌管一应大小事务。 只是从现在看来,这位副座的成分似乎有点复杂。 “咳咳咳。” 坐在象征九五至尊的龙椅上,年迈的周天子连声咳嗽,细细喘着气,接过奏折,将其中一本打开。 奏折里写的,正是向怀义、冯正对姜离的问询,其中还列出了向怀义的判断。 至于另一封······ 天子打开,扫了一眼,脸色微沉。 “兹有狂徒法外逍遥,刺杀皇子,大逆不道,着南天司缉拿其归案,死活不论。” 天子这般说着,双眼却是一直看着手上的这本奏折,“另外,知会一下宗正,姜氏子言行狂悖,于宝极洞天内重创四皇子,间接使其亡于法外逍遥之手,需敲打一二。” 红衣太监闻言,道一声“是”,便在一旁取出一部空白诏书,写缉拿法外逍遥之令。 至于另一个命令,那不是正式下诏,只是吩咐,并且出手的也是姬氏之人,却是不用这般正式的。 只是不知为何,天子似是对另一个命令更为看重。 不过这就不是一个太监能想的了。 在写好诏书之后,又交由天子过目,加盖私印,再发往南天司。 再然后,红衣太监亲自去往宗正府,拜见了当代的宗正,传达了天子的吩咐。 “姜氏子?就是最近那传的沸沸扬扬的姜离是吧?” 看上去同样老朽,但身形笔直,气息绵长的宗正闻言,眉头一皱,“姜氏之人,果然是天生狂悖,竟敢对皇子出手。哪怕承源那孩子再如何不对,也不是他该出手的。” “回去禀报天子,老夫定会好生敲打那姜氏子,让他付出代价的。” 第二更。 去洗个澡,然后接着更。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还君明珠,苍天不复 貌若百花的佳人被一分为二,那娇艳俏脸从中裂开,内中却无血肉,只有一片虚无。 “唰——” 有一道残影突然从那片虚无中退出,惊鸿一瞥中,姜离对上了一双近乎透明的眼睛。 姬继稷? 这双眼睛,和当日姬继稷身体中显化出的眼眸何其相似。 那道残影停到数丈之外,身形一定,露出了真身,却不是姬继稷的面容,而是一儒雅的中年男子。 男子五官英俊,披着儒服,头扎木簪,顾盼之间,自有名士风流,唯独那一双眼眸,淡漠如渊,内藏诸般玄机,和这名士风采全然不相配。 佳人溃散消失,而儒士现身,手中持着和那佳人一模一样的长剑,向上一扬,一道青光破空刺向余势未尽的剑虹,一朵青莲乍现。 不似李清涟那般以千剑万式凝化青莲,中年儒士这一剑直来直往,刚劲绝伦,如青莲破水,尽显自然之功。 “叮!” 双剑对击,剑鸣声荡出层层涟漪,更慑人心魄,剑意直击心神,那一朵青莲现于眼中,开在心中。 无论是佳人还是这儒士,他们的剑法都是以名花为相,美人为骨,剑势不凡,剑意更是能动人心魄,将人心之念悉数体现。 姜离这一剑先破千菊,再破寒梅,最后斩美人,已是二而竭,三而衰,终是被青莲一剑挡下,剑虹之中人影浮现,从人剑合一状态中脱出。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儒士再动剑,剑分双式,卷起十里春风,绯红乱舞,化现无穷生机,却又有黄花绽放,凛冽肃杀之气纵横激荡。 双剑合一,春桃秋菊齐放,形成一副美轮美奂又杀机无限的生杀图,霎时间姜离只觉自身如身临其境般,春秋两季之风同现,花飞满天,残黄满地。 ‘儒家道果画圣的能力······’ 姜离心中闪过了猜测的念头,凌空而立,大圜剑越发透明,直如无形。 他已经发现了,此处并非真实之地,否则的话,以他和那佳人动手的声势来看,太学这边早就有人前来查看了。 此乃虚幻之境。 既是虚幻,那此处一切就是皆为意所化了。 姜离手中之剑渐趋无形,原本如同晶体一般的剑身也在掌中彻底消失,那生杀皆具的生杀图在大圜剑消失的同时突然一滞,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刹那。 天遁剑法! 一断无明贪嗔,二断无明爱欲,三断无明烦恼。 剑断诸念,破生杀,斩神意。 生杀兼具的剑式平平分开,无形的剑光划掠过儒士的身体。 一刹那的停滞消失,剑式突散,无数绯红与金黄的花瓣漫天飞舞,而姜离的身影已是出现在儒士身后。 一道剑痕从儒士的体表乍现,道道剑光自剑痕中迸发而出,儒士的头颅徐徐转动。 “啪——” 他的身体如镜面般破碎,无数的残片飞舞,在那其中,有一道人影随着头颅的转动,转过身来。 钟神秀! 又一次出现的身影,竟是钟神秀。 长剑化刀,“钟神秀”脸色淡漠,一双眼眸中的瞳色近似于无,无情无心无意。 第三局? 没完没了是吧? 姜离回首看去,目光与“钟神秀”相对,同样的阴翳晦色出现在二人的眼瞳中。 心魔秘剑! 剑斩儒士的刹那间,姜离逆转了天遁剑法,将心魔剑意斩入其中,此刻心魔意起,污浊意神,原先的无情无心已是被诸般庞杂之念所侵蚀。 姜离在察觉到对方的状态之时,就已经有了相关的应对之法,既然对方如天一般无情无心,那便以心魔秘剑注入心意,侵入三尸恶念。 且看届时,这诡奇的存在还有什么应对之法。 眼中的阴翳眼看就要布满眼瞳,那一直未出现神态变化的身影终是有了面部波动。 “还君明珠,” “钟神秀”悠悠长吟,“苍天不复。” 他的身影,还有周边的天地都在向内坍缩,变化成一颗明珠向着姜离的眉心投来。 姜离果然伸手一抓,抢在明珠没入眉心之前抓住了珠子,天遁剑意更是在眉心泥丸宫不断蓄势。 他可没有让来历不明的东西进入识海的想法。 托修炼天遁剑法的福,姜离抓住了无形的明珠,可在同时,一股庞大的信息也进入了姜离的脑海。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玄妙的经文在脑海中回荡,随之而来的种种繁复的符箓,汇聚成洪流,让姜离都难以梳理清楚。 眼前突然一花,姜离回到了之前的楼阁内,一颗明珠就躺在元神之躯的手掌上。 “苍天之身······” 信息在脑海中流淌,无数的符纹符箓在眼中闪过,“姬继稷可当真是胆大包天。” 姬氏的《形坟》能练出诸形诸相,得诸般神通造化,大到能变化应龙,小到可化虫豸,应龙变和四皇子的九虫诀皆是源自《形坟》。 始祖黄帝可是以此参万象。 而姬继稷,就是想要在《形坟》中另开一条新路,他以《阴符经》为基,试图演化出苍天之身,乃至盗苍天之力。 并非如黄帝一般参悟天地以化天地之相,而是针对某个确定的存在——苍天,进行模仿和演化,就如同黄帝化蚩尤为六相之一般,姬继稷也试图化苍天为己相,盗苍天之力,以身代苍天。 这是真的胆大包天,姬继稷想要连天都给包容。 并且从成果来看,他已经有所进展了。 “先成天之相,再执天之行,最终盗天之道······”姜离轻轻吐气,“一共三步,天之相,姬继稷已经创出,天之行只是有个梗概,而天之道······” 姜离的心中浮现出七字来。 ——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三步,就只有这七个字。 姬继稷似乎想要以情侵天,使得苍天得人之情,进而堕化。 第三步虽然只有七字,但基本的思路却是已经点出来了。 他会将这所谓的明珠藏在眼前的名花美人画中,也是想要以此来指点后人。甚至在姬继稷的设想当中,后来者需要先得那位大儒之传承,习得名花美人剑,再以此剑来击败画中所藏之意,才能获得明珠。 只不过姜离这人创出了更专精于心意,也更阴损的心魔秘剑,跳过了这一步,直接得到了明珠。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情当真能对付苍天?”姜离呢喃道。 姬继稷还真是敢想,第二步都没完善,就想起第三步来了,而从结果来看······ “也许有用。”姜离心中波澜起伏。 姬继稷死在了自己的洞天福地之中,杀人者还抹去了相关记录。 遗留下的信息中有提及,若他死,则代表他的方法有效。也就是说······人情也许还当真能侵苍天。 “好一个狂人啊。” 姜离握住了明珠,最后看了一眼画作,身影一闪,从还珠楼中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画作依旧上乘,但已是少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 ······ 就在姜离从还珠楼中离开的同时,龙渊湖畔,铁柱观内,有一人突然转身,若有所思般看向太学的方向。 他做一道人打扮,模样看起来平平无奇,毫不起眼,但当他转身看向太学之时,平凡的面孔突然出现了变化,五官一一消失,只剩下双眼,双手的掌心变得无比光滑,如同最完美的玉石,所有的掌纹悉数消失。 一个掌印透过衣衫,缓缓浮现。 “有···人···找到了······功法。” 他嘴巴张合,以生疏而干涩的声音缓缓吐出一句话,脚步僵硬地往前,像是水滴入了大海一般,融入到空气当中。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敲打 次日,九月初五,癸卯年,壬戌月,庚戌日,宜出行。 风和日丽的上午,一架宽敞的辒辌车停在的府邸之前,随后姜离坐着轮椅,被一白裙侍女推着从府内出来。 辒辌车乃是四驾马车,空间宽敞,车厢甚至可以充作小型卧室,完全容纳得下坐轮椅的姜离。他就这样侍女推着,一同从车厢后方进入,全程不加遮掩,让关注这处府邸的所有耳目都看到了姜离的动向。 以姜离的能力,完全可以暗中拜访,但他就是这样明晃晃的表现出来,就是想要让人知晓自己的动向。 马车从上城一路驶出,周边环境从清幽到喧闹,盯着马车的视线也逐渐增多。 上城区住的不是达官就是贵人,来往人少,到了内城,眼线就多起来了。等到了外城,人来人往是正常状态,探子在其中是如鱼得水,迅速增殖。 就姜离感应到的视线,就快近百了。 哪怕是隔着车厢,姜离都能感应到那诸般关注马车的庞杂念头。 姜离甚至怀疑,现在街上的探子是不是比行人还多。 马车就这样在诸多眼线的观察下驶出了神都,堂堂正正地往太学方向去。 神都之外有九天大河,围绕着神都,如九条长龙,汇聚于龙渊湖。大河两岸则是又鳞次栉比的房屋,各个坊市交错,论繁华,亦是不下于南方的一些大城。 马车顺着道路驶向龙渊湖方向,立即进入第一个坊市。 “奇怪,这明德坊内今日怎不见人影?”驾车的车夫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嘀咕道。 也就在这时,有金铁相击之声传来。 当、当、当······ 一声又一声,节奏有致,听声音,当是有人在打铁。 同时,还有不下于金铁之声的肃正之音传来,“常洛啊,你学铸剑,当知剑之德。剑乃百兵之君,其身刚正不阿,是为正直;柔韧却不曲,是为进退有度;无事则锋芒内敛,是为谦逊;有事则出鞘以止恶,是为侠义;贴身护主,是为忠勇。” “人当如剑,莫要背离剑之德,做不正,不直,不谦,不仁,不义,不忠的鬼祟之辈。” 每说一个字,就是一击锤音,叮叮当当的连响,竟是激得姜离气机起伏,真气波动。 及至后来,说到不正、不直之时,声如天雷,震耳发聩,最后一个“不忠”落下,更是震荡心神,让姜离心中波澜万丈,沛然气机鼓荡,素衣猎猎而动,发丝乱舞飞扬。 驾车的马匹还有车夫都如遭雷殛,耳朵都渗出血丝,马匹就踢踏着,就要急奔。也就在这时,车厢内传来一股股元炁,渗入车夫和马匹体内,稳住了伤势,也在抵御雷音。 “夔(kui)鼓雷音。” 姜离身后的侍女突然开口,声音在雷霆般的震响中依旧清晰,“是姬氏的人。” 《山海经·大荒经》有云: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这便是夔鼓的来源。 传说黄帝能击败蚩尤之军,靠的便是奇门遁甲和夔鼓。 而《形坟》便是衍化诸相之功,夔牛亦在这诸相之中,“夔鼓雷音”便是以此相所演化出的法门。 通晓夔鼓雷音,这说话之人定是来自姬氏无疑,还说到不忠······ “这是在敲打我啊。”姜离轻声说道。 那当当打铁之声,岂不正是敲打? 打的是铁,但这音击的却是人。 许是见姜离还敢出手抵抗,打铁声愈急,更有霹雳炸响般的雷音紧随其后。 “忠!” 当! “忠!” 当! ······ 一声一击,如天鼓作响,雷霆轰震,令得姜离气机越发浮躁。 但在同时,外头大风骤起,风劲疾旋,风声呼啸,和雷音同鸣,两股剧烈的音波悍然相撞。 嘭! 浩大的气浪向着四周翻涌,气脉交织,形成层层叠叠的阵图,以马车为中心,从内到外的扩张。 “本派和当朝休戚与共,可谓是与国同休,姜某乃鼎湖真传,忠心天日可表,凭你也敢与姜某说忠?” 车厢内传来了严声厉喝,阵盘运转,化雷以成风,无视风雷之相克,借彼之力以成势,“姜某不知你为何人,但就凭你这离间本派和朝廷的举动,姜某就敢说你狼子野心,定是反贼无疑。若非姜某有伤势在身,定当将你斩于剑下。” 声引风雷,更化纳天地之势,便如洪钟大吕,震动心神,一圈圈气浪席卷四方,以风之动包裹雷之音,反将那声声雷音送回回去。 便是天雷之音,也是需要介质才能传播的,至少此时姜离所听到的雷音,还达不到脱离空气存在的地步。 轰隆! 气浪掀飞了一座座屋顶,雷音轰荡,震破一堵堵墙壁,如惊涛骇浪般冲回了不远处一座铁匠铺。 噼里啪啦一连串的急响,铁匠铺直接被推平,唯独上下铁炉、铁毡,还有在铁毡旁的一老一青。 着一身布衣,但依旧看得出气质不凡的老者怒目圆瞪,气浪和雷音如遇无形阻隔,难以近身分毫。 “竟然用风后奇门来对付老夫!” 他一脸怒色地道:“简直是放肆!这姜氏子,甚至胆大包天到说老夫是反贼。颠倒是非黑白,姜氏小鬼果然是天生孽障,老夫这就······” 手中的锤子叮叮当当不断落下,所持的剑胚被飞快打出了形体。 嗤—— 老者将剑身往旁边的水桶中一插,顿时有水雾升腾而起,漆黑的剑身浮现出一丝内敛的锋芒。 也不开锋,他就直接拿出了个剑柄给长剑装上,递给身边的青年,道:“常洛,你便持此剑,去给那姜氏子一个教训。” “区区姜氏小辈,又岂知我姬氏神功之玄妙,适才老夫以锤音引动其气机,也是借气机锤锻此剑,此剑成于老夫之手,更成于小儿之气。你且持此剑过去,刺他一招,给他个重创。” 老者冷声道:“那小儿既然敢重创皇子,以致于皇子身亡,那便还他个重创。” “这······老祖宗,这当真能行?”青年姬常洛有些不信地道。 对方可是正面击败元真,还让五品身亡的姜离啊,光凭此剑,就能重创他? “自然能行,”老者道,“他如今气机虚浮不定,显然是伤势未愈,你持此剑,又等同于老夫借你之手向他送出一招,岂能不行?也就是老夫不能以大欺小,否则也无需让你出手。去吧。” 他将铁剑塞到青年手中,挥手道。 ······ ······ “适才那是九卿中的宗正。” 车厢内,轻柔婉转之声不疾不徐地将对方的来历道出,娓娓说道:“此老以姬氏为先,为姬氏不吝于暗出黑手,且最是厌恶姜氏族人。也就是你有靠山在神都,否则他估计会不顾脸面亲自出手,以大欺小。” “适才那般和以大欺小也没差别了。”姜离摇头道。 也就是他,但凡换一个人来,都得吃个教训。 而且这事情传出去,对方还能说是给年轻人点考验,让他知道分寸。 这种老前辈用来欺负人的桥段,姜离随便想想都能整出几十个不同的套路来。 姬氏宗正也就是够不要脸了,要是要点脸,冒充个普通百姓往车前一扑,或者挡在前面扔鞋子让人捡,做足了考验后辈的姿态,他人甚至连指摘的理由都不好找。 “他这一招不成,必有后续。”姜离淡淡说道。 都不需要玉如意提示,姜离都能感应到一种隐晦的锐气正在接近自己了。 姜离不光是卷回了雷音,还拂了对方的脸面,那位姬氏宗正要当真那么厌恶姜氏之人,肯定会再出手段。 “再快点。” 姜离开口道:“一刻钟内,我要到太学前。” 他身上气机流转,先天一炁感应清风,如蝙蝠一般接收着风的波动,已是清楚感应到一道人影正在从坊市里出来。 那股隐晦的锐气,就在此人身上。 ‘限于身份,姬氏之人不好对我下死手,否则光是誓约的反噬都够让人付出代价了。我亦是如此,便是能够不付出代价的杀人,也不好取人性命。不过,这倒也不是不能操作的。’ 姜离心中思量着算计,念头引动清风,不断地为马车助力。 就见马车疾走,飞快驶过一条条街道,来到龙渊湖附近。 头像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就上传了,但作家头像到现在还没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在审核。 我这一次是真的做了觉悟的,可没有食言的意思,卡审核真的是我没想到的。 最后,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请让我一更休息一下。今天实在是太烦太累了。 下个月接着向三更兽努力。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以假乱真,再见姬继稷 姜离死了。 死在了某人的暗招之下。 天璇目光垂落,注视着宗正,冷冽的眼神竟是让这位姬氏的族老都为之胆寒。 而后—— 天璇突然侧目,崔向忠等四人同时爆成一团血雾。 “你想杀人灭口!”宗正高喝道。 虽然不清楚情况,但宗正还是以岁月带来智慧或者说狡猾,察觉到了关键点。 ——崔向忠等人。 若是被栽赃,他们四人就是关键。而且······ 宗正接着说道:“若是老夫设计害了姜离性命,此刻便已有天谴,老夫如今安然无恙,正是说明此事和老夫无关。” 在初始的震惊之后,宗正冷静下来,有理有据地辨明清白。甚至在他心中,还有着怀疑,怀疑姜离未死,眼前这只是一出戏。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想着进一步的破局点。 然而天璇却是对他的高喝不管不顾,犹如实质的神识扫荡而过,爆出的血雾中,各式各样的储物法器一一爆裂。 内中的空间被打破,还没等乱流随之而生,天璇的神识就将其强行碾平,令得内中的东西散了一地。 “没了,姜离的护腕没了。” 天璇开口道:“本宫那徒儿的储物法器中有一人参果,乃二品道器所凝结,能够延寿五百载,现在,法器消失了,连残骸都找不到,人参果也不见了踪影。” 宗正突然不说话了。 一股寒流,席卷了他的心神。 他终于发现先前的寒意从何而来。 姜离被杀了,让宗正此行失去了目标。一个死人,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的死人,他就是想鞭尸都鞭不成。哪怕他心存怀疑,在没有证据的当下,也依旧难以洗清嫌疑。 以天谴来评断是否暗招杀人,难以取信于他人,毕竟这天谴是由天判定的,谁知道杀姜离的代价是什么。 不过就算如此,宗正也依然有办法拉扯,哪怕踏入了陷阱,也依旧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关键是姜离身上的人参果不见了。 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不见法器,不见人参果。没人知道这法器是怎么消失,也无人知晓姜离有人参果为何不服用,反倒是拖着伤体。 这其中可以联想出多种理由,但在当下,关键的不是人参果如何消失,而是人参果消失了。 别管这人参果是真是假,天璇既然将话说出口,自然会有人愿意相信,并且以此做出联想。 反正也没人证明这是假的,不是吗? 然后,很快就会有人将人参果和天子联系起来。 想到这里,宗正身上隐隐浮现出苍苍莽莽的蛮荒之气,身体浮现出异色。 但还没等他爆发,这股气机又突然泄了开来。 太学祭酒不知何时站在了宗正身后,而天璇则是从空中徐徐落下。 宗正想要突出太学,不被人拿下,并且第一时刻告知天子此地发生之事,奈何前有天璇,后有祭酒。尤其是后者,一旦出手,宗正绝无可能逃出太学。 “老夫愿意束手就擒。”宗正没了先前的强硬,此刻一副颓丧之状。 然而······ “本宫不接受。” 天璇按掌,星光天坠。 ······ ······ 距离太学有二十里的树林中,姜离站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枝上,看着远方落下的星光,轻轻松手,指间的树叶随风而起。 “起风了。” 他徐徐说道。 进入洞天福地的众人中,四皇子可说是全军覆没,铁柱观的观主通元子也不见出来,从此洞天中生还者,只有姜离、法外逍遥、步玉笙、李清涟。 明面上来看,他们当中无一人是天子那边的。 这也就代表着天子手中没有人参果。 这般来看,天子若想以人参果延寿,就只能从他人手中夺取。 所以袭击姜离也很合理,不是吗? 天璇以此给其他人树立了个目标,接下来自然会有人想要知道天子是否获得了人参果。 而事实就是——虽然姜离的人参果消失是假的,但天子有人参果这件事是真的,并且天子那边正在炼制不死药。 天子必须要设法遮掩。 然而,他越是遮掩,就越让人怀疑。 这假的,最终很有可能变成真的。 这一场假死,不光是让姜离避免了成为靶子,也将天子的目的慢慢揭露。 ‘顺便,也让我从漩涡的中心暂时脱离,接下来,我便是法外逍遥。’ 灰白的雾气在身周凝聚,周边的五浊恶气开始有规律地波动,随着姜离的真气运转而不断流转。 他虽无法操控五浊恶气,但借助荡魔真气对恶气的牵引,足以让姜离做到间接控制。 就好像凭虚御风一样,姜离并不需要控制风,他只需要做到牵动风,洞察风的规律,进而做到引导风,驾驭风。 以此为基础,姜离现在对牵引五浊恶气已是小有心得。 他这人似乎很擅长走这旁门左道,之前就从纯阳道心中发现心魔秘剑这条路,现在又从荡魔真气这可说是最克制魔邪不过的法门里,发现了御魔之法。 从这里来看,姜离实际上已经有脱离九天荡魔真诀藩篱的意思。 至少张道一也只是以五浊恶气为障,护卫周身,而不是姜离这般间接地驾驭五浊恶气。 汇聚的五浊恶气形成了淡淡的灰雾,在林间扩散,悄然之间,映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姜离突然看向前方。 百步之外,一个人形的轮廓正在接近。 他就像是一个无形的人,姜离没有感知到一点气息,他的望气术也没看到一丝端倪。若非五浊恶气被姜离牵引而来,形成了一片场域,姜离甚至都不一定能察觉到他的到来。 ‘无形无相······这种感觉·······’ 姜离紧紧盯着那人形的轮廓。 在他的注视下,一道人影缓缓出现。 就像是空白图画涂上了色彩,从前到后,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人徐徐现出了身形。 他站在三十步外,缓缓抬头,如天穹般高远的眼眸和姜离相对。 ‘姬继稷?!’ 姜离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时候又一次见到这位名字充满晦气的姬氏先人,更有些想不通对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幸而他此刻有五浊恶气绕身,便是以姬继稷的目力,想来也看不透五浊恶气,直接察知到姜离的面容。 ‘不对,他不是姬继稷。姬继稷已经死了,不可能复生。’ 姜离又在心中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观其状态,姬继稷似是有了灵识。当日在人参果树下见到姬继稷的身体时,对方可不是穿着这一身青色道袍。 “功法······《阴符经》。” “姬继稷”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已经忘记了语言,但是很快的,他的声音就逐渐变得流利起来,“交出···《阴符经》,抹除记忆,可保无恙。” 伴随着声音的逐渐流利,“姬继稷”的身上浮现出一股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气质。 如见天之巍巍,高深悠远,那张属于姬继稷的面容清晰无比,但在姜离眼中又带着丝模糊感,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而在其面容出现神异感时,一个清晰无比的掌印透过衣衫,浮现在胸膛,生生打破了这种天之高远,使得“姬继稷”那不可捉摸的气机出现了微不可查的破绽。 姜离见到这掌印,就确定对方是姬继稷的身体无疑,姑且也称其为“姬继稷”吧。 ‘姬继稷的肉身依旧还具备着天之相,但他的天之相却是有缺陷的,那个掌印打破了天之相,制造出了这个缺陷。’ 姜离心中揣思着种种,无形的剑光贴着背脊,悄然浮现。 交出《阴符经》,抹去记忆? 姜离怎么可能愿意! 也不说姬继稷所创出的《阴符经》内含《形坟》之精义,足以弥补姜离对《形坟》的认知了,就说这抹除记忆,姜离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能处置他的记忆。 “你···不愿意。” 在剑光出现的一瞬间,姬继稷便似是看穿了姜离的想法一般,十分笃定地开口道出了姜离的不愿。 他行步向前,道:“那么,我应该出手,强行抹去你的记忆。” 身影在虚与实之间变化,倏然间,姬继稷像是融入了空间,十分突兀地消失。 捕捉不到他的身影,神识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但是—— 姜离身后剑光突起。 五浊恶气的存在,让他的无形无相也不复完美。 洗完澡后,太阳穴突突地跳,大概是着凉了。 我本想着以我这天性的肉体,就算是着凉也依旧能够照常更新,没想到是高看了我自己。 今天一更,缺的明天补上。 这一次要是食言,今后一年,我这作家头像就不改了,就挂在那里供所有人瞻仰吧。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匪夷所思 离神都三十里地,有一山名唤“琼山”,太学在这山上。 琼山山麓处种植着一片竹林,林中设有听风阁,专门用于接待访客。 客人来访时便是在听风阁送上拜帖,然后在此等到回应后,才能上山。 不过今日,确实有一个例外。 明扬在清晨时就守在了听风阁前,如一尊塑像般,可是引来不少来往者的关注。不少人都猜测,是有什么大人物来,让明扬这位士子中的佼佼者来迎接。 虽然明扬相比较起钟神秀来很菜,还曾经被鲁王世子姬承业轻松拿捏,但他确实是太学中位列前茅的士子之一,且家世也不差。不然也不够资格和当初的姬承业一同去雍州。 明扬就这般等着,等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四乘马车飞速疾驰,后方尘土飞扬。 在马车上,还有道道符箓显现,加持着速度,加上这驾车的马匹本就不是凡类,硬是跑出了个风驰电掣之速。 但在那马车接近琼山之前,闷雷声起,轰鸣阵阵,自道路的尽头奔来一道疾影,踩着雷音追上了马车,当空跃起。 一口简陋的铁剑当空击下,一声雷鸣炸响。 “轰!” 青天都似罩上了一层乌云,马车上的符光被一举震碎,车厢炸开,露出了内中的姜离和侍女。 此时姜离的轮椅已经转过头,向着后方,重重风劲在身前疾旋,挡下了雷音,也保住了破损的马车、车夫以及马。 但真正具备威胁的,却不是雷音,而是剑。 只见一道剑光划空下击,斜斜飞来,迅疾而辉烈,简陋的铁剑爆发出惊人的锐气。 “住手!” 明扬急急高呼,声音化作无形的枷锁,就要制止这道剑光,儒门妙法“言出法随”已然使出。 可惜,这一剑比音更快。 或者说明扬的修为还不够高。 在“言出法随”来临之前,那一剑已是刺穿了重重风旋,夺目的锐气直透姜离的胸膛。 然而——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十分之一个弹指都不到的瞬间,剑光停住了。 泛着晶色的剑指不偏不倚地夹住了剑尖,也可以说是这一剑主动送到了姜离的指间,恰到好处,便如天道循环,理所应当。 剑气激发,又被先天一炁泯灭,重重气波以姜离为中心外散,吹得长发飞扬。 剑光受阻,终未刺中姜离,似乎代表着那位宗正的敲打落空。 但也就在这时,有符纹自铁剑上浮现,这铁剑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般。 ‘符纹!《形坟》!’ 姜离心中念头急闪,而剑光已是如雷霆般炸开。 这一剑的本质,是铁剑之内的符箓。 《形坟》乃是以法塑体之功,这也就让姬氏之中不乏法武双修之人。那位宗正应当便是其中之一。 他以符纹的形式来阐述克制姜离之法,把法门打入了铁剑之中。这一口铁剑,就是一道符,一道专门针对姜离的符,由宗正亲手画出的符。 但宗正并无在其中注入功力,而是借运剑者之手出这一剑。 他只是画出了这一道符,但真正运剑的却算是同辈中人,真要辩起来,还真不好说他以大欺小。 出剑的青年顶多六品,但他出的这一剑,其中内含之精义,却是远高于六品的境界。 六品力量,刺出了超越六品境界的一剑! 剑光炸开,化作上千道电芒,每一道皆是如光似电,如千锤百炼的剑气,又内含着不可捉摸的变化,刺入了姜离周身上下,殛出道道青烟。 这一剑当真是快如闪电,又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爆发,如上千锐针,刺穿了护身真气之处,其疾其锐其利让姜离也没能阻挡,甚至在理论上,他都来不及激发保命手段。 就和当初姜离在铁柱观刺杀四皇子的那一剑一样,防不胜防。 底牌也不是万能的。 姜离只能生受这一剑,接受这一记敲打。 而这时,“住手”二字才姗姗来迟,化作无形的枷锁困住了姬常洛。 可这仓促而发的令言又能做到什么呢?不过是为了迟滞剑光一下,好给姜离挣得一线机会而已。 姬常洛真气爆发,就要挣脱束缚,弃剑走人。 目的已经达成,也就没有多停留的理由,姬常洛就像是最专业的刺客一般,一击即中,远遁千里。 但是,在他弃剑之前,一股气流如蛇一般顺着铁剑窜来,透过掌心,渗入姬常洛的经脉中。 他要运气阻挡,不料那股气流遇到他的真气,就如泥牛入海般消融,直接融入了他的真气之中。紧接着,那股真气便逆流向丹田,沿途姬常洛不断运功阻挡,却没有一点作用,反倒是助长了这股真气。 它疾行如箭,钻入丹田气海,随即真气如大海狂潮般涌向四肢百骸。 明明是自己的真气,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控制这一身功力的人······ 姬常洛死死盯着前方。 ——是他! 在淡淡的青烟中,姜离毫无受创之相,夹着剑尖的剑指依旧稳稳当当。 他竟是没受创?! 不只是没受这一剑的重创,乃至于先前的伤势也是装的,否则不足以解释姜离为何能生受此剑而无碍。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一股寒意席卷姬常洛之身,让他下意识一个激灵。 然而,姬常洛已是无法做出激灵状了,他的身体被真气反向控制,浑身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寸血肉都已经被反客为主地掌控,明明是自己的身躯,此刻却无法听从自己的意志。 精、气、神,三元相合,牵一发而动全身,姜离以先天一炁同化姬常洛的真气,制住身体。一种诡异的意念随着真气一同散诸周身,渗入了识海,制住了神识。 此时此刻,姬常洛只有思维能够运转。 同时,明扬催谷功力,再出儒家之言,“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儒家绝学“君子风”浩浩荡荡而出,纯白的罡风拂过姜离之身,如清风拂面般轻柔,但对于姬常洛却是爆发出了狂岚般的雄力。 姬常洛只觉那股失控的真气在体内运行,手掌脱离了铁剑,双掌提振,真气行于诸穴窍,让身体下意识地配合,一个个符箓种子在穴窍内应激而发,让他发出天雷般的巨响。 夔鼓雷音! “轰隆!” 雷音轰撞君子风,空气陡然出现刹那的扭曲,紧接着就见狂烈劲风生成,挤压得马车崩裂,更要淹没车上的姜离和侍女。 “不好!” 明扬暗道一声,当即打开手上的书册,撕下其中一页。 君子风虽是动念由心,能够在攻击之时回护,但雷音之霸道却让罡风难以两顾。 是以,明扬当机立断,动用了自身的底牌。 君子风,又是君子风! 君子风合流,风卷残云,如渊龙腾啸,刹那间荡破雷音,浩荡罡风席卷向姬常洛。 ‘不!’ 姬常洛看着这股罡风席卷,感受到浩荡之中的恐怖威能,他心头狂吼,意识疯狂波动,试图挣脱束缚,再不济也要动用自己的保命手段。 虽非皇子,可作为姬氏当代中的才俊,姬常洛也是有资格让四品强者耗损真元功力留下底牌的。 可惜,他做不到。 姜离蓄谋已久,又怎会给他机会? ‘不!’ 罡风碾过了姬常洛的身影,就像是抹去了一点尘埃,让姬常洛消失得干干净净。 五品都没法正面硬抗这杀招,何况姬常洛这六品。 姬氏的一代才俊,就这般死了个透。 随即,一股雷霆爆发,却是姬常洛体内的底牌正在爆发余威,但失去了姬常洛这御使者,单纯的招式又岂能发挥出什么作用来。 君子风卷着那股雷霆,一直出了数里地,轰击在龙渊湖上,一时激起惊天浪花。 “四品杀招?” 匆匆赶到的明扬感应着那股余威,不由低声道:“莫非是太平教的贼道?” 太平教的门面便是雷法,若只是姬常洛运使雷音,明扬还不一定认为这是太平教之人,可要是搭配上四品的雷属之招,那基本上是和太平教难脱干系了。 明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刚刚杀了一个姬氏之人。 他当机立断祭出底牌,不可谓不正确,只是这正确的行为,却是方便了姜离甩锅。 原本姜离还想着控制姬常洛多动几下,也好让死得有理有据,明扬祭出四品杀招,算是让姜离连这功夫都省了。 至于姬常洛为何不同样动用底牌,这倒也说得过去,面对先发的四品杀招,仓促之下连五品都难以反应,何况是他? 明扬还待细思对方的身份,那边已经传来了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马车已经崩裂,姜离的轮椅落到了一片狼藉的地上,此时以手捂嘴,咳得佝偻了身子,指缝间都渗出了血色。 而他身边的侍女则是依旧安然无恙,正拿着手帕,有些生疏地按在捂嘴那只手的手背上,挡住血。 至于驾车的车夫和马匹,此刻车夫已是意识不清地昏迷,也不知是生是死,马匹则是悉数暴毙,死于余波。 幸甚,姜离未死。 不幸,太学的贵客就在琼山脚下被袭击,一身伤势雪上加霜。 真是够了,月初第一天就要用请假条,唉。 这是第一更,接下来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太学祭酒 高冠博带的儒士快步行于湖畔,走过几棵杨柳,再行百步,来到一尊石碑前。 石碑上雕刻着四个象形文字,古老的字体像是带着岁月的痕迹,赋予了石碑难掩的厚重和浩瀚,令儒士的脚步都不自觉地一缓。 他干脆就停下了脚步,整了整衣冠,然后才以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入湖畔的巍峨阁楼内。 楼内排布着一座座书架,井然有序,布满了内部空间,只留下一条条小道,甚至连墙壁都是书架组成,无数的书册、书简摆放在书架上,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十多丈高的楼顶。 一个穿着便服的老者悬浮在半空,正从书架上拿出一部竹简。 “祭酒。” 儒士向着老者恭敬行礼。 这位悬浮在半空的老者的身份和某个龙王赘婿一样多,在朝廷,他是九卿中的奉常;在太学,他是主管者祭酒;在儒家内部,则是有人尊称其为夫子。 不过他本人觉得奉常太过官面化,而夫子则是有抬高之嫌,毕竟上一个被共称为“夫子”便是儒家的创始人,所以他一直都只自认为太学祭酒,不承认奉常,也不认夫子之称。 儒士行完礼后,接着道:“神秀邀来的姜离在山下遇袭,学生感应到赐予明扬的底牌被使用,便前去调查,结果发现刺杀者也身怀四品之招,只是未来得及用出,便死于君子风下。观其气,疑是太平教······” “是姬氏的夔牛变。” 太学祭酒突然开口,道:“那死者也当是姬氏之人,是姬氏派来敲打姜离的。” 说着,老者从空中徐徐降下,落到儒士前方不远处,异于常人的眼瞳内含灵光。 这位祭酒面相威严,哪怕是苍老之态也无损其威然之气,长须及腹,一双眼眸中各有双瞳,正是重瞳之相。且在双眼之下,还有两只闭上的眼睛,大异于常人。 儒士听闻祭酒之言,面色丕变,惊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他一点都没有怀疑祭酒的意思,只因他知道祭酒身具道果异象,双瞳四目足以明察万物,哪怕如今神都周边天机混乱,他也完全可以用望气之能达到易道玄术的效果。 也正是因为相信,儒士才知道,祸事了。 太学竟然以这种突兀的形式涉入了浑水中,还杀了皇族之人。 那姜离确实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行事太过,先是杀了鲁王世子,还和鲁王之死有所关联,现在又和四皇子的死扯上关系。 虽然鲁王世子死有余辜,鲁王的罪过也已经盖棺定论,但姬氏当中肯定是有不少人对此有所微词的。 他们也许确认鲁王父子该死,但应该很少有人认为鲁王父子该死在姜氏之人手上。 在这种情况下,姜离又和四皇子之死扯上关系,姬氏那边光敲打,儒士都觉得皇族当真是心胸开阔,有容人之量了。换做其他的世家,怕是都要直接上门报仇了。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前来敲打的人死了······ 这简直是打姬氏的脸。 不巧的是,打脸的人似乎不是姜离,而是太学士子。 “是啊,如何是好?” 太学祭酒这么说着,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急色,反倒有种慢悠悠的意思,“不妨去问问那姜氏子。” ······ ······ 从山腰到山顶,山色空濛,胜景处处,山间多有亭台楼阁,巍峨宫殿,错落有致,时不时有白气成雾,雾霭飘渺,给这片建筑群增添了几分仙境的色彩。 这看起来不似儒家学宫,倒像是玄门圣地。 姜离此时就被安置在一处宫殿旁的小楼中。 典雅的屋室内,姜离坐在轮椅上,闭目调息,似是在疗养伤势,而那侍女则是无声站在轮椅后方,如一无形的幽灵般,毫无存在感。 他被明扬带入太学之后,明扬便急急跑去汇报情况,另外还得给姜离请来医者治疗。 虽然姜离利用了明扬,来了一手借刀杀人,但他是在前往太学的路上遇袭的,最后被重创就发生在琼山脚下。于情于理,太学都得负起责任来。 反正明扬现在很有责任感。 【看到明扬这么有责任心,姜离都有一点愧疚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愧疚过。】 因果集上刷新着文字,而某个愧疚之人则是一副气息奄奄的状态,运气疗养着伤势。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一点流逝,大约半刻钟后,门外突然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可是姜氏少主在内?” 【没有一点点动静,也没有半分预兆,那道人影十分突兀地出现在门外,向着屋内询问。】 姜离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文字,略作沉吟,以虚弱的声音回道:“正是,敢问老先生可是医者?明兄呢?” “老夫不是医者,相反,老夫是来向姜少主求医的。”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姜少主可是害苦了我等,你在琼山脚下被杀,我太学士子出手相救,不慎杀了袭击者。结果在事后,竟是发现那袭击之人乃是皇族,如今连祭酒大人都苦恼着呢。” “所以老先生是来向晚辈寻求解决之法的?”姜离的声音依旧虚弱。 “然也,”老者笑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学固然地位超拔,但也要守王法的,不慎杀人,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若是姜少主没法解决,那太学也只能对不起姜少主了,拿了姜少主去向宗正赔罪,想来也是可行的。” 老者的声音中带着跃跃欲试的意思,似乎随时都要摔杯为号,招出五百刀斧手将姜离拿下,送去宗正府给个交代。 姜离丝毫不显慌张,道:“可杀人者并非晚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宗正府认为是你就行。”老者呵呵道。 “那怕是要让老先生失望了。” “哦?” “因为晚辈和师姐公孙青玥两情相悦,不日就将亲自上门提亲,宗正府想来是不会颠倒黑白,给晚辈冠上虚假之罪的。” 姜离一点都不觉得丢人,直接把自己要吃软饭的事明摆着说出来。 话音落下,天璇的笑声就在耳边响起,但姜离一点都不为所动。 而在门外,老者也是一时无言。 没办法,姜离讲得太有道理了。 要是人是姜离杀的也就罢了,对方有个发难的理由。可问题是,人不是姜离杀的,他只是一个受伤之人,又近乎算是孤身来到太学,哪有那本事杀人啊。 没杀人,又有背景,栽赃都栽赃不到他头上。 老者本只是这么一说,没想到姜离还真给出了答复,把这说法给打了回去。 还是这么独特的答复。 老者自问这辈子见识不少了,像姜离这种吃软饭吃得理直气壮的,还是平生第一······第二次见。 第一次已经送给那位当朝长驸马了。 这么一想,老者感觉更古怪了。 怎么着这种难得一见的奇葩还能来俩。一次也就算了,还来第二次。 “不过此时终究是起于晚辈,晚辈确实得给个解决之法才是。” 姜离话锋一转,又道。 “如何解决?”老者道,“事先说好,明扬乃是出于道义才出手的,可不能让他去顶罪。” “明扬兄救晚辈之性命,晚辈又岂会做出恩将仇报之举?” 只听姜离徐徐说道:“此事简单,也无需交出明兄来,只消太学祭酒去皇宫向陛下负荆请罪便是。” “对了,是真的要负荆请罪,不是做个态度。” 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赤着膊,负着荆条,向天子请罪。 姜离敢说,做到这份上,天子百分百会将此事轻轻放下。 门外的老者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没必要到这种程度吧?” “很有必要,”姜离幽幽道,“毕竟这过错,不在杀人啊。” 过不在杀人,在于太学和姜离有接触,试图去探知人参果的效果,试图去知晓人参果对天子是否有用。 相比较这个来,那姬氏之人的身死完全就是无关紧要之事。 太学祭酒亲自去负荆请罪,表示服从,才能让天子真正安下心来。 必须要表现出诚意来,否则的话,便是请了罪,天子的疑虑也未必会减少。负荆请罪之后,太学祭酒就没转圜余地了,否则不光是于儒家修为有损,更会让名望毁于一旦。 所以,负荆请罪很有必要。 但那可是太学祭酒啊,当朝九卿,儒门之首,却要负荆请罪,这怎么可能?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两者皆不取 老者要走了。 他想要的答复,姜离已经给出,便不需要多问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还问了一个问题。 “听闻昨日太学士子和墨门弟子相辩,姜少主在里屋旁听,却是不知于姜少主而言,儒墨之说,孰高孰低,姜少主更属意于哪一方?” 姜离闻言,微微一愣,却是没想到老者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他心中念头急转,嘴上则是不紧不慢地说着儒墨的特点,“儒者尊崇于上,墨者扎根于下,一者仁爱,一者兼爱,晚辈当真不好评断孰高孰低。” 姜离不是什么史学家,更不是什么社会学家,虽有男人的通性——键政,但对于当前世界儒墨学说的高低优劣,他自觉还是没资格评说的。 “不好评断孰高孰低,也就是说已是有所属意了?”老者问道。 姜离言语未尽,显然是还有说法。 “正有一点愚见,”姜离轻缓说道,“儒墨学说,晚辈皆不取。” “无论是讲究君君臣臣的儒,还是信奉兼爱非攻的墨,都是要求人去做什么,而晚辈,却是更倾向于我想做什么。是以,儒墨我皆不取。”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我想做什么。 不受束缚,不受规制,百无禁忌。 “这倒是切切实实的玄门思想。” 老者轻笑一声后,门外突然静下,像是已经远去。 少顷,天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来太学这边,已是有了倾向。” “嗯,”姜离轻轻颔首,“这是个好消息。” 虽是没表露身份,但老者代表的立场,却是已经明确无误地表达出来了。他是代表太学来做这一次简短的谈话的。 特意提到不会交出明扬,这是在表明太学要遵从德行。而德行,本质上是一种受到普遍认同的准则。 大周普遍认同的是什么,那自然是天子代代相传了。 不过这单方面的表达终究不保险,所以姜离给太学的倾向上了一个保险,同时也算是解答了对方的疑问。 当太学的人和姜离接触,就已经犯了过错了······ 是什么样的过错,需要太学祭酒去负荆请罪,才能让天子安心的呢。 能够让人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个了。 ······ ······ “天子想要长生。” 站在湖畔,眺望浪涛起伏,太学祭酒悠悠长叹,“大周承平八百年,如今终是遭遇一大波澜。” 过往的任何波澜都不及眼下,因为过往的波澜来自于世家和黔首,顶多只能算是小波小浪,就算是有西边的佛国试图传教,也难以在大周境内掀起什么大浪来。 而现在,乃是天子起意,要撼动大周八百年的秩序,别看现在没什么动静,一旦爆发出来,那就是滔天大浪,足以动摇社稷根基。 “老师无需过于担忧。” 那儒士从后方走来,恭谨道:“先不说天子能否突破道果之限制,便是能行,姬氏之内也当有人要反对,衮衮诸公、诸多世家也不会任由天子行这······” 他有点犹豫,但还是说道:“昏聩之举。” “历代天子之治世经验、修行体悟都在天子道果之中,新皇登基之后,便可融合道果中的体悟,我大周绵延至今,可从未出过昏君。” 太学祭酒摇了摇头,道:“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天子固然为九五至尊,但想要逆天长生,并非易事。我辈中人忠于社稷,也不会坐视不管。” 说到这里,太学祭酒已是收敛了先前显露的一丝愁色,心思内敛。 “云山,老夫和那姜氏子的交谈,你也听到了,你怎么看?”太学祭酒似是别有深意般考教道。 儒士方云山闻言,沉吟一会儿,回道:“姜氏姜离,非是池中之物。” “是啊,非是池中之物,老夫本来想让他的长辈来回话的,没想到光是他,就有那智慧和老夫打玄机了。”太学祭酒笑道。 方云山又道:“此子如斯心机,未来恐会生乱。” 虽是反对天子长生,但无论是太学祭酒还是方云山,都将大周社稷之稳定当成第一要务。 想要长生的天子需防,姜离这等可能生乱的种子也不得不防。 姜离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又有如此心机,未来若真要生乱,一个赘婿的身份怕是压不住他。 “所以老夫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太学祭酒的重瞳中闪着灵光,似是能看透人心般,“而他,竟也是能够察觉到这一点,做出了保证。不想被要求做什么,而是我想做什么······此子倒是一修行的真种子。” 儒墨皆为治世之学,姜离直言放弃儒墨,也算是间接表达放弃治世,无心朝廷权位。 而且朝廷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约束,这自然是要和姜离的心性相悖的。他既然口出此言,自是表明自己今后不会涉入朝廷官场。 如此,也算是安了太学祭酒的心。 以太学祭酒识人观人的阅历,再加上道果神通,也能察觉到姜离那一席话乃是出自本心。 但在同时,也让人见识到了姜离的滴水不漏。 若他有朝一日反悔,肯定还要生出不少波澜。 不过这一点,就无需外人多担忧了。 ‘公孙家的那个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太学祭酒心中感慨。 当务之急还在于天子,至于姜离,休说他现在还无野心,就是有那野心,也自有人制擘于他,轮不到外人插手。 “那老师,接下来,我等该怎么做?”方云山问道。 “等。” 太学祭酒淡淡道:“这一次敲打不成反折了人,姬氏的那一位绝不会善罢甘休。并且姜离遇袭,也算是某种预兆。这一下,该是有人要进行选择了。” 简而言之,也就是站队。 太学不是祭酒一个人的,太学士子也各有背景,会受到家族、交情等各种原因而影响立场。就连太学中的各位讲师,有不少也是归属各方的。 毕竟这是太学,是附属于朝廷的学宫,而不是某个门派。 太学祭酒便是要以此为契机,辨别立场。 而这个辨别的标准—— 就是姜离。 “给太学找了这么个麻烦,让他出一下力,也是应该的。”方云山笑道。 先来两千字,因为刚好到断点了,就干脆断在这里了。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解决不了矛盾 皇城,紫微殿。 红衣太监从殿外行入,向着天子呈上了刚刚送来的折子。 天子打开一观,折子中正是姜离遇袭之事。 而现在,距离姜离遇袭还不超过两刻钟,天子就已经得到详尽消息了,甚至连姜离现在居于太学何处都在内中记载,可谓是相当之详细。 神都内外都有着南天司的眼线,若有重大之事,这些眼线会第一时刻收集信息,然后交由神行太保。 而神行太保则是会将这些消息梳理汇总,然后直接传达给巡值的功曹,由功曹通过道果能力【直达天听】传达给特定之人,再一步步呈上,最终送到天子手中。 是以,哪怕无人言及天子,这神都内外也鲜少有什么大事能瞒过天子。 天子看完折子里的信息,露出似笑非笑之色,道:“当真是一点都不将朕放在眼里啊,朕的敲打也敢避开,甚至把人都给杀了。如此心性,也难怪敢重创皇子。” 以那姜氏子过往表现出的心机,绝对能够猜到这敲打的深意,也能猜到这敲打可能来自于天子。 可就是在这种知晓的情况下,姜离不光是避开了敲打,甚至还将人给杀了。 需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等行径,已是可说大逆不道,如果反骨能够具现化,姜离的反骨绝对要戳破后脑勺。 然而,杀人的不是姜离,而是太学士子······ 就算想要进行惩治,也治不到姜离头上。 “朕的奉常,朕的大祭酒,他肯定能看出刺杀者的身份,但他毫无表示,这是也想要忤逆朕吗?” 似笑非笑之色愈发深刻,天子淡淡说道:“着南天司调查姜氏子遇刺一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是。” 红衣太监应着,然后迅速拟写谕令,盖印后出门,前往南天司。 ······ ······ “笃笃笃——” “笃笃。” 敲门声传来,三长两短,姜离身后的侍女过去将门打开,却见门外空无一人。 她毫无意外之色,弯下腰来,纤细的腰肢下显露出动人的弧度,从地上捡起一枚蜡丸,关上门,返身来到姜离身边。 小小的蜡丸在白皙的玉指间碾碎,侍女从中取出一张纸条,也不给姜离,自己便看了起来。 “天子下令,让南天司彻查你遇刺一案。”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如既往的婉转,但说话者,却是一直跟随着姜离的侍女。 姜离却是毫无意外之色,只关注这传递的信息,“南天司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这里了?” 而且,这边他遇袭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天子耳中了? 很显然,天子在神都内外皆有耳目,乃至太学周边,也不乏暗探。同样的,己方这边也是耳目众多,按照时间来算,南天司那边估计也才收到命令不久,这边就有消息了。 这要么是在皇城中有眼线,要么就是在南天司中有内应。 并且这消息又传到太学当中······ 这耳目之分布,当真是绝了。 “南天司到底是那个女人的地盘,为师怎么可能不安插眼线?” 容颜只能算得上清丽的侍女却展露出雍容的气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至于太学中的探子,乃是天玑所安排。由于太学之中的一件道器,此地浩气密布,防护太学,若是对太学怀有不利之心思,便会受浩气倾轧心灵,长此以往必露出破绽,被人察觉。是以天玑的耳目也仅限于一些日常居于外围的杂役。” 姜离也能感应到四处遍布的无形之气,令得自身的心魔剑意都有些迟滞,不过对于心神倒是没甚影响。 虽然姜离这人奸诈狡猾,杀人放火,还试图冲师,但他道心纯阳,从理论上来算,是个好人。 所以这些浩气最多也就是因为太密集而影响到他的感知,其余影响皆是寥寥。 “太学底蕴也是不浅啊。” 姜离感慨一声,就说起正事来,“天子这一道旨意,似有让人站队之意。” “站的是姬氏和姜氏的队,不是我们和天子的立场。”侍女淡淡道。 大张旗鼓地让南天司调查,这刺杀者的身份十有八九是瞒不住了。 到最后,大家会发现,刺杀者是姬氏之人,被刺杀者是姜氏之人,姬氏和姜氏的矛盾被再度提起,摆到明面上来。 届时,怕是会有人下注站队。 并且,绝大多数人肯定不会站到姜离这边。 这是站队,但又不是真正的站队。 “这是要搅浑水?”姜离思量着道,“他在拖延时间。” 并非是要直接划分立场明面对抗,而是混淆视听,试图搅出一滩浑水来。这无疑说明天子对于情况是有点逼数的,心知长生之事暴露后,必定反对者众多。甚至连姬氏中也不乏反对之人。 在这种情况下,便是天子乃世间至强者之一,也会感觉棘手。 所以,他就想要打乱局势,不让反对者串联,拖延时间。 一旦姬氏和姜氏的对立节奏被带起来了,再有天子从中推波助澜,姜离这边怕是要焦头烂额,忙于应对。反观天子,却是能够置身事外,悠然旁观。 只能说不愧是一朝天子,其手段之老辣,让人叹为观止。 前提是这节奏能被带起来。 “天子这一手确实厉害,但既然被你我推测出,就不难应对,”侍女轻笑道,“只要这对立的矛盾点消失,这一招便不攻自破。”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解决矛盾? 让天子收回成命自然是不可能的,交出杀人者也不可能,那么就只有让对立的两方消失一个了。 解决不了矛盾,那就解决制造矛盾的人。 姬氏和姜氏,其中一方消失,矛盾自然就不存在了。 介于姬氏这边人多势众,乃至于姜离亲爱的师父也算是姬氏的,所以就只有让姜氏消失了。 让只有一个台面人物的姜氏消失,也就是—— 让姜离死。 姜离迅速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颇有哭笑不得之色。 感情他这边装重伤还不够,还得装死一次啊。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好卡!我好卡!卡死我了! 感觉脑神经都在纠结,卡得我欲仙欲死。今天很无奈,只能四千字了。让我仔细想想,明天加更。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太医令,元神御剑 “姜兄。” 去找医者的明扬姗姗来迟。 与他一同前来的,是钟神秀和一个皓首苍髯的老者。 老人家身穿朴素的青衫,须发雪白而不显衰颓,依旧是身体健朗,体内气机不显强盛,却自有一种绵绵若存之意。 他应该便是明扬替姜离寻来的医者了。 “姜兄,这一位乃是许邈老前辈,”钟神秀介绍道,“许老前辈曾任太医令,有妙手回春之能,当可助姜兄恢复伤势。” 太医令? 姜离心中一动。 这大周但凡算得上人物的医者,实际上都和姜氏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炎帝乃医道之祖,姜氏传承炎帝之学,乃炎帝后裔,在医道中的地位,就相当于前世儒家的衍圣世家。姜氏也活用了这地位带来的优势,一直结交天下医者,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需要求医呢? 不过这些都是往事了,自从姜氏被打落凡尘以后,与其相关者皆受到牵连,下场皆不容乐观。 据说在天子卧榻之初,宫中甚至在一时之间找不到为天子诊治之人。因为太医署里有名的医者都和姜氏有关,信不过。 姜离倒是没想到会在太学里见到太医署的首脑人物太医令。 ‘是了,太学祭酒乃是奉常,而奉常手下就协管着六位令丞,太医令就是其中之一,二者有交情也是应有之意。’ 在短暂的错愕后,姜离心中恍然想道。 至于许邈为何在此······十有八九是因为如今的尴尬处境,托庇于太学。 许老太医则是谦逊笑笑,道:“可不敢在姜少主之前班门弄斧,妙手回春之说,不过是他人谬赞而已。” 说话之时,老者已是走上前来,一双眼眸毫无老人家之浑浊,落在姜离身上,气机隐有所动。 “姜少主气息衰弱,体内生机却是绵绵不绝,伤势虽重,但无损根本。可否容老朽把一下脉。” 带着征求之意,许邈露出谦逊之色。 “自无不可。” 姜离笑着将身伸出,同时左手让老者把脉。 许邈将手指搭上脉门,雪白的眉毛顿时一动,“化生草、灵明花、朱果······” 他连着报出三十三种药材,惊叹道:“果然是《神农百草经》啊,果然不愧是神农姜氏啊。” 三十三种药性在姜离的体内并行,交汇,合融,又分离,消弭创伤,疗养身躯,此等情景,便是以许邈之见识,也只能惊叹一声“神乎其神”。 也只有《神农百草经》配合着姜氏的先天一炁,才能做到眼前之举。 “姜少主的伤势完全可以自我化解,老夫这前太医令唯一能做的,怕是也就只有开几付补气药,替姜少主补一补真气了。”许邈抚着长须,笑道。 听闻此言,明扬当即便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姜离当真有个好歹,太学这边也逃不了责任,毕竟是太学邀姜离过来的。 “有什么药材需求,许前辈可直说,太学定当尽所能地提供。”钟神秀亦是这般说道。 “这···就得看太学的秘地里有什么了。” 许邈哈哈一笑,又向着姜离道:“姜少主稍待,老朽去看看有什么上好的灵药,且替你取一些来。” 他的言谈之间显露着明显的善意,似乎对姜氏之人好感不低。 也可能,是因为许邈早就被打到姜氏的立场上,天然就和姜氏站一起的。 后者倒是比前者说得通。 许邈当真有交情,大概率也是和姜氏主家,而姜离可是踩着主家上位的。 二人从姜离的房中出去,行出所处的阁楼,出了百余步,钟神秀气机波动,隔绝了内外,然后问道:“前辈,姜离当真受了重创?” 他似乎对姜离的受伤并不是太相信。 这也是当然的,钟神秀是擅长用《抡语》,可这绝不代表他愚笨。真正愚笨的人,也到不了钟神秀这一境界。 姜离正好就在琼山下被追上,正好就让姬常洛死在了明扬手中,太多正好了。 钟神秀可没有忘记姜离当初设计夺走鬼门关的事情。 这一位姜兄如今看起来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实际上却是静水流深,心思深着呢。 “确实是遭了重创,”许邈低声道,“旧伤加上新伤,周身穴窍都遭到了雷殛,也就是他乃姜氏之人,能够化出百草药力疗伤,否则现在怕是只剩半条命了。若是再遇袭击,凶多吉少。” 钟神秀闻言,眉峰微动。 莫非这一次,诡计多端的姜兄是真的吃亏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姜离体内真气运行是否有迟滞?” 到了他们这境界,气与神相通,意动即气动,意若迟滞,气亦不疾。 若是姜离的心神受到浩气的倾轧,他的真气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这一点,当是瞒不过许邈这位前太医令的诊断。 如此,也可判断姜离对太学是否有不轨之心。 “未有丝毫迟滞,”许邈说到这里,带着赞意说道,“相反,他之真气运行格外灵动,似是受到了浩气的加持。” 钟神秀:“······” 饶是以钟神秀之心境,这一刻都不知该如何说好。 只有恪守正道,心意浩然之人才能受到浩气加持,纵观整个太学,这样的人都没多少个。钟神秀就是其中之一,自然是知晓浩气加持的难度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无言以对。 姜离受到了浩气加持? 难不成他还是个光明正大的好人? 钟神秀硬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晚辈知道了,有劳前辈了。” “举手之劳罢了,当初若非奉常大人维护,老朽怕是也遭了清洗了,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许邈摆手道。 之后,钟神秀撤去了隔绝内外的真气,二人往秘地去了。 ······ ······ 另一边,姜离则是一边维持着体内的药力运行,一边向着明扬问道:“听闻太学有一楼,名为‘还珠楼’,明兄可否说道一二。” 明扬露出讶色,“姜兄为何突然提起此楼?” 他的心中悄然出现警惕之意,虽然隐晦,但在姜离的观望下,却是洞若观火。 想来是自己的光辉战绩太过出名,使得明扬在表面的友善之下又藏着一分警惕。也可能,是钟神秀或者太学的师长有过提醒。 姜离这边目前和太学祭酒算是有所默契,但这并不足以让双方推心置腹。 对于双方而言,互相联系之余,戒备,也是少不了的。 姜离提起还珠楼的时机太过突兀,心中藏着提防的明扬下意识地就有了警惕。 “这个嘛······” 姜离打了个哈哈,眼帘低垂,掩住了双眸中悄然浮现的阴晦,“实不相瞒,我与我家师姐快定亲了,到时候师姐也是要来一趟神都的。我便想着,提前做好规划,届时和师姐携手同游。正好太学的还珠楼有一段佳话······” 师姐虽然还在宗门里闭关潜修,但师姐实际上一直在姜离心中,提在嘴上。 可见二人之感情。 姜离少见地褪去了成熟的气质,带上一点少年郎的青涩,低垂着眼帘,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心魔秘剑润物细无声,悄然瓦解了明扬的警惕。 就是耳边又传来了天璇的轻笑声。 “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和青玥定亲了?”师父调笑道。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天璇都看得叹为观止。 不过明扬倒是信了。 为何? 因为当初在对付鲁王时,姜离也说过,自己快入赘了。彼时钟神秀也在场,回去之后自然也让明扬知晓了。 合理的原因,精湛的演技,配合着心魔秘剑的小小作用,让明扬就这么信了姜离。 “原来如此,我便在这提前恭喜姜兄了。” 明扬恭喜一声,然后说道:“姜兄既然提到还珠楼,想来也听说那还君明珠的佳话了。不瞒姜兄,还珠楼内便收藏着那位前辈的传承,除却少数太学士子有幸感悟之外,他人是不得入内的。稍后我替姜兄询问一下老师,看看能否例外吧。” “那就多谢了。”姜离笑道。 二人又是交谈了片刻,姜离似是有些困乏了,便向右倚着,以手扶额,就这般睡了过去。 明扬只当这是姜离伤势在身,精力不济,见此倒也没感到惊讶,只是悄声退出了房间,侯在了门外。 看样子,这是怕姜离又出现什么意外,也好照应。 只是他不知,就在他离开之后,姜离的穴窍之内就飞出了一道道剑气,在身前聚合,化出一口清澈透明的剑器。 一道圆光从姜离的天灵处升起,内中隐约可见一道小小的人影,投入了剑器当中。 随后,侍女双手捏出一个玄妙的印诀,一颗大星被打入了剑器当中。 “南天司的人马很快就到,届时外头的那一位大概也要趁机进入太学,同为九卿,太学祭酒怎么着也得见一见他,这是你的机会。” 天璇的声音回转在姜离心中,“若事不可为,为师会将伱带回。” “我去了。” 剑器化光,在房中划过圆弧,倏然间穿窗而过,消失在房中。 而这一切,明扬毫无所觉。 (本章完) 第六十章 名花,美人,剑 一只蓝蝶在山林间飞舞,似缓实疾,飘飘摇摇,从山腰处一路飞到山麓,飞入竹林之中,落到听风阁的屋檐上。 它便这般停住了,如同一个死物般,伏在檐角,静静等待。 等到数道残影出现在远处,一股阴沉而磅礴的气机出现,蓝蝶轻轻振翅,徐徐飞走。 时机到了。 ······ ······ 身着锦服的老者突然停步,若有所思般看向远处的阁楼。 后方之人也随即停步,由其中一个为首者问道:“大宗正,可是有何异常?” “只是一个老朋友的关注而已。” 宗正随口说着,收回目光。 梦蝶固然神奇,但终究是五品道器,且姜离还未曾容纳其中道果。他瞒得了他人,却瞒不了宗正这等高手。 不过,宗正似乎对这关注有一点小小的误会。 ‘是你在看着老夫吧,大祭酒。’ 他心中这般想着,伸手道:“将令书给老夫看看。” 为首的南天司之人当即取出收到的令书,交给宗正。 宗正打开一观,看到“彻查”二字时,他立即就领会到天子的意思。 ‘天子果然是对这姜氏子不满,甚好。先害得皇子重伤,又令老夫后辈亡于此,老夫定当让你连本带利的奉还。’ 宗正心中沸腾着怒意和杀机。 有天子之令,他便可直接进入太学,带走遇袭一案的相关者,届时如何炮制,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思及此处,宗正一挥手,带着众人气势汹汹地行往太学。 ······· ······· 太学的建筑由低到高,越是接近山顶,就越为重要。 无形的剑光在殿宇和楼阁间穿梭,避开主要的几条道路,专走偏僻地方,逐渐接近山顶。 开阳长老虽是早在一个甲子前就已经离开了太学,但对于太学的建筑分布却是依旧熟悉,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画了一副简略的草图,让姜离不至于找不到路径。 就是这草图有点太草了,让姜离需要仔细辨别道路。 周边的无形浩气也越发密集,甚至从无形到有形,偶尔凝聚成白色雾气,随风飘动。 到了这位置,若对太学有敌意,就会受到浩气最大程度的镇压,无法抵抗者甚至会昏厥乃至危及性命。不光如此,心怀恶念者也会受到浩气的磨砺,哪怕是太学士子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太学似乎就是以此来确定士子的心性,从而进行教导。 ‘还好我这人风光霁月,是个品德无瑕的好人,这浩气还压制不了我。’ 姜离以天遁剑意斩却心中杂念,道心纯阳,剑光游走间,不说如鱼得水,却也谈不上受压制。 就如他所言,他是个好人,虽不修儒道,但一身正气,自然不怕浩气影响。 反之,居心叵测之人,一旦来此就要受到浩气镇压,所以那位宗正以及南天司之人是不能来到此处的。 倒不是说太学能够光凭浩气就镇压宗正,而是这样与礼不合。太学要接待外人,是肯定要在接近下方的位置的。 也就是说,太学祭酒会暂时留在山腰处。 这便是姜离要等待的机会。 快要接近山顶时,大圜剑转入一片松柏林。前方苍松劲柏林立,林间有白雾缭绕,隐有花香。 ‘难怪明扬说除了少数人以外,其余人都不得入内,原来是因为这个。此处浩气之密,足以刷下太学大半士子,他们不是不能来,是来了也进不去。’ ‘至于明扬所说的例外,估计是要将浩气暂时敞开。’ ‘说话说一半,戒心倒是不浅。可惜·······’ 浩气防小人不防君子,有它在,就不需要其他的防备了。 恰好,姜某人就是君子。 剑光现形,一道飘渺的人影徐徐凝现。 此乃姜离之元神。 姜离自修成元神之后,就真正有了出窍之能,他将元神寄托在大圜剑上,剑无形,人无踪,便是明扬就守在门外也未曾发现。 如今姜离现身,身影飘飘,剑光游走于身周,三步两步间就穿过了林子。 花香扑面而来,浓郁的芬芳中至少混合着十数种香气,但在前方却不见鲜花,只有一幢楼阁临崖耸立。 姜离伸手一按剑光,大圜剑在手,内有一个紫色大星,熠熠生辉,正是紫微星。 这剑器不光寄托着姜离的元神,也被天璇打入了玄术,一旦有需要,天璇便可以“紫微天府,辅弼之功”隔空贯注力量,乃至能够用太虚幻境直接上身代打。 安全系数直接拉满。 姜离的元神负剑于身后,身如一节修竹,平平移向阁楼大门。 儒家真言中有一句,名为“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以儒家功法中虽有近似术法的“言出法随”和“君子风”,但实际上却是不修术法的。 这也就代表着此地不设禁制。 那遍布的浩气,十有八九也是为替代禁制而生的。 姜离连人带剑从大门中穿过,直接进入了楼内,那浓郁芬芳的源头终于出现在姜离眼前。 一幅巨大的画卷就挂在一楼厅堂正中,如幕布般垂下。画上百花盛开,春桃秋菊,夏兰冬梅,四时花朵皆在,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煞是瑰丽。 万紫千红以密集又不显杂乱的方式排布,共同簇拥着居中的一位佳人。 那佳人手持长剑,明明乃是一静止画作,却让姜离仿佛看到佳人行剑舞,曼妙而多姿。 名花,美人,好一佳作。 那花香赫然是来自于此画。 似乎传说中的那位大儒并不是普罗大众刻板印象中的那种儒生,而是一风流狂士。 也就在姜离见到这名花美人画时,突然就感觉失去了对周边环境的感应,如处虚空,四周昏暗,一条条因果线浮现。 其中一条线突然亮起,光华从姜离这一端延伸至彼端,勾连着这一幅瑰丽画作。 这一幕乍起乍消,瞬息间姜离又看到百花和佳人,看到了楼内场景。 一切犹如幻觉,但适才那一幕已经牢牢烙印在姜离的脑海里。 这是因果,姜离和姬继稷的因果,姜离和这幅画的因果。 姜离这才知晓为何姬继稷所言那般无头无尾,打谜语都要打个哑谜。因为关键不在谜语上,而在于因果。 当姜离遇到因果线另一端的物事时,无需他多加寻找,因果自会提示姜离—— 他找到了。 眼前的巨画像是千百倍的膨胀,万紫千红的显化从平面变得立体,画上的佳人也似从虚幻走到现实,那长剑的锋芒忽转,飘逸无方,霎时有无数绯红剑光,片片入眼。 就如十里春风卷起了桃红,剑如花,气如潮,瑰丽无比,绚烂恣意。 是虚幻?是现实? 是攻击! 姜离目光动,剑气生,无形剑光千丝万缕,洞穿无数绯红桃花,赫然是剑光分化。 只见万千绚烂皆成烂泥,天遁剑气万千归一,化作一道剑虹,连带着姜离自身也是合入了剑光。 人剑合一! 他以道果能力【通天灵剑】炼化大圜剑,剑即是人,人即是剑,此刻将元神转化,大圜剑气和周身交融,所有气机皆化为剑气,真正做到人与剑再无分别,剑虹贯空,一扫无数纷碎花瓣,直向那佳人杀去。 破招,反击,一气呵成,动辄剑化长虹,凌厉无匹,强势万分,正是再经典不过的剑修战斗方式。 招式被瞬间击破,剑虹贯空而至,那佳人不见丝毫动容,长剑荡空,剑气化风,如一夜秋风来,萧瑟肃杀,千百黄菊绽放,显露凛冽杀伐。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 佳人出声,声音凛冽而清冷,当真如同化作了真人般,丝毫不见画作的痕迹。 凛凛寒光,道道杀机,却是显露出至极的美感,剑虹与千菊交错,万千黄瓣飞舞,突来一声铿锵。 “锵!” 剑虹击于长剑,千菊破碎,黄花凋零,人剑合一的一击势不可挡,凌厉剑势透过阻挡的剑身,令得佳人身形剧震。 “踏雪寻梅。” 她步步后退,罗袜生尘,说是寻梅,实际上却是步生梅花,道道剑气化作寒梅,阻挡在姜离前方。 而姜离的应对就只有一个字——冲。 剑虹横扫寒梅,倏然间一剑分化,千百剑光暴射。 那佳人也是反应及时,剑势一转,长剑竖起,透出孤绝,如狂风怒雪中一树寒梅,凛然绽放,万千剑影排空,但那长剑却是始终屹立,挡下重重剑光。 “今夕何夕。” 佳人再吟,声音婉转,牵扯出缕缕情思,道道剑意笼罩姜离的心神,令人心生柔意。 然而—— “当!” 姜离的剑势竟是不减反增,剑光如风雷,千击万点,轰掣在一束寒梅上,打得梅花凋落,长剑崩折。 他以天遁剑意尽扫外来剑意,不曾被削弱心中凌厉,反倒是更添三分果决。 ‘不知道我对师父和师姐一心一意吗?’ ‘凭你也敢扰我心神!’ 心中一片清冷,剑光映照在佳人的俏脸上,倏然一闪,令得那张娇颜分裂成两半。 好吧,我是废物,不该画饼,正常更6k就让我这么迟了。 本来还想着三更求票,现在看来,活该我这样子。 只求大家别养书,追读很重要,养书很容易养死人的。(╥╯^╰╥)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还君明珠,苍天不复 貌若百花的佳人被一分为二,那娇艳俏脸从中裂开,内中却无血肉,只有一片虚无。 “唰——” 有一道残影突然从那片虚无中退出,惊鸿一瞥中,姜离对上了一双近乎透明的眼睛。 姬继稷? 这双眼睛,和当日姬继稷身体中显化出的眼眸何其相似。 那道残影停到数丈之外,身形一定,露出了真身,却不是姬继稷的面容,而是一儒雅的中年男子。 男子五官英俊,披着儒服,头扎木簪,顾盼之间,自有名士风流,唯独那一双眼眸,淡漠如渊,内藏诸般玄机,和这名士风采全然不相配。 佳人溃散消失,而儒士现身,手中持着和那佳人一模一样的长剑,向上一扬,一道青光破空刺向余势未尽的剑虹,一朵青莲乍现。 不似李清涟那般以千剑万式凝化青莲,中年儒士这一剑直来直往,刚劲绝伦,如青莲破水,尽显自然之功。 “叮!” 双剑对击,剑鸣声荡出层层涟漪,更慑人心魄,剑意直击心神,那一朵青莲现于眼中,开在心中。 无论是佳人还是这儒士,他们的剑法都是以名花为相,美人为骨,剑势不凡,剑意更是能动人心魄,将人心之念悉数体现。 姜离这一剑先破千菊,再破寒梅,最后斩美人,已是二而竭,三而衰,终是被青莲一剑挡下,剑虹之中人影浮现,从人剑合一状态中脱出。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儒士再动剑,剑分双式,卷起十里春风,绯红乱舞,化现无穷生机,却又有黄花绽放,凛冽肃杀之气纵横激荡。 双剑合一,春桃秋菊齐放,形成一副美轮美奂又杀机无限的生杀图,霎时间姜离只觉自身如身临其境般,春秋两季之风同现,花飞满天,残黄满地。 ‘儒家道果画圣的能力······’ 姜离心中闪过了猜测的念头,凌空而立,大圜剑越发透明,直如无形。 他已经发现了,此处并非真实之地,否则的话,以他和那佳人动手的声势来看,太学这边早就有人前来查看了。 此乃虚幻之境。 既是虚幻,那此处一切就是皆为意所化了。 姜离手中之剑渐趋无形,原本如同晶体一般的剑身也在掌中彻底消失,那生杀皆具的生杀图在大圜剑消失的同时突然一滞,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刹那。 天遁剑法! 一断无明贪嗔,二断无明爱欲,三断无明烦恼。 剑断诸念,破生杀,斩神意。 生杀兼具的剑式平平分开,无形的剑光划掠过儒士的身体。 一刹那的停滞消失,剑式突散,无数绯红与金黄的花瓣漫天飞舞,而姜离的身影已是出现在儒士身后。 一道剑痕从儒士的体表乍现,道道剑光自剑痕中迸发而出,儒士的头颅徐徐转动。 “啪——” 他的身体如镜面般破碎,无数的残片飞舞,在那其中,有一道人影随着头颅的转动,转过身来。 钟神秀! 又一次出现的身影,竟是钟神秀。 长剑化刀,“钟神秀”脸色淡漠,一双眼眸中的瞳色近似于无,无情无心无意。 第三局? 没完没了是吧? 姜离回首看去,目光与“钟神秀”相对,同样的阴翳晦色出现在二人的眼瞳中。 心魔秘剑! 剑斩儒士的刹那间,姜离逆转了天遁剑法,将心魔剑意斩入其中,此刻心魔意起,污浊意神,原先的无情无心已是被诸般庞杂之念所侵蚀。 姜离在察觉到对方的状态之时,就已经有了相关的应对之法,既然对方如天一般无情无心,那便以心魔秘剑注入心意,侵入三尸恶念。 且看届时,这诡奇的存在还有什么应对之法。 眼中的阴翳眼看就要布满眼瞳,那一直未出现神态变化的身影终是有了面部波动。 “还君明珠,” “钟神秀”悠悠长吟,“苍天不复。” 他的身影,还有周边的天地都在向内坍缩,变化成一颗明珠向着姜离的眉心投来。 姜离果然伸手一抓,抢在明珠没入眉心之前抓住了珠子,天遁剑意更是在眉心泥丸宫不断蓄势。 他可没有让来历不明的东西进入识海的想法。 托修炼天遁剑法的福,姜离抓住了无形的明珠,可在同时,一股庞大的信息也进入了姜离的脑海。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玄妙的经文在脑海中回荡,随之而来的种种繁复的符箓,汇聚成洪流,让姜离都难以梳理清楚。 眼前突然一花,姜离回到了之前的楼阁内,一颗明珠就躺在元神之躯的手掌上。 “苍天之身······” 信息在脑海中流淌,无数的符纹符箓在眼中闪过,“姬继稷可当真是胆大包天。” 姬氏的《形坟》能练出诸形诸相,得诸般神通造化,大到能变化应龙,小到可化虫豸,应龙变和四皇子的九虫诀皆是源自《形坟》。 始祖黄帝可是以此参万象。 而姬继稷,就是想要在《形坟》中另开一条新路,他以《阴符经》为基,试图演化出苍天之身,乃至盗苍天之力。 并非如黄帝一般参悟天地以化天地之相,而是针对某个确定的存在——苍天,进行模仿和演化,就如同黄帝化蚩尤为六相之一般,姬继稷也试图化苍天为己相,盗苍天之力,以身代苍天。 这是真的胆大包天,姬继稷想要连天都给包容。 并且从成果来看,他已经有所进展了。 “先成天之相,再执天之行,最终盗天之道······”姜离轻轻吐气,“一共三步,天之相,姬继稷已经创出,天之行只是有个梗概,而天之道······” 姜离的心中浮现出七字来。 ——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三步,就只有这七个字。 姬继稷似乎想要以情侵天,使得苍天得人之情,进而堕化。 第三步虽然只有七字,但基本的思路却是已经点出来了。 他会将这所谓的明珠藏在眼前的名花美人画中,也是想要以此来指点后人。甚至在姬继稷的设想当中,后来者需要先得那位大儒之传承,习得名花美人剑,再以此剑来击败画中所藏之意,才能获得明珠。 只不过姜离这人创出了更专精于心意,也更阴损的心魔秘剑,跳过了这一步,直接得到了明珠。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情当真能对付苍天?”姜离呢喃道。 姬继稷还真是敢想,第二步都没完善,就想起第三步来了,而从结果来看······ “也许有用。”姜离心中波澜起伏。 姬继稷死在了自己的洞天福地之中,杀人者还抹去了相关记录。 遗留下的信息中有提及,若他死,则代表他的方法有效。也就是说······人情也许还当真能侵苍天。 “好一个狂人啊。” 姜离握住了明珠,最后看了一眼画作,身影一闪,从还珠楼中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画作依旧上乘,但已是少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 ······ 就在姜离从还珠楼中离开的同时,龙渊湖畔,铁柱观内,有一人突然转身,若有所思般看向太学的方向。 他做一道人打扮,模样看起来平平无奇,毫不起眼,但当他转身看向太学之时,平凡的面孔突然出现了变化,五官一一消失,只剩下双眼,双手的掌心变得无比光滑,如同最完美的玉石,所有的掌纹悉数消失。 一个掌印透过衣衫,缓缓浮现。 “有···人···找到了······功法。” 他嘴巴张合,以生疏而干涩的声音缓缓吐出一句话,脚步僵硬地往前,像是水滴入了大海一般,融入到空气当中。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姜离之死 太学祭酒不说名震天下,却也绝不是能够轻慢之人,至少宗正不敢轻慢。 他虽然带着天子的令书前来,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拂祭酒的脸面,但是所言所行皆在规矩之内,免得被抓住了马脚。 所以,虽然气势汹汹,但宗正等人还是一路步行上山。 这倒是给了姜离很多时间。 在姜离取到明珠的时候,宗正才带着南天司众人一路来到山腰,进入太学山门。 山门之后便是一片广场,中央立着一尊高达三丈的老夫子石像,庄严肃穆,来往士子见之,都是要躬身行礼。 宗正看着那尊石像,开口点名:“崔向忠,你去夫子石像下宣读天子之令,然后带人去请姜氏子去南天司问询。记住,是请,莫要失礼。” 在宗正身边,一个面白无须,有着儒雅气质的中年男子闻言,心领神会地道:“下官明白。” 莫要失礼的前提是对方也不失礼,若是对方失礼了,那自然是随便怎么样。 也就是不留口实。 至于如何让对方失礼动手,那就得看当下属的本事了。 崔向忠当即带着手下的三人一同来到夫子石像之下,取出令书,双手奉着,高声道:“今有宗室子弟亡于琼山之下,天子有令,南天司彻查此案,相关人等皆要接受问询,不得违逆。” 崔向忠境界不低,在真气加持下,其声传达四方,遍及广场周遭之殿阁,令得一个个讲师、士子都闻听天子之令。 广场另一边的文昌大殿内,太学祭酒亦是听到崔向忠之言,他微微阖目,道:“匹夫猖狂。” 下首处有两个儒士一同候着,听到祭酒之言,其中一个高冠博带的儒士沉声道:“老师,学生这就去警告诸讲师和士子······” “不必了,由他们去。”太学祭酒挥手打断。 当众宣读天子之令,不光是要占到理,也是要放出信号,天子要查姜离。 站队的时候到了。 不少人也许都会想,这是姜氏之人最近太过出线,引得天子的不满了。若是知晓那宗室子弟就是在袭击姜离时身亡的,更是能推测出这是姬氏在打压姜氏了。 能够理解内中门道的两个儒士皆是心生波澜。 他们二人都能看出宗正的用意,更别说身为老师的祭酒了。偏偏祭酒看出了用意,却放之任之,这显然也是想看看大家的选择啊。 也可能,是老师有其他想法······ 两个儒士心中思索,表面上则是不动声色。 因为他们,也可能在太学祭酒的观察之中。 而在这时,一股磅礴气机接近文昌殿,宗正来了。 同时,南天司众人往姜离所在之处去了。 ‘小人行径。’太学祭酒心中哂然。 明明宗正亲自过去,能够保证姜离老老实实地跟他走,他却偏要让南天司的四人先行,直接去拿姜离。 这显然是要诱姜离主动出手,好动用强行手段。 若是宗正在场,那姜离也许就不敢出手了。 ‘让这老匹夫吃点苦头吧。’ 太学祭酒这般想着,那是一点都不慌。 这宗正看来还不知姜离的手段,就凭姜离那能够让祭酒赞叹的心机,可不会这般容易上套。 顺便,也可以进一步一观姜离的智计。 ······ ······ 另一边,崔向忠带着人,气势汹汹,一路来到姜离所在的阁楼外,沿途没走一次岔路。 这显然是太学的杂役中也有南天司的眼线。 同样的事情,天玑长老能做到,南天司自然也能做到。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已经在暗中选择了立场,给崔向忠等人指了路。 守在外边的明扬正在等钟神秀和老前辈取回药,以及给姜离站岗,免得他再遇上什么意外,结果药没等到,意外却先来了。 “南天司办案。” 崔向忠先声夺人,道:“还请明士子让开路来,让我等问询相关之人。” 崔向忠先前以真气加持声音,宣布天子之令,此处虽是相隔较远,但以明扬的修为,也还是能听得到的。 他能猜到崔向忠可能有不轨之心,当即回道:“姜兄正在休憩,不便问询,不如先问询我吧。明某亦是相关之人,甚至那刺杀者亦是明某所杀,论关联,明某可能比姜兄还要深上一点。” 崔向忠携天子之令而来,明扬不好阻拦,但曲线救姜,倒是未尝不可。 到底是太学当代士子中位列前茅之人,虽然之前曾被鲁王世子姬承业耍得团团转,但此刻面临紧要关头,还是有些智计的。 不过崔向忠早就被告知目的,知晓此行的主要是姜离,又岂会被轻易挡下? “如何查案,南天司自有章程,就不劳明士子费心了,还是说——” 崔向忠气势汹汹地向前,直接一个大帽子盖上,“明士子想要抗旨?” 身后的三人同时按刀,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明扬应对此景,顿时有些进退维谷,他能察觉到,若是继续拦着,对方就要强闯了。 与对方交手倒是不打紧,就怕交手会影响到姜离的疗伤。 正当明扬迟疑之际,阁楼的大门悄然打开了。 但在场的五人却是无一人有所察觉,甚至连正对着阁楼的南天司众人也对打开的大门视而不见。 崔向忠依旧咄咄逼人,试图逼开明扬,身后的三人也是为其助势,似乎在他们眼中,阁楼依旧,不见门开,更不见有人出来。 一袭鹅黄长裙的侍女从楼内行了出来,双手交叠于腹前,分明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却行出了华贵的气度。 “姬陵光那个女人御下不严,这人一离开神都,南天司里的牛鬼蛇神是都冒头了。” 侍女不疾不徐地绕到南天司众人后方,语带哂笑之意,“待下次见到她,本宫定要好生笑话她一下。至于现在······” 只见她素手相对,掌间浮现出道道电芒,交错编织,以雷电为体,化出一张雷符。 那雷符上显化出一只巨兽的图形,状如牛,无角一足,身周围绕着闪电的符纹,正是夔牛之形。 而那位宗正,主修的便是夔牛变。 以雷之霸道激烈,又在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普通人都会本能地感到惊悸,但在场的众人却依旧毫无所觉,如同处于另一个世界。 “去。” 就见侍女翻掌前推,雷符向前,直接没入崔向忠后心。 正逢明扬担忧影响到姜离疗伤,移步避开,突然发现一道雷符从崔向忠体内飞出,怒雷乍现。 “四品杀招!”明扬震骇莫名,“怎么可能?” 崔向忠体内,竟然暗藏四品杀招! 四品杀招可是要折损施加者自身的功力,一般都只有出众的年轻后辈才会得其以防身。崔向忠既不年轻,也不出众,最关键的是没有大背景,他凭什么身怀四品杀招? 明扬的震骇注定得不到解答,且他也没法子,更没时间阻挡杀招。 之前施展君子风,现在明扬根本没法祭出自己的保命手段。就算能行,也拦不下。 雷法之霸道天下皆知,雷法之迅疾,也是无人不晓。 当明扬的那一句话出口时,怒雷已经轰碎了前方一切阻拦之物,轰入了阁楼之内。 而姜离,他此前可是正处于入睡状态啊。 面对这不讲武德的偷袭,他根本来不及应对。 “犴嗷!” 雷霆殛灭了内中的一切,一声古怪的嘶吼姗姗来迟,万千雷光之中,一只巨兽的虚影震碎了阁楼,强横的气机震飞了在场众人,令他们齐齐呕血。 光是气机都能让人受创,绝对是四品杀招无疑了。 “呃啊!” 在狂暴的嘶吼声中,一声惨叫凄厉无比地响起,随后就见星光爆发,列星排布,然而······ 不及雷霆之威。 “完了。”明扬一脸灰败之色。 姜离肯定也是身怀四品的底牌的,可这星光却是不及雷霆,这显然是因为爆发的只是余威,姜离本人已经在那突然爆发的杀招中死去了。 就在太学之内,在他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刻,姜离这等未来注定名震天下之人就这般陨落了,如此的突兀,又如此的理所当然。 六品之身,如何能够硬受四品杀招。 “大胆!” 文昌殿方面传来暴喝,铺天盖地的气机汹涌而来。 与此同时,天穹震荡,伴随着低沉的闻名,空间震动出明显的涟漪,如神女的身影出现在涟漪的中心,凤目含煞,飘浮的面纱下满是寒意。 目光落下,夔牛虚影都似承受不住威压,崩溃消失,万千雷霆都在刹那间失去了光芒和雷音,不断湮灭。 素手轻招,四道华光从那片废墟中飞出,落到天璇的手中。 道人、术士、炼气士、真人。 四个道果的出现,也代表着修行者的身亡。 天空中的神女握住华光,身周浮现出道道星光。 与此同时,太学祭酒以及宗正等人也到了。 看着已经消失的阁楼,还有那飞入天璇手中的道果,饶是以太学祭酒之见识,也是一怔。 姜离······这就死了?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以假乱真,再见姬继稷 姜离死了。 死在了某人的暗招之下。 天璇目光垂落,注视着宗正,冷冽的眼神竟是让这位姬氏的族老都为之胆寒。 而后—— 天璇突然侧目,崔向忠等四人同时爆成一团血雾。 “你想杀人灭口!”宗正高喝道。 虽然不清楚情况,但宗正还是以岁月带来智慧或者说狡猾,察觉到了关键点。 ——崔向忠等人。 若是被栽赃,他们四人就是关键。而且······ 宗正接着说道:“若是老夫设计害了姜离性命,此刻便已有天谴,老夫如今安然无恙,正是说明此事和老夫无关。” 在初始的震惊之后,宗正冷静下来,有理有据地辨明清白。甚至在他心中,还有着怀疑,怀疑姜离未死,眼前这只是一出戏。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想着进一步的破局点。 然而天璇却是对他的高喝不管不顾,犹如实质的神识扫荡而过,爆出的血雾中,各式各样的储物法器一一爆裂。 内中的空间被打破,还没等乱流随之而生,天璇的神识就将其强行碾平,令得内中的东西散了一地。 “没了,姜离的护腕没了。” 天璇开口道:“本宫那徒儿的储物法器中有一人参果,乃二品道器所凝结,能够延寿五百载,现在,法器消失了,连残骸都找不到,人参果也不见了踪影。” 宗正突然不说话了。 一股寒流,席卷了他的心神。 他终于发现先前的寒意从何而来。 姜离被杀了,让宗正此行失去了目标。一个死人,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的死人,他就是想鞭尸都鞭不成。哪怕他心存怀疑,在没有证据的当下,也依旧难以洗清嫌疑。 以天谴来评断是否暗招杀人,难以取信于他人,毕竟这天谴是由天判定的,谁知道杀姜离的代价是什么。 不过就算如此,宗正也依然有办法拉扯,哪怕踏入了陷阱,也依旧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关键是姜离身上的人参果不见了。 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不见法器,不见人参果。没人知道这法器是怎么消失,也无人知晓姜离有人参果为何不服用,反倒是拖着伤体。 这其中可以联想出多种理由,但在当下,关键的不是人参果如何消失,而是人参果消失了。 别管这人参果是真是假,天璇既然将话说出口,自然会有人愿意相信,并且以此做出联想。 反正也没人证明这是假的,不是吗? 然后,很快就会有人将人参果和天子联系起来。 想到这里,宗正身上隐隐浮现出苍苍莽莽的蛮荒之气,身体浮现出异色。 但还没等他爆发,这股气机又突然泄了开来。 太学祭酒不知何时站在了宗正身后,而天璇则是从空中徐徐落下。 宗正想要突出太学,不被人拿下,并且第一时刻告知天子此地发生之事,奈何前有天璇,后有祭酒。尤其是后者,一旦出手,宗正绝无可能逃出太学。 “老夫愿意束手就擒。”宗正没了先前的强硬,此刻一副颓丧之状。 然而······ “本宫不接受。” 天璇按掌,星光天坠。 ······ ······ 距离太学有二十里的树林中,姜离站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枝上,看着远方落下的星光,轻轻松手,指间的树叶随风而起。 “起风了。” 他徐徐说道。 进入洞天福地的众人中,四皇子可说是全军覆没,铁柱观的观主通元子也不见出来,从此洞天中生还者,只有姜离、法外逍遥、步玉笙、李清涟。 明面上来看,他们当中无一人是天子那边的。 这也就代表着天子手中没有人参果。 这般来看,天子若想以人参果延寿,就只能从他人手中夺取。 所以袭击姜离也很合理,不是吗? 天璇以此给其他人树立了个目标,接下来自然会有人想要知道天子是否获得了人参果。 而事实就是——虽然姜离的人参果消失是假的,但天子有人参果这件事是真的,并且天子那边正在炼制不死药。 天子必须要设法遮掩。 然而,他越是遮掩,就越让人怀疑。 这假的,最终很有可能变成真的。 这一场假死,不光是让姜离避免了成为靶子,也将天子的目的慢慢揭露。 ‘顺便,也让我从漩涡的中心暂时脱离,接下来,我便是法外逍遥。’ 灰白的雾气在身周凝聚,周边的五浊恶气开始有规律地波动,随着姜离的真气运转而不断流转。 他虽无法操控五浊恶气,但借助荡魔真气对恶气的牵引,足以让姜离做到间接控制。 就好像凭虚御风一样,姜离并不需要控制风,他只需要做到牵动风,洞察风的规律,进而做到引导风,驾驭风。 以此为基础,姜离现在对牵引五浊恶气已是小有心得。 他这人似乎很擅长走这旁门左道,之前就从纯阳道心中发现心魔秘剑这条路,现在又从荡魔真气这可说是最克制魔邪不过的法门里,发现了御魔之法。 从这里来看,姜离实际上已经有脱离九天荡魔真诀藩篱的意思。 至少张道一也只是以五浊恶气为障,护卫周身,而不是姜离这般间接地驾驭五浊恶气。 汇聚的五浊恶气形成了淡淡的灰雾,在林间扩散,悄然之间,映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姜离突然看向前方。 百步之外,一个人形的轮廓正在接近。 他就像是一个无形的人,姜离没有感知到一点气息,他的望气术也没看到一丝端倪。若非五浊恶气被姜离牵引而来,形成了一片场域,姜离甚至都不一定能察觉到他的到来。 ‘无形无相······这种感觉·······’ 姜离紧紧盯着那人形的轮廓。 在他的注视下,一道人影缓缓出现。 就像是空白图画涂上了色彩,从前到后,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人徐徐现出了身形。 他站在三十步外,缓缓抬头,如天穹般高远的眼眸和姜离相对。 ‘姬继稷?!’ 姜离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时候又一次见到这位名字充满晦气的姬氏先人,更有些想不通对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幸而他此刻有五浊恶气绕身,便是以姬继稷的目力,想来也看不透五浊恶气,直接察知到姜离的面容。 ‘不对,他不是姬继稷。姬继稷已经死了,不可能复生。’ 姜离又在心中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观其状态,姬继稷似是有了灵识。当日在人参果树下见到姬继稷的身体时,对方可不是穿着这一身青色道袍。 “功法······《阴符经》。” “姬继稷”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已经忘记了语言,但是很快的,他的声音就逐渐变得流利起来,“交出···《阴符经》,抹除记忆,可保无恙。” 伴随着声音的逐渐流利,“姬继稷”的身上浮现出一股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气质。 如见天之巍巍,高深悠远,那张属于姬继稷的面容清晰无比,但在姜离眼中又带着丝模糊感,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而在其面容出现神异感时,一个清晰无比的掌印透过衣衫,浮现在胸膛,生生打破了这种天之高远,使得“姬继稷”那不可捉摸的气机出现了微不可查的破绽。 姜离见到这掌印,就确定对方是姬继稷的身体无疑,姑且也称其为“姬继稷”吧。 ‘姬继稷的肉身依旧还具备着天之相,但他的天之相却是有缺陷的,那个掌印打破了天之相,制造出了这个缺陷。’ 姜离心中揣思着种种,无形的剑光贴着背脊,悄然浮现。 交出《阴符经》,抹去记忆? 姜离怎么可能愿意! 也不说姬继稷所创出的《阴符经》内含《形坟》之精义,足以弥补姜离对《形坟》的认知了,就说这抹除记忆,姜离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能处置他的记忆。 “你···不愿意。” 在剑光出现的一瞬间,姬继稷便似是看穿了姜离的想法一般,十分笃定地开口道出了姜离的不愿。 他行步向前,道:“那么,我应该出手,强行抹去你的记忆。” 身影在虚与实之间变化,倏然间,姬继稷像是融入了空间,十分突兀地消失。 捕捉不到他的身影,神识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但是—— 姜离身后剑光突起。 五浊恶气的存在,让他的无形无相也不复完美。 洗完澡后,太阳穴突突地跳,大概是着凉了。 我本想着以我这天性的肉体,就算是着凉也依旧能够照常更新,没想到是高看了我自己。 今天一更,缺的明天补上。 这一次要是食言,今后一年,我这作家头像就不改了,就挂在那里供所有人瞻仰吧。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天相变化 剑似浮光,又如游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乍现于姜离侧的人形轮廓。 天本就是无形无相之存在,练成天之相的姬继稷可以掩去所有的痕迹,乃至和万象相融,如同一个不存在的人,来去无影。 但他的天之相终究没法和五浊恶气相融,以致于在恶气之中现了踪迹。 面对这迸发的剑光,那人形轮廓只得现形,身着青色道袍的身影五指握固,一股宏大的波动汇聚于拳锋,一拳动剑光。 “嘭!” 气劲轰发,却未成气浪,而是白花花的一片雪亮,如同光华普照。 四周围的树木皆在光华中化作碎屑,无匹大力将其震碎成尘,一道幽影突在光中现,晦暗而狂乱,而一条邪龙,冲入了姬继稷的身体。 心魔秘剑! 既然《阴符经》乃是盗天之力,那么对苍天有用的法门对姬继稷也当有用,天若有情天亦老,心魔秘剑正是针对姬继稷之法。 然而当那幽影及身时,姬继稷身上陡现宏大波动,与心魔秘剑的剑意碰撞,幽影陡然扭曲。 “意识。”姜离目光微动。 无魂的身体里出现了意识的波动,也让姬继稷的握固拳式圆满无缺,精气神合一,扭曲的幽影被强行震破。 心魔秘剑确实对《阴符经》有效,但是很显然,姜离的剑意还没成长到攻破姬继稷的地步。有效,不代表克制。 在乱舞的碎屑中,姬继稷踏空欺近,沿途一道道剑气都难以阻止他的接近。 他飞速来到三尺距离内,拳如重锤,能撼动山岳,夯实空间,三元合一的拳式圆满无缺,气劲力量无一丝外泄,没带起一丝劲风,却有一种充塞天地寰宇的大势。 就好像从另一个维度打来,来自浩浩苍天,拳印在姜离眼中不断扩大,直似充塞天地,乃至将天地都纳入拳中。 这一拳,直如擎天巨人般的一击,姜离在拳印之前何其渺小。 这代表着姬继稷的拳势已经开始压制姜离的心神,令得他的感知都出现了异象错觉。 向来都是姜离借天地之势以压人,今日他第一次体验到了被天地之势倾轧的感觉。 当是时,姜离拦拳于身前,右掌不偏不倚地挡在胸膛前方。 如同充塞寰宇的庞然一拳撼击在右掌上,掌劲轰发,却如击空处,完全作用不到姬继稷之身,而凝聚到极致的拳劲则是随着阻拦而倾注到姜离全身。 就像是落入了水中,空气如同水流般被撞开,巨大的轰鸣传来。 “轰!” 姜离的身体撞出了音爆,空气如浪潮般不住地向着周边奔涌,形成了气云。 然后—— 轰鸣声戛然而止。 姜离的身影仅仅是退后了三寸的距离,便在半空止住了退势,这一掌结结实实地借助了拳印。 不在平地,理论上毫无借力之处,姜离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当空击退。以这突破音障的退速,哪怕是退出一息时间,都是超过百丈的距离。 但姜离硬生生接住了这一拳。 当初在洞天福地之内,姜离确实是在姬继稷的攻势下受了伤,彼时他的实力确实不及姬继稷,哪怕这姬继稷就是一具活过来的尸体。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姜离服下人参果,以极为奢侈的方式开辟了剩下的四个气海,九泉皆开,合九宫八卦之相,内运奇门,后天五行之气皆去,先天真身已是初见成效。 他,很强。 哪怕是没有展露《气坟》,运用天地之力,他依然强横。 说到底,功法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洞悉自然之理,运用天地之力确实是一条路,借用五浊恶气又何尝不是? 气云卷开了木屑和尘埃,却又有大量的灰黑之气滚滚而来,围绕在姜离身周,一道剑光从掌心浮现,大圜剑如同从掌心长出来一般,刺向拳印。 退! 姬继稷当空急退。 大圜剑长出一分,他便退一分,剑进则人退。 之所以如此,只因五浊恶气滚滚涌向剑光,包围着剑身,使得变得昏昏暗暗,充斥着恶浊。 姬继稷的身躯似有似无,真气无用,劲力亦是无法生效,所有外来攻击都如同击在空处,全然无法伤其身,但五浊恶气这种天地间最禁忌的恶浊,他却是不敢硬接。 完整的剑身很快就长出,姜离握剑,人随剑走化长虹,滔滔恶气亦是随之化作剑形,化作恶剑刺杀而至。 同时,更多的五浊恶气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令得姬继稷那身融万象之能难以发挥。 他只能直面攻势。 “祝融。” 沛然炎气突然从姬继稷体内涌出,他身上披上了赤红的鳞甲,有玄奥莫名之符纹在鳞甲内部闪过。 姬继稷整个人形貌大变,如龙爪般的五指握拢,磅礴的拳力捣在五浊恶气所化的剑形上,霎时剑形崩溃,五浊恶气之剑在极端的拳劲下崩溃。 姜离终究只是靠着引导来驾驭五浊恶气,没能让恶气真正凝缩成剑体,对付元气之类的招式,这股五浊恶气自然是无往不利,对上单纯的力量,就难办了。 此时此刻,姬继稷化出祝融相,体现出极强的肉身之力,辟开恶气,身影横空挪移,又是一拳捣在剑虹之上。 “当!” 金铁交击的声响在半空回响,剑虹向着右方一转,人剑两分,姜离身如柳絮般飘移,而大圜剑则是化作了剑光,裹挟着五浊恶气,似是一条浑浊的长河,在半空一绕,至快至极,斩在姬继稷身上。 剑气激斩,于赤红鳞甲上斩出火星,随后,血光乍现。 看似简单的剑光,实际上内部涌动着剑气,如同水流般飞快流动,不断地切割鳞甲。 简单来说,电锯! 这剑光实际上就是一电锯。 姬继稷的祝融相身披鳞甲,其防御力自然是不凡,但面对姜离这道剑光,也依旧是受了伤。 本就凌厉的大圜剑以这种形式斩割,其威能可想而知。 最关键的,是剑上还附有五浊恶气。 几乎就在伤口出现的瞬间,淡淡的黑气就开始侵染。 “恶气······” 姬继稷低声轻喃,中剑处血肉蠕动,便将受伤的那部分排斥出来,同时身上气机变化,“应龙。” 一双金黄的龙翼在他的背后展开,轻轻扇动间,风劲狂涌。 这无疑是应龙之翼。 但姬继稷依旧是祝融之相。 他竟是可以兼具两种法身。 《形坟》修炼者在选择某一相时,除非将其练至大成,完全掌控,否则难以着手另一相。并且在修炼第二法身时,难度十倍的增长,很少有人能够将第二种法身练至大成。 至于同时诸相,将诸法身合一,那就只有黄帝能做到了。 然而姬继稷却是轻易就做到了。 这无疑是天之相的功劳。 天无形,天无相,因其无相,故可化万象。 龙翼扇动,姬继稷身影挪移,其速之快,近乎瞬移,他避过划斩而来的剑光,赤甲龙翼之躯疾走半空,直袭姜离。 五指张开,如同五口利剑,每一指皆似演化剑法,剑势古拙,不见名堂,却自有一种威凌天下的剑意。 姬氏的剑法? 这等剑意自然会被人想到姬氏的剑法。 同时,姬继稷使出剑法,也让姜离对他的情况有了猜测。 在洞天福地之中,姬继稷来回只用了天之相和握固的拳印,而今日,他又展现了祝融和应龙两种变化,更使出了剑法。 这似乎代表着这位姬氏的先人正在逐渐取回自身对招法的记忆,以一种极快的速度。 但姬继稷已经死了。 神魂湮灭,就算肉身还有记忆,又怎能使出这般精妙的剑法? 毫无疑问,此中必有蹊跷。 姜离心分两用,心中念头急闪的同时,周身穴窍腾出了一道道剑光,无数剑气出体,千丝万缕,化作剑丝,或刚或柔,或疾或缓,重重剑势变化覆盖向袭杀而来的姬继稷。 姬继稷右爪一挥,指剑纵横切割,斩断道道剑丝,龙翼开合,两道刀罡从左右横斩而来。 然而那万千剑丝却是如绕指柔般缠住刀罡,同时姜离神念御剑,大圜剑绕空穿杀,从姬继稷后方袭来。 前后夹击,让这位姬氏先人陷入了不妙境地,但他的双眸却是始终如两口幽潭,古井无波。 双翼和鳞甲同时消失,姬继稷再度显化原形,变成道人,一张面庞上五官仅剩双眸,瞳色近乎透明。 他之双眼似能看透万物般,视线令得姜离都难以直面,骈指成剑,一点煌光在指尖闪现。 那一点煌光极为渺小,但内中透射出的光辉,却是令得姜离忍不住发笑。 “哈哈哈哈。” 福神道器玉如意的示警让姜离笑出四声,似是要以此来显示这一指的强大威能。 姬继稷之所以接近姜离,为的就是这一招,他此前的两招,显现出的祝融和应龙两种变化都是虚招,实际上他一直在蓄势待发,以求一锤定音。 他当真是“活”过来了,除了各种招法,还会使计,这已经不算是一具无灵的身体了,而是一个活物。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盗天之人,反被天侵 煌光似缓实疾,所过之处,剑丝泯灭,无物可挡,这一指中像是隐藏着一轮大日,充斥着蒸腾万物的威能。 但这一轮大日,又凝缩在一指之中,极端的凝聚令得姜离牵引来的五浊恶气都难以消融。 因为太分散了。 毕竟五浊恶气只是受到姜离牵引,不算是他真正的力量。 姬继稷图谋已久,这一指足以贯穿任何防御,更是暗藏天地自然之玄妙,如大日升空,似天道循环,必中无疑。 在大圜剑刺中姬继稷之前,他这一指会先一步点中姜离。 只要被点中······ 必死无疑。 姬继稷隐忍如此之久,便是为了此刻的一锤定音,这一指的威能自然是怎么大怎么来。 连玉如意都让姜离连笑四声以示敬意,其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理论上,除了动用保命底牌,否则的话,此招绝不可挡。可动用了底牌,无疑是暴露身份,姬继稷这边且不说,四品杀招那强大的气机波动,连神都那边都能感应到。 ‘但是······’ 这一瞬间,姜离的心灵反倒是无比的平静,甚至可说是冰冷。 他像是一台机器般,飞快地推演着数据,因果集上疯狂刷新着信息,‘并非不可敌。’ 荡魔真气涌荡四肢百骸,姜离天灵处隐现光华,沟通天地的关窍被打通,这一瞬间,他冥合天地,天人合一。 意识在超拔,接触到天地运转的轨迹,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从未有一刻,姜离和心神和天地如此贴近。 自然而然的,姜离也感应到那充塞天地的腐朽,时刻感受到那走向衰败的过程,天地间的五浊恶气蜂拥而来,涌入了姜离的体内。 在姬继稷的眼中,姜离身后像是打开了一个黑洞,五浊恶气像是浪潮,被长鲸吸水般吸入。 这里不是洞天福地,姜离在洞天福地中天人合一,可以更顺利地运用天地灵气,在此处天人合一,就只能收获到五浊恶气了。 五浊恶气在进入姜离体内的一瞬间,就要腐蚀穴窍,让经脉萎缩,让血肉腐朽,但在穴窍和经脉之中,却是覆着一层薄薄的荡魔真气。 姜离将荡魔真气遍布周身,对其控制入精入微,使得荡魔真气在穴窍和经脉内部都覆盖上,五浊恶气从穴窍进入经脉,却和经脉隔着一层荡魔真气,看似进入了体内,但和身体毫无接触。 姜离同样是骈指,以剑指对剑指,指尖迸发出浑暗的剑光,天地之腐朽皆在一指之内。 ‘你的天之相无形无相,至清至净,那我便以至恶至浊之气来应对。’ 姜离得到了《阴符经》之后,已是对天之相有所了解,也知晓了姬继稷为何要在人参果树下修炼。 人参果对于姬继稷而言,不只是延寿和提供生机,同时也是修炼《阴符经》的一大必要之物。人参果祛除后天五行之气,使得身体趋近至清之态,贴合苍天,如此才能够练出无形无相的天之相。 姜离炼化了五个人参果,如今也是至清至净之体,更是尝试过了浊气对自己身体的吸引,自然知道如何对付天之相。 那便是五浊恶气! 五浊恶气在短时间内真正为姜离所用,他汲取着无处不在的恶气,如这五浊恶世的化身,浑暗腐朽的气息缠绕着他,包围着他,剑气自指尖激发,天地之腐朽和大日之煌光不断碰撞,黑白之色互相挤压吞噬。 恰在此时,大圜剑已至姬继稷身后,剑锋及身,姬继稷的气机顿时出现了破绽。 面对这浑暗剑光,姬继稷已是尽了全力,此刻再面临附着五浊恶气的大圜剑,指尖煌光顿时就出现了波动,被浑暗剑光压制。 姜离催谷着经脉中涌动的五浊恶气,将其悉数倾泻而出,不留一分一毫,浑暗剑光就如一条恶龙,疯狂吞噬着煌光,更将漆黑之色侵染到姬继稷的手指,延伸到手掌、手臂。 “嗤——” 大圜剑刺穿了姬继稷的身体,煌光顿时崩灭,爆发的五浊恶气狂涌,浑暗剑光刺穿姬继稷的剑指,剑锋在血肉中划勒,腐蚀。 “哼。” 姬继稷闷哼一声,手臂末端出现了符文,自动脱离了身体。 他要退走,但大圜剑刺穿了他。 姜离弃开浑暗剑光,伸手握住了刺穿姬继稷的剑尖,大圜剑自动变化,从剑尖变成剑柄,而彼端的剑柄则是成为剑尖。 他握剑,又出掌,左掌印在姬继稷的胸膛上,不偏不倚,就打中了那个烙印在姬继稷身上的掌印。 这一瞬间—— 天地日月,山川云气,种种异象出现在姜离的感知中,那一掌中就似内藏着一个天地,一片乾坤。 “轰!” 天地乾坤在姬继稷体内炸裂开来,就像是一个世界的开辟,种种妙象现于周边。 姬继稷的身体在迅速瓦解,变化成种种妙象,从中剑处到剩下的三肢,再到脖颈,到······ 一种虚无感突然出现在周边,姜离又一次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因果,同时他感应到了一种无形的注视。 姬继稷的脸上仅剩的眼眸正在淡化,逐渐消失。 “天······” 他发出了低吟,然后那头颅已是失去了面孔。 无眼无耳无口无鼻,连头颅本身也在淡化。 就像是融入了空间,融入了天地。 “原来如此。” 他留下了淡淡的声音,头颅消失在姜离眼前。 就这般没了,消失了。 不是分解成异象,而是凭空消失了。 ‘那掌印······乃是修炼《形坟》之人留下的。’ 姜离感应着那诸般异象,心中有所猜测,‘当初杀姬继稷的人,也是姬氏的人,并且《形坟》修为达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 思及那些被抹去的文字,姜离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锁定了可能人物。 ——天子。 亦或者说,是二百年前在位的天子。 是他杀了姬继稷,断绝了其生机,同时也抹除了相关记录。 而现在的姬继稷······ “苍天。” 姜离悬浮在半空,看向天空,“盗天之人,反被天侵。” 姬继稷成了苍天的化身,并且这位苍天化身······大概率没死。 为了全勤,这一章两千,下一章四千。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过于接近太阳,只会被太阳熔化。 过于接近苍天也是同样的道理,盗天不成,就有被天同化的危险。 姬继稷贴近苍天,练成天之相,如果苍天有体,姬继稷的天之相便是对其最好的诠释。所以,他现在成了苍天的一部分。 ‘那个掌印让他的天之相不复完美,姬继稷的身体原先还未完全成为苍天的化身,所以他才会用那种方式送出信息。而现在······那个掌印没了。’ 姜离光是想想,都觉得有点头疼,他可不想又被姬继稷找上。 且可以预知的,下一次的姬继稷肯定更强。 这人就不能如名一般,寄一寄吗? 这般想着,姜离开始回忆起《阴符经》的内容来。 不被找上的办法,姜离其实有。只要他也修炼《阴符经》,练成天之相,就可以规避各种探查,同时免遭苍天察觉。 姬继稷当初就是因此而一步步开创出《阴符经》的。只是他的秘密最终还是泄露了,然后就寄了。 只是若修炼《阴符经》,姜离估计也要和姬继稷一样,接近苍天。 “苍天啊。”姜离轻叹。 直到现在,姜离都还不知道苍天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都末法时代了,神佛都灭了,怎的老天爷倒是格外活跃起来。 带着这般遐思,姜离御剑离开了此地。 ······ ······ 铁柱观内,偏僻的角落中,有清风拂过,一颗头颅在风中徐徐现形。 无面的头颅逐渐出现五官,淡淡的元气从脖颈之下溢出,化作符文,组合成链,开始游走,勾勒出人体的轮廓。 姬继稷的双眼一片淡漠,瞳色已是完全消失,一双眼睛呈现出如水晶般的雪白和虚无。 “掌印中的意志已经消除,这具庐舍已是可以承载力量。接下来,我······” “天要找到他,杀了他。” 无色的双眼中闪现出种种景象,有一道道人影显化,一条条细线勾连着人影,最终,人影在眼眸中定格。 “找到你。” “姬继稷。” 那人影的面容,赫然正是姬继稷的相貌。 恰在此时,人体的轮廓已经勾勒完毕,一抹肉色在身体上扩散,覆盖了符文。 姬继稷伸手一抹,一件道袍罩住身体,他面容变化,又一次变成了相貌平平无奇的道人,随手捡起了旁边的一把扫帚,边走边扫着地。 ······ ······ “师姐,师姐。” “醒醒。” 一丝凉爽的秋风从打开的支摘窗吹入精致的居室,吹拂起榻上盘坐之人的发丝。 公孙青玥睁开双眼,入目的是自己的闺房,窗外的秋色,还有不远处坐在圆桌前的师弟。 “又做梦了。” 公孙青玥轻喃着,从榻上下来,如瀑青丝垂下,轻软柔贴着柳腰,不施粉黛的娇颜上带着几分习以为常。 她穿着一袭绫罗长裙,摇曳着身姿走近姜离,纤柔的五指轻轻伸出,挑住姜离的下巴,抬起。 公孙青玥俯视着姜离,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幽怨之色,“你这家伙,这都第几次出现在我梦中了?当真是纠缠得很。” 可惜本人却是有贼心没贼胆。 公孙青玥抿着嘴唇,想要低头,又突然松开了手,走了开来。 “唉~” 闺房中传来一声轻叹。 声音轻柔,显然是女声,但并不是来自于公孙青玥。 公孙青玥闻声后,僵住了身体,俏脸上幽怨如同被冰封一般,冻结在脸上。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连做梦都不敢想,你当真是······唉~为师怎么就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徒弟。” 轻叹声中带着恨铁不成钢,让公孙青玥忍不住身体打颤。 她转身看向姜离,眼中带着几分杀机,问道:“师父?” “我是师弟。” 姜离摇着头,道:“现在我还在神都,只是由师父施法,以太虚幻境连接你我之梦境,让我和师姐在梦中一会。” 师父天璇在无字天书中留下了个印记,使得她可以借由无字天书之力沟通公孙青玥之梦。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师弟?”公孙青玥眼中的杀机消失不见,只觉眼前一黑,有种死了算了的羞耻感。 竟然是师弟······ 竟然是姜离! 他竟然···入了自己的梦!还听到了适才那一番话! “是我。” 姜离点头,然后补充道:“师父也在看着这里。” 这也是当然的了,这梦境就是由天璇构造的,她又怎么可能不关注。 “师父?”公孙青玥呆呆愣愣地又重复道。 “我在。” 天璇的声音幽幽响起,“为师还真想不到,徒儿你会这般不争气。开阳还嫌弃他的徒儿不像他,彼时为师也不免嘲笑开阳不懂得教徒弟,现在发现,为师的徒弟也不太行啊。”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现实中不敢也就算了,连做个梦都不敢。 明知自己在梦中,竟然都不敢大胆一点。 说你是纸老虎都是抬举你了。 对于自己干扰姜离和公孙青玥的感情这件事,天璇其实是抱有歉意的,所以才会在今日联系之时想办法促进一下二人的感情进程。结果没想到公孙青玥这么没胆,生生浪费了机会。 就这不中用的性子,就算天璇没从中作梗,二人的感情进程怕是都止步不前。 有些人是鸭子到嘴边还能飞了,而有些人是将鸭子送到嘴里,她都能吐出来。 天璇的恨铁不成钢,公孙青玥是领会不到了,她现在瞳孔剧震,闺房中的桌椅也在疯狂震动,房屋摇摇欲坠,整个梦境都要崩塌。 在强烈的情绪刺激下,公孙青玥马上就要醒来。 也可以说,她现在要逃出这个梦境,回到现实。 虽然逃避可耻,但不得不说它真的有用。 “等等!师姐,有要事,要事!” 姜离连忙起身,按住了公孙青玥的肩膀。 然后,剧震消失了。 “唉~”天璇幽幽叹息。 就这么一接触,你就忘了逃避了,你还不如直接醒来呢。就你这样,将来怕不是被姜离给拿捏得死死的。 可仔细一想,天璇又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这徒儿可是能够凭借一腔心意直接过了三圣母道果的晋升仪式的。 不说天璇这边的叹息,公孙青玥那边,她平静地拿开了姜离的手掌,轻移莲步,聘聘婷婷地走到床榻边坐下,轻提裙摆,让左腿叠在右腿上,然后将裙摆放下,玉手叠放在膝盖上。 “说吧,什么要事?”公孙青玥冷静而优雅地道。 如果能够忽略被长发掩住的,红得发烫的双耳,那确实是冷静而优雅。 “咳。” 洞察到双耳红意的姜离战术咳嗽,然后回到桌旁坐下,同样的平静,相当的从容,尽量不刺激到师姐的羞耻心。 他缓缓说着这些日子在神都发生的事情,天璇知道的,公孙青玥也同样知道。同样的,天璇不知道的,师姐也不会知道。 为了未来的和谐,姜离从现在就开始一碗水端平,力求不偏袒。 就好比之前的人参果,师姐有,师父同样也有。 说完之后,公孙青玥黛眉轻蹙,“所以,你杀了我那四表哥?算了,这不重要,既然要为敌,杀了便杀了。关键是你现在还掺和进天子的事情里······” 对于同族,公孙青玥倒是没那么在意。 她自幼就拜入了鼎湖派,改姓公孙,虽然对姬氏同样有归属感,但对于四皇子这等想谋害师弟之人,公孙青玥是绝对不抱什么好感的。 没说一句取死有道,已经是够讲情面了。 她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姜离还掺和进了天子的事情里,并且还要和天子作对。 偏偏姜离还不能走,他需要感应神农鼎的情况,确认不死药的炼制进度。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死了。”姜离倒是颇为淡定。 他已经死了,别管真假,现在都已经暂时脱身了,操作空间大得很。 有天璇帮忙遮掩,再加上如今神都天机混乱,别说是四品了,就算是三品,也找不到姜离。 “我唯一担心的是师姐,怕师姐听到消息后伤了心,所以在假死脱身之后不久,便让师父沟通师姐梦境,告诉师姐一声。” 姜离目光专注地看着公孙青玥,发起一记直球。 现在正是师姐害羞之时,正好发起攻击。 公孙青玥感觉脸又热起来了,不过她还是端着师姐的架子,道:“算你有良心。” 可惜有第三者在。 姜离能打直球,师姐很高兴,但是天璇在场,师姐就很不喜欢了。她可不想之后被师父嘲笑。 所以直球被挡回来了。 旁观的天璇都看得心焦了,恨不得亲自下场,帮这爱面子又菜的纸老虎代打,大好的机会错过了一次也就算了,这第二次还能错过的吗? ‘不中用啊。’ 天璇都不知道第几次这般感慨了。 而在另一边,姜离已经发现了师姐现在防御高的很,或者说在经历过一次羞耻之后,她正极力避免第二次,现在直球攻击是没用的。 他便干脆暂时放下攻势,接着说道:“也请师姐稍做表演,不要露了端倪。另外,姜氏的子弟,也暂时交由师姐了,请师姐稳住他们。” 姜离“死”后,宗门这边肯定是要出点乱子的。 别管真假,在接到死讯后,云九夜那边肯定要趁机进击,占取优势,这就需要公孙青玥来协调了。 公孙青玥闻言,略作思忖,道:“得你送的人参果之助,师姐收获匪浅,当下就可出关。姜氏子弟那边,有我在,乱不了。” “那我就放心了。”姜离笑道。 他没有多言,因为这些事情,公孙青玥自有把握。 在姜离出现之前,公孙青玥可是被天璇作为云九夜的对手来培养的,可不是易与之辈。 也就是姜离以那种古怪的方式闯入公孙青玥心中,还和她一起互相折磨到差点昏厥,否则的话,公孙家这口软饭可没那么容易到姜离嘴里。 之后姜离又和公孙青玥交谈了些近日的事情,梦境逐渐黯淡,公孙青玥的闺房渐渐消失。 公孙青玥在一间石室中睁开了双眼。 入目所见的不再是师弟和闺房,而是一块无字的玉板,正悬浮在面前,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我竟然……” 这时候没了他人在,公孙青玥开始回想起来之前自己的丢人操作了。 石室的气温疯狂上升,如处干旱沙漠,间或有掌击地面之声传来。 “心胸狭窄的女人!我让你碍事!让你碍事!” 公孙青玥把地面当成某个小胸女人砸了数百掌方才停下,打完之后又发出羞耻的呐喊。 这种情况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消失。 公孙青玥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和优雅,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裙,伸手拿住玉板,那淡淡的金光便流转到她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金霞。 “神都······” 公孙青玥起身,站了一会儿,突然将玉板往货真价实的雪峰一拍,玉板便融入了身体。 前方不远处的石门缓缓打开,公孙青玥莲步轻移,走出了这间闭关的石室。 一刻钟后,公孙青玥出现在天璇殿内。 此时,殿外有纷纷扰扰的乱声,似乎正有什么惊人的消息在传播。 ‘师弟的‘死’讯,果然是传来了。’ 公孙青玥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算算时间,距离姜离之“死”也过了一天了。 姜离在脱身后遭遇了姬继稷,天璇也需要时间来让矛头指向天子,等到姜离和天璇汇合,已是到了深夜了。 然后就是和公孙青玥的梦中相会,双方交谈良久,时间就来到了第二天。 鼎湖派距离神都说远也不算太远,以神行太保的脚程,足以将姜离的“死”讯送达宗门,让宗门的高层知晓情况了。 不过现在这吵吵嚷嚷的样子,可不像是只有高层知晓了。 天璇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公孙青玥行出,迎面就见一个赤袍刀客站在外面。 “三师姐。” 凌无觉向着公孙青玥点头,然后以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神都那边传来消息,六师弟遇害身亡,还请三师姐节哀。” 以往凌无觉可是鲜少叫公孙青玥“三师姐”,今日倒是相当有礼地叫了。 公孙青玥凤目微沉,注视着有礼的师弟,“老五,你在找死。” 虽然姜离已经证实了没事,但对于姜离如今情况,公孙青玥依然是心怀担忧的,这时候凌无觉找上门来,这让她心里头忍不住地浮现怒意。 她看向凌无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三更,三章总计九千字。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公孙青玥重拳出击 话音落下,公孙青玥脚下散发出滚滚气机,道道气脉画地而成,霎时形成了巨大的阵盘,庞然阵势将凌无觉纳入其中。 无形的剑势充塞于阵盘之内,气机化刃,飘飘洒洒,如叶似风,席卷而过。 “赤铜元身。” 凌无觉当即身现赤色,泛着金属光泽,那化刃气机卷过身体,顿时发出不绝的金铁相击之声。 公孙青玥怒意上心,赫然是动手了。 “来得好。” 凌无觉凛然出声,伴随着铿锵,佩刀出鞘。 他会在这时候来触公孙青玥的眉头,倒也不算是幸灾乐祸,亦或者说庆幸之意有,但借机打压才是主要的原因。 公孙青玥这一方如今的势头有大半是姜离撑起来的,姜离的死讯一传来,无论真假,都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凌无觉借机生事,引得公孙青玥含怒出手,双方交锋,但凡公孙青玥出现了一点颓势,都会让局势彻底一面倒,哪怕还有风紫阳和妘秋池相助,云九夜那边也绝对能够气势大盛。 这便是凌无觉的目的。 能够当上真传,就算脑子真的不太好,也不会差到会为一时得意而招惹麻烦。但凡出手,至少也是有利益收获。 至于因此而担上的不利名声,担着便是。倒不如说,凌无觉很庆幸能够将恶名揽在自己身上,没让大师兄云九夜沾染上污点。 刀锋上挑,一道凭空出现的剑光与刀碰撞,赤铜元身和长刀流转着同样的金属光泽,如同一个整体,强行震开剑光。 凌无觉错步直进,一刀刀劈出,刀尖、刀刃、刀背、刀柄,刀如人的肢体延伸,运转如意,挡下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剑光。 公孙青玥以阵行剑,剑影纷飞,在空如飞鸟,潜地如游鱼,直击似游龙,上下四方,皆是剑光闪现,阵中空间任由剑光剑影往来,交织成网。 凌无觉以刀劈斩隔开剑光,同时步步进击,挪移身形,一道道剑影从地下刺出,但凡他慢了一步,都要面临剑锋及身之厄,更有气机化刃,斩切在身,发出不绝铿锵。 剑影重光,剑气纵横,如此铺天盖地的攻势下,便是凌无觉挡下大部分剑光,也觉气血震荡,肺腑发闷。 但他的赤铜元身本就是越战越勇的功法,那气血震荡在体内,以及加诸于身的外力都被悉数锁住,凌无觉横冲直撞,刀势愈演愈烈。 【天赐神兵】。 【奉天征讨】。 【巡值四方】。 道果能力加持自身,他运刀如火,侵掠攻伐,刃光已是将要突出剑阵,冰冷而炽烈的刀罡倒映在公孙青玥的双眸中。 “阴符七术·盛神法五龙。” 公孙青玥突然一收剑阵,真气运转,五脏之气提炼转化,五条龙影自她体内飞出,在半空张牙舞爪,又倏然一落,直入天灵。 公孙青玥的脸颊上出现了威严又瑰丽的龙纹,一盏莲花玉灯的虚影浮现在上方。 三圣母道果能力·【宝莲灯】。 一道青色的焰光出现在公孙青玥的身上,如一袭青衣,却又在身后显化出一道兼具婀娜和恐怖的虚影。 旱神掌·赤地千里。 正面硬碰硬,旱神掌一对九黎之刀。 公孙青玥的气息无止尽的上扬,更有风后奇门运转,化地为焦土,如惔如焚。 旱神掌威之前,侵掠如火的刀光竟是被寸寸焚化,裹纳青火的掌印击在刀锋上,一股铁水被击散,掌势如荼,横击在凌无觉胸膛上。 “当!” 凌无觉的身体发出洪钟大吕之声,赤铜元身上被打出一个深深的掌印,周边有金属熔化的痕迹。 他就像是一口人形的大钟,被平平推出,直退了数十丈,推出阵盘之所在,这才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一股炽热的炎气从周身每一个毛孔泄出,凌无觉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打在地上,冒出腾腾热气。 “你竟然······” 难以置信! 凌无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得如此之惨。 他来挑衅,其实也是做好了失败的准备的。虽然他凌无觉先一步晋升六品,但论及底蕴和根基,凌无觉自问是及不上公孙青玥的。 一个是公孙家的嫡传,入门还早过他凌无觉,其富有程度能让姜离垂涎三尺;而另一个虽然也是真传,但无论是修行的资粮还是相应的功法,实际上都是有所不如的。 就公孙青玥的家底,光是靠资源堆,都能堆出雄厚的底蕴来。 但就算是有差距,按理来说也不该这么大。 凌无觉固然可能会败,可只要他占得一点上风,便可及时抽手,以打击公孙青玥之势。 可事实却是与他所想的截然相反。 公孙青玥胜了,且轻易重创了凌无觉。就连凌无觉的佩刀,都被那旱神掌熔得只剩下一半。 “老五,你太放肆了,”公孙青玥徐徐收回炎气,淡淡道,“这一掌,破你赤铜元身,算是小惩大诫,让伱知道何为祸从口出。” “现在别说姜离身亡之讯息是真是假,便是我家师弟当真没了,你也没资格在我眼前放肆。” 一掌破赤铜,算是敲山震虎,也彰显了自身实力,稳住局势。 这是在拿凌无觉当垫脚石啊。 凌无觉想要趁势打压,公孙青玥何尝不是要发泄怒意之余,杀鸡儆猴。 凌无觉闻言,当即便是气血上涌,体内被锁住的震荡也悉数爆出,令得身体之内接连发出骨骼碎裂声响,周身穴窍更有涨爆趋势。 就在这关键时刻,醇厚的真气从背后渡入凌无觉体内,强行压制住了反噬。 “这一掌,废了五师弟少说五年的功夫。” 身影错分,云九夜不知何时出现在凌无觉身后,一掌按在其后心,助他稳住伤势,“三师妹,太过了。” “不杀他,已经是我开恩了,”公孙青玥冷嘲道,“而且老五的目的,大师兄难道不知,此时再这般分说,未免太过虚伪。” 她冷然看着凌无觉身后的云九夜,心中暗藏着杀机和打量。 对付凌无觉,公孙青玥尚且还能收住杀机,但在见到云九夜之时,她的心里却是有些按捺不住杀意的趋势。 在掌门入神都的那段时间里,明面上,云九夜是唯一和掌门长期接触过的同门。如今掌门态度不明,其弟子云九夜自然也可能成为真正的死敌。 公孙青玥厌恶凌无觉,但区区凌无觉还不够资格让她按捺不住杀机,唯有云九夜能。 说话的同时,一道剑光突现,风紫阳按剑现身。 另一边,白光划空而落,现出妘秋池的身影。 三人站在三人方向,隐隐成包围之势。 “你等想动手?”云九夜一边运功,一边不慌不忙地道。 “岂敢,只是想阻止同门操戈之事发生而已,”妘秋池轻笑道,“当然,若真的打起来,我肯定是要站在三师姐这边的。没办法,谁叫师妹与二师兄的师父是两个痴人呢,师命不敢违啊。” 这两位的师父可都是天璇的忠诚追随者,且他们可不像开阳长老那样嘴上说着嫌弃,实际上却对徒弟放任。 真要是打起来,他们但凡出手慢了半步,事后百分百要经受两位师父的折腾。 说话之时妘秋池的气机牢牢锁定云九夜,同时她提起的两位长老也让云九夜有所顾忌。 如今在宗门内留守的,是天权、玉衡、摇光三位长老。三人中的前两位是舔狗,最后一位也是姜氏出身,真要是出了事,他们三人会向着谁,可想而知。 而站在云九夜这边的天玑,隐隐靠向这边的开阳,则是去了神都,无法干涉宗门。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天璇师叔。’ 云九夜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本就不打算出手的他,现在更是完全杜绝了临时改变想法的意思。 “看来师兄是不打算与我等论教一二了。” 公孙青玥看出了云九夜的退却,淡淡刺了一句,然后看向周边围观之人,道:“我家师弟之死讯,真假未知,宗门之内切勿传播不实消息,若是有人试图传谣,执法弟子绝不轻饶。” “此外,我会亲自去往神都一趟,验证消息真伪。若为假,我便带着师弟返回宗门,若为真,血债血偿。” 公孙青玥身上浮现出一股磅礴而精纯的气息,在场的姜氏族人同时感应到自己体内的先天一炁在悸动。 这是姜离的气息。 公孙青玥曾经和姜离交融过真气,也算是间接的真气双修,此刻她以自身之力拟化出姜离的气息,正是为了安定姜氏族人之心。 同时,她也是在宣示着某个事实。 人群中,一众姜氏族人交换眼神,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少主还真吃上公孙家的软饭了。 公孙青玥这么做,几乎算是明示她和姜离的关系了。 虽然之前在梦境中畏畏缩缩,但此刻,公孙青玥重拳出击。 ‘公孙青玥要去神都······’云九夜心中沉吟,‘她之决意不似作伪,看来她也是不知姜离身亡的真假。’ 坐视凌无觉挑衅,来验证姜离是否身亡,这也是云九夜的目的。 而风紫阳则是看着这一幕,低声道:“风起了。” 话说,着凉后会喷射吗? 我今天晚上连连喷射,有点难绷。 明明昨天都去输液了,感觉头也没那么难受了。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天之相 九月初六的早晨,神都的天气依旧不是太好。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下雨,丝丝凉风使人不由得怀疑是否这季节回到了该有的轨迹,从逆返的春季回到了晚秋。 从这不佳的天气来看,天子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 自从那一日,天子一怒,神都风云变色,暴雨倾盆之后,一些知情者都学会了通过天气来猜测天子的心情。 也有人,则是从这失控的心态推测,天子可能是命不久矣了。 虽然天子可说是天下间最容易成就的三品,但他的心境绝对是不差的。历代天子皆是喜怒不形于色,心境高拔,论及实力,绝对不弱于天下间的任何一个三品。 在过去的某些年代,天子甚至可以被默认为天下第一强者。 天子道果中承载着历代天子的治国心得和修行体悟,且因为历代天子之根基皆是天子道果,这使得他们的修行体悟和心得能够完美融合。真要论心境,天子不弱于人。 能让心境强大的天子心绪失控,然后理所当然的,他们就想到了死亡的威胁。 以天子的实力、地位,也许就只有寿元问题,才能够让他心境失衡了。 与此同时,姜离遇袭身亡的消息也传播开来。 鼎湖派当代真传之一,此前隐隐有冠绝同辈之姿的姜离,在太学遇袭,疑似被当朝宗正设局所杀,如今宗正已经被扣押在太学,不得外出。 另外,据说姜离身上还有一个能延寿五百载的人参果,现在消失了······ 事后,鼎湖派的天璇长老欲要见天子,却被天子以病重为由相拒。 这些信息结合在一起,很难不让人出现联想。 并且不少有心之人突然发现,反对天子长生的一方似乎已经出现了。 扣押宗正于太学,这是否说明太学祭酒想要反对天子? 传出姜离身怀人参果,那位姜离之师是否也不想让天子打破不得长生的限制呢? 还有,消息传播得太快了。 就一天的时间,相关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如今已是流传在民间。随便从神都街头抓一个人来,十有八九都是听说过这传闻的。 这个现象,说明反对方势力不小,能够在天子脚下传天子的风言风语。 就是不知这是太学和鼎湖派那边在推波助澜,还是另有他人在暗中入场了。 ‘消息在民间迅速扩散······’ 神都郊外,龙渊湖上,姜离做一寻常公子打扮,泛舟而行,耳中清晰无比地听到湖上渔民的交谈。 他们此刻在说的,正是姜离之死以及天子欲长生这两件事。 因果集在姜离的眼前翻动,上面也罗列出一行行文字记录,这些都是姜离在两个时辰内听到的信息,其中有八成都是和这两件事有关。 传播得太快了。 姜离可是知道,无论是天璇还是太学那边,都没有刻意的传播消息,只是开了个头,然后将后续的传播交给了其他人。 若是有人愿意入场,那自然会在暗中推波助澜。传得越广,就说明反对天子的人越多,如此不光能够吸引更多人加入,也能营造出一股大势来。 但在姜离和天璇的估计中,仅仅过了一天,应该还不至于深入到民间才是。 各方的推动肯定不敢暴露的,肯定是缩手缩脚的,免得被抓住马脚,所以理论上不可能传播这么快,除非······ 心中闪过某个念头,姜离的眼、耳、口、鼻七窍中同时出现符文,四种感知同时封闭,而体感和思维速度则是出现了大幅度的增长。 天之相的相关功法将人之感知比作一个湖泊,五感则是沟通感知湖泊的河道。若是封闭了其中一种,感知的水流并不会消失,而是在此路不通之后,流向了其他的河道。 天之相入门,便是通过符箓之法来操控自身感知,做到取长补短,损余补缺。 若是能够小成,就会和当日姬继稷所做的那样,能够完全控制五官,当对应的五官消失时,其所代表的感知也会完全封闭,使得其余感知成倍增长。 这便是天之相的基本能力。 在短暂的思虑之后,姜离最终还是选择了修炼《阴符经》,如今已是堪堪入门,能够暂时开启或封闭四种感知,进行简单的损余补缺。 他如今能够在封闭四种感知之后,让思维和体感得到八倍的增长,算是小有成效了。而按照功法中的描述,此法有成之后,初具天之相,每封闭一种感知,都能让其他感知得到十倍的增长。 这夸张的能力,就是姜离忍不住修炼《阴符经》的原因。 他太渴望进步了。 并且天之相有成后还能屏蔽推算,实在是诱惑力十足啊。 至于《阴符经》有成之后的危机,被苍天同化的可能······那就要看看是因果集的固化因果更胜一筹,还是苍天的同化更强一分了。 用固化因果的能力来固化人格、记忆,以此来抵抗外力的同化。 因果集,再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吧。 脑海中转着有些不着调念头的同时,姜离也在梳理着信息,分析着可能。一心两用,完全不显吃力,反倒是有种游刃有余的宽裕。 八倍的思考速度让姜离感觉大脑格外的灵活,思维如同闪电般在脑海中划过,姜离灵光一闪。 【除非那一方势力不怕暴露,且本身在民间扎根,具有极广的基本盘。】 因果集上刷新着姜离的想法,然后有三个大字浮现出来。 【——太平教。】 扎根于民间的势力有两方,一者是继承墨家之学的墨门,另一者则是信徒遍及九州的太平教。此二者皆能够做到极快的传播,但要说不担心暴露,那就只有太平教了。 因为太平教的反心,早在之前的雍州之事中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都实锤反贼了,还怕什么暴露。 说实话,姜离都想不通天子为何还要留着太平教,甚至还和张指玄数次会面,相谈甚欢,总不能他也要造反吧? 有点卡文,拖到了三点,还是两千,明天多码点吧。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又到演绎道果的时候了 ‘陛下何故造反?’ ‘倒也不是不可能。’ 相比较这个世界的人,姜离并不觉得自己在智商上有所优越,尤其是自家那个老妖精,直到现在姜离都只能在心里暗戳戳地想一想,不敢暴露一点端倪,免得被她发现心思。 一开始苏醒记忆的时候,姜离甚至敢说自己的知识水平能够完美融入当今世界。 不过有一点,姜离自问还是有着优势的,那就是敢想。 思维的开阔让姜离不受固有印象的约束,他人不认为天子会造反,姜离却是敢这么想,并且以此来进行假设和推断。 ‘天子是成也道果,败也道果,因为天子道果,他成为了当世最强的六人之一,也因为天子道果,他如今命不久矣。若是想要靠造反来打破天子道果之束缚,倒也勉强说得通,但他的根基皆系于道果,若是因此遭了道果反噬,他又该如何应对?’ 这是姜离所想不通的。 他对于天子道果的了解全来自于他人,零零碎碎的,难以做出直观的判断。 甚至就连天璇等人,也未必对天子道果全面了解。 ‘跳过这个问题,假定天子试图通过太平教来达成目的的话······就豁然开朗了。’姜离心中思忖。 他不知道天子到底要怎样挣脱道果的束缚,但若是假设天子想利用太平教造反,那么很多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张指玄孤身入神都,不是要自投罗网,而是要给天子献上一条活路。 但天子也早已有谋算,夺走神农鼎,和昆虚仙宫仙后联手,通过帮助仙后炼制不死药,来试图延寿。 若是不死药炼制成功,天子延寿,那张指玄献上的那条活路自然也就不需要了。届时,就是天子对张指玄以及太平教下手之时。 所以,太平教才会在暗中推波助澜,试图阻扰不死药的炼制。 而对于天子来说,不死药是否有效,还是未知,他需要一条后路。并且,若是此时对张指玄下手,三品大战,会对不死药的炼制造成巨大影响,乃至可能功败垂成。 最坏的结果就是不死药炼制失败,张指玄还跑了,两条路都没了。 所以,他哪怕知道张指玄的动作,也会暂时无视。甚至在不死药这一计划失败后,还要和张指玄联手。 ‘也有可能,是天子有自信压制张指玄,哪怕张指玄在暗中推波助澜,天子也自忖能够让不死药炼制成功。他考虑的是不死药是否有效,而不是能否炼制成功······’ ‘至于张指玄如此作为带来的恶感,那并不重要。如今的天子,万事以长生为先。’ 姜离想到这里,一时间竟是有些不好下手。 只因若天子无法以不死药延寿,那么接下来他就会和张指玄合作,上演一波“陛下何故造反”。姜离这边试图破坏不死药的炼制,实际上就是在帮张指玄的忙,在造大周的反。 太平教造反,届时也不知有多少人身亡······ 可要是天子以不死药延寿成功,届时腾出手来,姜离这边怕是要遭遇清算。 姜离还是姜氏的人,而天子毫无疑问是姜氏的敌人。虽然姜离对姜氏没多大归属感,但天子不这么认为啊。 天子会信姜离对姜氏之仇一点都不上心,还是斩草除根? 姜离自问易地而处,自己肯定选择后者。 虽然以上种种的前提是假设,但姜离细细推算,这个假设十有八九是不假的。 也就是说,他将面临选择。 一边是太平教造反,生灵涂炭,一边是天子延寿成功,斩草除根。 “呼——” 吐出一口浊气,符文变化,姜离取回了四感,睁开了双眼,‘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要是天子死了,两种可能就都不会发生。’ 姜某人对大周忠心耿耿,为了江山社稷,最好还是让天子死一死吧。 要是没死成功的话······ 姜离眼中浮现出阴翳之色,这一刻他的心中杂念四起,诸般念头淬炼着心魔剑意。 在很久之前,姜离就学会一件事,别把自己想得太过伟大,也别将他人的责任承担在自己的身上。 ‘造反的又不是我,张指玄和天子尚且心安理得,我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心头一念定,姜离一挥手,湖水自发涌动,推着小船往岸边靠去。 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就动手吧。 先给张指玄上点眼药。 “又要到演绎道果的时候了。” ······ ······ 皇城中,紫微殿。 “万辅座,陛下召你入殿。” 红衣太监挽着拂尘,对殿外候着的中年男子道。 那男子身披淡青长袍,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细眉方脸,眉目儒雅,但在儒雅中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其人正是南天司的副座——万鼎天。 这南天司设一首座,二副座,首座正是长公主姬陵光,副座之一,则是某个走后门的龙王赘婿,另一位,便是万鼎天。 由于某位龙王赘婿只是挂个名头,常年不管事,再加上万鼎天能力过人,将南天司的诸多事务处理得头头是道,内外之人为了区分两者,便称万副座为辅座,以示尊敬。 在长公主姬陵光前往雍州之后,南天司主事的正是这位万辅座。 万鼎天跟着红衣太监进入紫微殿,对着那高踞于龙椅之上的天子便是恭谨一礼,然后道:“启禀陛下,南天司已查出,坊间谣言传播者,皆与太平教有关,此乃相关供书。” 万鼎天呈上一本厚厚的奏折,由身旁的太监接过,要送到天子手中。 “不必了,朕信得过万卿的能力。”天子倚着身,轻轻扶额,露出一丝疲态。 这既是对万鼎天的信任,也是他如今确实有些疲累了。 坊间传言不断流传,那些愚昧百姓又不知某些忌讳,张口闭口便是天子,这让天子遭受了好一番信息轰炸。 在神都,凡是谈及天子,天子都会有所感应。如今整个神都,数以百万计的人中有过半在谈论这谣言,这使得天子烦不胜烦。在连番轰炸之后,他已经不得不封闭了感应。 饶是如此,天子也有了疲态。 他终究是老了。 至于对奏折信息的信任······其实天子在封闭感应之前,已经遥遥“见”过南天司的搜查。 对于相关人士,南天司都是不加询问,直接搜魂,以最简单也最粗暴的方式一路顺藤摸瓜。太平教也不可能给信徒都加上禁制,这让南天司的调查相当顺利。 当然,这其中也有太平教没想过遮掩的缘故。 “万卿。” 天子俯视着下方的臣子,道:“朕记得,南天司曾经抓过一个太平教的核心弟子。” “是,”万鼎天低眉顺眼地回道,“此人名为‘曹元龙’,在通往雍州的要道上拦杀出雍州之人,后被鼎湖派弟子击败,由南天司向怀义带回,如今关押在天牢。另外,太平教少教主杨殛还有四神之一的雷神也在天牢收押。” “将这曹元龙斩了吧,”天子淡淡道,“将杨殛提出,送去云明阁。” 云明阁正是太平教主张指玄现在的居处。 天子此举,无疑是要对张指玄敲打一二,让他莫要太过分了。 万鼎天虽是不知天子和张指玄的关系,但对于这敲打的意味,他却是看出了。 不过他也不敢多想,只是依旧应一声“是”。 这时,有一侍女出现在殿外,在她身后,跟着一身着金色华裳,貌若天仙的女子。 那女子莲步轻移,行入殿中,怀里还抱着一团火红的物事。 “另外,南天司负责调查姜离遇袭之事,那便调查到底,昆虚仙宫会助你调查,帮你找到凶手,”天子敛去了疲态,展现威严之势,“至于法外逍遥之事,移交阴律司吧。” 万鼎天闻言,向着身侧看去,当即就认出这女子正是昆虚仙宫的当代传人步玉笙,而在她的怀里······ 那火红的物事蠕动着向万鼎天看来,却是一小狗。只是这小狗长得相当之诡异,不光皮毛赤红,如一双眼睛都带着赤意,像是两颗血色的星辰。 万鼎天与其对视,突感一股无形的凶煞袭来,那赤色的小狗的双眼如同黑洞般,吞吸心魄。 此狗不凡。 万鼎天心中做出判断,道:“臣遵旨。” “万卿已经五品圆满了吧?待到此事了结,万卿便晋升吧,”天子淡淡道,“去吧。” 四品,整个朝廷有几位四品? 晋升四品之后,他这地位,怕是要飞涨,甚至职位都能往上动一动了。 哪怕心知这是上位者惯有的画饼之术,万鼎天心中也难抑激动之意。 他恭恭敬敬又行了一礼,缓缓倒着退出数步,然后才转身出殿。 而步玉笙则是留在了殿内。 天子的目光落到了那红犬身上,带着莫名之意,低声道:“姜离身死······好一个身死,天璇啊天璇,伱这是要和朕作对到底了。” 若是姜离当真身死,天子这边必有异状。 只因他下令敲打姜离,若是审视因果,必将追溯到天子这边来,甚至可能降下天谴。 现在天子完全没有感应异状,只能说明一点,姜离未死。 这是在假死。 此举显然是对方使的手段,要反转攻势,将不死药逐渐泄露出来,引来满朝臣公的注意。 “既然死了,那便死去吧。” 天子看向步玉笙,道:“找到姜离,杀了他。” “师尊有言,请陛下助素女师叔击败天璇。”步玉笙提出了条件。 素女乃是仙后之部属,若是她击败了天璇,那么天璇就无法作为制擘仙后的手段了。 对此,天子全然不在意般,挥袖道:“允你。” 突然发现七日之期已经过了,当即就改换头像,终于不用背负这破头像了。 只是这审核还是一如既往的拉胯,到现在还没真的改过来。 (本章完) 第七十章 天牢刺杀 万鼎天从紫微殿里出来,突然感觉身体一松,有种难言的舒缓。 他的身子在之前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本能地感到威胁,直到现在出了紫微殿,才算是得以放松。 而那威胁,不是来自于天子,天子太强,强到万鼎天反而感受不到威胁,并且这一位乃是天子心腹,心中也不认为天子会对自己下手。 真正的威胁,始于步玉笙入殿之后,来自于步玉笙抱着的那只小狗。 ‘至少也是五品······’ 万鼎天心头浮现一种荒谬感。 连一只狗都到了五品,这世道当真离奇。 同时,也让万鼎天对晋升更为热切。 他快步而行,出得皇城,就见到十一人左右列队,正是南天司的部属,为首者向怀义在十人前方,见到万鼎天便上前行礼。 “无需多礼。” 万鼎天见到向怀义,便直接说道:“去天牢。” 一众人同时以神行太保的道果能力赶路,快速去往天牢。 先将天子交代的事情做了,带着杨殛回返皇城,再与步玉笙碰头,追查姜离,或者······追杀姜离。 十余道残影飞掠,如同鬼魅,快若无影。 在其余地方,重要的大牢多数设在城外,位于崇山峻岭之间,由专门的山神、河神把守,并安排驻兵。这样的安排,一来便于看守,二来则是若发生意外,也能减少影响。 但皇城天牢不同。 关押重犯以及强者的天牢同样位于上城区,并且距离皇城不远。有天子在皇城坐镇,天牢实际上是最难破的地方,就算有人越狱,也能第一时间镇压。 在城内远比在城外安全。 以万鼎天等人的速度,很快便来到了天牢之外,一行十三道人影倏然一定,停下脚步。 前方立起堪比城墙的高墙,一座漆黑的门户嵌在万鼎天正前方的位置,门户之上有巨大的石雕,形如虎头却有龙须,獠牙外现,双目怒瞪。 此乃神龙九子之中的狴(bi)犴(àn),亦曰宪章,此兽似虎而好讼,故一般监牢的狱门上皆有狴犴之形。 神都天牢的这座狱门实际上乃是一件五品道器,内中承载着狴犴道果,可明察秋毫,照见虚实。它受到一位四品强者的祭练,便是四品来此,也会被此道器照出破绽,现出原形来。 实力低微者若是心中有鬼,甚至会被狴犴的威势震得心神无法自主,丧失抵抗之力。 万鼎天上前,对着狴犴石雕朗声道:“南天司副座万鼎天,奉天子之命,前来处置犯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狴犴石雕双眸俱亮,明光射在万鼎天和身后众人身上数息时间,又悄然暗下。 同时,前方的狱门发出低沉的声响,缓缓打开。 天子一言下达,命令便已经传到了天牢。万鼎天在狴犴之前言及天子,自会引来天子的关注,算是为万鼎天背书。 再加上狴犴审查,可叫来者无法做任何伪装。 重重布置,看似简单,实则万分严密。 万鼎天一马当先,往内行去,而向怀义则是向后叮嘱道:“进去之后,不得随意行走,也不得多言,若有违背,便是本使也救不了你们。” 一行人走过狱门,前方的光色突然变得低沉,如处阴天一般。 一个个黑甲覆身,头戴铁盔,连面部都被铁面的狱卫或是静立,或是巡逻,一个个如同阴间的鬼兵般,予人不寒而栗之感。 穿过一个宽敞的空地,便能看到两排石屋左右分列,从石屋的门户来看,这当是天牢狱卫的居室。 而在石屋中间道路的尽头,则是一堵坚实的墙壁,一个门洞正对着道路,如凶兽之口,吞噬一切。 那里便是通往牢区的入口。 地面上的建筑,是狱卫和官员的住所,地面之下,则是关押犯人的牢房。 一层关押还有希望出去的要犯,二层关押基本上算是等死的重犯,至于第三层,据说处于另一片空间,关押着四品以上的强者。 万鼎天带人上前,正好撞上一人从下面上来。 他见到万鼎天,哈哈一笑,道:“万辅座,许久不见了。” 此人穿着一身黑衫,貌若青年,一脸苍白,带着渗人的阴冷,当他接近之时,强烈的不适感出现在南天司众人的心中,令他们心弦紧绷。 手上都沾染过鲜血的众人知道,这是死气,强烈的死气,此人身上的死气之强,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许久不见了,苏兄。”万鼎天亦是熟络地称呼道。 “苏兄”和一队狱卫擦肩而过,笑着来到近前,道:“不知万辅座今次前来,有何指示?” “不是万某有什么指示,是天子有令,”万鼎天正色道,“天子有令,处死太平教曹元龙,提太平教少教主出狱,送入皇城。” “又是天子之令,万辅座圣眷深重,当真是叫苏某艳羡不已啊。”“苏兄”轻笑道。 双方客套几句,万鼎天还记得需要去和步玉笙会和,催道:“苏兄见谅,万某之后还需去处理另一件要事,此事还需尽快。” “此事易尔,”“苏兄”笑道,“稍待片刻,我这便······” 他的目光扫过南天司众人,突得一凝,“人呢?” “什么人?” 万鼎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面露惑色。 而“苏兄”已是露出森然之意,充斥着死意的气机狂涌,周边的狱卫同时拔刀。 “进入天牢的有十三人,现在在我眼前的却只有十二人,你问我什么人?” 苏厉目光森然地盯着众人,近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字眼,杀机已然沸腾。 狴犴石雕由他代为掌管,这件道器所观测到的景象,苏厉也能够同步看到,是以在万鼎天等人进来时,他第一时间从地下走出。 他分明就看到南天司进天牢的有十三人,结果现在,加上万鼎天自己,也才十二人。 有一个人凭空消失了。 “哪来的十三人,万某分明记得是十二人。”万鼎天说着,看向向怀义。 “确实是十二人,绝对无误。”向怀义立即回道。 二人言之凿凿,全无作伪之态,但狴犴道器看到的绝对不会出错,苏厉自认不可能眼花。 “封锁天牢。” 一声厉喝,狱卫们立时行动了起来。 ······ ······ 阴暗的牢房前,熊熊燃烧的灯火照出了漆黑的身影。 一个狱卫透过牢门,看着内中关押的犯人。 【行动很顺利,在南天司众人前往天牢的途中加入了他们,心魔秘剑混淆了周围之人的感知,让他们忽略了多出的一人。】 【向怀义没有发现,万鼎天也被诱导着忽略了身后之人,这位南天司辅座本就不是过于关心下属的人,就算没有诱导,他也不会过多注视后方。】 【不需要改变心神,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引导,让他们多出了一分大意,便可轻易成为他们的一员。】 【天牢的狴犴石雕能够洞穿虚妄,但姜离除了换身衣服,并没有做什么伪装。同时,他还以其他人的身体挡住了面容,只显露了身形。】 【石雕还能震慑不轨之辈,但姜离是个好人,自然不会受到影响。】 【而在进入天牢之后,姜离又在门洞中迅速换装,混淆了狱卫的感知,加入了他们。】 【然后,按照天璇给予的信息,他和巡逻的狱卫进入了地下一层,来到了这里。】 因果集上刷新着一行行文字,姜离伸手按在牢门上,有禁制浮现,又被漆黑的恶气泯灭。 就这般,监牢打开,姜离走入其中,和内中的犯人、太平教的少教主照面。 “一手促成雍州大旱,又指使赤眉军揭竿而起,不知多少人因你而亡,杨少主,你的累累恶行,不知能够给我带来多少的裨益。” 姜离步步接近,一道剑光在掌中浮现。 与此同时,身着白色囚衣,带着一点颓丧之相的杨殛缓缓抬头。 看得出来,他的生活状态不错,衣衫整洁,也没有蓬头垢面,只是有一点失意者的颓丧。朝廷方面并没有亏待他,至少在张指玄来神都之后,杨殛的处境肯定不会差。 这就表示—— 杨殛可能恢复了功力。 “滋啦!” 电光乍现,杨殛的双眸中充溢的电芒,一只雷眼在头顶上方出现。 刹那间,雷霆轰震,在这小小的牢房中,有雷暴炸开。 但比雷更快的,是清澈透明,近乎无形的剑光。 宛如天外惊鸿,无瑕无垢,无形无踪,雷霆不曾断裂,亦不受剑斩,但那道剑光却是已经映照在杨殛的面庞上,倒映在那一双电芒交织的眼眸中,斩灭了双眸中的光彩。 雷消,电灭,雷眼隐去。 杨殛无声地垂下了头,上身微佝,本要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坐了回去。 这时,一声厉喝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奔走,混杂着铁甲碰撞的声音。 【亲传弟子死在了天牢里,如此分量,才配得上天子的敲打。】 姜离隐去了剑光,转身走出了牢房,加入了紧急戒备的狱卫当中。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心魔化五浊 姜离走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阴死之气汹涌而至,苏厉和向怀义先后来到杨殛所在的监牢前。 然而,此时姜离已经不见了踪影,牢房内只留下焦灼的雷痕,以及一道低垂着头的身影。 “还活着······” 苏厉几乎在看到杨殛身体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他身上还有生机,心头微松。 但在下一刻,向怀义快步走入牢房,抬起杨殛的头颅之后,却是给出了一个不妙的结果,“生机尚存,魂魄已灭,有死无生。” 说话之时,杨殛体内隐有如电光华浮现,他所容纳的道果正在析出。 这无疑是给向怀义的话语做出佐证,杨殛这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连道果都出现了。 向怀义看着这一幕,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名号:“法外逍遥。” 斩魂杀魄而不伤肉身,此人绝对是那法外逍遥无疑。 南天司就有人死在法外逍遥手上,向怀义对此并不陌生。 向怀义继续检查尸体,发现杨殛体内就有光华透出,他所容纳的道果正在析出,显然是才死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法外逍遥为何要潜入天牢杀杨殛,以及······如何找到这狂徒! 他不由回想之前所听到的话语,低声道:“难道真就是为了道果演绎?” 向怀义有着顺风耳的神通,尽管在这天牢之内,禁制重重,让他神通受制,他也还是听到了姜离杀杨殛之前的那一句话。之后雷声乍起,向怀义立即断定潜入者意在杨殛。 他和苏厉立即赶来,奈何姜离更快一步。 太平教的少教主杨殛在他手下,亦是没有撑过一剑。 此前在雍州之时,杨殛就已经在姜离手下败北过,如今姜离已至六品,实力与当初比较,已非同日可语,而杨殛则是依旧在原地踏步。 杀他,当真只需要一招。 “道果演绎?”苏厉怒极反笑,“我倒是愿意相信这贼人是为了道果演绎,问题是陛下信吗?太平教那边信吗?还不如说这贼人是个自认替天行道的狂人,为雍州死难之人报仇呢。” 潜入天牢,就为演绎,这理由说给太平教那边听,不翻脸也得翻脸,几乎是把对方当成傻子来耍。 “罢了,无论他是为何而来,他都跑不了。天牢外围被狴犴封锁,不得飞空,下方则是被演土成钢的大神通固化,不能入地,只有狱门能够进出。而万辅座此刻就在上方守着,他是插翅也难飞。” 苏厉向着向怀义问道:“能否听到这狂徒的动静?” 向怀义闻言,凝神倾听,双耳出现了明显的变大,四面八方嘈杂之声皆是入耳。 可惜,就是没有异常的声音。 “此人行路无声,若非是轻功高绝,便可能是脚不沾地,想要以脚步确定他的所在,难。”向怀义摇头道。 早在听到对方的话语之时,向怀义就已经特别关注周边的声音,结果发现听不到任何一丝有关于法外逍遥的声响。 没有脚步声,出剑已是无声无音,简直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一般。 那一句话,更像是说给他们这些人听的。 法外逍遥应当是知晓他向怀义的道果神通,在出手之前刻意出言,给了个可笑的理由。反正杨殛暴起反抗,施展雷法,也还是会暴露,倒不如他先行开口,打个招呼······ 多年的经验让向怀义在心中勾勒出一个傲慢又无法无天的形象。 杀南天司之人,杀四皇子,现在又潜入天牢杀太平教的少教主,此人倒是人如其名,实打实的法外狂徒。 “行步无声是吧?” 苏厉却是立即想到了对应之法,“所有狱卫听令,原地停下,若有人违命,杀无赦。” 到底是天牢的负责人,苏厉第一时刻就想出了应对之法,并雷厉风行地下达命令。 虽然一直封锁下去,对方肯定是在劫难逃,无论是天子还是主掌天牢、祭练狴犴石雕的那位前来,都足以找出对方,但若是在这之前就将法外逍遥找出,也算是将功折过。 命令在地下回荡,嘈杂之声倏然一静,体现出令行禁止的纪律。 苏厉见状,就要与向怀义过去一一检查,找出法外逍遥这狂徒。 然而还不等他们行动,就有浑恶的浊气爆发,如潮水般涌向八方。沿途所过之处,一个个狱卫皆感气机凝滞,甚至有些许遭遇恶气入体,发出了哀嚎。 一处处牢门上出现了禁制的痕迹,又在恶气下逐渐黯淡。 内中的囚犯见状,疯狂地敲击、撞击牢门,整个地下一层都喧闹起来。 “越狱!越狱!” “老子要重见天日。” “女人!我要女人!” ······ 各种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在地下一层回荡。 在天牢这地方待久了,人都有可能变成鬼,如今正是恶鬼即将出笼,整个地下一层将遭大变。 甚至那恶气还在不断汇聚,涌向地下二层,试图再进一步,释放地下二层的犯人。 与此同时,地面上,一股狞恶的气息从通往地下的门洞中透出,漆黑的浊流紧随其后,汹涌而出,霎时如万鬼出世,浊气击空,令得阴沉的天空都是一震。 天牢的天色之所以阴沉,是因为有禁制配合着狴犴道器进行封锁,阻止他人飞空的同时,也是阻隔了部分的阳光,使得内部终日沉沉。 而现在,五浊恶气击空,冲刷禁制,霎时令得半空出现繁复森严的图形,又迅速黯淡。 天牢的封锁考虑过诸般情况,就是没有考虑过五浊恶气,因为在九天荡魔真诀横空出世之前,这世上从来没人能够动用五浊恶气来对敌。 便是姜氏的《气坟》号称气道本源,姜氏之中也从未出现过敢用五浊恶气之人。先天一炁可化万气,和五浊恶气相融也不在话下,但姜氏之人可承受不了五浊恶气。 试图驾驭五浊恶气者,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也就只有姜离,偷了张道一的荡魔真气,才敢行此惊世之举。 守在狱门前的万鼎天见状,当即暗道一声不好,身若流光,闪现至地下入口之前。 在南天司中,神行太保皆为万鼎天所辖,他本人亦是从神行太保一步步走上来的,否则也难以收向怀义等人之心。 此刻万鼎天当机立断的拦截,展现了惊人的速度。 也几乎就在万鼎天拦在恶气之前的刹那,一道做狱卫打扮的身影从地下奔出。 双方相对,正是狭路相逢,对方掌现剑光,一道剑影牵引着滚滚恶气,五浊恶气凝聚出螺旋,缠绕剑锋贯杀而至。 “果然是五浊恶气!” 面对这一剑,万鼎天震惊异常,但并未有退却之意。 五浊恶气对真气元气极端克制,若万鼎天是法修,那他面对这一剑就只能避其锋芒。但神行太保中,可没有一个是法修。 他提膝出腿,衣摆下的双足赫然穿着一双泛着青金之色的战靴。 那战靴包裹着小腿,顶端覆着膝盖,显眼的金属光泽体现着其坚固的本质。 万鼎天细眉方脸,颇为儒雅,此刻却是尽显刚猛霸道,一腿弹击,劲力轰击在恶气螺旋上,竟是将其生生踢散,随后劲势不减,震击剑光之上。 “当!” 剑光激震,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响,竟似要从对方手中震飞。 万鼎天一击荡开剑光,身影直掠,轰然撞破了音障,撤腿旋扫,腿如战斧斩在狱卫腰侧,凝实又刚猛的腿劲扫裂甲胄和骨骼,撕开血肉,将其生生腰斩。 震击,杀敌,尽显强势。 但万鼎天的心弦却在这一刻猛地绷紧。 只因那血肉横飞的尸体中猛然射出道道剑气,和五浊恶气相合,凝聚出无数诡奇的身影。 “万卿。” 万鼎天听到了天子的呼唤。 他的心中立时浮现出敬畏。 “辅座。” 又有部属的身影出现,让他心生动摇。 还有种种身影,道道声音,是朝中百官,是人生挚友,也有红颜知己。 万鼎天的心境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旋即,在一瞬间,所有的波澜都传导来腐朽衰败之意,无数道身影同时化成飞灰,漆黑的浊恶之意席卷心神。 这是天地的腐朽,是五浊恶气的本质,却通过心神的波动传导到万鼎天心中。 姜离将心魔秘剑和五浊恶气相结合,以秘剑传导五浊之意,种下心灵之毒。 万鼎天陡然暴退,气机大乱。 而在那段残尸之后,一道黑影出掌,穿过了横飞的血肉,握住了那道剑光,人剑合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万鼎天错身而过,消失在漆黑的恶气当中。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天子之礼 以剑气支配狱卫,就如同当日支配姬常洛一般,让其迎上了万鼎天。 大圜剑乃是姜离的本命剑器,让姜离能够隔空注入真气,看似是狱卫在使剑,实则是剑器在御人。 如此诡秘的手段施展之下,万鼎天在仓促之间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中了姜离一式结合五浊恶气的心魔秘剑。 双方擦身而过之后,姜离的身影消失在恶气当中,一声铿锵才姗姗来迟的响起。 万鼎天重击般横空退开一步,落到地上后,有一抹金光浮现在体表,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的剑痕。 “天罡亢龙。” 一声轻喝,金光剧盛,那一道剑痕被金光猛地冲散,细碎的剑气横飞,在五浊恶气当中颇为显眼。 这一剑,显然没法伤及万鼎天的身体。 单论实力,姜离是不及万鼎天的,但是姜离不讲武德,玩阴的,这才能够在那一瞬间的交手中占据先机和优势。 只是双方的实力到底有差,使得最后一剑哪怕斩在万鼎天身上,也没造成肉身上的伤势。 不过这一剑,伤到了他的神魂。 万鼎天震散剑气之后动作不停,头顶有紫气浮现,投入天灵,镇守心神,身后亦有星光勾勒出虚幻的星神之影,以道果神通镇压住心头横溢的衰败腐朽。 有黑气向着万鼎天汇聚,隐隐有入体之势,不过在那紫气的镇压下,这黑气到底没有真正被吸入万鼎天体内,最后只是在他身周溢散。 “邪门的一剑。” 万鼎天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波澜,感受着体内那种蠢蠢欲动的悸动散去,不由轻舒一口气。 邪门。 这该是对那一剑最适宜的评价了。 传导天地之腐朽衰败,令得对方被动地感受天人合一之境,以致于身体都下意识地开始和天地沟通。 要是没压下这股悸动,万鼎天就会直接开吸,将周边的五浊恶气悉数吸入体内,然后直接凉凉。 这一剑不杀敌,却会为敌人开启通往地狱的道路。 没有这邪门的一剑,万鼎天自问绝对不会让对方这般容易地离去。 可惜,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聚引恶气,侵蚀封锁,出逃,一系列行为可说是一气呵成,下方的牢门才刚打开,姜离就已经抽身离去了。 与此同时,天空中降下浩大的威严,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人正高踞苍穹,居高临下地俯视大地。 地下的鬼哭狼嚎在远去,一个又一个生灵失去了生息,转眼间,天牢就恢复了平静。 “参见陛下。” 万鼎天向天行礼。 天子来了。 天牢的暴动也就不需要担心了。 但是,杨殛死了,并且杀人者逃了。 在万鼎天行礼之后,有了数息的平静,似乎那一位正在了解情况。 然后,狂风突起,席卷八方。 天穹中俯瞰的巨人开始将目光扫向周边,从天牢向外扩张,不断地蔓延,他要找到那个胆大妄为的狂徒。 ······ ······ 【真像啊。】 上城区一处庭院内,姜离静静坐在一棵大树上,靠着树干,眼、耳、口、鼻,乃至周身,都有符箓的痕迹显现。 五感皆被封闭,他就如同一缕风,一片树叶,如遁去的一,融入了周边环境。 结合《阴符经》的天之无形,《气坟》的一炁化万象,大衍之数的遁去之一,姜离游离在天子的感应之外,非生非死,一动不动。 但他的心灵却是格外的敏感而灵动,清晰地感知到那横扫天穹的波动。 【太像了,这种注视就如同浩浩苍穹,居高临下。除了没有洞察因果的能力,其余方面的体现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和那苍天······】 姜离的心灵古井无波,表面上也是毫无动静,只有因果集的文字,才体现出那隐藏至深的惊讶。 他如今开始修炼《阴符经》,对于天之相以及冥冥之中的苍天已是有所了解,也正是因此,才能察觉到天子和苍天的相像,和天之相的某种契合。 【姬继稷想要开创修炼天之相的《阴符经》,必须要有某个对象进行参照。就连黄帝创诸相都不能无中生有,何况是姬继稷?】 【必须要有一个和苍天相关的人与物供他研究,他才能创出模仿苍天的天之相。】 现在,姜离觉得自己已经找到可能的对象了。 天子会如此了解铁柱观洞天福地,并以此做出计划的原因,也许就在这里了。 姬继稷通过两百多年前的天子进窥苍天之相,创出功法,之后他也死在那位天子手中,有关信息就此被埋藏。而当今天子,挖出了这部分信息,并以此做出计划。 一道道信息罗列在因果集上,姜离将其梳理再互相联系,做出推演,一步步理出结果来。 虽然天机模糊,无法进行卜卦占算,但凭借一条条信息,也同样能做到近似未卜先知,推导出相应的结果。 一时之间,倒是让姜离有种奇异的乐趣感。 这就好像做困难数学题,通过步步推导,得出结果,那一瞬间的成就感足以填满心扉。 不过姜离可没忘了自己眼下的处境,是以哪怕还想进一步求证,也依旧集中心神,默默感应着外界情况。 那种浩瀚而无形的波动数度扫过姜离所在的这处庭院,却始终没有停下。待到第四次之后,波动开始回缩,返回了皇城。 天子并没有找到姜离。 姜离依旧保持着五感封闭的状态,静静地等待。 以他专业的眼界和丰富的经验来看,天子很有可能来一记回马枪,甚至可能不止一次,所以此刻绝对不能松懈。 于是······ 姜离在树上坐到了第二天。 当淅淅沥沥的雨水从树叶的间隙落到姜离身上,打在还未换下的铁甲上,发出清脆声响。 姜离睁开双眼,符箓之痕从四周和七窍隐去,终于恢复了五感,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讲规矩啊。” 一记回马枪都没有,这不显得坐到第二天的自己很呆? 他运气弹开雨水,就在树上换了身云锦白衣,接着看向皇城的方向。 ‘就是不知我这份好礼,张教主是否满意?’ ······ ······ 皇城内,雨势较之其他地区似乎有所加急。 云明阁中,张指玄凭栏观景,看着皇城烟雨,不似被软禁,倒有种怡然自得之态。 这位太平教的教主面容清癯,五官深邃,看上去四十岁上下,正处于春秋鼎盛的年华。他身披和道袍有些相像的黄袍,立身于廊中,就如同一节修竹,姿潇洒以拔俗,令人见之难忘。 从下雨开始,张指玄就来到了楼阁廊道中,看着楼外之景,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然后,他等到了一个红衣太监,看到那宦官双手托盘,冒着雨从远方从来,进入云明阁内。 少顷,身后传来脚步声,宦官走近到三步之外,低着头,将手中盖着白布的托盘承上。 尽管冒雨前来,但因为宦官身怀精深修为,使得这托盘并未沾染雨水,就是那盖着的白布,总是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陛下有礼送予张教主。”宦官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 张指玄并未转身,但有一缕清风吹起,掀开了白布,露出了托盘上盛放的物事。 那是四枚玉符,专门用来暂存道果的玉符。 里面已经承载了道果,从左到右,分别是道人、律令、雷师、五雷使者。后三者,是太平教专有的道果,也许律令和雷师有流出,但五雷使者绝对未曾外流。 便是在太平教中,有资格承载五雷使者之人也是屈指可数。 其中之一,便是张指玄的亲传弟子——杨殛。 而杨殛,他如今正被关押在朝廷天牢中,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四枚玉符,四个道果,也变相地代表着一条性命,一次敲打。 如果只有道人、律令、雷师三个道果,那这条性命应该是曹元龙的,可现在出现了第四个道果,这条性命属于谁,已经不用多想了。 天子以杨殛之性命,给了张指玄一记敲打。 红衣太监屏息凝神,已是准备接受张指玄的雷霆之怒。哪怕张指玄不会出手,光凭气势,也足以让这宦官受一番苦难。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张指玄始终没有一点发怒之势,没有气机暴动,没有气势爆发,他站在那里,凭栏观景,无喜无悲。 “东西放下,替本座谢过陛下。”张指玄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不见波澜。 红衣太监心中疑惑,但不敢不遵从意思,轻道一声是,便将托盘放到屋内的桌上,退去了。 他下了楼,再度冒雨行进,走出了百来步,突然回头后望,只见那凭栏观景的张指玄已是不见踪影,回了屋。 ‘看来这位张教主还是有几分悲伤的。’ 宦官这般想着,已是知道了该如何回报天子。 另一边,张指玄回屋坐到桌边,拿起承载着五雷使者道果的玉符,轻轻摩挲,眼中闪过一丝悲色,然后—— “哈哈哈哈。” 他竟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欣欣然之意,似乎死的不是自己的亲传弟子,而是一生死仇人。 “张教主,何故发笑?”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公孙弃 “我笑陛下年迈,笑姬氏皇族不和。” 张指玄的笑声淡了下来,神情恢复了平淡,他拿着玉符,似是对那不请自来的客人浑不在意,淡淡说道:“天牢遭人潜入,我徒死于他人之手,但现在,陛下却要将杨殛之死,归于自己的命令。因为他老了,他不能有任何一点无力的表现。” 就像是年迈的狮王,必须时刻维持领袖者的威严,否则就将面临众多的挑战。 天牢最大的屏障其实还是天子,因为接近皇城,天子可以第一时间出手。从理论上来讲,天牢该是万无一失的。 若是有失,那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天子出了问题。 这对于天子而言,是十分不利的,因为他确实是老了。 哪怕是修行者,一旦老了,也会逐渐出现疲态,不说变成落地凤凰,但大不如前那是肯定的。 历代天子在死之前都会保持在春秋鼎盛之态,唯独当今天子出了意外。遭遇天谴之后,天子卧榻三年,等他从病榻上起来后,看上去是伤势恢复了,但容颜却是老了。 这等异常在经历数月的隐瞒之后还是逐步暴露,现在又有天子意图长生的传言,神都之内看似平静,实则已是暗流汹涌。 “天牢刺杀之事必须压下,不得叫外人知晓,” 张指玄身不转,但神识已经洞察到一人立于屋外廊中,就站在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太平教亦是需要敲打,若是将杨殛之死与本座解释,不光是暴露了天牢之事,更可能让本座得寸进尺,进一步阻扰长生计划。解释,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便是一种软弱,倒不如直接用杨殛之死来进行警告。” 在被看出老态和彰显暴力之间,天子选择了后者。 尽管这样做有激怒张指玄的可能,但张指玄是否发怒,本身并无意义。他不发怒,难道就不会阻止不死药的炼制了吗? 而且太平教在暗中推波助澜,天子难道不怒吗? 结果还不是只能妥协。 这一来一往,还扯平了呢。 这一手,说不上极好,但也绝对不算差。 前提是不被看破。 一旦被看破,非但起不了效果,反倒让人看到了天子的隐忧。 不过这结果就和主动开口解释差不多,倒也没坏到哪里去。 “天牢之事已被全面压下,相关之人多数都被抹去了那部分记忆,留有记忆的几人,也被陛下亲口下了御令,不得泄露。” 不速之客走进屋内,坐到张指玄对面,似负万仞高山的巍然身姿表明了其正是鼎湖派掌门——“天君”公孙弃。 公孙弃带着饶有兴趣之色,道:“我很好奇,太平教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又是如何将情报送到你手上的。” 别看皇城之中暗藏眼线,但那是天子主动放任。 若是有必要,天子完全可以封闭消息,只需要他使用那口含天宪之能。 就好比之前,天子伤势恢复后,一夕白头,垂垂老矣,却还是过了数月,才被宫外之人所知。 张指玄别看一派自由,实际上他所在之处早就被下了御令,不会有任何信息传递,无论怎样的秘法都不会起效用。 但他就是知道了。 “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张指玄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将此事揭过,然后意有所指地道:“倒是天君,明知本座已经看破手段,看起来却似没有告知陛下之意,看来姬氏不和之人,也有阁下啊。” “哦?此言何意?”公孙弃状似疑惑地问道。 “言称陛下,不正说明天君此行,不欲为陛下所知吗?”张指玄淡淡说道。 三品和四品都有一些手段可屏蔽感应,但在这皇城当中,哪怕是强如天君,若是提及“天子”二字,也还是有可能被天子所察知的。 公孙弃言称“陛下”,而非“天子”,正是有所顾忌,不想让天子知道他的动向。 同样的,张指玄也不敢称“天子”。 他就是笑天子老迈之时,也是口称“陛下”,以避免受到感应。 张指玄的眼中浮现出紫色的雷光,晕染了瞳孔,紧紧盯着公孙弃,“就是不知天君意欲何为?” 是和天子对立? 还是和他张指玄一样,企图让天子失败,然后走上另一条路? “意欲何为?”公孙弃对于张指玄的盯视视若无睹,只是轻笑道,“张教主说笑了。口称陛下,是因为对力量的尊敬,可不是对陛下有违逆之心。” “若天君愿意效命,陛下哪还需要担心那诸般暗流,”张指玄一点都不信对方之言,“姬氏之实力乃天下第一,若非姬氏不和,可未必有如今的暗流汹涌。” “只是一试图拨乱反正之人而已。” 公孙弃微微一笑,轻轻吐出四字:“苍天已死。” 此言道出,张指玄心神剧震,但还不等他开口,公孙弃的身影就逐渐淡化,凭空消失在眼前。 “竟然······”张指玄神色莫名,“是你!” 他所说的姬氏不和,不光是指天璇和姬氏其他人对天子长生的反对,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以土德代火德,建立黄天之世,这是太平教如今的最高方针,但这方针的出现可不是来自张指玄,而是来自黄帝后裔。 太平教在这些年里扩张如此之快,也少不了彼辈在暗中相助。 张指玄此前一直有所怀疑,所以才会出言试探,说及姬氏,但当他真正听到“苍天已死”四字从对方口中道出之时,他还是心生万丈波澜。 好一会儿,张指玄才回过神来,然后低声念道:“甚好。” 如此一来,太平教背后也是有至强者了。 六位至强,抵定天下局势,任何一位的立场都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天君的立场。 有他支持,不光是太平教多了一大依仗,也代表少了一大阻力。若是天子的长生计划失败,他也不得不靠向这边,到那时,太平教便有两位至强相助了。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张指玄低声念着,声音前所未有的有力。 ······ ······ 另一边,公孙弃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一座宫殿之中。 宫殿中,还有一个“公孙弃”盘膝坐在蒲团上,见到公孙弃出现,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道符箓,和公孙弃合一。 “原想着再隐藏一段时间的,却是没想到天璇那边会出此招,行了离间计,让我提前与张指玄会面,让他暂时隐忍。” 公孙弃在殿中踱步,脸上挂起了一丝饶有兴趣之色,“不过张指玄这边,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这一位的能力,也是出乎了预料,竟是发现了天牢之事。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就该天璇那边继续出招了吧。 “师妹啊,你能让我进一步感到惊喜吗?” 卡卡卡,老样子,卡文。 再加上家里又有人阳了,今天都没时间去想剧情了。 且让我思考一晚,再做一份细纲,明天三更。 今天就一更了。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法外逍遥的礼物 雨还在下,渐渐有加急之势。 一架马车从比较偏僻的皇城北门驶出,以匀速一路经过一座座府邸,出了上城区的城门后,在内城区一处小巷里停下。 驾车的人穿着一身布衣,还带着斗笠,低调异常。他在停下马车之后,就进了车厢之内,向着端坐的二皇子行礼。 “不必多礼,直接说消息吧。”二皇子摆手道。 他之所以会在这时候出皇城,便是为了听取消息的。 在皇城之中,哪怕是知晓天子只对特定字眼有所感应,二皇子都不敢多说,哪怕是用“陛下”、“父皇”等字眼取代,他都怕会被天子察知。 毕竟那位可是当世六大至强之一,就算是不用天子道果的感应,光是神识都能覆盖整个神都,感应到各种气机。 若是只覆盖皇城,那么皇城内的一切都瞒不过天子。 二皇子可不是公孙弃和张指玄那等三品强者,在皇城之中,他是谨言慎行,每一句话都要再三斟酌。 “是,”宦官低声应着,然后快速说道,“陛下派南天司万鼎天去天牢取了杨殛的性命,又将杨殛的道果交由大公公曹林,由他亲自送到了云明阁。” 对于杨殛之死,天子倒是并未做遮掩。南天司众人去天牢是明着去的,肯定有人知晓他们的行踪,并向着这方向探查。 在这神都,是从来不缺窥探他人行踪的行为。在这节骨眼上,神都更是眼线密布,各方皆有耳目在活动,可谓是鱼龙混杂。 掩盖天牢之行,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倒不如将杨殛之死的消息放出来,以此来掩盖另一个真相。 而且,也可让他人见到天子之威,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只是如此一来,也可能让人去思索为何要杀杨殛? 二皇子当即察觉到这一盲点,“莫非是太平教······” 他话还未说完,便将声音扼制在咽喉中,强行止住,眼中的惊骇怎么都藏不住。 莫非近几天的那些消息,是太平教唉暗中推波助澜? 在这一消息传到宫外之后,相信很多人会做出如此猜想。 然后,也许会有人想,传言莫非是真,天子试图长生? 也可能会有人想:太平教又在作妖,散播谣言。 没办法,太平教有前科的。在经历过雍州之事后,很多人都把太平教当成了潜在反贼。这种反贼试图扰乱朝纲,这一点都不奇怪。 这也是天子敲打张指玄的用意。 一个反贼诽谤当朝,这完全是正常操作,不要急,不要慌,天子肯定没有想着长生,那些谣言通通都是假的,大家接着奏乐,接着舞。 而二皇子,他属于前者。 身在宫廷,二皇子对于皇城内的气氛变化相当敏感。最近皇城中确实多了几分风声鹤唳之相,宫中的戒备越发森严。 要不是这种戒备没放到明面上,二皇子甚至都不一定能出宫。 想到这里,二皇子心中越发震骇,同时也有深深的不甘。 若是天子长生,那他们这些皇子又该如何?继续等下去? 尽管他的寿元足够,在没有容纳天子道果的情况下,再活个百十年完全不是问题。但他已经为了天子之位已经努力了几十年了,他今年都是五十好几了,再过几年都六十了。 “这天下岂有六十年之太子乎?” 车厢外突然传来了声音,道出了二皇子的心声。 “抱歉,忘了你还不是太子,只是一个皇子,还不是肯定能登基,”车厢外的人顿了顿,用清朗又怪异的声音道,“这样的话,二皇子是否会好受些?就算令尊未亡,你也不一定能登基。” 他的言语中同样没涉及“天子”二字,显然是对天子道果有所了解。 而这种古怪的声音,二皇子只记得一人。 他伸手拦住宦官,微微摇头,然后冷声说道:“杀了孤之手足,还敢再露面,法外逍遥,你当真是好胆!” 上一次与此人相会之时,二皇子绝对想不到对方是如此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天子脚下杀皇子。 彼时他判断对方是百无禁忌的狂徒,倒还真没判断错。 而这一次,法外逍遥又出现了······ 二皇子心里头的警惕已是拉满,一身雄厚的功力蓄势待发,不怒而威的脸庞上已是悄然出现了淡黄的纹路。 一旁的宦官则是杀机暗藏,提起阴寒之气。 二人皆以做好动手的准备。 就在二皇子凛然戒备之时,马车又动了。 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马车缓缓行事,从方向来看,似是要往外城去。 车厢外的人则是轻笑道:“不大胆,又怎么敢起这么个名号?” “而且,若非我这狂徒杀了四皇子,二皇子又如何能够得利?你之手足留下的东西,可是有不少便宜了你。” 在四皇子死前,二皇子是追着他打,所以在他死后也是第一个分上蛋糕的人。 姜离只是拿了四皇子的随身之物,其他的家当可是一点都没取。 这一言可谓是相当之讽刺,让四皇子的手足心中一怒,随后又是一松。 因为听对方的话语,似是没有再对皇子动手的打算。 这就好。 尽管自忖实力境界要在对方之上,但其人实在是过于诡异,令人不自觉地警惕。 “你想要作甚?”二皇子沉声道。 “不想作甚,只是想给二皇子送点好礼。” 车厢外的人带着轻笑声,轻描淡写地道:“杨殛不是被赐死的,而是被人刺杀的。” “我杀的。” 饶是以二皇子之城府,听到此言,亦是心中翻腾不休,其震骇程度不下于先前猜想到天子意图之时。 他强行压住心中起伏的波澜,压住声音中的波动,道:“杨殛被关在天牢!” “所以我潜入了天牢,杀了他,然后赶在令尊的目光投来之前,遁逃而去。”姜离平淡说道。 他的语气之淡然,就像在说大象如何装进冰箱,颇有一种大道至简的朴实无华。 二皇子和宦官都差点忍不住质问,但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而车厢外的声音还在接着说。 “这代表着什么,想来不需要我多言了吧。二皇子,这是一个机会。” 那声音如同佛门神话中的天魔,勾起了二皇子心头的野望,燃起了一团野火。 天子老了,他急了,他变得虚弱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能够打破心中对天子的敬畏和遵从,并且看到某个契机。 看起来只是一个消息,但在某些时刻,却是能够让二皇子占到先机,大大增加了登上那个宝座的机会。 前提是,二皇子愿意相信,相信这个听起来就荒诞不羁的消息。 “孤凭什么信你?”二皇子道。 “当你说出这句话之时,你就已经试图去相信了,你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姜离嗤笑一声,道,“而且,在这种关头从宫中出来,你的心中,也有某种期盼吧?” 这种时刻就是枪打出头鸟,谁敢冒头,事后就要面临清算。 别的皇子还在蛰伏不出,呆在皇城,二皇子却是选择了出城。他的心中,怕是早就对天子的情况有所猜测,对坊间流传的谣言有了几分相信。 “你需要的理由,早就在你心中了。” 笑声扬起,那话语如同利剑般刺入心中,“你想要登临九五,这个理由,够吗?” 够了。 比起什么解释,什么劝说,这种理由反倒更切中二皇子的心思。 想要登临九五,所以就要抓住一切机会。便是没有姜离送的这消息,二皇子都可能会做出行动。 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出一片火热。 他的野心已经被姜离给完全勾动出来了。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一点点的小操作,比如以心魔秘剑引动心念······ 姜离敢保证,自己当真只是充当了一下话疗师,绝对没有在这份野心中添油加醋,他的心魔秘剑还没到这种程度。 他只是负责点火,不负责加柴。 能够燃烧起来,只因为对方的野心就只差了一把火。 这时,马车有逐渐放缓的趋势。 二皇子和宦官对视一眼,看到对方无声吐出两个字——“内城”。 他们这一路上一直将神识外放,时刻警惕着周边,免得遭遇了伏击暗算。是以当马车要停下之时,二皇子对马车的所处位置了然于心。 当然,这两位也想过探查车厢外的那个狂徒,只是无论他们如何以神识感应探查,都没法得到一点反馈。 车厢之外恍若无人,休说是形体了,就连上次那种以气化形的形象也没有。就好像是马儿自己动起来,带着二人一路来到了此处——内城。 对方似乎并没有将马车驶出神都的意思,这也免了双方爆发冲突。 要是马车驶出神都,那二皇子的安危可就有些难以保证了。尽管二皇子身为五品,身上还有诸般法器、道器,保命能力绝对不差。 但到了神都之外,终究还是不及神都安全。 因为在神都中,二皇子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还可以喊一声“爸爸救我”······ 马车的速度逐渐减慢,缓缓走到一处府邸之前。 正门上方的匾额出现在感知中。 ——沈府。 “殿下,是主管外城的京兆府左内史沈源的府邸。”宦官传音说道。 “是他······”二皇子恍然道。 京兆府左内史沈源,上一次与法外逍遥见面之时,对方提到的那位心善见不得乞丐的沈大人。 彼时的二皇子出于公心,记下了这一位,并在之后也有所调查。 京兆府管理神都及其周边三十个县,虽是在天子脚下做官的三生不幸之官员,听起来倒霉得很,但位置却是相当之关键。 这可是神都啊,是一朝之都,任何一个岗位可都是能够发挥其作用的。 尤其是在天子即将宾天的档口······ 于公于私,二皇子都要对其进行调查。若是有把柄,那就想办法收服,或者直接换下,将手伸入京兆府。 法外逍遥竟是将马车驶到了此处,那他是想······ ······ ······ 无形的剑光在沈府中游走,穿过正堂,直去主屋。 心善的沈大人此刻正在主屋书房内凝眸沉思,一只手捻着胡须,时不时捋捋。 神都风波诡谲,现在更是有各种谣言在坊中出现,在近日,更是有人试探于他,开始拉拢他站队。 沈源能成为京兆府官员,肯定是要过天子那一关,理论上来讲,他是毫无疑问的皇党,站天子那边的。但谁叫沈大人心善呢? 能够道出“见不得乞丐受苦”的沈大人,自然不会拘泥于一边的立场。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源自问能够坐到京兆府内史的自己,绝对算得上是俊杰的。 当然,也不能直接跳反,鸡蛋不能放在同一篮子里,也许陛下成功了呢? “一切都是是为了江山社稷啊。”沈源抚须长笑。 “那么为了江山社稷,请你死一死吧。” 莫名之声突然插入,书房的木窗陡然打开,风雨涌入其中。 一道剑光陡然闪现,似有形,似无形,昭昭若天光,冥冥如海渊。 沈源的眼中倒映出不同的色彩,一边是明净无瑕的剑气,如同天穹般浩大无形,一边是阴翳若鬼魅的光影,幻化出无数狰狞诡异的影子。 瞳孔像是被剑光斩成了两半,一道剑痕清晰无比地分割出两者的界限。 他在这一刻,像是看到了天界,也看到了地狱。 “咚——” 站起的身体摔在太师椅上,发出沉闷如死物的声响,沈源的头颅低垂,脸庞似是被分割成不同的两半,一边清净淡然,一边狰狞如鬼。 他为社稷赴死了。 剑光一绕,退出书房,同时木窗自动关上,一切都如先前那般。 而在沈府之外,二皇子想到某种可能,当即打开车厢,就要出来。 也就在这时,有人似是听到了书房里的沉闷响声,急急闯入了书房当中,一眼就看到了沈源的身体。 四千字。 依旧卡文,我好卡啊。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过长的经验槽 有尖叫声从沈府内传出,偌大的府邸变得吵嚷。 以二皇子的修为,完全能够从其中听出“杀人了”、“老爷死了”的字眼。 二皇子停住了要迈出车厢的脚步,又坐了回去。 “法外狂徒!”二皇子脸上一片铁青。 若说姜离之前的举动是点燃二皇子的野心,那他现在的举动就是在二皇子屁股后面点火,逼着他赶紧入场,快快出手。 他本可以通过正当手段拿掉沈源,然后换上自己的人。 以天子如今专注长生的状态,有不小概率无心搭理。其余的皇子如今也是在蛰伏不出,没法和早就有所准备的二皇子竞争。 他也可以拿捏沈源,收服此人,在关键时刻发挥这枚棋子的作用。 这两种方法都是极好的,极好的,可惜现在都不管用了。 沈源死了,左内史的位置就这么空了出来,他的那些兄弟会不会看到机会而入场,天子又是否会认为有皇子忍不住了,一系列的问题就因为沈源这么一死而爆发出来。 要是再有人查到二皇子的马车出现在沈府之外······ 不,没有要是。 只要想查,就肯定查得出来。 “走!” 二皇子咬牙道:“去阴律司。” 事到如今,他必须行动了。 无论是避免被动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他都要入场,与天子对立。 马车再一次动起来,抢在沈府的守门家丁发现异常之前,匆匆离开了此地。 一只蓝蝶翩然离开了马车之顶,在雨中飞舞,飞到了不远处的屋檐上,落到了姜离的指尖。 【你与纯阳祖师的道果进一步融合,纯阳之气盈满肉身、元神,道体初成。】 姜离看向因果集上刷新的文字,感受着体内搏动的气血,微微眯眼。 与此同时,神农之相也进一步受到激发,若是从水晶肚看姜离之体内,便可发现其五脏六腑散发着晶莹血色,全无脏腑之污秽。 再加上姜某人至今还是童子身,这纯阳之身就越发显得纯粹。 这是好消息。 而坏消息—— 【雍州之灾的参与者杨殛、心善的京兆府左内史,还有在天牢中死于五浊恶气的部分犯人,这让姜离的道果融合进度增长不少。但在同时,他也感应到纯阳祖师道果的体量之大。】 【想要六品道果圆满,姜离怕是要付出远超普通六品的心力。】 【简而言之,经验槽比其他人长。】 姜离看着眼前浮现的文字,既感无奈,也觉理所当然。 道果乃是因果的集合体,越是强大的道果,内中的因果也就越多越强。姜离的六品道果还不光是独一性道果,而是两个独一性道果的融合版本,如果因果能够质量化,姜离的道果质量绝对远在普通道果之上。 ‘所以,要杀多少恶人才能圆满?’ 姜离下意识地瞄向皇城方向,‘一个天子够不够。’ 要是能宰了天子,姜离敢说自己的道果绝对能一步圆满,可惜他现在的实力对付五品都要用计,并且还不能保证必杀。想要对付天子,难难难! 最多也就是打打辅助,好在天子死时分一杯羹。 前提是天子会死。 天子不死,那自是一切休提,还得应对太平教的造反。 ‘所以······能杀了天子吗?在他寿尽之前杀了他?’姜离目光幽幽。 历代天子都是老死的,还从没被杀死的天子,这一代能例外吗? 姜离也不知道。 以他的阅历,还不足以评断至强者那等层次的存在。没见过那样的风景,又如何能够判断风景里的人?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力而为。 他收起梦蝶,就要离开。 也就在这时,沈府中出现了淡淡的阴气。 在雨幕中,阴天下,一架白色牛车仿佛从虚空中奔出,停在沈府的花园中。 牛车上,巍然立着一个黑塔似的牛头人。 ‘阴律司的勾魂使者?不是南天司的人来?’姜离停下剑光,俯瞰而视。 沈源身死,自然是要惊动官府,尤其沈源死得一点都不自然,百分百是他杀。但理论上来讲,这该是南天司的案子。 倒不是说阴律司不能管,而是阴律司的立场很是暧昧。 姬氏的老家伙多数都在阴律司中掌权,未掌权者也会在阴律司中挂名。他们多数都是不甘死去的鬼修,靠着转道途而存活下来,各个都是积年老鬼。 据说最年长者,甚至可以追溯到大周立朝之时,可谓是老鬼云集,底蕴深厚。 虽然这其中四品不多,三品就只有一个,但五品却是多得很,其数量足以震惊世人。 不过这些底蕴如今已是大不如前······ 姬姜两族共天下,曾经的阴律司可不只有姬氏老鬼,还有姜氏的老家伙。然后在两族对立之时,他们拼了个爽。 同等级同地位的两族之人厮杀,事后清算因果,或多或少都要受一下天谴,虽然这天谴有轻有重,但由于两边人都是鬼修,最怕天罚,于是多数都是一换一,少数是一换二,惨烈无比。 事后阴律司中的姜氏鬼修都随主家去往了海外,只留下底蕴大损的阴律司,以致于现在阴律司都和南天司齐名,甚至有时候受到压制。 阴律司里掌权的基本是姬氏的老人,而老人自然是倾向于传统的。姬氏除却分封的诸王以外,其余的宗族势力小部分在宗正府,大部分在阴律司,可以说天子要面对的姬氏反对力量,多数都在阴律司。 这等情况下,阴律司实际上也受到了限制,在谣言爆发后处于闲置状态。 可现在,阴律司的人出面了。 ‘是天子和阴律司的人谈妥了?还是有别的情况?万鼎天呢?’ 姜离不自觉地想要进行占算,奈何现在天机依然混乱,哪怕他是赘婿预备役,不受姬氏气数干扰,也依旧无法算出结果。 不过有一点姜离可以肯定。 如果南天司另有要事,那十有八九是和自己有关。 若是能够找到姜离,那么以姜离之死建立起来的当下局势,将不攻自破。 两更咸鱼兽进化—— 错误!错误!错误进化! ——阴间补更兽。 而且今天还是六千字,我列出的细纲总共才十句话,实际上根本就是大纲。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否极泰来 ‘红线······’ ‘因果?’ 不对! 蹙起的黛眉逐渐浮现凌厉之意,天璇的目光聚焦红线的两端——她和姜离的脚踝。 不是因果! 或者说,不只是因果。 若是因果的话,天璇应该能看到更多,她和姜离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只有一条红线。 师徒关系呢? 另外,姜离还是公孙家的赘婿预备役,也该有相应的联系。 总不可能二人之间只有纯洁的姻缘联系,没有其他关系了吧? 瞳孔中像是酝酿起风暴,天璇细细观察,看出了一些端倪,‘不是因果,是姻缘红线······道器所牵起的红线。’ 这红线乃是由道器姻缘簿所牵起的,这能力的实质,乃是姻缘簿中所承载的道果——月老道果。 月老牵红线,月下订姻缘。 月老能看姻缘的本质,乃是通过生辰八字来匹配,进而判断男女之缘分。 生辰八字何来?从阴历中来。 而阴历,乃是根据太阴星之月相所推导出的历法。 月老占算姻缘的本质,实际上还要追溯到太阴星之上,是故被称之为月老。 天璇承载太阴星君之道果,且品级在月老道果之上,之前没发现也就罢了,现在发现了,她没费多大功夫,就看出了这条红线的端倪。 并且······ 目光移动到另一边,还有一条红线出现在眼中。 姜离是单膝半跪在轮椅前的,他立着的一只脚就在轮椅之前,和天璇那雪白又小巧的云靴相对,正好能看到短短的红线绑着二者的脚踝。 另一只脚则是半跪着,不见脚踝,但是从侧面还是能看到延伸出来的红线的。 毫无疑问,这也是姻缘线,系在另一只脚上的姻缘红线。 自己这好徒儿当真有能耐,都玩起脚踏两条船的花活来了。 【有杀气!】 正沉浸在阴阳转化中的姜离突然看到因果集刷出的三个字,同时心神感应到一股寒意,心中惊愕。 和师父天璇的关系有了一大进步,且还和她进行了某种意义上的交互,两件愉快的事情交织在一起,本该是两份喜悦,结果······ 心中念头急闪,姜离一脸警觉地抬头,却只看到一双柔和的眼眸。 凌厉之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柔和之意,天璇不动声色地将握了三天三夜的手松开,颔首道:“徒儿,多亏你相助,为师才能够停下晋升的脚步,有徒如此,当真是为师之幸。” 没错,只是帮助,没有其他的意思。 三言两语将此事定性,二人之气机联系断开,一种轻微的失落感在心中闪过。 体验过阴阳循证的整体,突然分开,自然会有一种不复圆满的失落。 且真气皆是由炼精化气而来,互相交融转化实际上是一种十分亲密的举动,代表着某种契合与联系,也同样会产生相应的影响。 天璇那如太阴星般高远的心境微现涟漪,但被她立即压住。 ‘这红线······’ 心中暗骂红线作祟,天璇带着长者的慈祥,素手轻抚在姜离头顶,含笑道:“徒儿,你与青玥情投意合,为师甚慰,现在为师问你,你可曾做过对不起青玥的事情?” 什么意思? 姜离差一点就是心头一个咯噔,好在惊疑之感还未完整出现,就被天遁剑意斩去。 他神色如常,心跳如常,连神识波动也是如常,立即回道:“当然是没有的。我对师姐一心一意,岂会对不起师姐?” 【至于对天璇的意思······那是不忍师姐和师父分离,以全师姐的孝心,又岂能算是对不起?】 【没有错,我姜某人就是如此的重情重义,以道心为证,我是个好人。】 “甚好。” 天璇像是相信了姜离所说的话,如白玉般的手指在姜离头上抚摸,梳理着一些乱发,指尖顺着头发的缝隙触及头皮,带来一种令人舒适惬意的清凉。 当然,若有必要,这只手也可掌开天灵,掀起姜离的头盖骨。 是否有必要,只看天璇怎么想,也看姜离怎么说。 “对了,你何时向青玥表明心意啊?”天璇慢慢悠悠地说着,“你是在雍州时就有表达心意的想法了吧?在对鲁王时,你还曾叫他一声叔父。” 果然,这老妖精那时候就在看着姜离。 姜离察觉到这一点,天遁剑意在心灵中扫荡,荡绝任何一点多余的杂念,表面上则是如同青涩少年般,低垂着眼,道:“这个······确有此事,只是师姐那边,师父也是知道的······” “这个为师知道。” 天璇也是一声轻笑,但心头却是暗起杀机,‘雍州······是你们吧?’ 一般而言,赘婿之名是贬义大过褒义的,甚至可以说褒义近乎没有。 这一点从某个跪火莲的龙王赘婿可以看出,那地位是让人不忍直视。 要说姜离不在意赘婿,这在天璇看来,那是不可能的。她还不知某人就是想吃软饭,一直以来都认为这是姜离情真意切,甘愿如此委屈自己,所以才会偏帮姜离。 只是现在看来,这情是真的,但这背后,怕是也有几分外力的推动。 联系起雍州,天璇当然就想到了自己那个老对头。 ‘自己老牛吃嫩草还不算,竟然还想我······’ 心中难得地浮现一丝女儿家的羞意,但随后又被冷冽掩盖。天璇已是在心中想着如何炮制老对手,‘神都之事后,我定要你好看。’ 自己淋过雨,就见不得他人撑伞,对于这种行为,天璇是万分唾弃的。 心中波澜不露于表,但被笑摸脑袋的姜离却是能够感应到那修长的玉指有过刹那的绷紧,像是随时都可能化作九阴白骨爪,插爆自己的脑袋。 【天璇她可能是发现红线了······】 姜离心中一时复杂难言。 既有对红线暴露的慌张,也有自己瞒过天璇的庆幸。 红线暴露之后,某些事情怕是就要掀开一角了,姜离也不知天璇会对红线如何处理。 另一方面,姜离也是有感自己够谨慎,没有暴露。 在他看来,老妖精虽然较之师姐来要坦率得多,也不会能把塞嘴里的鸭子放走,但她不喜欢被动,更喜欢主动。 姜离对她发起攻击?不行! 她对姜离发起攻击?可以。 在她进攻之前,任何暴露出来的意图都会带来负面影响。 也就是姜离掩盖了自己的知情,否则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更不知道亲爱的大哥大嫂会怎样······’ 姜离已是敏锐地从天璇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想来日后的再会,定然是极为精彩的。 不过在眼下,姜离还是觉得更该担心一下自己。 红线暴露了,虽然自己通过精湛的操作避过了被劈成两半的结局,但之后天璇会如何应对,姜离还是不好说。 同样的烦恼,也出现在天璇心头。 她低头看向红线,莲足轻动,似是能感受到脚踝上的触感。 那一条红线牵住了二人,将他和她的姻缘连在了一起······ 和姜离平时相处的亲昵,姜某人的孝心,还有那一次代打翻船之后的“折磨”······种种往事浮现心头,一时间让天璇难得出现了犹豫。 如果她没有看到另一条红线的话,这种犹豫应该会持续更久。 脚踏两条船,还是师徒三人之间···也就是姜离不知情,否则的话,天璇非把这欺师灭祖的逆徒活劈了不可。 ‘都是红线作祟,假的!’ 想到这里,天璇心意一定,缓缓俯身,手指划过,斩断了那一条红线。 【连接姜离和天璇的红线,断了。】 因果集上同步出现了文字。 一种种怅然若失出现在姜离心头。 【但二人的姻缘线没断,固化因果之能,让天璇这等易道大家都斩不断她和姜离之间的姻缘。】 又一行文字出现。 ‘因果集,你做得好!做得好啊!’ 姜离只能说否极泰来,因果集每每都会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带来巨大的惊喜。 而在天璇看来,她倒是有种轻微的解脱感。 红线断了,这一场孽缘也算是走到了结束,今后她可以避免重蹈被姬陵光那吃嫩草的女人嘲笑了。 “起来吧。” 她扶起姜离,从轮椅上起身,十分自然地帮助姜离挣脱了清浊相吸,让他坐回了轮椅。 “就这般保持了三天三夜,辛苦你了。” 天璇带着轻松之意笑了笑,然后走到轮椅后方推起了椅子。 “师父?” “奖励你的。” 清风吹拂,带起二人的幽思,轮椅碌碌滚动,越行越远。 天璇即将正式上赛道。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赤犬 凡事有利就有弊,如今这局面自姜离之死始,自然也会因姜离之活终。 若真是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找到了证据,那么攻守之势就将出现逆转。 姜离不相信对方看不透这一点,也不信天子会认为他已死。盟约的存在于某方面庇护了姜离,也在无形之中让姜离的生死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外人也许不知,但天子是绝对清楚姜离的生死的。 毕竟这一位可是和天谴熟的很,该是知道苍天如何清算判定的。要是姜离真死了,有所牵连的天子肯定也逃不了审查。 ‘所以,南天司那边应该正在找我。’ 姜离这般想着,就打算出神都避避风头。 南天司选择将事务分摊给阴律司,全力追查姜离,说不定就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姜离之所在。 而在另一方面,由于法外逍遥一连犯下两桩大案,现在哪怕神都百姓再如何扰人,天子现在应该都处于全神感应状态了。一旦有人口呼“天子”,属于天子的目光将会立时降临。 若是在神都之内,南天司的人发现端倪就直接喊“天子”,说不定姜离真有可能暴露。 尽管他们找的是姜离,和我法外逍遥有什么关系,但这世间道果能力千奇百怪,说不定就有什么法子能直接锁定姜离这个人的所在,忽略诸般掩饰。 所以,出神都。 如此一来,哪怕是被发现了什么,追上来,姜离也可从容退走,不需要担心天子直接降临。 在神都之内,姜离必须做到一击必杀,以免被天子找上,到了神都外,他反倒能够解放实力,不需要刻意寻求机会,动起手来也没那么大顾忌。 等风头过了,还可再入神都。 ‘只是这样一来,我和神农鼎的距离就拉远了。’ 姜离皱眉看向皇城方向。 距离越远,感应越为模糊,也就不好确定神农鼎的状态,推断不死药的炼制进度。姜离觉得南天司这般行动,也有逼姜离出神都的意思。 ‘到底是天子啊,手段不弱于人。不过我的行动好像更快一步······’ 潜入天牢刺杀杨殛,又宰了沈源,空出一个位置,引得二皇子入场。而二皇子的入场,也勾动了有心皇位之人的野心。 他们会犹豫,是否入场。若是入场,就代表着他们想天子不得长生。 可要是不入场,天子延寿失败后,先入场者就要占到先机了。 这是他们的烦恼,同样也是天子的烦恼。人心难测,天子也无法保证所有的皇子都是一片孝心。 他不放心入场的,也同样不会放心那些还老实着的。 须知大周自有国情在,所有的皇子都是住在皇城,距离天子所在的宫城只隔着一道城墙,也算是一墙之隔了。真要是闹起动静来,就算能被镇压,也可能会打扰到不死药的炼制。 不死药便是天子的弱点。 天子接下来有的忙活了。 重点是,他的敌人太多了,正面的,暗中的,太多人反对天子了。姜离甚至还开马甲,两个身份分别与天子作对,而天子还没法找到这两人。 ‘时间还有,且看你下一步会如何走。’ 想到这里,姜离的身影一转,融入到雨幕当中。 ······ ······ 在神都,高于城墙之处,不得飞行。 这不是某种法规,而是天子以【口含天宪】神通所下的御令。 而在神都地下,城墙地基直接勾连地脉,除非挖穿地脉,否则是绝对不可能从地下离开神都的。 神都城墙也同样受到天子御令的加持,若有毁损,天子第一时刻会有所感应。 至于城内的河道,虽是和城外相通,但是出口就在城墙下方,还布置了拦水机关。那机关和城墙一体,若有损,同样会被天子所知。 所以,想要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离开神都,一般来说只有两条路——走城门,或者想办法混入城卫,从城墙上跳下去。 这对于一些悄然潜出神都的人来说,相当不友善。 但好在神都的城门不止一处。 就连最小的县城都至少有两处城门,更别说是神都这天下第一大城了。 里里外外五重城,占地之广,足达方圆两百里,这要是只有一道城门,那距离最远的百姓这辈子基本不需要考虑出城了。 神都的城门足有十二道,每一道门日常进出之人都能以万计,其中不乏修行者,十二道门加起来,那进出之人数堪称恐怖。 姜离若想出城,除非将城门都给封了,否则以他的能力,出神都不算难事。 甚至出于谨慎的心思,姜离并未选择从距离龙渊湖方向最近的长乐门出,而是选择了与之相反的开元门出。为防被察觉到自己脚不沾地,姜离还选择了再度落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走出来。 出城可谓是无波无澜,尽管在出去时接受了城卫的检查,但他还是轻松地出了神都,进入了城外的坊市中。 不过他并未走远,而是以一个普通百姓的模样在不远处的酒家坐了下来,位置在外面的大蓬下,能够远远看到城门处。 他想看看,对方是否当真有逼他出神都的意思,也想知道南天司是否真有什么方法寻找姜离。 时间在逐渐流逝,不知不觉间,已是快到黄昏。 天色越发昏暗,进出神都的人流也变得稀少。 在夜幕降临之前,一抹金色出现在城门洞中。 一袭金色裙裳,上有华美纹路,形成凤鸟之形,俏脸绝丽而清冷,正是当初被姜离一招强手裂颅糊脸的步玉笙。 看起来,步玉笙脸上的伤势是好了,不像之前在洞天福地里那样一直以金光遮身,不敢见人。 她的身边还跟着万鼎天和向怀义两人,怀里则是抱着一只赤红如火的小狗。 那小狗团成一团,有着幼小动物通有的可爱,但当它从步玉笙怀里抬头时,一种不祥的气息散发出来。 在姜离眼中,这股气息是带着赤红的颜色,充溢着杀伐和血腥的。 ‘一只狗?’ 姜离远远看到这一幕,注意力第一时间就落在那只赤红小狗身上,‘还是一直至少五品的狗······妖?’ 现在的时代早就没有妖了,只有妖修,通过容纳妖属道果而修行的妖修。至于真正的妖,早就绝种了。 妖需要天地灵机来开智,而如今的天地只有五浊恶气,无有灵机。 至于那些末法之前的妖类,多数死在末法之时,剩下的也被人炼成了妖属道果。 可现在,姜离却是看到了一只疑似妖兽的狗。 ‘至少五品,还和杀伐血腥有关······这是什么狗?还是说容纳了相应的道果?’姜离心中暗道。 在他思索之时,步玉笙怀里的小狗耸动着小小的鼻子,似在闻嗅着什么。 少顷,它汪汪叫了两声。 “有太阴之属行过此处?”步玉笙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低头问道。 小狗猛点头。 “可是姜离?”万鼎天当即问道。 “十有八九,只有最为精纯的太阴,才能引起火儿的反应。而姜离身上,就有此气。” 步玉笙抚摸着狗头,唇边勾起一丝笑意,“鼎湖派的那位当年和吾师交手,虽一直在做掩饰,但还是被吾师窥探到了她的根基。姜离身怀那位赐下的保命之招,身上自然就沾染着那位的气息。” “这气息隐藏得很好,接近于不存,就连四品当面也不一定能察觉,可惜遇上了为克制太阴而生的火儿。一座座城门找过来,总算是有收获了。” 步玉笙说到这里,眼角微抽,似是又感觉到了某种痛感。 当日姜离的那一击,她可是到现在都记着。 若非她是昆虚仙宫的传人,那一击怕是能叫她毁容。 “他果然没死。”步玉笙低声说着,眼中闪过锐光。 会在这时候出城,还是太阴之属,绝对是姜离没错了。 姜离能够感应神农鼎的事,天璇知晓,天子亦是知道的。神农鼎落到他手上这么久,且之前还和姜氏来往多年,又怎会不知姜氏血脉和神农鼎之间的联系? 这种联系,姜氏有,姬氏也是有的。 虽然因为轩辕剑一直没被唤醒,这种联系已经多年没出现了······ 所以,步玉笙那一方能够断定,此前姜离绝对身在神都,因为距离神农鼎越近,联系就越清晰。 “姜离果然是知道南天司的行动的,”万鼎天低声道,“司内有内应。” 此前南天司去太学,姜离便似先一步收到消息,有所应对,现在算是证实了。 也唯有在南天司内有内应,才知道南天司针对他姜离有所行动,知晓风险,提前一步出城。 他也不得不出城,若是在神都之内被发现,那就是惊天的祸事。是以哪怕知道未必被发现,也要出城。 ‘太阴气息?’ 姜离封闭了嗅觉和味觉,视觉、听觉大幅度增强,哪怕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和雨幕,也能看到三人,听到他们的话语。 他在听到这句话后第一时间就以荡魔真气封锁周身毛孔,同时以先天一炁洗练上下,以遁去之一掩身。 ‘天子都没法捕捉到我身上的气息,这只狗为何可以?’ 哪怕此时的姜离没有封闭所有的感知,尽全力隐藏,也不该外泄什么气息才对。 呃·······我没必要说谎来着,我是迟更,不是不更,何必说谎。 真要是想说谎,也该是说今天没了,而不是推迟更新。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天狗? “火儿,能闻到姜离去了哪个方向吗?” 步玉笙抱着赤红的小狗,轻声问道。 那只小狗闻言,鼻翼微动,寻觅着那只有它能嗅到的气息,显然是通人性,能听懂人言。 万鼎天和向怀义不约而同地带着期待之意,看向赤红小狗,而远处看着的姜离则是已经起身,脚不沾地的要离开了。 他的双脚距离地面始终存在着毫厘之差,没有接触地面,使得那种清浊相吸之力没有作用在身。 不过姜离的听觉还一直倾听着城门下的声音。 “汪~” 小狗脑袋左右转动,最终似是确定了什么,向着远方叫唤。 “嗯?”步玉笙露出一丝奇色,“在附近?” 她还想着继续追索,甚至心里有姜离已经走远了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竟是在附近。 “附近?”万鼎天皱眉,然后向着向怀义吩咐道,“怀义,你调人过来,搜查周边城外的坊市。” 至于他们,则是静观其变。 姜离在附近这一消息让万鼎天先是惊喜,然后升起警觉之意。 对方可是伏杀了左招,还令四皇子重创之人,眼下可能又是对方的诡计。 虽然他万鼎天的实力在左招之上,且还有那只神秘的小狗在,但光凭他们,依旧不能保证有必胜把握。而且眼下的姜离,身上定然不缺保命之招。 但步玉笙却摇头道:“不必,直接寻找便是。就算那位天璇长老出手也不打紧······” 倒不如说,她就想那位出手。 昆虚仙宫会应下寻找姜离之事,也有对付那位天璇长老的打算。 ······ ······ 另一边,姜离听到此言,已是有直接遁离之想法。 这时,姜离的怀中,有一根玉簪流转着微光,天璇开始联系他了。 姜离察觉到情况,果断将神识送入玉簪之中,和内部的意识相触。 玉簪之内先是有种轻微的阻力,但在察觉到姜离的急切之后,还是选择了接纳。 两股意识接触,姜离把察知到的情报悉数送出。 “专克太阴的犬类······天狗?”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妖精当即就有了猜想。 不过在下一瞬,她又否定道:“不是天狗。十一年前,仙后就已经快要培养出一只天狗了,但在最后的晋升关头,被为师阻扰,晋升失败,那只妖犬已经死了。你看到的这只,应该是具备部分天狗血脉的妖犬。” “仙后还是没断了心思啊,一只不够,还想着再培养一只。” 妖类难以在当今天下出现,但也不是不能出现。只要有灵气,那么妖类的培养也不是不可能的。 恰好,昆虚仙宫作为一方大势力,灵气还是有的。 只是给妖类的灵气若是培养灵药,亦或者直接给修行者吸收,那效果绝对远超过培养妖类。就算能够容纳道果,想要晋升,想要演绎,想要让其修为增长,也是相当之难。 仙后之所以下这么大的功夫,怕是为了对付天璇。 姜离之前就听说当年的师父联合其余几位女修,趁着仙后晋升三品不久,不讲武德地围攻了对方,令其落败,三品女修名不符实,也成为了仙后的晋升阻碍。 看来这阻道之仇,仙后是记忆深刻啊,甚至不惜工本培养出专克太阴的天狗。 被阻止了一次还不够,还想着再来一次。 “天狗有吞食日月之能,虽非当真吞日噬月,只是吞食日月之象,使天地无光,却也绝非寻常妖类可比,其道果足可位列四品。十一年的时间,哪怕这只妖犬遗传着部分天狗血脉,也不足以晋升四品。” 天璇接着说道:“而且它若是已成天狗,仙后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它出现,而是作为一个杀手锏。” 也就是说,这只狗还是五品。 姜离得出这个结论,倒是没那么急迫了。 五品,尚且还在应对范畴之内。 但在同时,也有了一个问题。 “哪怕暂时成不了杀手锏,也不该就这般暴露才对。”姜离回道。 是的,暴露。 这只狗一出现,天璇就有了提防,届时怕是要重演旧事,在晋升时被阻止。以天璇的易术造诣,在她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便是仙后也难以保住狗命。 甚至这条狗还不一定活到晋升之时。 除非······ “除非那小蹄子打算现在就对付我,”天璇用相当不客气的语气说道,“炼成不死药之后,她距离晋升应该是不远了,她不想等了。” 也就是说,仙后炼成不死药后,晋升仪式就差最后一项了。 而天狗的晋升则是还要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倒不如换一个用法。 姜离想到了一个可能,‘以这赤犬寻找我的所在,同时也以狗和我为饵,引师父出手。’ “还有高手?”姜离道。 暗处还有高手,且大概率是昆虚仙宫的素女。 她若是击败了师父,也就等于仙后击败了师父。 “没错,”天璇淡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冽,“所以为师准备给她们个惊喜。” ······ ······ “汪!” 赤色的小狗突然大叫起来,直朝着前方叫唤,两只前腿飞快扒拉。 “姜离正在离开?”步玉笙猜测意思。 小狗疯狂点头。 三人见状,同时掠入了雨中,向着前方追赶。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追! 两位容纳过神行太保的南天司高手在雨中急急而奔,那飘落的雨点在其眼中都变得缓慢。 而步玉笙则是身携金气,如一道利刃般劈开雨幕,刺穿空气,速度虽是不及二人,却也不慢。 不短的距离转瞬即过,而三者的气势也让雨中的少数人忙不迭地闪开。 他们如三条长龙,穿过一条长街,看到了一个即将消失在长街尽头的······ 轮椅? 姜离的伤势还未愈?他是坐着轮椅出城的? 由于还没来得及询问守城的城卫,三人没法确定是否有坐着轮椅的人出城。 不过看到轮椅,倒是能够完全确定那个太阴之属是姜离,而不是其他人了。 “他发现我们了?” “追!” 快四点了,只能两千字了。(;д`)ゞ 也请书友们放心,更新会照常,天性的肉体,阳了算什么。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轮椅漂移 “轰!” 轰鸣之后,是经久不绝的嗡鸣,神行太保中的两大顶级人物全速追击,突破音障,如惊鸿掠影,身后爆开一圈又一圈的气浪,将雨幕打得粉碎。 其速之快,已是肉眼难及,趋近无影。 但前方被追逐的目标,却是更快,更迅。 轮椅在坊市的街道上疾行,前方的风雨自发辟易,不曾产生阻碍,反倒是辅助推动,令得那架轮椅风驰电掣,驶出雷鸣之声,仿佛雷霆都压在轮下。 速度在激增,暴增,劲增,哪怕二人如何追赶,竟也难以追上那疾驰的轮椅。 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万鼎天和向怀义都是老江湖,还在官场沉浮多年,步玉笙身为昆虚仙宫仙后之亲传弟子,自然也不是蠢人,三人都看出了对方的诡异之处。 这要么是姜离的那位师父在暗中相助,要么就是姜离根本没受伤,且其实力达到了惊人的地步,令得两位五品都追之不上。 无论是哪一种,特意选择坐轮椅来遁走,都算是一种挑衅,一种带着戏谑的态度。 前方必然有诈。 ‘但等的就是你有诈。’ 落后的步玉笙始终没被甩开,一团红云在身周激荡,化作梭形,包裹着她飞掠,正是红云散花针。 步玉笙等的就是对方有诈。有诈才好,才能将对方的底牌一举击溃,最好是引得那位天璇长老主动出手。 如今彼我双方之实力对比,我方占优,却因为受制重重而难以施为。若是能破开限制,那便是攻守之势彻底逆转之时。 而姜离,便是这个破局的关键。 拿下他,哪怕是拿下一具尸体,都足以逆转局势。 双方都知道对方可能有诈,可还是继续了这场追逐。 “火儿,追上他。” 步玉笙将怀中的赤红小狗飞出,一团烈火在空中燃起。 那只名唤“火儿”的赤犬毛发在风中如同燃烧的烈火,震破了劲风,呼啸而去。 其疾如风,声如雷,走如电,如流星经天,速度之快,竟是还要胜过万鼎天和向怀义。 流星天来,落向疾驰的轮椅,不祥而激烈的杀伐气息罩天而下,红光霎时绽放。 “咚!” 电光火石的刹那,轮椅一个急转向,载着上面的身影折入侧面的街道,飞火流星般的红光砸在地面上,当初实质的波动。 “呜~” 红光中发出了不满的呜咽声,火焰绽放,一只大狗飞奔而出。 其形凶猛犷悍,团团红光若火焰般在它身上燃烧,不祥的兵戈之气在地上撕扯出道道裂痕。 赤犬踏火奔雷,火焰在脚下燃烧,而声势则化出雷鸣,急奔迅走,追上前方的轮椅。 奈何前方已是将出坊市,轮椅又是一个急转弯,在地面上刮出了明显的轨迹,避开赤犬的同时,也进入了野外。 车轮在雨后的泥泞土地上疾驰,向后扬起大片的污泥污水,一股股浊黄的元炁混入其中,砂石污泥混着雨水悬空卷起,形成了巨大的螺旋石钻,向着赤犬旋转穿杀。 “汪!” 那赤犬面对着螺旋石钻完全不做躲闪,四足发力前扑,嘴巴大张,竟是将石钻一口吞下,连带着后方的污泥浊流也咬出了巨大的缺口。 赤影疾闪,一道沛然巨力打在地面上,正正好在轮椅驶过之后。 “嘭!” 劲力翻卷着实质的波动,震飞了轮椅,让其在半空疾旋,坐在上方的人影在刹那间露出了正面,落入了后方追赶之人的眼眸。 身着白衣,长发披散,霜白的两缕发丝从鬓角垂下,增添几分成熟沧桑,苍白的面庞上有着风轻云淡之色,带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 是他! 是姜离! 错不了,就是姜离! 破局的关键点就在眼前,万鼎天足下生风,腿劲裂空。 “嗡——” 风在嗡鸣,巨大的风刃破空而至,直欲将半空中的轮椅和人影拦腰斩断。 “巽风。” 半空中有气脉勾勒出卦象,轮椅如会轻功般载着姜离倒飞,速度之快,竟是不下于风刃。 不,应该说是风刃在推着姜离前进。 风压被巧妙利用,推动姜离倒飞,而那风刃则是始终以微妙的距离在后方疾飞,也始终没有跨越这微妙的距离,斩到姜离身上。 倒飞的轮椅和姜离进入了后方的山林,斜飞的风刃划过,一棵棵大树平平滑下,最终这一道劲刃斩在地上,落叶和土石开裂,地面上出现了长长的裂痕。 而轮椅则是无声落地,所有的劲力都悉数泄出,卷起一地尘泥。 轮椅碌碌转动,碾过润湿的泥土,碾碎落叶,而一道赤影则是再度掠空而至。 是那头赤犬。 ‘竟然没事······’姜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可是在那浊土中加了点料,理论上来讲,这赤犬吃了这料,少说得出现点症状,比如血肉衰败,气血枯竭。 那可是五浊恶气,不是什么等闲毒药。 结果这赤犬毫无异状,甚至生龙活虎地追击,紧随在万鼎天之后。 ‘天狗的吞食之能不似饕餮,乃是将异物吞到自身的一处空间之内,而不进行消化。你的五浊恶气,奈何不了它。’ 天璇的意识在瞬息间传达出相应的意思,让姜离得以了解情况,‘能够施展吞食之能,这妖犬的天狗血脉当是不浅,肯定耗费了仙后不少的心血。那女人一如既往地小心眼,没半分气度。’ 这话说得······ 你的心眼也不大啊。 交流之时,赤犬掠空扑杀而来,红光熊熊燃烧,化出巨大的恶犬虚影,激烈的杀机和血腥给四周染上了一分的氛围,姜离直感觉心中杀念沸腾,杀机凝现。 这头赤犬容纳的道果,十有八九和兵戈之事有关。 姜离心中念头急闪,一股先天火炁已是在左右两侧爆发。 “嘭!” 两侧的大树同时爆裂,火光混合着木屑迸发,吞没了恶犬的虚影。 进入了这处山林,姜离的先天木炁、火炁、风炁便得到了全面的配合,四周围之树木皆成姜离之武器,一念之间便可重演当日攻杀四皇子和左招的那一幕。 不过此处的树木并非遁甲天地内那般,乃是由最精纯的木行之气凝结,外界天地也没有灵机配合,想要复刻出当日那如化天地烘炉的一幕,却是不可能了。 “嘶——” 火光中传来吞吸之声,熊熊火焰连带着木屑,乃至爆炸出现的气浪都向着一点汇聚,被一个黑洞般的漩涡吞噬。 恶犬虚影从其中扑袭而至,杀机杀势杀念,凶狂的气势携着异兽的蛮横,从上往下盖向乘着轮椅的姜离。 “坤地。” 姜离从容依旧,一念而动坤土,轮椅向后移动,而在远处则是有先天地炁在地面上勾勒出长长的符箓,以符法、先天一炁辅以风后奇门,一道土墙拔地而起。 “轰!” 五品妖兽之威确实惊人,以姜离的功力驱使的土墙竟也是被瞬息击破。 论机变,这等妖兽哪怕是开启了灵智,也不如妖修,更不及姜离这等机敏之人,但若论蛮力,妖修绝对不及这真正的妖兽。 土墙被破,一时间尘土飞扬,混合着林间雨水,化作浊色四散。 姜离以土墙阻了瞬间,轮椅向后疾驰,拉开距离,但以赤犬的速度,这点距离瞬息可至。 且在同时,万鼎天入林,向怀义赶至,飞梭破空,步玉笙也将到来。 一道罡风从侧面冲卷而来,万鼎天高声大喝:“束手就擒!可存生机!” 向怀义稍慢一步,这时才踏入林间,而步玉笙则是见到此景,心弦紧绷。 姜离面对三位五品,绝对是处于劣势,眼下之情况便是他能够复刻当日伏杀四皇子之布置,怕是也无法获胜。真正的胜机,还在于那位天璇长老。 也唯有她的相助,才能让姜离在之前以一顿操作狂飙,轮椅漂移之快,竟是让三位五品也追之不及。 而步玉笙等的就是这一幕。 她此前已经获得天子的承诺,若天璇出手,则可得天子之助,击败天璇,为仙后之晋升再铺平一段道路。 向怀义的顺风耳则是时刻倾听四周,除了那位高深莫测的天璇长老,其余四品决计没法在此时此刻悄然到来。 “不好。”踏入树林的向怀义突然叫道。 他听到了地下的躁动,听到了火焰燃烧,树木开裂之声。 “诸位,可知晓左招是如何死的?” 此时此刻,姜离仍旧不显慌乱,也不知是心有成竹,还是对天璇有信心。只听他似缓实疾地说着,话音和爆炸声同步响起。 先天火炁透过大树根须的联系而遍及树林,四面八方的草木同时崩裂,内中透出火光。 以木生火,木中霹雳炸响,整个森林都在这一瞬间爆炸。 烈光在沸腾,爆炸声如雷霆般撼动天地,震荡八方。 “轰轰轰轰轰——” 目光所及,所有的树木都在爆炸,连绵不绝,经久不息。 落下的雨水被炸开,水雾升腾,携着热风,拂吹四野。 好消息,今天大半时间都没玩游戏,没水群,没看视频,时间大把的有。 坏消息,这些时间我都用在了躺尸上,在床上躺了大半天。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一步先,步步先 以木生火,先天火炁熊熊增长,爆开的焰光重重冲击,化山林为炼狱。 地面被掀开,深埋泥土的无数根须在焰光冲爆裂,炸出的裂缝迸射着火光,如同岩浆喷发一般。 虽不及当日在洞天福地中的伏击,却在今朝的姜离手中使来,也绝对不算弱。若非场地有限制,且消耗太大,他甚至可以将此招化为常备招式。 向怀义以顺风耳洞察先机,第一时刻运起护体真气以防身,奈何他的道果选择不以肉身见长,而是以速度为先,哪怕是提前做了提防,也依旧如遭重击,身形剧震,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吐出,又被火光烧成血气。 他的身体遭受连连冲击和热浪,以致于难以冲出这片炼狱。 不过其余两者倒是状况不差。 “天罡亢龙。” 万鼎天凛然怒喝,一道金光护体,隐成龙形,一身神威巍然,遭遇重重爆炸冲击和烈焰焚身依旧不倒。 而在另一边,赤红烈光中,赤色的大狗吞纳着烈焰,以天狗吞食之能守自身无忧。 姜离能够以此招杀左招,重创四皇子,但对于这一人一狗而言,此招尚不足以造成致命的威胁。 若是如当初遁甲天地中一般,木行之气演化成林,倒是还有胜机,可现在所处之林地却非是当日之景,想要复刻当初战绩,实在是相当之难。最重要的是—— 姜离自身并未乘胜追击。 在爆炸之初,树林中的轮椅就已经来到了林外,背对着重重炎光和热风,迎上了昆虚仙宫的当代传人。 这是声东击西。 从五品的包围中脱身,攻其最弱一点。 “红云散花。” 步玉笙现在对姜离是一点都无此前之觊觎,出手杀气腾腾,看上去已经不馋姜离的身子了。 也是,在被姜离的强手裂颅糊脸之后要是还想这想那,姜离都怀疑对方的智商了。 飞梭破空,携金行锐气贯向疾驰而来的轮椅。 姜离行掌,烈气灼空,空气大片扭曲,至极的高温笼罩了飞梭。 先天火炁焚万物而长,姜离以火炁点燃山林,功力非但无甚消耗,反倒是汲取了那股滔天火势,将先天火炁之威极致攀升。此刻出手,不见炎光,却有至极高温熔灼一切。 火本就克金,姜离还修行了风后奇门,将这股克制增幅到了极致,此刻出手,飞梭顿时受制。 “爆!” 步玉笙轻喝一声,飞梭爆开,无数飞针迸发,互相碰撞,隐发雷音,化出一团红云。 先天火炁与那红云互相挤压,碰撞的飞针迸射,便要穿透火炁,却被足以扭曲空气的高温强行扼制,雷音震荡空气,又令得空气反过来影响无形之火。 两者挤压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古怪声响,隐有相持之势,又遭后方一股股元炁打破平衡。 只见姜离周身穴窍之中再出七股元炁,争先恐后地往着前方冲去,与先天火炁相合,霎时八炁相合,反将红云包裹,形成巨大的气团,势若天雷,掣空而过。 “轰!” 雷音轰荡,步玉笙只觉气闷神滞,一身真气震荡。 红云散花针乃是她所祭练之器,和剑修之飞剑无异,虽不至于到本命之器那地步,也还是和步玉笙联系紧密。 现在红云散花针被先天八炁包裹,不光是成了步玉笙的威胁,那八炁交征的威能也在不断磨灭步玉笙留在红云散花针上的印记,自然是让步玉笙受制。 而在此时,气团将至。 飞针碰撞化作红云,又融入了八炁,互相挤压,互相碰撞,可谓是混乱异常,也狂暴异常。 那狂乱的气机令得步玉笙一阵心惊,当即就要舞动长袖,层层气劲交织,竟是如同布匹般连成一体,挡在身前。 “纤云弄巧。” 真气无缝无隙,如同身上的天衣一般,拦住气团。 八炁交征,争先恐后地吞噬一切,却在短时间内难以炼解那如同天衣一般的奇特真气。 然而就在这时,姜离身上已经升腾起一股宏大而高远的气机,一轮月相在后方徐徐升起。 一步先,步步先,哪怕是步玉笙挡下了这一击,也难以接下这一计杀招。 这股宏大气机,绝非是姜离自身所发,而是其师留在他身上的杀招。 而步玉笙此刻还在拦截气团,若是要以底牌应对,她将撤招,先接姜离这一击,再出四品之招。 从姜离出现到面临这一处境,前后连三息时间都不到,步玉笙就已陷入险境,哪怕是四品底牌在身,也难以给她带来多少安全感。 眼前之人对时机的把握实在太过精准,步步先,三招两式便要置人于死地。 在这种情况下,步玉笙若有后手,就必须要祭出了。 “唉~” 一声幽幽长叹,带着解不开的愁绪,勾动心弦,扯出了埋藏在心底的情思,勾起了一种蠢蠢欲动的感情。 就在一瞬间,姜离的眼中似是出现了师姐的倩影,又有师父的娇颜映入瞳孔。 他的纯阳道心,都难以压住这种蠢动。 就是这么一声幽幽长叹,便叫姜离如此。 素白的身影出现在步玉笙身后,一张妩媚又清绝的面容在素白云气中隐现,勾动人心最深处的情思和欲望。 昆虚仙宫三宫主——素女。 姜离曾经见过这美妇,但彼时的素女可是未曾展露这不可思议的媚术,也不曾显露四品之能。 而现在,她出手了,也让姜离见识到四品的强悍。 气团如同被一股无形之力压制,迅速崩解,连姜离身后的月相也变得虚幻,如水中之月,荡漾涟漪。 留在姜离身上的四品之招对上真正的四品,终究是难以成势,几乎是被碾压。 毫不犹豫地,姜离就是右手一拍轮椅把手,轮椅转向,身后的月相转到了前方。 高高在上,如九天神女的天璇乍现,接手了月相。 她竟是一直都在姜离身边! 她就等着对方出手。 太阴的光辉于阴沉天空下展现,月相化出实体,如同真正的太阴星降临凡尘。 而在对面,素女挥手拉开步玉笙,素白之气化作重云,汹涌向前。 两者碰撞,无声的泯灭出现,空间如同分成了两截,切割成不同的天地。看似无惊天动地之声势,但其气象却是叫人心中战栗不已。 随后,就见太阴的光辉摧垮了素白云气,扫中素女之身。 就如姜离步步占先一样,天璇同样是占到了先机,这月相由她直接接手,而素女则是要护住步玉笙,就是在一步先机,让得优劣之势在交手之初便已出现。 “仙后不出手,也想算计本宫?” 天璇带着薄笑,引导星光,凶戾的星辰元气凝聚成大星。 “七杀破军,羊铃为虐。” 缺八百,明天争取早点搞,现在这状态太差,码字速度大减,不早搞不行。 接下来,大概就是狗咬吕洞宾了。 就是这剧情,可能有点别致。 (本章完) 第八十章 口含天宪 两主两辅,四凶星凝聚出撕天裂地的剑芒,凶戾的星辰元气将四周一切化作混蒙空间,如从大地来到宇宙星空。 素女连忙挥手道出一股素白之气,送步玉笙离开,同时有坤阴元气在身前现,古色古香的琴瑟横于身前,玉手拨弦,素气横空,演化重重云华,内又有光怪陆离之相纷呈,如红尘万象,勾引心中情丝,万般眷恋。 然而那凶星杀剑却是无所不戮,不拘情念还是云华幻象,都在剑芒之前不断崩裂,惊天的杀机涤荡上下,山岳分崩离析,而风云变色。 素女本就因为慢了一步而遭了太阴光华一击,受了创,哪怕她的道果有医疗之能,眼下也难以完全恢复。 此刻面临杀剑,更是相形见绌,那剑芒斩断云华,崩灭红尘,以决绝之势杀至身前,凶戾的元气吞没素女的身影。 “红尘妙道。” 素女的身形陡然一幻,向后急退,一道道若虚若实的身影从体内分化而出,凌空舞动,如天女行空,艳丽又出尘。 那诸般身影被四道剑芒一一灭杀,诸般虚影破灭,每被破去一身,素女的面色就苍白一分,显然此举对她自身也是消耗甚大,甚至会危及根本。 不过,消耗甚大的招式,自然也有相匹配的威能。 在道道身影破灭的同时,一道道素白丝线自残影中浮现,交织纠缠在剑锋上,和凶戾的剑芒不断消磨。 以身化劫,显化出诸般身影承受杀剑,以泄杀气,更织就出情丝般的罗网,纠缠剑锋。 素女凌空飞退,手拨琴瑟之弦,道道波动自罗网中扩散,消弭杀机,更唤起人心深处之情欲,勾勒出滚滚红尘之相。 前进的四道剑芒终于被逼停,素女眼波流转,带着说不出的媚意,便是一眼看向天璇身后的身影,无形的情念已是勾向彼方。 她已是失了先机,受了伤,还不得不以秘法来化劫,完全落入了下风。但若是攻对方之必救,倒是未必没有反转之机。 然而—— “啪!” 一声脆响突然打破了情念,素女头一歪,妩媚雪白的脸庞上,多出了通红的五指印。 “以大欺小,勾动晚辈情欲,不知廉耻。” 天璇轻甩右手,淡淡说道。 这一巴掌伤害倒是不大,但对于素女的打击,却是还要胜过十掌。 “贱人!”素女忍不住骂道。 然后她便要再退。 骂是骂的狠,心中也是恨不得十倍还之,但实力不及是事实,报复也需结合实际。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有剑芒和罗网,却还是能扇素女一巴掌,对方之能,可谓是鬼神莫测。 也就在素女欲退之时,天璇身周已经出现了庞大的阵盘,一股无形大力扭曲了空间,化天涯为咫尺。 天璇按掌,掌中如握太阴,携至极之威按向前方咫尺之处,亦是素女之所在。 一层又一层的空间皱褶在掌前浮现,将剑芒和罗网都压缩在其中,以素女的眼光观之,那雪白的手掌如擒拿日月天地,简直无可匹敌。 她勃然色变,终是认知到自身和天璇之间的巨大差距,可现在便是知晓这一点,也是无法避开。在这扭曲空间的一掌之前,逃遁是最不可取之事。 但与其交锋,亦是取死有道。 危急关头,突有无形壁障现在二者之间,切入层层叠叠的空间皱褶,断开剑芒和罗网。 “御。” 有威严之声开口。 剑芒和罗网崩裂,爆发,如握太阴的一掌按在无形壁障之上,震荡空间,崩裂山岳,山川分崩离析,大地板荡。 “止。” 那声音再度说道。 崩裂的山川突然停顿,将要在地下扩散的震波也凝固住,乃至于那依旧在燃烧的山林,也时光被冻结般,止住燃烧爆炸之势。 万象皆似在这一刻停顿,唯独几人尚能活动。 天璇徐徐收掌,遥遥看向前方的素女,道:“这便是你的依仗吗?没有素色云界旗在手,你便是诱出了本宫,也不可能对本宫造成威胁。所以,你必有依仗!” 这是一场双向的钓鱼,天璇想要钓出素女,让对方经受血的教训,昆虚仙宫这边也想着引出天璇,为仙后的晋升铺路。 但是以素女的实力,便是步玉笙等人能够逼得天璇出手,让她得以偷袭,也没多大可能对天璇造成威胁。 素女必须要有一个依仗,一个能够对天璇造成威胁,甚至能胜过她的依仗。 这个依仗······ “不愧是你,提前看穿了素女有所恃,所以提前就送走了姜离。” 天璇身后的姜离在话音落下之后破碎,变成幻影消失,而天璇则是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老人,身穿紫色龙袍,头戴紫金冠的老者负手立在半空,苍老的面容带着临近生命黄昏的衰败,哪怕是君临天下的威势也难以掩盖这种衰败。 他太老了,老到有可能下一瞬就死去。 但无人敢小看这一老人。 因为,他是天子。 限于其他三品的威胁,也是为了坐镇皇城,天子一直未曾出手,甚至连露面都没有。 可他现在,不光露面了,且还明显有出手之意。 这一点,便是素女也是心中剧震。 她本以为是天子隔空出手相助,亦或者派人前来相助,但她没想到的是,天子竟然亲自出手了。 始料未及的一幕,便是让素女这参与者也是万分震惊。 “返本还源。” 天子负手凌空,看着眼前这破碎的一幕,徐徐开口,言语之中带着天理循环般的注定,一言而改山河。 崩裂的山岳开始重合,燃烧的火焰熄灭,无数尘埃堆聚到原地,木屑聚拢,一棵棵大树重现。 就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山川草木回到了姜离纵火之前。 万鼎天和向怀义二人从林中走出,见到天空中的身影,当即行礼,口称“陛下”。至于那只赤色大狗,却是不见了踪影。 并且这惊人的一幕竟是丝毫没引出什么动静,无论是远处的坊市城镇,还是更远的神都,乃至唉神都另一面的太学,都没有一点动静。 先前那山岳分崩离析,大地震荡的场景可谓是惊天动地,光是震波都足以惊动千里,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如同虚幻,似是幻境一般。 “屏蔽动静,画地为牢。” 天璇看着这一幕,轻叹道:“陛下之手段,一如既往,不动则已,一动千钧。” 就像当初洞天福地开启一样,在那之前,天机逐步混乱,很多人都怀疑这是三品聚集所致,却不知那是天子为了开启洞天福地,拿到人参果所做的准备。 现在,天子亦是突然出手,画地为牢,将此地与外界隔绝,无论有何动静,都不会惊动他人。 这样一来,就无需担心其余三品搅局了。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天璇。 “皇妹步步紧逼,朕若是还不做出应对,那未免让那群乱臣贼子觉得朕可欺了。”天子以一种老年人通有的迟缓语调说道。 “所以,便要杀我?”天璇清冷说道,“就不怕其他三品出手?不怕人人自危,与你为敌?” “若是皇妹肯束手就擒的话,朕还是愿意留情的。若是不肯······” 天子缓缓道:“三品出手,朕亦不惧,人人自危,又奈朕何?在朕看来,皇妹的威胁还是大过这后续影响的。” 天璇乃是公孙家的领头人物,真要论影响力,便是公孙弃也不一定能及天璇。她能够联系姬氏的老家伙,也能够带领朝中的反对者,还足以和太学祭酒联手。 解决她,就相当于解决了大部分麻烦。 当然,这也会带来新的麻烦,不过在天子看来,此举还是利大于弊。 既是如此,那便出手,尤其昆虚仙宫这边还提供了机会。 “昆虚仙宫的天犬已经去寻姜离了,还有步玉笙也将和天犬汇合,素女也随后将至,姜离也是在劫难逃,”天子胸有成竹地道,“皇妹,你已经败了。” 不光是自身面临危机,连姜离那边也要暴露,局势将彻底逆转。 这一举动,连昆虚仙宫也不知情,她们深知天璇之莫测,是以只想着击败天璇,没想过再进一步。 天璇,也该不曾料到才是······ 然而面对如此困境,天璇依旧不见急色。 她淡淡开口,面纱下的俏脸从容依旧,“陛下,这世上可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陛下君临天下已久,唯我独尊,却是有些大意了。这一点倒是不及本宫那弟子,他行事,向来是未虑胜,先虑败的。” 天子之计划确实是动如雷霆,让人始料未及,但他此举若失败了,也将迎来不小的反噬。 此举利大于弊,可若是未成呢?那就只剩弊端了。 而且,天璇既然要与天子对立,那就考虑过对上三品的可能。 点点星光出现在天璇身后,化作星汉灿烂,众星齐现,围绕着身后的太阴月相运行,形成众星拱月之相。 众天星辰和太阴于此刻形成了完美的契合。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道果外丹 众星拱月,显露星海之浩瀚。 一道身影自虚无中走出,以星河为衣,以太阴为冠,化生三目、四首、八臂,又归于常人之相,高有丈六,显露和天璇一模一样的面容,立在身后。 “三品?!”素女失声叫道。 浩瀚无垠的气机,沐浴星空的奇象,以及那铺天盖地的威压,种种体现都在表达着品级——三品! 天子凝视着那尊虚影,沉沉道:“你根本就没有时间晋升!” 他感觉到,事态有些失控了。 身为当今天下六位至强之一,天子哪怕是老了,哪怕出了神都,也依旧非是至强以外的三品可敌。他还站在大周的土地上,国体即是天子之体。 但是,原先的必杀却是不能保证了。 若被打破了隔离,神都周边的三品都会知道此处正有大战,届时天子将功败垂成。 “陛下倒是对鼎湖派情况知之甚详,连本宫没进行晋升仪式都知道,”天璇的气机和身后的虚影交融,越发莫测的同时,淡淡道,“不过,这只是近些年的情况。谁说必须等到四品圆满时才进行晋升仪式呢?又有谁规定,晋升仪式完成后一定要晋升呢?” 只要满足了契合条件,就可进行晋升仪式。 四品圆满可以,刚刚晋升四品也同样可行。 之所以要到圆满才晋升,是因为道果需要和修行者完全融合。若是在未圆满的情况下容纳新的道果,那将会出现两个道果互相挤压乃至排斥、反噬的状况。 所以,未雨绸缪,未尝不可。 只不过寻常修行者连演绎目前道果都不够,又哪有时间去进行更高一层的晋升仪式。而且越是高品的道果,晋升仪式就越为艰难,道果圆满之后尚且不一定能成功,更别说未圆满了。 一般来说,会这么做的都是准备晋升二品的三品,因为要提防各种老六的阻扰,所以三品会在得到合适的道果之后,就一边修炼一边进行晋升仪式。 没想到天璇会在四品就不惜浪费时间,耽搁修行来这么做。 此举可谓是吃力不讨好,但在此刻,却是显露了奇效。 说话之时,星海换天,取代了阴沉天穹,星光遍布上下四方,渗透进空间,令得一层无形壁障现形。 那是天子所下的御令,是他所设的屏障。 而现在,星光在渗透屏障,也在和屏障重叠,瓦解隔离的同时,也形成了新的星光结界,阻止素女离去。 若是素女去追上姜离,那么姜离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要栽。 想要离开,就要打破星光结界,但若要打破这结界,连带着天子的隔离也要受损。若是放任不管,星光结界依旧会渗透隔离。 此等手段,一点都看不出是刚刚晋升的三品。她对于道果神通太熟练了。 不对! 天子看向虚影和天璇,“你没有晋升。” 天璇还在四品,那股浩瀚的气机来源于虚影,而非是她。 她并未承载道果。 但她的力量,毫无疑问是三品,且对于星辰之力的控制也是如臂驱使。 “陛下好眼力,”天璇轻声赞道,“本宫确实没有晋升。三品虽强,却也受天下之瞩目,一言一行都要受制,倒不如停在四品,如此也免遭他人忌惮,不受限制。只是本宫比较贪心,既想不受限制,又想拥有三品之力,便另辟蹊径,创出了此法。” 道果在外,却又和自身相交融,就如同外丹之于修行者。区别是这道果外丹随时可以融合,真正成为自身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四品圆满之境界行使三品之力,又因为没有晋升三品,而无法进行二品的晋升仪式,便是暴露了,也不会受到其他老六的针对。 那些老六会针对其他三品,是要阻止他们晋升二品,天璇又没晋升的基本条件,针对她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说话之时,已有龙气出于天子之体,演化出九龙之形,而另一边则是星辰运转,化出诸般星象,演化太微玄术之妙。 虽不敢说分庭抗礼,但天璇也没处于绝对的下风。 天子到底是老了,还试图摆脱天子道果,并且天璇非是仓促晋升,而是早就以特殊秘法支使三品道果之神通,没有生疏之感。 “此举投机取巧,必有限制。”天子道。 “陛下如此认为,大可一寻局限处。” 星辰聚分,霎时便见星河流转,龙气翻腾,天惊地动。 ······ ······ 一股烈风席卷于山野,所过之处,乱叶纷飞,砂石飞扬。 可若是回头往后看,却是能看到青山依旧,草木繁荣。 那座山岳分明也受到了烈风吹袭,甚至就是烈风的源头,却毫无异状,郁郁葱葱的绿意显露出勃勃生机。 没有人会想到,之前这座山岳即将彻底崩毁,山上的草木也被某个纵火犯化为飞灰。 ‘天子道果······果真厉害,也不知道师父能不能行。’ 姜离心中反复演算着可能,但终究难以得出个结果。 他距离三品还是太远,以六品算三品之实力,实有坐井观天之嫌,就算是能得出个结果,姜离也不觉得这是对的。 同时,姜离不得不承认,他在担心天璇。 ‘都是红线的错啊,让我背上了感情的负担。’ 姜离一声轻叹,‘也只能相信天璇了。’ 老妖精段位之高,实在是姜离这辈子所见之极,胜过天子那是不可能,脱身应该是有把握的。否则在察觉素女未携带素色云界旗之时,天璇就该直接带着姜离跑路了。 这般想着,姜离就准备从轮椅上站起,上演一波医学奇迹。 “汪!” 也就在这时,熟悉的狗叫声响起,若火焰般的红光落到前方,一只赤红的大狗微微弓着身,以标准的猎食者姿态盯视着姜离。 而在后方,红云降落,一抹金光浮现,步玉笙俏脸凝霜,气机牢牢锁定前方的身影。 姜离又坐了回去。 “步仙子还是真是锲而不舍,就这般馋姜某的身子吗?” 姜离转动轮椅,侧过来,同时侧对着赤犬和步玉笙,轻笑道。 闻听此言,步玉笙脸上闪过一丝薄怒,然后复归平静,一双眼眸冷视着姜离,道:“口舌之利,只会显露出你的无力。姜离,今日伱在劫难逃了。” 此前为了逼素女出手,姜离已经祭出一次四品杀招,眼下不可再出底牌。 一直坐在轮椅上,不见站起,可见其身确实有所碍,当初伏杀五品也不是毫无代价的。 而己方,不光是还能出杀招,更有五品相助,甚至于素女师叔也会很快到来。 优势在我,不知道怎么输。 步玉笙显然不知道彼处的情况,毕竟连姜离也看不到被隔离的场景。 她也确实占优势,四品杀招倒是其次,主要还是那只狗······ 姜离看向那只龇牙咧嘴的赤犬。 之前天子说到了此狗,称其为“天犬”,天璇便将这一句话通过意识传给了姜离。 姜离结合情况,通过因果集内记录的资料,对这条狗的道果已是有了猜测了。 天犬,便是它的道果。 这种神犬听名字和天狗几乎一样,但实际上并非是相同品种。 天犬没有吞日食月之能,而是流星的化身,乃是兵祸的象征。 古籍有言:阚阚天犬,光为飞星;所经邑灭,所下城倾;七国作变,吠过梁城。 天犬行空,则有兵祸起,和日食月食无关。 只因为天犬与天狗名字相近,加上皆有不祥之意,便在传说演化过程中遭到了混淆。论力量,天犬是不及天狗的。 不过眼前这只狗有天狗血脉,又容纳了天犬道果,未来未必不能集天犬、天狗于一体。 ‘而且天犬也是狗,要不······给它咬一口试试?’ 姜离想到当日发现的某个道果演绎之法,心中思量着可能。 忍不住了,先睡了。 明天再想办法提前点。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狗咬吕洞宾? 烈风在加急,卷动雨滴,两股气机前后锁定着姜离,气势步步逼压。 赤色的大狗身上多出了暗色,毛发暗红,那如火焰般的红光真正化做了焰火,雨水还未靠近,就被蒸腾成水气,而烈风则是围绕着它呼啸卷动。 ‘除了天犬之外,还容纳了和风、火有关的道果······’ 姜离对天地之感应,便是五品来了都有所不及,在赤色大狗身上出现异状之时,就感应到了风火之气的异常,他甚至从这大狗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一丝先天之炁。 之前姜离引爆山林,这大狗在其中吞吸炎火以护身,一点都不惧爆炸,现在看来,是因为它能够吞食火焰,才能轻易从爆炸中离开,前来追杀姜离。 它似乎能够抽取那被吞吸的火焰之力,以佐自身之能。 天狗血脉和容纳的道果产生连携作用,这大狗论起年龄来怕是还不如姜离,但实力却和那些积年的五品相近,绝对不弱。 人不如狗的典型例子啊。 此前姜离使了声东击西的计策,绕过了这条大狗,才有机会将步玉笙逼入险境,让素女不得不出手。眼下步玉笙已经吃过一鳖,想要重新复刻适才那一幕,怕是难了。 思忖之时,毛色变得暗红的天犬以标准的捕食姿态逐渐逼近,而步玉笙则是凝神以待,红云裹身,却是要做防守。 之前的交手已经让她认清了自身和姜离的实力差距,哪怕是对方端坐轮椅,难以全力出手,其实力也依旧在自身之上。 步玉笙已是打算以守御、牵制为主,让赤犬火儿作为主力。 赤犬的距离逐渐接近,突然之间,它身影一闪,风火同至,一股凶恶灾气呼啸而来。 流星之速,至极之快,这是神行太保都无法企及的速度。 姜离的眼眸中出现了玄妙的符文,口、鼻两种感知封闭,以增强其余感知,星斗、天干地支、八卦,三种符号在眼中交汇,天子望气术洞察入微,以增强后的目力捕捉到那一抹赤影。 “断崖之剑。” 姜离按掌,一柄如石铸的粗粝大剑乍现,立在身侧,剑尖入地,沉沉镇压之势瞬间降临,一座巨大的石碑虚影笼罩周边,方圆三百丈距离之内,重力暴增。 那快若雷霆的赤影骤然一顿,在燃烧着烈焰的暗红色大狗在丈许之外出现,四足着地,在地上压出深痕。 此剑得自鲁王世子姬承业之手,内中承载霸下道果,其最主要的能力便是令得一定范围内重力暴增,尤其针对飞行之存在,可谓是将对飞行的恶意拉满了。 当初姬承业便是以此剑来钳制姜离的速度,现在姜离便以此剑来限制天犬之速。 天犬乃流星之化身,除却带来兵祸的象征以外,最大的特点便是流星之速。万鼎天身为南天司副座,境界高深,其速度尚且不如赤犬,姜离自然就更不及它。 但是没有关系。 速度不及对方,就以手段将对方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然后以丰富的经验打败它。 断崖之剑乃是五品道器,赤犬亦是五品,道器威能不足以将其完全压制,但它已是不能飞行。 断崖之前,苍穹禁行。 霸下道果的神通具体有何表现,姜离不算太了解,但这断崖之剑的威能,姜离已是在得到它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摸清了。 除却坚不可摧的剑身以外,断崖之剑的神异之处都集中在禁空和镇压之上。 而流星若无法飞行,速度定然大减。 步玉笙身周的飞针同时坠落,红云消散。这些飞针也同样遭到了断崖之剑的针对。 那暗红大狗从空中落下,后足一蹬,在地上蹬出焦灼的痕迹,身如火焰般侵掠而来。其速依旧不慢,但已经到姜离能接受的范畴了。 断崖之剑上闪现土黄光泽,姜离以此剑沟通大地,先天地炁贯通入地,霎时巨石突起。 “轰!” 在轰隆声响,如剑一般的岩石破土而出,挡在姜离身侧。 暗红色的大狗撞在这岩石之剑上,滚滚火焰同时轰打而至,沛然炎光爆发,岩石巨剑轰然爆碎,烈焰红光荡卷向前。 然而,这一瞬间的功夫,轮椅已经开始飘移,载着姜离游走不定,同时一道道黑影暴起,如剑一般的岩石不断破土而出,交错林立,层层叠叠,阻挡着荡卷的烈焰红光。 “轰轰轰轰——” 岩石巨剑不断破碎,暗红色的大狗踏在断裂的下半截上,跃进突袭,所过之处无物可挡。 但姜离的身影却是越发飘忽,轮椅在林立的岩石巨剑间游走,始终和大狗保持一定距离,同时那一道道或是完整或是残破的岩石巨剑也在逐渐挪动,和姜离扩散的气脉勾连。 “他要布阵。”在外的步玉笙警觉道。 他人布阵,需要根据周边环境进行精细推衍,提前布置,亦或者制作阵图,方可成势。 而鼎湖派的风后奇门却是可随时起阵,以气脉成阵势,步履所及,便是阵图所在。 一旦让姜离把阵势给布成了,他完全可以借机遁走,脱离步玉笙和天犬的围攻。 这不是豁出性命的死斗,不需要姜离和敌方拼命,他只需要离开,便是他的胜利。 姜离完全不需要打过这条大狗。 步玉笙察觉到姜离的意图,果断出手,白茫茫的金气化作利刃纵横切割,斩削林立的岩石,令得土石崩裂飞射。 “火儿,摧毁所有石剑。”步玉笙还不忘开口下令。 然后,石阵之内就传出一模一样的声音。 “火儿,撤出去。” 和步玉笙的声音分毫无差,至少对于那条大狗来说,没有一点差别。 两道命令先后出现,且内容却是有相当之大的矛盾之处。 步玉笙顿时有点傻眼。 “卑鄙!”她声斥道。 石阵阻隔了步玉笙和赤犬,且那道声音飘忽不定,让人难以分辨出来源,这就会导致大狗出现误判。 很简单的应对之法,却相当有效。 “无耻!你竟然冒充我!”另一道声音响起,直接倒打一耙。 步玉笙只觉一股气血往上涌,强烈的怒意在沸腾。 她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石阵中前突猛进的赤犬则是突然一停,发出了疑惑的低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也就在它停下的一瞬间,如巨剑般的岩石疯狂突起,形成一片石林,并向着大狗挤压而来。 这一下,不需要多吩咐了,它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汪呜~” 暗红色的大狗身形再度膨胀,如一只小牛,有利爪从四足中探出,闪着尖锐的寒光。 它猛地扬起两只前爪,殷红色的气旋在周围凝现,随着双爪震击而下,大地震裂,赤红的裂痕从它脚下向着八方疯狂蔓延。 大地在隆隆震动,狂暴的炽焰炎光顺着裂缝扩散,摧破一道道凌厉的岩石巨剑,无比凶狂的气劲横扫四野,将方圆百丈都化为焦土。 就在顷刻之间,这石阵就被暗红大狗以暴力摧破。 震碎的飞砂岩石被烈焰焚熔,一股狂暴的灾气疯狂扩散。 姜离所处的方位也遭到暴露,炎光和灾气化作猩红的风暴,轰荡八方,自然也包括姜离。 “坤地。” 姜离依然坐在轮椅上,气脉从轮椅下方扩散而出,形成阵盘。他横转断崖之剑,笼罩周身的石碑虚影如化实质,阻挡着风暴。 “嘭!” 如惊涛拍岸,风暴携击在石碑上,炎光和灾气瞬间就将其染成赤红之色,石碑虚影在不断崩溃。 但也在不断凝实。 以火生土,借彼之火,生我之土,正是风后奇门的妙用。 石碑被摧击的同时,也在吸收着火气,姜离以先天火炁汲取彼方之气,不断稳固防御。 “火儿,咬他。” 步玉笙在重力的倾轧下强行疾走,同时掌携辛金之气,打造出白金气刃。 牛犊般的大狗这回总算是辨别出了主人的命令,在焦土上奔袭,猛然一跃,狂暴的红光轰掣在石碑虚影上。 “咚!” 足以撼山动岳的巨力轰捣在石碑上,崩裂出道道碎片。五品的正面撼击,便是连姜离也深感难以吃消。 他如今开辟了九泉,功力之精深,六品中无人能出其右,但也只是接近五品之力,而非匹敌,更别说是超越。正面碰撞,姜离还是难阻五品。 石碑虚影崩碎,断崖之剑亦是如遭重击般,连带着轮椅狂退。 大狗张开血盆大口,倒吸一口气,那碎片便向着它嘴中飞去,如入无底深渊。 它落地,拍出深深的爪印,又向前一跃,利齿狗吻直袭姜离。 ‘要是被它咬一口,怕不是直接缺失一部分零件了······’ 电光火石的刹那,姜离心中念头急闪,然后放弃了趁机被这条狗咬一口的打算。 从其表现可以看出,这条大狗不足以浮现出天狗那吞日食月之能,嘴巴就那么大,连座山都吞不下。 但它依旧是五品,还凶威赫赫,硬实力在姜离之上。 所以······ “嗷——” 低沉的龙吟声突起,先天一炁笼罩了姜离和身影,一条神龙迎着袭击而来的暗红之犬张开大嘴,反将狗头纳入嘴中,咬住了天犬的上半身。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战栗 狗咬吕洞宾? 吕洞宾咬狗! 这一波可谓是出人意料,也是出狗意料。 暗红色的两条狗腿也是绷得笔直,显然是被惊到了,然后就开始疯狂挣扎。 想来是这大狗吞人,今天竟是被人吞了,这简直就是耻辱。虽然这条神龙本质上乃是先天一炁所化,并非姜离真正动口,但论教起来,倒也没差。 猩红的气焰暴腾,两条狗腿蹬空,踏出气爆之声。 以这五品妖兽的能耐,姜离也就是打它个措手不及,咬了它一口,真要是想困住它,那是不可能的。 龙牙咬紧大狗的上半身,却难以刺穿那暗红色的毛皮,反倒被气焰灼烧。 也许是一息,也许是两息,它就能挣脱束缚,撕破这条神龙的嘴,反将其吞食。 然而也就是这么一两息的时间,磅礴的真气在龙首周围勾勒出重重阵盘,天、地、人、神,奇门四盘扭转,将空间扭曲出奇妙的弧度。 这是当初姜离以风后罗盘从天璇那里记录过来的阵盘排列之式,其作用能够扭曲空间,带动身体挪移,从而表现出近似瞬移的位移。 天璇便是以此法做到自由来去, 只不过这种位移对于扭曲空间内部的倾轧太过极端,阵势扭曲了空间,也扭曲了自身,若是没有足够强悍的肉身,那么即便出现了挪移,到达终点的也只是一团肉酱。 姜离当初就挪移了半步都不到的距离,就差点被挤成了姜离酱。并且彼时的他,功力也不达标。 而现在的他,功力远胜过往,并且被挪移的也不是姜离。 神龙的头颅出现了形变,然后就直接搬了家,出现在近十丈之外,步玉笙身前。 此时步玉笙正欲打出气刃,却不想龙首咬着狗就来到了面前,猩红的气焰从内到外地爆发,灼灼炎光混合着不祥的灾气,炸出了星辰般的光华。 步玉笙当即便收手散去了气刃,眉心处出现一团云气。 面对这等轰击,无缝天衣也无法保步玉笙万全,她必须祭出身上的四品之招。 云气涌动,奇象氤氲,霎时如仙境降临尘世,开辟出另一方空间。 “汪呜!!!” 暗红大狗发出了惊悚的怪叫,尾巴直直竖起,上面的毛都倒竖着,疯狂摇摆。 爆发出的猩红气焰冲破了龙首,击溃了先天一炁,却又遭遇了仙境般的四品之招,哪怕步玉笙未免失手杀狗,并未击出攻杀之招,而是以守招防身,也依旧令得大狗遭遇了无妄之灾。 猩红炎光撞击在仙境之上,一道纯白的云气向外扩散,如波涛逐流,涤荡周边,荡破了炎光和灾气,推着赤犬激流向外。 那条大狗仰头就吐出了一口狗血,带着一连串的怪叫声被推开。 云气撞击到附近的山岳上,顿时令得山摇地动,岩石滚滚而下。 一招间,重创了五品天犬,也让步玉笙暂时无法动用底牌。 现在,双方站在同一起跑线了。 缺了头的神龙低空滑翔,一道身影从断头处掠出,乘风而起。 到了这一步,姜离反倒是不急着走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反杀。 云雾渐开,氤氲奇象在挡下攻势,斥开天犬之后,就逐渐散去,姜离此时乘风而来,浩浩荡荡的劲风在身周激荡。 “姜离!” 步玉笙运气荡袖,无缝天衣之广袖如云连绵延长,若金霞般舞动半空,似柔实刚,利如刀剑,锐气纵横。 “步仙子,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姜某一击。” 姜离哈哈一笑,风劲之动卷纳雷火,断崖之剑横扫,天空一声霹雳炸响,雷火排空,狂风荡云,摧枯拉朽地轰破了如云如剑之金霞,长驱直入。 身如风,化作残影飞至,精气神合一,头顶上三花绽放,姜离就这般无视雷火爆发和残余的锐气,横渡长空,侵袭而至。 他如今的功力之雄浑,远远凌驾于同境界之人,便是步玉笙修行的功法亦称绝世,在功力上也绝对不及开辟了神农九泉的姜离。 再加上【金丹妙道】使得三元完美交融,姜离的【三花聚顶】在六品中近乎是坚不可破,完全无需在意这等余波。 “纤云弄巧。” 坤阴之气如天衣般覆盖周身,千层万缕,尤其照顾着面庞。步玉笙掌现金光,白金的锋芒裂空而行,迎上了粗粝战剑。 “当!” 剑刃碰撞,五品道器竟是难以击溃这气刃,就连断崖之剑的重力场域,也似被这气刃的锋芒撕裂。 步玉笙面带冷冽之色,完全不做遁逃之意,心若利刃,身上的无缝天衣浮现出道道仙光,于双臂上形成了飘带。 她的无缝天衣中容纳了道果,已是成为了道器。 双方皆有所持,一者以断崖之剑为攻,一者以天衣为守,都无后退之意。 胜负就在一瞬间,只因那天犬虽是受创,但终究还有战力,只需要它缓过气来,就是又一次的围攻。 气刃流转了锐光,陡然暴发,化出数十道,呈扇形飚射而出。 断崖之剑直直前进,丝毫不做防御之想,直来直往。 “叮!” 瞬间的清脆响声之后,出现的是不绝的铿锵,气刃斩身,三花聚顶之金光不断波动,却是越发凝实,姜离以磅礴三元硬扛气刃,断崖之剑斩碎正面的两道刃光,被步玉笙横臂挡下。 沉沉重压斩在手臂上,无缝天衣之外似有千层裟罗,重重御泄剑劲,步玉笙气机上扬,坤阴之气合纳金行之机,演化西华妙真之气,如云雾天开,渺渺仙光当面照来。 姜离内起九宫八卦之相,风后奇门于人身运行,八炁汹涌而出。 仙光照体,周身顿时发现无数星点,一瞬间如遭千剑万刀,无数锐气刺激得毛孔倒竖。 而八炁汹涌冲击仙光,沛然大力轰传,还未及身,步玉笙便如遭重击,千层万缕的裟罗土崩瓦解。 上一次步玉笙的招式阻了先天八炁一瞬,而这一次,姜离将八炁交征,凝聚,如利刃穿纸般刺破了天衣般的妙气,随后炼解消化,断崖之剑携八炁而下,斩在步玉笙的胸膛上,天衣荡起了涟漪,却无法如过去那般卸开雄力。 断崖之剑如山岳般沉重,正是要以绝对的力量压制,让天衣卸无可卸。 一双冰冷的眸子隔着战剑与步玉笙相对,那眼中转动着繁复的妙相,内藏无穷玄妙,又有绝对的冷酷,似天道般无情,高高在上。 步玉笙突然感觉到一种战栗之感,似有电流自尾椎骨激窜而起,浑身紧绷。 她知道,这一次,自己将要面临生死危机,这正是生命的本能在向她发出警告。 会死! 她可能会死! 时间似是在这一瞬间停顿,而姜离的断崖之剑再动,先天八炁不断衍化。 “嘭!” 天空中出现一声巨响,有真气如大海潮汐般涌荡天空,星海运转,众星皆现,又有九龙升空,簇拥着一道尊贵身影,劈开众天星辰之光。 天子的隔离、天璇的结界,被打破了。 三品的气机惊动天上地下,旋即整个神都都似从沉睡中苏醒,所有的高手、强者都注意到了此处。 “走!” 天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匆忙。 姜离果断撤剑,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返身坐到了轮椅上。 一道星光从天空中划过,掠过了一道奔袭的赤影和姜离,消失在天际。 活下来了。 步玉笙突然身子一松,如春泥般软下,差点瘫在地上。 金色的裙裳下,羊脂白玉般的身子都出了一层细汗,心脏砰砰直跳,依旧未曾散去的战栗让她有种激灵灵的诡异刺激感。 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就像是一个烙印,死死地刻在脑海当中,始终不曾忘却。 “这······” 步玉笙回想起那冰冷的目光,发自内心的战栗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混杂在一起,她突然抱紧双臂,浑身颤抖。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红线暴露 气机的波动形成了潮汐,天空如同大海,一道道破空而来的神识则是如同游鱼,在波涛汹涌的海洋中突进。 他们试图寻觅交手的双方。 然而在那处山林上空,天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连着南天司的两人也被带走。而素女则是前去寻找步玉笙的所在。 甚至连战斗余波所导致的破坏都已经消失,一切如故。 但三品的气机做不得假,之前那乍现的星海异象亦是皆入感应之中。 确实是有人在此处交手,还涉及了三品,并且参与者中有涉及星辰之道的······ 在发现这一点的同时,如长虹般的血色从神都方向破空而来,开阳长老带着烈日般的气血降临至此,那磅礴的气息强行排斥开一道道神识波动。 “滚开!” 以近乎蛮横的姿态,开阳长老散发出阳刚气血,强行驱逐了诸多神识。 也在这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已经有了部分答案。 涉及三品,便是四品强者也不敢冒然而动,只以神识来进行探查。而鼎湖派的开阳长老却是亲身前来,这无疑是在告诉他人,那星海异象来自于鼎湖派的天璇长老。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对天璇长老出手? 天璇长老如今是生?还是死? 这场战斗背后的水,深着呢。 ········ ········ 牵引天星之力,·遁形千里。 星光带着姜离跨越长空,飞过千山,最终落到了一座不知名的高山上。 星光散去,露出了坐着轮椅的姜离,还有拎着一条赤红小狗的天璇。 “仙后那女人一心想对付本宫,本宫便抓了她的手段,免得日后再生什么事端。唔!” 天璇带着笑,刚说两句,便发出一声轻哼,素手按着心口。 “师父。” 姜离连忙起身,伸手去搀扶,天璇竟是没有阻止。 她似乎伤得不轻,姜离的的双手绕到她身后,扶着她的双臂,隔着裙裳,姜离清晰感觉到如羊脂白玉般的嫩滑,以及一种虚弱绵软。 他扶着天璇,让她坐到轮椅上。 “一点小伤,无碍。” 天璇轻摇臻首,示意姜离不用担心,还能顺手化出一条星光锁链,把那不安分的小狗缠得严严实实,扔到身侧的地上。 这小狗还不安分,使劲扑腾挣扎,可那星光锁链却是越挣扎,收的就越紧,便是它爆发出赤红灾气,也难以奈何。 到最后,这小狗被绑着身体拉直,如一条硬棍,躺在地上。 “天子到底是天子,我便是有了三品之力,也需要付出点代价才能撤离,”天璇一手抚着心口,轻声道,“而且,我终究是取了巧。” 淡淡的星光从天璇的背后散出,透过轮椅,在身后显化出了星海为裳,太阴为冠的虚影。 一条条星光连接着天璇和虚影,二者之间流转着氤氲之气。 想不晋升三品,又想直接拥有三品之力,这就相当于不花钱却想要货,多少还是得有点代价的。 其余的,姜离还看不出,就说他看到的,就有身躯负担加重的限制。四品之身执掌三品之力,就好比硬件跟不上却非要运行超负荷的软件,短时间也许没什么,时间长了多少还是会有影响。 “既是限制重重,师父倒不如直接晋升了。”姜离提议道。 他还真没想到老妖精藏得这么深,竟是早就可以晋升三品,却迟迟不曾晋升。也是因此,才会让天子失算。 本来十拿九稳的伏击,却不想对方也到了这一层次。尽管还没到最前列,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了。 “还不是时候。” 天璇却是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还不到为师晋升的时候。” 说话间,她身上出现了银白的月华,开始取代星光,太阴之气长养身躯。 然而,异变突生。 冥冥之中似有威严之声响起,下达了命中注定般的御令。 “星月不得分。” 星光月华两相混合,身后虚影微微晃动,似是要走入天璇体内,连接着二者的道道星光变得夺目,逐渐加粗。 “口含天宪······” 天璇柳眉微蹙,“这效力竟是还未消失。” 她之所以会受伤,除了实力有所不及以外,还有天子的缘故。 天子看出了天璇和三品道果之间的联系,竟是以自身的【口含天宪】神通强行让道果和天璇融合,使得星力入体,逼她晋升。 彼时正处于激战之中,天璇若是晋升,肯定会被天子觑得机会,是以她选择了抵抗,然后付出了点代价,打破隔离撤走。 眼下天璇已经脱离了险境,若是晋升,倒也无妨,不需要担心有强敌打扰。 但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想晋升。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天璇口诵真言,明月升空,立于身后,阻众星之光华入体。 星月双辉在她身上交汇又相斥,前后相冲,浩瀚气息的倾轧,令得三千青丝飞舞,面纱飘扬,露出抿着执拗弧度的嘴唇。 天璇早就已经四品圆满,且还完成了道果晋升仪式,甚至和三品道果建立了联系,就差最后一步,便可直接晋升三品。但她却是以秘法一直将晋升停留在最后的临门一脚,就在三品的门槛上磨磨蹭蹭。 明明可以支取道果之力,运用道果神通,却始终不肯晋升。 甚至到了现在,她依旧还想停留在四品。 可天璇此刻身上有伤,加之有天子神通推波助澜,这使得她难以抵抗道果的接近,星光开始压制月华,融合月华。 姜离见状,当即单膝半跪在轮椅之上,一手按在把手上的白皙玉掌,将先天一炁送入天璇体内。 先天一炁至精至纯,可和万气交融,可化万气,几乎就是在入体的一瞬间,就和月华融合,助长其势。除了容纳荡魔真气的气海之外,其余八个气海的先天一炁悉数灌入天璇体内,转化太阴之气,相抗星光。 太阴之气瞬间盛起,便是明月顿时大放光华,和星光分庭抗礼。 而代价······ 则是姜离的面色极速苍白,额头立即见汗,活像是交不出公粮的苦逼中年。 他才六品,即便是开辟出神农九泉,功力九倍于同境界之人,也难以和四品相较。姜离的这点功力也只能让月华雄起数息时间,三息时间过后,月华又开始出现被压制的状况。 姜离摇摇欲坠,面色苍白如死尸,就这么短短时间内,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榨干了一样,腿软得快要到底。 “不行了——” 他喘着气,就要拿开手。 真气近乎耗空,哪怕用【五气朝元】的道果能力炼精化气都补不回来,反倒让气血也出现了亏空。 再这样下去,姜离怕是真的要被榨干。 在生死危机之前,姜离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不够持久,想要先服下点丹药,补一下气后再来。 手掌拿起,那种功力不断流失的虚脱感顿时大减。 但还不等他回过一口气来,天璇竟是抬手,反抓住姜离的手掌。 两手上下相对,掌心相贴,一股柔和又浩大的阴气涌入姜离体内。 道道气脉在二人身周交织,形成巨大的阵盘,而二人所在之处,正是最中心的阴阳太极。 阵盘运转,太极化阴阳,阴气入体而阳生,姜离只觉浑身一热,一道道赤纹出现在身上。 身体肌肤近乎透明,如水晶一般,却不显丑恶,皮下的血肉也呈现出同样的剔透感,能看到晶莹的青筋,以及血管中流淌的如火烈血。 姜离乃是火德之命,毫无疑问占据阳极。 而天璇则是身容太阴道果,本身命格十有八九也是属阴,容纳太阴道果之后更是太阴入命,占据阴极恰如其分。 二者一阴一阳,周而复始,那股阴气入体之后转化阳气,然后反哺天璇之身,阳极而阴生,助长太阴月华。 如是反复,太阴月华渐渐稳住了脚步,阻止星光进一步入体。 时间就在这反复运行中悄然流逝,太阳低垂,夜幕降临,两人的身影逐渐转暗,一直到再一次的太阳升起。 姜离和天璇就像是两尊石像,静静屹立,直到太阳第三次落下,月光第三次落在二人身上,给他们披上一层银白的薄纱,这场拉锯战才算是宣告了终结。 星光被逼回了身后的虚影,伴随着淡淡的波动,那虚影化作了一颗闪烁着紫光的星辰,飞入明月当中。 天璇在时隔三日之后再一次睁眼,双眸之中繁星点点,如宇宙深空,深邃浩瀚。 万般虚实都在双眼中显露分明,目光所及,诸般玄妙洞察入微。 天璇微微垂首,目光落到姜离身上,深邃的眼瞳有了刹那的柔和,但一双柳眉却是悄然蹙起。 她压制住了道果,对于这三品道果的掌控进一步加深,此时道果融入月相,天璇如同真正晋升了三品一般,眼力和感知在短时间内再做突破,太阴道果亦是进一步升华。 然后,她看到了······ 一条红线连着她和姜离。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否极泰来 ‘红线······’ ‘因果?’ 不对! 蹙起的黛眉逐渐浮现凌厉之意,天璇的目光聚焦红线的两端——她和姜离的脚踝。 不是因果! 或者说,不只是因果。 若是因果的话,天璇应该能看到更多,她和姜离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只有一条红线。 师徒关系呢? 另外,姜离还是公孙家的赘婿预备役,也该有相应的联系。 总不可能二人之间只有纯洁的姻缘联系,没有其他关系了吧? 瞳孔中像是酝酿起风暴,天璇细细观察,看出了一些端倪,‘不是因果,是姻缘红线······道器所牵起的红线。’ 这红线乃是由道器姻缘簿所牵起的,这能力的实质,乃是姻缘簿中所承载的道果——月老道果。 月老牵红线,月下订姻缘。 月老能看姻缘的本质,乃是通过生辰八字来匹配,进而判断男女之缘分。 生辰八字何来?从阴历中来。 而阴历,乃是根据太阴星之月相所推导出的历法。 月老占算姻缘的本质,实际上还要追溯到太阴星之上,是故被称之为月老。 天璇承载太阴星君之道果,且品级在月老道果之上,之前没发现也就罢了,现在发现了,她没费多大功夫,就看出了这条红线的端倪。 并且······ 目光移动到另一边,还有一条红线出现在眼中。 姜离是单膝半跪在轮椅前的,他立着的一只脚就在轮椅之前,和天璇那雪白又小巧的云靴相对,正好能看到短短的红线绑着二者的脚踝。 另一只脚则是半跪着,不见脚踝,但是从侧面还是能看到延伸出来的红线的。 毫无疑问,这也是姻缘线,系在另一只脚上的姻缘红线。 自己这好徒儿当真有能耐,都玩起脚踏两条船的花活来了。 【有杀气!】 正沉浸在阴阳转化中的姜离突然看到因果集刷出的三个字,同时心神感应到一股寒意,心中惊愕。 和师父天璇的关系有了一大进步,且还和她进行了某种意义上的交互,两件愉快的事情交织在一起,本该是两份喜悦,结果······ 心中念头急闪,姜离一脸警觉地抬头,却只看到一双柔和的眼眸。 凌厉之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柔和之意,天璇不动声色地将握了三天三夜的手松开,颔首道:“徒儿,多亏你相助,为师才能够停下晋升的脚步,有徒如此,当真是为师之幸。” 没错,只是帮助,没有其他的意思。 三言两语将此事定性,二人之气机联系断开,一种轻微的失落感在心中闪过。 体验过阴阳循证的整体,突然分开,自然会有一种不复圆满的失落。 且真气皆是由炼精化气而来,互相交融转化实际上是一种十分亲密的举动,代表着某种契合与联系,也同样会产生相应的影响。 天璇那如太阴星般高远的心境微现涟漪,但被她立即压住。 ‘这红线······’ 心中暗骂红线作祟,天璇带着长者的慈祥,素手轻抚在姜离头顶,含笑道:“徒儿,你与青玥情投意合,为师甚慰,现在为师问你,你可曾做过对不起青玥的事情?” 什么意思? 姜离差一点就是心头一个咯噔,好在惊疑之感还未完整出现,就被天遁剑意斩去。 他神色如常,心跳如常,连神识波动也是如常,立即回道:“当然是没有的。我对师姐一心一意,岂会对不起师姐?” 【至于对天璇的意思······那是不忍师姐和师父分离,以全师姐的孝心,又岂能算是对不起?】 【没有错,我姜某人就是如此的重情重义,以道心为证,我是个好人。】 “甚好。” 天璇像是相信了姜离所说的话,如白玉般的手指在姜离头上抚摸,梳理着一些乱发,指尖顺着头发的缝隙触及头皮,带来一种令人舒适惬意的清凉。 当然,若有必要,这只手也可掌开天灵,掀起姜离的头盖骨。 是否有必要,只看天璇怎么想,也看姜离怎么说。 “对了,你何时向青玥表明心意啊?”天璇慢慢悠悠地说着,“你是在雍州时就有表达心意的想法了吧?在对鲁王时,你还曾叫他一声叔父。” 果然,这老妖精那时候就在看着姜离。 姜离察觉到这一点,天遁剑意在心灵中扫荡,荡绝任何一点多余的杂念,表面上则是如同青涩少年般,低垂着眼,道:“这个······确有此事,只是师姐那边,师父也是知道的······” “这个为师知道。” 天璇也是一声轻笑,但心头却是暗起杀机,‘雍州······是你们吧?’ 一般而言,赘婿之名是贬义大过褒义的,甚至可以说褒义近乎没有。 这一点从某个跪火莲的龙王赘婿可以看出,那地位是让人不忍直视。 要说姜离不在意赘婿,这在天璇看来,那是不可能的。她还不知某人就是想吃软饭,一直以来都认为这是姜离情真意切,甘愿如此委屈自己,所以才会偏帮姜离。 只是现在看来,这情是真的,但这背后,怕是也有几分外力的推动。 联系起雍州,天璇当然就想到了自己那个老对头。 ‘自己老牛吃嫩草还不算,竟然还想我······’ 心中难得地浮现一丝女儿家的羞意,但随后又被冷冽掩盖。天璇已是在心中想着如何炮制老对手,‘神都之事后,我定要你好看。’ 自己淋过雨,就见不得他人撑伞,对于这种行为,天璇是万分唾弃的。 心中波澜不露于表,但被笑摸脑袋的姜离却是能够感应到那修长的玉指有过刹那的绷紧,像是随时都可能化作九阴白骨爪,插爆自己的脑袋。 【天璇她可能是发现红线了······】 姜离心中一时复杂难言。 既有对红线暴露的慌张,也有自己瞒过天璇的庆幸。 红线暴露之后,某些事情怕是就要掀开一角了,姜离也不知天璇会对红线如何处理。 另一方面,姜离也是有感自己够谨慎,没有暴露。 在他看来,老妖精虽然较之师姐来要坦率得多,也不会能把塞嘴里的鸭子放走,但她不喜欢被动,更喜欢主动。 姜离对她发起攻击?不行! 她对姜离发起攻击?可以。 在她进攻之前,任何暴露出来的意图都会带来负面影响。 也就是姜离掩盖了自己的知情,否则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更不知道亲爱的大哥大嫂会怎样······’ 姜离已是敏锐地从天璇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想来日后的再会,定然是极为精彩的。 不过在眼下,姜离还是觉得更该担心一下自己。 红线暴露了,虽然自己通过精湛的操作避过了被劈成两半的结局,但之后天璇会如何应对,姜离还是不好说。 同样的烦恼,也出现在天璇心头。 她低头看向红线,莲足轻动,似是能感受到脚踝上的触感。 那一条红线牵住了二人,将他和她的姻缘连在了一起······ 和姜离平时相处的亲昵,姜某人的孝心,还有那一次代打翻船之后的“折磨”······种种往事浮现心头,一时间让天璇难得出现了犹豫。 如果她没有看到另一条红线的话,这种犹豫应该会持续更久。 脚踏两条船,还是师徒三人之间···也就是姜离不知情,否则的话,天璇非把这欺师灭祖的逆徒活劈了不可。 ‘都是红线作祟,假的!’ 想到这里,天璇心意一定,缓缓俯身,手指划过,斩断了那一条红线。 【连接姜离和天璇的红线,断了。】 因果集上同步出现了文字。 一种种怅然若失出现在姜离心头。 【但二人的姻缘线没断,固化因果之能,让天璇这等易道大家都斩不断她和姜离之间的姻缘。】 又一行文字出现。 ‘因果集,你做得好!做得好啊!’ 姜离只能说否极泰来,因果集每每都会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带来巨大的惊喜。 而在天璇看来,她倒是有种轻微的解脱感。 红线断了,这一场孽缘也算是走到了结束,今后她可以避免重蹈被姬陵光那吃嫩草的女人嘲笑了。 “起来吧。” 她扶起姜离,从轮椅上起身,十分自然地帮助姜离挣脱了清浊相吸,让他坐回了轮椅。 “就这般保持了三天三夜,辛苦你了。” 天璇带着轻松之意笑了笑,然后走到轮椅后方推起了椅子。 “师父?” “奖励你的。” 清风吹拂,带起二人的幽思,轮椅碌碌滚动,越行越远。 天璇即将正式上赛道。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他的狗了 “呜汪······” 在地上躺了三天三夜的小狗眼睁睁看着二人走远,轻微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 两个人类气机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弄来弄去,玩了三天三夜。尽管在表面上,二者依旧是毫无逾礼之处,最多也是牵牵手,但在这只天犬眼中,却是能看到不一样的场景。 对于有着天狗血脉的小狗来说,感应太阴之气是一种本能,哪怕是被束缚着也不会丧失这种能力。所以它能够清晰看到二者的气机交感,然后判断出这两人在做某种亲密的事情。 阴阳交感,连它这头狗都知道这种事情需要极为亲密的关系才能做。 那雄性身上的太阴之气比过去浓多了,现在隔着老远,赤红小狗都能闻到他的气味。 那股浓郁的太阴之气,光是闻着都快饱了。 倒是另一位,由于实力差距过大,在结束交感之后,反倒是闻不到一点。 这两个人类这么玩,怕不是玩得乐不思狗,把自己这条小狗给忘了。 赤红小狗这般想着,就再一次试图挣扎逃生。 结果它不挣扎还好,一挣扎,走远了的天璇就有了感应。 星光锁链就是她所设下的,有所反应的话,天璇自然是第一时刻知晓。 “差一点忘了你。” 推着轮椅的天璇说着,已是动念牵引赤犬过来。 星光锁链自动飞空,勒着狗,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轮椅,啪嗒一声落到姜离的膝上。 由于反复挣扎,这条小狗已经被锁链绷得笔直,像是一个红色的毛掸子。当它落到姜离膝上时,又一次缩紧的锁链已是让这只狗翻起了白眼。 然后,狗头一歪,嘴吐舌头,一副被勒死的模样。 “别装死。” 天璇淡淡说着,念头一动,星光锁链猛地收紧。 “汪!” 赤红小狗垂死病中惊坐起,狗头上扬,一双狗眼都快凸出眼眶。 它在姜离的膝上扭曲,蠕动,最终匍匐,发出了低沉虚弱的呜声,一副服了的模样。 天璇见状,轻笑道:“灵智倒是不低。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徒弟的狗了。” 话音落下,星光锁链逐渐松开,然后缩短,星光收敛,最终化作了实体,就似一根普通的铁链,套在了小狗的脖子上。 “这条狗是昆虚仙宫养大的,别看它现在屈服了,之后找到机会,十有八九是要反抗,届时,你只消以真气引动,便可让它重温今次的束缚。” 天璇的声音悄然带上一丝柔和,轻柔婉转,对着姜离道:“你现在得罪的强敌不少,也许什么时候就遇到了危险。等到了那时,这条小狗也能给你争取一点时间。” 说到这里,面纱下的容颜微带羞赧。 姜离能够以真气引动锁链,全因姜离和天璇进行过阴阳交感,二者气机有所共通。是以他不需要特殊的法门,只要引动真气,便可让锁链束缚天犬。 ‘都是姬陵光的错!’天璇想到这里,心中暗骂。 要不是姬陵光,她和姜离也不会牵上红线,自然也就没有仓促之间借助姜离之力,来助长月华,抵抗晋升的举动。 没错,这一切都是姬陵光的错。 都是红线在作祟。 又在行礼声斥了下姬陵光这损人不利己的举动,天璇语气中也带上一丝厉色,“如果到时候这只狗敢反抗,你还可以让诸星真言锁渗入它的身体,让它自爆御敌。” 刚刚脱困的小狗身体一僵,浑身狗毛都竖了起来。 “此法本名‘紧箍咒’,乃是为师当年从佛国的观世音手中交易而来,一旦中了此法,三品以下不可挣脱。” 天璇又接着说道:“就算有其他三品愿助它脱困,也许冒着让这只狗魂飞魄散的风险。因为这真言锁已经扎根于神魂,和神魂成为一体。它若有反叛之心,也会引起真言锁的反应,阻止它的举动。” 小狗已经不只狗毛倒竖了,一双狗眼都失去了光彩。 不服就死,就是如此简单。 “现在,将你的道果展示出现吧。”天璇下令道。 小狗带着低鸣,似是认命般低头,触及姜离的手掌,一股信息被姜离得知。 “九品·妖犬、八品环狗、七品·山犭军(hui)、六品·祸斗、五品·天犬······” 姜离念着得到的信息,面露古怪之色,“全都是狗啊。” 且道果的方向明显偏向灾祸和不祥。 九品和八品算是基础,除却加持肉身和增长灵智以外没有特异之处,到了七品,就有了风灾之能。 《山海经·北山经》有言:“狱法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犬而人面,善投,见人则笑,其名山犭军,其行如风,见则天下大风。” 七品道果,赋予风灾。 六品祸斗,能吞火,乃是火灾之象征。 五品天犬,见之则有兵祸。 可以看出,昆虚仙宫在有意识地将它引向灾兽的方向。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四品时的晋升。 四品天狗,狗类巅峰之一,天狗食日和食月两种天象一直被视为极端不祥之兆。 ‘这种灾兽,要是被咬一口,少说得脱层皮,还好之前没故意被咬······’ 姜离想起之前先前的举动,不由有些庆幸。 然后他让因果集前翻,看到当日的记录。 【由于狗咬······吕洞宾咬狗之举,你的道果进一步融合,进境有了小幅度的增长。】 还真的可以? 姜离不由一怔。 虽然只是小幅度的进境,但这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换算成人头,姜离少说得杀几十个恶人。 吕洞宾咬狗,还真可以。 莫不成这吕洞宾的道果还记着恩仇不成? 想了想,这也算是对因果的一种处理方式,也许还真可以作为一种演绎之法。 就好比承载蚩尤道果之人被炎黄所败,那肯定是符合道果,会极大地推动融合。可若是蚩尤没败,反杀了炎黄,那十有八九也是会有不小的提升的。 同理,姜离此举也算是应了狗咬吕洞宾的因果。 虽然融合进度不多······ 这可能是因为这一因果在道果中占比不高,也可能···是因为某人的处理方式不太文雅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我让狗咬我,会不会再涨一波?’ 姜离看着腿上的小狗,突发奇想。 不同的处理方式,也许能带来额外的增长。 不过狗咬吕洞宾的根源是不识好人心,姜离现在主动让狗咬,也许不会满足条件。 在发现吕洞宾咬狗也有收获之后,姜离进一步了解了道果演绎,反倒是觉得自己故意被狗咬可能还不如咬狗来的收获大。 因果集还在翻动,又一行文字进入姜离的眼中。 【三戏步玉笙,道果融合进度有了不小提升。】 ‘嗯······’姜离微微沉吟。 他可是抱着杀人的心思去的,怎就成了戏人了。而且吕洞宾三戏白牡丹,是带着某种色彩的,他姜离又何时做过这种事了。 姜离可是道心纯阳的好人。 ‘因果集,你也许对我的为人有着什么误解。’ 姜离心中低语,然后摇头失笑。 算了,看在因果集立大功的份上,就不计较它对自己的诽谤了。 没有因果集,也许姜离和天璇的姻缘就这么断了。 虽然因果集对自己有着种种误解,但它从来不让人失望,还屡屡给人惊喜。就冲这一点,姜离就原谅它了。 “你笑什么?”身后的天璇突然问道。 姜离闻言,微微一怔,然后笑道:“我很高兴。” “为何高兴?” “就是单纯的······很高兴。” 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 ······ 神都上城,天璇的府邸内。 天玑长老走入湖畔的阁楼,迎面见到的不是之前曾住在此处的姜离或是天璇,而是一袭赤衣的公孙青玥。 姜离和天璇交感渡气,不知不觉间已是过了三日。三日的时间,也足够公孙青玥从鼎湖派赶到神都了。 只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来到神都,不只听说师弟遭人刺杀陨落了,连师父都失踪了。 前者在她预料之中,毕竟她也是知情者,可这后者······公孙青玥还真是万万没想到。 最重要的是,传闻当日对天璇出手的,可能就是天子。 天玑长老见到公孙青玥,有些惭愧地道:“依然找不到你师父的下落。” 鼎湖派的情报网虽是遍布九州,但终究是借由商业而建立的,不及真正的情报机构。更何况如今连南天司都找不到天璇的下落,遑论天玑长老手下的探子? 而随着天璇失踪的时间加长,不妙的预感也出现在天玑长老的心中。 就算不是天子出手,换成其他的三品,以天璇的实力也绝对无法安然无恙地退去。她至今未曾现身,虽让人无法确定其身死,但绝对不算什么好消息。 若是伤势不重,她此刻应该已经联系两位长老,甚至返回了。 一直没有下落,只能说明天璇伤势不轻,甚至可能危及生命,难以联系两位长老。 不过公孙青玥听到这消息之后,却是没露出担忧之色,依旧冷静。 “有劳师伯了。” 她先是谢过天玑长老,然后道:“还请师伯放出消息,师父留在我手上的命灯熄灭,她已然陨落。”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又一个假死的 命灯,一种能够感应其主人情况的法器。 通过寄托一丝分离出来的魂识,点燃灯芯,以灯火强弱来确定安危。 若灯火熄灭,则代表着那一丝魂识的泯灭,代表着魂识之人的陨落。 这是命灯的基本效果。 极为方便,也相当之危险。 只因这一丝魂识不光是能用来确认生死,也可以以此魂识为引,进行诅咒。由于魂识和本体神魂乃是一体的,这等咒杀几乎是不可抵挡,只能硬受。 这也就导致命灯这种东西极为罕见,只有能生死相托之人,才会交托命灯。 便是连宗门之内,一般而言也不会保管门人的命灯。谁知道宗门里有没有谁想要害人。 现在公孙青玥说天璇的命灯灭了,天玑长老即便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假的,也是不由神色一凛。 若是天璇当真陨落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不。 应该说这个消息传出去,问题就很大了。 天璇在天子脚下遭三品袭击,最大的嫌疑者便是天子,亦或者和天子有关的三品。 因为她此前就已经表现出和天子对立的立场,也因为各方不信有三品能够在天子的眼皮下瞒过他,袭击天璇。 天子最少也是知情者。 这是大部分人的共识。 “师侄,你考虑清楚了?”天玑长老肃声问道。 消息是从天璇的亲传弟子口中道出的,是具有可信度的。这代表着天子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而天子可是公孙青玥的长辈,姬氏和公孙氏实际上乃是一族。 天玑长老这么问,就是想问公孙青玥是否知道这一行为的后果。 对此,公孙青玥只是挂起一丝冷笑,道:“我倒是想问问那一位,在他向师父和师弟出手时,可有考虑清楚。” 师弟那一次算是半被动地自导自演,可师父这一次,可不是天璇和姜离导演的。 要不是那一位出手,又如何会有现在的局面。 “不过是因果循环而已。”公孙青玥如是说道。 既然做了,就该接受应对反噬的结果。 随着天璇遇袭,姬氏内部的矛盾也越发尖锐起来。 “那便依你之言吧。” 天玑长老见公孙青玥心意已定,也不再多劝,选择了如她之意。最后深深看了公孙青玥一眼,天玑长老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始终平静着一张脸的公孙青玥终于有了面部表情变化。 她卸去了冷静,黛眉紧蹙地招出一面白玉板,伸手按在上面,仔细感应。 少顷,公孙青玥放下手来,轻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反应。” 这部无字天书中有着天璇的印记,让她能够借助印记来拉公孙青玥入梦。自公孙青玥来到神都以后,就一直等待着天璇拉她入梦,结果一直没有反应。 要不是内中的印记未散,公孙青玥真怀疑天璇是否遭遇什么不测了。 还有姜离······ 公孙青玥感应着另一道联系,也有种不省心之感。 姜离手上有她的权印。 这枚经过公孙青玥心血祭练,代表着其身份和权力的权印在姜离离开宗门之前,由公孙青玥亲自交到姜离手上,以方便其行事。 在一定距离内,也能以这权印来确定姜离安危。 此前在鼎湖派,超出了距离,公孙青玥还无法感应权印,现在距离近了,她已是能够确定姜离大致无恙,然后······ 姜离也不见了踪影,始终未现身。 如今天璇失踪,闹得沸沸扬扬,姜离于情于理都该来见公孙青玥一面,与她沟通一二,也免得出现了什么意外。 结果姜离也和天璇一样失踪了。 两个人都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又都失踪了。这要么就是他们两人现在都不方便和公孙青玥联系,亦或者难以返回见面,要么,就是二人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联系,甚至······ 这两人很有可能正在一起! 公孙青玥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并且若非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徒弟,且师父天璇高高在上,公孙青玥还真怀疑这两人有什么了。 可饶是如此,公孙青玥依旧觉得心中不快,所以干脆就让师父“死”了吧。 如此一来,既能够将遇袭的后果最大化,令姬氏的人同仇敌忾,也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一举两得,一石二鸟,公孙青玥以为妙绝。 ‘局势变化至此,他们若当真无恙,那应该很快就要露面了。’公孙青玥心中喃念道。 也就是她有了思想准备,否则的话,一来神都,师弟死了,师父也不见了,怕不是要崩溃。 ······ ······ 此时,姜离和天璇还在返回神都的路上。 走时以天星遁法遁行近千里,回来时却是不紧不慢,一点都没有即刻回神都的意思。 轮椅直接压着风从山顶下来,二人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又在路边一处小亭中歇息了半夜,之后也不走官道,而是专挑偏僻的小路行走。 他们是一点都不急。 该急的是天子那边才对。 天子觉得除去天璇这个麻烦利大于弊,完全能够接受后续影响。 但这前提是能够除去天璇。 若是不能,那么在接受弊端和反噬时,天璇也会借势引导,麻烦可是远比之前要大得多。 “三日时间,足够影响发酵了。” 天璇推着轮椅,轻笑道:“说不定现在都有人怀疑我已经身亡了,毕竟那可是三品出手,甚至可能是天子亲自出手。” 三品对四品,还是袭击,本就是九死一生的结局,若是天子亲自出手,那更是连最后一丝生机也没了,变成十死无生了。 “师父是想要假死?”姜离闻弦歌而知雅意,会意地问道。 “不错,”天璇伸手摸了摸姜离的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为师的死,正可引爆矛盾,将天子逼到大部分人的对立面。” 又死一个,且还是和天子有关,甚至天子就是凶手。 这一下,压力是全都来到天子身上了。 天璇可是姬氏的重要人物,连她都能杀,还有谁不能杀。知情者在了解情况之后,怕是都会想,天子为了长生,是当真疯魔了。 便是姬氏中人,也该忍不住了。 这种情况该在天子的预想当中,他甚至可能做好了相关应对,但天子绝对没有预想过天璇没死,他却要面临此等境遇。 麻烦没解决,反倒造成了更大的麻烦,两种麻烦遇到一起,而原先的应对可是以天璇已死为前提的。 姜离仔细想想,也觉得此举甚妙,就是这样一来,是否需要再告知师姐一下,免得她收到消息后担心。 “无需担心青玥那边。” 天璇未卜先知般,看出姜离的担心,笑道:“无字天书之内有为师的印记,若为师有恙,印记自有反应。消息传到青玥耳中,她一看天书印记,便知为师实际上并无危险。” “至于不死药那边,你先前说过,神农鼎一直处于不紧不慢的状态,若为师没猜错的话,不死药的炼制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在第五十天成。取那大衍五十,遁去其一之机。” 这“一”,便是一线生机。 姜离深谙易道之理,也清楚此言不差。 且不死药涉及长生不死,便是难以真正的不老不死,也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就炼成。七七四十九天,已经算是一个十分合理的数字了。 就算不是四十九天,以神农鼎的状态,他们二人也该有不少时间。 “如此甚好。”姜离轻轻点头,放下心来。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公孙青玥已经来了神都。 主动感应印记需要耗费不小心力,若无必要的话,天璇是不会行此举的。 于是,二人就这般不紧不慢地又行了一天,等步行变得无聊了,风景看腻味了,才以遁法回返神都。 等他们回到神都附近,某个消息已经在神都传开了。 甚至连普通百姓都知道,数日前有一位皇族贵人遇袭,才有了之前那惊天动地的剧震。现在那位贵人身亡,整个神都怕是都要迎来一场大地震。 “所以······” 以幻术遮掩自己和姜离身形的天璇都没想到情况会这般变化,“我死了?” 她确实想要假死,但在她的预想中,是要等到她返回神都,才会在暗中推波助澜,让自己“死”去的。 在此之前,天璇的生死应该处于未知,也许会有人怀疑她身亡,但还没真正确定。 结果还没等到天璇推动,她就已经“死”了。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苍天之子 想要知道天璇怎么“死”的,这并不难。 至少在消息广而传之的现在并不难。 坊间百姓也许不知,但只要在官场上有点地位,就都会知道是天璇的师徒、同为公孙家之人的公孙青玥来了,并且亲口道出天璇的命灯已灭。 于是乎,一刻钟后,龙渊湖畔,天璇冷着一张脸,推着轮椅。 哪怕她戴着面纱,哪怕背对着她,姜离都能感觉到一股子冷意在身后不断散发,刺激得他的背脊嗖嗖发凉。 太孝了,实在是太孝了。 知道了公孙青玥的孝举之后,天璇甚是感动,现在就想过去见见这个好徒弟,让她知道师父对这份孝心的“满意”。 想到这里,天璇身上的那股子寒意逐渐加深,让姜离毛孔直竖。 这股子寒意,都和杀意差不多了,都是能够直接影响到他人的心神,以致于感知都出现了偏差,如同真正受到了寒气袭体。 如此可见公孙青玥在天璇的心中有多孝顺。 “这个······哈,”姜离干笑一声,为公孙青玥打起了掩护,“师姐不愧是师姐,冰雪聪明,竟是能够领会师父之意,先行放出消息。如此一来,倒也免得我们露了痕迹。” “是啊,”天璇含笑道,“她确实是很聪明,不愧是我的徒弟。” 但这聪明劲不只用在敌人身上,还用在了自己师父身上。 明明是含着笑,可那寒意却是越发深重了。 天璇低头,深深地看着姜离,已是将公孙青玥的那点小心思看得分明,‘不中用的傻徒弟,给你机会你都不把握,到嘴的鸭子都能吐出来,现在反倒吃起为师的醋来了。’ 到底是天璇一手教出来的,不是姜离这个半道拜师的,天璇看不透姜离的心思,但看透公孙青玥的想法还是轻轻松松的。 在看穿之后,天璇都被气笑了。 但凡公孙青玥把针对师父的胆子分一半出去,面对姜离时大胆点,她都不至于被自己这个当师父的骂不争气。 还吃醋? 她天璇真要有这种心思,之前被斩断的就是姜离和公孙青玥的红线了,而不是她自己的红线了。 ‘为师若有此心,还轮得到你?傻徒弟。’天璇心中嘲笑道。 这般想着,天璇倒是散去了几分寒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戏谑的心态。 前方的姜离以敏锐的感知察觉到寒意的削弱,微做沉吟之后,道:“既然师姐来神都了,不如去和师姐见见,通个气?” “不可。” 天璇直接否定,道:“青玥现在正处于他人目光之下,你我前去见她,有泄露行踪之可能。开阳和天玑两人倾向于掌门,立场未明,为师要假死,也有一试其人的想法。” 这一点倒确实是在计划之中,天璇先前和姜离谈话时,也流露出对那两位长老的不信任。 无论公孙青玥是否来到神都,天璇都不会向这两位泄露行踪,她想要试探这两人。 天璇所说的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但实际上嘛······ ‘傻丫头,这么喜欢吃醋,为师就多给你喂几瓶。’天璇心中满是戏谑之意。 试探两个长老归试探,某个逆徒也不能不惩罚。 天璇觉得有必要让逆徒知道什么叫做长幼尊卑,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此时的姜离还不知道师父和师姐之间的来回捅刀,饶是他奸猾似鬼,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把握到身边两个女人的心思,哪怕公孙青玥被他吃得稳稳的。 不过他倒是能察觉到,这是一个和天璇相处的好机会。 【公孙家的两碗软饭,我吃定了,桀桀桀。】 姜离看着眼前出现的文字,也有一种桀桀怪笑的冲动。 如今天璇斩断了红线,但姻缘未断,正是处于最无防备之时。值此时刻,姜离当一润物细无声之手段挑动天璇之心弦,然后让她主动出击。 ‘等等,怎么个润物细无声之法?’ 姜离感觉自己有些难把握方法,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既撩动心弦,又不让天璇发现自己的变质孝心。 这难度可不小,姜离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历数他和天璇的交互,多次都是天璇主动,而姜离后续出击,无论是论剑大会时的代打之事,还是之前的真气交感。 若非天璇上公孙青玥的身代打,姜离还真不可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所以,哪怕是有了相处的机会,也还是得等。 姜离想到这里,全心全意地收敛起心中的遐思,如同一个老谋深算的猎人,静静观察着猎物。 轮椅顺着道路慢慢前行,一路上没惊动任何一个行人。 所有的人在目光触及姜离之时,都会下意识地将其忽略,乃至在记忆中都没留下痕迹。 这不是姜离的心魔秘剑之功,而是天璇亲自施法所为。 以姜离的眼界观之,天璇应该容纳了涉及幻象的道果,且太阴本身就是至阴之象征,哪怕没有形成幻术相关的神通,也该在相关方面有所加持。 如是增持之下,天璇的幻术便是四品,估计都难堪破。 就这般静谧地前行,二人来到了铁柱观之外。 “你杀了杨殛,令得太平教和天子之间暗生嫌隙,又杀沈源,逼皇子下场,如今又有我与你之死,可说是大势将成。” 天璇看着铁柱观紧闭的大门,缓缓说道:“但这还不够,必须还有一个足以抵定胜负的依仗,一个哪怕掌门出手,也足以相抗的助力。” “苍天!” 天璇吐出了这两个如有魔力的字眼,四周围突得风起,树叶摇动,无形之间,仿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出现。 “苍天?”姜离念叨着这两个字,七窍之内一直沉寂的符文开始有所动作。 他能感应到,一种无形的关注。 姬继稷······或者说苍天化身,就在此处,在铁柱观内。 “苍天,就是大周立朝八百年最大的根基,也是天子道果的来源。” 天璇的声音带着一丝飘忽,像是走进了遥远的过去,又有着一分凝重,仿佛诉说着无比沉重的秘密,“天子,苍天之子,天子道果之所以能够让人一步登天,就是因为它来自于苍天。它乃是由苍天合天子之理义所创造,它便是人与天的沟通桥梁。” “所以,天子是天子,而非人皇。” 所以,天子才难以得轩辕剑之认可吗······ 明明是姬氏之神器,却一直保管在鼎湖派之内。因为天子无法让轩辕剑认主,若是有其他族人得轩辕剑认可,还会引起风波。 轩辕剑只能封存。 轩辕剑放在神都,形同废铁。 为什么非要分成姬氏和公孙氏两个姓氏?明明姜氏都没这么分。 姜氏哪怕是分成主家和分家,也没改姓。 在明面上来讲,这是为了插手宗派界,让鼎湖派成为大周的一大支柱,但在暗地里,怕是未尝没有另起炉灶,以期掌握轩辕剑。 如此双管齐下,便是有朝一日天子道果的传承出现了差错,也还有轩辕剑保底。 “难怪······” 姜离低声道:“难怪天子道果如此之特殊。不过,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无异于让根基操于他人之手,是吧?” 天璇道出了姜离言中未尽之意,“无需担心,天行有常,无心无情无我,非是我等有灵众生。而且,这苍天,亦是······” 铁柱观前清风化急,四面八方的万物,清风、草木、大地,苍穹······ 种种存在都在此刻表达出阻止之意。 天璇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似乎关系极为重大。 与此同时,淡淡的身形轮廓在紧密的大门前浮现,逐渐清晰,姬继稷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中。 他果然在铁柱观内。 姜离看到这道人影,只觉七窍之中的符文齐齐运转,勾勒出完整的符箓,形成符箓种子,五感在这一瞬间极度加强。 “苍天···化身!” 卡卡卡卡,请叫我卡卡罗特。 偏偏在这时候,我身体情况还好转了不少,就算想请假,都找不到借口。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姬没寄 如果说之前,姜离还对姬继稷成为苍天化身有疑虑的话,那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躯体,内中所承载的已非人心,而是天意。 七窍中活动的符箓种子开始改造窍穴,就在姜离看向姬继稷的短短数息时间内,天之相的符箓种子就数度变化。 从原来的符文变成符箓,又化作符箓种子,随后,竟是融入了穴窍当中。 而这过程一点都没影响到穴窍中的另一枚符箓种子。 姜离本身修炼应龙变,在周身二十四穴窍中练出符箓种子,眼窍、耳窍、鼻窍、口窍亦在其中。但在第二枚符箓种子出现之时,应龙变的符箓种子一点都没受影响。 这便是天之相的玄奇之处。 无形无相,故可容万象,此相若成,《形坟》当中一应变化,皆可随意运转,不受窒碍。 如今,姜离也不过是初窥门径罢了。 只不过,哪怕是初窥门径,也不是短时间内可成的。他偏偏就是成了,这无疑是因为对方之功。 在姬继稷出现的一瞬间,姜离就感应到一种共鸣。恍惚间,似是进入无限的天空,思维扩散,领悟到无穷的奥秘。 但在同时,姜离的思维也在淡化。 【太过靠近太阳,只会被太阳熔化。】 因果集中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姜离的意识也随之一定,不再淡化。 【姜离早就留下了准备,一旦意识出现异常,心中就会自动出现这句话,并在同时显现在因果集上,让他看到此言。】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姜离很成功。】 【他抵御住了这种浩大无限的同化。】 目光有刹那的涣散,又变得聚集,姜离的视线和姬继稷相对,那双如深渊、似天穹的眼眸也似有刹那的聚焦,和姜离相对。 然后,他又将目光移开···亦或者说变得涣散,眼眸就如同两个装饰品,而不具备观人的功能。 “姜离已是神州姜氏族人之首,他应该有资格知情。”天璇看着姬继稷,缓缓说道。 然而那四周围的阻止之意依旧未散。 姜离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窍在逐渐封闭,若是天璇要继续说下去,姜离的听觉应该会先一步封锁。 至于姜离膝上的那条小狗,不知何时,它已经悄然入睡,此刻安详得如同一只小奶狗。 ‘这是什么神通?好生诡异。’姜离心中暗道。 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受到同化。 因果集虽然屡屡揭短,但在此关键时刻,它依旧没让姜离失望。 更别说自己腿上睡着的这只小狗了。苍天总不会同化一条狗吧? 这不是同化,该是姬继稷所施展的某种神通。 而在另一边,天璇也似察觉到了情况,放弃了继续诉说辛秘的打算,转而说道:“天子试图打破道果限制,苍天是否该出手阻止?” 姬继稷目色茫茫,以淡漠高远之声回道:“他不会成功。” “若是成功呢?”天璇接着追问。 “必遭天谴。” 姬继稷的回答没有一点停顿和迟疑,话音落下,如天意注定,天地都在否决天子的成功。 若当真再遭天谴,也不知天子能否像上次一样熬过去。 回答完这一个问题之后,姬继稷的身影就出现了淡化,似是要离去。 天璇见状,开口问出第三个问题:“苍天为何要降下化身?” 为何要降下化身? 是为了阻止天子?还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此事应该相当之关键,关乎姬继稷这具化身之秘。 姬继稷的身影一顿,然后还是逐渐淡化。不过和之前不同,他的身影并非直接消失,而是如铺展开一般,化出令姜离熟悉的场景。 在枝繁叶茂的人参果树下,一道人影盘膝坐在根须之间,徐徐吐气。 有淡淡的虚影从他口中吐出,飞到树上,进入了如同三月婴孩般的人参果内。 那人参果与虚影融合之后,就轻轻晃动,竟是自己挣脱了和果树的连接,化作了一道清光,飞了出去。 场景演化到此,就开始真正的虚化消失,转眼间,铁柱观前就恢复了正常。 那无处不在的关注,也在同时悉数消散。 但适才的发现,却是给天璇和姜离带来久久的震撼。 “姬继稷······”姜离低声道,“他没死······” 而且,苍天似乎对有人修炼《阴符经》并不在意,至少对姜离是如此。 那么上一次又为何对姜离出手?仅仅是为了消除掌印? 还是说,这是在养备胎? 一时间,姜离心中疑惑重重。 “那确实很像夺舍,”天璇亦是心有疑惑,“降下化身,莫非是为了追杀姬继稷?” 如果是的话,这代表着两百年过去了,姬继稷依旧还活着。 这位名字一点都不吉利的老前辈似乎意外的能活,苍天没能完全同化他,杀身之难也被躲过了,并且一直活到两百年后的现在。 ‘他干脆别叫“姬继稷”了,叫“姬没寄”算了。’ 姜离心中腹诽一句,一个问题出现在脑海。 ——姬继稷如果还活着,那他现在该是何身份? 是避世隐修,还是以另一个身份示人? 如果是后者的话······ 姜离转头,对上了一双明眸,二者十分默契地确认了对方的想法。 推己及人,若姜离是姬继稷,那他的新身份应该能够完美利用原来身份的便利,比如信息、功法、资源。这样的话,新身份十有八九还会是姬氏一族的人,亦或者和姬氏有关。 皇室和鼎湖派,姬继稷很有可能就在这两方势力当中。 “他会是谁呢?”姜离喃喃道。 “无论是谁,当下最关键的是阻止天子。” 天璇淡淡道:“天子道果乃是大周传承中最为关键的一环,无论是谁,都不能破坏这种传承,也包括天子。” 天子很重要,天子道果更重要。 若是因为天子的长生而对天子道果造成了不利的影响,那便换掉天子。 这一点,姬氏当中,也该有不少人有此共识。 天璇和姜离活动至今,已经营造出一股大势,如今再得知苍天之意,东风已现,接下来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了。 拉胯了,这一章短小无力。 铺垫了这么多章,接下来也该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我得好好想想,希望能够给读者一个满意的剧情。 (本章完) 第九十章 九月十三,昭元郡主公孙青玥上书天子,请查师父天璇、师弟姜离之案,缉拿元凶。 天子已是久不上朝,所有的奏折都直接送到紫微殿,理论上来讲,只有天子或者其贴身的宦官知晓奏折内容。 但在公孙青玥上书之后,此事就以极快的速度风传,一时间,朝堂内外都知道天璇和姜离之死。 然后,就如同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大量的奏折如雪花般地送入宫中。 这其中,有神都内的,也有神都外的,有摇旗呐喊的,也有表明态度的。 就比如长公主姬陵光,她的信使便在九月十六赶到了神都,奏明天子,请旨返回神都。 在长公主之后,九月十八又有姬氏诸王上书。齐王、庄王、代王,三王派人上书,亦是请天子彻查此案。 同一日,太学祭酒,当朝九卿之一的奉常,亦是上书,表示愿尽全力辅助调查。 天璇这么一“死”,是将火彻底点燃起来了。 而且天子以及忠心于天子之人还不能反对。 虽然经常有“堂下何人胆敢状告本官”的桥段出现,但在此刻,天子若是也玩这么一出,怕不是能把烧得火旺的局势直接引爆。 所以,天子选择了生病。 皇城大门紧闭,天子又一次卧病在床,任凭一些言官在皇城外用脑门撞得大门哐哐响,就差以死直谏了,也不做一点回应。 反正那群言官都有修为在身,就算撞得再狠,也是能救得回来的。 他们也就只敢撞撞皇城大门了,真要是直闯皇宫,那就是在找死。天子会避让,是因为对方之行合乎法理,也是因为不好继续使用酷烈手段。 已经“死”了一个天璇了,再死几个,那就真失了人心了。 可要是真有人头铁到闯皇城或者潜入皇城,那天子绝对能给其上演一波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戏码,让对方知道哪怕苍老年迈,天子依旧是天下最顶尖的强者之一。 而对于反对方而言,眼下大势初起,也不是逼宫的时候。就算大势起了,逼宫也是不得已的手段,需要找到更好的机会。 总不能说,天子你别活了,快爆道果吧。 这岂不是反失了大义? 但是,无论哪一边都知道,若是继续下去,逼宫,也许会是必然的结果。 并且,大势既然已经初成,想要推波助澜,就容易多了。 九月十九,京兆府司录参军、司法参军被发现亡于家中。 九月二十,京兆府司兵参军死于前往府衙的路上。 九月二十一,神都云县县令被刺于县衙。 神都以及附近县城的官员被逐步拔除,官位空缺。按照规定,此时当有新官上任,亦或者由副手代为管理。 而县令以上官员,其任命的最终一环,是要由天子过目的。 在天子卧病在床的情况下,新官难以任命,那就只能有人代掌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暂时越过天子,安插人手的好机会。 而这些职权的更替,也更进一步加剧了暗流。 越过天子来掌握职权,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不能说的事情。 “积小成大,步步紧逼啊,师妹。” 幽静的殿宇之内,公孙弃查看着送到他手上的信息,不由赞道。 天子可以选择装病不见,反对的一方也可以借着天子“病”了的时候进一步营造优势,一步步剪除天子的臂膀,以此来逼迫天子。 明明实力不及,却还是能营造出如此大势,对方之能不可谓不厉害。 有如此能力者,公孙弃不做第二人选,定是天璇无疑了。 “这些官员······还有之前被杀的沈源和杨殛······”公孙弃低声自语,“法外逍遥,他又是否和你有关呢?师妹。” 尽管被杀的官员皆非是如杨殛和沈源那般被直接斩杀了魂魄,但由于他们的死亡不利于天子,使得公孙弃开始怀疑起二者的联系。 他下意识地就要掐指,但随后,他又哑然失笑。 如今神都天机混乱,不只是天璇不能施展最擅长的易术,公孙弃也同样如此。 想要使用易道之法,还得等风波过后。 “也有可能,是那边的人······”公孙弃的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 神都如今已经成了风波之地,各方势力哪怕不参与其中,也当有所关注。就好比那道德宗的几位,就一直没有返回宗门,而停留在神都附近。 只是在现在的各方当中,缺少了一个本来一定会出现,但始终不见其踪迹的势力。 ——妖神教。 神州第一背锅势力到现在都还没什么动静。 按理来说,在天璇失踪之时,就该有妖神教的人登场领锅,为天璇之死负责了。 可直到现在,妖神教都还没领锅,实在是太不正常。 ‘是选择了旁观?还是已经参与其中了······’公孙弃目光幽幽,像是两口不见底的深潭,‘我不信你会对此事坐视,大尊。’ 神识念力不自觉地外泄,大殿之内的场景出现了扭曲,间或出现一道蜿蜒而伟岸的身影。如同时光倒流般,某些记忆在那通天般的神识作用下显化,在殿内闪烁交替。 公孙弃心中泛起波澜,曾经的回忆显现于此,那道蜿蜒而伟岸的身影逐渐凝实,赤红的鳞片覆盖着身躯,一张庞大的面孔被薄雾笼罩,只露出冰冷的竖瞳。 就在这些光影将要彻底凝实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公孙弃如梦初醒般挥手,所有的光影悉数散去,大殿恢复了清净。 随后不过数息的时间,一个宦官来到了殿外,恭敬禀报:“禀天君,鼎湖派开阳长老求见。另外······” 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开阳长老说,若天君不见他,他就强闯了。” “开阳?”公孙弃目光微动,笑骂道:“这浑人。” 如今皇城紧闭,禁止他人出入,公孙弃也一直久居宫中,仿佛彻底抛却了世俗,不管内外之事。但是现在,面对这浑人,他却是不能不见了。 否则开阳是真的会强闯的。 太卡了,想了快一天,还是没想出具体的情节。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问路石开阳 行出皇城大门,迎面就能见到一挺拔身影站在远处的大树底下。 公孙弃一步踏出,缩地成寸,直接出现在树荫中,看着对方,笑道:“开阳师弟这么急着见我,是所为何事啊?” 与这位同门师弟交谈时,公孙弃言语熟络,且无那巍然气势,看起来完全是一副面对友人的姿态,没有面对张指玄时那种高深莫测之感。 不过开阳长老似乎不是太领情。 他双手抱胸,硬邦邦地道:“劝你回宗门。” “里面的老儿要杀天璇,已经是撕破脸了。我虽然平时对天璇那个诡计多端的娘们看不上眼,但谁敢动我同门,我就砍谁。皇帝老儿也不例外。” “天璇师妹可没死······”公孙弃摇头。 他话还没说完,开阳长老就没好气地道:“我知道她没死,我又不傻。就现在神都这风雨欲来的模样,要说没那娘们推波助澜,我是绝对不信的。” 他双目凝眸,紧盯着公孙弃,道:“但没死可不代表这事就这么过了。这一次,我站天璇那边的,就问掌门你怎么说吧?” “顺便一提,要不是天玑师兄及时传信宗门,阻止那两个痴货,现在他们两已经来神都了。” 言下之意,便是少数服从多数。 鼎湖派六位长老,除却天玑长老外,其余五个都表现出了对天子的敌意,这是在逼公孙弃这掌门表态。 就算不和天子为敌,也需返回宗门,做中立。 这就是开阳长老的意思。 公孙弃与他目光对视,从开阳长老眼中看到的,是一往无前的决心。 哪怕是面对当世六大至强,开阳长老也全无退缩之意。 “师弟这话说的,匪气十足,要是被天璇师妹听到了,又要笑你是粗鄙武夫了。” 公孙弃突然失笑,摇头道:“我都出了皇城,意向还不够明显吗?” “嗯?”开阳长老表示疑惑。 就如他所说的,他又不傻,但要是论及这些弯弯绕绕,他就有些不擅长了。 一般面对这种情况,开阳长老都是直接一刀砍上去的。 “伱既然知道天璇是假死,那姜离的生死,你也该有所猜测了,”公孙弃悠悠道,“那你可知,皇城里的人参果是哪里来的?那些人参果又如何处置?” 开阳长老老老实实地摇头。 公孙弃接着道:“昆虚仙宫的仙后,正在皇城内以人参果炼制不死药。” 此言一出,开阳长老立时如应激般气血一声,眉眼显现凌厉之色。 无论何时何地,昆虚仙宫都是他的第一敌意目标。 不过在下一瞬间,所有的敌意都被公孙弃所道出的震撼消息而淹没。听到这一消息之后,哪怕开阳长老更喜欢动手,也察觉到了这一消息的关键。 对于天子意图长生,神都内流传的是天子派人袭杀姜离,夺取人参果,以期能够炼药延寿,长生不老。 至于昆虚仙宫那边,眼下这个版本的传闻中并无她们的痕迹。 甚至连天璇之死,也没传出和她们有关。 姜离和天璇虽是将天子的目的揭露了,但他们并未揭露仙后正在炼制不死药。 因为,这是杀手锏。 若只是天子意图长生,其余三品固然关注,但并不一定会出手阻止。天子是想要长生,又不是想要晋升,他成功了,也依旧没法凌驾于其他三品之上。长生这东西,其余三品又不是没有。 若天子失败,那就是换一天子,朝廷依旧还有一位至强。 对其余三品来说,天子成功和失败意义没多大区别。 不出手,无碍他们。 出手的话,反倒有可能被天子带走那么一两个。 不让天子长生,就是想他死,天子自然会拼尽一切来与来犯者相抗。偏偏因为此事无关晋升,没法激起所有三品的第一,不能保证其余三品都来,以致于很有可能会出现单对单的情况,阻止天子不成,反被天子被单杀了。 可要是此事涉及仙后,那就不一样了。 仙后炼制不死药成功,则距离二品更近一步,这是谁都不愿意的。 “此消息若泄露出去,必将引得三品共击,但如此一来,也会让神都彻底沦为战场,毁于一旦,”公孙弃解释道,“所以,非到不得已,她不会使用这一杀手锏。” “而这不得已,便是我与她为敌。” 公孙弃负手而立,云淡风轻中现出些许峥嵘。 他公孙弃与天子联手,那么即便天璇再如何布置,最后也十有八九会动用那一招,否则难以阻止天子。 可若是公孙弃选择了中立,那就只需要应对天子了。如此的话,杀手锏还可暂做保留。 “我身居皇城,便是为不死药保驾护航,所以陛下才能安心出神都袭击天璇师妹,如今我出了皇城······” 公孙弃话还未说尽,便走上背对着皇城的道路,“走吧,如你所言,回宗门。” 公孙弃若是离开皇城,天璇那边需要应对的就只有天子了。 “不行。” 开阳长老见状,摇头道,“师弟还打算去砍昆虚仙宫的老妖婆,掌门师兄你先走,我迟些日子回宗门。” 砍天子他是不敢砍,先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倒不是说不敢冒犯,而是打不过。 但若是砍昆虚仙宫的老妖婆,那开阳长老就有的说法了。 仙后也许不能砍到,砍砍素女还是可以的。 “你的任务早已完成,接下来的战,就莫要掺和了。” 公孙弃缩地成寸,已是走到长街尽头,声音遥遥传来。 在他话落之时,一丝丝纯白的气机在空中汇集,形成了古老中显露着苍莽的字体。 开阳长老一感应到这股气机,就是浑身一紧,“老师?” 这股气机他可是颇为熟悉,就是当年在太学时,给他上课的那位夫子的气机。 这是三品出手了。 就在公孙弃离开皇城之后,就在他开阳长老和公孙弃交谈之后。 一时间,开阳长老心中千回百转,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骂道:“又被那娘们给算计了。” 这分明就是在一直盯着他开阳,才能够对情况如此清楚。 这一次,开阳长老是充当问路石了,专门替天璇探路来了。 别人求见掌门,掌门不一定会见,可开阳长老来见,为免他当真强闯皇城,掌门十有八九是会见的。 要是这都不见,就说明掌门铁了心要帮天子了,那就不需多说,直接上杀手锏。见了的话,就可以此来探探掌门公孙弃的心思了。 从情况来看,公孙弃也是有所察觉,并作出了回应。 唯独问路石本人不知情,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就来见掌门了。 今天拉胯了。 不过既然把头给开了,接下来会好写很多。我其实已经想好了结果,唯独这个过程需要填充。 不好意思,今天的更新短小无力,诸位义父见谅。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请天子移居西苑 紫微殿。 天子端坐在大殿尽头的龙椅上,苍老的身躯像是注入了新的活力,若龙盘虎踞,注视着走入大殿的身影。 “臣,太学祭酒墨夷陵,见过陛下。” 四目重瞳的老者行入大殿,向着尽头的天子行礼,言行皆合礼数,但身上那苍茫气机却是愈演愈烈。 面对这位大周的天子,尤其还是在皇城当中,太学祭酒不敢有一分放松,哪怕此刻对方正处于平生最为衰弱之时。 天子扶着龙椅,上升微微前倾,淡淡道:“朕记得,当年朕也在祭酒座下听过课,算起来,朕甚至记得,彼时朕会尊称祭酒一声‘夫子’。” “夫子,你今日是来杀朕的吗?” “臣不敢,”老者拱着手,声音低沉而有力,“臣只想请陛下移居西苑,暂养病体。” 西苑位于神都西面,乃是一皇家园林,占地数十里,内中有湖光山色,有奇花古树,实乃神都一大胜境。 但是······西苑已经出了神都。 周天子于大周境内,便为至强,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于神都之内,无人可敌,但那是过去。 现在的天子太老了,他的寿元所剩无几,连带着实力也受影响,若出了神都,实力少说要减三成。 最关键的是,仙后就在皇城中炼药,天子前一脚出神都,后一脚怕是就有人强闯皇城,寻找仙后。 “移居西苑······”天子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就是要朕死。” “臣只是想请天子遵循天命而已,”墨夷陵低着头,声音越发低沉,“大周立朝八百载,经十四位天子治世,历代天子皆善始善终,天子此举,乃是毁祖宗之基业,请天子三思。” 太学祭酒言语深沉,自有大义,但天子却只听出一句话。 ——历代天子死得,为何你死不得? 值此时刻,天子最忌讳的就是一个“死”字,祭酒的这番话,点燃了这位九五至尊的怒火。 “枉谈天命,枉论大义。” 天子似是怒极而笑般说道:“你认为历代天子死得,朕死不得?那朕告诉伱,历代天子愿意就这么赴死,是因为他们早就被天子道果化去了人情,若易地而处,十四代天子,不知当有几人贪生,几人怕死。” 这一言,如晴天霹雳,炸开了墨夷陵的心神。 不只是因为天子对历代天子的悖逆妄言,更是因为天子道果的这一秘密。 天子道果的大致能力不说世人皆知,大多数修行者也都是知道的。都八百年过去了,天子也没特意藏着掩着,大致的道果神通还是能推测出来的。 也许会有没被猜出来的,但应该不多。 而眼下天子所言,就是那没被猜出来的。 只是这秘密委实惊人,令得太学祭酒这等历经世事的老前辈都被震动了心境,难以再保持心如止水的平静。 “一个甲子,整整六十年,朕受命于天,也受困于天,无人心,无人情,虽有一世之威名,却如同傀儡。直到姜韬身死,朕遭受天谴,才如梦初醒般恢复了该有的人心······” 说到这里,天子目光横扫,大殿内部空间如被无形之力凝固,出现了如冰封般的痕迹。 “朕之座前,邪祟难藏。” 他口含天宪,一道身影被强行逼出,现在大殿的一侧。 一袭月白宫装,轻纱遮面,风华绝世,周身环绕着卦象和星斗,不是天璇又是何人? “皇妹果真是好本事,能够悄无声息潜到此处,”天子赞道,“若非你听闻隐秘而心生波动,朕还不一定能找出你来。” 天璇被逼出身影,却也不显着急,以平和的语气道:“不及陛下多谋,仅仅数言便乱了墨夷夫子与本宫的心境。不过······” 天璇的妙目中浮现星斗浮沉,语带凌厉,“在皇城之中,陛下尚且用计,看来陛下的实力确实不如昔日了。亦或者说,掌门的离去让陛下着急了?”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天子以言语乱己方之心,天璇便同样以此来动摇天子心神。 三品强者早就到了念动即气动的境界,心念若慢一分,则气亦是慢一分,一个小小的破绽,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危机。 实际上,适才若非还顾及旁边还可能隐藏他人,在墨夷陵心神震动之际,天子可能就已经出手了。 这似乎也证明了一点,哪怕是处于皇城,天子也无万全把握。 公孙弃的离去太过突然,天璇和墨夷陵的袭击也是如此突然,使得天子看上去有些措不及防。 现在距离不死药炼成还有二十多天,按理来说,对方还有时间准备,无需如此着急才是。 不过也正是因为不循常理,才能打天子个措手不及。 今日哪怕是公孙弃不选择离开,天璇也会发起攻势,区别只是会将仙后炼制不死药的消息散出而已。 “皇妹又如何能够确定,天君离开不是为了避免把皇妹逼急了呢?” 天子端坐于龙椅之上,哪怕是到了此刻,也依旧从容,“若是让三品齐至,朕必败无疑,可若是只有你二人·······” 巍然的气机充塞了大殿,充塞了皇城,就在瞬息之间,皇城之内便被一股极端的存在感给挤满。 它不是散发而出,而是仿佛本就充塞皇城,只是直到现在方才显露。 就在瞬息之间,盘踞于龙椅的身影就似成为了皇城本身,甚至整个大周。 以神为君,身为国,血肉筋骨为山河,经络血脉为地脉,其身所在,便是大周。 九州的版图在天子身后浮现,而他的气机则是继续外扩,将要蔓延神都,似是无有边境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皇城之外升起一道道光幕,一股股气机化作坚墙,和天子之气碰撞。 皇城南面,凰影飞空,火气灼空。 在北面,有阴气排空,分明是光天化日,却有暗色染穹,令得阳光弱暗。 东面有甲木之气升起,隐化苍龙之形,做飞龙在天之势。 西面则是有浩气升空,化作锦绣文章。 四面包夹,不只是将天子之气困于皇城,更稳固皇城空间,加固了地脉,使得战斗余波不至于扩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只是若要如此施为,那要聚集的人可非是少数。整个神都的强者至少要出九成,甚至连本该在雍州的长公主竟也是回来了。 “请天子移居西苑。”天璇微微俯身,行礼道。 “请天子移居西苑。”墨夷陵行礼。 “请天子移居西苑。” 长公主姬陵光的声音遥遥传来。 为保全勤,第一章有点少,第二章4k。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帝遇凶徒 另一边,姜离正在看直播。 或者说,正在通过太虚幻境来做到身临其境,反向分享天璇的感知,亲自来见证此战。 他自然也听到了天子所说的隐秘。 ‘天子道果会化去人之感情······’姜离心生疑惑。 只因天子当初若是无人心之私欲,他为何要杀姜氏前家主姜韬? 姜氏家主死后,天子遭遇天谴,恢复人心,截留神农鼎倒是说得过去,但他绝不可能为了神农鼎杀姜氏家主。甚至于在那时,他应该连长生的念想都没有。 还是说姜氏当真想造反? 这个可能在姜离心中划过,然后被他默默划分到最低概率的区域。 就姜氏当时的实力,根本没撼动皇权的可能,就算是姜氏之人也有继承天子道果的资格,也没可能成功。 除非前家主姜韬脑子进水了,否则姜氏就算有这心,也没这胆。 而且,若姜氏造反的话,按照因果来算,天子绝不至于遭遇天谴。 别人都要来杀他了,他总不能还不反抗吧? ‘这里面还有谜团啊。’姜离心中轻叹。 越是往深处挖,谜团就越多,看起来十分明朗的两族争斗,内中却是隐藏着诸多隐秘。 ‘不过在当下,还是对付天子要紧。’ 姜离暂收思绪,关注紫微殿这边的情况。 过不了天子这一关,也无需多关注其他了,赶紧逃出神都吧。过得了这一关,才有进行下一关的资格。 ‘理论上来讲,天子落败,被软禁在西苑等死,是最好的结果。但保险的话,让天子死透才是最好的选择。’ 姜离心中闪过一丝藏得极深的思绪。 ······ ······ 紫微殿内。 在皇城被四面包围之后,天子那威凌天下的气机顿时一滞。 他是九五至尊,但现在却是四面楚歌。 反对他的人占据了绝大多数,而剩下的少数除了中立的,就是不敢冒头的。 天子在恢复人心之前大公无私,如天道般高高在上,自是无心培养党羽。而在恢复了人该有的感情之后,又卧病在床,且时间太短,没法收拢太多忠心之辈。 这也就导致现在的天子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更有甚者,连和大周疆域的联系也在减弱。 “请天子移居西苑。”天璇上前一步,再度重复道。 她的决意前所未有的坚定,没有因天子道出的秘密而动摇。 历代天子尽皆无私,那当今天子也不该有。若有,那便换一个。 唯有无私的天子,才能身居大周的最高层,也唯有如此,才能接受天子道果的限制。十四朝天子皆如此,无一为昏君,正说明了这秩序的重要。 “朕若不愿呢?”天子冷然道。 他的目光落在天璇身上,心中如毒蛇啃食般焦灼。 天璇的岁数也不比他小多少,如今依旧风姿绝世,而他位临九五,却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还有祭酒墨夷陵,看起来和天子一样垂垂老矣,实际上至少还有百年年好活。一个甲子之前,天子未继位时,他便是这般模样了,如今还是这般模样。 若依旧无人心之私也就罢了,如今得回人心,又岂会甘心? “那就恕老臣得罪了。”墨夷陵直起身来,一直闭着的另一双眼睛睁开,四目重瞳直视天子。 这话音一落,便是三股磅礴气势爆发,两股在前,属于墨夷陵和天璇,和充塞皇城的天子之气碰撞,一股在后,如彗星袭月,白虹贯日,势不可挡。 这一股气势在此前隐而不发,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机外泄,就连天子的口含天宪也没逼出他,却于此刻极尽升华,爆发而出,其势煌煌,如若天威。 一道漆黑的裂缝撕裂开来,一直延伸到龙椅之后,破分了九州版图虚影,由精金炼制而成的龙椅也无声裂开,天子的后心就直接暴露在漆黑裂缝之前。 快、准、狠,更有一种极端的惨烈,一种磅礴的壮志。 看似是墨夷陵和天璇对峙天子,实际上却是另有杀招。 且在这一刺杀出现的瞬间,墨夷陵指尖见血,如龙蛇般疾舞,一个个古老的象形文字出现,古朴而繁复,却莫名地能让人理解其意。 昏、聩、暴、残、迷、惑、恶、乱。 字字皆是不祥,乃至在成形之时出现了火焰般的黑气,天子甫一见之,便觉眼昏智聩,五蕴皆迷。 那道裂缝因此而触及天子之身,霎时便见龙气疾走而裂分,真气交击如电芒轰掣,空间震荡发出古怪的声响,一道凌厉的墨色剑气从裂缝中射出,染上天子之血。 就在初交手之时,就在这激战开始的第一息! “嘭!” 自天子体内爆发出惊天的气机,隐约间似有龙吟声出现,一道龙影从伤口中飞出,缠住裂缝,墨色剑气反冲而出。 天子之身躯彻底变化,山川风云,日月乾坤,其身如江山社稷,无边壮阔,年迈的脸庞亦是被一层薄雾笼罩,只露出一双如日月般的眼眸。 浩瀚的天子之气将剑气爆发之劲悉数压制。 “刺杀天子,当诛。” 背后的空间瞬间开裂,一道道锐光如同无形刀剑,包围了剑气的来源。 但在那裂缝之中,刺杀者的速度更快一步。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天子犯法,也可当诛!” 墨色的身影闪烁而出,带着冷冽的言语从锐光之中脱出。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此人深谙刺杀之道,即便已经杀伤了天子,也不求多。 倒不如说,能够杀伤天子,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诛朕?墨门矩子,你有这本事吗?” 如江山般的身躯侧身扫视,冷然开口。 话音落下,那无形的锐光竟是再现,墨色的身影上爆出了道道血雾。 分明他已经避过了锐光,却还是受了创伤。 同时,天子身上还爆出道道黑气,在身周形成了昏、聩、暴、残、迷、惑、恶、乱等字形,然后被强行震散。 天子道果·【受命于天】。 此神通在身,诸般诅咒、阴损术法皆难以在他身上起作用。太学祭酒的文字神通虽属正道,可究其本质,依旧算是一种诅咒。 他书写的文字,只起了瞬间的作用。 但这一瞬间,也足够了。 因为若是在过去,便是连这一瞬间也不会有。 “天子道果果然不再契合他。” 墨夷陵说话之时,一副卷宗在身后打开,上有个个象形文字,其中的“剑”字亮起,一道剑光从中飞出,赫然是一口样式奇古的长剑。 天子道果神通之二——【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前者能让天子承受天命,任何占算、诅咒、阴损术法都难加其身,并且一晋升便是道果圆满,所有神通皆可发挥最大威能;后者则是能够让天子永远维持在全盛,除非到了寿尽之时,否则天子便没有衰弱之刻。 如今天子垂垂老朽,正是【既寿永昌】完全失效,眼下便是连【受命于天】也不复全盛,显然是天子道果不再契合于他。 而天子能成为当世至强,其根基皆在天子道果。 “大哉乾元。” 墨夷陵剑动风云起,浩大剑光若天柱般倾轧而下,一个古老的“乾”字在剑光中闪现,剑落如天倾,无可阻挡。 “以下犯上,不可恕也。” 天子的双眸中倒映着剑光,眸光剧盛,杀机爆射,那浩大剑光竟是如遭重压,不断黯淡。 又是口含天宪。 比起之前那种全凭自身心意的令言,眼下天子神通更合大周之律法,且天子为君,墨夷祭酒为臣,更凸显了威能。 但在同时,墨夷陵身后的字帖上也飞出一行大字,其显示之内容,阐述的正是君臣之道。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陛下,如今老臣为土芥,而你为寇雠。” 儒家的言出法随配合墨夷陵的字圣神通,辩驳天子之御令,两方是各有说法,不说能够破解口含天宪,但也足以让墨夷陵不受钳制。 乾元剑光再度盛起,剑光压下,如天柱倒折,撼动那江山社稷之躯。 与此同时,天璇身后星光浮现,星海为衣、太阴为冠的身影张开双臂,大星升起。 “帝遇凶徒,获吉无道。” 帝乃紫微,紫微不成百官拱照之局,亦不成前后引从之势,而成在野孤君,无道之君。 此招,正应天子如今之处境! 只见煞星行空,刑曜之势鼎盛,霎时如天发杀机,移星换斗,诸多煞星汇聚成巨大的星斗,无数星芒若剑,撕裂紫微之殿。 “轰!” 大殿瞬间成尘,而地面轰震,那颗巨大星斗当空落下,无穷凶势笼罩天子之身。 看这架势,天璇不像是来请天子移居西苑的,倒像是请天子赴死的。 凶星和浩大剑柱同时压下,以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手段——刀兵,来对付天子。 而在后方,那道墨影折空,再出刺皇之剑。 三重攻杀之下,星光、剑光、剑气淹没了天子,大地震裂,一道道裂缝如地龙横行般疾走,一股浓郁的药香从地下透发而出。 “不死药!” 又拉胯了,只有三千。 我是真的醉了,怎么就能这么阴间。 剩下的一千明天补上,做不到的话就把女装头像挂一个月。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加速时光 大地裂破,以紫微殿为中心,皇城那坚逾金铁的地面纵横出数不尽的裂缝,大片大片地往下塌陷。 而在裂破的地面之上,浓郁的药香透发而出,隐约成玉光,若穹苍之色。 仙后就在紫微殿下炼制不死药! 天璇心中浮现出果然如是之感。 天子这段时间以来,基本都呆在紫微殿中,批阅奏折。以他的多疑,以天子如今这难寻亲信的处境,不死药的炼制最好还是在天子的眼皮底下。 也唯有如此,才可叫天子放心。 凶星刑煞击破了裂分的地面,大片的残垣下坠,将天光射入地下。 只见地下空间之内,石柱布列,赫然乃是一座地下宫殿。其中央立着一尊大鼎,被大日般的光火所笼罩。 而在大鼎前方,仙后印诀变幻,将西华妙气凝聚成无数印记,打入鼎中。 一道玉光从鼎中喷薄而出,隐约可见内中有玉色莲花绽放,花瓣层层叠叠,一重一重地盛开,已是绽开大半,在中央花苞内有玉光凝实,隐约可见一丹丸。 不死药! 且还是即将炼成的不死药! 它本不该在此时炼成,它该经历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方可凝练人参果之精华,成就不死之药。 天璇的推断是如此,姜离的感应也是如此。 神农鼎在此前一直处于平稳状态,但在此刻,哪怕是隔着被封锁的壁障和遥远的距离,姜离都能感应到神农鼎已经被催动到当前状态下的极致。 不死药确确实实将要练成。 “朕为天子,万法不侵。” 星煞和剑光在不死药出现的瞬间由内向外的扩张,一尊身负山河的天子之相从中浮现。 日月在瞳,山河为躯,社稷化体,天子的实力竟是在这一瞬间飞速攀升······ 不,应该说他直到此刻才发挥出全盛实力。 “轰!” 星煞刑曜被无匹大力崩摧,近丈高的天子法身从中踏出,崩溃了剑光,一掌摄拿星斗,那砸落的凶星被右掌摄住。掌劲催逼,庞然伟力倾轧,那凶星竟是出现了破裂之态,层层碎破。 墨剑自身后刺杀而至,行以惨烈之势,空间撕裂,却被一道从苍穹射下的剑光所阻。 “当!” 墨色剑气刺在剑光之上,山河大地之虚影在那剑光中浮现,化出至尊至贵的剑体。 以山河为体,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四海,带以五岳,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诸相相合,即为天子之剑。 诸相笼罩之中,赤金色的天子之剑反震出剑波,清脆的剑鸣响起,一道如光般的金色利剑现形,随即显露出身披麻衣,戴斗笠的身影。 此剑,正是当初墨门大匠师在论剑大会上所炼制之天志剑。 而持剑者,自然是墨门矩子。 墨门矩子这如彗星袭月的一剑被天子剑挡下,剑波横扫,墨门矩子身上的麻衣瞬成齑粉,但在麻衣之下,却是玄黑色的战甲,散发出道道震波,与剑波相抗。 “嘭!” 墨门矩子如炮弹般被震开,倒飞的身影击破了音障,发出了如雷霆般的轰鸣。 此前墨门矩子还刺伤了天子,但在此刻,两者交手,墨门矩子完全不占优势。 击退墨门矩子之后,天子毫无追击之意,法身下坠,便要落入地宫当中。 “上下颠倒。” 太学祭酒墨夷陵以言出法随之功出声阻止,身后的字帖中飞出上下两个古字,先是“上下”成列,然后变为“下上”,排序变化,天子法身下降之时立即变成上升。 而天璇则是挥出打出四颗大星,互相衍生重重引力,困锁空间。 “刑囚夹印,刑杖唯司。” 四星坐四方,空间随之坍陷,重重引力加诸于天子之身。 “无用矣。” 天子却是尽显睥睨,反手握住身后的天子剑,周身出现剧烈膨胀,和坍陷相对。 山河社稷之版图和其法身结合,莫能沛御的力量在剑动之时爆发。 “朕即国家,朕之体即是国体。” 就如同有一个世界在他体内,举手投足间便是江山社稷的浩瀚伟力,天子剑横斩,无甚花巧,只有最强最恐怖的力量。 “轰!” 坍陷的空间被强行夯实,变得无比稳固,一道道引力加身,却让四颗大星随着天子旋转,反被天子所影响。无穷之气轰发,墨夷陵身前的“下上”两字同时崩溃。 如苍茫大地般的伟力扩散冲击,汇合着天子之御令,席卷四方,“退下!” 天璇和墨夷陵如遭重击,身不由己地暴退,墨门矩子亦是感觉到无形大力加身,推着自身飞出百丈远。 力量!力量!力量! 无可匹敌的力量,便是天子道果的真正根本。 在这一力降十会的绝对力量之前,墨门矩子的刺杀无用,太学祭酒的字圣神通无用,天璇的《太微赋》亦是无用。 但在斩开二人的招式之后,天子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如同彗星般降落地宫,磅礴的真气凝聚成一只大掌,抓向神农鼎。 “咳咳咳。” 天子法身发出艰难的咳嗽,气息躁动,时起时落,但在那大掌之下,却是散发出鬼神莫测的波动。 “不死药,成!” 天子高声喝令,掌下的玉光飞速汇拢,最后中央的花苞终于盛开,一颗晶莹剔透、无瑕无垢的玉丹在内中显现。 不死药,成了! 在天子的御令下,时光如同加速一般,让将要炼成的不死药直接成功。 天璇稳住身形,便看到这么一幕,终于明白了天子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他一直在以【口含天宪】加速时光······” 居于紫微殿,不只是为了就近守护,更是为了以神通加速时光,将不死药炼制所需要的时间不断缩短。 天子此前之所以会在三人的围攻下完全落入下风,估计也是为了加速时光,难以施展全力。 一直到紫微殿被破,地宫暴露,天子才放弃了施展神通,施展全力逼退众人,然后给不死药的炼制最后推了一把力。 “皇妹所说不差。” 天子法身逐渐消散,现出了越发佝偻的身体。 天子脸上的褶子都堆成了一叠,俨然一副即将老死的模样,但他的语气却是万分亢奋,有种困龙升天的畅意。 “在皇城之中,朕的实力完全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到鼎盛,甚至连时光,也要为朕加快脚步。你三人固然不差,但还没资格让朕出现不敌之态,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朕要以最短的时间炼成不死药。” 天子的真气大掌抓摄着玉丹,有淡淡的生机经由气机传输,注入体内。 在长久的病弱之后,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充实感,那股生机就如同甘霖,滋润着这副垂垂老朽的身躯。 “之前不惜道出秘密,你等为了封锁皇城,就顺着朕意交谈,却不知朕同样想要争取时间。朕不动用宫中禁卫和宦官,既是因为他等在三品之战中难以发挥动作,也是因为不想立即与你等交手。” “朕明知姜离能够感应到神农鼎,也是为了让伱产生错判。你太信任姜氏的血脉感应了,却没想过这种感应也可能会骗到你。甚至连天君的离去,也算是在朕的预料之中,因为他若不走,你便会引其余三品来攻。” 天子谈笑自如,在这一刻,彰显出运筹帷幄的傲然。 也许这一切未必一直如他所想。就比如此前天子是当真想要解决天璇,却因为错估天璇而失败;就比如天璇敏锐察觉到蹊跷,带着姜离来到皇城之外,感应神农鼎······ 一开始的计划自然是瞒天过海,不为人知地炼成不死药,得享长生,加速时光消耗过大,会危及本就不多的寿元,乃是最后的选择。 被迫走到这一步,是不得已。 但能够走完这一步,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死药炼成,长生就在眼前,所有的付出都将在此刻得到回报。 而在不远处,高佻而威严的女子缓缓起身,素白的幡旗就立在她的身旁。 “天璇,久违了。” 如集天地之秀美的身姿容颜,勾起了一丝冷笑,昆虚仙宫之主手握素色云界旗,气机遥遥锁定了天璇。 此刻,正是了结过往恩仇之时。 而在说话之时,天子脸上的皱纹正在减少,他的生机正在勃发。 看似志得意满,实际上依旧是拖延时间,让近乎枯竭的身躯得到滋润,免得因生机过盛而难以吸收。 天子步步为营,虽有失败之时,但总有后招,为了长生而不惜任何手段。 偏偏他所言皆非虚,使得天璇、墨夷陵、墨门矩子这等人物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在初始的滋养之后,天子恢复了部分元气,他倏然转掌,那真气大手随之而动,将晶莹剔透的丹丸按入了苍老的身躯之内。 “朕要长生。”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丹丸入体,天子顿时就是身体一直,周身穴窍中都涌现出后天五行之气,旋即佝偻的身体直挺起来,浩瀚如沧海的气息自他身上一波接着一波地涌现,无远弗届,充塞皇城,乃至冲击四面的封锁。 “轰隆!” 像是雷鸣,又如同惊涛澎湃,天子的气息竟是形成了实质的冲击,震荡得光幕不住地动荡。 那威凌天下的气息,甚至令得皇城上下万籁俱寂,除却三品以外,竟是无人能够动弹。 本就强横的力量更上一层楼,他的气机充塞了每一寸空间,甚至令人怀疑是否连五浊恶气都难以在皇城之内存在。 这便是天子的实力。 姜离此前曾经怀疑过天子道果的本质,猜测这道果和地祇相似,而大周则是天子的神域。如今看来,此猜测倒真有那么几分可信。 就说此时天子这气机,单论力量,墨夷陵、天璇,还有墨门矩子,这三人加起来都无法企及。 只要他立于大周的疆域,他便是天下至强之一。只要他身处皇城,他便立于不败之地,便是掌门复返,怕是也无法击败他。 有如此力量,也难怪大周八百年来从无一位天子是死于非命了。 只要天子不作死,那他就除了寿终正寝以外,就不会死。 姜离现在是越来越怀疑那位姜氏家主是否造反了。除非他晋升了二品,否则断然不可能在神都之内与天子为敌。 “不死药······” 仙后握着素色云界旗,凭借二品道器的威能才无惧这股气息,高佻威严的女子看着天子那逐渐年轻的身形,忍不住露出喜色,“成了。” 见到天子这样,她才是真正确定不死药炼制成功了。 如此一来,仙后距离晋升就差最后一步了。 她此时握着素色云界旗,都能感应到内中道果在和自身共鸣。 而对于天子而言,那更是恍如新生的喜悦,苍老的身板挺得笔直,脸上足以夹死蚊子的褶子都被捋平,皮肤恢复了紧致。 就如同时光倒流一般,从老年变回了中年,又往前,变回了青年。 转眼间,天子就成了一二十岁上下,样貌俊伟的青年。他的鼻梁高挺正直,双目神采飞扬,有着青年的朝气,却又有生杀予夺的霸气,威凌天下的超然气质。 对此,天璇等人却是连阻止都难以做到。 不说仙后手持素色云界旗在旁了,就算能够直接对天子出手,怕是也难以得逞。 鼎盛时期的天子,太过强悍。 “长生啊······” 天璇轻叹,看向下方地宫中的身影,语气莫名,“竟然真叫他成了。” 太虚幻境之中,姜离也同样看到这一幕,但他的想法和天璇有所不同,“未必。” “嗯?” 天璇看向侧面,目光穿过虚实,看到了太虚幻境中的徒弟。 “天谴还没到,可不好判断他是否已经成了,并且······”姜离看向了东方,“张指玄一直未动。” 天璇和姜离见过姬继稷,知道天子若成功,将再遭天谴,但张指玄可不知道。 按理来说,在不死药暴露之时,张指玄就该出手了,结果直到现在,还不见这位太平教教主有丝毫动手的迹象。 他身为三品,却始终旁观。 这是否能说明——张指玄断定天子无法长生? ‘若是如此的话······’姜离看向下方,‘张指玄也许和姬继稷有关联,因为······’ “天若有情天亦老。”姜离轻声道。 就在话落的下一刻,天子身上再现变化。 恢复年轻的面庞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成熟,二十岁的模样如时光飞逝,在一岁一岁的增加。 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 一头乌黑闪亮的长发再度染上了霜白之色,眼角处悄然多出了一条条鱼尾纹。 而天子的变化,还没终止。 “停下!” 发现情况的天子面色丕变,忍不住动用道果神通,“朕命令你停下。” 他以【口含天宪】来命令自己的身体,却无法阻止身躯再度变老。 五十五岁!六十岁!七十岁! 返回的青春和岁月被再度夺走,挺直的身形在悄然之间又一次佝偻。 时间再度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天子,苍天之子,其道果来自于苍天,其力量来自于苍天,那么苍天的弱点,他又是否会一并继承呢?”姜离看着天子的变化,缓缓说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也许天子之所以失去了【既寿永昌】的神通,不是因为他失德,也不是因为他不契合天子道果,只是因为他又有了人心,有了人之感情。” “所以,哪怕他补充再多的寿元,补充再多的生机,乃至于真正令自己不死,也没用。若说不死,谁能及悠悠苍天?” 也正是因此,苍天化身才会说天子不可能成功,天谴才会不来。 就在姜离说话之时,天子所恢复的时光又一次悉数夺去,他垂垂老朽,比之先前还要苍老。气息奄奄的模样,使人怀疑若无那一身功力支撑,天子是否会直接两腿一蹬,直接死去。 以过人智计瞒天过海,明明暴露了诸多秘密,却还是能够炼成不死药。 天璇的杀手锏因为错判而来不及使用,居心叵测的张指玄也没出手,公孙弃的离去也没影响炼药······他没有失败,但他还是失败了。 立身皇城的天子败给了自己,败给了天子道果。 这个结果,不可谓不讽刺。 而对于天子而言,这个结果,更是无法接受。 他费尽心思走完这一步,甚至已经用不死药恢复了,却又被夺走了。这才是最为残酷的。 得而复失,天子的心境将会因此而走向极端。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张指玄。’姜离心中低语。 紧接着,一个念头在心中浮现——杀了他! 死去的天子才是好天子,这样能够避免他再做出什么疯狂之举,才能避免张指玄得逞。 既是为了避免更坏的结果,也是为了不被殃及性命。 所以,杀了他! 同样的念头也出现在天璇的心中。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天子若成功,则必遭天谴,可以说来与不来没区别,可她还是来了。就是因为思虑到张指玄这边。 太平教若能够成功造反,整个大周都将天翻地覆。 原先可说是万世不易的大周到了现在,已是出现了破绽,而天璇要做的就是消除这个破绽。 “七杀廉贞,路上埋尸。” 天璇幽幽出声,一指点出,一道暗光凭空出现在天子身前,无穷的恶煞突如其来,涌现在天子身周,将其重重包裹。 “公孙家主,你做什么?”墨夷陵惊喝道。 他是想要让天子移居西苑等死,可不是要让天子死在这里。 阶级制度能够限制天子,自然也会限制臣子。软禁天子还能说是情有可原,杀天子,那已经是弑君了。 此时天子重归苍老,老迈的身躯无法承载天子道果的力量,那震荡皇城的气息已是跌落到低谷,比之先前分心两顾之时还有所不如。 天璇这一指来得突兀,又尽显恶意,恶煞袭身,当即就让所受无多的寿元被进一步压榨。 到了现在,似乎连【受命于天】的道果神通也要失效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天雷自穹苍之上劈下,电芒轰闪,将恶煞悉数轰除。 “陛下,张指玄来迟了。” 一尊威严的神相在远方的天空中浮现,一个电光闪烁,来到近前,探手抓向地宫。 那尊神相身携雷光,莽莽雷霆在脑后形成了雷火圆环,不怒自威的面庞上生有三眼,正是太平教教主张指玄之道果显化——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相。 张指玄以天雷劈开恶煞,却不伤天子之身,雷光疾闪,环绕在天子身周。 而佝偻着身躯的天子,此刻眼中也闪现着疯狂。 他还有最后一步可走,他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哪怕不死药无法延寿,也依旧可以走太平教这条路。只是这条路太过疯狂,以致于天子迟迟未有应许张指玄之意,甚至要反过来敲打于他。 可是到了现在,也不管那么多了。 “张指玄!” 另一边的墨门矩子暴起,天志剑转变成重剑,一剑横空,倾天之重横击神相。 他来神都,主要目标就是张指玄,对付天子反倒算是临时起意,此刻见到张指玄终现身,墨门矩子自然不会坐视。 “轰!” 神相屈臂挡剑,雷霆轰爆,生杀之机皆在内中演化,狂野的雷暴须臾即成。 而神相的另一只手,则是依旧抓向天子。 然而,在天子前方,空间震荡,天璇的身影在其中闪现,道道星光编织出玄妙的印记。 “禄逢冲破,吉处藏凶。” 化禄最忌冲破,主吉处藏凶,乃是一等一的凶险之法。 天子此刻正面临反噬,亦是从吉转凶之刻,天璇这一招法合其命理,引动反噬,令得天子的衰老进一步加剧。 但还不等她继续施法,便有浩瀚云气从侧面而来。 “九天聚仙。” 云气苍茫,倏然间便至身前,白云演化仙境,暗藏杀机,锐气横袭。 “众星拱月。” 天璇身后的虚影演化星河,浩瀚星光拥簇了太阴,和白云仙境撼撞。 “轰隆!” 地下宫殿猛然一沉,星光和云气的碰撞裂走大地,更产生沛然光流,席卷四方。 “嘭!” 天子于此刻再起天子剑,剑势横扫八荒,劈开了星光和云气的余波,同时开口道:“朕之所在,当处于宫门之前。” 皇城虽是被封闭,但在皇城之内挪移,依旧没有问题。 天子强行驱动老朽的身躯,身影逐渐模糊,便要消失在地宫之中。 “杀了他!” 但天璇的杀心却是格外之坚定,她的意识波动在太虚幻境中回荡,显化出身影向着姜离一挪,竟是和姜离重叠,二者的意识在此刻有了刹那的共鸣。 “铮!” 两道身影突然扭曲,如螺旋般疾转,意识相融,打造出一道扭曲的剑影,剑光横掠,穿出了太虚幻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天子的身影。 下一瞬,天子消失。 然后在皇城北门,身披龙袍的老者突然出现,手拄长剑,另一只手按着脸庞。 一股黑气就在他的脸上浮现,分成三股,游弋在眉心,落于心口、小腹。 得而复失的恼怒,憎恨,不甘,还有被忤逆的杀心,一股股恶念从心头泛起,激化着本就不稳的心态。 天璇和姜离意识交融,令得心魔秘剑在她身上出现,以那心魔剑意激化天子之念,使得本就极端的心境进一步激化。 “朕不甘,朕要长生······朕不会死!” 大周的九五至尊,此刻回想起过往,只有极致的不甘。 击败众多兄弟,登上皇位,却不想天子道果还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连即将继位之人都不知的秘密。容纳天子道果,便会被苍天同化,失去人心。 八百年来,历代天子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甚至能够纳下三宫六院的妃子,但实际上却是各个无人性,有天心,大公无私,才能够创下十四世余烈、近八百年平稳的奇迹。 数十载匆匆而过,快到大限之时突然恢复了人心,再度拥有了欲望,可身体却也随之老化,这怎能叫人甘心! 强烈的不甘,强烈的心念,激化了天子道果的反噬。 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就是姜离和天璇所出的杀招。 心魔秘剑杀不了天子,但天子道果却是能够杀天子。 就在宫门之前,天子的老化进一步加剧,他只觉目晃神移,堂堂当世至强,竟是险些跌倒。 “朕···不会死!” “不想死?” 浑厚的声音突然出现,宫门之上,一道蜿蜒的影子舒展着身体,“吾成全你。” 白茫茫的迷雾在四周荡起,如龙蛇般的身影盘踞着,支起上身。 “你·····大尊!” “不对!” 天子那浑浊的眼瞳陡然收缩,“你是风——” 话音未落,天子的身体便似石像般凝固,保持着向前看的姿态,静静伫立在宫门之前。 总算写完这一段了。 本来想写天子被软禁的,但那样一来,未免有些不爽利,倒不如让天子退场,至少是暂时退场,也让天子道果难以传下去,这样一来,就会让大周的阶级少了一环,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总体而言,这一段的剧情算是勉勉强强吧,也不知道书友们满不满意。 先睡了,明天见。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天子被除外了 “没死?” 太虚幻境之内,纠缠着的意识分离,姜离第一眼就看向哪怕在幻境中都依然待机的因果集。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内容。 天子若死了,姜离的道果多多少少会有精进。这一位虽然励精图治数十年,但就他如今的操作,说一声大奸大恶也不为过,姜离哪怕只是打打辅助都能让道果有点进度。 道果融合进度没有增长,连一丝一毫都无,这只能代表一点——天子没死。 既没有死在姜离和天璇合发的心魔秘剑下,也没死在其他人手中。 他还活着! 心中念头急闪,姜离立即得出一个最差的结果。 但还不等他告知天璇,皇城之外,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气机波动。 皇城北面阴气激荡,在外封锁的光幕都出现了动荡,只因一条龙影升空,覆着赤色鳞片的龙躯摩弄风云,彰显着无穷的力量感。 躯体若山岳般绵延,在半空盘踞起来后,投射下大片的阴影,恍如来自太古洪荒的气息冲击在光幕之上,令得光幕之后的阴神如遭雷殛,身形剧震。 浩瀚而恢弘,恍如天穹般不可估量,这道龙影所散发出的气机,竟是和之前短暂恢复到全盛的天子一般,威凌天地。 但和天子不同的是,这股气机古老而庄严,如天神般威压世间,又带着苍莽强横,似洪荒凶魔。 “还有高手?”姜离低呼道。 “大尊!”天璇凝声道出对方之名号。 妖神教大尊,和天子并列的当世至强,竟是在这极为微妙的时刻出现于此。 正在激战的天璇身影一晃,扭曲了空间,出现在半空,视线落在那在云中游弋的赤色龙影。 仙后和张指玄亦是同时退开,连墨门矩子都收了手。 激战,因为大尊的出现而暂止。 而造成诸多影响的龙影却是毫不在意周边,激荡的风云中,一双巨大的龙瞳撑开了白云,居高临下地俯视,浑厚而威严的声音淡淡说道:“周天子,不差。” 话音落下,风云退散,那庞然龙影在淡淡的涟漪中逐渐消没。 似乎这一位现身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但这短短的现身,却带来了极大的波澜和震撼。 仙后一摇素色云界旗,重重云雾绕身,氤氲奇象流转,掩盖了高佻的身影,如遁入虚空般消失。 张指玄身化雷霆,投射天空,直冲九霄,不见了踪影。 这二人见事不可为,便立即选择了退去,并且四周光幕都没有出现一点抵抗的模样,也不知是否其中暗藏着这两人的后手。 只不过现在,天璇等人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几乎就在大尊离开的瞬间,天璇就已经扭曲空间,挪移到大尊现身的北门之前。 随后,墨夷陵也赶到此地。 倒是墨门矩子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隐在了暗处,还是已经离开。 通过太虚幻境,姜离一眼就看到了宫门之前那如石像般的身影。 大周的天子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站在那里。他一手握着天子剑,剑尖向下,似是正准备扬起,嘴巴半张,瞳孔微缩,代表着他的惊讶震撼。 “天子的御令失效了。” 皇城外,一道笼罩在阴气之中,难见真容的身影越过了城墙,落到地面,以阴沉的声音说道。 紧接着,一道火光越空而来,带着高温落地,现出了一身赤色的长公主之身影。 这两位都是直接越过城墙而来,说明神都之内不得高于城墙的御令已经失效了。 “但天子还活着。”天璇紧紧注视着天子的身影,凝声道。 尽管那道身影已经感应不到生机和气机,但他还活着。 所谓生机、气机,实际上说的便是生命和真气的波动,若是这两者静止,生机、气机自然不存,也不会被他人感应到。 从理论上来讲,生命停止了,就等于是死了,但这并非是一定的。 天子就属于这不一定的特例。 “他的时光,被停止了。”天璇的声音越发沉凝。 天子的时间被停止在了某个瞬间,他还活着,但如同死了。 他和死无异,却爆不出道果。 唯有死人,才会析出道果,活人不会。 唯有将天子道果传下去,才会有新的天子,否则便是有人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天子不是关键,天子道果才是关键。天子若无天子道果,怎么成至强? 天子死了可以,只要道果传下来了,就无损大局。反之,天子道果若无法传下来,还无法发挥作用,那么哪怕天子还活着,也是枉然。 当今天下的格局因六位至强者而抵定,如今失去了一位,未来定当生变。 天子还是大周秩序的一环,且还是最为关键的一环,若是没有天子,朝廷同样会生乱。 思索间,天璇、长公主,还有那被阴气围绕的身影互相对视,三者眼中皆有决断。 “出手吧,就当天子已经宾天了。”身为天子长姐的长公主抿着唇,毅然说道。 若是打破了静止的时光,天子极有可能就要毙命,但为了天子道果,这也是不得不做的抉择。 还是那句话,天子很重要,但天子道果更重要。 话音落下,天璇率先出手。 她身后那尊虚影摩弄着星云,杀伐剑光暴现,“七杀破军,羊铃为虐。” 极端的杀伐招法降临,凶戾的剑芒携着星辰天煞轰击,然而—— 杀伐剑芒穿身而过! 天子就如同处于另一层空间,杀伐剑芒经身,连一点涟漪都未起,就这般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天璇皱眉,素手挥动,剑芒及时收住,再化星辰,星斗移化,排布成新的格式,“破军暗曜,水中作冢。” 暗水无光,充盈每一寸空间,由星煞凝聚出的波动淹没了天子的身影,凶险至极的波动渗透了空间,试图寻找天子的真身所在,然而······ 天璇皱眉。 还是无用。 “勾魂。” 阴气森然疾旋,隐约露出了黑色王袍的一角,那来自阴律司的男子伸手成爪状抓摄,顿时阴风大起,划过天子的身体,却没带来一点魂灵。 “道果能力也无用。”他的声音同样凝重。 哪怕天子还有【受命于天】的神通在身,他的道果能力也会触摸到天子,只是无法起作用而已。现在是勾魂之能连目标都找不到,更别说是勾出神魂或者元神了。 术法无用,道果能力同样无用,看这情况,直接攻击也无用。 天子明明近在眼前,却如同镜花水月般,不可触摸,便是想取他性命也做不到。 也许,连天子自身也杀不了自己。 从这里看,天子倒是得到了他想要的长生。 周边四人同时感觉到了棘手,心中更是浮现忧虑。 哪怕是天子直接逃走,也好过就这么看得到,摸不着。逃走还可追回来,眼下这情况,是要彻底绝了天子道果传下去的可能。 众人又是尝试了各种手段,连墨夷陵也暂时放下了忌讳,以道果神通寻觅破解途径。 结果,依旧是无用功。 术法、神通、拳掌刀剑,悉数无用。甚至连最朴实最粗暴的真气水磨炼化也没用,因为根本就触摸不到天子,又谈何炼化。 天子道果无法获取,天子甚至都没死,哪怕让皇子临时登基都不好操作。 手脚冰凉,这北方的天气降温太快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专业背锅 “轰隆!” 皇城外传来了激烈的雷声,旋即还有一道雷光冲霄而起,那生杀予夺的雷法,都不用多想,便知是张指玄的手笔。 太平教的雷神一直被关押在天牢,如今张指玄要离开神都,又岂会对他置之不理? 这一点,以天璇的智慧第一时刻便已想到,但此刻她要阻止,也是晚了。 同时,这一声雷,也提醒了在场的众人。 ——时代变了。 若是天子尚在,张指玄绝对不敢劫天牢,甚至他都可能把自己陪进去。姜离之前混入天牢,也就是讲究一个乘人不备,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直闯。 可现在天子已经成了一个幻影般的存在,张指玄劫天牢固然凶险,但已非是不可能。 并且在之后,不得高于城墙的御令失效也可能被人发现,届时全天下人估计都知道情况。时代的洪流滚滚而来,无人可挡。 ‘我大周的江山······’ 长公主听着雷声,有了刹那的失神,但她立马将自己从忧虑中脱出,凛声道:“天牢不得有失,幽王,与本宫带人一同去镇压天牢,将阴律司里的老家伙都给叫出来,两司巡逻神都。” “大祭酒,还请出手,驱走张指玄。” “老夫会让太学讲师们出面,维护神都秩序。”墨夷陵沉声道。 “天璇······” 长公主最后看了眼天子的身影,转过头道:“封印这里,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他。” 虽然这天子传承出意外的事情迟早要泄露,但在当下,还是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听到老对手言语中暗藏的悲怆,天璇也没有了针锋相对的心思,只轻轻道:“去吧。” 众人化光飞离,暂留天璇在此地布置。 天璇看向天空,少见地露出了怅然之色,“风雨欲来啊。” 虽是阻止了天子,但更大的风暴降临之势已是不可变。 八百年社稷,终是到了临变之时。 ······ ······ “风雨欲来啊。” 已经到了神都之外的公孙弃回首望天,同样语出感慨。 但和天璇不同,他的语气波澜不兴,听不出喜怒,也不知他对当下局势如何看待。 只是在心中,公孙弃闪过一道幽思:‘天若有情天亦老,人心与天意,果然不可共存······’ 天子道果源于苍天,天子之根基和苍天同源,天子既然因人心而衰老,那苍天呢? 苍天,又当如何? 天子的下场,已经从某方面宣示了答案。 “掌门师兄,”开阳长老在一旁道,“可是有变数?” 他在察觉到自己当了问路石之后,就猜到了皇城会有变故,如今风云突变,开阳长老开始担心起情况来。 天璇那娘们虽然诡计多端,但这世上真正讲究的还是实力。作为一个崇尚拳头的硬汉,开阳长老对诡计多端的天璇可没有十足的信心。 “确实有变数,不过天璇是安全的,且天机逐渐明朗,大战已经结束了,”公孙弃颔首,又摇头,“后面的事我不方便插手,回去吧。” 作为鼎湖派掌门,同时也是公孙家的成员,公孙弃若要插手,怕是还要多生事端,还是回去吧。 至少在表面上,他是如此表示的。 二人再度启程,沿着道路越行越远。 ······ ······ 另一边,姜离坐着轮椅,膝上放着狗,悄然驶到湖边小楼外,有些犹豫不决。 他其实一直都在天璇的府邸内,就守在楼外,以免这边发生什么意外,比如说天子派人对师姐出手。 不过从当下看来,天子似乎因为太有信心,没有使这些盘外手段。南天司的万鼎天和向怀义一直不见踪影,也不知是被回来的长公主给拿下了,还是怎样。 无论如何,现在天子算是退场了,姜离也该去和公孙青玥见面了,但是—— ‘该怎么说呢?我要是说这几天一直会和师父在一起······’姜离敏锐察觉到危机。 他虽然没猜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但对于某些心理,还是能揣测到的,就比如师姐可能会吃醋。 这么多天不去见她,无论是什么理由,公孙青玥的心情应该都不会太好。 【所以该怎么做呢?】 姜离一边想着,一边在因果集上打草稿。 说实话,他虽然套路多多,一套接着一套,但真要是实际操作,每一个套路都是第一次,可没什么经验可言。 所以,现在姜离很急。 他在门外犹犹豫豫,就是不知道见面该怎么说。 “还等什么?进来吧。” 正当姜离徘徊在进与不进的边缘,左右横跳之时,楼内突然传出了公孙青玥的声音。 姜离身子一僵,然后手推轮子,慢慢移过去,推开了大门。 没有像过去一样动用真气,因为这样才好装可怜。 大门徐徐打开,公孙青玥的身影出现在姜离眼中。 她就坐在一楼的大堂中,手捧着一块玉板,抬头看来。 “师姐功力精绝,师弟佩服。”姜离挂着笑,见面就直接奉承。 他一直隐藏在外,自问便是五品来了也不会发现他的踪迹,哪怕是在接近阁楼时,也无声无息,没想到还是让公孙青玥给发现了。 “我没发现你,只是猜到你会来。” 公孙青玥拿着玉板,一脸平静地起身,边走边说道:“皇城风云突变,定是发生了大事,这时候但凡你和师父有点良心,都不会对我不管不顾。如今天机逐渐明朗,想来是风波已过,也该到伱出现的时候了。” 她走到近前,俯身,一只手拿着玉板,一只手压在轮椅把手上,一双剪水眸子和姜离对视,“我没猜到的,是你会在外面犹豫不决。说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姜离:“?” 这不还是发现了吗? 你没发现怎么知道我犹豫不决? 姜离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地方栽跟头。 “师姐,”姜离以精湛的演技挂起歉然的笑,“你听我解释······”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公孙青玥突然耸动了琼鼻,眼眸危险地眯起,“你身上怎么有师父的香味?” “噗——” 膝上的小狗喷出一口气,像是忍不住发笑。 姜离:“······” 他姜某人在神都历经数难而无忧,结果竟是要栽在此处? 师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这么有攻击性了? ······ ······ 入夜时分,天璇方才返回。 她双手叠放在身前,步履不疾不徐,走进阁楼之内,迎面就见两个徒弟分做两边,看起来是相谈甚欢。 就是有一点很奇怪,姜离的那只天犬不好好呆着,趴在轮椅边,姿势颇为古怪,看起来像是在跪着受罪一样。 疑惑在心头划过,术者的敏锐让天璇察觉到一点不对。 不过直到她来到主座坐下,依旧还是没什么不对劲发生。 “师父,情况怎么样了?”姜离问道。 姜某人似乎并没有受什么苦难,言谈之间,也是毫无异常,这让天璇心中的不对劲微微散去。 她微微摇头,道:“不算好,妖神教大尊出手,天子被冻结了时光,我等皆无法破解,天子道果自然也被封在其中。之后天牢被劫,张指玄救走了雷神,好在他还有理智,只带走了雷神,没有多生事端,让南天司和阴律司轻易镇压了局势。” “但天子被困该如何处理,却是难题。为师和那几位商谈之后,我等皆是决定对外宣称天子暂时移居西苑,由皇子摄政,但是······” “看来是皇子的选择上有了异议。”姜离敏锐地接言道。 大周的太子,会在天子将要寿尽之时择定,之后不久,就直接继承天子道果,登基为皇。 无需担心不能服众,因为有天子道果,即是至强,无人敢有异议。 诸位皇子要做的,便是尽力展现自己的能力,并且晋升到四品,然后静待结果便是。 这种在姜离前世堪称奇特的制度已经持续了八百年,从未出过差错,因为天子道果从未出过差错。 现在天子道果出现了意外,继承制度自然也就随之动摇。 谁能摄政,谁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下一代天子。尽管如今天子道果出现了问题,大周风雨欲来,但天子的宝座依旧吸引人,让诸位皇子心生觊觎。 而且,没了天子乾纲独断,朝中百官、世家怕是也要生心思了。 过去是天子道果给谁,那谁就是天子,百官、世家只能服从,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也可以参与这场夺嫡的游戏了。 虽然眼下时机不对,但人的野心可不会管时机对不对。 倒不如说,就是因为乱象将现,才会激发野心。 这些家伙在天子没出事前老老实实,哪怕是反对天子,也最多只是在皇城之外进行封锁,可到了现在,天子没了,倒是给他们出头机会了。 “姬氏的老家伙属意二皇子,以孟家为首的一些世家却是认为长幼有序,当让大皇子摄政,长公主则是看两边都不顺眼,似乎有其他打算。”天璇说到这里,也是摇头叹息。 “孟家?”姜离皱眉,“是孟修吾的家族?” 他可没忘了孟家,当初步玉笙就是以孟家孟修吾的身份接近四皇子与姜离,并且直到现在,她这身份都没被揭穿。 封锁皇城之时,东面的青龙虚影便是孟家的三品道器·穹荒青龙旗所化。 从仙后轻易离开神都来看,姜离很难不怀疑孟家的立场。 “孟家的孟修吾乃是昆虚仙宫的女婿,仙后助天子炼不死药乃是大忌,孟家竟敢在此时出头,不如直接给他们安上个刺杀天子之罪。”姜离有些不怀好意地道。 虽然是天璇等人对天子出手,但对外可不能这么说。 天子现在移居西苑,之后大概还有驾崩的说法,这个锅太大,无论是天璇还是太学祭酒,都是不会背的。这种时候,太平教张指玄和仙后,就是最好的背锅人。 孟家和昆虚仙宫有姻亲关系,也可顺势连坐。 然而天璇却是摇头,道:“此事就不用想了,莫要忘了,天子最后和谁见面的。” “大尊······”姜离说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大尊为什么要现身。 封印了天子还不够,还非要现身,道一声“不差”,姜离本以为这是高人的显圣套路,现在听天璇这么一说,才明白显圣是附带的,大尊实际上是为了背锅而来的。 不愧是专业背锅的妖神教,当真是尽职尽责,连身为教主的大尊都有这份背锅的决心。 大尊把刺杀天子的锅接下了,大家都是忠君爱国的忠臣烈士,不需要谁为天子遇难背锅。所以啊,尽情去争吧,不需要有什么后顾之忧。 就连昆虚仙宫都能够借机洗一波白,和孟家合作,加入这场权势的追逐当中。 天子肯定不是因为炼不死药而遭各方反对,他是被大尊刺杀的,既然如此,昆虚仙宫自然也和天子无关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内情,但在大义上却是无法指摘昆虚仙宫。 这背锅技术,当真是绝了,不愧为妖神教之主。 ‘纯纯就一搅屎棍啊。’姜离心中感慨。 虽然这么说对至强者很不尊敬,但大尊此举当真称得上搅屎棍行为。 让天子道果无法传承,动摇大周阶级秩序,还推波助澜,点燃了野心之火。未来的动乱,可说是皆从此处开始。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薛定谔的巫山 当老大的都这么敬业,也难怪座下的人马那么能搞事。 前有十九中的大风、凿齿袭杀鲁王,促使鲁王转修鬼道以保命,一手引发了雍州大旱,后又有大尊封印天子,闪现接锅,让各方能够和天子遇难脱离关系,点燃了野心。 乃至在雍州大旱之前,还有何罗神趁机进犯鼎湖派。 妖神教每每出现在搞事最前线,带头冲锋,完事后还抢着背锅,不愧为祸乱之源。 “从本人下手也不行吗?”公孙青玥旁听多时,忍不住问道。 能够涉及时空,还让天璇、太学祭酒等人都难以下手,这十有八九便是大尊的道果神通。 这世间道果千奇百怪,其中确实不乏一些难以对付的道果神通,但绝对没有无法破解的道果神通。 如果有,那就去解决拥有此道果的人。 也不需要真把大尊解决了,只要让他陷入不利的处境,比如受伤,也许就能够让被除外的天子被捕捉到,进而找到破解途径。 “这一点,为师也想过,但仔细想想,想要以此来破解大尊神通,那是难如登天。” 天璇摇头道:“大尊不似天子那般寿元将尽,又出现道果排斥,他乃是无可置疑的天下至强,想要如击败天子般击败他,根本不可能。而且大尊之神通涉及宙光,诡异至极,想要找到他,亦是千难万难。你等可知妖神教的总坛在何处?” 姜离和公孙青玥摇头。 “各方势力都有暗中培养容纳妖属道果的死忠,并让他们混入妖神教中,本派亦是不例外。妖神教的总坛,实际上对于宗门高层而言并不算秘密,”天璇徐徐说道,“就在梁州三山之地,巫山之上。” “巫山?”姜离扬眉,“巫山不是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毁于强者之手了吗?” 就好像四大天王有五个,三山之地本来也有四座山,第四座山便是巫山。 只是因为巫山被夷为平地,才成了三山。 巫山占地极广,若是在巫山的废墟上出现了新的势力,按理来说早就传得天下皆知了,怎么会只有各方势力的高层知晓。 “巫山确实已毁,”天璇淡淡点头,道,“所以妖神教的总坛在两百多年前的巫山之上。” “这!!!”姜离差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大尊难道能回到过去?” 以他的敏锐,自然不会听不出天璇的意思。 不是两百多年前的巫山上有妖神教总坛,而是大尊在两百多年前的巫山上建立总坛。 妖神教的总坛不处于现在,而是位于过去,所以哪怕那么明显,一般人也不知道妖神教总坛所在。 ‘也不对,如果当真是在过去的巫山之上,那过去的人绝对是知晓的。’姜离又想道。 “理论上,回到过去是可行之事,只要大尊能够有扭转整个天地···包括他自己的力量,”天璇否定了姜离的猜想,“对于大尊而言,倒流某个物体甚至某个人的时光确实可以做到,前提是倒流的对象弱于他。而想要逆流而上,回到过去,就相当于倒流天地之岁月,也包括他自己。试问永远大于他的天地又如何能够弱于他?” 就好像上帝不能创造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大尊也不可能逆转永远强于他的天地,哪怕他成了天下第一的存在。 因为大尊本身就在天地之中。 天璇稍稍解释了下,接着道:“他并不是回到过去,而是让巫山复现,又因为巫山已毁的现实,将复现的巫山藏在了类似洞天福地的空间中,就好像又将巫山扔回了过去。大尊在术法上的造诣堪称天下第一,便是觉者、道君等人也不能及。” 【懂了,薛定谔的巫山。】 姜离恍然。 大尊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但他可以将巫山倒流到被毁之前,然后通过术法来隐藏巫山,使其如同还在过去一般。 这样一来,妖神教的总坛就像是建立在过去,明明各方皆知,却无外人能够进入。 听起来,这似乎没有回到过去那么夸张,但也足够骇人听闻了。 而这样的大尊,却非是天下第一,还有五个能和并列的······不对,现在应该是四个了,天子已经被除外了。 【至强的高度······到底是怎样的风景?】 因果集上显示着姜离的惊叹,他不由问道:“倒流时光两百多年,大尊岂不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如果没有魂飞魄散,倒是能够做到,”天璇回道,“巫山便是过了两百年,其残骸也依旧在,但人之魂魄却是在死后数息即灭,还是被五浊恶气泯灭的。而且对付越是强大的存在,大尊的神通消耗就越大,宙光神通并非无敌。就比如天子,若是他在全盛时期,其功力还在大尊之上,就完全不惧大尊的神通。” 可惜天子被削惨了,还可能遭到了不讲武德的偷袭。 现在想想,天子那模样,倒是和巫山被隐藏的情况相似。 两者都是结合神通和术法,达到似位于过去,不被现在干扰的形态,介乎有无之间 其余三品破解不了巫山的术法,自然也就无法奈何大尊布置在天子身上的手段。 说到这里,姜离和公孙青玥都有些沉默。风雨欲来,他们亦是感到了压力。 大周数百年的秩序将要被打破,接下来要出现的将是大浪淘沙般的时代洪流。谁有可能在这股洪流中丧命,包括姜离,也包括公孙青玥。 “接下来,你们便暂时在府中好好修行,”天璇吩咐道,“南天司那边已经由姬陵光重新接手,但万鼎天和向怀义却是在逃。待到天机完全明朗后,为师会亲自出手卜算,在他们被擒之前,你们最好莫要出府。” 二人皆是点头。 然后,天璇似是有些乏了,挥了挥手,姜离便要告退,但公孙青玥却是坐着不动。 “······” 姜离眼角微抽,捞起了旁边一直跪着的小红狗,以轻微的,缓慢的,不打扰人的动静,出了这楼阁。 大门在他离开之后缓缓关起,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推动。 而厅堂内的气氛似乎有那么一点沉默···还有凝重。 “怎么?” 天璇那无限美好的身躯舒缓了下来,不再保持端庄的姿势,一手扶着脸颊,看向公孙青玥,带着一丝揶揄,笑道:“青玥还有话和为师说?” 公孙青玥目光幽幽地看着天璇,四目相对之时,似有无形暗流涌动,“听姜离说,师父当日和天子交手之后,受了伤,还是靠着姜离传输先天一炁,才得以痊愈。饶是如此,也是经过了三天三夜的调息。” 三天三夜啊,一男一女相对,且还都不丑,都可说是天人之姿,尤其她这位师父,其姿容可说是当世绝代,还有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这要是说姜离心中没什么念想,公孙青玥是不信的。 除非姜某人是个太监······不,就算是太监,面对她这师父,怕是也要心生涟漪。 “所以伱就用这种看偷腥猫的眼神看你的师父?” 天璇迎着那幽幽目光,慢条斯理地道:“为师还可以告诉你,在那之后,为师一直和乖徒儿朝夕相处。姜离本来说想要尽快和你会面的,是为师阻止了他。” 公孙青玥感觉头有点重,并且身上有火光闪现。 “急了?”天璇轻笑道,“吃醋了?” 火光转为青色。 醋意和被绿的危机感,让公孙青玥直面老妖精的权威,而过去胜天璇一次的经历,则赋予她极大的勇气。 然后,就见天璇突然目光一利,坐直了身子,散发出师者的威严,道:“就这么点小事,你就编排你的师父身亡,还把消息传得满城皆知,为师是不是该夸你孝顺有加啊?” 公孙青玥气势一弱。 “姜离这只鸭子早就快塞到你嘴巴里了,是谁这不敢那不敢,非要把到嘴的鸭子吐出来?你自己不争气,还吃为师的醋。” 公孙青玥气势再弱。 “为师现在就告诉你,为师就是故意的,徒儿,你是想要和为师动手?” 公孙青玥气势衰弱到极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天璇一番连消带打,轻而易举地将公孙青玥压得死死的。 不过在被压制之后,公孙青玥倒是没了先前那股子醋意。天璇这般作态,倒是让她打消了怀疑。 天璇这般端架子,对徒弟都搞打击报复,倒显得相当之正常。 作为徒弟,公孙青玥知道自己这师父就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孔夫子来了,见到天璇,都得说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天璇要是显得弱势,反倒会让公孙青玥怀疑这位师父是否当真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为了回报徒儿你的孝心,为师就奖励你抄《阴符经》三百遍。” 天璇的打击报复还没完,只听她悠悠说道:“为师给你三日时间,把经文抄完给我,不许用术法,不许找你师弟帮忙,不许和你师弟一样左右开弓。” 公孙青玥,战败凋零。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计划通 一场师徒争锋,如兔起鹘落,以公孙青玥被反掌镇压告终。 不过天璇在轻易获胜之后,并未穷追猛打,而是轻抬玉臂,一道剑指点出,太阴月华遥遥落到了公孙青玥的眉心,形成了一个月牙印记。 霎时间,公孙青玥只觉视界变化,所见之天地清晰入微,如同一层又一层的薄雾在眼前散开,看到了世界的真面目。 “看你脚踝。”天璇悠悠说道。 公孙青玥闻声低头,一条红线赫然映入眼帘。 “这是你的红线,它的两端系着你和姜离,代表着你们二人的姻缘。”天璇说道。 公孙青玥凝神感应,确实能从那条红线上感觉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感。 她循着红线看去,只见红线出了阁楼,延伸向某个方向,一种砰然心跳之感浮现,其源头大约在数十丈之外。 那应该就是姜离了。 然后······ 公孙青玥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天璇的双脚,那月白的裙摆遮盖着莲足,只露出了小巧的鞋间,并无红线从裙下延伸而出。 没事了。 公孙青玥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解决了。 公孙青玥不知道,天璇心中同样松了一口气。 这孝顺的好徒儿此次确实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经过一场大战,又处理相关事宜,天璇已是心力交瘁,颇为疲惫,以致于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 好在姜离并未道出全部,而是做了遮掩,没有把二人的真气交融说出去,也没提及此前对付天子之时的意识相合。再加上天璇段位太高,敏锐察觉到事情没有泄露,才得以反打一波,将这造反的孽徒给镇压。 只是这样一来,就说明姜离很清楚这两件事的意义,师徒之间的关系已经悄然走到了一个转折点······不,是已经走过了那个转折点。 面纱下,天璇悄然抿了抿嘴唇。 ······ ······ ‘解决了。’ 长廊中,姜离缓缓睁开双眼,封闭的感知逐渐恢复,同时松了一口气。 天璇在楼内,让梦蝶过去不保险,而且师姐也不知为何感知如此厉害,说不定也能察觉到梦蝶。所以姜离选择了最朴实的窃听之法——用耳力直接听。 靠着天之相的基本应用,将耳力十倍提升,使得姜离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二人的交流。 【计划通。】 姜离结束偷听,嘴角一歪,露出一丝微笑。 他在察觉到即将翻车之时,选择了坦白从宽,将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一一道出。 经过一点小小的修饰,隐去了至关重要的两次亲密接触,姜离所道出的经历就变成了——我是被动的,全是师父主动,我守身如玉,绝对没有逾越底线。 然后就是公孙青玥和天璇的师徒斗了。 天璇精准避雷,承认了自己主动,却将话题悉数转向打击报复。她本来就是想如此应对公孙青玥的,自然是发挥优秀,轻易击溃师姐。 只不过在天璇想着打击报复之时,可没有料到她会和姜离意识相合,以致于她的心中也有着一丝紧张。 在这种情况下,天璇意识到了姜离和自己的关系走过了某个转折点,此刻应该也是心乱了吧。 【扭转局势,润物细无声,一箭双雕,不愧是我啊,桀桀桀。】 姜离心头大畅,连带着看那条胆敢嘲笑自己的死狗都顺眼多了。 “再有下次,我就阉了你。” 新任狗主人捏着小狗的后颈,阴森森地警告道。 赤红小狗呜咽两声,一个劲地点头。 它算是见识到这师徒三人的厉害了,一个比一个精,还一个比一个小心眼,它就笑了一声,结果跪到了入夜。所以这小狗是一点都不怀疑姜离话语的真实性。 他是真做得出来的。 “很好,好狗狗。” 姜离顿时变脸,一脸和煦地抚摸着小狗,驱动着轮椅行过长廊。 在长廊尽头,他耳朵微动,将某道熟悉的声音被捕捉到,紧接着,就有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一袭青衫,步履带风,清秀的脸庞上满是笑容,给人一种无事献殷勤的感觉。 来者正是大周长驸马、南天司副座、红莲上的硬汉、龙王赘婿、姜离的好大哥——风满楼。 明明姜离“复活”的消息都没传出去,风满楼就直接过来找上了姜离。 “贤弟啊,为兄来看你了。” 风满楼哈哈大笑地走来,看到姜离坐着轮椅也无甚意外之色,十有八九是早就得到相关情报了。 姜离轻轻抚摸着趴着的赤犬,感受到那小狗身上的一点战栗感,心中微微沉吟,同样是挂上了笑容,道:“兄长,久违了。” 二人接近,风满楼俯身就是一个熊抱,体现出兄弟情深之意。 “哎呀,听说贤弟受伤,为兄那是马不停蹄地赶来,怎样,伤势好了吗?有什么需要为兄帮助的,尽管道来。”抱完之后,风满楼将胸脯拍得震天响,一副全包在他身上的模样。 “不是为兄吹,现在你嫂子返回神都,重掌大权,且没了天子制擘,朝廷上下都得看你嫂子脸色,为兄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如今乃是谁见了为兄都得赔个笑脸。” 能够把吃软饭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姜离觉得除了自己以外,这一位该是第一人了。 而风满楼这番话说完之后,那种无事献殷勤的感觉就越来越浓了。 “劳兄长费心了,些许小伤,修养一段时日就好。”姜离一点都不上当,如同一个不粘锅。 然而风满楼却是有备而来。 “这怎么能行?伤无小事,”风满楼含着笑,关心地道,“伤势这东西可不能拖,必须尽快治疗。你觉得······神农鼎怎么样?” 他语出惊人,一下子就戳中了利害关键。 神农鼎,三品道器,姜氏传承之宝,炎帝道果的载体,姜离志在必得之物。 但这鼎却没那么好拿,姬氏那边可是把神农鼎看得紧紧的,从师父回来之后就没提过神农鼎便可看出拿它的难度。 要是能拿,天璇可不会轻易放过。 大晚上的喷射拉稀,也是醉了。 第二章两千,剩下的一千明天补上。 (本章完) 第一百章 真挚姐妹情 “怎样?” 风满楼凑过来,一副悄悄密谋的模样,“神农鼎乃是你姜氏之物,还是家主才能持有的传承至宝,乃正统象征。你如今已至六品,有了接触赭鞭的资格,若得神农鼎,姜氏主家都没你有资格,姜氏正统,舍你其谁。” “这你都能知道?”姜离奇道。 赭鞭在鼎湖派,这消息在姬氏和姜氏两族中已经流传开了,知道的人不少。 但姜离能够在六品之后就接触赭鞭,这事情可是鼎湖派几位长老商议之后的秘密决定,理论上只有少部分人才知晓。 “这是自然,”风满楼傲然道,“别看为兄境界低微,但我家那位可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姬氏九成九的人都不敢不听她的,而她,听我的。夫为妻纲,此乃颠扑不破的圣贤之言。” “那你好厉害哦。”姜离虚着眼道。 龙王赘婿的话只能反过来听。 境界低微十有八九是假的,夫为妻纲八成也是假的,妻为夫纲还差不多。 不过这倒也能解释风满楼为何能够知晓赭鞭的处置,排除鼎湖派内部有风满楼的内应之后,就只有从姬陵光那边知晓一条路了。 至少在明面上,是能解释的。 姜离也就当真的听了。 “那是自然。” 风满楼也把姜离的称赞当真的听了,然后只听他道:“赭鞭在鼎湖派之内,贤弟你那位师父自然可以决定如何处置,但神农鼎却是在神都,这边算是归姬氏管。公孙家固然有话语权,但不及姬氏,令师也同样不及阴律司背后的那位。” 尽管两方是一家,但主导权还是得分清楚的。 并且,阴律司背后的那位也是三品,只不过他已经多年未露面了。有消息风传,十几年前姜氏赭鞭会失落,便是那位出手。他也因此而遭了天谴,多年来一直在疗伤,以致于此次天子试图长生也未曾出手。 天璇虽有三品战力,但不够持久,并且论辈分也是不及那个老怪,而在宗族之中,辈分也是衡量地位的一大因素。 在这种时候,如果有姬氏的重要人物相助,那想要取神农鼎,就容易多了。 姜离看向风满楼。 很显然,风满楼······的妻子,就是那位重要人物,他是代表长公主姬陵光来联盟的。 ‘两个老对头要联手?’ 姜离感觉这世道变化还真挺快,也越发慎重,暂时按下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此事我可没法做主,还是得由师父做决定。”师宝男再一次地说起了师父。 “贤弟,你可以的,”风满楼却是一脸的信任,“天璇肯定很乐意听取你的意见,相信为兄。” 姜离:“······” ‘他应该还不知道,师父已经发现红线了······’ 姜离怀疑风满楼这一次来,也有探查自己和师父的感情进度的意思。通过取回神农鼎一事,可以看出天璇对姜离有多看重。 风满楼家里的那位,应该也很想知道距离翻身的日子还有多远。 ‘一边要联手,另一边又要悄悄捅刀子,看乐子,这就是姐妹情吗?’姜离表示自己学到了。 虽然很想借此验证一波天璇对自己的好感度,但姜离想了想,还是打算问询一下天璇,而不是直接答应下来。 已经悄悄打了波进攻,现在就没必要继续了,还是继续等待着猎物上钩吧。 这般想着,姜离就打算再一次拒绝。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天璇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答应他。” 已经要张开的嘴巴继续张开,但话语却是已变,“那我试试?” “试试。”风满楼的脸上满是鼓励。 “相信你自己,你好歹也是要过门的赘婿,天璇肯定愿意帮你一把的。” 他看着姜离,就像是看同道的晚辈,又似在看一个难兄难弟。姬氏的赘婿不好当,公孙家的赘婿又岂是那么容易当的? 贤弟啊,我等着你我真正能够兄弟相称的那天。 大力地拍了几下姜离的肩膀,风满楼哈哈大笑着离去,颇有古代狂士之风。 似乎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怂恿姜离去试探一波的,而不是来真心要联手的。 在风满楼离开之后,姜离的身后荡起一股清风,天璇的身影悄然出现。 “师父。” 姜离作势要转过轮椅,却被天璇给阻止。 她在后面推着轮椅,于长廊上慢行,边走边说道:“可是奇怪为师为何要应下此事?” “是,”姜离也不回头,低声道,“取回神农鼎不急于一时,而且这边若取回了神农鼎,赭鞭那边怕是会横生波折。” 毕竟宗门那边也是不缺对姜氏抱有警惕之心的人。 拿到赭鞭和神农鼎之一,就已经够让人起戒心了,他们肯定会尽力阻止姜离拿到第二件,完成连前代姜氏家主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让两件道器中的道果合一。 和轩辕剑一样,炎帝的道器也有着难以认主的难题。 低道器三品以内是使用道器的门槛,却不是唯一的条件。若是无法契合,没能认主,哪怕是同为二品也不一定能使用同品级的道器,更别说是三品了。 所以姜氏的先辈选择了将道果分化,化成两件道器,也降低了条件。 如此一来,姜氏的三品强者便可使用最符合血脉,契合功体的道器,甚至有可能出现容纳炎帝道果的三品。同为三品,也是有差距的,并非所有的三品道果都是同等的。 如此一来,保证了下限,也避免了道器一直供着不能用。 若有人能够达到二品道果的条件,还可直接让两者融合,掌握炎帝之器。 可惜,这样的人一直没出现。 姜离便是有希望完成这一点的人,他如今的光辉履历就体现着他的卓绝资质,无论敌我,哪怕再如何看姜离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此子必成大器,未必不能做到此事。 “横生波折那是以后的事,拿到神农鼎却是当下可以做到的,有时候目标不需要太长远,走在当下即可。” 天璇推着轮椅,缓缓说道:“掌门已经返回宗门,你的赭鞭可未必那么好接触。另外,姬氏这边,为师也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联手,稳住朝局和姬氏,免得有人又把掌门给请到神都来。” 毕竟,那位掌门的立场直到现在都是相当之暧昧啊。 而姬氏这边,因为没了天子这位至强,如今也是处于某种紧张状态,说不准还真有请掌门常驻神都的意思。 虽然掌门还需要遏制道君,但谁知道他是否当真把这当回事呢。 直到现在,姜离和天璇也没能看清楚掌门的心思。 所以,一个盟友必不可少。 “风满楼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认为通过你传话表达意向即可,毕竟我和他家里的那女人关系不太好。他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以姬陵光的眼光和性子,又岂会嫁给一个平平无奇之辈,此人定有不俗之能。另外,他们估计也是想······呵。” 天璇突然发出一声冷笑,言语中带着一种渗人的寒意,“正好,我也正想给那女人一点颜色看看,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感情这一位也想着背后捅刀子啊。 真是感情真挚的姐妹情,叫人惊叹,叫人唏嘘。 ‘难怪能够轻松拿捏师姐。’ 突然感觉来了,又要拉稀了,缺的六百字放到下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佛国东行 同在此夜,一道雷光掠过长空,穿越千山万水,最终落到一处荒芜的山崖上。 电芒散开,张指玄的身影率先显现,旋即一道道雷电突然向着下方汇集,纷纷没入了一道魁梧的身影之内。 那是一个浑身古铜,身高八尺的大汉,他披着破旧的黄布衣,单膝跪在地上,吸收着交错的雷霆。 待到雷光皆散,汉子缓缓站起,宽长高广,有种奇特雄伟之感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波动,向着张指玄低头道:“多谢教主搭救。” “你唤本座一声‘教主’,本座便有庇护你之责。” 张指玄站在山崖上,淡淡说道:“何况当初乃是本座亲自下令让你前去鼎湖派,你会被擒,也有本座的一份责任。” 说到这里,大汉便忍不住恨声道:“何罗神那阴险小人,若非他下手暗算,我也不会被摇光破军追上,他日再见,定要他付出代价。” 太平教的雷法天下闻名,大汉雷坤身为太平教雷神,自然不会不通雷法。彼时他虽是在太虚幻境中遭受了重创,但若是想要遁走,那还是相当容易的。 可没想到被临时的盟友阴了一手,伤上加伤,以致于被同样擅长雷法的天蓬长老追上,就此沦为了阶下囚。 若非是为了对付张指玄,说不定雷坤已经把性命留在鼎湖派了。 “何罗神已经在雍州被镇压了,其分身也四散隐匿,无人知晓所在。如今他在妖神教中的部属,已经被我教之人接手大半,也算是得了报应了。” 张指玄道:“便暂时放他一马吧,我教当下有更要紧之事。” 更要紧之事······ 雷坤身上电光闪烁,炽烈气息尽显。 “苍天已死。”张指玄沉声说道。 雷坤顺着他的目光,往着山崖之外,看去,就见崖下山谷之中,身旁黄衣之人来来往往,其数量成千上万。而在这山崖下的峭壁上,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一尊巨大的雕像正在逐渐成形。 “黄天当立。” ······ ······ 金色的光华璀璨而不夺目,如水一般遍布着岩窟,照亮了成半圆形的七尊佛像。 在佛像围绕的中央,一个熠熠生辉的金色卍字印记悬浮半空,散发着灵净空无之意境。 在某一个瞬间,卍字印突然开始转动,佛光波动,气息散出,一道浩大的意识在逐渐苏醒。 与此同时,感应到波动,两道佛光同时从外界射入,落地显化,两道庄严神圣的身影现身,向着卍字印竖掌行礼,齐声道:“觉者。” “天子从这世上消失了,他的因果线被凝固在某个瞬间。” 卍字印内,有悠远又浩大的声音响起,诉说着自己的发现,“大周天子,当是遭遇了不测。” “觉者明见。” 头扎盘龙髻,身穿素罗袍的女菩萨身覆瑞霭祥光,回道:“白莲圣母连夜传来讯息,周天子意图长生而遭天弃,又逢鼎湖派天璇、太学墨夷陵、墨门矩子阻拦,为妖神教大尊趁机封印。” 她言辞凿凿,简短的一言之中,却是透露出和真相基本无差的讯息,恍如那白莲圣母亲眼见证了此事一般。 另一位顶结五髻,身色金黄,手持慧剑的菩萨接言道:“大周朝廷群龙无首,天下将乱,又有太平教伺机作乱,当是乱世将临。适才我等正在商议是否再次东行,广传佛法。” 佛国是有过东行计划的。 在当年觉者道果圆满,文殊菩萨晋升之后,佛国众僧便有过东行传法,普度苍生之意。 只不过还没等这计划实施,某个道人便先一步自东方来,点化了一个让佛国记挂至今的叛徒,使得佛国内部生乱。 随后,一群老六先后赶到,推波助澜,为佛国分裂事业添砖加瓦,不留余力地添堵,为那叛徒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以致于佛国内乱,让东行传法的计划胎死腹中。 再之后,叛徒更是勇猛精进,以那群老六都没想到的速度晋升三品,追赶上觉者,佛国大敌业如来就此横空出世,和佛国互相钳制,使得佛国再无东行之念。 后来虽有观音菩萨晋升,但彼时觉者已经和业如来相约,觉者不出世,如来不出关,哪怕再添一位三品,也没了东进的能力。 本想着阻佛国一时,没想到近乎阻了佛国一世。 顺便也给自己添了一个危险的同行。 天下六极的格局就此成形。 不过现在,情况又有不同了。 传承八百年的天子道果出了意外,没能传下去,六极失一,太平教、妖神教皆是蠢蠢欲动,佛国这边也觉得是时候了。 佛国众僧便再一次有了东行传法的心思。 哪怕觉者不出世,他们也依然有相当之大的信心。 “看来,尔等心意已定。” 卍字印内传来觉者的轻叹,以这位佛法大成者的眼力,不难看出东行传法已是大势所趋,便是他这位佛首不同意,也阻止不了此行。 倒不如说,觉者不同意更好,这样一来,他便要出世干涉,反倒是增添了佛国的实力。 至于因此而连带出关的业如来,九州应该对火宅佛狱更有吸引力。 那群背佛者同样也是要传法的。 “我等并无进犯九州之心,只是乱世将临,总免不了遭难生灵,愿庇佑苦难之众,入我佛门,得享清平。”女菩萨道。 另一位菩萨也是接言道:“佛国闭关自守,八大法脉多年来不断壮大,互相挤压传法地域,辩经说法时有摩擦,若不再开佛国大门,佛国必有大乱。” “请觉者成全。”两位菩萨大士再一次齐声道。 卍字印内,久久无声,而二人则是始终保持着请求的姿势,不动分毫。 时间逐渐流逝,越来越久,久到让人都怀疑觉者是否再一次沉睡之时,卍字印内终于有了回应。 “那便去吧。” 觉者直接答应了,这让了解觉者之心的二人有种难以置信之感,不过这应许倒是免了多生事端。 这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说完这句话后,觉者便似没了多说之心,那佛光波动逐渐平复,卍字印记停止转动。 二人见状,又是向着卍字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步行离去。 在他们离开后,石窟光明依旧,直到某个瞬间,围绕着卍字印记的七尊佛像突然眸中闪光,片片金漆覆盖了石像,塑造了金身。 “八百年不遇之世,晋升二品之机,就在眼前。” 七尊佛像如活过来一般,同时叹息,“人世,又将大乱。” ······ ······ 次日,九月二十三。 神都皇城,紫微殿。 或者说紫微殿原址。 偌大的殿宇已是消失不见,只留一个巨大的空洞以及无数狰狞的裂缝,就像是一个空空的太阳,嵌在地面上。阳光照射入洞,投到一尊大鼎上,反射出淡淡的金属光泽。 在暂时安定了皇城中的风波后,阴律司的人就想要搬走那尊姜氏的传承至宝,奈何此鼎奇重无比,便是阴律司的首座亲自出手,都无法挪动其分毫。 想要移鼎,怕是要有三品之力。 甚至三品之力都不一定能轻易抬起它,否则当日仙后离开之时不会对此鼎一点都不上心。 于是这鼎就留在了原地,只是派禁军把守着。 太阳逐渐上升,投射到大鼎上的阳光亦是渐趋耀眼,有金红色的宝光自鼎中现,和阳光交融,不分你我,渐渐的,那投射下来的光芒似是倒转了方向,非是落到鼎上,而是从鼎中出。 就好像那大鼎才是大日一般。 “真乃重宝。” 二皇子与一个黑衣宦官站在地面空洞边缘,看着下方地宫中的大鼎,惊叹一声,道:“却是不知此鼎最终花落谁家。” “鼎乃国之重器,自然是有德有能者得之。” 不远处,一身着青龙袍,头戴紫金冠的男子同样看着大鼎,淡淡说道。 “哦?”二皇子挂起一丝意味莫名的笑,看向此人,“那大皇兄认为,何者为德,何者为能?” 那男子看起来还不到三十,虽是气质成熟,但光看面相,可说是比二皇子还要小一辈,二皇子却是称其为皇兄,这场面颇为怪异。 不过这对于有修为在身之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尤其这位大皇子身上生机盎然,显然是所修功法涉及生机,自然不乏驻颜之能。 听到二皇子之言,大皇子姬承天终于将目光从大鼎上移开,与自己的二弟对视,淡淡说道:“长幼有序,尊礼守道,此为德;百官敬服,会挽狂澜,此为能。” “皇兄还不如直接把你自己的名号报出来得了。”二皇子失笑道。 长幼有序,说的就是身为长子的大皇子。 有孟家为首的世家支持,虽没到满朝官员皆拜那地步,但也聚拢了不少的官员,在数量上达到百官倒是能做到的。 二人以国之重器来喻江山社稷,谁能得鼎,便是得这大周江山,四目相对,皆是冷光乍现,目力迸发,霎时各现奇相,气机碰撞,沛然生波。 “看来二皇弟有异议。”大皇子面上隐现龙面虚影,沉声说道。 “只是看不得大皇兄在那自夸罢了。”二皇子的笑容中带着哂然,讥嘲道。 二人脸上寒意剧盛,气机交锋牵引,渐趋躁动,俨然是有动手分个高低的趋势。 如果能够将对方击败,对于二人而言,倒也不失为一个打击手段。 正当二者战意渐浓,眼看就要暴起出手之时,一道声音突然插入,带着无奈之意道:“二位,当着我这主人的面讨论我的鼎归谁,这不太好吧?” 禁军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坐着轮椅的伟男子突然登场。 拉胯了,连六百字都只补上了三分之一,昨天欠的一千更是没补。 快四点了,请让鱼某先行休息,明天再来弥补吧。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我叫它一声,它应了 禁卫从左右分开,让大皇子和二皇子看到了突然插话的来者,二人同时皱起眉头。 姜离! 尽管没有亲眼见过,但姜某人的名声早就传遍神都各处,之前被刺杀,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两位皇子也都见过他的画像,自然不会不认识他。 他果然是没死······ 这一早有猜测的念头在心中闪过,二皇子淡淡道:“无官无职,擅入皇城,依律可斩,姜离,莫要自误。” 二皇子取得了阴律司的支持,自然便要站在姬氏老家伙的立场。姬氏那边不欲姜离得到神农鼎,二皇子便同样如是。 更别说,他本人对于姜氏,也无甚好感。 姜离坐着轮椅缓缓驶来,闻言,轻笑道:“我为姜氏之人,如何不能进皇城?倒是二位,当着我这失主的面,要拿我的东西,大周的皇子,何时成了卑劣的蟊贼了。” 二皇子说法不客气,姜离同样也不弱于人,一杆子打死两位皇子,底气十足,显露出对神农鼎的必得之心。 二人都不是年轻人了,且还都是天潢贵胄,不缺动用心思的机会,立刻便察觉到了姜离的目的。 “此言差矣。” 大皇子不似二皇子那般冷然以对,声音和缓,但言语中的针对也不低于二皇子,“神农鼎乃姜氏家主之物,非你分家子弟可持。如今姜氏主家迁居海外,鼎器无主,由我姬氏暂为保管,乃是理所应当。” 作为孟家的支持对象,大皇子的立场也早已固定。 孟家和昆虚仙宫有关联,自然不会对天璇的弟子有好感;姜氏一鲸落而万物生,神都世家便是吃的最多的那部分,当然也不愿姜氏再度崛起。 两位皇子虽是竞争对手,但在此刻又选择了一致对外,先把姜离这欲得神农鼎之心给打压下来再说。 皇城乾阳殿内,一幕光影显示着姜离和二位皇子相对的景象。光影之前,当下在朝廷中说得上的人各自在座,旁观着这一出戏码。 “二位皇子虽有竞逐之心,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够放下矛盾,一致对外,不愧为我宗室子弟。” 一个老者捋着长须,一副欣慰之态。 “大皇子尊礼重道,无愧皇长子之风。”一身着青衣的儒雅中年亦是接言。 坐在接近主座位置的老者,如今已经从太学中回来的宗正闻言,看了一眼排开的主座,哂笑道:“倒是这姜离,见皇子而不行礼,图谋本族主家之物,着实不当人子。还没与皇族结亲,就如此跋扈,依老夫之见,这姜离和青玥郡主的事,也得再看一看。” 这一言道出,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在主座,看着那道端丽的身影。 宗正之言一出,便要直接断了姜离吃软饭的道路,这也是要切割姬氏和姜氏的联系,这是要正面和天璇对上啊。 只能说宗正很猛。 不过这也算是皇室这边的想法吧,宗正现在算是马前卒。 主座之上,一袭华贵宫装的天璇扫视了眼众人,却不似众人所想那般直言反击,而是看了一眼同坐主座的红裙女子,慢条斯理地道:“姜离的亲事是还没成,算不上皇亲国戚,但他可是长驸马的结义兄弟,论辈分,都可以称呼皇子一声‘贤侄’了。他可不需要向皇子行礼,反倒是皇子该向他这叔叔行礼才是。” 乾阳殿内顿时就是一静。 倒不是被惊的,而是怕自己张口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看到刚刚还在看热闹的长公主脸都僵了吗? 如火焰化身般的身影竟是散发出了寒意,想也知道这一位此刻有多恼怒。 “笑话!”宗正斥声道,“荒唐!风满楼行事荒诞,有辱天家门风,姜离竟敢和长驸马结拜,更是悖礼。姜氏小儿果然天生狂悖,老夫这就······” 宗正正欲借口发作,但他话还没说完,天璇就已经出声打断:“是否荒唐,可不是由别人说了算的。” 她笑盈盈地看向姬陵光,征询道:“长公主,你怎么看?” 长公主能怎么看呢? 长公主现在牙都快咬碎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短,此时长公主恨不得和天璇大战三百回合,打个你死我活。 但她已经和天璇联手,眼下不光不能拆台,甚至还得帮衬着。 且暂时忍耐,总有一日,会加倍奉还。 姬陵光暗咬银牙,开口道:“神农鼎乃姜氏之物,自该交由姜氏处置。皇室已经为姜氏保管了近四年,也该物归原主了。” 此言就如晴天霹雳,直接劈蒙了宗正。 倒不是说震惊于姬陵光会忍下这等耻辱,而是她竟然选择了和天璇联手。 以姬陵光的地位,她这一言就相当于给天璇打开了一道门,让天璇这公孙家的能够名正言顺的插手另一脉的事务。并且,二者联手,足以主导当下局面。 无需要较什么机锋,玩什么勾心斗角,只需以大势倾轧,便可横推向前。 天璇有实力,而姬陵光有人,两者联手,便是阴律司背后的那位也不好与其为敌。 因为他是三品,而天璇虽有三品之力,却无三品境界,可以无所忌惮地出手。 别说是宗正了,就连其余人,此刻都感觉到风向又变了。 ······ ······ “你说神农鼎非我可持?” 另一边,姜离抚摸着膝上的小狗,轻笑说着,突然扬声喊道:“神农鼎。” 嗡! 空洞下的地宫传来了一声嗡鸣,地面微颤,周边一热,温度在瞬息间猛地拔高数度。 “看起来,它似乎不同意你的说法,”姜离笑道,“要不二位皇子也叫它一声,看看它会应吗?” “对了,大皇子似乎说过,有德有能者得鼎,且看二位皇子的德与能是否能够打动神农鼎。” 今天姜离的攻击性相当之强,远胜过往,辛辣的言语就像是两个巴掌扇到他们脸上,尤其是大皇子,被扇得尤其之重,也让他让尤其之恨恼。 回旋镖飞了回来,扎自己身上了,自己打自己的脸,这要是都能不怒,那也无需竞争了,就他摄政吧。这一位都不用容纳天子道果,就能化去情感,当真可谓是天命所归啊。 “噗——” 似乎有人笑了。 不对,是有狗笑了。 姜离膝上的那条小狗张大了嘴巴,发出了如人般的憋笑声。 这一笑,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大,二位皇子都快忍不住红温了。 可那条狗还在笑,甚至拿右前脚拍打着姜离的腿,一副狂笑不止的模样。 而姜离则是还在给对方继续上压力,“二位皇子若是喊不出来的话,那就别在前方挡路了。时间很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神农鼎沟通了。” 说着,轮椅缓缓向前,就要接近地宫。 包围着地宫的禁军不由握紧了手中兵戈,有些踟蹰,只因这大人物间的争斗,他们这些卫士可不好插手。 虽然禁军讲究令行禁止,既然上头下令要守在这里,就一定要禁止他人靠近,但这年头,没点眼力见可不好在皇城当班。 真要是敢向姜离下手,那死了,也许就白死了,甚至还不会有什么补贴。 是以除非接到死命令,否则还真不好向姜离递出兵戈。 可要是放姜离过去,同样也没好果子吃。 在禁军犹豫之时,姜离已经缓缓逼近。 (本章完) 算是紧急通知吧 事情的大概是这样的。 昨晚第一更码完,缺六百字,本想在章节末尾说因为吊人在群里键政,导致这样那样,耽搁了时间。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我自己都忍不住说了几句,就别多废话了。 第二更码个四千,再在章节末尾说明情况,这样效果肯定更好。 然后明天再多码一千,补完。 没想到一点多时,我妈突然肚子痛醒,疼得不得了,她去年就有过盲肠炎,也是后半夜痛醒。 所以全家人驱车去医院急诊。 检查完之后,要挂点滴,我就在旁边陪着,用手机码,想着码一夜总该能来个四千吧,要是能码个五千,还能给明早起床的书友一個surprise。 结果······ 我现在三千都没码到,就困得要死。 先让我睡一下吧,醒来后再码,太累了。 其实作者比读者更想要照常更新,因为这可都是钱啊,但这人生总是太过艹旦,最终搞成这样子。 《太一道果》算是紧急通知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就差一点 不紧不慢,给足了压力。 最重要的是那条死狗还在狂笑,不断地提醒着两位天潢贵胄被打脸的现实。 是这条狗本身就这么贱? 还是说姜离在有意激怒他们? 皇室子弟惯用的阴谋性思维让他们偏向后者,以致于有些踟蹰。就怕前方有什么坑,让他们踩进去。 但就此退让,也是对他们声望的一大打击。现在正是争夺摄政的紧要关头,任何一点打击都可能让机会从手中溜走。 不管姜离是怎么想的,反正姬承天和姬承稷两兄弟就是倾向这种想法。 也正是因此,才会犹豫踟蹰。 不过很快,二皇子便率先下定了决心。 “那便让孤看看你有没有守住神农鼎的实力。” 二皇子开口道,“高岳。” 踩,就算是有坑,也要踩。不踩未免显得无能,可能与摄政失之交臂,踩了就算有损失,也能收获皇室族老的好感。 二皇子身旁的黑衣宦官化作一道残影,如利箭般射杀而来,势若奔雷,气虽呈现阴寒,但全无寻常宦官的阴柔,反倒是尽显刚猛。 利劲破空,在空气中留下一个空洞,却无气爆之声,显露出极端的凝聚和尖利,令得姜离膝上狂笑的红狗都抬起头来。 “咚!” 电光火石的刹那,一只龙爪挡在姜离身前,那道利劲轰捣在爪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有趣,是人仙。” 姜离依旧坐在轮椅上,不动如山,还抚摸着抬起头来的赤犬,但他的身周却是有真气出体,如云气渺渺,变化成一只粗壮龙臂,挡下了这一击。 而那名唤“高岳”的宦官则是身影一现,又是晃身拉出一连串的残影,移形换位,如电光疾走到侧面,一条乌龙似的铁尺从袖中飞出,乌光沉沉,沉重坚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击向轮椅上的身影。 六品人仙,乃是武修专选的道果。人仙之躯五脏之气误交误会,形质且固,在得到强悍身躯的同时,也失去了对真气的精细控制,难以修炼术法。 而宦官因为身体有损,五脏中的肾水有缺,想要晋升人仙,可比正常人的强度要大得多。 偏偏这宦官不但晋升了人仙,其在人仙道果上的进度还比姜离见到的上一个人仙——铁柱观宗海要强得多,当真是叫人啧啧称奇。 铁尺拉扯着劲风,空气如潮水般随其而动,虽无剑之凌厉,但其刚猛却是远胜于剑器。若落于身躯,皮开肉绽都是轻的,似周边那些禁军,挨这么一尺,整个身体都会被抽爆。 但在铁尺临身之前,那只龙爪便已散做一团云气,又在侧面成形。 “嘣!” 金石撞击之声化作音波震荡开来,高岳身上的黑袍鼓荡,音波击打在身上,竟是发出了惊涛拍岸之声。 周边的禁军卫士都被震得撞做一团,浑身都是一阵发麻,甲胄撞响,骨骼都似要散落,血肉都要解离。 “玄阴九转。” 高岳目中射出实质的精光,脚下划出一道孤光,身影闪掠,如鬼如魅,围绕着姜离疾走,阴气在脚下爆发,一道道气环向中压缩,乌金铁尺舞动,尺影竟是形成了浪潮,如气环相合,轰掣而至。 这不是虚招,也不是术法,而是凝实的劲力,是开山破石的刚猛。 然而在那尺影之前,却是每每有云气化形,轻易挡下狂潮,龙爪聚散由心,自由幻化,而姜离之功力九倍于其余六品,哪怕是真气出体,也完全可以挡下凝实刚猛的攻势。 “呼——” 尺影之后便是气环,但低沉的呼吸声也在同时出现,一道朦胧虚影浮现在姜离身后,又一只龙爪出现,粗壮的龙臂向着左右撕开,霎时气环裂分,磅礴大力轰开残余气劲,更有雷光乍现。 姜离要反击了! 嗒嗒嗒—— 战靴踏地之声快速响起,一道披着甲胄的身影奔行而至,脚掌猛地蹬地,越空而起,枪影击空,枪头剧烈震颤,一刹那间幻出成百上千道枪影,如龙蛇乱舞,或是腾跃,或是冲袭,或是轰撞,狂猛凌厉的枪势如雨疾下。 “还有高手?” 姜离稳如泰山,岿然不动,龙爪之间爆发出一声轰鸣,如春雷炸响,显露出勃勃生机,又暗藏着毁灭。 雷光炸裂,道道电芒和枪影碰撞,发出不绝的爆裂之声,罡风四射,气劲横流,论及狂暴之势不下于先前高岳的出手。 霎时间电光疾闪纠缠,夺目异常,两道身影分别从左右攻袭,一者以重尺横击,阴气冲震,一者似蛟龙入海,暴烈无双。 姜离目现三相,眸光淡漠,天子望气术洞察入微,倏然间轮椅飞起,融入了神龙虚影之内,而龙爪左右探出,后发先至,迎上了两者的强袭。 “嘣!” 一声爆响,枪影皆消,一道身影当空暴退,直出数丈,才猛地落地,发出震响。 而高岳则是连退九步,在坚逾金铁的地面上留下九个深深的脚印。 “天青化龙诀,盘龙枪,原来是孟家的人。” 神龙的虚影正在逐渐凝实,姜离身在其中,言语淡淡,而那高高昂起的龙首则是顾盼生威,光是存在,都令得突袭入场的第三者握紧了手中长枪。 “禁军都尉,孟修凡。” 孟修凡看起来二十岁上下,实际年纪的话,差不多要大个十岁。 姜离能够轻易相出他的具体年龄。 其人面貌器宇轩昂,身披一袭明光铠,手握一杆木质的长枪,枪头雪亮,隐有龙纹,而枪身则是呈现苍青之色,一丝丝木质纹理在枪杆上呈现,形成了大大小小,如同鳞片般的纹路。 当姜离的目光落在这杆长枪之上时,他看到了布列的星辰,还有青蛟虚影。 ‘角木蛟的道器。’姜离心中暗道。 角木蛟,东方青龙七宿第一,在七曜属木,可谓是青龙直属。能执掌此道器,孟修凡在孟家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这般想着,那神龙如活物般注视着两位皇子。 “看来,大皇子也是想要考量一下我的实力了。” 低沉浑厚之声从神龙口中传出,带着真龙之威,那庞然之相令得周边禁军更显畏怯。 大皇子迎着那神龙的注视,身上同样浮现出龙影,却是一条苍青之龙。 当朝皇后出身于孟家,算是一稀罕事件。因为天子寿数原因,为了防止天子死后留下一大堆妃嫔堆满了后宫,所有的后宫妃子皆不得容纳道果,就算能修行,也只能修炼到普通人的极点。 她们不似修行者那般长生,最多也就是以天材地宝和秘法维持青春不逝,稍微延长一些寿数,能和天子做一世夫妻。 且天子本身大公无私,也不会容许后宫妃嫔干政,后妃在朝堂上向来没什么存在感,虽有母仪天下之名,却无母仪天下之实,自然也难以为娘家谋太大福利。 对于一般人而言,成为皇亲国戚是大机遇,但对于世家而言,皇亲国戚的利益实在有点看不上眼,并且还得为此搭上一个贵女。总不能拿一般女子去搪塞天子吧? 所以大周这数百年历史中,出身顶级世家的妃嫔几乎没有,似皇后这般的来历可谓是少之又少。 不过如今情况有所不同,天子道果传承出了意外,皇亲国戚的含金量十有八九是可以提升了。看大皇子那气象,孟家是在他身上下了不小的本钱,十有八九是将自家的神功绝学分享了出来,才让大皇子修出了青龙相。 “孤只是认为皇弟所言无差,”大皇子脸上浮现龙面虚影,不惧神龙之威,道,“为免神农鼎在将来有失,坏了姜家的传承,还请姜少主一展实力。” 他改口称呼姜离为“姜少主”,俨然是已经默认姜离有资格主掌姜氏。 可他一个外人进行如此判断,依旧是未免有些可笑。 连自家的鼎都要外人来决定去留,姜氏如今的落魄可想而知。如果主家没迁居海外,倒还能在天子被封印的当下有几分底气,可惜主家此刻不在,就靠姜离支撑了。 而且,若非主家选择了离开,也没姜离接掌姜氏的未来。 “二皇子行事果断,大皇子虽慢一步,但也有判断形势之敏锐,二者皆是不差。” 乾阳殿内,主座上的幽王如是评断着,看向天璇,漆黑的冕旒下,一张苍白的面孔带着阴冷和无形的威严,“皇姐,孤以为想要拿神农鼎,至少得证明有带走神农鼎的实力,你以为然否?” “此非私人会见,你该称呼本宫为公孙家主,”天璇则是看着光影,淡淡说道,“至于考较实力······呵,正好,姜氏若要重返神都,也需有所展示。” 姜氏重返神都? 乾阳殿中泛起了无形的暗流。 让姜氏重返神都,这无疑是触动了不少人的敏感神经,毕竟他们可都在当年分了一杯羹的。 心中有些想要反对,但无奈这反对之言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办法,对方强强联合,实力太强了。连皇室这边都服了软,更何况是他们? 力量即是强权,哪怕再怎么反对,再如何不愿,在当下也不可能阻止天璇师徒的行动。 这二人说话之时,光影再度变化。 听到大皇子之言,神龙微微上扬着身子,如一把长弓,蓄势待发。 “那便来吧。” 神龙探爪,狂烈之势如乌云盖顶,更携天风裹击,那烈风席卷而来,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独那龙爪越发清晰。 这天地之间,恍如只剩下那两只龙爪,世间万象都在远去,万物都似在孤立自身。 “玄阴真罡。” 高岳饱提真气,猛地厉啸,周身气血震荡,激发出雄浑之力,赫然是以胎息法来提振气血,与真气合一。暗色真罡破体而出,随着乌金铁尺上击,漆黑如墨的罡气如狂潮涌起,幽深黑暗,冰冷如霜,又悉数凝聚在一尺之上,轰击龙爪。 然而应对这阴寒真罡的,却是至刚至阳的雷法。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天蓬神咒化出符箓之形,显现于龙爪,先天木炁激烈震荡,摩擦出如龙蛇般的晶亮电芒。 电光闪烁,落在玄阴真罡之上,就如一点火光落在热油上,轰然炸裂。 “轰!” 高岳只觉自身真气暴动,如山洪般倾泻,和那电芒激烈碰撞,至阳至刚的雷霆炸开,轰得玄阴真罡溃破,无数的电芒如利剑般刺向周身穴窍。 而在另一边,孟修凡要面对的则是熊熊火劲。 以木生火,先天火炁侵掠而至,仅是接触,就让孟修凡直感自身真气要化作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明明他自身所修炼的《天青化龙诀》亦非凡品,却在姜离面前如近乎毫无还手之力,真气好像随时都要脱出掌控,化作熊熊火劲。 电光火石的刹那,孟修凡气机急转,气血升腾,突化阳和之气,合乎自身。 “乾象开层构,离明启少阳。” 少阳之气合于长枪,只见一条青色的蛟龙乍现,缠绕在长枪之上,枪头即是蛟龙之角。孟修凡枪出如龙,角木蛟虚影长啸强袭,撼击在龙爪之上,熊熊火势汹涌而至。 这一瞬间,孟修凡只觉自己如处无边草原,而烈火之势则是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那炽热的炎能直似要将他的躯体烧成灰烬。 五品道器竟也是被压成了弓形,枪杆弯曲如月,而那火势依旧熊熊。 孟修凡心如冰清,抵抗着身与心的双重攻势,忽然将手一松,弯曲的枪身反弹,角木蛟虚影一招蛟龙甩尾,将龙尾甩出,连带着枪尾扫来,发出轰隆爆响,打破了火势,震击爪后龙臂。 将龙爪之力续纳,这一击之力远比先前那一击更强,更兼道器之力,狂暴无俦。 角宿乃青龙之角,乃斗杀之首冲,眼下威能爆发,势若震雷。 然而姜离料敌机先,对于一应变化皆是了然于心,霎时先天火炁化为金炁,性质变化皆在一念之间,以金之肃杀斩少阳甲木。白森森的元气覆盖在龙爪上,锐光刺击蛟尾,竟是将角木蛟的虚影洞穿。 “叮!” 这一道凌厉锐光最终点在枪尾之上,发出清脆响声。长枪猛地一弹,就似活蛟般挣扎,让孟修凡另一只手虎口开裂,长枪脱手。 但孟修凡却未就此认输,而是挪身踢腿,一脚踢在枪身上,令得活蛟般的长枪升空而起,其人亦是一个旱地拔葱暴起,抓住枪身,一击贯空。 “嗷~” 角木蛟虚影猛然膨胀,包裹着长枪划空贯杀,直接撞在了神龙脖颈处。 那位置,正是姜离真身之所在。 “嘭!” 双龙碰撞,枪劲爆发,凄厉的撕裂声从蛟龙之角尖端出现,那龙角、枪头刺入了先天一炁所化的应龙之身。 然后—— “叮!” 被一根食指顶住。 “真可惜。” 姜离悠悠道,“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就能让我站起来了。 四千三,之后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狗嘴有毒 就差······一点点! 半空中的孟修凡亲眼看着那蛟龙以角刺入应龙脖颈,看到那长枪因为骤遭阻挡而枪杆形变。 指尖点住枪尖,任凭枪尖如何锐利,枪劲如何猛烈,都难以向前。 高岳这宦官能以残躯晋升人仙,实为不凡,难怪会被二皇子带在身边;孟修凡此人还胜高岳一筹,不愧为孟家俊杰。但是,比起姜离面对过的对手,他们都还是差了不少。 尤其姜离此刻之实力,远胜当初和元真交手之时。 先天一炁在指尖变幻,太微妙术顺手拈来,先退再进,正是“绝处逢生,华而不败”。 指尖微末空间内星光流转,真气变化,化力,纳力,然后—— 姜离弹指一震,长枪倒转,锐啸当空,那枪影恍如刺穿了苍穹,直奔孟修凡而来。 孟修凡身在半空,难以躲闪,且他能感应到风势拥簇而来,死死将他定在半空,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网罗住了他,让他只能硬接长枪。 当是时,孟修凡心念急转,果断就要······ 他的念头空了刹那,似是被无形之力抹去,又似过度着急而失了神,真气散乱,长枪将要及身,一枪贯体。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青影闪掠,大皇子挡在孟修凡身前,右手成爪状,上有龙鳞隐现,抓住了枪头,将长枪生生阻停在半空。 作为五品,大皇子出手了。 尽管在此战发生之时,所有人都想过五品会出手,只因姜离在六品中俨然有无敌之姿,哪怕坐着轮椅,也依旧难有人敌。但是大皇子出手,却是他人所未曾料想的。 无他,风险太大。 姜离可是有过胜五品的战绩的,尽管那是结合天时地利人和,甚至还设计伏击,但这战绩就是战绩。有此战绩,就代表着有可能发生逆袭五品之事,哪怕那几率如何之微小。 皇子虽为五品,却无太多搏杀经验,便是曾经白龙鱼服闯荡天下的二皇子也是多年没有亲自与人相杀。要是一个不小心翻了船,那就成了姜离的垫脚石,还把自己的名声给扔到了土里。 但面对孟修凡即将被长枪贯体,大皇子却是不得不出手。 “就等你了。” 几乎就在大皇子挡在孟修凡身前,应龙之身便是出现虚化,爪下轰掣的雷光也出现消散,现出浑身焦痕的高岳。 而姜离的本体则是如同闪现般挪移至大皇子近前,一把握住长枪直刺。 惊险!凶险! 滔天的气机狂涌而出,在这一瞬间,姜离爆发出了无匹的气势,竟是完全不下于大皇子。 九倍功力,加上长期以来的功法修行和道果加持,单纯论力量,姜离已是赶上了一般的五品。 枪劲前刺,大皇子只觉心中一片冷然,指掌之间立现角质鳞片,化作青色龙爪,抓着枪头侧移。 长枪和手掌摩擦出火星,从脸侧刺过,气爆声轰传在耳边。 激斗,便是在如此突兀的情况下出现。 姜离当即弃枪,欺身接近,霎时顶现三花,金光覆体,呼吸吐纳,气血鼓荡,开阳长老那里习来胎息法终于被姜离使出,双臂同样化龙爪,五指并拢如刀,向着大皇子的肋下直戳过去。 【三花聚顶】的道果能力不光是护身,更是姜离一身雄厚三元之显化,汇聚其三元,凝聚归一,先天一炁的光华在指尖流传,一记硬戳不光是有龙爪之利,更有真气之雄,哪怕是身为五品,大皇子也不敢硬接这一击。 他当即便是龙鳞覆身,左手按下,掌心处迸发雄浑劲力,按击在姜离的手腕上。 姬氏《形坟》以法修身,族人几乎皆通武道,甚至不乏法武兼修者,大皇子自然也不例外。 利刃般的指爪刺在青龙袍上,当即有青光浮现,更是内有龙鳞护体,再有左掌按击,姜离以先天一炁破开了青光,触及法衣和其后的龙鳞,却被一掌按下,指刀划勒,火星迸射。 近身搏杀,真气凝聚,气血震荡,没有施展强招的余裕,却更显凶险狂暴。 五品的劲力碾着手腕血肉,先天真身自发应对,筋骨颤动,重重泄劲,一脚踏空,扬膝提击,直取下阴,狠辣异常。 大皇子当即震气闪退,往后撞着孟修凡退开,同时一腿扫出,如神龙摆尾······ “啊!” 一只小狗突然闪现,一口咬在大皇子小腿上,那犬牙竟是咬穿了法衣和龙鳞,狠狠刺入血肉,剧烈的疼痛感让大皇子都忍不住发出惨叫。 痛!太痛了! 这只狗的嘴巴绝对有毒! 风、火、兵,三种灾气从口中注入小腿,其对血肉的摧残绝对不下于任何一种剧毒,便是五品修行者也难承受这么一咬。 剧烈的痛感令得大皇子腿脚抽搐,而姜离已经伸左臂锁住大皇子右手,右掌震击其胸膛。 “三分归元气!” “嘭!” 先天一炁专破各种真气,纯白的气团轰击在大皇子身上,破开护身真气,劲力轰捣,令得大皇子心口一闷,只觉呼吸走岔,气血翻涌。 但他修成青龙之相,龙鳞覆体,绝不至于被这一击重创,当即便是左臂龙爪抓摄,要同样锁住姜离。 然而姜离却是未卜先知般屈臂以肘顶住大皇子臂弯,令其左臂一麻,同时左手拉扯,令得大皇子失去平稳,狠狠一记膝撞顶在腰侧。 “嘭!” 气爆声在碰撞处发出,音爆的波流扩散,姜离四肢连动,拳、掌、腿、肘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在大皇子身上,轰得他与身后的孟修凡当空退出两丈,带着青色的鲜血在空中喷洒。 “咚!” 二人落地,又是踉跄后退了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一连串的攻杀看似繁复,实则发生在刹那之间,如兔起鹊落,竟是胜负已分。 大皇子只觉浑身剧痛,哪怕是有龙鳞护体,也依旧被狂风暴雨的攻势所伤,龙鳞的缝隙间都出现血色。 反观姜离,则是徐徐落下,尽显洒然。 那只红色的小狗不知何时出现在先行落下的轮椅后面,小小的身子人立而起,前脚推着轮椅快速前滚,让姜离不偏不倚地坐到轮椅上。 “你——” 大皇子的腿脚还在抽搐,被狗咬到的小腿依旧剧痛不止,哪怕是五品之身也难忍受。 最关键的,是五品竟然输给了六品,以这种方式! “卑鄙!”大皇子怒道。 饶是以他这年近五十的岁数,都被姜离的手段给气到有些口不择言。堂堂皇子被对方以这种方式击败,还是被六品,名声如此败坏,还如何摄政? 论实力,姜离再如何强横,和五品的大皇子也是有的打的,就算能胜,怕是也要经历一番大战,如果没有那条狗的话······ “都是成年人了,还讲什么卑鄙不卑鄙啊。” 姜离坐在轮椅上,慢悠悠地道:“我都还没说你们欺负残疾人呢。” 说着,姜离又看向二皇子,“二皇子可要继续考量我的实力?” “汪呜——” 轮椅后面的赤犬一个恶狗咆哮,扑到旁边,狗嘴张开,尖利牙齿闪着寒光,虎视眈眈地看向二皇子的下半身,似乎在琢磨着从哪里下嘴。 “二皇子,伱也不想和大皇子一样被狗咬,丢尽脸面吧?”姜离轻笑道。 麻了,又快到四点了,要不是今天······应该说昨天,要不是昨天起得晚,我现在就困成狗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炎帝道果 被狗咬,然后被姜离一套连招打至跪地······ 当然,二皇子觉得自己已经有了提防,绝不至于败得这么惨,但有那条狗在,十有八九还是得败。 他在一旁看得分明,那条死狗疾如流星,论速度便是他也不及,定是五品无疑。单对单也许能防住狗,加上一个姜离,二皇子要是上去,八成也是被狗咬的结局。 这受创也就罢了,关键是丢脸。 更关键的是,大皇子已经丢脸了,而二皇子还有不丢脸的机会。 如果就这么上了,两者可能是同一下场。 如果不上,那就变成大皇子丢脸,二皇子遥遥领先。 该怎么选择,其实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皇子不行,其余人就不行了。面对这一人一狗组合,五品之中怕是也难有人能胜。至于四品······ 这里闹得这么大,乾阳殿那边却迟迟未见人来,也不见有人出手,四品强者们不见动静,估摸着是难以插手了。这姜离,果然是有备而来。 大皇子看明白了这一点,险些气急攻心,灾气顺着伤腿就往上蔓延。合着他被狗咬的这一口是要被白咬了,之后也没法明着找回面子来。 因为这个姜氏小儿才是势大的那一方,而不是自己这皇子。 最让人怒极的,是对方依仗的是公孙家的势。这吃公孙家的软饭来打姬氏的皇子,叫大皇子怎一个怒字了得。 至于二皇子,他就站在那里看着,一动不动。 是拦还是让,已经相当明显了。 “看来二皇子已经有了抉择,真不愧为皇室第一俊杰也。” 姜离岂能不知二皇子心中的想法,当即便顺手添了一把火,然后驱动轮椅从二皇子身边缓缓驶过。 二皇子闻言,垂在身侧的手臂悄然握拳,显然是听出了姜离的嘲讽。 识时务者为俊杰,所谓俊杰之称,实则暗藏贬义,还有居高临下之嫌。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不只是因为那条红狗虎视眈眈,也是因为乾阳殿那边情况未明,他不敢轻易出手。 之前果断决定阻拦姜离的是他,现在坚忍退让的也是他。二皇子如此应对,倒是让姜离高看了一眼。 ‘要不找个机会除了他?’姜离心中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然后,他又主动捏灭了这一想法。 从鲁王世子、鲁王,到四皇子,再到之前被姜离操控死在君子风下的姬氏族人,姜离都快成皇室克星了,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就算要杀,也不能再和我沾上关系了。我姜离对大周忠心耿耿,绝不是那种戕害皇室之人,绝对不是。’ 轮椅驶入了巨大的洞口,碾着风,匀速向下,最终落到地宫那破碎不平的地面上。 “汪——” 红狗如风一般卷过,将前方所有的碎石扫开,顺便铲平了一些凸起,可谓是相当之周到。 做完这一切后,它倏然闪到姜离膝上,半蹲着仰视姜离,一狗脸的邀功表情。 姜离:“你适应得还挺快。” 之前还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现在就成狗腿子了。姜离也不知该说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太大,连狗都为之拜服,还是该说这狗实在太狗腿? 【至于姜离本身太小心眼,让狗不得不服从的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姜离果断否定了这一可能。 “做得很好,”他看着红狗,决定给它起个名字,“来福。” 红狗:“?” 它摇得像个拨浪鼓,满脸不愿意。 尽管是条狗,但对于名字的逼格还是有辨识的,来福这个名字怎么看怎么听,都不像是能够配得上它的名号。 “不愿意?”姜离有些伤脑筋,“那······常威?” 常威打来福,升级了。 这名字听起来倒是威风了,但是赤红的小狗敏锐察觉到了某人的恶趣味,依然疯狂摇头。 “那你想叫什么?天狗?萨卡斯基?赤红毛毛犬?旺财?” 姜离此刻心情正好,倒是格外有耐心,他一边驱动着轮椅,一边说道:“还是说哮天犬什么的?” 作为一个有前世的人,姜离自然在某方面有着相应的癖好,就好比他如果养猴子,八成会想到“悟空”,养猪就想到“八戒”,养狗的话,除了二哈就是哮天犬了。 没想到说到哮天犬时,赤红小狗竟是疯狂点头,一副认定这个的模样。 以它那朴实无华的逼格认知能力,哮天犬三个字一眼就被它给相中了。 不过姜离却是有些伤脑筋。 在这讲究因果的世界,胡乱取名字,很有可能犯了某种忌讳。 “不如叫啸天吧,改一个字。”姜离说道。 改不改,读音都没区别,反正啸天看起来很满意,高高兴兴地趴在姜离腿上。 这时,姜离已经接近了那尊青铜大鼎。他缓缓伸手,慢慢按向大鼎。 神农鼎的宝光更显夺目,一种无形的悸动出现在姜离和大鼎之间,血流在加速流动,血脉膨胀,有种愈演愈烈的急切感。 终于,指尖接触到鼎身,触摸到那古老的纹路。 【三品道果:炎帝】 【属类:人·神】 【契合条件:四品道果,人族,拥有炎帝血脉】 【晋升仪式:天人共尊】 【神通:人文初祖(残)、南方天帝、太阳之神???????】 【人文初祖(残):三品以下的人属道果能力,皆无法对自身起作用。】 道果的信息进入脑海,目前能够感知到的部分形成了具体的格式。 ‘只有一个神通能知晓吗?还是残的······’ 这一个念头浮现,姜离突然有种焦灼的炽热感,血液在体内涌动,赤色的纹路遍布全身,皮肤趋向水晶之色。 【人文初祖:二品以下的人属道果能力提升为二品,二品以下的人属道果能力,皆无法对自身起作用。】 完整的道果神通信息出现在脑海,姜离心神剧震,‘好强!’ 强!太强了! 这就是炎帝道果的含金量吗?光是一个【人文初祖】,就足以让姜离感受到那朴实而直接的强大。 到了六品,姜离就已经感觉到九品、八品的道果对自身增益不大了,尤其是王重阳的道果,其能力几乎被六品的吕洞宾道果全面覆盖。 可要是有类似【人文初祖】这般提升道果品级的神通,那么低品级的道果能力也未尝不能再现光彩。 姜离容纳的还都是独一性道果,若是将道果能力悉数提升到二品,那对实力的增幅程度······姜离都不敢想。 ‘神农鼎内的道果神通【人文初祖】只有一半能力,换言之,另一半是在赭鞭之中了。’姜离心中浮现炽烈的渴望感。 完整的道果神通乃是二品,该是二品的炎帝神农才能拥有,但半成品也未尝不是一大提升了。 姜离现在明白姜氏为何要将道果分化了,哪怕是分化后的道果,其提升也该比其余三品道果要大。 可惜,炎帝道果的晋升条件太过苛刻,光是从“天人共尊”四字中就足以看到艰难程度,以致于姜氏历代族人中无一能晋升两个三品道果,只能将其作为道器来使用。 ‘不过若非如此,也便宜不到我。’ 姜离手掌前探,将整个掌心都按在神农鼎上,一股泵动的热量从掌下不断传来,如同一个火球,一颗太阳。 体内的先天一炁随之而动,从初始的生机勃勃到炽烈如火,再到萧瑟肃杀,冰冷酷寒,如同经历了四季一般的感觉从身上流转而过,让姜离回想起了当初受赭鞭淬体时的感觉。 四季循环,皆因太阳变化,而气象衍变,则应先天八炁。 一种明悟自心中渐发,姜离体内八炁衍变,以木炁之生合春季,以火炁之长应夏季,之后······ ‘秋风萧瑟,合金之肃杀,风之波动。’ 金黄又泛着枯色的元气浮现在体表,无形的肃杀合乎天象,非人之杀气,乃天之变化。 ‘金炁杀,非只杀生,更乃天地自然之肃革。’ 姜离恍然,他终于明白了神农鼎对姜氏的作用。 先天一炁之炼,便是神农鼎之炼,此鼎暗合《气坟》之精义,便是无有《气坟》功法,通过神农鼎,也未尝不可逐步重现出《气坟》来。 也难怪姜氏家主会持神农鼎作为护身之器,而非是对家族利益更大的赭鞭。 赭鞭能够催化百草,但神农鼎内含的却是家族的根基绝学。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幽王之令 起风了。 凉风带着一丝萧瑟,吹拂进乾阳殿,给这异常的季节带来正常的风。 天子的御令效果虽散,但神都周边的季节还未转回正轨。现在这缕秋风吹来,令殿内众人再一次感觉到了一股预兆——变化的预兆。 而在光幕之上,那道坐在轮椅上的人影被宝光覆盖,金黄的萧瑟和神农鼎的宝光相融。 “姜离得神农鼎之认可,可为姜氏主。” 天璇看着光幕上的景象,徐徐说道:“按照本朝律制,姜氏之主当为王爵,另兼司空之位,有开府之权。诸位以为然否?” 司空之位,三公之一,秩万石,金印紫绶,开府置曹掾、长史、司马、主簿、舍人、从事中郎等员,通常为重臣加官。 王爵之位,则是表示姜氏亦有继掌江山之权力。在大周,若皇子难以继位,则由诸王择一以登紫极。 至于另外的什么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那更是基本权力,完全不需要多解释。 可以说,姜氏在朝中诸王可称第一,在诸世家中亦可称第一,姜氏家主之地位仅次于天子,还在其余皇室成员之上。 姜离要是真能成姜氏家主,那就可以直接来乾阳殿里开会,成为在场众人中年龄最小,但地位最高的那个。因为现在天子已经被除外了······ 天璇此言一出,乾阳殿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然后,适才称赞大皇子的老者当先起身,道:“老夫孙儿受创,且恕老夫心切,先行离座。” 这位便是孟家的家主孟钧,为当朝三公之司马,主武,掌军事,亦是大皇子的第一支持者。 他这般说着,向着主座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小儿岂能担重任。” 第二个反对的则是宗正,这姜氏头号反对者冷哼一声,亦是起座离去。 主座上的幽王见状,亦是说道:“此非天子之尊而不可下令,公孙家主,还是待天子苏醒之后再行决定吧。” 说罢,他也起身,带着淡淡的阴气离去。 幽王这么一走,就相当于宣布此次议事结束,其余人也是纷纷离去,转眼间,乾阳殿中就只剩两个女子。 “又是没商量个首尾出来。”姬陵光见这场景,却是见怪不怪,一点都不觉惊奇。 天子无法执政,由皇子摄政,这在大周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难以决定才是正常的。要是直接就定下了,那只能代表着某一方占据绝对优势,也无需摄政了,宣布继位都行。 “无妨,待到乱象起,危机自会让诸事尽快定下来的。”天璇淡淡说道。 外来压力会让内部团结,否则就算没有皇子的分歧,众人也会来回拉扯,难以定下基调。说到底,这是缺了一个能乾纲独断之人。 过去这人是天子,现在少了天子,自然会不可避免地出现效率低下的情况。 “就你所提出的决议,便是等到乱象起也不可能定下来。” 姬陵光倚着身子,撑着脸颊,“族老们也对你相当不满,认为你胳膊肘往外拐。要不是知道伱的性子,本宫还以为要嫁人的不是青玥那丫头,而是你了。” 说话之时,姬陵光不动声色地观察天璇。 而天璇则是眸光微厉。 不知情的人以为这只是单纯的调侃,但天璇却知道,这女人是想试探她。 “本宫这是为了稳固王朝根基,”天璇平静说道,“两族祭天以立盟约,此乃大周之根基。如今和姜氏主家的关系是不能回到过去了,那便另外扶起一支,如此才能在日后有力挽狂澜之机。本宫培养姜离,不光是因为师徒之情,更是出于公心。” 她言语淡淡,却自有一种堂皇,让人信服。 但姬陵光表示只能信一半。 至于另一半,她正期待着。 可还不等她继续试探,就听天璇道:“天子若当真是在天谴之后才恢复了人心,那么姜氏前家主之死就颇有疑点。看起来是眼下风雨欲来,实际上,风雨早就已经来了。” 姬陵光听得一怔,亦是察觉到背后疑点,一时间倒忘了继续试探。 “另外,本宫若是你,就该多管管你啃的那棵嫩草,他可不简单,侄女。”天璇接着道。 姬陵光刚刚回神,闻听此言,又是一怔,紧接着便要发怒。 但天璇却是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又一次失神。 明明是戳她怒气点,却还是一怔,以天璇多年来的斗争经验,这其中绝对有蹊跷。 “看来你知道他的不简单,”天璇黛眉微扬,“本宫当年的占算,八成是受到了干扰,出现了错谬。” “天璇!” 乾阳殿内传来长公主的怒喝声。 ······ ······ 另一边,幽王出殿之后,就如没入了虚空,转眼间就出现在一座幽暗的大殿内。 “传牛头李泌。”幽王坐在黑色的王座上,下令道。 大殿的黑暗中闪过一道鬼火,随后隐没。 然后,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一个魁梧的牛头人便来到殿中,跪拜道:“李泌拜见阎王。” 幽王也不叫他起来,看着这阴律司的勾魂使者,问道:“你是阴律司内和姜离接触最多者,亦是京兆府内史沈源之案的经办人,孤问你,你可查到两者有何关联?” 牛头闻言,立即回道:“禀阎王,沈源之死,已查出乃是狂徒法外逍遥所为,其人魂魄被斩,正是法外逍遥之招。目前,暂无查到有关姜离之线索。不过,也可以有。” 说到后来,牛头带着几分狡猾之意,表示只要幽王想有,什么线索都可以有。 “孤要的是真正的线索。” 幽王的声音微微变冷,他要假线索有什么用,假的不能变成真的,天璇也绝对有法验证真假。 “法外逍遥所杀之人,皆有利于天璇逼宫之事,孤怀疑他和天璇有关系。姜离身为天璇之徒弟,在逼宫之事中参与甚深,还曾和法外逍遥一同进过洞天福地,极有可能有过联系。以此为线索,给孤查。” 牛头闻言,当即便是牛脸一苦,只觉大难临头。 查法外逍遥本就是件危险的事情,现在还搭上了姜离这个煞星,双倍危险,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得了。 “禀阎王,属下实力不济,怕是有违阎王重托。” 说着,牛头一头砸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好在幽王也知道不能指望一个六品的勾魂使者,在牛头诉苦之后,道:“孤会让崔珏保你,你只管放心查,无需担心安危。” 幽王拂袖,“去吧。” 跪在地上的牛头闻言,也只能遵从命令退下。 而在他走后,身穿赤红袍的阴柔府君悄然出现在殿中幽暗之处,向着幽王行了一礼,道:“阎王是想要以那牛头为饵?” 身为五品判官,当是以他为首,牛头负责跑腿才对。 结果幽王却是要牛头负责查案,身为上司的判官在暗中保护,这无疑是大违常理。 虽然上司比下属强,但哪有上司给下属当保镖的? 很明显,这是要玩钓鱼执法的套路。 “法外逍遥应该和姜离有关联,此事当是无错,”幽王颔首道,“崔珏,你去钦天监,请监正占算法外逍遥,暗中调查,并将牛头李泌引向姜离。” “遵命。”崔珏道。 他有生死簿在手,牛头之生死虽为鬼修,却也是大周之人,生死簿中有记载其生死。若姜离杀了牛头,崔珏当即便知。 届时,便有的文章做了。 不行了,天天阴间。 昨天想着补更,结果就补了七百字,然后今天又缺字。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补好。 不上点狠活不行了。明天要是不在零点前正常更完,就挂女装头像一个月!!!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好,但是还不够好 皇城,玉华宫中。 大皇子躺在榻上,一条腿的裤脚撕开,露出粗大了好几圈的小腿。 风、火、兵,三种灾气在腿中肆虐,试图席卷全身,却被大皇子以自身功力生生压制住。 “灾气已是渗至筋骨,非刮骨放血不可。” 孟家的老家主孟钧捻着胡须,看着那腿上的伤口,道:“好歹毒的手段。” 刮骨放血之后,哪怕大皇子有各种灵丹妙药辅助疗伤,也非是一两天内就能恢复的,更别说他还中了姜离一套连招,身上各处都出现了伤势。 而在眼下这紧要关头,耽搁一天的时间,都可能和摄政监国的权力擦肩而过。 那结果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焦。 “叔公,可有办法快速恢复伤势?”大皇子期盼地看向孟老家主。 孟家的《天青化龙诀》主修甲木之力,而甲木正是主木之生机,最适合疗伤不过,按理来说,孟家该有办法的。 “主要是这灾气过于歹毒,若想要安全排出又不过度伤及肉身,少说也需一两天的时间,嗯······”孟家主沉吟道,“想要尽快恢复,最好的办法是让那条狗收回灾气,亦或者有姜氏的先天一炁相助······” 但大皇子这一身伤就是被姜氏之人打的。 已经被灾气折磨得恨不得锯腿的大皇子差点出口成脏。 “叔公的意思,是要孤去和那姜离服软?”大皇子咬牙道。 把他打成这样子,还要他服软,用奇耻大辱都不足以来形容他心中的憋屈了,这简直是终极侮辱。 “如今殿下的首要对手是二皇子,而观如今形势,姜氏卷土重来已成定局······” 孟老家主还欲多说,却被大皇子打断道:“叔公休要多言,和姜氏服软,这决计不可能。就算孤难以摄政,也还有其他机会。可要是和姜氏服软,孤便是失了根基,就算能够恢复伤势,也难以获得宗老的认可。” “那就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孟家主娓娓道:“那便是另请奥援。鼎湖派天君出身没落的清河郡王一脉,且早已放弃姬姓,和皇室宗老无甚联系,应当不会支持二皇子。殿下若是能得天君之支持,即便需要一段时间疗养,当也不惧二皇子捷足先登。” 天君? 大皇子眼神波动,看向孟钧。 “天君”公孙弃为天子延寿,虽然后来在天子炼药时离开,间接促成了天璇的逼宫,但看他此前的行为,其立场可谓是相当之暧昧,不好分辨。 是以,在天君离开之后,就没人提起过他。 可现在,孟钧提起,这是否代表着孟家和天君有联系呢? 不过,这对于大皇子而言,也是一条路子。 虽然此前恨不得天子长生失败,但当天子当真退场之后,大皇子又恨不得继承天子所有的遗产。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天子的助力。 所以孟钧这一席话,几乎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想到这里,大皇子便要开口应下。可还没等他说话,就有第三者的声音插入。 “好主意。” 空气震动,发出朦胧的声音,一股股恶气受到牵引,飞入宫殿之中,形成一个飘渺的人影。 “披簑百载扮渔樵,古今事,案底明昭;揉丝一曲拣枯凋,往来者,法外逍遥。” 飘渺的人影念着诗号,不疾不徐地走来,恍如真人般向着榻上的大皇子行了一礼,“法外逍遥见过大皇子。” “狂徒法外逍遥。” 孟钧眯着老眼,瞳孔隐隐成一条直线,“老夫当真是大意了,竟是被你这么个小辈窃听到了机密,还是说,你背后有什么人帮衬着你?” 这老者身上逐渐散发出凝实的威势,如同一条老龙,虽是年老,却更显巍然。 整座玉华宫都被笼罩入森然之势中,那飘渺的人影轻轻一晃,如风中残烛般晃动。 但是很快,就有浊恶之气腐蚀着气机,那道人影依旧往前走动,从容依旧。 “五浊恶气!”孟钧眸现青气,已是洞察到对方从容行动的根本。 气机一盛又是一消,孟钧有过刹那的想法,想要强行出手,但随后又打消了意图。 对方非是本体,且有五浊恶气在,对方大可直接泯灭这一缕神识,就算是出手,也留不下这一缕神识。 而大皇子则是看着这道人影,撑起身来,平静开口,“法外逍遥,伱说主意好,好在哪里?” 他此刻依旧是伤势在身,一条腿肿着,相当之狼狈,但在说话之时还是露出皇子仪态,压下剧痛和其他负面情绪。 “好在示敌以弱,能够让二皇子放松戒心,好在外引奥援,能够让大皇子有问鼎之姿。” 姜离轻笑着,以朦胧之声侃侃而谈,“但是还不够好。” “哦?”大皇子轻咦一声。 “若是能够让二皇子如大皇子一般受创,那么不光是大皇子困境立解,还能争取足够的时间,”姜离震动着空气,笑道,“这样一来,皇子摄政无忧矣。” 你受伤了,我也受伤了,大家都受伤了,都不好出面活动,都得在床上躺着,扯平了。 就算是天君不答应相助,大皇子也不需要担心二皇子遥遥领先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大妙计。 但是谁来让二皇子受伤呢? 需知二皇子可是在皇城当中,受皇室宗老看重,且其本身亦是五品。 大皇子受伤,是因为他遇上了姜离,是因为姜离背后有靠山。但凡换一个人,都不可能给大皇子造成如此伤势。 “难不成你想说你能够让孤那皇弟受重伤?”大皇子哂笑道。 “不才法外逍遥,还真有这自信。”姜离彬彬有礼地道。 “孤凭什么信你?”大皇子依旧没有表态。 给这法外逍遥创造机会,若是事泄了,那他也难逃责任。届时可就不是脱离困境了,而是被二皇子完全踩在脚下。 但是,他也确实动心了。 “大皇子只能相信我,”姜离很是有礼节地提醒道,“因为大皇子若是不信我,马上全神都的人都会知道大皇子意图请天君相助。” 简而言之,大皇子,你也不想自己的意图被别人知道吧? 强压痛楚之感的大皇子一下子面容扭曲。 姜离这提醒让他完全绷不住表情,以致于强压剧痛,面容铁青又扭曲。 而孟钧则是杀机大盛。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奈何不了姜离,最多也就是灭掉这么一缕神识。 大皇子怒极反笑,“孤是不是还该给你报酬啊?”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应有之义,大皇子有此自觉,也就免得我多费唇舌了。”姜离回道。 “顺便一提,二皇子可是我的老朋友了,我们双方两次会面,相谈甚欢,第二次的时候,我还顺便帮他除了京兆府的内史沈源。所以,大皇子你得加钱才行。” 大皇子和孟钧同时心中一动,暗道难怪。 沈源死的太突兀,而二皇子的准备太及时,使得他一举拿下了京兆府左内史的位置。 之前大皇子就有过怀疑,现在听到法外逍遥之言,一下子就证实了猜测。 但这样一来,问题又来了,两方有过来往,谁知道这是不是二皇子在故意引诱大皇子出手,想玩一招请君入瓮? 可要是不答应,适才的谈话就要外泄了。 大皇子一时进退两难。 好在姜离心善,给出了个贴心的提案,“看在我与大皇子第一次交易的份上,便等做完事后再付酬金吧。这样,也免得大皇子担心这是陷阱了。” “只是请记住,这是小本买卖,概不赊账的。” 如是轻笑着,那模糊的人影就缓缓崩溃,散成了一团五浊恶气。 孟钧陡然伸手抓摄,一道青光捞过那人影,却只是捞了一团空。 “真气附灵,气灭则灵消,”孟钧看着那团五浊恶气,“好手段。” 认输了,我是失败的鱼。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神诡刺杀 被强买强卖的体验相当之糟糕,反正大皇子现在是恨不得将那狂徒给千刀万剐。 “孤记得,真气附灵不得距离本体太远······”大皇子看向孟钧。 真气附灵,将神识寄托在真气之上,隔空御使真气化形,恍如化身一般。此等手段不似元神出窍,不得距离本体太远,否则会断了联系。 也就是说,法外逍遥此刻也许就在皇城之内。 但孟钧却是摇头道:“真气附灵的距离会受到五浊恶气影响,但此人却有驱使五浊恶气之法,加上皇城不似过去那般覆盖在天子之气下,法外逍遥未必就在皇城之内。” 在过去,皇城之中术法难行,因为有天子在。 但眼下天子已经“移居”,自然也就由得那法外逍遥施展手段了。 不过真要是想查,御使五浊恶气这一点还是可以作为线索的。可惜,这一条消息非是短时间就能见成果的,而当下大皇子根本无法分心他顾。 所以只能被动接受了。 大皇子现在也只能安慰自己,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因为若真能重创二皇子,这效果比起请天君来都还要有效的多。 太平教不知何时就会揭竿而起,也许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届时,就没多余时间拉扯,需要择出一位皇子摄政监国。 那么问题来了,两个最有资格的皇子,一个完好无损,另一个被狗咬了躺床上,走路都要靠拐,该怎么选? 但凡诸公还有点理智,都知道该让二皇子暂摄朝政。 至于大皇子,还是好好养伤吧。 之前二皇子便是想到了这关键的一点,才会干脆让路。 大皇子也正是明白结果会突然出现,才会急着要恢复伤势。 “如果法外逍遥能成功,那自然是极好,不过孤也同样需要强援,”大皇子看向孟钧,沉声道,“叔公,请天君再临神都。” ······ ······ 地宫之中,姜离双掌按在神农鼎上,缓缓睁开双眼。 天之相自发调整,让他的感知回归正常,无人知晓姜离真气附灵,悄然去玉华宫里走了一遭。 ‘打完老大打老二,互相躺平,才好继续僵持。’姜离一边继续以真气祭练神农鼎,一边想道。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经典的仇姜思维,一旦上位,少不了给姜离使绊子,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去躺着吧。另外,天璇那边也同样不想这两个皇子摄政。 她和长公主似乎另有打算。 ‘孟钧的言语中有诱导大皇子之意,也不知请掌门回神都是他的意思,还是昆虚仙宫的意思,但无论是哪一方的意思,都代表着掌门和仙后有勾连。’ 姜离心中思忖着,已是基本确定仙后和掌门有交情,而非是单纯的因为天子意图长生而聚于一处。 说不定,仙后就是掌门请来的。 而昆虚仙宫和孟家有关系,所以孟钧才会有信心让掌门助大皇子。 他这举动的目的实际上藏得极深,但姜离早就知道孟家和昆虚仙宫关系深厚,不只是单纯的一个嫡子结亲。 步玉笙甚至都能以孟修吾的身份在神都停留多日,要是没有孟家配合,她如何能够不露一点破绽? 可惜昆虚仙宫和孟家双方都没有想到,有一个四品,还是易道大家,竟然会闲到一天到晚看着徒弟,以致于以孟修吾身份行事的步玉笙直接暴露了,孟家和昆虚仙宫的真正关系自然也没了秘密。 “接下来,就该是对二皇子下手了,”姜离神识波动,和依旧在乾阳殿中的天璇搭上联系,“我出手之时,请师父为我遮掩。” 姜离祭练神农鼎需要的时间不短,估计等到袭击二皇子的机会出现,他都还没完事。 而天璇则会以担心姜离安危的理由,一直在乾阳殿等待,这就给了她相助的机会。 头上的发簪浮现淡淡的光华,天璇的意识波动进入姜离的心神,带来确定的消息。 姜离得讯,便沉下心来,继续沟通神农鼎,感悟先天一炁之变。 ······ ······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夜晚,一座宽敞的马车在左右两列禁军的拱卫下,光明正大地出了皇城。 这是二皇子的座驾。 大皇子知道太平教随时可能造反,二皇子自然也知道,所以在大皇子受重创当晚,二皇子便趁机开始拉拢还未下注之人,甚至想要挖大皇子那边的墙角。 相信也会有很多有识之士看到风向,和二皇子双向奔赴的。 由于皇城宫殿不好作为名利场,所以地点就只能在宫外。 于是,整个上城区的达官贵人都知道了,因为天子旧病复发,二皇子之长姐华阳公主忧虑成疾,二皇子要在今晚前去探访长姐。 和皇子不同,公主在出嫁之后,是不需要也不能住在皇城的。而四十几岁的二皇子,其一母同胞之姐肯定是已经嫁出去了的,自然是住在宫外。 其夫家亦是神都名门,专修风法,家中有杰出之辈在钦天监供职,为朝廷预测风灾,弥平风灾。 二皇子的车驾出了宫门,来到上城区最为显贵的地段黄龙街,热闹之声立即入耳。 只见黄龙街中段的一座大宅前,明亮的玉石法器亮着光,照得周边亮如白昼,门前车来车往,热闹非凡,看起来不似在上城,倒像是在外城一般。 那处便是王家的府邸,华阳公主的夫家。 马车在王府前停下,周边顿时一静,两列禁军来到大门左右,带着凛凛之威,整齐列队。 二皇子推开车门下来,龙行虎步地上门,迎面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笑脸迎来,口称“殿下”,引着二皇子入内。 “殿下,公主已是等您多时了,王家、杜家、齐家、萧家······各家子弟都来了。”青年一边走着,一边口齿清晰地为二皇子介绍道。 他谈吐不凡,更兼气息悠长,显然是有修为在身,并且不浅。 二皇子的贴身侍从高岳被姜离所伤,现在还在养病,身边少了个干事的人,需要多费一些心力,但此人却是适时地弥补了高岳的工作,将情况简单而全面地道来,让二皇子相当满意。 在青年的带路下,二皇子一路来到王府的前厅,只听青年叫道:“诸位,殿下来了。” 厅堂之中,各家子弟云集。由于二皇子此行非是公事,所以和他双向奔赴的各家也很是含蓄地派来了自家的杰出子弟,和二皇子一同看望华阳公主。 而在众人之间,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两人,其中走在前方的美妇人粉面含春威不露,打扮得彩绣辉煌,体态丰满,正是二皇子的长姐华阳公主。 看她这模样,是一点都无病弱之意,反倒是精神焕发,神完气足,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至于落后一步的儒雅中年,则是华阳公主的驸马王守立。 从位置上来看,便知大周驸马的明确地位,长驸马和驸马都是一个样。 “皇姐。” 二皇子笑着迎上去,而那青年则是适时地让到一旁,退到其余众人身后。 二皇子一看,便知此人的地位低于各家子弟,当是王家招的客卿之流。 这也难怪他不识得人,原来此人非是贵胄子弟。 有了这想法,二皇子和华阳公主寒暄几句之后,便笑道:“许久未来姐姐府上,没想到贵府又出了新的贤才。” 华阳公主闻言,诧异道:“皇弟说的是何人?” “便是那带孤入府之人,难不成他不是王家的客卿?”二皇子同样诧异。 一般而言,在门前迎贵客的都是主家的人,不该是其余人才对。 对方能够替王家迎接二皇子,在王家当中也当是有些地位,否则还不够格来迎接他这皇子。 孰料此言一出,华阳公主更见讶然,“他不是皇弟的随从?早些时候,是他提前过来,告知皇弟将至,我便让他去迎接你这主人。” 一旁的王守立接言道:“我感应到此人身上有淡淡阴气,还以为是殿下身边的宦官。” 高岳被姜离所伤之事已经传开了,所以二皇子另外带一个宦官,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听到这里,二皇子脸色剧变,“孤身边绝无此人,拿下他!” 不是他的人,也不是王家的人,此人必定有鬼。 最关键的是,双方竟是都轻易相信了此人,华阳公主这边甚至都没让此人出示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四周之人当即便是左右环视,试图找到那人,那青年刚刚走去的方向立马就分出一条路来。 但此时,在众人身后,已是不见那神秘青年。 “搜!” 王守立当即下令道:“遍查全府,都要找出此人。” 之前此人一直跟在他们夫妇身边,没空闲离开,此时二皇子到来,倒是让他得了空,眼下说不定已经潜入府中某处了。 王家之人立时赶往各处,厅堂之外的禁军也围到厅前,看向二皇子,随时等候命令。 也就在这时,二皇子心中突然一凛,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上窜,背脊汗毛竟是倒竖。 无形无相无迹无影之剑,便在这一瞬间从他身后刺来,剑意先行,抹去了二皇子的危机之感。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重创 就在神都上城,最接近皇城的地方,就在华阳公主的府中,二皇子遭遇刺杀。 他的危机感乍起又乍落,被天遁剑意抹除,心念出现了刹那的空白,更让真气生出紊乱,无形无相的剑光便于这一瞬间刺入二皇子后背。 身上的法衣在大圜剑之前没能起到效用,被无情洞穿,剑锋裂分血肉,寸寸进入,而二皇子的血肉筋骨则是渐趋金黄,逐渐浓郁的金黄光泽照亮了剑锋。 每前进一分,阻力更盛,二皇子的功体运转,血肉穴窍之中有符纹符箓相合,变换体质,试图嵌住剑锋。 但在此时,突有轻语在二皇子耳边响起:“殿下似乎要找我?” 法外逍遥?! 古怪而清越的声音,让二皇子知晓了刺杀者为谁,一时间,他心中众念纷纭。 ‘他为何知道孤这边在查他?’ ‘阴律司中有他的人?’ ‘法外逍遥是来报复的?’ ······ 在这种危机关头,二皇子的胡思乱想很是不合时宜,但他就是难以控制住。 心魔秘剑专攻心神,于杀伐之上不及天遁剑法,但在勾动杂念,暗算他人方面,却是远远胜之。当剑光入体之时,二皇子就已经中了心魔秘剑之招,心念难以自主,以致于念头四起,难以集中心神。 而这,也给姜离一个答复。 【果然是在查我。】 确定了二皇子以及阴律司动向的同时,大圜剑亦是长驱直入,二皇子因心念四起之故,肉身变化出现停滞,以致于被剑光贯穿前后。 “嗤——” 血液溅射而出,周边众人都为这一瞬间的惊变而震骇,华阳公主更是大声尖叫。 就是那么微不足道的瞬息时间,二皇子便遭了重创。 然而,就在这时,二皇子的身体突然膨胀,周身一片金黄,如土石造就,呈现出大地之厚重,后脑勺的发丝落下,竟是有一张模糊的面孔出现在脑后。 “黄帝土皇道。” 二皇子体内隆隆有声,如土石滚动,有符文出体,化形为双臂,轰击而出。 但是—— 是空的! 只有剑光,未见其人。 电光火石之间,二皇子强压纷乱心念,一丝灵光闪过脑海,新出现的双臂抓向剑光,本身正面的双手则是大张,肌肉虬结,高高隆起,像是一条粗大的锁链,磅礴劲力向双手之间倾轧,如洪潮,似锁链,冲击缚锁纠缠,形成了一片无形场域。 “九地锁天罡。” 场域崩摧,如同打破了一层无形的迷雾,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掌被破开了遮掩,出现在二皇子眼中,紧接着的是双臂,白衣,以及一张被灰白雾气掩盖的面容,一双淡漠高远,瞳孔近乎透明的眼眸。 ‘果然是声东击西,隐身接近!’ ‘这功法,道德宗的希夷剑诀?’ ‘还有这剑修手段······’ 心头思绪越发庞杂,心魔秘剑无时无刻不在勾动二皇子的心念,而正面的法外逍遥突然染上了重重黑雾,身影扭曲,如鬼影幢幢,霎时视野中只有黑白二色。 五浊恶气汹涌而出,场域崩溃,“九地锁天罡”之招面临崩解,乱舞的恶气发出尖利呼啸,如鬼哭神嚎,恍若地狱降临。 ‘五浊恶气!’ 二皇子咬牙变招,双臂向内,屈臂竖于身前,便欲强阻。 双掌击于二皇子双臂之上,崩山摧岳的力量在碰撞,荡魔真气尽显霸道,二皇子身上亦是爆发出沛然之力。 尽管不能让真气出体,但《形坟》以法修身,以真气催动周身的符箓种子,亦是能发挥出强横大力,只见二皇子周身金光剧盛,筋肉爆响,雄劲破体而出。 但在同时,姜离亦是纳天地之五浊,凝恶气为罡煞。 “嘭!” 气浪如怒海狂潮般激荡,鬼哭神嚎之声不绝,衰朽之气轰掣磅礴真劲,形成了一片浑黑的绝域,让人不敢近前。 道道罡煞如剑刃般划破二皇子自身,恶气袭体,令他气血转衰,金光黯淡。 刺杀本就是以弱胜强之法,姜离更是步步占尽先机,一出手便已经将二皇子重创,饶是二皇子一身修为精湛,更兼绝学塑体,比之大皇子还要强上数分,也还是被姜离给得手了。 二皇子难以为继地暴退,而姜离在五浊恶气之下显得苍白而诡异的手掌则是从黑气中探出,抓住了大圜剑的剑刃。 大圜剑自发变化,剑柄化剑尖,剑尖为剑柄,姜离一把握住长剑,五浊恶气打入二皇子体内,随后猛地拔剑。 大片的鲜血混着黑气洒出,剑光在黑雾中一闪,将剑中的恶气也一并挥出。 长剑悬停,斜指着地面,姜离微微颔首,似是行礼般,彬彬有礼地道:“小惩大诫,还望殿下知错能改。” 他这一次可比之前有礼数的多了,至少愿意称二皇子一声“殿下”,可惜二皇子似乎并不领情。 在见到姜离这般作态之后,二皇子只觉一口逆血冲上咽喉,就要呕血而出。 “请了。” 姜离轻笑一声,后退一步,被五浊恶气淹没。 随后不到三息时间,有狂风涌入厅堂,吹散了凝聚的黑气,却只能看到一个伤痕累累的二皇子,不见那刺杀者。 ······ ······ “殿下!” 尖叫声,喧哗吵嚷声传遍了整个府邸,没人想到正要走上人生巅峰的二皇子会在此时,会在此地遭遇了刺杀。 各家子弟皆是惊惧莫名,一时间偌大的府邸吵吵嚷嚷如市集。 三条街外,一行阴气森森的诡异身影陡然停步,为首者身高近丈,牛头而人身,做侧耳倾听状,“法外逍遥?” 他听到了那喧哗声音中的某个名号,顿时浑身一激灵。 ‘祸事矣。’牛头暗暗叫苦。 按道理讲,他此刻当奋起直冲,前往声音传来之地,但对方竟然敢在上城区出手,其实力可见一斑。 牛头相当有自知之明,他要是去了,说不定就要没了性命。 那法外逍遥可是所修之剑可斩魂杀魄,对于他们这些鬼修,可说是针对至极。真要是被斩了一剑,魂体都要有损,不死也残。 想到这里,牛头眼珠子一转,大喝道:“法外逍遥疑似现踪,尔等快快赶去查看,本使要回司里禀报府君大人,让他知晓这一好消息。” 两旁的鬼差立时应喏,一个个带着阴风,快速赶往王家。 而牛头则是欲要转身回阴律司暂避风头······ “去皇城。” 阴冷的声音突响,牛头那魁梧的身子立时一僵。 要是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崔府君的声音,这位大人竟然一直跟着自己。 这一发现,无异于五雷轰顶,让牛头肝胆俱颤。 崔府君既然都发现了对方的踪迹,为何不亲自出手,而是让他一个勾魂使者去追踪,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但是,就算察觉到不对,牛头也是不得不去。 “遵命。” 牛头步伐一停,大声应道,同时召出大白牛车,上去就是狠狠一挥手,乘着牛车往皇城方向赶去。 夜幕下的风景在两侧飞掠,由于没有亡魂残魄的指引,大白牛车不能直接穿梭过去,但那空气中逐渐清晰的恶浊之气,却是让牛头能够清晰把握到自己的目的地。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大白牛车就来到了皇城之外。 守城的卫士感觉到阴气,纷纷扫视过来,令得牛车止住。 “府君大人,我等阴神没资格进入皇城。”牛头小声道。 皇城之内多阴私,阴律司的阴神又专职勾魂索魄的,要是不小心勾到某些残灵,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那就祸事了。 何况皇城乃天子所在,又岂容阴神祟气冒犯?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赤红身影突现,阴柔男子悄然从阴影中走出,道:“你只管进去便是。”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法外逍遥之真身 地宫中,一道身影坐在轮椅上,和前方的大鼎交感,气机沟通,淡淡的金光在身上闪烁。 在某个瞬间,一道清风突然拂来,那道身影微微波动,睁开了眼。 “呼——” 一口浊气吐出,内中掺杂着几缕暗色,那是淤血所化的血气。 ‘受我一剑在先,还能够反伤到我,二皇子的实力倒是不差。’ 姜离吐出血气之后,挥手灭了这股浊气,然后来回吐纳了两口,身上的伤势便被先天一炁给恢复了。 他如今得神农鼎之助,交感气机,进一步明晰元炁之变,对于百草药力的转变更为得心应手,又兼三元强盛,知木炁之生,恢复这等小伤,也就是几息的功夫。 这速度,已经可以说是呼吸回血了。 反观二皇子就惨了,受了姜离一剑,又被灌入了五浊恶气,哪怕及时祛除,也是伤了根本,比起大皇子来,他的伤势更为严重。这两人完全担得上兄弟二字,要躺就一起躺。 ‘再加上我刻意留下了淡淡的痕迹,直通玉华宫,大皇子这口锅是背定了。’ 姜离想到这里,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既然是好兄弟,那就别藏着掩着,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敞开心扉,也免得产生什么误会。 姜离心善,就帮他们兄弟建立沟通,让两人有机会掏心掏肺地聊聊。 正想着,姜离突然眼睛一眯,收起了真气,暂停交感。 而在他身侧,红色小狗啸天直接往前一跳,氤氲着猩红的眼睛直盯着前方的阴影,龇牙咧嘴,随时都要扑上去。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想让我放狗请你?”姜离看向阴影,淡淡道。 话音落下,阴影微微波动,一道魁梧的身影缓缓显现。 一双粗黑牛角,身色漆黑,身高近丈,手持黑色钢叉,正是再经典的牛头形象。 姜离看着那牛脸,甚至还有点眼熟。 “我乃阴律司勾魂使者,追查狂徒法外逍遥到此处,不慎惊扰了姜少主,还望恕罪。”牛头沉着声,不卑不亢地道。 追查法外逍遥? 姜离手按着轮椅把手,低垂着眼,掩住了闪烁的剑意光泽。 要不是他亲手布置了痕迹,说不定他还真信了。 毕竟,姜离就是法外逍遥。 可是以目前的线索来看,就算有人查,也只能查到玉华宫那边去。要是能查到姜离这里,要么就是彼辈有通天之能,看穿了种种,要么就是针对姜离而来。 从当下情况来看,该是后者。 ‘看来阴律司那边也不是干坐着不动的啊。’姜离心中感慨道。 天璇和姬陵光要推姜离出来,先是助他取得神农鼎,又要让姜离晋位司空,显然是触及了姬氏老家伙们的敏感神经,对方定然会有所动作。 现在看来,他们的意图便是从法外逍遥和姜离、天璇的联系入手。 短短时间内捋清了情况,姜离正要开口,突然出现了一种心血来潮之感。 顶门上突现三花,三元应激而化,紧接着有三道肉眼不可见的气柱分别出现,赤、青、黄,有气数如光般垂下,化作氤氲之气在气柱底部萦绕,护住姜离的命数。 ‘有人在占算我?’ 他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就要施展风后奇门反制,但在下一瞬,又改变了想法。 ‘不对,是在占算法外逍遥。’ ······ ······ 同在皇城之内,一座高楼之上,有八卦阵图烙印于地面,一个高冠博带的中年正在挪运八卦,演化出一道道卦象,在半空组合。 在阵图之外,与牛头一起进入皇城的崔珏正静静伫立。 此处乃是钦天监,由奉常之下六令中的太卜令掌管,兼任监正,专为大周推衍天灾和人祸。 钦天监的职责相当之重要,是以监正和太卜令基本由姬氏之人来担任,现任监正名唤“姬远”,看起来才四五十,但实际上,年龄已经近百,与天子同辈。 不过,其人的境界倒没有和同辈的天璇、姬陵光一般达到四品,而是处于五品。 易道修行,本就重感知、感应,天然就比其他修行者更容易和天地交感,然而如今之天地却是交感必死,境界越高则感应越强,是以多数易道修行者的境界都不会太高,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在实力和易道上兼顾。 姬远自然不是那极少数人之一。 “论易道造诣,老夫多年钻研,胜过世上九成九的同辈中人,但若是和天璇比较,那是万万不及的,”姬远一边运转八卦,一边说道,“不光是天赋的差距,更是道果和境界上的差距,若是天璇插手,老夫绝对无法成功占算。” 太阴星在天文、易术上都占据着极为关键的位置,天璇容纳太阴星君之道果,更是为其易道造诣提供了极大的裨益,姬远自问就算是再过百年,也不可能望其项背。 想要在此道上胜过天璇,除非是三品强者,且还此道造诣不下于天璇才行。 “若是天璇长老插手,便说明她和法外逍遥有关,”崔珏回道,“无论成败,有此结果便足矣。敢问太卜令,若天璇长老插手,可能察觉其痕迹?” 太卜令姬远眉头一抖,毫不犹豫地道:“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没法胜过天璇也就罢了,若是连其插手都察觉不到,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说话之时,卦象演化,更有一丝丝气机浮现,受到牵引而显化成景象。 俗话说凡事必有痕迹,人行天地之间,自有诸般痕迹留下,这些痕迹实际上也相当于一种气机。而易术推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便是捕捉这种特殊的气机,梳理它们,然后做进一步的演化、推算。 到了太卜令姬远这等境界,更是能够将其演化成诸般景象,以便观察。 就如此时,姬远便是根据法外逍遥所留下的痕迹,步步推衍,那卦象牵引着气机,渐成光影。 只见朦胧景象闪烁,一道身影正在由暗转明,渐趋清晰,淡淡的浊气在他身周浮现,随后—— 一个盘膝而坐的道人出现,他似乎正坐于某处山顶,吞吐天地之气,淡淡的浊气入他口鼻,转化成纯粹灵机,演化阴阳太极之形。 “张道一?”崔珏的面部表情险些失控,“法外逍遥是张道一?” “如果老夫没出错的话······” 太卜令又是仔细推算了下,摇头道:“没有错。” 也就是说,结果就是张道一。 并且从线索上推断,张道一还真的是最有嫌疑的人。 他修炼的九天荡魔真诀乃是当今天下唯一一门能够炼化五浊恶气的功法,除非是道德宗还有其他人修炼此功,亦或者说道君这位至强闲着没事非要去当个法外狂徒,否则张道一就是唯一的嫌疑人。 占算到这里,其实就已经可以把法外逍遥的标签钉在张道一身上了。但问题是,崔珏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姜离也。 他以及幽王,都是为了牵连姜离才会如此看重法外逍遥,在二皇子被刺之前就下令追查。可现在占算结果是张道一,那如何能够拉扯到姜离身上? 须知这两人可是有仇的,姜离亲手杀了道德宗元真,两者不说血海深仇,但绝对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怎么可能是张道一?”崔珏犹自不信。 他却是不知,姜某人虽然有着一身堪称雄浑的荡魔真气,但他的荡魔真气没有一丝一毫是自己修炼出来的,都是直接给那一丝窃取而来的本源之气喂先天一炁喂出来的。 从本质上来讲,姜离的荡魔真气就是张道一的真气,他本身并未修炼过九天荡魔真诀,也不通晓具体的奥义。 而姜离以法外逍遥身份行事之时,几乎全程都是五浊恶气掩身,需要时刻运行荡魔真气护体。他留下的痕迹,自然就和张道一的痕迹一般无二了。 这时,卦象所演化出的张道一之身影隐隐有所变化,刹那之间,有紫气浮现,霎时卦象激变,有紫气侵染。 “道君的道德紫气!” 姬远连忙伸手一按,直接击散了卦象,连带着那景象也一同击溃,让诸多卦象在空中乱舞。 “好生恐怖,仅是留在张道一身上的道德紫气就有如此威能,能够顺着联系反追而来,若是道君本人······” 姬远不由连连摇头,“至强,委实可畏。” 说着,他看向崔珏,道:“连道德紫气都出现了,此人定是张道一无疑了,绝无他人冒充之理。” 也就是说,法外逍遥是张道一? 崔珏感觉情况有些失控。 他深吸了一口气,犹豫少顷,道:“请再进行占算。” “不能继续占法外逍遥了。” “不占法外逍遥,占姜离。” 姬远顿时眉头紧锁。 姜离身怀姬氏、姜氏两族之气运,哪怕他亦是姬氏族人,想要占算姜离也非是易事,更别说还有天璇插手了。 但崔珏带着幽王的命令而来,姬远必须鼎力相助才行。 “罢了。” 轻叹一声,卦象再演,气机变幻,已是勾勒出某处场景。 今天忘了挂头像了,明天挂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九宫八卦成一体,牛头弃暗欲投明 卦象衍变,如真似幻的光影变化,渐渐演化出某处场景。 倏然之间,只见八个卦象在光影中央聚合,以卦而成人影,令得姬远面色微变。 “八卦化体,这姜离已是将神农九泉都给开辟出来了,难怪能够伤到大皇子。”姬远忍不住说道。 作为姬氏的族人,他自然是对姜氏的神功有所了解的,毕竟两族来往这么多年了,某些事情是瞒不过去的。 也正是因为有所了解,才会对姜离这一身修为感到震惊。 一般的姜氏主家子弟是一个境界一个气海,直到五品之后,才会考虑多开辟几个气海。这不光是因为五品之后想要圆满和晋升,远比之前要难,更是因为一般人到了五品,才能够撑得起九个气海。 不到五品,肉身精元完全不足以炼化出盈满九个气海的真气,就算是靠着嗑药来精进,将气海填满,消耗了之后如何补充也是个问题。 根基跟不上,就只能继续嗑药。如是反复磕,就算是修炼先天一炁的姜氏之人也受不住药毒,会毁了根基。 说话之时,八个卦象已经是排布在人影周身各处,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开始出现。 毫无疑问,这是气数的干扰。 就像是星辰的引力,气数搅动外来的波动,使得外来探测难度加大,甚至会反震回去。 姬远对此气数干扰早就了然于心,当下运转八卦,地面上的阵图熠熠生辉,一层又一层的八卦阵从阵图上升起,层层叠叠,包围着姜离各行运转。 就如庖丁解牛般,层层解开涟漪,转眼间,便是连破数层。 “天璇似乎还未发现。”姬远运转八卦,说道。 然后,又是十层涟漪。 “此子之气数好强,该是得了神农鼎,令其气数大增。” 之后,又是数十层。 姬远额头已是微微见汗,而那道人影却是依旧还未完全显形。 “为何老夫能感应到我族的气数?”姬远已是有些难以置信了。 他在族内也算是族老了,论地位,就算不比公孙青玥高,也该是相差仿佛。姜离身上属于姬氏的族运庇护不了他。 哪怕那姜离和公孙青玥定亲,理论上来说都不足以对姬远造成干扰。 若是当真入了赘,倒可能有点难度,可现在这不是还没入赘吗?甚至连定亲都还没有。 但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氏的族运,姬氏的族运,鼎湖派的门派气数,还有一股如万古长天般的气数,合计四股外运,一同包围着中央的模糊人影,光影流转变化,恍惚间,似是有三道庞然虚影投射下来,立在那人影身后。 旋即,还不等姬远下一步动作,那道人影就活动了起来。 八卦在他体内运转,自成阵势,模糊的人影面部裂开两道缝隙,有瞳孔缓缓出现。 “九宫八卦,自成一体,他这是在体内运行风后奇门,其人和奇门归一,任何人想要占算他,都会被他所察觉。” 察觉到这一点的姬远露出一丝苦笑,本想着会因为天璇插手而失败,没成想都不需要天璇插手,光是姜离本身都足以应对他的占算了。 尤其是这九宫八卦自成一体的路数,简直是叫人感觉匪夷所思。 那双眼瞳冷冷注视,其身后的三道虚影也似更接近了一分,巍然之势倾轧而至。哪怕只是演化出来的幻象,此刻也给二人带来了实质般的威压,令姬远和崔珏气血翻腾,瞳孔都不自觉地紧缩。 “姜离!” 崔珏抵住那巍然之势,言语虽然平静,但声音不自觉地上扬,“法外逍遥刺杀二皇子,本府受幽王之令,拜托太卜令进行占算,没想到结果竟是占算到你身上。你有何话说?” 毫无疑问,这是栽赃,试图将干系牵扯到姜离身上。 这也是诈术,想着诈姜离一诈,以探虚实。 甚至可以进一步操作,将栽赃落实。 至于失败了怎么办? 那当然是诚恳道歉了。 因心急于查案而有所不当,这也是可以谅解的,是吧? 说话之时,崔珏已是计划着之后回去让牛头分裂神识,重现记忆,他要亲眼看到姜离的应对。 当然,若是姜离当真有露出破绽,并因此而灭口,那就更好了。 “查法外逍遥?” 组合成人影的卦象变化,竟是反过来影响此处,震荡空气,出声道:“那与我姜离何干?” “既是占算到你头上,是否有关,还得查过方知,”崔珏冷然道,“本府的下属应该已经找上你了,还请姜少主暂且束手,若是阴律司的调查有误,本府会亲自向你告罪。” 崔珏越说越是凛然,俨然是要让姜离束手就擒,跟他回阴律司老实交代。 对此,那道人影默不作声,只是将眼眸微眯,显化出的幻象生动地露出戏谑。 而在另一边,地宫之中,姜离气机剧盛,周身弥漫着无形压力,目光斜睨,看向牛头,右手轻抬,就似要出手。 “且慢!” 牛头猛地震声大喝。 “嗯?”姜离手掌一顿。 只见那近丈高的魁梧身躯往前一踏,牛蹄落地,发出沉重之声,一张牛脸满是肃然地道:“我要弃暗投明。” 说着,他便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纳头便拜,“阴律司勾魂使者牛头李泌,愿举报直属上司崔珏,栽赃陷害,颠倒黑白,意图诬陷姜氏家主。” 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清晰,两息都不到的时间里,就将弃暗投明之言给说完了。 “嗯······” 姜离有种无话可说之感。 他是想着拿下这牛头,直接以心魔秘剑拷打心神,将其所知一一道出,然后进行反制。在讲规矩这方面,姜离一向是不怎么讲规矩的。 谁料他还没动手,对方就先跪了。 “是你。” 姜离观察其形体,熟悉的感觉再现,当即就想起了上一个见过的牛头。他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当初杀姬承业时那个“忠心耿耿”的牛头吗? 彼时姬承业惨败于姜离之手,招呼着这牛头,让他去挟持明扬,结果这一位直接回了一句去找府君,就跑得没影了。 “我猜你当初回去之后肯定没有说出详情。”姜离玩味说道。 真要是说出详情,让上司知道自己见死不救,这牛头哪怕不死,也没法像现在这般继续当值。 须知他放弃的可是鲁王世子,而阴律司里面可是姬氏老家伙掌权。 “姜家主明见,小牛佩服。”牛头想也不想地就奉承道。 本身就有把柄在姜离手上,虽不知道他有无放在心上,但牛头依旧是心头忐忑,不敢与姜离见面。 可这上头就因为牛头和姜离有见过几面,就派他前来追查姜离和法外逍遥的联系,还疑似将其当做诱饵或是弃子。 然后就到了现在,牛头当场就投了。 “阴律司意图以小牛为弃子,栽赃家主,此等行径当真是卑鄙无耻,李泌愿为家主马前之卒,为家主讨个公道。” 看起来粗犷的牛头,说话却是条理清晰,甚至带着文人般的细致条理,还将自己的处境道出,博取姜离的信任。 尤其是那称呼······ 之前是姜少主,后来变成姜家主,现在又变家主了,转眼间就是三度变化称呼,迅速拉近距离,现在俨然一副自己人的姿态。 “呜——” 赤红小狗发出低沉的呜声,瞪着牛头,有种如临大敌之感。 这牛头的奉承功夫好厉害,啸天虽是一条狗,却也生出人类般复杂的感情,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有趣。”姜离露出一丝微笑。 ······ ······ “有趣。” 钦天监的高楼上,姜离的背后传来一声轻语。 紧接着那模糊的人影就是一转,八卦演变,高远如星空的气息浮现,姜离的身影向后方转去,而在后方,一道端丽的身影转到正面。 就在转眼间,代表姜离的人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广寒月神般的身影。 “擅自占算本宫徒弟,现在还敢反口诬陷。” 若虚若实的身影淡淡开口,虚幻的形体却发出实质的声音,而非是姜离那般隔空操使,震荡空气而发声。 话音落下,就有冰冷而荒寂的气机凝现,今夜的明月似乎在迅速接近大地,高高在上的太阴星正在降临。 天璇要动手。 “且慢!”崔珏大喝。 他没想到丝毫不顾明面上的规矩,直接便要动手,而他的阻止显然没法让天璇停手。 伴随着玉指点出,天地似在此刻冻结。 今天看剧找灵感,然后好消息是灵感有了。 坏消息:这个灵感等到晋升三品时才能用到。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争 次日,乾阳殿中。 又是一如既往的开会,众人各自就座,准备继续拉扯。 但这一次的气氛,可比昨日要紧张得多了。 大皇子在昨日被狗咬,又遭姜离一顿打,如今躺在床上遭受灾气折磨,下床走路都要靠拐。 这对于支持二皇子那边的人来说,本是喜大普奔的好事,可惜好景不长,就在昨晚,二皇子也重伤了。被法外逍遥刺杀,虽是未殒命,但身遭剑创,体内还被灌入了五浊恶气,元气大伤。 如今二皇子的伤势,比起大皇子还要重上那么一两分。至少大皇子还能拄拐走路,二皇子就只能躺着了。 从情况上来看,那是半斤八两,难兄难弟一同躺着,但看两边,却是一方略有喜意,一方严峻异常。 有喜意的自然是孟钧以下的众人。 他们先是因大皇子被狗咬而着急,,后又听闻二皇子重伤,反倒是冲淡了急意,此刻有种幸灾乐祸之感。 反观另一边,则是目光冷硬,看向对面的眼神中藏着怀疑。这是怀疑法外逍遥是否和对方有关。 气氛立即变得险恶起来了。 不过率先发难的却不是左右两边坐着的群臣诸公,而是主座上的幽王。 “昨夜,二皇子在华阳公主府上遭遇刺杀,阴律司的判官和勾魂使者正好就在附近,便循着刺客的痕迹追了上去。这一追,就追到了皇城。” 幽王不疾不徐地说着,殿内阴风渐起,“判官崔珏寻太卜令相助,卜算刺客,不慎卜到了姜氏子的身上,便遭报复,孤见到他时,已是奄奄一息,差一点就魂飞魄散了。公孙家主,可否给孤一个解释?” 话锋直指天璇,气氛愈显紧张。 “本宫也想阴律司给一个解释,”天璇端坐着,慢条斯理地道,“崔珏栽赃陷害,欲要污本宫徒儿清白,阴律司的勾魂使者李泌不忿其劣行,弃暗投明,揭发了崔珏。本宫听闻此等恶行之后,出手惩戒,那也是应有之意。” 弃暗投明?揭发? 幽王一个鬼修,都感觉自己有种血压上头的感觉。 崔珏被重伤,牛头被扣下,幽王想过姜离和天璇会进行拷问,但牛头所知不多,就算拷问了,也无甚紧要信息。甚至还可以说此等信息乃是屈打成招,不值得取信。 反正就有的是法子拉扯。 连幽王都没想到,牛头会纳头便拜,直接投了。 屈打成招?不存在的。 不讲规矩下重手?人家是知晓了崔珏之恶行,出手惩戒也是师出有名,完全没得指摘。 “另外,本宫还察觉到了,玉华宫的五浊恶气较于其他地方浓郁了少许,想来是天子移驾,让皇城失了皇威所致。”天璇又似不经意般道出一言。 此言一出,就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殿内气氛从险恶变得杀机暗涌,犹如战场。 法外逍遥所修之法,如今已是众人皆知了。御使五浊恶气的法门,很难不让人想到道德宗的九天荡魔真诀,不过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找到法外逍遥出手的理由。 而现在,理由似乎有了。 “戕害手足,彼辈有何颜面以登紫极,御宇天下?”华阳公主的公公,王家的家主冷冷来了一句。 “尔敢污蔑皇子?”立马就有人回应。 “罪证确凿,谈何污蔑!” “卑鄙小人,已然污蔑公孙家主之徒,谁知是否又会故技重施!” 这是现找论证点反击了。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渐渐扩散成言语喝骂,再之后,则是气机纵横,若非主座那三位还在看着,此刻也许已经动手了。 幽王也因两方对立而和孟家家主孟钧遥遥相对,虽无气机气势之交锋,但各自皆可见对立之意。 乱起来了。 本身两方相争,随着时间拉长,就越发难以克制,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重伤就像是一个导火索,提前引爆了矛盾。 这一次商谈,毫无疑问又是没得出个结果,反倒因为矛盾的引爆而更显对立,哪怕幽王和孟家主还在克制,但其余人却是按捺不住了。 这不是有理智就可以约束的。 眼下两个皇子躺着,都是劣势,你若退,则对方进,说不定就要抢攻一波推上位。 所以,不能退,退则败,要退也是等到对方先退。 一直吵到了午时以后,这场骂战才暂时告一段落。但看这情况,出了皇城,就不仅限于骂战了,而是要来真的了。 幽王从殿中走出,一眼就看出了那愈演愈烈的敌意,也是为之头疼。 ‘天璇在故意搅浑水,还有长公主,也是在坐视两方争斗,她们两人别有人选?是谁?三皇子?五皇子?’ 天子虽有三宫六院,但他又没有凡人的欲望,宠幸妃子只是繁衍所需,并没有太多子嗣。 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是这些子嗣中最有能耐的了,其余人皆难以与他二人相争。唯一一个深藏不露的四皇子还被某个皇族克星给宰了。 无论怎么想,其余皇子都不好入场。 “阎王。” 这时,一道幽影出现在幽王身后,淡淡的阴气中,能看到一个身着赤袍的魁梧身影。 “崔珏情况如何?”幽王问道。 “中了那一位一指,阴气炼魂,如今连阴世都不能下了,下边阴气太重,反倒会加剧他的伤势,眼下正在内城的私宅里疗伤。”那人低声回道。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幽王轻叹道。 重伤了还不够,还要多加折磨,当真是够小心眼的,不就是想要对你徒弟下手吗? 又不是要害他性命,只是暂行打压而已。 “带孤去看看崔珏吧。”幽王说道。 两道身影逐渐化虚,缓缓消散。 另一边,已经走空的乾阳殿内,依旧是留下天璇和姬陵光两人。 “现在本宫倒想着让太平教早点起义了,否则朝廷就要先乱了。”姬陵光叹息道。 “快了。” 天璇感应着幽王的离去,轻声道:“生死簿是针对下四品修行者和普通百姓的杀器,如今崔珏受了重伤,太平教迟早会有动静。崔珏若死,太平教当会揭竿而起,届时,便是内部稳定之刻。” “朝中对太平教还不够重视,幽王和其余世家还不曾认识到太平教的危害,亦或者他们当中就有支持太平教之人。如此下去,等到太平教揭竿而起,朝内各方都已经争得精疲力竭了。本宫不会让事态走到这一步。” “崔珏可以死,但他的道果绝对不能落入太平教手中。”姬陵光道。 “崔珏的道果,自然是要掌握在我等手中。”天璇淡淡说道。 她刻意折磨崔珏,可不是因为此人试图栽赃姜离······至少不全部是,而是想要用崔珏来钓鱼。 钓出太平教乃至其他势力暗藏之人。 又是阴间,我受不了了。 明天,我一定要重回阳间。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等待时机 鼎湖派,摇光殿后方。 清净的山麓处开凿出一片石台,一个棋盘横陈,两道身影对坐。 开阳长老捻起一子,突得似有所觉般看向山外,正好看到湖上有一叶轻舟正在离去。 舟上有一青衣男子,身形挺拔,相貌奇古,雄浑的气血令得开阳长老微微注目。 “神都孟家的孟长林,嘿,”开阳长老嘿笑一声,“看来他是失败了,没能请掌门再度出山。” 在开阳长老对面,坐着都如同小巨人般的天蓬长老同样看去,道:“神都风云变幻,天子移居,玄门之中,三清派如今亦是蠢蠢欲动,掌门要提防道君,自然不可能再往神都。” “不去就好,”开阳长老摇头道,“好不容易把掌门劝回来,可不能再搅进去了。” 那时候他还真怕掌门和天璇两人对立起来,都做好准备了,还好掌门回来了,如此倒也不必担心鼎湖派出现内乱了。 “某倒是觉得,掌门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天蓬长老淡淡道,“他当年能够力压我等登上掌门之位,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性子。他会回来,只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可以回来了。日后,也许还会有变数。”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开阳长老笑道,“人终究是活在当下的。” 说着,他就要将手中的棋子落下,可孰料—— “不对。” 开阳长老满脸狐疑地看着棋盘,“怎么少了一字?我明明记得都快杀了你的大龙了,怎么你又活了?” “本来就活得好好的,你看错了。”天蓬长老否定道。 “我堂堂四品,怎么可能看错,一定是伱趁我刚刚不注意走了手脚。”开阳长老紧盯着天蓬。 “某堂堂长老,怎么可能做这般没品之事,你要是没证据,可别血口喷人啊。” “那你说棋局怎么活了?” “当然是某的棋力更胜你这粗鄙武夫一筹啊。”天蓬长老展现出术修的傲然。 “放屁!我当年可是太学士子,论学问,论棋艺,都比你这膏粱子弟强多了!” 两人说话之间,气机骤起,摇光殿后也是风云变幻。 ······ ······ 由于大皇子那边没得到奥援,朝堂上的争斗一直维持在五五开的水平上。 两方堪称旗鼓相当的对手,天天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至少在两位皇子恢复之前,他们会一直维持在这种焦灼的状态。 这倒是让姜离得了空闲,免去被这两方骚扰,专心祭练神农鼎,感悟元炁之变,以期在《气坟》上再做突破。 地宫中,古朴的大鼎吞纳着大日般的宝光,姜离盘膝悬浮于大鼎之上,沐浴在宝光之中,似在吸收内中的大日之精华,周身穴窍大开,隐有道道元炁流转,洗练淬化,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之气正在身上浮现。 倏然间,八炁出体,如长龙般飞舞,其中有四炁变化玄妙,生、杀、长、动,气之妙理烙印于体,演化出诸般异象,又皆归于姜离自身,如神像般的身躯越发威严而不可测。 “乖乖!主上的境界是越发不可测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他还是不是六品。” 不远处的牛头拿着一块丝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轮椅,务必做到将所有的灰尘悉数擦去,同时感应着这股气机,小声感慨道。 他那一双牛眼中满是激动之意,深感自己这一次弃暗投明做的没错。 同为六品,牛头感觉自己在姜离手下走不过三招,可见其实力之强悍。 他甚至觉得五品也不过如此了。 有这样的潜力,还有公孙家赘婿这一背景,牛头深感主上未来可期,迟早能够重振姜氏。届时,他牛头作为早期元老,也能顺势一飞冲天。 做姜氏的大人物可比在阴律司当个勾魂使者强多了。 想到这里,牛头擦得更勤快了。 这让此刻蹲在轮椅上的赤红小狗看得眉头一皱,磨着牙齿,寻思着要不要找机会给这牛头一口。 就这拍马屁的功夫,都让啸天怀疑谁才是狗了。 正在擦轮椅的牛头只觉背脊一寒,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他当即就是神色凛然地扫视周边,正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瞳。 长期在阴律司中当差的经验让牛头灵光一闪,张口就道:“主上神威盖世,又有狗兄这等左膀右臂相助,姜氏重光,指日可待啊。” “届时若论功,狗兄定当居首位,小牛日后还得狗兄提携啊。” 连狗的马屁都拍? 啸天不屑嗤笑,撇过头,尾巴左右摇摆。 虽然不屑,但他真的好会拍马屁啊。 暂且留他一条小命吧。 于是,一鬼一狗暂时达成了默契。 啸天开心了,牛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修炼中的姜离睁开了双眼,如龙元炁归身,诸般气象入体。 牛头和啸天同时一纵,来到大鼎之前,一副听候命令的模样。 “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姜离低声道。 两方势力分庭抗礼的时间不会太久,因为他们终究会恢复的。 同样的,崔珏的伤势也终究会恢复,太平教那一方若想铲除这一威胁,也该动手了。否则等崔珏伤势好了,回了阴律司,就难解决了。 所以,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同样的,这也要冒不小的风险。天璇之术算造诣天下闻名,想要对付崔珏,就得冒被反吃的风险。且对方也得衡量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可若是错失这一良机,又未免太过可惜。 就看彼辈是否有冒风险的决心了。 若是还不动手······ 那姜离就得给伤势较轻的大皇子再上点压力,让他继续躺一段时间了。 ‘要是等到最后都还没动手,那就由我来。’姜离心中暗起杀机。 太平教不动,就让法外逍遥动。 杀了崔珏,结果是一样的。 崔珏死后,就算有人契合道果,想要晋升也该要一段时间,这便是太平教的机会。这还是道果落在朝廷手上,若是失落了,那更好,太平教就无需顾忌这一杀器了。 姜离这段时间一心潜修,就是做好了刺杀崔珏的准备。 正好断在这里,所以就2千字了,下一章多来点。 另外,我还阳失败了,现在还是阴间鱼。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洛书之阵 十月初一,风气渐凉,神都周边的环境越发接近秋季该有的气候,城内城外都在无形中多了几分萧瑟。 内城区的一座宅子内,秋风拂入,带来淡淡凉意,午后的阳光从窗口射入,落在窗边的床榻上,给榻上之人带来不适感的同时,也让他体内的冷意有所缓解。 作为一个鬼修,哪怕是到了不惧阳光的地步,崔珏也依然不喜在阳光下行走,但他眼下却是不得不不借助阳光,才勉强压抑住体内的那股太阴之气。 双眉之上有淡淡的霜色退去,化作水气,升腾而起,崔珏神色稍缓,但郁色更浓。 因为眼下虽然暂时压制住那股阴气,但到了夜晚,阴气又会卷土重来,甚至会和这一具鬼身结合得更加紧密,带来更为剧烈的折磨。 崔珏忍不住咬牙,伸手一拿,一本黑皮书册凭空出现在手上,书页翻飞,同样漆黑的纸面上,猩红的字迹落入他眼中。 ——姜离! 乙未年戊寅月庚午日生于冀州,姜氏分家第一百三十六脉七房长子,寿元****。 生死簿上显示着简略的信息,确切的寿元还似被涂抹般覆盖,不见具体数字。但只要崔珏想,只要他能够付得起代价······ 看着那两个字,崔珏有种直接划去的冲动感。 “以你的阴寿,便是完全耗进去,也不可能抹去他的性命,还是莫要尝试了。” 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地面上一道阴气浮现,有魁梧身影显化。 身穿和崔珏相似的赤袍,但更显宽大,其人豹头环眼,铁面虬鬓,光是站着,都有一种凶威恶相,但却不曾予人狞恶,反倒有种堂皇刚猛之感。 崔珏闻言,又是紧紧盯着那名字看了少顷,似是犹有不甘。 生死簿抹杀性命只需朱笔一划,方便异常。但在方便背后,却是有着付出寿元的代价。越是强大,气数越强,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和易道占卜受到的制约条件相似。 而鬼修,也是有寿元的,其乃阴寿,为魂体之寿,代表着魂体能够生存的岁月。付出阴寿,就相当于付出魂体之“生机”。阴寿若尽,便是鬼修之躯也要彻底消亡。 真要是无寿元之限制,这世界早就成鬼修的世界了。 “我知道。” 崔珏咬牙说着,突然又将生死簿翻动,落在了某页。 ——李泌。 这两个字映入他的眼帘。 他真正想要杀的,还是这个叛徒。 若非是这叛徒,崔珏绝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就算被天璇正面撞上,也是有的余地可以转圜。 他显然还不知道某个姜离师徒三人有多小心眼······ 看着这个名号,崔珏另一只手拿着凭空出现的朱笔,就要点上去。 然而这一笔才刚刚点上,他就感觉自己身体蠢蠢欲动,有一种一泻千里的感觉。 若要取李泌性命,崔珏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虽不至于耗空阴寿都杀不死,但也至少要去掉大半条命。 “那牛头这些日子一直守在地宫中,想来是已经投效在姜离门下,受其庇护了,虽不至于亲近到气数共享的地步,但也足以让杀他的代价大大增加,”魁梧大汉淡淡道,“最好还是莫要想着用生死簿来取他性命了。” 作为阴律司的勾魂使者,牛头好歹也是个六品,再往上就是和判官同品级的五品了,自然是对生死簿有所了解的。所以,他在弃暗投明之后直接一个滑跪,拜在姜离门下,好保全性命。 牛头就不信崔珏会拿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以崔珏如今遭受重创的情况,要是强行取命,他自己怕是也要一命呜呼,给牛头陪葬了。 一想到这取命的代价,崔珏就是一脸的晦气。 他终究是做不到以命换命,那样太不值了。 “且饶他一命。”崔珏冷声道。 “你如此想,那自然最好。” 魁梧大汉道:“当务之急,是要助你疗伤,伱如今阴气缠魂,不得回返,好在神都人气旺盛,你可借此来驱逐阴气。若是内城区还不够,便前往外城区,那里的人气更盛,当可完全压制。” “尽快恢复,尽快回返,以免发生意外。” 这意外,说的自然是太平教了。 距离崔珏受创也有些日子了,幽王那边也察觉到了天璇的意图,怀疑她是要以崔珏为饵,钓太平教出手。 作为崔珏的上司,幽王自然是不会对其置之不顾,这段时间以来让另一位魁梧大汉就近守护,还在周边安插部属,以免崔珏遭刺。 自从二皇子遇刺之后,神都上城区都不算安全了,何况是内城。 一旦崔珏遭刺,周边部属便会第一时间通知幽王,让这位阎王直接赶来,保证不重蹈二皇子之覆辙。 “有意外才好,最好是法外逍遥前来······”崔珏恨声道。 不管那法外逍遥是不是张道一,只要来刺杀他,就绝对让其有来无回。 魁梧大汉见崔珏这副模样,也是知他这些日子被折磨得狠了,开始走极端了,当下只是摇了摇头,便要隐身暗处。 然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悠然之声突起,声音回荡,带着一股豪迈和坦荡。 外头街道上,一人着青衣,配长剑,步履从容,似缓实疾地走向崔珏所在的宅子。 街道左右随着他的到来而阴风四起,影影绰绰的鬼影悄然出现,天色忽沉。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那人吟着诗接近,哪怕是察觉到鬼影出现,也依旧步履不停。 周边阴气顿时剧盛,倏然间,数条漆黑铁链从暗处射来,街道两侧出现了身着黑色皂衣的人影。 此乃八品鬼差,阴律司基层鬼修。 漆黑铁链从四方射向青衣人,锁链叮铃,发出勾魂摄魄之音。 然而青衣人却是始终未停,且歌且行,身周有剑气乍现,铁链顿分。 “十步杀一人。” 裂帛般的声响突现,那数名鬼差皆在同时被闪过的剑气同时斩杀,身躯两分,魂体崩散。 “千里不留行。” 剑气不绝,纵横捭阖,所过之处鬼影皆灭,霎时有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不绝响起,阴气纷散,鬼体破灭。 而青衣则是已经来到了宅院之前,剑气破门,双眼和内中的魁梧大汉对视。 “是你!” 魁梧大汉见到青衣人的面容,神色更为凛然。 他认得此人,那一袭青衣和纵横捭阖的剑气,在大汉生前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青衣人不答,只是悠悠吟诗,徐徐拂袖。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一个似龟壳般的物事飞出,在空中一散,化作了点和线组合的阵势,如同星斗般扩散,包围了宅院。 天地陡然一幻,霎时间天旋地转,青衣人和宅院,连同内里的二人,都消失无影,原地只留一片空地。 然后不出十息的时间,大地升腾起洪流般的阴气,幽王的身影从那阴气潮流中走出。 但他的到来,却是来迟了一步,只能看见那逐渐散去的阵势。 “这是······”幽王面色丕变,“洛书?伏羲后人还未死绝?” ······ ······ 神都之外三百里,山野间,春光依旧,虽不及过往明媚,却也还能见到碧树绿草。 在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旁,空气突然一阵模糊,紧接着就见星斗般的阵势突现,一座宅院穿过了空间,来到了溪畔。 魁梧大汉的神识爆发,瞬间扫过周边,将山野之景映入了识海,脸上多出了震惊,心中暗沉。 从周边环境来看,此处还未完全离开神都范围,但整个神都外加周边的坊市,占地之广,可谓是天下无一城能出其右。哪怕是以最乐观的情况估计,此地距离原来的所在都有少说五百里以上的距离。 此等距离对于四品来说应该不算远,前提是他们能够察觉到此地。 幽王能够及时来援的可能,不大。 魁梧大汉神色凝重,突然向前一步,穿过了木窗和墙壁,来到了屋外,看着那青衣人沉声道:“道德宗想要造反?” 青衣剑客,数十年前的修行中人都识得这等身姿,因为那正是道德宗当代宗主之风采。 眼前之人之面貌,也和当年那位对得上。 但是······ “莫要误会,李某只是一介独立的化身而已,如今的我已是和你记忆中的那位脱离了关系,你可以将我当成道德宗的叛徒。” 青衣人微微一笑,周身穴窍剑气隐现,其人正是以人参果塑造肉身的太白真君之化身——李清涟。 只不过现在—— “荒神教李清涟,有礼了。” 李清涟笑着报出了背锅教的背景,赫然是已经改换了门庭,和道德宗做出了切割。 而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机,毫无疑问乃是六品,似是也在表明他和那位太白真君无关。 若是太白真君之化身,理论上来讲不该只有六品才对。 “钟兄,当年你与我之本体论剑,败亡于万古愁之下,如今我欲重走一遍本体之路,还望钟兄不吝赐教。” 喵的竟然都快三点了,只能到这里了。 我实在太阴间了,何时才能够还阳啊?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诗剑双绝,双车拦路 “铮——” 长剑出鞘,剑身如渊海,而剑光如龙,于海中游走。 “七星龙渊,本体昔年自龙渊湖所得之剑,亦曾是我之灵识寄体。” 李清涟徐徐说着,长剑指地,锋芒毕现,人如剑锋般凌厉,双目中闪耀着如有实质的强大自信。 虽是六品对五品,但李清涟丝毫不怵。 魁梧大汉见此,亦是气机化剑,在身周闪现出如阴影般的剑气,宽大的手掌一招,一口形似沙场战剑的黑沉剑器便已入手,“钟无期,领教。” 对于李清涟,钟无期不敢有丝毫大意,虽然二者的品级有一品之差,但对方可曾经是三品之化身,拥有着远超自己的眼界、境界,不可以寻常六品视之。 现在该庆幸的是对方所用之剑非是太白真君之佩剑,若是那口随着太白真君一路走到三品,经其不断祭练提升的万古愁,钟无期怕是难有胜算。 心中闪过如是之念,钟无期暗叫不好,这过往的惊惧在此刻袭上了心神,记忆中的阴影出现在脑海。 当年他便是被太白真君持万古愁所杀,才转入鬼道的。 当是时,钟无期就要抹去心中之阴影,但李清涟已经抓住了这个一闪即逝的,不知能否说是破绽的波动。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起剑,气贯剑锋,人随剑走,如长虹贯日,化作一道剑光。 繁复的动作组合成一个简单的整体,空间的距离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连十分之一个弹指都不到的瞬间,剑将及身。 钟无期的袍袖无声裂开,而长虹似剑光直射心口。 “呔!” 当是时,钟无期一声暴喝,周身阴气翻涌,竟是如气血般激荡,黑沉重剑倒转,举重若轻,剑柄横击于剑光长虹之上,险之又险地击中剑光。 “嘭!” 一声闷雷般的鸣响出现,剑光被击偏,人影乍现,却是李清涟从人剑合一中脱出。 钟无期倒持重剑,趁势横扫,雄浑阴气势如潮涌,周边空间瞬间变得无比阴寒,阴森鬼气沸腾,如罗网般笼罩李清涟。 他所容纳的道果乃是判官·钟馗,乃捉鬼之神,虽未鬼身但功体不露阴诡,而是尽显刚猛霸道,钟无期便依此特性来整合身前死后之功,创出御阴气如掌气血的“阳灵鬼武诀”,以鬼身行阳法,不惧阳气,兼具刚猛。 鬼气如网如潮,欲要将李清涟锁紧罩死,而重剑势若万钧,似有山岳之重,气与剑并行,恍如山移海啸,而李清涟便是那海啸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电光火石的刹那,李清涟依旧诗不离口,剑气化莲,层层叠叠,与阴气消弭,而其本人则是身影一晃,竟是从剑气青莲中心瞬间消失。 “希夷剑诀!”钟无期目光凛然。 太白真君实际上非是武修,而是剑修,乃是法修一系,但在六品时,他晋升了独一性剑仙道果,才变成了类似武修的战斗方式。 此道果有一能力,唤作【诗剑双绝】,以诗入剑,以剑行诗,相得益彰。 是以李清涟亦会施展剑修的希夷剑诀。 “怒海沧澜。” 钟无期当即提振阴气,化作狂澜怒卷四方,欲要覆盖周边以寻出无形之身影,更够神识疾走,激荡气劲,搅动出阴风。 鬼修之根本便在于魂,越是强大,则神识亦是越为强悍,完全不下于专修此道之人。 两点覆盖,便要以此来逼出李清涟之踪迹。 但还不等狂潮涌荡,阴风怒卷,那阴气狂潮便被撕开一道道剑痕。 有无形剑气顺着气劲之流动,分裂狂潮,如旋风般疾旋,而钟无期之所在,便是旋风的中心。 剑气无形,急奔电驰而至,钟无期两眼大睁,身上阴气更重,凝聚出如实阴煞,身如地府煞神般仗剑,横断狂澜,霎时连中九道无形剑气,重劲狂催,摧枯拉朽般崩解剑气,随后转身,一剑劈在了身后空处。 阴气澎湃汹涌,似是无有穷尽般,剑势牵引着怒潮,由高及低,霎时如同天降暴雨,山洪爆发。 在如此威势之下,无形之剑终于现出了淡淡的痕迹,正是在重剑劈落之处。 “轰!” 剑气交击如雷鸣轰震,一道道剑光炸裂出弧光,更有浩大刚强之音,荡阴破邪。 “佛国的大雷音剑诀?!”钟无期失声道。 他是万万没想到,堂堂道门大佬的化身会使佛国剑诀,大雷音剑气炸开阴气狂潮,居中一道人影舞剑,剑势突收,如海纳百川般吸纳剑气,再出之时,已是变了一番模样。 “簸鸿蒙,扇雷霆。” 剑做清光,辐射上下,却是已经化为道德宗的“太清九天剑”,剑光涤荡上下,动摇山海之势,“斗转而天动,山摇而海倾。” “嘭!” 怒波涤荡,宅院突然崩塌,山野草木纷纷断折,又被阴气席卷,瞬间枯萎,地面都覆上了一层阴暗之色。 在气浪的中心,一道身影倏然退出,落到数丈之外,长剑倒持于身后,伸手打散了余波,然后拭去了嘴角的鲜血。 六品和五品在力量上终究有差,哪怕李清涟的独一性道果本质上和五品道果相同,皆是真实道果,非是量产,也依旧受了些伤。 但比起他来,钟无期的形象却是颇多狼狈。 只见赤红大袍上剑痕遍布,合计有七道之多,更有淡淡阴气从剑痕中散出,显然是被伤到了身躯。 钟无期忌惮地看着这久违的老朋友,同时扫了一眼坍塌的宅院,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曾经的对手,这么多年过去了,已是在剑道上抵达了鬼神莫测之境地,光是独立出来的化身都可以六品战五品,若是本人,也不知其实力何等恐怖。 适才那一番激战,若是换做寻常五品,而非是他钟无期,也许就已经死在李清涟剑下了。 不过好在,崔珏借此机会遁离,倒是无需担心他受到进一步的威胁了。 “逃了?” 李清涟同样看到了坍塌的宅院,察觉到内中已无崔珏之气机存在,低语一声,然后浑不在意地道:“便逃去吧。” 作为背锅教的新进人才,李清涟此次来此,倒也非是单纯地寻人斗剑,还有对付崔珏的任务。 不过能够拖住钟无期,便已算是尽到责任了,其余的便交予他人吧。 若是连这都做不好,那崔珏逃了,也就逃了吧。 说罢,李清涟身影一幻,剑光再起。 ······ ······ 日光西斜,午后的阳光已是逐渐有落下之时。 树林中,茂密枝叶挡住阳光,投下片片阴影,一股淡淡的阴气游走,转眼间便已是穿梭过数里之距。 由于阴气缠魂,崔珏不得入地遁行,以免被引爆阴气,但他乃是鬼修,哪怕如今还在白日,崔珏也依旧快而隐秘地在山野林地中穿梭,往神都直去。 然而,正当他远离了李清涟和钟无期交手之处,前方突有阴森鬼气浮现。 白色的牛车奔驰在林中,视树木如无物,飞速而来,牛车上一个牛头瞪着眼睛,突然盯紧了崔珏所在,一拉牛车,便让车头转向,停在近前。 “找到了。” 牛头哈哈一笑,铁塔似的身躯站在牛车上,看着崔珏,“崔府君,可还记得李泌否?” 崔珏如何不记得这叛徒,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他在林荫中现身,阴森森地看着牛头,道:“你是如何找到本府的?” 牛头虽也曾是阴律司的一员,但绝对没有锁定崔珏的能耐,否则的话,阴律司那边的人已经先一步找来了。 他必然是有特殊法门能够锁定自己。 说话之时,崔珏背在身后的手上阴气暗起。 但还没等他出手,又有一道赤光闯入了视野。 只见空中一道赤影飞纵,快若流星,转眼便到近前,往着不远处的地上一投。 一股凶狞灾气弥散开来。 在大树的遮挡下,一条牛犊般的大狗拉着一架轮椅落地,然后一抖身子,散去了身上以赤气形成的锁链,人立而起,转到轮椅后方,推着轮椅不疾不徐,从容优雅地出来。 毫无疑问,这正是姜离和他家的狗。 从神都来到此地,哪怕是有着特殊的锁定之法,也不好保证能够准时赶到,又不能和牛头一样以魂体行走,这时候就借助天犬的至极之速了。 虽然有点不体面,但这狗车确实够快。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死簿,积尸气 “姜离!” 崔珏的心已是往下沉。 这种时刻来到此处,还带着牛头李泌这个叛徒,来者之不善,已是不言自明。 他心中霎时有忧思划过,背在身后的左手已是变化三十多个印诀。 姜离、牛头,最重要的是那条狗,这一人一鬼一狗,足以对他造成致命的威胁了。 “你等是以阴气锁定本府的?”暗中做着准备,崔珏明面上则是脸色难看地问道。 阴律司的人没法找来,偏偏姜离等人却是来了,问题出在何处,已是不能再明显了。正是崔珏体内的太阴之气给他们指明了道路。 天璇在伤崔珏时,就已经暗下了手段,这阴气炼魂让他难以返回阴律司所在之地,也时刻标记着崔珏的位置。 无论他在神都的哪里疗伤,都逃不过天璇的感应。 也正是因此,在崔珏消失的一瞬间,天璇那边就有所察觉,让姜离立即出发······来取回崔珏的道果! 轮椅上的姜离一脸和煦地道:“正是如此,师父伤了崔府君,心中有愧,所以时刻感应崔府君的所在,以便崔府君有不测时能够及时救援,没想到果然是用上了。” “顺便一提,为了避免贼人以卜算之法找到崔府君,师父已经遮蔽了天机,让他人难以寻到崔府君之所在。” 崔珏的心已是沉到了谷底。 遮蔽天机······ 这是为了防贼人吗? 这分明就是为了防阴律司的。 有天璇插手,阴律司那边是别想在短时间内找到崔珏了。 “可惜啊,” 姜离又突然面色变化,带着惋惜,道:“我救援来迟,崔府君已经被妖神教给害了,当真是天妒英杰啊。” 他扼腕叹息,一脸怜悯。 而姜离身后的那条大狗则是张大嘴巴,狗脸露出杀机。 牛头鼓着一身腱子肉,满脸狞笑。 不知不觉间,三股气机覆盖了周边,俨然是封死了崔珏的退路。很显然,姜离会说这么多话,也是有拖延时间的意思。 虽然崔珏就算逃了,也依旧会被追上,但那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封死退路更好。 “无生大咒。” 崔珏也在这一刻暴起,身后法印一定,有金黄稻草扎成的小人从怀里飞出,悬浮在前。 崔珏一口本命阴气吐出,喷在草人身上,却见那草人面部变化,竟是和姜离的面容相差无几。 “幽罗无生,斩将夺魂。” 幽暗的林地里更显阴沉,天上不知何时飞来浓厚乌云,盖住了阳光。草人身上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符咒,密密麻麻扭曲在一起,如同绳索般不断勒紧。 这是斩将咒杀之术。 崔珏执掌生死簿,于魇胜咒术上具备天然优势,甚至可以说,生死簿的道果神通就是一种极为高深的魇胜咒术。 并且因为生死簿连通大周户籍,凡是大周子民都在书册之上,使得崔珏都不需要寻找媒介,便可施法。 以生死簿夺取姜离之寿元,崔珏便是耗尽了阴寿也做不到,但若是以咒术对姜离造成威胁,那倒是可行的。 “嗷呜——” 啸天狗眼怒瞪,快如闪电般突袭,赤气如火般缠在草人之上,牛犊般的身子直撞崔珏。 但崔珏虽是身受重创,也还是有那么点实力留存,当即振袖,一道漆黑光幕出体,无数残灵凝聚在上,挡住天犬的突袭,同时那捏诀左手一把击在草人身上。 “死!” 这一记咒术,燃烧了崔珏过半阴寿,虽还不足以取姜离性命,但也绝对能够伤其三元。 崔珏眼含期待地看向姜离。 只要能够让姜离受创,他就可借机遁走,虽然之后还可能被寻上,但能活一时,就是一时。 活着就还有希望。 然而—— 轮椅上的姜离身体轻轻一晃,似是受到了咒诅,然后就直接抬手,先天一炁出体。 “三分归元气。” 他竟似毫无影响。 崔珏又哪里知道,姜离的道果能力【寿敝天地】对咒诅之术具有极强的抗性,且他服用了整整五个人参果,领悟木炁之生,论生机,论寿元,都强到快溢出来了。 若非如此,姜离又岂会生受一记咒术? 崔珏动作虽隐蔽,但姜离又不是无法察觉? 先机已失,先天一炁破空,击在阴灵神幕之上,随后轰击在崔珏的胸膛。 三分归元气专门破防,尤其是对付这种以气为主的防御,啸天见机,直接就将身子一缩,变成小小的一团,飞过光幕缺口,趁势追杀。 崔珏连忙伸手捏诀,苍白的手掌上萦绕着青光鬼火,一掌印出,青碧幽光化作大手,凝聚勾魂摄魄之机,轰向赤影。 阴寒死气冻结周边,霎时就让空气发出霜结的声响,鬼手抓摄,便是一把握住缩小的天犬。 但是没到一个瞬间,鬼手之内就出现一个变大的狗头,一口咬住了半只大手,更有一种强大的吸力在嘴内出现,吞噬着侵蚀生机的死气。 对于有天狗血脉的啸天来说,只要是入了嘴的,就没什么不能吞的,它胃口之好,堪称天下第一,绝无消化不良的可能。 “幽冥······” 崔珏还欲再阻啸天,却不想猛然发现姜离已经不在前方的轮椅上。 ‘不好!’ 他心中凛然,头颅猛地转圈一百八十度,看向后方,双臂亦是反折。 鬼身无肉身那边诸多局限,以崔珏之能,当可随意扭转身体。 果不其然,在他身后,姜离的身影凭空出现,无声无息,更不曾惊动其神识,若非是视觉上看到,崔珏甚至不会意识到此处有人。 如此诡谲,比崔珏还像是鬼魅。 发现的同时,崔珏双掌齐出,苍白的手掌变得青黑,浓郁的阴气划过鬼火,凝做黑烟,变幻无方,犹如一方小小的鬼蜮在掌中浮现。 “法界印。” 阴气鬼火猛然爆发,势如恶鬼出于地府,罗刹行于人世,纵横着阴森和死亡。 但回应他的,是至刚至阳的天雷。 “神刀一下,万鬼自溃。” 神咒在口,天雷轰发,电芒交织成符箓,生杀破灭之威并起。 领悟了金炁杀的姜离彻底把握了雷霆之根义,生杀兼具,林间有狂雷响起,惊雷掣电疯狂激闪,摧枯拉朽般地轰灭了法界印,轰掣在崔珏的后背上。 “轰!” 雷霆破体,殛灭阴气,阴神之躯遭遇雷法,不断湮灭,甚至连体内的阴气也在此刻爆发。 崔珏的七窍都燃起了阴火,至阴之气和外来至阳天雷交击,轰发出了沛然气波。 “嘭!” 【阴律司的判官如同烟花般绽放,死得惨烈异常。】 【也就在这时,死气突现,如火焰般的气焰从后方冲袭而来。】 “哈。” 姜离哈哈一笑,因果集更是在此之前就显露出一行文字。 旋即,灰白气焰轰中了姜离,和崔珏爆体的气流一同淹没了他的身影。 “积尸气。” 一道身影飞掠着接近,浓郁的死气在他脚下扩散,周边草木纷纷腐朽。 “六品杀五品,不愧是被誉为同辈天赋第一的天骄,但是······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被死气包围着的诡异身影飞速掠到近前,伸手就要抓入乱流中心。 毫无疑问,他的目标也是崔珏,或者说是崔珏的道果。 然而,也就在他手掌探入之时,席卷的劲风突变,带起了一分肃杀,和萧瑟。 周边树木的枝叶快速变得枯黄,恍如秋季真正来临。 肃杀的元炁自乱流中轰出,那极端的凌厉和冰冷让此人心中一凛,身影一折,便往后退去。 他在空中挪移闪烁,三道锐光和他擦肩而过,擦过了草木,带来枯黄。 金光自乱流中爆发,霎时破分死气和鬼气,一道身影屹立在那金光之中,转身看来。 “终于来了,太平教的人。” 姜离手上握着一本漆黑的书册,侧目看向那道身影,淡淡说道。 这是钓太平教之人的圈套,但直到此人出现之前,这圈套却是只钓出了妖神教这个背锅,还让崔珏差点跑了。 这让姜离很是怀疑太平教的能力。 可现在看来,不是太平教的人无能,而是他太阴太能苟,直到现在方才出手。 那道人影落地,听到姜离之声,死气涌荡,似是代表着他心中的不平静,嘶哑的声音露出一丝不信,“竟然还隐藏着实力?!” 也唯有隐藏实力,留住少说三分力,才能够在杀崔珏之后及时回防,挡下突如其来的一招。 哪怕崔珏身受重伤,也足以威胁到六品的生命,姜离对付崔珏竟然还隐藏实力,也不知该说他狂妄,还是该说他自信。 “不隐藏实力,如何钓你出来?” 姜离缓缓说着,一手拿着漆黑书册,另一只手向后伸去,一直以来代步的轮椅突然分解成无数零件,重新组合,化作一口墨色剑器,飞入姜离的手中。 一股萧瑟的风穿过山野,带着天地之肃革,弥散八方。 树木,花草,空气,属于姜离的气机扩散至每一个角落,形成气脉,一座奇门阵势赫然成形。 “不钓你出来,又如何杀你?” 忘了说了,头像早就上传了,可别说我不讲信用。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地自然之肃革 被死气笼罩的神秘身影单足顿地,死气凝结,形成如粉絮般的灰白气团,一股气机贯地,死意扩散,成形的阵势立受干扰,更沾染于草木之根须,灭绝生机。 这是在阻止姜离以木生火,重现曾经败四皇子,困万鼎天的一幕。 此人显然是对姜离的战绩颇为了解,至少知晓两战之一。 但在洞天福地里的那一战,已是没了活口,四皇子和左招都已死,而其他人该是不知具体情况。另一战的所在则是被天子以【口含天宪】恢复了草木,理论上来讲,除了少数人以外,不该有其他人知晓。 所以问题来了,他是天子的余党? 还是昆虚仙宫或者孟家的人? 或者······万鼎天和向怀义已经投靠了太平教? 提防的举措暴露出了不少的信息,神秘人在阻扰阵势之后,急退转走,丝毫没有留下和姜离硬拼的意思,颇有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刺客风范。 但鱼儿都已经上钩了,姜离又如何愿意放他逃走,空手而回,他又不是师姐,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身影一化,龙影腾翔,在呼啸的龙吟声中,利爪后发先至,追上遁走的身影。 恶风盖压,如乌云罩顶,神龙探爪,携雷霆抓摄而来。 “哼!” 穷追不舍的作势让对方冷哼出声,抬掌起手,粉絮般的灰白气团猛然扩张,“积尸气。” “嘭!” 气团扩爆,晦暗的死气迎上了龙爪,霎时就见灰白之色侵染,死气侵蚀龙爪元炁,狂暴的气机侵蚀一切生机。 当今之世的真气皆是由炼精化气而来,根本乃是生机,而生死对立,死气对诸多真气皆有克制。神秘人的死气更是凝实如絮,其精纯度有着道果的加持,更显极端,论侵蚀力虽不及五浊恶气,却也足以对姜离的先天一炁造成威胁。 毕竟论品级,他还在姜离之上。 此刻死气爆发,龙影顿时就染上了晦暗,更有后劲如潮,不绝涌来,便要吞噬龙影。 然而还没等这股死气侵蚀完龙臂,就有肃杀之机自而来,龙影突然消散,一口剑器直刺掌心,枯黄肃杀之势直应天地—— 秋天来了。 越发萧瑟的秋风带来了季节的变化,天象改易,沛然风潮以不可阻挡之势降临神都周边,被【口含天宪】逆改的气候在这一刻转回了正轨,山野林地也从繁华来到凋零。 “这······”神秘人震撼莫名。 面对姜离这一剑的他,竟是分不清是姜离带来了秋天,还是天象改易正好出现在这个节点上,应和了这一剑。 姜离在这一刻冥合天地之势,上映秋之天象,下合金之肃革,剑光激荡,金辉化作电芒,激闪出无坚不摧的锋芒。 对方断了姜离再度放火烧山的老路,但这天地之间又岂止草木可用? 姜离洞悉自然循环之理,法用万物,诸般气象皆可化作利刃,摧垮敌手,又非是只有一物一势可用。 眼下季候变化,姜离以金炁合天象,势贯于天地之间,沛然而浩荡,天人之机合于一体。 这才是他为了今日所准备的杀招。 他等待了这么多日,也是为了把握天候之变,以便能够在关键时刻以人之力撬动天象,使得本就濒临极限的气候彻底转回正轨。 杀! 剑光斩开死气,以杀斩死,锋芒掠过,鲜血扬起。 死气几乎是毫无阻碍之感地被斩,更有两根手指飞起,带着淋漓鲜血飞洒而去。 那鲜红的血液中,有着虽淡却极为明显的生机。 “生机!以生灵之躯驾驭死气,还暗合星象,在我记忆当中,除却那些妖魔鬼怪,就只有神属的鬼金羊了。” 姜离眼见鲜血,当即便察觉到对方之道果,同时剑光转向,直取对方首级。 “舆鬼五星。” 断了两指的手掌和另一掌同运,灰白死气疾旋,凝聚五星,环绕身周形成棺木般的气形,剑锋横斩于上,发出激烈的火星。 “刺啦——” 激荡的剑芒正是神剑御雷高周波真诀的妙用,摧枯拉朽地破开死气,剑锋和爆开的气团碰撞,发出轰震之声。 “轰!” 死气如火焰般爆破,噬撩着空气,一道灰白细长的剑器从对方袖中飞出,被完好的另一只手握持着格住了这一剑的锋芒,火花激蹭。 “锵!” 一道人影从中急急退出,落在不远处,苍白的面容一片阴厉,还有未散的惊怒。 若是万鼎天在此,肯定能够认出此人的身份,他便是当日在天牢中接迎万鼎天的老熟人——苏厉。 而在朝中的档案上,苏厉所容纳的,正是五品星官·鬼金羊之道果。 《现象玩占》有云:“鬼中央白色如粉絮者,谓之积尸气。一曰天尸,主死丧祠。” 鬼金羊之鬼,正应死气,主死丧祠,苏厉正是以此道果做到生灵之躯掌死气,并以天牢中浓郁的阴死之气将道果精进至此。 ‘果然是他······’ 姜离同样见过苏厉,只不过是以另一个身份,是以立即便认出了对方。 他心中有所恍然。 难怪张指玄此前一点都不担心杨殛的安危,那既是为了安天子之心,亦是他知晓杨殛在天牢内很安全。 难怪张指玄能够轻易突破天牢底层,救走雷神,原来是早在天牢里有内应。 ‘以天牢那闭锁的环境来封锁自身,避免受到占算?’ 过往的线索和现在的发现结合,姜离赫然发现,这条鱼还真不小。 “留下吧。” 凌空的双脚一错,力劲顿生,推动着身体上升,墨武剑脱手,凌于姜离头顶,与天平行,与人相错,剑尖直指下方之人,金风如潮,浩浩荡荡之势合于人剑。 风之动,金之杀,秋之肃革。 草木枯黄,天地肃杀,一片落叶飘在半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青绿,四周围的苍青也如画一般变改,来到了秋天该有的模样。 苏厉立于地面,抬首望天,只觉那天地之势牢牢锁定自身,万物如与那姜离合一,敌对于己。 不能避,无法退,唯有硬接。 灵觉在预警,告知着苏厉退避的威胁。姜离抓住了春秋变化之节点,以先天一炁合天地之变,打造出这应和金秋的自然之剑,此剑避无可避。 时间似是在这一刻拉得无比漫长,思维的专注,令得苏厉紧盯那一剑,感知中再无他物。 那片落叶终是落在了地上,而那自然之剑亦在此时发出了声剑鸣。 “铮——” 苏厉眼中的那一剑闪现剑芒,一剑如化万剑,剑如雨,簌簌直下,剑光遮耀,充塞了苏厉的视野。 “积尸气。” 死气如火山喷发般自苏厉体内冲起,细长的剑器汇运死气,剑势绵密,如云如雾,死气横走,凝化鬼宿之象,二者相合,即成星团,似云非云,似星非星。 剑势、道果、死气,三者合一,星团急转,落下的剑芒不断崩飞,剑击铿锵之声不绝。 “天冲。” 星团爆发,苏厉冲天而起,手中剑器疾舞,如逆袭瀑布般冲霄。 然而那剑芒却是无休无止般,苏厉挡得了十剑,挡不了百剑,剑芒穿梭,终于见血。 旋即,剑雨疾下,如瀑布般从苏厉身上冲刷,鲜血纷飞。 通知:明早要去医院,今天不能阴间了,今晚一更。 我也不立g了,就谈谈利益吧,作者每天要更四千才能全勤,也就是说,我明天同样不能太阴间,零点前就要四千字,基本更新会在阳间时间有,补更的话,阴间点也会有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 不是我明知明天要早起还这么晚更新,实在是今晚快傍晚的时候医院才有电话来,说住院排到了,这是临时更改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再加一段,积尸气大家应该都知道,这是圣斗士里的招数,但这名词古籍上就有了,我真的不是要玩梗,而是积尸气就是鬼宿的特征。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春秋剑 近似无穷无尽的剑雨将苏厉击落在地,便是主丧死的积尸气也难以磨灭这天地肃革之剑。 杀对死,金炁之杀,斩落死意! 苏厉双足落地,但那剑芒却还是不绝不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僵硬,伤口处有生机在流逝,却非是单纯的磨灭,却是如自然一般消失。 就像是夏季到了秋季,生机逐渐转弱,从繁盛转为凋零。 由生入灭,却无一丝死气出现,而是就这般消殒。 剑芒落在地上,如真实的利剑插地,霎时就让周边利剑林立,而苏厉作为剑雨的中心,更是连连遭创,被完全压制。若非是鬼金羊的星神之躯,他如今也许已经命丧当场。 更在此时,一道夺目的剑芒斜斜飞下,远胜先前剑雨的锋芒令得苏厉双眼大睁,身体的本能和心灵的感应同时传达出危机。 “积尸气·天尸凶煞。” 苏厉高声厉啸,死气恶煞在身后形成星图,赫然是一羊首之形,长剑抵天,一种极端的凶恶和恐怖弥散,令得牛头和啸天同时心生恐惧之意。 不光是积尸气的道果神通,更掺杂了某种唤起心中惧意的能力。 啸天似是在此刻看到了自己被星光锁链活活绞杀,狗舌头都吐得老长,惊得汪汪叫。 牛头眼前浮现朦胧景象,自己被抓回了阴律司,扔到一口巨大的油锅中活炸。 至于姜离,在他的眼中,下方的苏厉变成了自己,此刻浑身鲜血,气息奄奄,俨然一副濒死之相。 不得不说这主仆三人相性是真的好,心头的惧意都是自己的死状,一个比一个要惜命。 但面对类似的场景,三者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姜离看到了自身,杀意却是更重了三分。 “敢挡我的路,便是我自己,也一样得死。” 惧意归惧意,但想要影响这一颗纯阳道心,却是休想。 姜离确实会有所恐惧,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受恐惧影响。因为看到自己将死的景象而让自己死了,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剑光斩破了幻景,势若犁庭扫穴,迎上那羊首星图,四季运转之势纳于剑锋之上,剑似金风,划过星图,进而斩过苏厉之身。 金炁爆发,只见那晦暗的羊首星图通体金黄,如星团般的积尸气都彻底凝固,就连苏厉那身躯也是一片金色,如一尊金色雕像。 所有的生机,都从他的身上消失,他从活人变成了死物。 姜离的身影出现在苏厉身后,一挥长剑,淡淡的死气被洒在地上,周边地面上还插着依旧未散的剑芒。 反观苏厉,所有的死气和森然凶气都从他身上消失,道果带来的神通正从那金黄的死物身上离去。 “嘶——” 牛头和啸天同时一个激灵,豁然惊醒。 “哪里走?” 牛头眼珠子一转,当即一声大喝,掌心射出一条漆黑的铁链,没入了苏厉的身体,旋即一拉,一道灰白之气便被牛头拉出。 这赫然是苏厉还未完全消散的残魂。 作为阴律司的勾魂使者,牛头在对付魂灵上相当有一手,带他出来除了寻找崔珏以外,也有杀人留魂的意思。 铁链回缩,牛头一把抓住那一缕残魂,装入一个满是符文的布袋中,然后风驰电掣般奔来,单膝跪地,大声道:“恭喜主上连斩五品,主上神威,可昭日月,实乃古今之未有。” 心里惊魂未定,却还是第一时间勾魂,牛头一边缓着腿肚子的颤抖,一边奉上了纳魂布袋。 这一连串的表现让货真价实的狗腿子都看得双眼圆瞪,下意识地就是一张嘴,牙齿闪着寒光。 果然此牛断不可留啊。 不过姜离此刻却是没心思看着一鬼一狗的勾心斗角,他目光前视,眼中三相流转,直直落在了不远处一棵已经枝叶枯黄的大树上。 青衣剑客就站在这大树的树枝上,静静看着,眼中似乎还残留着适才那一幕的光景。 杀苏厉的这一剑堪称惊天动地,方圆百里都可见此异象,李清涟自然也是有所察觉,赶来也是应有之意。但是,钟无期没来。 看来这一场论剑,已是有了结果了。 “好剑!” 李清涟称赞着问道:“此剑何名?” 姜离与其对视,眼中卦象流转不定,但面色却是极为平静,淡淡回道:“借天时而成,今日方出,便名‘春秋’吧。” 由春入秋,正是天时之变化,取此名,倒是符合意境。 姜离说着,金风又起,萧瑟的秋风带着凋零的杀机。 李清涟亦是蠢蠢欲动,忍不住以手按剑,但身上的伤却是提醒着他,他已非全盛。 “可惜了······” 李清涟遗憾摇头,将喷薄欲出的战意收起,道:“蔽教答应了太平教,出手袭击崔珏,如今崔珏已死,你我已无必要为敌。” “蔽教?”姜离重复着这两个字。 不应该是蔽宗吗? “还未报上名号,”李清涟轻笑道,“荒神教李清涟,有礼了。” 荒神教······ 姜离深深敬佩该教的职业素养,连李清涟都收。 李清涟入妖神教,分明就是要和道德宗进行切割,顺便找一个势力为自己背锅,姜离不信妖神教大尊不知道。可他就是收了。 还真是什么锅都接。 姜离想到这里,目光下移,落在了自己手上拿着的黑色书册上,“不知贵教有没有接锅的买卖?” 李清涟本来已经打算离开,听到姜离的话,他又停了下来。 太白真君化身的经验是何其丰富,只是微微思索,他便明白了姜离的意思。 “有趣,你这是想要将崔珏之死扔到我头上。” 李清涟哈哈笑道:“可以,入了荒神教,不背几个黑锅,还真不好意思去见同教中人。崔珏之死,我背了,甚至连那生死簿,也可以说落在了我的手中。” 李清涟说着,别有深意地看向姜离手上拿着的漆黑书册。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姜离问道。 对方如此之上道,可不会是因为看自己顺眼,定然是有所图谋的,总不能是惜英雄重英雄吧。 姜离虽然觉得自己对宗门,对家族,对社稷,对师门皆是问心无愧,堪称仁义忠孝点满,算得上是英雄,但那李清涟可未必。 “代价······便是与我一战。” 李清涟闪身退入了树林,身影消失,但笑声不绝,“下一次会面,李清涟当以手中之剑一试阁下之春秋,还望阁下莫要让我失望。” 话音落下,笑声远去,李清涟之气息便是连姜离都难以捕捉到了。 “只是一战?”姜离低声说着,眼中流露出古怪之色,“这个代价轻了,你也许不知我还有一锅要送予伱。” 先来个两千,零点前更四千,满足全勤,剩下的零点后更。 今天真的是累死,跑来跑去,忙活了近一天,腰都酸了,还得阴间更新,难哦。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接锅 郁郁葱葱的山色已是毁于一旦,横流的阴气充溢在宅院的废墟上,间或有道道剑气闪过。 钟无期神色委顿地走在地上,魁梧的身躯上处处可见剑痕,间或有阴气从中溢散而出。 和李清涟的一战,是他输了。 那位不愧是太白真君之化身,一身剑道包容万千,涉猎佛、道、妖、魔,兼容兼通,以六品之身生生赢过了他这五品。 钟无期虽是保住了性命,但也无法阻止李清涟离去追杀,却是不知崔珏那边情况如何。 忽而,有森然之势突现,就见天空忽暗,阴气剧盛,幽王从中走出,目光冷厉。 “阎王,”钟无期起身行礼,“崔珏······” “崔珏已死,孤已经去其死亡之地看过了。” 幽王低沉说着,负着手,看向地面,“你败了?” “是,”钟无期低头道,“来者乃是太白真君之化身李清涟,不过据他所说现已独立,离开了道德宗,入了妖神教。此人剑道卓绝,属下不能敌也。” 地面上,漆黑的脚印遍布,却是皆为钟无期所留。 他的阴气侵蚀了地面,留下了明显的脚印,反观李清涟,却是没有一点脚印留下,似是在表明对方游刃有余,还留有余力。 但幽王看到这些脚印,却是想到了之前的一些线索。 “脚不沾地!”幽王目光幽冷地道,“李清涟的双足始终未曾沾地?” “这······” 钟无期被问得一怔,细细思索,旋即肯定地回道:“他身形飘忽,虽行步于地面之上,但无声无息,并且有数次交锋时,明明他剑势凌厉,却后劲颓弱。现在想来,当是因为脚未履地,无从着力。” 如此一想,李清涟确实是还有余力,他始终有所保留。 哪怕是到了六品和五品,在战时能踏足大地,依然还是要比凌空要来的稳健。李清涟越级一战却有所保留,还在这种地方保留,这由不得人不怀疑。 同时,钟无期也想起了某事,“法外逍遥,亦是脚不沾地的。” 无论是潜入天牢,还是刺杀二皇子,那狂徒一直都是脚不沾地,看似正常行走,实则双足和地面有着微不可查的距离。 尤其是刺杀二皇子的那一次。 根据幽王事后问询,二皇子想起了彼时被法外逍遥带着入府之时,对方始终都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这也是让二皇子认为此人有才能的原因之一。 刺杀之举,本该是隐秘之行,要杜绝任何会泄露自身的可能,但那法外逍遥却是始终显露着奇特,步履未及地,这是一个相当致命的破绽。 排除这狂徒故意炫技的可能,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 ——他不能踏足地面。 而李清涟亦是如此。 明明占据上风,却一直不落地面,以致于数次进攻被钟无期挡住。 再往深了想,之前占卜法外逍遥时占到张道一,而李清涟乃是道德宗宗主太白真君独立出来的化身······ 在幽王的猜测中,一口黑锅正在逐渐移到李清涟背上。 虽然还无法确定李清涟就是法外逍遥,但双方肯定有所关联。 ······ ······ ‘李清涟亦是至清之体。’ 另一边,姜离已经回了神都,此刻正坐着轮椅,光明正大地往皇城去。 在他身后,赤红小狗罕见地没卧在姜离腿上,而是跟在后面,一边走着,还一边扭头,用森然目光注视着侧面。 隐着身的牛头吊着心,生怕这小狗一口咬上来,同时暗恼,这狗未免也太小心眼了,不就是拍拍马屁吗?至于这么提防着他吗? 这一狗一鬼刚刚回温的关系又开始急转直下。 对于这两者的勾心斗角,姜离倒是觉得颇为有意思。只不过眼下他想的更多的,还是李清涟。 ‘李清涟当初得了三个人参果,如果他能够将三个人参果全都服下,未必不能和我一样,彻底褪去后天五行之气,成就至清之体。我之前与他照面,也感应到了他体内的至纯至净。’ 姜离摸着下巴,转着心思,“这代表着李清涟也面临着和我一样的困境。” 清浊相吸,至净清气触及大地,便会被地之浊气强行吸住,饶是以姜离和李清涟这等修为,也要难以无视这种吸力。 所以,他们必须注意着不触及地面。 而姜离以法外逍遥身份行事时,由于不能坐轮椅,他可是一直都显露着一个特征的。这个特征在行动时,被姜离以心魔秘剑混淆,让人难以察觉,可到了事后,却是未必不能回想起来。 ‘若是有人已经发现了这特征······嘿。’ 姜离心中嘿嘿一笑。 他一直想着给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找个背景,而当世之中最利于行事的背景,那自然是背锅大户妖神教了。 此前姜离一直思考着如何拿上背锅教的户籍,没想到在这不经意间,就成了。 虽然还不算真正落实,但有了这部分缓冲时间,也足以慢慢筹谋了。 如是想着,姜离驱动着轮椅,进了皇城,一路来到乾阳殿。 由于天璇一直守在乾阳殿,是以出了事,要寻天璇,也当往乾阳殿来。此时,乾阳殿中已是有不少人在此,争争吵吵,颇为热闹。 轮椅进了乾阳殿,姜离当着殿中众人的面,向着天璇道:“师父,徒儿去迟了一步,崔府君已为妖神教李清涟所杀,便是连生死簿,也给夺走了。” 此言一出,殿内立有风波起,姬氏宗正一拍座椅把手,冷笑道:“去迟了一步?你怕是漏了‘故意’二字吧?” “大宗正此言,未免太过苛责,”姜离迎着宗正的冷厉目光,拍了拍腿,“晚辈腿脚不便,去迟了一步才是正常,要是能够赶上那空间挪移的速度,那才是不正常吧。” 宗正看着姜离那腿,只觉一股怒气就往天灵涌。 且不管腿脚不便是否为真,天璇知道姜离腿脚不便,还派他前去,无疑已是表明了某种态度。 恰个夜宵,之后还有。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何人赞成,何人反对 “而且,晚辈也非是毫无所得。” 姜离轻声唤道:“牛头何在?” “牛头在。” 殿外传来一声应和,牛头李泌双手捧着纳魂布袋,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 还别说,这牛头虽然怂得很,但在场面上却是相当能撑得住。哪怕是被一众高手注视,也依旧能稳住形态,步履稳定地走到姜离身边。 “天牢都统苏厉,乃太平教之细作,亦是出手追杀崔府君之人。” 姜离伸手拿过纳魂布袋,道:“此獠已被晚辈诛杀,其残魂在此。” “李清涟用于挪移空间的阵法,本宫亦已查出来历,此阵法当是源自洛书,有人将阵法炼于法器之中,代以施法,以挪移崔珏。” 天璇接过话题,道:“本宫在此前亦是因为忙于应对那洛书的主人,以易术与其斗法,才只能就近让姜离前去寻找崔珏。” 师徒二人三言两语间,就将事情给揭过,也把宗正之后的话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姜离虽是去迟一步,但终究诛杀一贼人,还是五品,已经不能奢求他做太多。 相反,在座之人皆是心中惊叹,为姜离又一次做出了六品杀五品之举,就差倒吸一口凉气了。 天璇亦是言明,那乃是洛书之主在暗中作祟,遮蔽天机,自己能够和他打得有来有往,及时派人前去支援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奢求她太多了。 师徒二人就这般把责任撇开,让人毫无指摘之处。 然后,话归正题。 “崔珏被杀,其道果被夺,若眼下太平教起事,哪位皇子能担大任,统摄朝政以平寇?”天璇环视周边,道,“今日,必须给此事定下个章程。还是说诸公想等到反贼揭竿而起了,才匆匆忙忙选个监国皇子出来?” 她言语淡淡的,但声音中的决心却是表现无疑,今日必须要选出个掌权之人。 看似只是一个五品的死亡,但实际上,崔珏在应对造反上相当之关键。 两方势力交战,强者数量持平,但其中一方比另一方多出十个七品。这十个七品不足以影响五品和四品的大战,但他们可以影响六品的战局,而六品若是能够获胜,或者腾出人手,则可结阵辅助五品。 六品当然不足以胜过敌方五品,但只要起到牵制,亦或者增员己方五品,就可让胜算大增。 同样的,五品也可辅助己方四品。哪怕是再微小的一点胜算增长,都可能影响最后的结果。 而在大型战争中,哪怕是不入品之人,一旦多了,也足以淹死九品、八品,进而层层影响上去。 当然,真正的大战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一一换算,战局瞬息万变,可不是简单的兑子,也有可能出现一方四品找到机会,一招灭杀成千上万人的情况。 但人多,确实能够影响战局,尤其是在训练有素,能够结阵的情况下。 所以哪怕是在这个世界,战争也依旧有群体的影子,而非只是让一群高手互相拼杀。 不过若是高层战力不对等,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人再多,也经不起高品级强者的屠杀。 生死簿就是对低品级的大杀器,勾魂笔一划,直接就是一条性命。他也无需去把所有人抹杀,只需中下层带头的杀了,自然就能让己方大军碾压过去。 没了崔珏的道果,就没了大会战的一大优势。 而太平教既然要对崔珏出手,那就说明他们迟早要反。 “大皇子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很快就能出面掌事,”孟家主当先说道,“老夫认为,若要及早应对,大皇子乃是最好的选择。” “大皇子连我都打不过,若是法外逍遥刺杀,他岂不是要重蹈二皇子覆辙?”姜离开口,断然否决。 “二皇子······”宗正开口。 “法外逍遥的手下败将,不保险,不保险。”姜离又道。 宗正立时脸色冷冽,哼声道:“那是因为二皇子身边无人守护,若是老夫在场,岂容法外逍遥那狂徒放肆?” “说得好,”姜离道,“所以只需要有强者拖住宗正,法外逍遥就可刺杀二皇子。” “神都重地,岂是由人说来就来······” 宗正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姜离打断道:“法外逍遥抓住了吗?” “嘭!” 宗正座椅的把手瞬间就被雷殛成了飞灰。 法外逍遥法外逍遥,能别提那该死的狂徒了吗? “黄口小儿,此处岂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宗正沉声喝道。 雷光在激闪,狂暴强横的气势猛然爆发。 但在临近姜离之时,一尊大鼎的虚影突现,镇住气势,同时天璇亦是轻轻抬手,明月浮现于姜离身后。 “我乃姜氏之主,如何不能开口?”姜离坐在轮椅上,面对宗正的怒火,丝毫不显弱势。 “姜离的意思,便是本宫的意思。”天璇淡淡道。 “那公孙家主又有何高见?”宗正转移矛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天璇这边蓄谋已久,如今终于要图穷匕见了。 “此事易尔,”天璇慢条斯理地回道,“历代天子从无有被刺杀之虞,为何?实力高强尔。只需让实力高强者摄政,便无需担心遭遇刺杀。” 她长身而起,面对众人,扬声道:“本宫提议,由长公主暂摄朝政,以平乱象,何人赞成,何人反对?” 言语如风波,席卷了大殿,在座众人既是愕然,又是惊怒。 第三方下场了,虽非皇子,但来势汹汹,有势在必得之意。 “若是有必要,本宫不吝于为大周出一份力。”长公主亦是坐在主座上,扬声道。 “待到乱象平定,本宫自会还政,由监国皇子或是天子接掌。” 她是女子,理论上来讲不能继位,即便非是皇子,也无需担心会乱了皇位传继。 反之,若是男子,那反倒成了问题了。 分封的诸王无论哪一位入神都,都可能出现来了就不走的情况,届时大周恐又将生乱。 一连串的铺垫,就为了此刻的入场。 这时,殿外有阴气浮现,一道威严身影正要入殿。 幽王回来了。 宗正见状,当即就要开口反对。 幽王回来,有他支持,倒也不是不能将这提议暂时按下,以待后议。 然而,还没等幽王入殿,殿外就又有一道劲风出现,一个绑着甲马符的男子匆匆赶来,也不管殿外侍卫按刀凛视,单膝跪下,禀报道:“神行太保有急讯,太平教欲邀玄门各派以论道,派使者前往各派,上清派已有回应,不日将至,玉虚观、道德宗尚未有明确回复。另有紫阳宗、伏牛山、青玉坛等门派,已至梁州太平教分舵。” 不是加更,我没那么厚脸皮。 这就是正常更新,一共6k4. 明天下午可能还要去一趟医院,若去的话,晚上估计还是六千。 欠的的字我记住了,会还的,不会赖掉,请大家放心。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死簿上无名 “孤······” 幽王走进大殿,目光扫过众人,“赞成。” 他来时正好听到天璇一番言语,本是阴气侧漏,有汹汹之意,但等到神行太保前来传信,却是突然松了口,一口赞成天璇的提议。 “幽王!” 宗正失口叫道,想要反对,但对上幽王的目光,终是没有真正将反对的话说出口,只是冷哼一声,又坐了回去。 而幽王既是赞成,就代表着阴律司和姬氏的族老赞成。 长公主则是代表着姬氏的其余力量,两者站在同一立场,便相当于皇室的意见得到了统一。 孟家家主孟钧见状,也是真正感觉到了大势所趋,想要让大皇子摄政监国,已是不可能的了。 至少在现在,已是不可能。 “长公主摄政,乃众望所归,老夫亦是赞成的。”孟钧平定心中的不甘,附言道。 ‘可惜了。’姜离见这老家伙如此上道,不由暗叫可惜。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要是来一个反对者,那正好方便长公主杀鸡儆猴,树立威信。奈何在场的不说是千年狐狸,但也绝非气盛的年轻人,眼见大势所趋,一个个的都从了心,老老实实地附言服从。 他们甚至都没多摆点谱,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这让姜离相当失望。 孟家和昆虚仙宫有关,他还想着顺手宰一波,报复一下的。 大局已定,长公主也没故作谦词,多加推脱,而是当仁不让地将殿外的神行太保唤来,接过一份密信。 “张指玄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看完密信之后,长公主一边冷笑着,一边将密信传给天璇。 然后等天璇看完,又是将密信一传,却是没交给幽王或者其余的几位,而是直接递给了姜离。 姜离接信,快速看过。 信中所言和之前神行太保的汇报大致无差,只是还要加上太平教之医者正在大量汇集于梁州,如今梁州大大小小的郡县,都有太平教的身影。 若是太平教要造反,八成是从梁州起事了。 而若是起事,宗派方面也是绕不过的话题,尤其是三清派方面,若能争取到道君的相助,那绝对能够让太平教胜算大增。 虽然太平教也是信奉黄帝,属于三皇派,和三清派难以尿到一个壶里去,但在当下,他们却是有着相近的目标。这一点,从当初道德宗、上清派暗中相助太平教就可以看出。 太平教号召玄门各派,名为论道,实为拉人,这是在聚引盟友,那么下一步要干什么,已经不需要多想了。 姜离看完之后,终于轮到幽王。 而长公主则是开始发号施令,“判官道果被夺,当务之急,先行断开大周户籍和其联系,避免对方用此道果来做文章。之后,阻止太平教勾连其他各派,并纠察上下,寻出太平教在朝中的细作。” “此事,就交由公孙家主负责。” “通知各州诸王以及地方官,严禁太平教聚众,若有违者,当即拿下。” 一连串的命令皆是针对太平教,显然是早有腹案。 在场众人虽依旧对长公主心有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乃必要之举。 “还有一事,”幽王插言道,“狂徒法外逍遥之真身,乃道德宗宗主之化身,此身已经独立出来,眼下入了妖神教。朝廷当下令书,天下海捕,务必拿此人归案。” 姜离闻言,顿时就心中浮现诧异之色。 他确实是想着把自己的这个大锅扔到李清涟身上,并且还有心付之于行动,可他没想到,自己都还没动,就有人替自己把锅给安好了。 幽王这么一说,李清涟这个锅是背严实了。 长公主闻言,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李清涟是法外逍遥,然后便点头道:“法外逍遥杀四皇子,刺杀二皇子,还涉嫌刺杀多位官员,自是该杀。” 之后便是关于如何针对太平教,以及稳定局势的一些商谈,长公主大致将情况定下,便让众人散去了。 前几日还要吵上几个时辰的议事,今日就这般结束,众人离去之时,有不少人步履匆匆,显然是真的急了。 幽王出殿后,正要返回阴律司,宗正突然行出,叫道:“幽王请留步。” 幽王停步,问道:“大宗正可是要问孤,为何要赞成长公主摄政?” “长公主和公孙家主结为盟友,而公孙家主有意扶持姜氏子······”宗正说着,便是露出阴沉之色。 “但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幽王打断道:“太平教确实是一祸患,而当下朝廷也确实需要一有实力的人来重整,长公主便是最好的选择。孤也相信,亲手逼天子移居的公孙家主是一片公心,为大周社稷而行事。” 无论和天璇如何对立,幽王都不信天璇会对大周不利。 他们是政见不合,但主要立场却非是完全对立。 如今天璇既然已经占据了大势,作为失败的一方,体面的退让是最好的选择。 “可崔珏的道果却是没了。”宗正提醒道。 “崔珏的道果,未必是没了,”幽王低声道,“孤依旧怀疑法外逍遥和姜离,甚至和天璇有联系,他们配合得太好了。崔珏的道果,可能没有被夺,而是被姜离拿了,送到天璇手上。孤甚至还不能完全确定李清涟就是法外逍遥。” “那幽王还要通缉李清涟······” “无论李清涟是不是法外逍遥,都是要通缉的,”幽王淡淡道,“若他是,那此举能够离间他和天璇那边的关系;若他不是,就算是便宜了那狂徒,但于我等也是无碍。无论是与不是,都可告诉天璇一下,孤并非一无所知,让她莫要过分。” 至于天璇会如何解读幽王之举,那就看天璇自己的想法了。 说罢,幽王便身影消散,离开了此处。 ······ ······ 殿内,又是剩下天璇、长公主,还有姜离以及一鬼一狗。 天璇当着长公主的面伸手,接过了姜离递来的漆黑书册和一个黑色的玉符。 【五品道果:判官·崔珏】 【属类:鬼·神】 【契合条件:六品鬼属道果,受一方势力册封】 【晋升仪式:??????】 【神通:地府判官、阴神之躯、生死簿、添寿归阴、赏善罚恶】 崔珏的姓名和道果之名一模一样,显然是经过了更改。 这也算是某种演绎之法,通过更改姓名,并尽量贴合道果之主的行为,以此来增长道果融合进度。 不过以此法进行演绎融合,似乎会影响修行者的心性,使其更为接近道果之来源的性格,倒是不知该说是利还是弊。 “你之道果晋升,该用到南方七宿的道果吧?” 天璇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枚玉符,连着姜离送上玉符,一同递给了长公主。 黑色的玉符中承载着鬼金羊的道果,而另一枚玉符,也是姜离交给天璇的,内中承载着星日马的道果。 这二者皆属于南方七宿,也就是朱雀七宿,和长公主晋升有关,倒也不让人意外。 长公主也不矫情,将两枚玉符收下,轻笑道:“不枉本宫帮姜离取得神农鼎。天璇,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本宫绝不推辞,便是你看上了哪家的嫩草也不打紧。” 她似是意有所指,看来是还没放弃试探天璇。 天璇顿时眉头一皱。 “嫂嫂开心就好。”姜离立马道。 好了,天璇的眉头舒展开了,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是啊,贤侄女开心就好。” 天璇轻笑着说道,然后翻开了手上的漆黑书册。 书页翻开,页数好似无穷无尽般,转眼间就是千来页翻去,但两边厚度一点都不见增加。 这便是生死簿,也是崔珏道果之载体,五品道器。 眼下生死簿还和大周的户籍关联,内中记载着大周所有子民,包括王公贵族之姓名。若有人死亡,生死簿上立即就会显化出相关信息,让持有者确认情况。 这极大的方便了阴律司对大周子民的情况掌握,变相起到了命灯的作用。 “生死簿之根本,还在大周户籍,而大周的户籍记载着所有人的生辰八字,皇室或者阴律司有人想要占算相关人士,提取户籍或者拿到生死簿即可进行,省去了媒介,所以······” 天璇轻轻一抹,消去了某个名字,“还是抹去吧。” 姜离顿时就感觉自身似乎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眼前的因果集刷新出一行文字。 【生死簿上无名号,自此我命皆由我,道果融合进度再一次加深。】 杀崔珏,再杀苏厉,这两人都给姜离带来了不少裨益。眼下又逢道果进一步融合,姜离只觉周身纯阳之气增长,气机勃发,道果能力越发圆融。 纯阳之气流转,在经脉中流动,倏然间似是勾动了某一缕气机,感应到了一缕阴气,两者交感,气机隐隐波动。 姜离目光微动,和一双明月般的眸子对上,又微微垂下眼帘,避了开来。 卡文,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更新进一步加迟,然后就成这样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幽幽之地,虎头魔神 姜离曾经和天璇真气交感,相助她压制住三品道果,使其停留在四品。这让二者的气机有了沟通,直到现在,都还存在了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联系。 眼下姜离体内的纯阳之气再度增长,又和天璇接近,自然而然就引发了沟通,有了刹那的共鸣。 二者皆有所察,互相对视,姜离当先避开视线。 在和天璇相处的事宜上,姜离早就做好了打算。 抓住一个中心,两个理念,即不主动,不拒绝,不否认。 反正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被动。 所以此刻他避开与天璇对视。 天璇见状,心头有一股无明之火突如其来,灼得目现厉色,但在下一瞬,天璇也微微垂眸,掩去了过多的情绪。 这师徒俩近乎如出一辙的动作,让长公主看得直挑眉,大有一种终于熬到头了的感觉。 这几天一直受天璇的气,今日总算是能够一舒心中之郁气了。 也就是长公主知道欲速则不达,否则她现在非要开口讥讽一波再说。 天璇则是还在翻着生死簿,又消去了几个名字后,她将书册合上,淡淡道:“生死簿上的姓名,连带着你的户籍,也一并销去了,今后便无需担心他人以此来进行暗算。” “多谢师父。”姜离面色如常地谢道。 “你我师徒,何需言谢。” 天璇也已经恢复了平静,面纱下的容颜古井无波,道:“神都将定,你接下来是回返宗门,还是走一走接下来的乱局?” 回返宗门,便是精进修为,在《气坟》上下功夫。 继续在外,那便是演绎道果,进一步融合了。现在对姜离而言,最有效的演绎方式便是杀人,杀恶孽过多之人。 而在接下来风起云涌的乱局中,最不缺的便是这类人了。 “宗门有掌门在,大师兄有他撑腰,徒儿可不敢与其争锋,还是在外走一走吧。”姜离笑道。 他选择精进道果。 姜离的功力已经够强了,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尽快让道果圆满,然后就是晋升了。 五品道果,大宗师·庄周,姜离可是期待已久了。 他轻轻伸手,一只蓝蝶从袖中飞出,落在手上。 【五品道果:大宗师·庄周】 【属类:人】 【契合条件:六品人属道果,天人合一之心境】 【晋升仪式:庄周梦蝶,心外物化】 【神通:梦蝶、齐物三籁、大宗师、天道无为】 随着姜离的修为、心境精进,这大宗师道果也终于对他敞开了门扉,让他了解到道果的具体信息。 六品道果圆满,晋升五品,然后以大宗师道果为源,补完庄子道果,那才是最快最好的实力精进方式。 ‘大宗师······我可是对此期待已久了。’姜离看着这道果,心中暗道。 为晋升五品,接下来这趟浑水,姜离愿意走一遭。 当然,也有掌门那边的因素······ 姜离其实不怕有掌门支持的云九夜,他怕的是掌门。 这一位的目的,姜离至今都还未看明白,能不与其接触,还是莫要与其接触为好。 至少对姜离来说,返回宗门还没有在外趟浑水来的有安全感。 “那便由你。” 天璇轻笑着摇了摇头,已是看出了姜离心中的戒备。 对掌门暗藏戒备,谁又不是呢? 她一直按捺着不晋升三品,何尝不是因为要提防掌门。 ······ ······ 阴暗的隧道中,不见天日和光明,阴气弥漫,森然而无生机。 突然,有步伐声音传来,隧道两侧燃起一团又一团的鬼火,簇拥着那道人影前进。 一直向前延伸,阴气愈重,渐渐已是形成了黑色的云雾,便是连四品的幽王都感觉到了一丝冰冷。 等到了隧道的尽头,阴气已是凝结成漆黑的晶体,如同黑霜,覆盖在左右的石壁上,亦或者长成一簇簇晶丛。 幽王站在尽头,往前望,前方乃是广阔的深渊,内中有阴气云雾涌荡。 更下方,则能模糊看见漆黑的火焰,静静燃烧,上下浮动。 “幽王。” 就在幽王停步的同时,深渊中出现了宏大又低沉的声音,阴气渐浓,形成了不可见的黑雾,一双天柱般的冲天犄角从黑雾中探出,直抵上方岩层,三只燃烧着黑火的眼眸在黑雾中睁开。 “老祖。”幽王躬身行礼,丝毫不见王侯之傲慢。 “你输了。” 黑雾中,庞大的影子徐徐接近,每一字道出,都犹如闷雷。 “老祖慧眼如炬,”幽王直起身来,看着那阴影,道,“公孙家主料事如神,更胜于我,有她相助,长公主姬陵光比两位皇子更适合暂摄朝政。” 他顿了顿,又道:“我此来,是想要询问老祖,大周户籍是否有异?” “半刻钟前,有六个籍贯被人隔空销去了,其中就有姜离和公孙青玥。” 庞大的阴影从黑雾中探出,显露了真容,只见其首有角如牛,却似虎,狰狞的黑色虎头上有着暗红色的纹路,三只硕大的眼眸成三角排列,燃烧着漆黑的火焰。 在那眼瞳中,时刻摇曳着鬼影,如同无数厉鬼被燃烧,在火中疯狂起舞。 幽王闻言,似是有所放松,道:“看来生死簿果然是落到了她手中,如此便好。” 如此一来,到了紧要关头,还可作为杀手锏,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同时,幽王也清楚,这是提醒,提醒他不要断去户籍和生死簿的联系。 “另外,老祖,”幽王又道,“我发现了伏羲后人的痕迹,他似乎和妖神教有关。” “伏羲后人!” 那虎头突然快速接近,停在幽王正前方,如一座小山般的头颅上,三只眼睛同时盯着幽王,“伏羲后人竟然还没死绝,难怪这些年来一直没找到洛书河图和炼妖壶的踪影。” “找到他,幽王。洛书河图,至少要夺到其中之一。” “伏羲的力量和苍天同源,洛书河图得其一,兴许便可治好老夫的伤,让老夫恢复全盛。” 三只巨大的眼睛中,漆黑的火焰遍布眼瞳,就如这老祖此刻的心一般,熊熊燃烧。 “是。” 幽王又是行了一礼,道:“土伯老祖。”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法合一 敲定了接下来的事宜之后,姜离就只剩下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炼化······或者说初步炼化神农鼎。 这一重器乃是姜氏传承至宝,内有炎帝道果,又含《气坟》之精义,哪怕姜离身负神农之相,又连日来祭练不休,也依旧未能将其初步炼化,进而带走。 回到地宫的姜离看到那屹立如山的大鼎,就感觉一阵头疼。 以他能力,一直祭炼下去,终是能够炼化神农鼎,只是那时间······就不好说了。 “不妨用‘伏山臣’试试。” 一个悄然出现的赘婿突然开口道。 风满楼这神出鬼没的家伙来得无声无息,姜离都没察觉到他是以怎么来的。不过在他出现时,姜离就有了感应,倒也不算是两眼一摸黑。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伏山臣”这一招,可是风紫阳传给姜离的,姜离也从未泄露给他人,理论上风满楼该是不知才对。 不过思及这两人同样的姓氏······ 好家伙,这是不装了? 他们两人十有八九是有着渊源的,甚至可能会有所联系。 也就是姜离和这位好大哥立下的誓,不得背刺,否则非给天璇打小报告,把这龙王赘婿的家底翻个底朝天不可。 姜离也不转过轮椅,背对着龙王赘婿,道:“‘伏山臣’我仅得皮毛,虽是早已熟络于心,但若是要炼化神农鼎,怕是力有未逮。” 所以,大哥不给点支援? 既然龙王赘婿要露点底,那姜离也不客气了,直接开口要。 怎么说也要来个完整版的“伏山臣”,是吧。 “贤弟不试试,又怎知力有未逮?”风满楼笑道,“对了,最好以奇门遁甲之法配合施展。” 他面带莫名之色,似是一切都了然于心一般。 姜离闻言,心头一动,因为他还真未试过以奇门遁甲之法来配合“伏山臣”。 关键是很难将这两者联系起来。“伏山臣”乃是御气之法,讲究以自身之气慑服万物,令万物如山般俯伏臣服,而奇门遁甲则是易理结合术法所衍生出的妙术,乃风后结合《龙甲神章》所创······ 风后! 姜离倒是想起了一件快遗忘的事情。 他对风后道果是否在风满楼身上一直有所怀疑,风后乃伏羲后裔,风满楼也可能是伏羲后裔,而风紫阳这位二师兄,如今已经证实了和风满楼有联系。 那么问题来了,风紫阳所传的“伏山臣”,是否便是伏羲风氏的法门呢? 姜离心中念头急转,突然将气脉铺展开来,在地宫的地面上形成了巨大的罗盘,八卦运转,八股元炁同时射出,循着玄妙的轨迹,落在神农鼎上。 潜伏其山,臣之象也。 伏山臣以元气之生克降服诸物,应激而动,将诸般反击悉数克服,进而掌控。当日风紫阳便是以此法来将元真的剑丸给炼化,今朝姜离以此法对神农鼎,可谓是如出一辙之举,但个中差异,却是天差地别。 神农鼎又岂是一颗剑丸能比的? 当八炁进入神农鼎后,迥异于过往的进攻性令得神农鼎自发动作,只见那鼎内升腾起金红的宝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元炁自其中升腾而起。 说其熟悉,是因为那股元炁正是先天八炁之结合,八炁交征,瞬息间有千万种变化。 说它陌生,则是因为其强横霸道。 不拘是何种方式,神农鼎的应对都只有一种——炼。 炼化万气,炼化万物,炼化万象。 元炁衍变之极,一炁化万气,又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只留一者,唯炼而已。炎帝神农以火德为尊,他的功法、道器虽包罗万象,但究其根本,依旧是以火德王。 任何攻势,任何入侵,都被神农鼎给直接炼化,以火德为尊的重器展现出了火德之根本。 如大日般的光华炼化了八炁,又逆流而出,循着气机牵引,一股热流扑面而来,地面上的气脉也浮现出赤红之色。 姜离只觉体内血管鼓胀,本就因为领悟火炁之长而变得炽热的血液更显焦灼,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血管中流淌着岩浆,时刻灼烧着身躯。 神农之相完全解放,姜离身如水晶,巍然似神像,一个个符箓种子在穴窍内运转,七窍之内亦是同时出现了玄奥的符文。 也就在这时—— 有淡淡的光华从七窍中浮现,姜离察觉到天之相所凝聚的穴窍中正有一种奇异的悸动。 他双目大睁,突觉五感变化,时而增强,时而减弱,面部的五官如同笼罩上了一层薄雾,诸般感官在进行的调动。 听觉、触觉、味觉、嗅觉,四种感知能力逐渐封闭,取而代之的是目力的极端加强,十倍,百倍,千倍! 姜离的瞳孔涨缩,视线落在神农鼎中升腾的元炁上,竟是清晰看到了难以计数的气机在交织,衍变,每时每刻都在变化,随着外来八炁的性质而产生变化,进而达到克制,进而将其炼化。 不是简单粗暴的炼化,而是完全针对的克制。 而随着姜离“看”到了股元炁的本质,风后奇门的运转也随之而变,以应元气之生克,乃至无视生克,变化不绝,八炁演化出诸般气机,侵入其中。 ‘天之相竟是能和‘伏山臣’、风后奇门有所反应······’ ‘难道是因为风后奇门兼具了《龙甲神章》之秘?使得从《形坟》中衍生出的《阴符经》能与伏羲法门联合?’ ‘不对,这太牵强了。’ 姜离心中念头急转,种种可能流淌而过。 ‘亦或者说······不是《形坟》,而是《阴符经》本身有问题······或者该说······天之相!’ 联合的并非是功法,而是姜离已经入门的天之相。 这模仿苍天而开创的相形,竟是能和伏羲法门相融,以致于姜离心中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想法。 ——苍天与伏羲氏有关。 当心中出现这样的猜想之时,姜离内运天之相,外则以血脉激发神农之相,两相结合,运转风后奇门,操御先天八炁,以行“伏山臣”。 诸般法门和能力被姜离一力运转,却显得有条不紊,并行不悖,先天八炁再度探入神农鼎中,一股如同能炼化万物的气机扑面而来,一瞬间,姜离如同来到了鼎湖派的天地烘炉之中,遭受炎气的无尽折磨。 但他不惊反喜。 比起先前没有一点反应就被炼化,眼下这般凶险,反倒说明了姜离有所进步。 八卦回转,进而转进八门,再入九星,形成巍然壮观又玄奥异常的阵图,先天八炁进退由心,渗入神农鼎中,与那股元炁互相拉锯,难分上下。 “宝莲灯。” 就在这时,一声清喝传来,紧接着就见一盏莲花玉灯的虚影出现在姜离头顶,垂下了道道瑞气。 “紫微天府,辅弼之功。” 公孙青玥飘然而来,手捏印诀,顶门升起两颗大星,其中之一落到姜离头顶。 一股炽热的炎气隔空贯注而来,和宝莲灯的瑞气一同注入姜离体内,使其力量大增。 得此强援,姜离终于让先天八炁完全侵入那股元炁,与其互相交磨,沛然气机涤荡神农鼎上下,在其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神农鼎的宝光骤然一顿,随后如退潮般回涌入大鼎之内,那尊屹立在地上似是永不挪移的重器,终于开始动弹。 隆——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响动,神农鼎缓缓升起,而姜离的头顶,赤色气运如烈火亨油般剧盛,一尊伟岸的虚影在赤光中凝现。 ‘炎帝。’ 风满楼眼见这道虚影成形,嘴角勾起一丝莫名微笑,‘得神农鼎认主,姜氏正统移转,气数化形,终是成了。’ ‘不过最让我惊讶的,却是他能够将三皇之法并行,哪怕这非是完整的功法,《形坟》、《山坟》都不见根本,但能够做到这一步······’ ‘我的好贤弟啊,你可当真是让为兄讶异讶异再讶异啊。’ 想到这里,风满楼嘴角的微笑有一歪的趋势。 姜离越有前途,风满楼将来的裨益就越大,当初被迫的投资,如今已是初见成效了。 ‘不过他身上的功法竟是能够拟化苍天之力至此,却是我没想到的,竟然能够和我产生某种共鸣······’ 风满楼缓缓将左手背到身后,袖子挡住了浮现的一片青鳞。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打完这一仗就结婚 巨大的鼎器缓缓移动,空气如同流水般排开,仿佛这是一座大山一般。 以姜离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神农鼎当有镇压之能,哪怕只是散出一丝力量,都足以镇压得空气如水般粘稠,以致于大鼎移动之时形成波纹。 不过在接近姜离之时,这大鼎的镇压之力便开始消散,连那巨大的鼎身也随着距离的缩短而缩小,等到了姜离身前,足有过丈方圆的三足大鼎已是变成了足以一掌托举的体积。 这神农鼎通体呈现青铜色,圆鼎三足,样式奇古,上有繁复的图雕,铭刻着神农尝百草、制耒耜、种五谷、开集市、威天下、战涿鹿等一系列功绩。 姜离双手接住小巧圆鼎,一种无形的厚重顿时浮现在心头,有种沉甸甸之感。 与此同时,神农鼎目前能为姜离所用的能力也出现在脑海。 首先是【人文初祖】(残),当姜离将神农鼎祭起时,可阻挡自身品级以下,即六品以下的人属道果能力。 这能力显然是削弱过的,毕竟姜离现在才六品。 然后是【南方天帝】和【太阳之神】。 炎帝兼具人、神两面,人属那一面的道果神通集中在赭鞭之中,神属便是在眼前的神农鼎内。 【南方天帝】和【太阳之神】便是相关方面的显化。其中【南方天帝】可给姜离的气势上个加号,以及镇压气数,使气数稳固,对于姜离的占算、诅咒乃至望气,都更为艰难,算是个被动。 而【太阳之神】则是能够辅助修炼阳、火之属的功法,还能用于炼药,控制火候。姜离甚至得到内中附带的部分信息,乃是前人所留。 说若是自问能够承受住太阳真火的熬炼,还可借神农鼎炼体,来一波大鼎炖自己。 要是没被炖熟,则可炼成太阳真身,有助于未来晋升。 要是被炖熟了······那自然是一切休提。 姜离将小鼎拿着,低头看向鼎内,只见那小小的鼎口内似是藏着一片岩浆池,有金红光华如水波般荡漾,内中还有一金红圆体,如一小小日轮,浮在金光中心。 小小的一口鼎,却似藏着一太阳。 哪怕撇去道果神通不提,光是这大鼎本身就是一个大杀器。放大之后砸人就是一砸一个肉饼,内中的太阳真火倒出,四品都不一定能受住。 只不过以姜离现在的实力,他要是倒出太阳真火,怕是先要烧自己一波。 他根本就无法控制真火。 ‘倒是能作为必要时刻的底牌。’姜离暗道。 这般想着,姜离念头一动,将神农鼎进一步缩小,然后放入了袖中,让它自动悬浮着,随袖而动,利于出手。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最后帮了自己一把的人儿。 “想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大忙人。” 公孙青玥手指缠着垂落的发丝,阴阳怪气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成了天子,住宫里了。” 师姐的话语中怨气满满,显然是对姜离这段时间一直窝在皇城里相当不满。 姜离见状,微微一笑,道:“师姐这是想我了?” 不同于对待天璇的三不原则,对于公孙青玥,姜离一向是主动出击的,乃是软饭硬吃之典范。 奈何公孙青玥这人啊,和姜离一样,都是高攻纸防,善于进攻不善于防守。 姜离是童子鸡,而公孙青玥则是事到临头就开始怕了。 不过这一次,公孙青玥却是直接干脆地道:“想啊,想与你再较个高低,一决雌雄。” 这还用决吗?明显我是雄的。 姜离心中嘀咕一声,以异样的目光看向公孙青玥。 他和公孙青玥之间一直有互相别眉头的势头,两边都想占据主动。区别是公孙青玥是真想,而姜离则是想着吃到软饭再硬起来,奈何师姐这人不喜欢软的,姜离这软饭必须得硬吃才行。 当二人高下论定之时,就是双方确定关系之时。 公孙青玥这么说,显然是想要打定主意吃了这反复放走的鸭子了。 ‘师姐这是受刺激了吗······’ 姜离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 师弟和师父天天腻着,哪怕是天璇已经告诉公孙青玥红线的事情了,公孙青玥依旧不是太放心。所以这赘婿是该入门了。 在危机感的催使下,公孙青玥出手了。 “现在?”姜离问道。 说实话,有一点急,也有些让人始料未及,但公孙青玥真要进攻,姜离也只能接招。 姑娘家都这样了,你要是还不接招,那就是活该吃不了这口软饭。 “等你回来之后。” 公孙青玥负手而立,一派超然,说罢,转身便走,步履带风,免得让姜离看到可疑的红晕。 虽然说话时很大胆,但话说出口后,公孙青玥还是跑得飞快,以免弱了气势。 留在姜离坐在轮椅上,停在原地,有种僵住了的感觉。 确实,如今确定关系,然后姜离就要出行,这时刻相当不好。他是要去到处杀人,来去如风才是正理,和公孙青玥同行可不利于行动。 另外,公孙青玥接下来也有要事,不宜和姜离同往。 回来再说,也确实是个好主意,就是这话听起来,那是相当不吉利啊。 ‘这不就是打完这一仗后回来结婚吗?’ 姜离感觉自己现在可以去唱戏了,旗子都插好了。 好在练三分归元气的人在玄学上有相当灵活的立场,能够随时在信命和不信命之间反复横跳,姜离固然心里有点发怵,但还没到胆战心惊的地步。 生死簿上的名都销了,正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为了这口软饭,姜离怎么着都得安然无恙地回来。 ‘当了这么久预备役,终于要转正了。’ 姜离这般想着,就看向一旁的另一位赘婿。 “别看我,我只能说驸马有驸马的风光,也有驸马的不容易。” 风满楼虽不知这两人的一决雌雄,但某种味他是闻出来了,毕竟是过来人。见到姜离看他,风满楼摊手道:“不过看你家师姐的性子,倒不需要担心你重蹈为兄的覆辙,前提是······哈。” 风满楼哈哈一笑,带着让他人不明白的幸灾乐祸,兴高采烈地离去。 还是有点卡啊。 好在这一段是结束了,接下来的剧情有腹稿,倒不至于这么阴间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梁州 如果用成语来形容梁州,那便是群山环绕,重峦叠嶂,山高谷深,其间更有大江如带,险阻重重。 哪怕大周立朝时开山破岳,开出了好几条官道、栈道,通往梁州的道路也依旧难行。 外加上大尊在梁州巫山立教,放言凡妖魔鬼怪诵其名,皆可入其座下,使得梁州之地的妖修、鬼修、魔修众多,连最为稀少的怪属修行者都屡有出现,梁州的情况可想而知。 雍、梁两州,是大周最不太平的两个地方。 前者多出反贼,后者则是各种妖魔鬼怪的匿身第一选择,当初姜离追杀的叛徒周明云,就是意图入梁州来躲过宗门弟子的追缉。 可以说,梁州到处都可能藏着什么妖魔鬼怪,越是偏僻的地方就越是妖修成窝。 就比如现在—— 繁密的山林中,一条吊睛白额大虫正在飞快地划动着四肢,急急而奔。 其身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一颗虎头生动地显露出仓惶之色。 而腰间破碎的衣衫,则是表明着这只大虫的身份——妖修。 现出妖形的妖修。 这妖修一边狂奔,一边还时不时扭头,看向后方,待见到一道赤影闪掠接近时,他不由破口大骂:“娘的,那条狗还在追我。” 从五日前开始,接近他州的梁州边界就时常出现修士死伤,且都是妖魔鬼怪之属。 据说这附近出了一个专杀妖魔鬼怪的修行者,闹得人心惶惶。 不过对于这虎妖而言,梁州每天都会有妖魔鬼怪惨死,哪天出现了大范围的死伤,也没甚可意外的。 其他属类的修行者厮杀是因为利益仇怨,一般来说很少会有那种只为杀而杀的。但妖魔鬼怪这几种属类,由于道果的影响,兽性、魔性会随着演绎而不断增长,心性逐渐变化,精神失常的妖修魔修可谓是数不胜数。 更别说,他们还有吃人即可精进道果的演绎方式。 吃普通人是吃,吃修行者也是吃,吃其他修行者是吃,吃妖魔鬼怪也是吃。 厮杀便是绝大多数妖修的日常。 然后这虎妖就遇上了事。 正吃着人肉哼着歌,结果就有一条恶狗杀上了门,手底下的妖修被轻易咬死,连他自己也被一路撵着跑了数里路。 眼见着赤影越来越近,虎妖惊意更甚,咬牙燃烧了精血,毛发都渗出了血色。 他的速度再度提升,虎身都化作了一道模糊不清的残影,带起了狂烈的劲风。 前方传来了水流冲刷的声音,树林被抛在身后,眼前豁然开朗。 两山之间的峡谷中,浊流滚滚,汹涌激荡,虎妖从林中奔出,后肢发力,猛地一跳,在呼啸的风声中,另一边的山崖正在向着虎妖不断接近。 同时,他也看到了崖上一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一袭白衣,一根青玉簪子简单插着发丝,如墨长发中分而下,两缕发丝点缀着苍白,皮肤晶莹剔透,散发着一股近乎神性般的气势。 光看卖相,便知其人不凡。 若是过往,虎妖见到这种卖相的人,那肯定是能避则避,少生事端,然而他现在是虎在半空,已无退路,哪怕知道对方非是凡人,也不得不撞上。 “滚开!” 他大声咆哮,恶风席卷,进一步催谷妖气,燃烧精血,试图迫退对方。 而在前方山崖上,浩瀚的气机涌现,倏然间八炁同出,如八条蛟龙般冲上天穹,划过玄奥的轨迹同时撞在了虎妖身上。 元炁万变,八炁交征,倏然间便是不可计数的变化衍生。 那只虎妖陡然僵住了身子,如同石像般,失去了灵性,只能顺着惯性从空中扑下。 他的身体如同风化一般逐步消解,化作无数齑粉,还未落地,就已经消失一空,被风卷着送入了下方的水流。 “八炁交征,一炁化万气,一炁炼万物······” 姜离轻轻抬手,收回了那回转的八股元炁,摩挲着手指,低声道:“还是差了不少啊。” 初步炼化神农鼎也有快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通过神农鼎参研八炁,已经悟出了根本的风、木、火、金四炁不提,另外四炁也是越发精深。 是以,姜离就开始想着参研神农鼎中那炼化万物的元炁之秘。 奈何,这等演变高深异常,哪怕姜离有着诸般道果的加持,在悟性、资质等各方面皆是上上之选,也难以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悟透。 前前后后试了不下百个耗材,却始终未得真谛。 看似虎妖被炼化了,实际上倒不如说虎妖被暴力震成了齑粉。 “还得继续啊。”姜离低声道。 对面赤影闪过,倏然间跨越了不短的距离,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姜离的脚前,现出赤红小狗的身影。 其速度比起之前追击虎妖时,快了何止十倍。 这段时间以来,基本都是啸天去外面找耗材,或是抓或是逼迫,将他们送过来,好方便姜离试验法门以及演绎道果。 虽然他这种演绎道果看起来不怎么正派就是了······ “干得好,啸天。” 姜离俯下身来,笑摸狗头。 啸天发出舒服的呜声,尾巴连晃,一对猩红的眼眸中露出得意之色。 这么多天的追猎,可是让它在主人心中的地位大大提升,那个鬼牛头做得到吗? 是时候让那个后来者知道,姜离座下谁说了算了。 然而—— 还没等啸天高兴超过三息时间,就有一股阴气迅速接近。 牛头的身影在阴气中现形,一现身就嘭的一声单膝跪地,大声道:“启禀主上,小牛已经找到了李清涟的踪迹。” 啸天尾巴一顿。 它眯起了猩红的眼睛,向着牛头撇去,灾气隐有爆发的趋势。 而对此,牛头也隐隐有感,心知这条狗的小心眼又发作了。但他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为了顾及这条狗就不好好办事吧? 这可是主上吩咐下来的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 “找到了吗?带路吧。”姜离点头道。 李清涟这段时间四处寻觅剑道名家挑战,可谓是名声大噪。 尤其是在某人甩出黑锅之后,李清涟的名气更是如同烈火亨油,一发不可收拾。 杀四皇子,刺杀二皇子,杀阴律司五品判官崔珏,败判官钟无期,一连串的战绩堆在头上,以致于他的名气都要高过姜离了。 紧随着这名气的,就是极高烈度的追杀。 阴律司那边疯狂追杀李清涟,言称必要拿回生死簿,从神都附近追杀到豫州,逼得李清涟这等人物都不得转到梁州这地方,可阴律司还是追杀不休。 明明幽王那边应该已经知道生死簿没丢,却还是如此追杀,这让姜离颇为疑惑。 虽然有做样子演戏的可能,但看这状态,完全不像是演的。 不过,这倒也方便了姜离的追踪。 由于阴律司的追杀,李清涟的行踪完全不似过去那般难寻踪迹,甚至牛头这个阴律司叛徒可以靠着寻找阴气来确定李清涟的方向。 ‘而这样的痕迹,道德宗那边也能找到。’ ······ ······ 险道盘山,一边是陡峭的崖壁,另一边则是直落千仞的山崖,山风吹来,带起尘土,迷人眼眸的同时,也会在某种时候成为一种送人下山的助力。 一个年轻的道人背着长剑,挽着拂尘,行走在险道上。他一边走着,一边五指勾动着气机,一缕缕阴气被他牵引过来,给他指着路。 “阴气愈密,看来李师兄是往这个方向无疑了。”张道一喃喃念道。 虽然李清涟已经宣布独立,但道德宗依旧不能不管其人。毕竟乃是宗主的化身,无论是对立还是庇护,道德宗都不能任由他被阴律司拿下。 李清涟来到梁州,道德宗之人自然也会来到梁州。 只不过······ “我本以为会是道德宗的哪位前辈高人出马,没想到会是道友。” 轮椅从险道的另一边缓缓驶来,姜离坐在其上,微笑道:“又见面了,张道友,却是不知这一回,你我是为敌?还是为友?”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画饼的艺术 为敌?为友? “时至今日,阁下还说为敌为友,当真是徒惹人发笑。”张道一冷淡道。 元真都被姜离杀了,尽管是元真理亏,张道一也没想着报复,但为友?还是免了吧。 对此,姜离倒也不觉得意外。 这世上有帮理不帮亲的人,但能够在对方杀了自己亲人后还能和对方为友的人,这种人堪称罕见,至少张道一不是。 不过这并不影响姜离把话说下去。 “道友此言差矣。” 张道一口称“阁下”,姜离却还是十分熟络地叫“道友”,只听他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就好比道德宗是三清派,太平教是三皇派,但此前也曾心照不宣地合作过。” 他说的自然是元真帮助杨殛制造旱灾之事。 “道友应该也是知道的,太平教此次请玄门各派前来,名为论道,实则是为了造反,这对于贵派而言,乃是一极好的机会。” 姜离侃侃而谈,道:“太平教多年传教,信徒遍布九州,若其落败,则会出现大片的空白,届时,便是三清派扩张之机会。我可代表朝廷应允,若贵派相助朝廷平叛,朝廷将会解除三清派之禁令,令贵派之人可于天下行走传道。” “朝廷可平定叛乱,而贵派则可传道天下,如此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这一番话道出,饶是以张道一之心性,也是心生波澜。 倒不是渴望传道天下之盛况,而是震惊于姜离的口出狂言。 三清派被压制了八百多年,各州道观加起来都不过百,可见朝廷对三清派戒备之深。 然而现在,姜离竟是说要放开这道口子。 说实话,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张道一自己动没动心不知道,但他知道此言传到宗门里,肯定会有人动心。 为友···或者说暂时的利益朋友,倒真有可能出现。 而姜离那边,他一看到张道一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就知道这年轻道人到底是太年轻,不知道画大饼的艺术。 传道天下,固然美哉,但在如今普遍尊奉三皇的信仰环境下,被压制了八百多年的三清派想要崛起可不容易。 并且,朝廷也未必不是不能反悔的。 这世上门路千千万,但说到底,所有的门路还是建立在力量足够的基础上。 若是一切结束之后,朝廷和三皇派势弱而三清派势强,那么即便是没这诺言,三清派也自然会主动出击。反之,若三皇派强势依旧,那么就算有这诺言,也未见得能出现三清派想要的未来。 类似的话姜离不光敢在这里说,甚至敢对佛国的人说。 只要他们敢对付太平教,姜离就敢画饼。 盟友这东西,你不争取,就可能被别人争取,一进一退间,差距就大了。而且让其中立,置身事外,那也不妥,必须将其拖入浑水之中,大家一起扑腾,才是正理。 姜离前来梁州可不只是为了演绎道果,也有坏太平教事情的意思。 张道一沉吟少顷,终于开口,道:“此言,贫道会告知宗门,由宗主师兄亲自做出决定。” “那姜某就静候佳音了。” 姜离轻笑说着,就要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似临时想起了什么般,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道友。太平教少教主杨殛死于天牢,法外逍遥杀的。” 神都那边风云变幻,杨殛之死可说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甚至都没有外传,只有少数人知道。 但对于张道一而言,此事带来的震动,却是比先前的画饼还要大。 只因法外逍遥现在是李清涟。 也就是说,如今在梁州,李清涟要面对的不光是阴律司,还有太平教。 “当真?”张道一目光波动。 “自然是真。” 姜离含笑看了张道一一眼,目含深意,“姜某向来是以诚待人,从不说谎。” 说完这句话,轮转缓缓后退,一股清风吹来,轻轻划过,姜离连人带椅消失了踪影。 也就在他离开后不到两息的时间,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张道一身侧。 其人之面容看起来刚过不惑,额眉细长、长须飘飘,头挽双髻,身着大袖宽袍,丝绦麻履,一派超然气质,正是道德宗高人——文虚道人。 “好生厉害的小辈。” 文虚道人看着姜离原先的所在,伸指掐算,“气数之强,因果之深,竟是让贫道都无法占算,最重要的是他刚刚发现了贫道的行迹。” 最后那一眼,正是看文虚道人的。 如今梁州正是风雨欲来之际,道德宗再如何要历练门人,也不可能任由张道一孤身来此,他身边自然是有护道之人的。 “文虚师兄,对于姜离之言,你怎么看?”张道一问道。 “还能怎么看,全是空话,没点实际的,等到了平定太平教之后,谁知道会如何,”文虚道人停下掐算,没好气地道,“这小辈和他师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狡猾。” “那师兄是要继续去太平教那里?”张道一又问。 “去,当然要去。” 文虚道人叹息一声,道:“不去不行啊,好歹得看看太平教那边是否也认定李清涟为法外逍遥,若是认定了,那······” 杀了人家的亲传弟子,这是没法善了了。 届时文虚道人就该出手给太平教添点堵,免得他们也加入追杀的队伍了。 也好在道德宗这边本来就打算暂做旁观,没相帮太平教的打算,暗中出手碍点事倒也没什么。 唯一的大事,是道德宗八成没法加入太平教那边了。 反之,朝廷这边却不是铁板一块,至少从当下情况来看,法外逍遥和姜离那边似有默契,双方互相配合了不少行动。 虽然文虚道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李清涟成了法外逍遥,又为何不否认自己是法外逍遥。 “神都风起云涌,天子移居西苑,女子摄政,如今又有太平教蠢蠢欲动,这天下,确实是要乱了。” 文虚道人说着,眼中闪过隐晦之色。 ‘也许,宗主所期待的契机,要来了。’ ······ ······ 一阵清风吹过山脉,落到险道的尽头,轮椅似从虚空中行出一般,悄然出现。 “主上。” “汪!” 啸天和牛头也几乎是同时出现,向着姜离叫唤了一声,姜离摆了摆手,道:“走吧,接下来,继续清扫妖修。” 道德宗这边,该是稳了,有法外逍遥刺杀杨殛这个锅在,本就有嫌隙的两方更不可能合作。 相反,道德宗那边倒是有可能为江山社稷而平天下之乱。 ‘这一点,从那道德宗高人没有主动现身就可看出,道德宗若是铁了心要反,他直接出手拿下我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道德宗要的不是造反······也就是说,不像上清派那样是不满于受压制?’ 姜离心中揣思着,‘但元真又相助太平教制造大旱,所以······造反不是目的,混乱,或者说战争才是目的。’ 一丝灵光在脑海中闪过,姜离直接就把握住了一丝可能。 ——晋升。 道德宗的那位太白真君,他想要晋升。 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晋升啊,当真是永远都绕不过的话题。’姜离心中暗道。 仙后是如此,太白真君亦是如此,甚至不排除其他三品有类似的想法。 尽管试图晋升的三品将遭到共击,但试问有谁愿意就此止步呢?能够走到三品,谁都不缺一颗不愿放弃的道心。 太平教造反,几乎可说是必然会出现,因为混乱,乃是进步的阶梯。 就算没有通过战争来晋升的欲求,也可以通过混乱来掩护自己的晋升仪式。 认识到这一点,姜离不得不承认那位张教主选择的时机之恰当。看似势单,实则其人乃是顺大势而行,乘风而起,势不可挡。 心中感慨着,就要直接让啸天拉轮椅离开。但也就在这时,姜离心中一动,选择了驶上道路尽头的栈道。 这种人工险道乃是在悬崖峭壁间开凿石孔,孔中嵌入木梁,梁上再铺设木板而成。 比起先前的险道,栈道更为危险,山风吹来时,木板微动,似是随时都可能坠下。 轮椅碾着木板,一路前行,驶过了一片高岭,在前方一拐,景色变化,一股水气扑面而来。 只见前方山岳有一条瀑布顺着断崖倾泻而下,直抵崖底,形成了滚滚洪流,其景蔚然壮观。一道清绝的身影就立在不远处的栈道上,负手静观,且看山色水瀑。 “我说过,下一次见面,便是你我交锋之时。” 那人悠悠道:“伱,准备好了吗?” “这句话该我问阁下才是,”姜离看着那人,轻笑道,“阁下被阴律司连番追杀,可还有余力与我相斗?” 此人身着简朴青衣,腰佩长剑,一派洒然,正是如今惨为姜离背锅的李清涟。 他被阴律司追杀,却是不曾想还有闲心来找姜离。 “李清涟若不想入梁州,那么便是阴律司再如何追杀,都不可能逼李清涟入梁州。” 李清涟缓缓转身,看向姜离,“李清涟若是来了梁州,那只能说明我想来。” 梁州将是神都之后的另一片是非地,所以李清涟来了。同时,他也料定了姜离会来,所以姜离在找他的同时,他也在等姜离。 李清涟并未将以上这些话道出,但他那傲然姿态却是将诸般言语悉数表现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飞瀑怒潮 于阴律司的追杀当中犹显余力,更能准确找上了姜离,仿佛他也通晓易术一般。 “败你之后,再寻阴律司之晦气。” 李清涟身形挺拔,一派洒然之姿,且尽显傲然,伸手按剑,剑气丛生,于身周演化出重重景象。 “汪!” 啸天见状,当即就作势欲扑,一副磨牙吮血的模样。 牛头虽然心中发虚,但在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自己不能露怯的,不然这苦心经营的地位可就不保了,他当即手握钢叉就要上前。 不过姜离伸手拦住了这一鬼一狗。 “也许轮不到阴律司干活,我便能拿下阁下了。” 姜离从轮椅上缓缓起身,脚踏着栈道木板,语态轻松,又暗藏一分慎重。 自从坐上这轮椅,姜离还是第一次在出手之前就起身,李清涟虽是六品,但论威胁,犹胜此前交过手的五品。 所以,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吧。 四目相对,李清涟目发利芒,直似剑气,而姜离则是目光深邃,星斗、干支、卦象在眼中组合,如渊海般不可测。 目力拼斗,李清涟没能占到一分便宜。 “好!” 他轻赞一声,伸手一拍,长剑出鞘,一道剑光如青虹激射,直刺姜离面门。 “嘭!” 先天一炁在面门前自发成形,青虹触及至精至纯之元炁,便被化解一空,只留一道劲风四散。 “小把戏可未必能实现你的狂言。” 化解剑气的同时,姜离将臂一卷,霎时风劲成形,栈道上狂风大作,气流如潮水般向着前方急涌。 “小小试探而已。” 李清涟握住了出鞘长剑,剑芒自生,辟开流风,而他本人则是悠悠长吟,身、手、剑,形成了一体,“十步杀一人。” 空间的距离似是变得模糊不清,冰冷的剑光如同穿梭了空间,十分之一个刹那都不到,便划过姜离的身躯。 冰冷、凌厉、极端,灵识在疯狂报警,但身体却似无法反应的过来。 姜离七窍中同时出现符文,天之相变化,倏然间—— “锵!” 他竟是在那连刹那都不到的瞬间,骈指成剑,一指点在剑锋上。 指尖浮现金光,先天金炁无比凝实,七星龙渊的剑锋与其碰撞,发出短促的金铁碰撞声,剑光因此而偏移,要从侧面擦过姜离的身体,姜离化指为掌,金光蔓延至掌心,已是要印在李清涟胸膛。 “千里不留行。” 李清涟接上诗词,身影向外一飘,似缓实疾地挪移,来到栈道之外的半空,身形被一道剑光包裹,凌空不落。 他实际上乃是剑修,而非是武修,剑修的御剑术自然也是精通的,不虞从空中坠落。 姜离一招占优,乘胜追击,天之相调动感知,目力加强,掌势依旧向前,掌中金炁却是化作了最精纯的先天一炁,出体击空。 看似简单的一击,实际上却快如剑,先天一炁洞穿了空气而来,李清涟毫不犹豫就是横剑于身前,以剑身阻挡此炁。 “嘭——” 沛然大波在半空扩散,看似小小的一团先天一炁,却拥有磅礴之能,劲气爆发,李清涟只觉一股大力轰击,竟是难以抑制地向后倒飞。 哪怕他以人参果塑体,单论功力,也还是不如姜离远矣,《气坟》之雄浑在姜离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论功力,姜离在六品可称无敌。 身影瞬间倒飞近十丈,后方便是飞流直下的瀑布,水珠溅射,浓郁水气已是触及李清涟之身。 他突然真气一震,止住倒退之势,七星龙渊离手,剑光上下画圆,一股磅礴剑势猛然扩发,牵引着飞流之瀑。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剑引飞瀑,那瀑布竟是逆转了落下之势,被剑光牵引而升空,又倏然向前奔涌,数丈宽的飞瀑潮水般横流,势其磅礴,真如银河垂落般壮观。 “三分归元气。” 姜离双手一开,先天一炁在前方形成了巨大的涡旋,又转而运化风炁,以风炁之动裹挟飞瀑一个庞大的漩涡在半空成形,涡涡转动。 半空如同成为了大海,而两人则则是在海的两面。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李清涟长啸舞剑,汹涌澎湃的剑气将飞瀑之水渲染成浊黄,霎时间大河奔涌,汹涌咆哮,滔滔不绝之势携凌厉剑气,每一点水都似变成了利剑,直冲前方。 以自身之剑合自然之力,李清涟同样具备着天人合一之境,甚至比张道一还要远胜。 他毕竟是太白真君的化身,哪怕力量只有六品,但境界还在,心境也还在。 并且,和太白真君后来晋升太白金星,专精金行杀伐之剑不同,李清涟包容兼蓄,和其本体走上了不同的剑道之路。 浊流剑河奔涌,轰荡在漩涡之上,当即便让巨大的漩涡崩溃破散,滔滔剑势向着山壁上的栈道冲袭。 姜离运气,先天风炁层层席卷,包纳着水流,崩溃的漩涡如百川归流般再度汇聚,又随着姜离双掌前推,狂涌而出。 “飞瀑怒潮。” 如飞瀑倒卷,化作怒潮袭天,以水对水,以先天一炁对剑气,两股不同颜色的洪流在半空碰撞,势如惊涛拍岸,汹涌不绝。 “嘭——” 浪卷千堆雪,剑纳百层浊,剑气狂流爆裂开来,发出闷雷般的巨响,向着四周激射。 打在山壁上,立时就留下密集的小洞,甚至劈裂了山岩,令得山石一片片滑落,轰在栈道上,木质的小道立即被冲垮,更震动了山峦,令四方轰震。 李清涟以剑气展开气浪和怒流,不退反进,剑势迸发,便要一剑斩开这狂流,展开攻势。 进,进,进! 他此刻显露出一种狂热之态,心中唯剑,有进无退。 但还不等他出剑,乱流中心突然被洞穿,一道残影带着凄风破空贯击而至,凌厉剑气直逼李清涟而来。 是姜离! 他终于出剑了。 并且还直接冲破了狂流,丝毫不惧那交错编织的剑气和横流的怒潮。 李清涟心中既惊又喜,竖剑在前,剑气如孔雀开屏般绽放,又层层叠叠组合,形成了一朵巨大的青莲,迎上了残影。 “轰!” 漆黑剑影贯击在青莲中心,莲叶急转,刚猛、阴柔、凌厉、坚韧······一道道剑气向中间绞杀,但那剑影却是霸道无匹,粉碎了道道剑气,直击李清涟之胸膛。 “当——” 剑锋刺在胸膛之上,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却是七星龙渊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如有灵性般游走,险之又险地挡在了胸膛之前。 但那霸道剑劲,却是推动着李清涟向前,一举轰击在再度开始垂落的瀑布上,剑气爆发,截断了瀑布,也将李清涟钉向后方的山壁。 “希夷剑诀。” 李清涟的身影倏然闪动,在自己撞到山壁之前更快一步后退,双脚踏着山壁,七星龙渊振剑横扫,斩在那刺来的剑影上,剑气爆发而出,再度斩断了瀑布,也让两道身影左右退去。 姜离双足也是踏在山壁上,垂直着山体站着,手握墨武剑,看向对面。 李清涟则是在瀑布水气溅湿的山壁划出,同样垂直站着,嘴角出现一丝丹红。 显然适才那一剑,他并不是完全无恙。 瀑布再一次冲荡而下,而两边的人影则是持剑站立,双脚牢牢吸在山壁上。 此处不是栈道,他们二人的至清之体同时和山岳产生了相吸,虽不至于像地面那般牢牢吸住身体,却也足以让他们不费一点力地站在山壁上。 “好强的力量。” 隔着瀑布,李清涟似是能看到对面的身影般,淡淡说道。 适才那一剑无甚花巧,唯力称雄,不只是功力,更有肉身体魄之力。 对方体魄之强,竟是不在那身功力之下,如此才能够轻易洞穿了二人交手的乱流,更差一点就将他李清涟钉在山上。 而似姜离这等术法之修,除却功力以外,神元也定然不弱,大胆一点猜测,对方的神元说不定也能和精、气齐平,三元齐头并进,毫无弱点。 并且论变化,竟是也不在自身之下。 姜离的剑道造诣是不及李清涟,但他以天子望气术配合天之相洞察入微,行奇门之变,化先天一炁之用,完全不惧李清涟那千百万化的剑道。 越是久战,就越能明白此人底蕴之深,哪怕李清涟境界高绝,竟是也难以奈何姜离。 姜离的底蕴追上了境界的差距,倒是变相的有一种一力降十会的感觉。 “呼——” 风,越来越大,吹动了衣衫,放眼望天,能够看到云层正在向着此地汇聚。 李清涟又一次想到了姜离和元真那一战,此时此刻,倒是和彼时颇为相似。 区别是那时候神都周边的天气因天子而变化不定,姜离算是借了东风,而现在,姜离已经开始以自身之力搅动天象了。 一旦让姜离改变天象,以他那法用万物之能,李清涟的处境将越发严峻。 姜离便是李清涟出世以来遇到的最强之敌,同境界之内,只有姜离能将他压制至此。 上一章稍作了修改,增加了一点,大概就是若太平教认定了李清涟为法外逍遥,那杀徒之事就无法善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法用天象 瀑布的另一边,姜离身缠雷光,道道电芒在身周交织出一个古怪的场域。 先天八炁在体内流转,神农九泉成九宫八卦之阵,淬炼周身,尤其是领悟出形而上之理的四炁,更是和先天真身融合,助益着体魄。 木炁之生恢复伤势,火炁之长助长气血,风炁之动则是层层消弭外来之力,金炁之杀则是赋予杀伐之能、稳固肉身,如是真身,方才能够承受住体外不断增加的压迫。 先天真身承受压力,更有龙鳞覆盖双臂,化作应龙之臂,姜离内固自身,而在外,则是以风后奇门在体外运转超电磁真诀,形成了一个场域,然后—— 就是将自己当成炮弹发射出去! 身周的电芒骤然一隐,仿佛突然消失,但那场域却是彻底成形,姜离化作了一道残影,轻易挣脱了清浊相吸,掀起的罡风撕裂了空气,撕裂了瀑布,更在山壁上犁出一道深痕。 尽管考虑到身体的承受力,没有发挥到极致,也依旧快到了令人无法捕捉的地步。 适才姜离便是以这一招突袭李清涟的。 凝神以对的李清涟只觉危机突现,便毫不犹豫地催招。他的剑心早就到了通明之境,有金风未动蝉先觉之能,在姜离凝聚场域之时,就已经察觉到危机,然后没有一丝一毫地迟疑,选择了正面硬接。 “尔乃蹶厚地,揭太清。亘层霄,突重溟。” 长风突起,竟是借了姜离聚引的风势,剑芒交织,于李清涟身后形成了两片剑翼,乃至隐隐显化出大鹏之形。 “激三千以崛起,向九万而迅征。” 无数的剑影交错碰撞,激荡起剑的洪流,编织出出数不尽的剑痕和磅礴剑势,迎上了那极端暴力的一剑。 两者相触,霎时间就见无数的剑影破碎纷飞,姜离长驱直入,罡风轰撞剑之洪流,而那受到推动的一剑撼击合拢的剑翼,锋刃刺入其中,和七星龙渊碰撞。 “当——” 这是双剑交击之声。 “轰!” 突破音障的巨响姗姗来迟。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李清涟身形剧震,七窍同时流血,而姜离亦是身带剑痕。 紧接着,在爆开的音浪中,剑翼崩飞了出如羽的剑芒,剑光纵横,两道残影厮杀在一起。 剑翼如臂如剑,横扫斜斩,龙渊乱舞,这是李清涟。 墨剑焦灼,划出道道焦黑剑痕,迸发无数火星,这是姜离。 二人垂直着山壁,且走且战,剑光破裂了山岩,令得无数碎石乱岩坠落。 “背嶪太山之崔嵬,翼举长云之纵横。” 李清涟身影突分,剑翼离体,化作一道大鹏虚影,只见鹏翼横斩,呼啸天风,揽聚长云,纵横交错,而其本人之剑则是如山似岳,沉重无比,压得气流坍陷。 这一瞬间,李清涟如一人化二,集力与速之极致,形成剑气漩涡,席卷周边。 但还未等剑气漩涡向前罩向姜离,突如其来的剑势让它由快转慢。 由盛转衰,无形的萧瑟和肃杀带走了繁华,如岁月流转,不复归还。 春秋! 法用天象之剑。 天子强行固定的春季转回正轨时的天象,被融入了此剑,天象于此变化。 山壁上纵横交错的剑痕中突然有部分浮现出金光,形成了巨大的阵图,周边天候因此而变,姜离起剑,削去了剑气,分裂漩涡,剑风过处大鹏凝滞,如同金色的塑像般停在半空。 李清涟的身影也是突然变缓,精气神在快速流失,而那剑锋已经近在眼前。 他匆忙横剑一架。 “锵!” 墨武剑将七星龙渊压下,摩擦着剑刃,剑尖停在了李清涟面前。 “你输了。”姜离淡淡道。 周边已是被风后奇门排布,化作了姜离的小天地,李清涟与他为敌,便是与天地为敌。 “不杀我?”李清涟看着这只需要往前一送,就能刺入他脑袋的剑尖,如是问道。 “杀你有何好处?” 姜离收剑,负于身后,淡声道。 杀了他,谁来替姜离继续背锅。 杀了他,拉下水的道德宗怕是又要转过头来和姜离为敌了。 上一次和元真的分生死乃是约斗,双方约定了分高下生死,这一次可没有。 李清涟其实也无杀姜离之心,否则就不会当着啸天这条五品狗的面和姜离拼斗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杀不了姜离。但作为一个败者,失败了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不杀李清涟,不代表没要求。 姜离嘴唇微动,传音入密,将自己的要求道出。 “这便是你换命的筹码。”姜离道。 “如此筹码换一条命,看来李清涟的命还当真不值钱啊。” 李清涟收剑回鞘,哈哈一笑,“换了。正好,我也需觅地疗伤。” 他并没有落败后即赴死的极端心理,也完全没有因为一派傲然的宣战后,又被击败的懊恼,而是极为洒然地答应了姜离的要求。 于此人而言,求道才是第一需求,除此之外的任何事,都是旁枝末节。 应下此事之后,李清涟将剑光一引,便是御剑离去,潇洒离去。 “下一次再见,再来领教阁下的春秋之剑。” 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御剑离去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空中。 见此,如渊渟岳峙般挺立的姜离终于将身子一松,出了口气,周边的奇门也立即告解。 ‘太白真君之化身,当真棘手,就差一点啊······’ 姜离感应着体内所剩不多的先天一炁,“差一点就逼出我的全力了。” 九大气海中有八个差不多空了,只剩承载着荡魔真气的气海还属充盈。 若是继续战下去,姜离就只能出动大圜剑和荡魔真气了。 他驾着风,飞过了已经几乎消失的栈道,回到了先前的山路上。墨武剑自动变化成轮椅,让姜离坐着,一鬼一狗也适时来到姜离座前。 “主上,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牛头问道。 “你与啸天继续为我找耗材,而我······” 姜离微微一笑,面部笼罩上一层薄雾,“得换一个身份行事。” 阴律司追杀李清涟的烈度不正常,以姜离的视角来看,哪怕李清涟是法外逍遥,阴律司也不该追杀得这么急,恨不得出动所有力量抓到他一样。 要知道,眼下朝廷最主要的目标不是李清涟,而是太平教。 所以,姜离想要顺便弄清阴律司的目的。 薄雾散去,姜离的面孔已是和李清涟一模一样,甚至连神韵气质也相差无几。 李清涟要觅地疗伤,正好给姜离腾出了身份。 这一波啊,就是李清涟成了法外逍遥,而法外逍遥成了李清涟。 写到一半,感觉不太对味,修改了,然后就搞到了现在。 明明比昨天早点码完第一章,结果却比昨天还要晚,甚至还少字。 我吐了。 阴间的路好长,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阴兵 大战停息后良久,一股阴风姗姗来迟,停在半空,现出三道魁梧的身影 居先一人,身着红色官袍,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异,正是阴律司判官钟无期。后方两人则是做皂吏打扮,长须虬髯,面相凶恶,论及身形亦是不下于钟无期。 三人来到此处,一眼就看到了那漫山的剑痕以及崩塌的山壁,甚至能感应到在半空依旧未散的剑气。 “这股剑气,错不了,绝对是李清涟无疑了,”其中一个魁梧汉子道,“倒是另一人,能和李清涟交锋至此,却是不知为何方神圣。” “姜离。”钟无期开口道。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只见此刻正上方的天穹一片澄澈,不见云朵,但在周边,却是云层堆聚,遮得山岳一片阴沉。 如此奇特的景象,在九月初一的神都龙渊湖上就出现过,那正是姜离所引导出的天象。 “李清涟在此和姜离交手了,双方大战导致栈道毁坏,” 钟无期眼光扫过山壁,又落向对面的瀑布,“瀑布断流,最终的结果······” 目光停在了那剑痕形成的阵图上,“当是姜离技高一筹,李清涟受伤了。” 说到这里,钟无期面色有异。 单看现在的情况,李清涟明显是落了下风,遭了重创,堂堂太白真君之化身,这些日子以来剑挑群雄的法外逍遥,竟似是败了。 这无疑是刷新了钟无期的认知 不过,李清涟败了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当下的阴律司而言不是。 这段时间以来,李清涟以希夷剑诀隐藏行迹,时隐时现,阴律司虽是穷追不舍,但也还是数次被逃脱了追杀,现在李清涟重伤,反倒是露了更多的痕迹。 借此机会拿下李清涟,也未尝不可。 钟无期想到此处,眸发幽光,一双虎目被幽蓝盈满,扫视周边,敏锐捕捉到一缕未散的五浊恶气。 “发出信号,召集人手,追。” 三人同时带起阴气,循着五浊恶气散去的方向追去。 ······ ······ 循着栈道一路前行,走过这处大山,再沿着道路前行十里,可见一处小小的酒肆。 姜离此刻便在酒肆之内,凌空盘坐,运转先天一炁,消化服下的丹药。 至于酒肆的老板和小二······ 躺在地上的一狼一狈就是。 很多人听到妖魔鬼怪都会想到阴暗山洞、深沉地窟,亦或者某个阴森地方,这是普通人经常有的误区。 也许真正的妖魔鬼怪会有这样的恶趣味,但如今的妖魔鬼怪都是人族修行者通过道果转化来的,哪怕兽性魔性剧盛,也不会委屈自己住在那种破地方。 绝大多数妖修魔修,都是住房子的。 就如眼下这酒肆的店家,在这地段开了家店,既有房屋住,也能够兼职黑店,一举两得。 当然,也是因此,他们成了姜离的剑下亡魂。若非眼下要伪装李清涟,他们还会成为姜离试验先天一炁的耗材。 此时此刻,姜离身着一袭青衣,顶着李清涟的脸,剑眉入鬓,自有一股凌厉之气。他正一边快速消化着药力,补充真气,一边等待着追兵的到来。 阴律司若对李清涟如此锲而不舍,姜离只需要留下一点痕迹,保管他们闻着味儿就追过来。 功行九转,气海逐渐充盈,眼看着已经恢复了过半功力,忽然间,姜离眉头一动,睁开双眼。 罗盘在手中出现,转动演算,姜离目光一扫,已有所知。 山地剥,阴气极盛之相。 与此同时,姜离敏锐感知到一股阴森之气的出现。 阴律司的人来了。 但是,那股阴气却是始终游离在外,迟迟不近,没有马上出手,似是有所犹豫。 姜离见状,稍稍思忖之后,朗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说话之时,他还在消化着药力,补充功力。 阴律司暂时没法奈何李清涟,让李清涟都能够找到机会脱身,来和姜离交手,就更没可能奈何逃命手段繁多,实力亦是比李清涟更强的姜离。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能恢复一分功力是一分。 话语传到酒肆之外,那股阴气有所凝滞,旋即更为凝聚阴森,显然是被察觉到行踪之后,干脆就不做藏了,光明正大地蓄起势来。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看来你的伤势确实不轻,否则的话,你此刻应该已经剑气出手了。” 言语中带着对李清涟的一分熟络,还暗藏着试探。 他在试探姜离······或者该说李清涟的伤势情况。 ‘以声音来看,此人之体格不会小,并且和李清涟有所熟悉,看来是阴律司四大判官中的钟无期了。’ 姜离当即就做出了推测,甚至以声音为线索,在因果集上描绘出一个粗糙的魁梧人形。 这是他计算出来的对方之身形。 “你想说李某在拖延时间?”姜离闻声笑道,“那伱不妨现下出手啊,还是说······你也在拖延时间。” 天色已经不算早,快至傍晚,阳光带上了红晕,光影变化带来的是阴阳之气的反转。 鬼修在夜晚或者阴气剧盛之地才能发挥最强实力,包括如今成就五品的钟无期。 白日的阳气虽然已经难以影响钟无期的实力,但夜晚的阴气却足以让他的力量超常发挥,进一步提升。若是到了满月或者四大鬼节,那鬼修的实力还能够进一步增长。 更何况······ 越发强烈的阴森之气出现,临近傍晚的天色开始飞快变化,如同时光加速般变得阴沉,殷红的阳光被掩盖,而阴冷寒气纵横。 “呜!” 有如同哭喊,又似号角般的声音传来,紧随着似有潺潺流水在接近,阴气愈浓。 在那流水之声中,混合着踩水的声音,整齐而有节奏,有浓浓的黑雾从酒肆外弥漫进来,带来阴冷和潮湿。 ‘阴兵?’ 姜离目光凝聚,眼中浮现出繁复的图形,视线倏然穿过了酒肆纸窗,看到了外部之景。 他的目力经过天之相的增强,已是达到入微的地步,但凡有一定空隙,哪怕是微不足道,也可以让视线穿透,看到那之后的景象。 若是目力再有增强,便是直接透视衣衫,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姜离就看到了酒肆之外呼啸起了阴风,两队穿着黑色盔甲的人正在接近。 他们面色苍白,皮肤多见枯萎,甚至有腐败之处,目光呆滞,没有神采,如同傀儡般前进。 一条阴气凝聚的黑水在他们脚下不断延伸,侵蚀着土地,掠夺着生机。 毫无疑问,这就是阴兵。 阴律司收集各种残魂,除却演绎道果之外,也是为了打造出阴兵傀儡,塑造军势。 这些阴兵乃残魂凝聚而成,哪怕只是行走过去,都会留下大量的阴气,方便阴律司之人施展。若是形成一定规模,更会化一地为鬼蜮,既能增幅鬼修之力,又能压制敌方之能。 只是阴兵的炼制需要大量的残魂,以当下的天地环境来看,想要搜集残魂要么就是大量的生灵死亡,要么就是在生灵死后不久就赶到现场,所以阴兵的价值其实不低,至少比一般的鬼差要高。 毕竟鬼差死了还会留下道果,可以重复利用,阴兵死了后就什么都没了,只能重新收集残魂。 若非要事,阴律司是不会出动阴兵的。 如今出动了两队来对付李清涟,可见阴律司对李清涟的重视。 “没想到会出动阴兵来对付李某啊······”姜离学着李清涟的语气,感慨道。 就连李清涟自己,也是不知阴律司到底在觊觎着什么,会始终紧追着不放。 你说阴律司要夺回生死簿吧,从始至终李清涟都没听到对方这么说,每次见面都是直接动手。 可若不是为了夺回生死簿,追杀李清涟的意义就不大了,至少在当下太平教欲要起事的关头意义不大,不足以让阴律司如此穷追猛打。 四皇子的死,还有二皇子被刺杀,难道还能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姜离很想得到这个问题的解答。 可惜钟无期不给机会。 “看来你确实伤得很重,到现在还想拖延时间。” 那两队阴兵之后,钟无期手持黑沉剑器出现,沉声道:“杀!生死不论!” 对阴律司而言,肉身死亡从来不是结束,只要擒下对方之神魂,想要什么都可从神魂里挖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四不四无 阴风呼啸而起,直接掀了酒肆,木质的墙壁破开,屋顶翻飞,露出了内中之景。 浓郁阴气所化的黑雾汹涌而至,那两队阴兵分左右而来,霎时夺尽了光明,令得此处如坠鬼蜮。 凌空盘膝的姜离眉头一皱,一道剑影忽闪,剑气绚烂而飘逸,就如十里春风卷起了桃红,剑如花,气如潮,瑰丽无比,绚烂恣意,显露无穷生机,挡下阴风。 此乃姜离当初在还珠楼内所见之名花美人剑,一招一式皆以名花为神,美人为骨,合乎诗词,倒是正适合作为“李清涟”的招法,充当伪装。 绚烂的剑气扫开阴风黑雾,两队阴兵也在同时接近,姜离再动剑,剑式又化。 然而,就在这时,钟无期扬眉怒视,震声道:“李清涟,你背叛师门,是为不忠;背离乃师,是为不孝;忤逆朝廷,是为无礼;勾结妖邪,是为无义。” “不忠不孝,无礼无义,尔之罪孽,当受地狱之刑。” 长长的宣判却在瞬间道完,钟无期须发怒扬,剑锋前指,霎时天旋地转,森然恐怖之机充斥天地。 此乃钟无期之道果神通——【四不四无】。 他之道果乃是地府判官中的钟馗,专司罚恶判刑。 生前作恶之鬼魂皆由钟馗判罚,按“四不四无”之则量刑,再交阴差送到罚恶刑台上,送往十八层地狱。 而所谓四不四无,即是不忠、不孝、不悌、不信,无礼、无义、无廉、无耻。 上一次因为仓促遇到李清涟,抱着对太白真君的极大惊惧,且此神通难以在激战中用出,钟无期便按下了这张牌。 直到这一次,钟无期蓄势待发,准备好了神通,直接发挥了作用。 对此,姜离很想说你判的是李清涟,和我有什么关系,但张嘴笑出的声音和发挥作用的神通却是在告诉他,你也别想跑。 心神剧震,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闪过,所列的正是姜离之罪。 首先是不忠之罪,斩杀四皇子,刺杀二皇子,还有对天子所出的那一招心魔秘剑,种种之行诉说着姜离的不忠。 然后是不孝之罪,师父天璇的风姿,天璇的身段,还有对附身于公孙青玥的天璇所出之折花手······ 比之不忠还要多数十倍的场景,阐述着姜离的罪孽深重。 接着是不悌之罪,和老大云九夜、老五凌无觉的各种明争暗斗。 不信之罪,说着“姜某向来以诚待人”,实际上说话留三分,虽是真话,却总是能误导他人。万万没想到连这都算。 无礼,骑师之心······ 无义,自私唯我,不讲公义,明知姬承业之计划,还暗中放任······ 无耻,这更不需要多说了。 四不四无,姜离犯了七罪,就差无廉了。而这也还是姜离没有犯此罪的机会。 无数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从脑海中闪过,如同千夫所指般的冲击轰入心神,滋生出浓浓的罪恶感,姜离陡然眼前一花,元神出体半分。 他感觉背后如同出现一个黑洞,正在拉扯他的元神,恐怖的景象在不断演绎,将痛苦和折磨之气打入姜离的心神。 钟无期的神通自然还没到直接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层次,但可依照目标所犯之罪而判处相应之罚,以幻象的形式去地狱走一遭。 而在激战之中,一点时机的差错,都是足以致命的。 ‘神农鼎!’ 危机关头,姜离之袖中浮现镇压万象之气机,将他元神压回了体内,同时姜离暗运心魔秘剑和天遁剑法,篡改心念,斩除千夫所指之冲击。 正所谓骗别人可以,但别骗自己,自己的心是最难骗的。饶是姜离拥有纯阳道心,眼下也因为心头滋生的罪恶感而紊乱了心境。 但是—— 当心魔秘剑划过之后,所有的罪恶感都遭到了篡改,只留下一片坦然。 只要我没有道德,道德就谴责不了我。 就在瞬息间,从中神通到阻御,姜离强行扛住了这突然袭击,四不三无姜离悉数承受,翻掌之间,剑光再动。 在钟无期眼中,就只看到“李清涟”哈哈一笑,身后出现一道金光,乃是他元神将出体,又强行收了回来,元神牢牢锁在了体内,不复外现。 十八层地狱的幻象在姜离身后闪现,而他本人则是纵剑高呼:“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 大圜剑显化成七星龙渊之形,剑光闪现出凛凛寒光,道道杀机密布,森严无比,却又显露出至极的美感,只见黄花飞舞,千菊交错,正是诗剑双绝之招。 此世之文坛,实际上并无流传诗仙李白之诗,依姜离看来,李清涟那些诗词皆是来自于道果。 这就给了姜离极大的施展空间,哪怕是口出他人之诗词,也不担心被人看破。 名花之剑暗合秋季之意,更让姜离的先天金炁暗中发挥作用,杀气冲天的剑光交错,花瓣飞舞,最前方的五个阴兵陡然身现无数剑痕,被斩成了千百碎片。 钟无期本是要以神通攻敌神魂的同时,以阴兵包围“李清涟”,双管齐下,如今一方失利,也让另一方面临了威胁。 斩杀五个阴兵之后,剑势不绝,还将席卷,但钟无期已是奔袭而至。 “森罗地狱诀·剑叶林地。” 漆黑的剑气倒卷着罡风,凌厉之气如针如叶,和千菊风潮碰撞,如万剑相击。 与此同时,那被斩杀的阴兵崩溃成了浓郁的阴气,更掺杂残魂乱灵,化作鬼火乱舞。 剩余的阴兵齐齐持戈前进,阴气浩荡而来,襄助着钟无期的剑势湮灭了片片黄花。 阴兵若存,则阴气汹涌,阴兵若亡,则阴灵乱舞,这便是阴兵的作用。它可以是一种武器,也可以是一种消耗品。 阴气、鬼火汹涌而至,钟无期携剑叶罡风冲袭,锐气扑面。 眼看着这一切将要淹没姜离,姜离凝眸,荡魔真气将要展现出真正的威能。 然而,就在这时,火气突起,熊熊烈火突然冲入了这片鬼蜮。 “敢在此处撒野,问过本大王了吗?” 烈火以燎原之势汹涌而来,所过之处阴气皆消,化作浓浓黑烟弥漫,一道小小的身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钟无期循声看去,顿时眼睛一凝,“圣婴大王。” 圣婴大王,妖神教十九之一,五品高手。 为什么又到三点了! 狗屎! 我都感觉熬夜熬得喉咙上火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电磁拔剑术 妖神教不似其他势力般有着细致的位置分布,其组织结构大致可分为两部分——大尊,以及其他,就讲究一个纯天然。 那些外人眼中的妖神教高手划分,也全都是外人排出来的。 依照三品、四品、五品的排列,分成三档,其中五品的妖神教成员冲劲十足,为了晋升而不断搞事,在天下各处都留下了名号。 他们当中最能搞事的十九个人,被称为九天十地十九,乃是妖神教对外的名片。 当初进攻鼎湖派的何罗神是十九之一,刺杀鲁王,间接导致大旱的大风、凿齿也是十九,如今现身的这道小小身影,也同样是十九的一员。 其人貌若孩童,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大小,粉雕玉琢的,穿着一身红衣,上面还绣着龙凤纹,一身的火气。 在十九当中,有这体型的就一人,那便是盘踞在梁州西部赤霞山的妖王——圣婴大王。 只见这圣婴大王手擎着一杆红枪,大摇大摆地走来,一米高的身材走出了十米的气势。 “胆敢在本大王的地盘撒野,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圣婴大王冷哼着走近。 钟无期转剑划斩,如针如叶的剑气撕碎了接近而来的火焰,一双虎目一眯,同样冷着声道:“此处可不是赤霞山。” “本大王四海为家,不行吗?”小小的孩童直接呛声道,“本大王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本大王的地盘,现在这里,归我管了。” 说话之时,五辆小车带着熊熊烈焰从左右冲来,真火势雄,燃烧着浓浓阴气,灼出大量的黑烟。 本来已经营造好的鬼蜮顿时就遭破坏,姜离见状,眉头一扬,荡魔真气牵引天地之浊,令得剑光覆上漆黑之色,又陡然一收。 刹那间,姜离暗运雷法,挺拔的身躯微微半蹲,如做拔剑之状,塑造出无形的场域包裹着剑器,如同剑鞘一般,然后场域又转化,无形剑鞘迸发出一股沛然巨力,推动大圜剑出鞘。 他将法用万物之道深刻贯彻,身可为电磁炮,剑又何尝不可。 此剑,即是电磁拔剑术。 “吟!” 剑出,如龙吟,漆黑浑暗,如同吞噬一切的剑光划出,空间都似被撕裂,不拘是阴气还是撩灼而来的火气,都在剑光之前泯灭化消。 这是凝聚五浊恶气的一剑,亦是由极端之力推动的一剑,钟无期心神震骇,万万没想到本该重伤的“李清涟”还能出如此强横的一剑。 他顾不得半路杀出的圣婴大王,双眼暴射出森森之光,剑气凝一,皆融入手中之剑,重剑举重若轻,如瞬移般上提,挡在身前。 “当!” 不愧为昔日曾和太白真君交手之人,钟无期竟是在危急关头以手中之剑抵住了刀光,剑劲内蕴于重剑,不使其为五浊恶气所侵蚀,双足成弓步,强行抵住这强横的一剑。 “嘭!” 钟无期足下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无数砂石被罡风席卷,迸射四方。 就连那道漆黑的剑光本身都似承受不起如此的碰撞,发出一声铮鸣,猛的破碎。、 “铮!” 钟无期暗道不好。 只见那破碎的剑光向着两侧划掠,所过之处,诸气皆消,一具具阴兵更是触之即亡,本就被打破的鬼蜮冲入了第三股力量,并以极速的速度侵蚀周边。 罡风乱舞,爆碎了卷起的砂石和酒肆的残骸,如鬼哭狼嚎般呼啸。 而在那黑风之后,姜离已是再度微微前倾,半蹲着身子,长剑归于身侧。 第二剑! “森罗地狱诀·刀山剑林。” 钟无期见状,强提气机,长剑贯地,一道道利刃破土而出,从剑下之地向着姜离所在飞速蔓延。 以攻制攻,以快制速。 强行出招,正是要打断姜离蓄势,让他的剑势难以达到极致,出现比适才更强的一剑。 果不其然,见到剑刃破土而来,姜离拔剑再出,漆黑的剑光横斩道道利刃,五浊恶气崩解侵蚀,令得阴气所凝之刃悉数瓦解。 但是,剑势也弱了三分。 “阳灵鬼武。” 钟无期一声轻喝,一直跟随着他的两道魁梧身影同时上前,出掌按在钟无期后背上。 带着阳和之意的阴气注入钟无期体内,令他气势一盛。 但在同时,火焰疾卷,一道枪影突至,令得钟无期面色一变。 “轰!” 真火在前方爆开,爆散的火焰噬撩着三个鬼修,将三者轰冲开来。 钟无期强受了这一击,以此挪移了身形,避开剑光的同时,身影向着下方一坠,三人就要落入地下。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 姜离发出一声冷笑,大圜剑离手迅若无影,倏然间贯穿了钟无期身旁的一个魁梧大汉,带着其身,生生将其钉在了半空。 随后,钟无期和另一大汉隐入了地下,气息迅速消失。 ‘可惜了······’ 姜离心中微带惋惜之意,一股劲力自脚下轰发,挣脱了清浊相吸,飞速掠到半空,目光与那被钉住的鬼修大汉对视,阴翳的剑光同时浮现在二人眼中。 要不是因为出剑时难以保持脚不沾地的状态,姜离应该是可以再进一步,至少给钟无期留下点纪念的。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拷问这鬼修要紧。 心魔剑意直接侵入了心神,激发了其人之心念,令得强行压抑的记忆开始浮现,姜离一指点在对方眉心,便是以神识收割了一缕记忆。 【务必要抓到李清涟,获取······】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感知之内,姜离突然眉头一皱。 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在无形的黑暗中,有庞然巨影在接近,三颗黑火燃烧的眸子正在睁开。 “土伯!” 连一刻都没来得及惊讶,姜离果断切断了那一缕神识,闪身急退。 与此同时,那个大汉身上无火自燃,漆黑的火焰瞬间爆发,直接将其身形淹没,化为了一个火人。 就在短短一息时间内,对方甚至都来不及哀嚎,就被火焰烧灼成飞灰,旋即四道流光出现在半空。 这是道果。 竟然直接析出了道果······ 或者说此人的所有的一切都被烧尽,以致于道果失去了凭依,直接显化了出来。 有此能力者,阴律司应该就只有一人,那便是一直闭关不出的姬氏三品族老,容纳三品道果·土伯的老怪物。 ‘抓李清涟,而不是说抓法外逍遥,果然是为了李清涟身上的某物吗?甚至阴律司那边还不一定相信法外逍遥就是李清涟,只是为了有个合适的名头出手,才会配合着将这黑锅按到李清涟头上。’ 这般想着,姜离就要伸手去捞流光。 可在这时,又有一只手伸出,捞走了两道流光,使得姜离只拿到了两个道果。 他向着那出手之人看去,就见那圣婴大王同样看来,道:“见面分一半啊,本大王也是有出手的。” 说着,他扬了扬手,掌中浮现了两个如厉鬼般的虚影,“拿两个道果玩玩不过分吧?” 观其形,那两个道果乃是九品的幽魂和八品的鬼差。 同时,姜离手中抓着的这两个也传来了信息。 七品道果·夜游神,六品道果·日游神。 也只有日游神,才能做到在阴气中内蕴阳和之气,和钟无期相互配合。 不过,姜离现在更关注的却不是道果,而是这突然出现的圣婴大王。 他心中一动,手一转,两道流光送出,十分大气地道:“送你了。” 如果是姜离本人,以他那精打细算的性子,是肯定会留下道果的,毕竟曾经穷过,并且现在还没距离真正富起来还差一步。 但若是换做李清涟,那就不会在意这些外物了。 所以,他很是尊崇人设地将东西扔了出去。 “嚯,还挺大气。” 圣婴大王也不客气,十分熟练的将道果一拿,然后从怀中取出四枚玉符,暂时容纳了道果。 这手速,一看就是老手了。 “也不枉本大王专门跑到这里来接你。”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妖神教里人才多 轻轻挥手,火势立时消弭,那五架带着烈火的小车也随着火焰一同消失。 “嗯。” 红衣小童圣婴大王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做出一副成熟模样,来回打量着周边,“厉害!真真厉害!能以六品逼退五品,本大王愿称你为六品最强。” “谬赞了,李某之前还与人斗剑,略输一招,还受了伤。”姜离淡淡道。 “嗯?”圣婴大王不由瞪大眼睛,“还有比你更强的六品?” “鼎湖派真传弟子姜离,通晓炎黄之功,天资绝世,根骨上乘,其人之未来,绝不在太白真君之下。” 姜离发挥李清涟那有话直说的洒然性子,将心中的赞美之词道出,大有视那略胜“自己”一招之人为平生宿敌的趋势。 “可本大王看你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 圣婴大王围着姜离转了圈,以枪拄地,道:“罢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找到了,且实力确实厉害。” “找李某有何事?”姜离问道。 据他所知,妖神教鱼龙混杂,除了少数根红苗正的成员之外,其余人中,有出身世家前来卧底的,有大派势力暗中培养前来卧底的,有朝廷中人前来卧底的,有其余邪道势力前来卧底的······ 偌大的妖神教,就像是一个天下势力的缩影,内中有各路人马安插,形成大大小小的山头。 估计也只有大尊那等疑似拥有洛书河图之人,才能够精准的辨别手下成分,给其选派合适的任务。 这种情况下,妖神教内部团结问题可想而知。所有成员都是防教友更胜防敌人,除了熟悉可信任的人以外,其余人都是尽量少来往的。 不过这一次,似乎出现了特例。 “当然是干大事啊干大事。” 圣婴大王伸手画了个大圆,以示事情之大,“如今朝廷女人当家,太平教蠢蠢欲动,正是干大事的良机。此时不出来搅动风雨,更待何时啊。” 妖魔鬼怪的道果不说全部是恶面的,但绝大多数都不是善面的。肆无忌惮的使用道果能力,全面满足自身的欲求,便是他们的演绎之法。 妖神教的人也不是真的背锅老实人,而是背锅也同样有助于演绎道果。 哪怕是虚假的谣言,信的人多了,也是能够带来收获的。 所以,圣婴大王所说的倒也没错,眼下正是搅风搅雨的良机。 “说得好,”姜离淡淡道,“但李某走的是人属道途。” 虽然姜离很想加入进去,但是为了符合人设,还得拒绝。 这也是假扮身份的难处。 李清涟虽然不在乎面皮,但他在很多时候的底线还是比姜离要高的,至少不能直接说算我一个。 而圣婴大王似乎也做足了功课。 “现在是人属,未来不一定是,你难道就不想真正脱离太白真君的阴影?”圣婴大王凑过来道,“而且,若你愿意出手,也许可以得到一部分《魔罗剑典》哦。” 《魔罗剑典》,佛国禁剑,据说乃业如来所创······ 不同于太白真君专精一道,李清涟打算另走他途,炉养百剑,以成剑道,哪怕只是也许,也足以让李清涟动心了,姜离终于可以说算我一个了。 “可以。”姜离果断道。 “甚好。” 圣婴大王一拍手,身影一转,化作一团火光腾空而来,“来。” 姜离一引剑光,随后跟上。 ······ ······ 月上中天,皎洁的月色落到群山之间,洒在山中水潭上,照得山巅水际一片银白。 水声轰鸣,一条银练般的瀑布自山壁间飞落,落在水潭上,发出擂鼓般的声响,溅射出丝丝水雾,平添三分寒意。 忽然间,水潭发出咕噜之声,一个漩涡转眼即成,旋即有黑影破水而出,向着天空发出阴冷的嘶吼,一股寒意扩散,令水潭凝霜。 月光下,那黑影露出水面的身躯就有二十来丈,玄黑的鳞片覆着背脊,腹部亦是一片暗色,绿油油的竖瞳望着天,舌信吞吐。 这赫然是一条粗有三丈的黑蛇。 “哼,一段时间未见,死长虫精进不少啊,看你这模样,五品圆满了吧?” 黑蛇微微眯眼,向着右方看去,只见一尊黑塔似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山巅,正居高临下的望着水潭。 “彼此彼此,”黑蛇发出嘶哑的声音,“阿须伦,你能够无声接近,境界当是不下于我。” 都是老熟人了,黑蛇当然知晓此人的道果,其乃大阿修罗,只是不知具体名号。 大阿修罗和六品阿修罗一脉相承,皆是易怒好斗之辈,阿须伦受道果影响,脾性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无声无息更是与他无缘。 他如今能够悄然来此,显然是已经能够自由控制脾气,将道果影响压到了最低。 “哼,算你有眼力。” 阿须伦轻哼一声,突然从山巅跳下,带着猎猎劲风,毫无减速之状的落到地上,震得地面颤动,踏出一个大坑。 “其他人呢?还是说你只请了老子一个?” “还有弄火的小鬼,大风、凿齿、封豨(xi)以及罗刹女,就是不知他们有没有胆子来。”黑蛇嘶声道。 话音刚落,一道火光经天而下,炽烈火劲还未降落,将掠去了今夜的寒意,更将水气蒸腾成雾。 “本大王最不缺的就是胆子。” 火光最终停在半空,和黑蛇遥遥相对,内中现出圣婴大王的身影,还有······ 一袭青衣无声出现在火光左侧,黑蛇和阿须伦同时凝眸看去。 他们二人明明看着火光落下,却丝毫未曾察觉到此人。 “小鬼,你带了谁过来?”阿须伦声音扬起。 半空中的姜离将周边场景纳入眼中,立即辨别出一人一蛇的身份。 黑水玄蛇幽山君,十九之一,在八岐大蛇何罗神被镇压后,妖神教内蛇类修行者之首,至少是大部分人的首领。 另外一人,身形昂然,筋肉虬结,身披简单的麻衣,长发乱糟糟地随意披散,面目极丑,当是大阿修罗阿须伦。顺便一提,此人十有八九和火宅佛狱有关。 自从业如来叛出佛国之后,阿修罗道果就成了火宅佛狱的专属,自业如来以下,最出名的佛狱四强便是容纳的阿修罗王道果。 至于佛国,阿修罗的道果应该还有,但基本上容纳了阿修罗道果的修行者最后都会被火宅佛狱给挖了墙角,所以现在佛国中已经不见阿修罗了。 至于姜离为何如此清楚这两人的信息······ 那就得说回前文,妖神教鱼龙混杂的特点了。 “本大王带谁来,由得你质问?”圣婴大王丝毫不显弱势,强硬回道,“阿须伦,你想试试本大王的三昧真火就直说。” “老子这就让你逝世。” 阿须伦身形隐隐开始膨胀,肌肉青筋暴起,如一条条小蛇般。 圣婴大王眼瞳冒火,鼻出青烟,显然也有动手之心。 姜离就看着这两人三言两语间便有动手之势,心中感慨传言不虚,妖神教果然是教友亲和,擅长打成一团。 在这里,其他一切都是虚的,只有实力才是真实的。圣婴大王和阿须伦动手之后,谁人胜出,谁就在接下来掌握着话语权。 就在二人即将上演一波全武行之际,悠悠之声随风而来。 “他是李清涟,道德宗太白真君独立出来的化身,在座的诸位别看品级比他高,真要论教起来,他可是所有人的前辈。” 夜风徐来,一道倩丽的身影翩然而至。 挽青丝,束道髻,着一袭玉白道袍,手拿拂尘,是典型的道姑打扮,但那艳若桃李的面容,用玉带束出的柳腰,尽皆显露出和清净道姑不相符的妖娆。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胸大肌不显浮夸,比不上师姐了。 罗刹女,十九中如刺客的人物,专司暗杀,若非妖神教中人堂堂正正,做过的事情从来不否认,还宣之于众,说不定都没人会知晓妖神教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前辈?区区六品也敢当老子的前辈?” 阿须伦不屑嗤笑,“别说是太白真君的化身,就是道君的化身,六品境界遇上老子,也是管杀不管埋。” “呵,那你还挺勇,”圣婴大王回以同样的嗤笑,“有种你就试试啊。” 说话之时,圣婴大王还传音入密,道:“本大王说的《魔罗剑典》残篇,就在阿须伦身上。” 身怀大阿修罗道果,还有《魔罗剑典》残篇,这要是说阿须伦和火宅佛狱无关,怕是都没人信。 姜离见状,也只能感叹妖神教里人才多,才刚一和教友见面,就遇到了典型的卧底。 阿须伦和火宅佛狱有关,就是不知其余三人,黑水玄蛇、圣婴大王、罗刹女又是否和教外势力有联系了。 在妖神教里混,最难搞明白的就是教友到底有几张脸了。 甚至于连那位大尊,也许都不只一张脸。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尊的真面目依旧还是一个谜。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差一点就现出原形,斩天拔剑术 “试试就试试。” 阿须伦扬声高喝,昂藏身形隐隐拔高,突地就是竖掌推出,霎时烈风大作,一只真气凝聚的暗红巨掌向着半空中的二人横推而来。 “嘭!” 巨掌之前,火光陡然剧盛,圣婴大王一掌拍出,小小的手掌和那巨掌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但论及霸道,那炽烈的炎劲完全不下于巨掌。 两掌接触,沛然气浪疯狂扩张,水潭周边骤起狂岚。 圣婴大王以掌相接,接下了这突然一击,彰显出了同样强横的实力,但作为阿须伦目标的姜离却是已经消失不见。 “哼!” 阿须伦哼声,鼻孔中喷出两条白气,猛然转身。 丰富的战斗经验让阿须伦在察觉目标消失时,第一时刻扫视后方,同时他也发现了不远处的道姑看向自己身后。 然而,没有。 后方没有姜离的身影。 但阿须伦却是敏锐察觉到不对。 身后如有某种威胁,让他如芒在背,但转身之时始终不见具体的存在。 而在他人眼中,就看到姜离如一条影子般立在阿须伦身后,随着阿须伦转身而飘移,始终落在其身后的视觉盲区,乃至感知盲区。 阿须伦的感知、神识,都没法触动这个盲区,此方位即是阿须伦的遁去之一。 无形无迹,恍如不存在一般,如此手段不只是单纯的步法,单凭步法,可没法瞒过身经百战的阿须伦。 道德宗的希夷剑诀? 众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期待地看着这场较量。 “恁多伎俩!” 阿须伦转身一周却毫无发现之后,怒喝一声,身体猛地膨胀,撑破了麻衣,露出了怒张有力的古铜色肌肉,一颗光溜溜的头颅从颈后出现,两只粗壮的手臂从背后突然长出,向后平推。 “给老子死!” 暗红烈劲在双掌上爆发,掌力前袭,大有气吞天下之势。 霸道的掌势凝住了空气,大有笼罩四野之势,那雄浑凝实的劲力更是要将这掌势笼罩之内的一切都给击碎。 “佛国的大力金刚掌?” 看起来似是而非,但姜离还是认出了其来历。 他骈指成剑,荡魔真气化剑而出,以更为极端的霸道突破了掌势笼罩,剑光分化,同时刺在双掌掌心。 笼罩四野之势被破,雄浑凝实的掌劲亦是被破了个口子,使得劲力外泄,但这两道剑光刺在阿须伦双掌中,却只发出了洪钟大吕般的声响。 “雕虫小技!” 阿须伦暴喝出声,向着后边的那颗头颅露出狰狞之相,浑身都在刹那间变成暗红之色,可怖异常。 他周身爆出了如火一般的气劲,声如雷霆,煞气之盛竟是让空气扭曲,造成古怪景象,更有猛烈的劲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再接老子一招。” 面如金刚怒目,手结金刚之印,阿须伦一个手印刚猛轰击,所过之处迸发出无数碎片,那是被瞬间夯实又被击破的空气。 姜离见状,化指为掌,正对着这一手印,正面接下。 印掌相触,莫能沛御之力打来,姜离只觉半边身子都发了麻,血肉鼓荡,好似都要被打得离体而出。 但在同时,先天真身也在展现出种种神异之处,先天风炁层层消化劲力,先天木炁化愈伤势,先天火炁燃烧外来之气以鼓荡气血,先天金炁则是稳固自身,使得姜离周身都浮现出金属色泽。 “嘭!” 大地开裂,形成一层又一层的圆环,砂石崩碎,更激荡起剧烈劲风,令得此处狂风大作。 而在劲风的中心,姜离一掌接住了手印,身如泰山,岿然不动。 “早就听闻太白真君的庚金不灭体乃天下最顶尖之法体,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阿须伦眼见着姜离所呈现出的形体,产生了奇妙的误会,亦或者说被姜离引导着产生了奇妙误会,他大声赞叹,声音越发嘹亮。 “但是你以六品正面接我一招,当真是气煞我也!” “可怒也!” 他发出了怒啸,肌肉鼓荡,青脉暴突,在上身更是出现了一条条暗色纹路,力量一涨再涨,劲增,暴增,狂增。 阿修罗道果承载者的力量随着怒意持续高涨,而阿须伦显然有着一手激怒自己的绝活。仅仅是两招碰撞,这位大阿修罗就自发狂怒了起来,开始自产自销。 前方的双臂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响声,挪移骨骼,撞向后方,后背如同变成了前身,双拳同时捣出。 凶戾,狂猛,霸道,纵横杀戮,毫无退意,阿须伦显然是已得阿修罗之意,他已是完全融合了道果,恍如阿修罗再现尘寰。 姜离掌接着手印,另一臂下劈,斩在拳臂腕部,劲力截击,他袍袖飞扬,手臂骨骼更是发出了哀鸣。 但是马上,一切伤势都被恢复,乃至于气血越来越盛,越来越强。 老五凌无觉所修习的赤铜元身可以引外来之力震荡自身,令得自身气血震荡,催生出更强之力,姜离此刻也仿佛修习了赤铜元身,外来劲力反过来令得气血鼓荡,气力增长。 因为赤铜元身乃《九黎刀经》中记载的功法,而姜离的先天真身法,得自蚩尤之相,其本质同源,且还高出不止一筹。 “怒怒怒!” 阿须伦眼见双拳被挡,怒意愈盛,四臂齐出,如攻城大锤,刚猛霸道,又似离弦利箭,迅疾无比。 拳劲碾爆气流,煞气四面扫射,令人感受到了极端的酷烈,如同身处修罗杀场。 然而姜离的双掌却是每每在关键时刻截击拳臂,甚至自身的力量也如同得了阿修罗道果的加持,不断增长。 一瞬间,拳印掌影纷飞,双方交手十余招,相互来往间,气劲横走,震裂地面,碾爆气流,令得水潭生波。 力量在体内震荡,气血如岩浆般滚动,给姜离带来了一股焦灼痛感,但在同时,他又有种释放自我般的感觉,仿佛他本该如此,就该是横行无忌,就该以最刚猛极端的杀法屠戮眼前的一切。 战战战! 杀杀杀! 【血脉膨胀,额前传来了一种痒意,似乎有什么正要长出,发丝染上了金属色泽,舞动碰撞,发出了金铁交击般的声响。】 因果集在不断刷新着文字,姜离看到这一行字体,突然心头一清,暗道不好。 ‘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现出原形了。’ 神农之相如同受到了刺激,正在逐步显现,乃至姜离自身所在的遮掩都要失效。 继续发展下去,姜离铁定要现出真面目。 不,是已经要······ 他吐纳气息,如应龙之息般吞吐,体内激荡的气血被收束,劲力轰发,双掌幻化出重重掌印,轰在捣来的拳臂上。 “嘭!” 巨力贯发,发出雷鸣般的闷响,气浪暴走,姜离的身形飞身暴退,阿须伦亦是双足扯着地,在犁出两道长痕的同时退出一尺距离。 “痛快!” 他哈哈一笑,身躯扭转,转回了前身,四臂舒张,发出了爆竹般的声响,就要进步追击。 但在此时,五浊恶气狂涌,吞没了姜离的身影,朦朦胧胧间,只能看到一道身影微微前倾,半伏着身。 压抑的气机锁定了阿须伦,先前那种如芒在背之感又一次出现在阿须伦心中。 “斩!” 场域的力量推动着剑器,宏大的剑势铺天盖地地涌来,凛冽夺目的剑光占据了视线。 阿须伦突然停步。 因为那剑光已经斩入了其身,贯入心神,斩杀了怒意怒火,让火山爆发般膨胀的力量突然失去了根基,鼓胀的肌肉也开始萎缩下来。 “这是什么剑?”阿须伦皱起眉头。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剑,竟是能斩杀心念,让他的怒火消散一空,若是再进一步,是否能直接斩杀了意识,让身体和神魂都成为空壳? “李某独立后博取各家剑法之长,自创的拔剑术,此剑······” 姜离心中犹豫了下,抛弃了电磁拔剑术这个名字。 哪怕是不会取名如他,也知道这个名字有一种朴实无华的low逼感。 “斩天拔剑术。” 姜离临时从过往记忆中挑出个名字。 “好剑法!”阿须伦又点头,又摇头,“但是恁的没劲。” 他收回了两头四臂之相,恢复正常,然后直接袭地坐下,“老子承认他有资格参与了。” 妖娆道姑罗刹女轻笑道:“能和阿须伦正面较量不落下风,谁又敢说前辈没资格呢。” “屁话,也不看人是谁邀来的,”圣婴大王双手抱胸,看向黑水玄蛇,“黑蛇,你怎么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专业搅屎棍 目光聚焦在黑水玄蛇身上,因为他才是召集者。 虽然作为召集者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把召集者踢开,那还是有些不体面的。 幽山君感觉到几位教友的目光,陷入了沉默。因为他知道,若是当真意见不和,自己还真有可能被踢出队伍。 你既没有盖压所有人的实力,又没法和其他人达成共识,那就滚。这就是妖神教所独有的民主,非常尊重他人的意见。 黑蛇向上一窜,蛇躯离开水潭,那水下的躯体,至少也有近三十丈,合起来就是五十多丈长,整个就一庞然大物。 长长蛇身在半空一化,待落得水面之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身着黑衣,面色苍白的青年。 “其余三位该是不会来了。” 幽山君一双蛇瞳幽幽,看了眼开始西落的明月,道:“李清涟确实有实力与我等同行,但我等此行是去屠杀太平教教众的,堂堂道德宗宗主的化身,愿意与我等妖魔鬼怪为伍吗?” 说话之时,幽山君向着姜离凝视,结果却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眸。 “荒神教行事,何时也开始讲究信任了?”姜离浑身笼罩着黑气,只露出一双眼眸,带着不似人的无情,“另外,李某虽不忌惮显露自身和太白真君的关系,但最好不要在李某面前反复提起。” 话落,姜离眼中浮现出诡谲异色,正对着他眼眸的幽山君忽然感觉心念起伏,那些被隐藏压抑情绪开始翻涌,不自觉地吐出舌信,露出尖牙,脸颊上出现了片片鳞纹。 他在水面上后退一步,强行移开了视线,这才令躁动的情绪得到缓解。 “说得不错啊。” 阿须伦拍掌笑道:“信任什么的,我们何时讲究过了,不都是靠实力的吗?要说信任,老子第一个信不过的就是你这条死长虫。现在是三人同意了,你要是想说不赞成,那就滚,少了伱,多了李清涟,也是赚了。” 在一眼的对视当中,幽山君落入了下风。此等表现,已经足够成为筹码了。 赶走意见不和且落入下风的幽山君,换来实力可能更胜一筹的李清涟,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你,”阿须伦看向姜离,“老子倒是清楚你们这些剑修的想法,圣婴小鬼为了打压其他人拉来了你,而他的筹码不外乎就是《魔罗剑典》。行啊,事后再打一场,你赢了,剑典残篇给你看又有何不可。” 这个阿修罗看起来粗鄙,但心思却是相当之细,是外粗内细的典型,轻易就猜出了“李清涟”的想法,显然是此前有进行过调查。 “阿须伦何必这般恶声恶气,对付太平教的话,能多一分力也是好的。” 妖娆道姑罗刹女轻笑劝着,又看向幽山君,“幽山君也是,对付太平教是大尊的命令,你就是离了我们,也逃不过这差事,依旧还得出手。就你一个五品,太平教要是想对你下手,你手下那群蛇崽子可不好派上用场。” 接着,她又看向姜离,道:“大尊有令,太平教于梁州召集教众,犯我教之地,当给太平教一教训,凡太平教之人,不拘教众、信徒,皆可杀之,杀戮多者,大尊有赏。前辈刚来梁州,许是不知此令,也不知大尊赏赐之厚。” “何罗那条死鱼,就是得了大尊的赏赐,才得以进阶四品,我等聚集于此,也是为了得到四品道果。所以,你要是能在此事中建功,无论是获得大尊之赏,还是以功劳换取阿须伦的《魔罗剑典》,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三个人,三番话,皆是戳中了要点,阿须伦得到了理由,幽山君得到了台阶,而“李清涟”则是得到了精进的机会。 妖娆道姑的话说完,气氛出现了明显的缓和。 就是她所说的,大尊下令的理由,因为槽点太多,有些不好相信。 这理由,姜离一听就假。 妖神教在此前是一直处于被打压状态的,大周甚至明法规定,杀妖修无罪。是以梁州虽然妖魔鬼怪盘踞,但这里可从来不是妖神教的地盘。 这理由八成就是个借口。 至于大尊为何要这么做······ ‘大概是大尊又想当搅屎棍了。’姜离想道。 太平教要造反,如今还剩下最后一个关口要跨过。无论古今,老百姓们只有在活不下去时才会铤而走险的造反。若是能活得下去,谁想要去当反贼。 而当今九州,虽然阶层固化,但还远远未到让人活不下去的地步。甚至于,一般百姓还活得不差。 有天灾,朝廷会处理天灾,有人祸,南天司、阴律司还有各地官府都会处理人祸。不说大富大贵,但多数地方还是能做到生活稳定的。 这种情况下,就算太平教带头起事,附从者也不足以达到威胁社稷的地步。 估计也就只有最狂热的信徒会跟随太平教做这杀头的活计。 所以,想起事,就需要灾祸。 妖神教充当的就是这个灾祸。 太平教的修行者是太平教的人,太平教的信徒又何尝不是?杀修行者是杀,杀信徒也是杀。 还有潜伏在教中的各方卧底,也会将信息传递出去,届时各方皆有反应,促成的,阻止的,各种心思交错,梁州绝对会乱成一锅粥。 而在促成的人当中,绝对有太平教的存在。 若无灾祸,太平教如何起事? 姜离不着痕迹的观察在场众人,‘他们当中,也许就有太平教派出的内应。’ 排除阿须伦以外,其余三人皆有可能,其中也包括邀姜离过来的圣婴大王。妖神教门派文化就是这样,以致于姜离现在看谁都像是内应卧底。 想到这里,姜离有点蠢蠢欲动。 既是因为在场众人内可能有太平教的人,也是因为接下来他不缺耗材了。 不管是演绎道果,还是试验先天一炁,妖神教都能够满足。 ‘就是杀教友这事,不能由法外逍遥来,得由嫉恶如仇的姜离来动手。’姜离这般想道。 至于其他的,那就由法外逍遥来吧。 写到一半,突然就感觉卡起来了,不知为何。 难搞啊,偏偏我最近还上火,感觉不能继续熬夜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疑似卧底 有罗刹女在中间调和,姜离终于成功地融入了妖神教的教友中。 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对付太平教了。 幽山君伸指勾勒,一条细流从水潭中引出,随着手指画出了一副简单的地形图。 “神都有变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梁州,诸位应该都有耳闻,再加上大尊之令,聪明人应该都知道大周八百年都未有的乱世即将到来。” 幽山君条理清晰的说着,配上那一袭似黑衫,看起来倒有点读书人的气质,“这几日,各地都有妖修食人的消息出现,地方官府不说焦头烂额,却也无暇顾及其他了。相信很快,就有一些老朋友按捺不住出手,闹出大动静了。而我的想法,便是在他们之前,做第一个吃肉的人。” 十九虽然行事出格,到处搞事,但若当真只会搞事背锅,那也没法混出名头来。 别的不说,就说那何罗神,就堪称苟中之苟,分身本体虚虚实实,让人抓不住尾巴。甚至在他突袭鼎湖派之前,都没人知道他晋升了四品,并且晋升的不是相柳,而是不知名的大蛇。 另有大风和凿齿,能够突袭鲁王后全身而退,也可见其心计。这年头没有脑子,可没法搞大事。 所以现在,其他十九应该都还在观望,不想当出头鸟。 但幽山君却是看到了机会。 出头鸟固然会被打,但也是第一个打破以往秩序的人。正逢时局将变未变之际,不少人都还没认识到即将到来的风暴,正是大好时机。 “此去西边一百五十里,便是江阳县,该县有七成之民信奉太平教,我等血洗江阳,随后一路西去,啸聚群妖,直攻郡城。” 幽山君吐出尖细的舌信,嘶声道:“屠戮一郡,可不光能够获取功劳,于诸位之修行,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在场之人中,阿须伦的阿修罗道果最为简单,就是杀杀杀,一个劲地狂杀就行。并且杀戮不只能够演绎道果,连晋升仪式都和杀戮脱不了干系。 阿须伦虽然已是五品圆满,但杀戮依旧有益,可以满足他晋升阿修罗王的要求,虽然不知他身上是否有阿修罗王道果······ 至于圣婴大王和罗刹女,他们二人,一个是妖修,另一个听名号和罗刹脱不开干系,杀戮同样也可满足他们的需求。 幽山君这番话与其说是计划,倒不如说是诱惑,诱惑在场众人加入这场屠杀。 姜离冷眼旁观幽山君的阐述,心中做下判断:‘四人当中,幽山君最有可能是太平教的人。’ “老子没兴趣和弱者厮杀。”阿须伦不满道。 “郡城平昌有太平教分舵,不会缺五品的。” 幽山君笑着说道:“这便是我之想法,诸位若是无意见的话,我等现在就可出发。” 说罢,幽山君身影一沉,水潭顿时荡起波流,数十丈长的黑水玄蛇再度出现,“上我背来。” 他的身躯足有三丈粗,完全可以站的下四人。 岸上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阿须伦身形一起,第一个落到黑蛇背上。 紧接着,姜离和圣婴大王也是同时闪身上去。 最后上去的自然是罗刹女,这妖娆道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站在姜离身侧,离他极近,已是完全超出陌生人该有的距离。 一股沁人的幽香传入姜离的鼻中,他看向罗刹女,正对上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那眼波如同能说话一般,欲语还休。 ‘呵,女人。’ 姜离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古井无波地转向前方,身上的五浊恶气隔离内外,不给这女人一点动手动脚的机会,同时默默挪步,接近圣婴大王。 作为公孙家的赘婿,姜离可是向来很有分寸的。他对师父和师姐一心一意,岂看得上外头的妖艳货色? 圣婴大王见状,挑衅似地看了眼罗刹女,身上浮现火气,像是在警告她一样。 姜离是圣婴大王找来的外援,且这位五品妖修也不知是本身心智问题还是道果问题,颇有几分孩童心性,自己的外援容不得他人套近乎。 姜离在这段时间里已是摸清了圣婴大王的脾气,此刻一个动作,既免了受坏女人的骚扰,也能够拉近和圣婴大王的关系。 “站稳了。” 黑水玄蛇提醒了一声,突然一头扎入水中,入了水潭。 众人齐齐以气阻挡着水流,而黑水玄蛇则是越发深入下方。 这水潭之下乃是一条幽深的水道,深邃不见底,随着黑水玄蛇的到来,幽光散发,照亮的水下世界,同时还有一道又一道的气机在迅速接近。 一条又一条,游弋的影子带着阴冷,贴近了黑水玄蛇,细密又阴冷的嘶声不绝于耳。 这赫然是一群蛇类妖修。 姜离目光扫过,在其中还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 ‘化蛇。’他心中暗道。 据姜离所知,太平教就养了不少化蛇妖修。 当初雍州出现旱情,就是化蛇在搬运雨水。且化蛇能够降雨,也有助于太平教的雷法发挥。 ······ ······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黑水玄蛇开始上浮,皎洁月色透过河水照到了玄蛇背上,告知了距离水面不远的讯息。 那围着黑水玄蛇的一条条蛇影开始加速,带着兴奋的嘶声破水而出,一道道凶戾的气机正在向着四方扩散。 待得黑水玄蛇浮出水面,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尖叫和怒吼,掺杂着各种嘈杂声音,还有妖修那嘶哑而凶戾的啸声。 火光开始燃烧,想来是不慎打翻了灯盏,赤红的焰光照亮了一条条鬼魅般的影子,而那些影子则是给焰光增添了一抹血色。 “诸位,可需要打打牙祭?”黑水玄蛇发出嘶哑的笑。 同时,姜离能够感受到微弱的气机在波动。 ‘似乎······有人心中不平静?’ 姜离感应着这股气机,暗道:‘难不成除了太平教以外,还有其他卧底?’ 黑水玄蛇的言语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单纯的出于妖修的兽性,可那被姜离感应到的气机,又显示着他周围可能存在正道中人。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本大王不吃人肉。” 圣婴大王双手抱胸,皱着眉头道。 姜离静静站着,不言不语,五浊恶气隐隐波动,似是不屑于回答这问题,正在运功恢复之前消耗的功力。 阿须伦干脆就是冷哼一声,毫无回答的意象。 只有罗刹女笑盈盈地低下头来看着黑水玄蛇,意有所指地道:“幽山君这是在怀疑我们啊。” 她直接点破了幽山君的意图。 “教中情况你我皆知,小心一点,免得诸位当中出现什么正道栋梁,也是应有之举。”幽山君嘶声笑着,将话题揭过。 就在说话之时,不远处的动静已是渐渐消失了。 黑水玄蛇顺着河流游过去,只见前方一个小镇坐落在河畔,正燃烧着熊熊烈焰。 浓郁的血腥味随着风散开,一具具尸体或倒或坐,遍布各处。 短短时间内,这小镇已是几乎没了人气,只有妖孽在横行。 不少尸体上匍匐着异形异状的妖修,正在啃食着血肉,还有妖修撕扯着肉片,放到火中炙烤,甚至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蟒蛇张大嘴巴,将还有生息之人一口吞入肚中。 这便是妖修的妖性,或者说是兽性。 妖魔鬼怪之所以会是邪道,就是因为道果的演绎带着十足的残忍色彩,但又十分迅速。再加上道果对心性的影响,使得绝大多数妖属修行者忍受不住诱惑,走上了邪路。 ‘真是有够残忍的。’ 姜离心中低叹一声,‘无论是这些妖修,还是我······’ 他如今看到这种场面,都已经可以熟视无睹了,哪怕心中微有波动,也不足以影响他的心绪。 之所以如此,半是因为姜离如今能够控制心境,半是因为经历得多了,这心也就变得冷硬起来了。 他以前执行宗门任务时,类似的场景也是见过的。 而眼下这场景,未来还会更多。 黑水玄蛇没有丝毫停顿,游过了小镇,岸上也同样有蛇影穿梭,向着江阳县的县城突袭。 沿途所见,不拘人、兽,皆是扼杀之,杀机愈浓,血气愈盛,间或掺杂着快意的嘶吼。 县城的城墙很快就进入了眼中,河水流速也开始不断加急,有玄黑之气混入其中,逐渐侵染,形成了黑色玄流,并掀起了波澜,逐渐攀高。 等接近江阳县城时,波流已至三丈高,已然高过城墙。 “当当当——” 城墙上戍卫的兵士疯狂敲着铜锣,慌乱的叫喊声在城中不断传播,更有一股神光扩散全城,蔓延河流,形成神域。 江阳县的县令出手了。 但是很可惜,八品的灶公就算是身在神域,也无法对五品形成压制,那玄流中,黑水玄蛇高高扬起身子,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全城。 “这一城的血食,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说话之时,幽山君对背上四人的注意力也达到了极致,一点都没关注城内的意思。 区区一县城,幽山君一人便可平灭,与其关注城内蝼蚁,还不如确认自己找的同伙中有没有所谓的正道栋梁。 只见幽山君背上,“李清涟”依旧静静站立,五浊恶气有序流动,对外界变化漠不关心;圣婴大王面无表情地双手抱胸;阿须伦岿然不动;罗刹女则是对着“李清涟”暗送秋波,似乎对他起了性趣。 似乎在同伙中,并没有卧底。 “黑水滔滔,荡尽天下。” 当是时,黑水玄蛇发出吟啸,玄流覆压而下,滔天的气势吓得城墙上的卫士慌忙逃窜。 眼看着这城墙即将被摧压,忽然——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一道佛光,形成金莲绽放,一股沛然洪波自莲中扩散而出,撞上了玄流。 “嘭!” 势如惊涛拍岸,卷起无数黑色的浪花,气浪席卷,将一条条冲向县城的身影吞没,血气和杀气混着气浪玄流,滚成了一团,碾出了血花,一时之间也不知有多少妖修死于浪中。 “佛国修士!” 幽山君瞪圆了一双蛇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城墙,“怎么可能有秃驴?!” 他确实想过此次计划会出意外,甚至做好了应对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梁州竟然会出现佛国修士。 别说是他了,就连他背上的四人也是惊异非常。 ‘竟然是佛国之人······’ 姜离在袖中进行的掐算,有些不可思议。 他其实已经先一步算到了有变故,只是在他的猜想中,并没有佛国之人出手这一结果。 “善哉善哉。” 城墙上,一个身形枯瘦,留着黑须的麻衣僧人盘坐于莲花之上,虽露凡尘相,却有不凡气,只听他高声喝道:“速速退下,否则莫怪贫僧今日就收了你这妖孽。” 说话间,佛光灿然,庄严之气弥散八方,和数十丈的黑水玄蛇相抗都不落下风。 城内本是人心惶惶,街道上可见人影仓惶奔走,但在此刻见到了莲花和佛光,不少人都不由心生崇敬之意,向着城墙方向顶礼膜拜。 而随着城内百姓的膜拜,那莲花越见灿烂,佛光广大,如照十方。 佛国修士几乎是人人皆修勾招法,平时积德行善,以勾招法汲取他人感激之念,形成身外法相。眼下江阳城内所有人都看到了此处的激斗,心中自发生出感激、崇敬之念,自然是让这僧人的身外法相更显威势。 ‘挑了个好时机啊。’ 姜离心中感慨着,同时暗中观察着周边。 这佛国修士的出现,说明了两点。 一是佛国已经东进,并且还有修士来到了雍州以外的地界,二嘛······ 自然是身边可能有佛国的人了。 正自观察着,姜离突然心神一动,察觉到一丝灵识传来微末之音。 “前辈,不对劲。” 声音轻飘又带着难掩的妩媚,正是一直在暗中打量着姜离,疑似馋他身子的罗刹女。 “我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罗刹女语出惊人,一言就差点让姜离绷不住表情。 他微微侧目,似是表达出惊奇之意,而罗刹女则是接着灵识传音,道:“幽山君连连试探,贫道怀疑他是太平教的人。他想要试探我等的身份,试图以此来辨别各方的倾向。” 如果有人不止一张脸,那他的行为也将受到背后势力的影响。 反对太平教者,则会想办法阻止幽山君的屠城行为,阻扰太平教起事。反之,支持者则会相助太平教。 如果能够试探出众人的身份,那么便可判断何方为敌,何方为友。 这在太平教论道玄门的当下,是相当重要之事。 姜离甚至想得更深点,‘有没有一种可能······幽山君召集的这些人,都可能是卧底······’ 如果幽山君是太平教的人,那么他召集众人的目的就不只有屠杀,还有试探各方的想法。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召集的人就很有问题了。 就算不是卧底,也是有嫌疑的,至少他们受到了幽山君的怀疑。 这只是某种可能,毕竟连幽山君是否太平教之人都还不确定,但姜离看这情况,似乎,大概,也许,未必不是真的。 “你说幽山君是太平教的人,伱又是哪方的人?”姜离捕捉住那一丝灵识,回问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前辈刺杀了太平教的少教主杨殛,注定和太平教不是一路人。”罗刹女轻笑道。 姜离:“······” 此事连道德宗都不知情,还是姜离告诉他们的,这女子怎么知道? 他心中念头急闪,同时开始暗暗占算罗刹女。 然而,他的占算遭到了极大的阻力,单凭手指掐算完全无法进行。 另一边,二人暗中传音之时,幽山君提运妖元,激荡玄流,蛇躯扬起十丈高,两颗蛇眸如同灯笼般亮着绿油油的光,“贼秃找死!” 但还不等他出手,阿须伦就喝道:“让老子来。” 只见他身形膨胀,精赤的上身覆上暗红之色,爆发出灼灼气焰,“死贼秃,老子见一个杀一个。” 脖颈鼓胀,一颗头颅长出,肋下亦是肌肉蠕动,两只手臂伸了出来,现出双头四臂之相,狰狞可怖的两张脸庞上满是杀机。 阿须伦疑似和火宅佛狱有关,现在见到佛国之人,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 “金刚藏。” 肌肉鼓胀,青脉暴涨,阿须伦猛地一脚踏在黑水玄蛇头上,震得他发晕的同时,腾空而起,四臂齐出,轰向—— 幽山君! “阿须伦!” 幽山君发出怒吼,他蛇头摆动,就要避开这突然的袭击。 万万没想到,阿须伦这浓眉大眼的战狂竟然会突然反水,放着佛国之人不打,对着自己人下手。 然而,幽山君的闪避并未成功,无数的细线覆盖在他身上,紧紧束缚,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挣脱,只得硬受阿须伦的袭击。 倒是他身上的三人闪的极快,在阿须伦出拳之际,就已经腾空后退。 “轰!” 阿须伦的拳锋如天降陨石般砸落在幽山君头上,黑色的蛇鳞碎裂,血液飞溅,连束缚着他的诡异细线都被一条条崩裂,,随着蛇躯乱舞。 “罗刹女!”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风,凿齿,芭蕉扇 “嘭!” 数十丈长的黑水玄蛇以头抢地,被阿须伦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头晕目眩。 饶是以妖修皮糙肉厚的身躯,也没法对大阿修罗的全力一击视若无物。关键是没想到阿须伦会对他出手。 在场众人中,以阿须伦出手的概率最小,他和火宅佛狱有关联,而火宅佛狱的名声向来不好,和妖神教并列为当世两大邪道巨擘。 结果阿须伦是第一个出手的。 地面都被震得隆隆不绝,玄流轰卷,向着黑水玄蛇的头顶盖来。 到了这时候,幽山君依旧还有反击之力,数十丈长的身躯具备着极强的生命力。 阿须伦也不贪招,在得手之后又是一脚蹬下,腾空而起。 半空中的圣婴大王握紧拳头,往自家鼻子上猛捶两拳,眼、口、鼻同时喷出了熊熊真火,如一团火云,从天而降。 水火相激,火云落在了黑水之上,霎时蒸腾起浓浓黑烟,更以水为薪,越烧越旺。 圣婴大王平时所催动的火气已经堪称炽烈,论及精纯快比得上姜离的先天火炁,眼下他所喷出的真火却是还远在平时火气之上,可说是无物不燃,转眼间就将百丈方圆的地方化作了火海。 黑水玄蛇所引起的玄流都成了黑油,使得真火越烧越旺,将那蛇躯完全包裹在内。更有一个个幸存的妖修被覆盖在内,于火海中疯狂哀嚎,痛不欲生。 “圣婴小儿!” 火海中传来了黑水玄蛇的怒吼,长长的蛇躯翻腾,就要冲出火海,却不想剑光天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那昂起的蛇首,补上了最后一刀。 姜离也出手了。 和黑水玄蛇同来的人先后出手,还个个不讲武德,又是偷袭又是落井下石,硬是没让幽山君有一点还手机会。 城墙上的僧人都看傻眼了,他都还没动手,对方就自己内讧起来了,眼看着就没了一条命。 然而—— 火焰熊熊燃烧,吞没了蛇躯,那五十多丈长的大蛇飞速崩溃,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随后,就见百丈之外光华闪烁,形成一张繁复的符箓,幽山君的人形身影出现在彼处。 “九玄代身符,幽山君的家底倒是颇丰啊。”罗刹女笑道。 九玄代身符,又称替死符,能够在关键时刻挡住必死的一击,并挪移本体到一定距离之外。并不似四品杀招那般有决定性的作用,最多只能挡住一招,也无法恢复伤势,更有抵挡的上限。 要是超过符箓承受上限,那么就算挪移了,也只会挪移走一具尸体。 不过,在关键时候,这就是一条命。 当然,以上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九玄代身符珍贵异常,乃是从末法之前流传下来的,当世之人应该无人能制。并且,目前就听闻太平教有几张九玄代身符,且理论上无法被抢夺。 因为在被抢的过程中,这符箓基本上就用了。 光是这一张九玄代身符,就实锤了幽山君的身份。 “你们——” 幽山君目光阴沉,一双绿油油的蛇瞳好似能滴出水来般,死死地盯着一群反水的同伙,“你们是什么意思?” 四人先后出手,不说配合无间,但看这节奏,绝对是有过商量。幽山君这个召集者到底是被排挤了出来,并且现在要面对四人的围杀。 “什么意思?”圣婴大王手握红枪,道,“自然是铲除叛徒了。” “幽山君,你是太平教的人,对吧?”罗刹女接言道。 姜离手握长剑,淡淡道:“依大尊之令,太平教中人,皆可杀之。” 阿须伦落到地上,四臂齐张,呸了一声,“老子最恨叛徒。” 四人皆是有理有据,没有露出一点口风。 他们身为荒神教的重要成员,为神教铲除叛徒,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并且,大尊刚刚才下令要对付太平教,这边就抓出个太平教的细作,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哪怕是众人一起分润,也不算小了。 单凭幽山君是太平教之人这一点,就足以让众人出手了。 虽然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其他人到底是为了铲除叛徒分功,还是就针对太平教。 直到现在,都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有几个身份,几张脸。 真要论起来,也就只有本身和太平教有仇的法外逍遥最为“单纯”了。 说话之间,四道气机或明或暗地锁定了幽山君,杀机在暗中蔓延,试图将这位太平教的卧底留在此地。 幽山君带来的妖修在先前的碰撞中死伤不少,又被圣婴大王放了一把火,死了七八成,剩下的也在忙不迭地逃窜。 更关键的,是四个五品级战力包围过来,每个人都有威胁幽山君的实力,四个一同出手,不过是重演之前的那一幕而已。 似乎,幽山君已经在劫难逃。 眼看着杀机将要爆发,幽山君额头隐见冷汗,但面色依然能够镇定,心境未曾崩摧。 一阵狂风突然席卷而来,皎洁的月色被阴影遮盖,巨大的影子出现在上空。 “嗡!” 大气在哀鸣,狂风席卷,霎时就见飓风成形,铺天盖地地将天上的众人卷入。 与此同时,大地震荡,近两丈高的巨大身影震地奔袭而来,撞破了强风,直向着阿须伦撞去。 “凿齿!” 阿须伦叫出来者之名,露出一丝狞笑,四臂合拢,不退反进,同时是向着那巨大身影奔袭。 “轰!” 两者相撞,就如同两座小山轰撞在一起,震荡的气浪轰破了飓风,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大风,凿齿,当初袭击鲁王的十九,此前幽山君邀约却未曾赴约之人,在此刻半道杀出。 二者一上一下,配合无间,不愧是敢刺杀鲁王之人。 且观其立场,也和幽山君相同,想来他们就是幽山君的后手。 幽山君邀请圣婴大王等人,是因为怀疑他们背后有其他势力,自然也考虑过对方和自己翻脸的可能,是以布置下后手。 只是连幽山君都没想到,自己邀请的人竟是先下手为强,直接下了狠手,若非是有九玄代身符,现在的幽山君已经变成一条死蛇了。 地面上,阿须伦和凿齿悍然碰撞,硬桥硬马地相杀。 天空中,恍如笼罩半边天空的巨鸟卷着风落下,其身若猛禽鸷鸟,但头部却是如犬,却又有人面,显得怪异而狰狞,棕色的长羽如同铁铸一般,散发着金属光泽。 翅翼闪动,凛冽无匹的罡风如利刃般疾旋,四面八方都是模糊一片。 一瞬间,就似千刀万刃斩身,打得姜离铿锵不绝。 大风所掀起之风和自然飓风无异,内中只有微乎其微的气机波动,便是姜离有五浊恶气罩身,也是不好使。 周身上下皆被风刃所斩,罡风吹散了空中的三人,令得三者难以联手。 不过姜离却是对其余两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洞察风之痕迹,模糊的景象在眼中还原,见到圣婴大王手持红枪,枪头燃烧着真火,如同红缨,枪风过处,真火燃烧,将罡风都染上了焰色。 ‘圣婴大王的道果,十有八九就是红孩儿,他会取这么个名号,也是为了贴合道果,方便演绎。’ 姜离见状,心中做出判断。 另一边,妖娆道姑罗刹女则是随风飘摇,一点都不见慌乱。 这疑似馋姜离身体的道姑镇定异常,丝毫不受罡风影响,飘移中,檀口微张,葱白的手指从口中取出了某件物事,然后迎风一掌,化作巨大芭蕉。 “芭蕉扇!” 姜离见状,当即催动先天风炁。 而罗刹女则是双手抓着那一人多高,形如芭蕉的宝扇,全力向前一挥。 “轰!” 爆发的风声,犹胜天雷之声,天上地下皆是一片苍茫,以姜离的目力都难以在此刻看清周边。 天空像是在这一刻变成了海洋,而狂风则是最为磅礴的海浪,卷着被裹挟的鱼儿,涌向四面八方。 姜离不知道罗刹女的芭蕉扇是否具有连孙猴子都无法奈何的威能,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如同被芭蕉扇正面扇中的孙猴子一般,正在身不由己地飞走。 对于这股风力而言,周边众人都是被裹挟着的鱼儿。 ‘这不科学,五品竟然能扇出这么强的风力······’ 姜离以【凭虚御风】之能洞察风之轨迹,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被带走。 大风卷起的罡风都被摧垮,天上地下就只有洪流般的风劲。 苍茫的景色从两侧匆匆划过,姜离如一颗流星,向着远方抛射。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蚩尤之相 强风呼啸,席卷数百里。 一道身影带着风压从半空坠下,在将要落地之时突然一变,化作数十丈长的黑水玄蛇,横扫树木,又划出了数百米远,终是停了下来。 幽山君昂起遍体鳞伤的身躯,身上的伤口闭合,止血的同时,也在镇压着伤势。 但还不等他伤势压下,又一道人影伴随着强风斜斜落下,震击大地,扬起的尘埃又被风劲给卷走。 幽山君立时凛然,舌信吞吐。 而在另一边,姜离从大坑中站起,周身的五浊恶气远比先前要黯淡,露出了身形,若隐若现的虚影笼罩在身上,尤其是头顶处,两只犄角虚影严丝合缝,让他看起来像是真长了角一般。 发如剑戟,带着凌厉,立起的身体自有一种巍然之势,如山峰,又似苍天。 被强风裹挟着撞在地上,姜离却似是毫无伤势,那散发着非人气息的身躯完美地挡下了外力,直似不破不坏一般。 这便是姜离先前和阿须伦交手之后所出现的身体变化。 先天一炁和身躯结合,凝聚先天真身,又内融神农之相,他的血脉进一步开发,隐隐有返祖之相,但这返的祖却不似炎帝神农,反倒更倾向于蚩尤。 神农之相现在倒更像是蚩尤之相。 毫发无伤的姜离在落地之后第一时间扫视周边,目光扫荡,当即就落到远方的庞然大物。 周边的树木四处倒折堆积,使得幽山君和姜离得以轻易看到彼此,哪怕姜离及时以五浊恶气掩盖身形,也依旧被幽山君看到了刹那。 这妖修明明容纳的蛇类道果,视觉倒是出奇的好,也可能是因为黑水玄蛇并没有视觉上的弱点。 以姜离的目力,他甚至能够看到那灯笼大的眼睛正在剧震,里面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罗刹女使用芭蕉扇,是为了分割战场······’姜离心中暗道。 ‘这不可能是李清涟,那种气息不似剑修,倒更像,比神属、魔属修行者更纯粹的,那双赤角虚影······’幽山君心中波澜万丈。 心念疾闪,刹那间,相隔数百丈的二人同时有所动作。 黑水玄蛇猛地一弹身子,如箭一般射出,却非是杀向姜离,而是退转遁走。 姜离身周电光乍现,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场域,轰的一声突破了音障,人形超电磁炮弹直冲黑水玄蛇。 数百丈之距几乎是转瞬即逝,人形炮弹如同流星般落向大蛇之身。 哪怕他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拿自己当电磁炮使的姜离,而数十丈长的蛇身,更是再显眼不过的目标。 电光火石的瞬间,黑水玄蛇突然一缩,竟是在刹那间从妖身变化成人形,其速度之快,竟是让姜离这一击落了空。 “轰!” 人形炮弹直接掠过了幽山君,撞在不远处的山壁上,轰下了一块块碎岩。 这速度固然极快,但只能直来直往,姜离自身也无法控制。 碎岩被气劲绞得粉碎,尘埃纷扬,幽山君吐出舌信,感应着热源,深沉幽暗的气流激荡,一道道玄黑色的弧光跳跃,汇聚成一道粗大电芒,轰向姜离所在。 看似遁走,实则暗藏变化,幽山君早就行变化之法,只待姜离追上的瞬间化作人身,并以强招反击。 他不愧是妖神教的十九之一,哪怕外有太平教策应,能够被外人评为十九而未死,也是一种本事。背锅教的人只要能混出名头,就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玄冥一气雷。” 玄门中普遍认为雷法乃至强至大之法门,诸般妙法皆可演变为雷法,尤其是太平教,更是以演化雷法为修行的最终目的。 幽山君显然也是得了太平教的真传,一身黑水玄气演变成玄冥一气雷,使出全力,试图攻杀姜离。 但在玄黑雷霆抵达之前,更为激越的电光乍现。 无形的场域再现,玄冥一气雷与其相触,竟似被汲取气机,化作另一股力量归于场域当中,一个庞大的阵盘虚影出现,姜离和幽山君皆在其内。 “水生木?!”幽山君作为有师承的修行者,没有其他妖修的粗鄙,第一时间察觉到气机被汲取,“奇门遁甲?!” 竟是汲取敌方之气,以助演化自己之法。 玄冥一气雷遭到削弱,而被汲取的水行之气则是如万川归海般汇聚到姜离身上,令得场域布张,然后—— 斩天拔剑术。 “轰!轰!轰!” 凌厉剑气斩在玄黑雷霆之上,雷光炸裂,接连三声轰鸣,数不尽的电芒弧光如蜘蛛网般遍布,又被剑气强行突破。 其势未休,还斩在幽山君的护身妖气上,爆发出沛然气波。 “嘭!” 幽山君身形剧震,护身妖气近乎是瞬间就被斩破,身上衣衫亦是碎裂,有玄黑的蛇鳞浮现,又被剑气斩裂。 ‘竟是如此之强······’ 他心中浮现出不敢相信的念头,又有极端的恼恨之意,‘若非我遭到暗算······’ 虽然以符箓挡下必杀一击,但幽山君本身亦是伤势匪浅,再加上被芭蕉扇扇走,更是雪上加霜,伤痕累累。 不过要说真因为伤势而影响了实力,倒也未必。妖修之强大就在于肉身,其气血至少数倍于同境界的人属道途修行者,更别说幽山君这妖身足有数十丈的黑水玄蛇了。 对于人类要说算得上致命的伤势,对于黑水玄蛇来说却是未必。 他之所以会落入下风,是因为此刻姜离展现出了全力。 带着暗蓝之色的血液横洒,幽山君再度受创,但更为关键的,是突然涌现在心中的纷乱念头。 逃? 杀! 投降? 恳求饶命······ 纷纷扰扰的思绪随着中剑而在心中浮现,就像是有另一个自己在心中时刻念叨一般。 姜离这一剑乃是心魔秘剑,杀伤力虽不及五浊恶气附着的一剑,但在牵制之上反倒胜出不止一筹。 “庆幸吧,这是李清涟都没能逼出的,我的全力。” 幽幽之声入耳,比之先前更为恐怖的剑势正在凝聚。 滔滔恶气如潮水般涌来,光明被遮盖,生机被腐蚀,无数股黑气向着前方汇聚,而地面上的阵盘虚影不知何时已经被侵染成了漆黑之色。 以风后奇门沟通天地,牵引五浊恶气入体,法用五浊,内化奇门,而对外—— “斩天拔剑术。” 无形场域猛地一张,将五浊恶气尽数包拢,化为漆黑的剑鞘,包拢着大圜剑,旋即场域变化,长剑出鞘,衰朽和恶浊所凝聚的剑光凝聚,一条黑线划空而过,如同分割了天地,又似吞噬了天地间的一切生机。 正在受到心念影响的幽山君一个激灵,浑身的鳞片都倒竖起来,所有的杂念都被危机感强行压下。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蛇类的厉啸,庞大的黑水玄蛇取代了人体,玄冥一气雷疯狂爆发,气血轰震。 无数道玄黑雷霆形成了电网,黑水玄蛇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轰鸣,一节撞着一节,气血震荡,将妖体催发到极致。 然而,在那道如线一般的剑光之前,一切的元气都是虚妄。 玄冥一气雷被斩断,交错的电芒和弧光分成了两截,随后是玄黑的蛇鳞,那带着腐朽之意的剑光轻松嵌入了鳞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然后划过了血肉,再往前,斩过了骨骼。 从头到尾,又向后飞出三百丈,留下了久久未散的漆黑剑痕。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都是忠心耿耿 “呼——” 漆黑的五浊恶气从穴窍中排出,如水银泻地,侵染地面,形成了黑色的波流。 姜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运转先天一炁,汇合着体内新生的纯阳之气,圆圆融融,有种浸泡温泉的放松和满足。 所谓纯阳,以易道之理来解释,即是六爻皆阳,阴气已尽,为乾元之象。 姜离斩杀幽山君,道果进一步融合,纯阳新生,倒是让姜离那天人合一的心神得到舒缓,并且从这纯阳之气中,他隐隐有所得,触摸到了天之炁的一点门槛。 ‘若我六品圆满,道果所带来的纯阳道体,说不得能直接领悟天之炁的理念,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三炁了。’ 姜离一边想着,一边感应着袖中的神农鼎,细细体悟着元炁之变。 地之炁,他其实也在时刻研究,以自身之至清感大地之浊,以此来领悟地炁之藏。他还以雨师符诏为媒介,感悟水之育,配合神农鼎,也是进境不小。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山炁了。 姜离估摸着等到六品圆满,他的山炁应该也差不多了,毕竟时刻有着神农鼎傍身。 在五品之前,姜离的前路已是相当之清晰。 他这般估量着,缓缓将自己的双脚拔离地面,也不飞空,而是缓慢而沉稳地走向前方。 在那里,巨大的黑水玄蛇正在倒下。 庞大的身躯被一条黑线从前到后的展开,飞灰蔓延,上下分成了两段。 那肉身带着极强的血腥气,缓缓滑落,但还在半空,就开始飞速缩小,等落到了地上,已是变成了人体的碎块。 传说末法之前,妖类被斩杀后会现出原形,看似寻常人一般的身体也可能变得无比庞大。而在当下,妖修却是无论怎样奇形怪状,在死后都会变成人形。 而属于妖类的力量则是被悉数抽离,化作一个又一个的道果。 五条蛇影脱离了幽山君的尸体,在半空游走,其中最为凶横的自然就是黑水玄蛇,哪怕是缩小了体形,也依然可见其狞恶。 光看道果,倒是和其余属类没什么差别,谁也想不到会在入体之后给修行者带来如此巨大的改变。 单论对肉身的影响,妖修算是最大的了。 ‘也不知妖属道果是如何炼制的,竟然能在离体之后让人恢复原状······’姜离看了都是啧啧称奇。 如此一来,就可保证妖修的本质还是人族,还免去妖是人生的这种情况。 这技术含量,可比人、神之属的道果要高多了。 并且自从大周立朝以来,各方都在剿灭妖魔鬼怪之修,收拢道果,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妖魔鬼怪却总是剿不完,甚至在妖神教成立之后,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哪怕这其中有各方势力掺的沙子,也不该越来越多才是。 明明妖族早就灭亡了,妖属道果都没原材料了,结果各地还是时常有妖修出没。 这无疑代表着,还有人掌握着相关道果炼制之法,并且手上还有原材料。 ‘妖神教看似漏的到处是风,但内中的谜团可是一点都不见少啊。’ 姜离心中感慨一句,上前一剑斩下幽山君的首级,径直离去。 ······ ······ 江阳县城前。 试图屠城的妖修已是不见踪影,连那足以覆盖城墙的大浪也已经消失。 城前满地疮痍,一个道姑静静站着。 城墙上,僧人一脸凝重,小心戒备。 少顷,罗刹女微微侧目,一道火红的影子划空而来,落在地上,露出了绷着一张小脸的圣婴大王。 “看来,大风跑了。”罗刹女轻笑道。 大风乃是御风之兽,在天空中来去自如,若非是罗刹女动用了芭蕉扇,甚至都不好奈何他。 他若想走,圣婴大王便是身具三昧真火的神通,也拦不住。 “大风和凿齿形影不离,他跑了,凿齿肯定也跑了。”圣婴大王臭着脸说道。 果不其然,在他话落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道魁梧的身影狂奔而至,正是同样满脸不悦的阿须伦。 “大风那扁毛畜生抓着凿齿跑了。” 阿须伦说着,扫了一眼圣婴大王,冷哼道:“废物!竟然让大风给跑了。” “蠢货!大风带着人都能从你手下遁走。”圣婴大王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二人相看两生厌,气机沸腾,便有动手的趋势。 但在这时,罗刹女轻笑道:“看来,你们两位中是有正道栋梁啊,否则大敌当前,贫道不信你们控制不住脾气。” 内打起来之后,毫无疑问就是不需要屠城了。 虽然这计划是幽山君提出的,如今又和幽山君闹掰了,但谁知道剩下的人是怎么想到呢。 对于妖神教中人来说,可以不活,但不能没活,三天两头搞事那是基本操作。 屠个城而已,当初何罗神为了晋升,可是吞吃了万人以上。 而对于以玄门为主流的九州宗派界来说,大多数修行者都对大范围的屠杀颇为忌讳。 倒不是说不能,也不是怕坏了名声,毕竟谁知道眼下这容貌到底是不是其人的真容,而是单纯在于怕影响了日后的道果晋升。 毕竟人、神、仙、佛之属的道果,多数都属于正面的,没有妖魔鬼怪那种靠杀戮吃人来演绎的说法。 对此,阿须伦和圣婴大王自然是不可能认的。 “老子的来历,伱们不都有猜想了吗?”阿须伦冷哼一声,不怀好意地看着圣婴大王,“我看这玩火的小鬼,十有八九和正道有关系,也许城墙上的秃驴就是你的同伙。” 佛国之人是受到通知而来的可能,众人都能猜到,现在便被阿须伦拿出来当了说法。 “只是猜想而已,”圣婴大王冷笑道,“谁知你到底有几张脸?还有罗刹女,你适才毫不犹豫下手,也未必清白。” 虽然大家都说对付叛徒,可内应卧底可是妖神教的门派文化,真要是把叛徒都除了,教中成员至少得少一半,说是为了功劳都比铲除叛徒可信。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有嫌疑。 三人互相对视,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便是连引出这个话题的圣婴大王也不说话了。 幽山君将众人召集,也许······他怀疑众人都有其他身份······ 这个想法也在三人心中闪过。 如此说来,好像不适合追根究底,非要把底细挖出来。 因为大家似乎都不干净。 “看来是贫道错判了,诸位都是铲除叛徒的忠诚教友,又岂会有其他身份?”罗刹女笑道。 “算你识相。”圣婴大王悬浮在半空,双手抱胸。 阿须伦肌肉蠕动,似有收回两面四臂之意,“罢了,老子姑且信你们一次。” 说话之时,气机收敛,似乎三人都有了和平相处之意。 然而,就在气机即将完全敛去之时,阿须伦突然暴起,四臂各自结出扭曲又诡异的手印,分别击向两方。 圣婴大王似是措不及防,被一击轰中,小小的身体如烟花般爆开,血肉尽去,露出了带着淋漓血色的骨骸。 罗刹女却是早有提防,手中有符文形成了人形,被她狠狠捏碎,阿须伦顿时眼冒金星,只觉头疼欲裂,发出一声痛叫,打向罗刹女的手印也是溃不成形。 与此同时,另一个圣婴大王无声出现在阿须伦身后,眼、口、鼻同时喷出火焰,三昧真火直接吞没了阿须伦的身影。 但是,阿须伦突然身形挪移,如同一道魅影般,有着不同于体形的迅疾和诡异,抢在三昧真火淹没自身之前挪移数丈远,那背后的头颅正死死盯着圣婴大王。 显然,背后偷袭对他并不管用。 “替身法?不,应该是道果神通。”阿须伦眼冒血丝,看向圣婴大王。 “修罗八步,倒是火宅佛狱的武功。”圣婴大王目露杀机,看向阿须伦。 任谁被一拳轰爆,都不会出现好心情,虽然被轰杀的只是个替身。 说着,圣婴大王又看向罗刹女,道:“太乙斩将咒,你是玄门的人?” “贫道做道姑打扮,自然和玄门有些渊源了,”罗刹女笑容依旧,回看圣婴大王,“倒是圣婴你,如此见识,该是哪方大势力出身啊。” 三方都有底牌,都未出全力,各自对其余两者皆有戒心,再度出现了僵持。 而随着时间流逝,这僵持状态逐渐放缓,似乎都有暂时罢手之意。 然而—— 一道剑气突现,在三方将要罢手之时射向城墙。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我们当中又出了一个叛徒 看似各退一步,却突然暴起发难。 貌似剑拔弩张,却是即将罢手之时。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并没有让三人得到想要的东西,无论是圣婴大王的替身神通,罗刹女的太乙斩将咒,还是阿须伦的修罗八步,都没有真正泄露三人的底细。 且从这短暂的交手来看,三人都没有拿下其余两人任意一人的把握,既是如此,倒不如罢手,继续当和谐的教友。 如果没有一根搅屎棍出现的话······ 剑光迅疾煌煌,朝着城墙上盘坐的僧人而来,凌厉之气直射面门。 “阿弥陀佛。” 那僧人双手合十,神态自若,口宣佛号,自有一种安详瑞庆,一尊金身罗汉法相笼罩了周身,盘坐在巨大的莲花之上,同样是双手合十,于电光火石的刹那夹住了剑光。 “锵!” 煌煌剑光被金色的双掌夹住,金身罗汉一派祥和,双掌之间佛光透发,可见金光侵染剑气。 但在同时,诡谲无形的剑念渗入法相,于僧人心中勾起波澜。 罗汉法相中的僧人顿时皱起眉头,失去了祥和,露出了森然之相,“好孽障!” 金身罗汉浮现出相同的神态,心魔秘剑竟似对他毫无作用。 法相双手宏发佛光,僧人口发佛音,朗声道:“佛光普照。” 佛光照大千,有宏满天地之势,度化万千之意,江阳县城内外,皆能感应到那宏大之气。 所有的罗汉道果,皆有杀贼、无生、应供三大神通。杀贼为断灭无明烦恼,心境空明;无生乃了脱生死,证入涅槃,不受掌控生死之道果神通作用;应供则是堪受诸人天尊敬供养。 凡是崇敬僧人之念,皆会被应供神通汲取,配合勾招法,增益法相之能。 僧人此前拦下黑水玄蛇之侵袭,挡下破城之灾,城中之人自然会出现崇敬之感,而这感念则是被应供神通自动,汲取,令得法相越发强大,此时法相与人相合,其气其势,还在黑水玄蛇幽山君之上。 这便是佛国修行者的无赖之处,他们几乎是所有人皆修勾招法,练身外法相,若信仰足够,身外法相便相当于另一个自己。 虽无本体灵活,但其力量却是不下于本体。 和佛国修行者交手,就要做好一打二的准备。 佛光普照,便是以剑气之煌煌,也将失色,但在佛气冲霄之际,衰朽天来,一朵恶云自空中降下。 是五浊恶气! 五浊恶气崩坏佛光,如摧枯拉朽,转眼间就将普照之势摧破大半,一道缠绕恶气的身影突入,握住那道剑光—— “轰!” 黑气如惊涛拍岸,崩摧罗汉法相之手,其势如山崩,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对付法相这等外力凝聚之物,五浊恶气有着极强之效,几乎可说是天敌一般。 以姜离如今的修为,他所聚拢的五浊恶气足以摧毁任何五品的法相。 前一瞬还是普照十方,转眼间便临将崩溃,那道身影手持剑器长驱直入,贯穿罗汉法相之躯,身在半空,还剑做入鞘状,无形的场域化作剑鞘包裹剑身。 然后,出鞘! 剑凝恶浊,斩出万物衰朽,晦暗的剑光照在僧人身上,似要将其身吞噬殆尽。 “铮!” 剑光划过了罗汉法相,划过了城楼,最终落在街道上,留下了深深剑痕。 随后,只见城楼滑塌,罗汉法相被横斩,佛光消散,徐徐消失。 留在残破城墙上的,是一个身形魁梧,肌肉虬结的赤膊僧人。 原先的削瘦身躯大变,一双粗壮的手臂泛着黯淡的金光,拦在身前,一条深刻的剑痕连上了双臂,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更有黑气弥漫于伤口,侵蚀血肉。 这一剑,挡下了,但代价不浅。 “原来是静坐罗汉。” 半空中的身影哈哈一笑,似是并不为这一剑被挡下而惊异,旋即划空疾退,避过突现的龙爪。 一条白龙翔空而行,摩云探爪,在姜离原先的位置留下劲风爪痕,发出了低沉的龙吟。 在那白龙身上,有白衣僧人竖掌而立,出尘若仙佛。 佛国觉者大弟子——慧轮。 久违的老朋友风采依旧,且隐忍多时,直到姜离出剑之后才出手,可谓是将时机把握得相当之精准。 可惜,他的踪迹并未能瞒过姜离。 黑气笼罩之下,一双眼眸浮现着繁复的图案,天子望气术将其看得分明,早就知晓了其存在。 避过慧轮的突袭,姜离如同未卜先知般出掌,一只如同凭空而现的古铜掌印被他抵住。 两掌相触,有洪钟大吕之声作响,如同两个大钟互相对撞,发出了肉眼可见的音波,两股无匹大力轰撞,姜离竟觉自己的先天真身都难以压制对方。 “嘭!” 在荡空的气浪中,姜离凌空倒退,速度从快到慢,最终徐徐飘落,停在离地三尺之处。 而对方则是落到城墙上,双手合十,低眉顺眼地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这是一个五官平平无奇,脸色焦黄,一看就饱经风霜的僧人,他身着一袭粗布麻衣,脚踩草鞋,一副苦行打扮。 看起来极为普通,但普通僧人可无法在掌劲上和姜离平分秋色。 “佛国的《佛说力士移山经》?” 姜离低语着佛国至高炼体功法,看向麻衣僧人,“和尚何名?” “阿弥陀佛,”麻衣僧人声如晨钟,悠远空明,“小僧慧能,见过施主。” “原来是觉者二弟子,难怪。”姜离轻笑道。 静坐罗汉,原为大力士,在出家之后平复杀心杀念,修成正果。这道果名字听起来没什么逼格,却是十八罗汉之一,不是一般人物。 姜离也是以五浊恶气才能够偷袭得手。可饶是如此,在这静坐罗汉起身之后,还是强行挡下了这一剑。 再加上有慧轮和慧能两位觉者弟子,姜离绝对无法乘胜追击,危及这五品僧人的性命。 更别说觉者弟子都来了,还不知有什么强大支援在往此处赶来。 但是,不要紧,姜离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尽管黑气覆身,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他一点都不为袭击受阻而失望。 只见他飘然来到三个和谐的教友近前,目光幽幽,打量着三人,道:“我要《魔罗剑典》。” 这一句话十分突兀,也让三人面露讶色,阿须伦更是发出一连串的骨骼移动声,两只头颅一起看向前方,盯着姜离,四道目光似乎能够透过五浊恶气,对上一双幽邃的眼眸。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阿须伦的心中出现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好像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姜离的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只有阿须伦有《魔罗剑典》,也只有阿须伦,在斩天拔剑术斩过罗汉法相之时,心中波澜骤起。 姜离突袭城墙上的僧人,并非是为了杀僧入城,而是为了找出谁是佛国的人。他的主要感知,一直集中在三位和谐友爱的教友身上。 至于找出佛国之人后作甚? 一是为了确定其底细,方便日后行事,二自然是为了看看有什么切入机会。 当然,也有可能三人中并没有佛国的人,但这对于姜离来说也无甚损失。 不过这结果还是出乎了姜离的预料,没想到阿须伦才是佛国的人。 阿须伦四目圆瞪,死死盯住姜离,赤着的上身肌肉脉动,有暗红之色渐渐清晰。 他在衡量着破局的概率。 而结果是—— 毫无胜算。 姜离站在前方,封锁前路,而罗刹女和圣婴大王这两位和善的教友就在两边,他们也许不明白姜离的意思,但只要姜离一声大喝,点明他的身份,绝对会出手拦阻。 对于九州而言,佛国乃是真正的外来势力,尤其是玄门,更是对其忌惮异常。不然也不会有当年道君西行,分裂佛国之事了。 只要翻脸,阿须伦就是十死无生,甚至等不到城墙上那三位的救援。 他们四人先前各出一招,就差点要了幽山君的性命,若非幽山君有保命的底牌,说不定都不需要姜离之后动手了。现在虽然少了一人,但先前众人可都没出全力。 适才的试探,已经让阿须伦确认了罗刹女和圣婴大王都不弱于自己。 三打一,必死无疑。 反之,只要不和“李清涟”翻脸,三去其一,就算其他两个知道阿须伦的身份,阿须伦也还是有保命的把握的。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生或死。 而姜离也不担心阿须伦身上没有《魔罗剑典》的残篇,既然这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就说明阿须伦身上确有其物,甚至可能是他主动传出去,并配合验证虚实的。 也是因此,阿须伦才会被坐实和火宅佛狱有关。 所以······ “拿去。” 阿须伦伸手在身后一掏,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卷起来的布物,扔给姜离。 神州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阿须伦在九州待久了,也学会了这句话的精髓。 简单的二选一,阿须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生。 直接交出《魔罗剑典》,倒是光棍的很。亦或者,李清涟的名声有保障?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 姜离接住布卷,另一只手扔出一个球体,道:“这归你了。” 阿须伦下意识地接过,目光下垂,正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眸。 “幽山君!” 阿须伦低声叫着,视线落在姜离的左手上。 似乎······“李清涟”之前一直都没有用过左手,无论是出剑还是出掌,都是用右手。 也就是说,他一直提着幽山君的头颅。 ‘竟然还留有余力!’阿须伦心中震撼,“当真是······恐怖如斯。” 别养了,再养真的要死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魔罗剑典 ‘妥了。’ 阿须伦心里暗松一口气。 扔出幽山君的头颅,说明这“李清涟”无意翻脸,阿须伦正确地把握住了生路。 “换了。”他深藏惊意,哈哈一笑,直接在口头把幽山君的头颅当成交易品。 虽然幽山君的头颅肯定不值《魔罗剑典》,哪怕只是残篇,但谁叫他阿须伦愿意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笔交易就成了。 其余两人虽然能看出猫腻来,但却不好说猫腻在哪里。 至于姜离,他也无心去揭破阿须伦的话术,此刻姜离的注意力大半在手中的物事上。 当布卷入手之时,姜离就感应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气息。就好像突然来到了一处阴暗潮湿之地,湿气带来的潮意笼罩全身,仿佛化作了一条又一条无形的蛇,游到身上,连笼罩身周的五浊恶气都挡不住这股气息。 就凭这感觉,就不是凡品,是真货。 姜离垂眸,进入视线的是水田阡陌的纹路,代表着这是一件袈裟。 或者说······袈裟的一部分。 他把卷起来的衣物稍稍展开,一眼就看到了裂口。 ‘该不会打开一看,就有八个大字——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吧?’ 姜离想到了某部自宫剑法。 ‘田字纹路呈现亮银色,边上还有云纹,不染纤尘,这袈裟的质地堪比云衣了······’他的心中闪过一个猜测,‘业如来的袈裟?’ 一般而言,除非像姜某人一样傍上一个财大气粗的师姐,否则想要穿出不下于云衣的衣物,基本只有成为一方大势力的未来继承人,或者干脆成为掌权高层才行。 若这袈裟当真是业如来的,那他在佛国之时的地位应该不低。 再稍稍展开,袈裟的内侧露出,一行鎏金文字出现,流转着庄严神圣的金光。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金刚经》?’姜离怀疑阿须伦拿错了。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金刚经》的经文,且那流转的金光和魔罗二字一点都不搭。但之前那种诡谲之感,又不是正经的佛门功法该有的气象。 虽然佛门黑历史挺多,但卖相还是偏向正面的,就算是欢喜禅,都能营造出清圣之相。 心生疑惑,但还不等姜离将疑惑宣之于口,莫名禅唱突然响起。 “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 禅唱所言赫然正是《金刚经》的经文,且接续着姜离所看到的部分,丝丝缕缕的金光在周边交织,隐约间显露出树形。 梵音入耳,一种皈依的悸动感出现在心神,心中大有一种看淡红尘,落发出家的冲动。 姜离突然卷起了袈裟碎片,动作之快,甚至弄出了劲风之声。 周边显化的场景也是立时消散,声声梵音禅唱戛然而止。 “这是《魔罗剑典》?”姜离看着阿须伦。 其余两人也同时盯着阿须伦,圣婴大王甚至眼中冒火。 从他们的神态来看,他们也同样听到了梵音,看到了这演化之景。 这袈裟经文,竟有化虚成实的能力。 “这正是《魔罗剑典》,”阿须伦迎着三人的目光,道,“魔罗为魔之源,佛之敌,剑典以魔罗为名,便是以魔罗阻佛成道为基所创。此剑修的乃是以虚化实之道,若是大成,即可重现魔罗之境,即是魔境。” 传说佛祖成道之时,魔罗波旬前来阻道。魔罗演化种种手段,幻化万千,又以魔力动佛之心神,结果皆是毫无作用。 又施展九种攻击手段,却还是无法奈何佛祖,最终让佛祖得以成道。 这一系列的手段,皆乃魔境,佛祖出离魔境,立地成佛,自此超脱了凡性,证悟佛果,脱离了魔罗的控制。 业如来便是以魔境为理念,创出《魔罗剑典》。 ‘以虚化实······将幻想化为现实吗?’ 姜离见识过的神功妙法也不少了,但从未有一种功法如《魔罗剑典》这般诡异,竟是以虚化实,将幻想照进现实。 也不知这剑典的威能是如何取决的,想象力越丰富就越强? 如果是这样的话,姜离直接幻想个宇宙大爆炸岂不是无敌? 无论如何,这笔交易是值了。 本想着看看还有没有卧底,方便行事,拿《魔罗剑典》也是为了李清涟的人设,没想到此举竟是有如此意外收获。 姜离三元齐头并进,如今在精与气上皆有了功法参修,唯独神元上,虽是靠着蹭天劫和道果修成了元神,却无一主修之法。 天遁剑法和心魔秘剑更偏向于用,而姜离要的乃是修炼之功。 现在得到《魔罗剑典》,倒是补全了这块拼图。 唯独可虑的,是这部功法并不完整,只是残篇,难以窥全貌。 不过若是完整的,那阿须伦怕是也没法拿《魔罗剑典》来伪装身份。 他是佛国的人,佛国高层除非是发了失心疯,否则绝对不可能让完整版的业如来功法外泄。 将袈裟碎片收好,姜离看向其余三人,问道:“接下来,你等打算如何行事?” “前辈高瞻远瞩,敢问前辈打算去往何处?”罗刹女含笑问道。 他对“李清涟”一直相当尊敬,言必称“前辈”,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我也听前辈的。”阿须伦也叫起了前辈,并表示俺也一样。 这一位看起来还打算继续在妖神教里呆着,所以是万万不敢对姜离不敬,免得被戳破身份。 于是乎,圣婴大王就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拉来的外援有成为头头的趋势。 他左看右看,最终道了一声“随你们”。 三人明明之前对过了一招,此刻竟还是不打算散伙。 “那便走,”姜离缓缓道,“去巫山。” ······ ······ “走了。” 城墙上,慧轮看着四道身影离去,心神微松,“御使五浊恶气,没想到竟然又有人修炼了九天荡魔真诀,还是李清涟······” “他似乎并不能化五浊恶气为灵机,只能做到牵引。”一旁的焦黄脸僧人慧能说道。 “如此的话,就更可怕了,好在张道一没这般境界。”慧轮露出一丝苦笑。 张道一虽然真正练成了九天荡魔真诀,但他境界却是不如“李清涟”。后者乃是太白真君之化身,论境界,自然非是张道一这小辈可比的。 慧轮还不知“李清涟”的真实身份,心中尚且还有庆幸之意。 倒是慧能,面上无波,沉默木讷,看不出庆幸还是担忧。 一旁的中年僧人此刻已经恢复了削瘦体型,听到两师兄弟的谈话,道:“乱世将至,乃是我等修行的好时机,以你们之天赋,想来无需多久就能晋升五品。届时,便是李清涟这等强人,也未必不能争锋一二。” 乱世好修行,庇护灾民,救灾救难,不光能够修炼勾招法,强化身外法相,更可借此晋升。 佛属的道果,多数都离不开普度和救苦救难。 佛国会东进,会选择庇护江阳城,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但是······ “救苦救难,这不是小僧想要的修行。” 慧能看向身后,看到了城内的惊惶之景,“我等的修行,是建立在不幸之上的。” 若无乱世,何需求佛。 若要人求,便需乱世。 佛国东行,未必是为了救苦救难。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菩提树下,真如居士 从东向西,越接近梁州西部,山岳就越为高耸。 等到了断天峡西面,山势之雄,可蔽日月,在正午和午夜之外的时间段,山中难见日月,阴光沉沉,风无南北之分,只有上下之别。 按理来说,这种难见天日的地段该是人迹罕至,就连野兽也不一定喜欢长居,但如果不是普通人,而是妖魔鬼怪,那就另当别论了。 妖神教总舵巫山,就在这群山之中。 阴暗的山林中,姜离身影飘忽,如鬼魂般飘荡,身周有大光明现,照亮了周边的阴影。 “如是我闻······” 梵音阵阵,佛光普照,如海市蜃楼般显化出庄严之景。 姜离身在其中,驾驭着剑光,周身有银白袈裟张开,金灿灿的大字围绕,排列成一列列经文。 毫无疑问,他正是在参悟《魔罗剑典》。 他所得到的剑典内容通篇都是《金刚经》的经文,以文为载体,显化出玄奇之景。阅读者如跨越时空,来到当年佛祖讲道的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于佛座之下听讲。 清净空明之意充盈身心,令人只觉无欲无求,只为青灯苦佛,自此了断红尘。 ‘洗心迷意,魔性重重,不愧魔罗之名。’ 姜离感应着那盈满身心的佛意,心中却是一片清明,还发出了感慨。 佛门修行讲究明心见性,照见真我,这剑典演化出的庄严之景却是迷惑心神,将本性完全掩盖,看似庄严清圣,实则暗藏魔意。 若当真以为自己明悟了佛意,与其相合,沉浸在这无上空明之中,反倒会着了道,被经文之意洗脑,彻底失去了自我,成为了一个崇佛的狂信徒。 ‘然而对于佛门中人来说,崇佛求佛本是该有之意,又岂会拒绝?更何况这经文之中所含的佛意非是虚假,若是能参悟此意,未尝不能让佛法修为精进。’ 姜离睁开双眼,看着周边演化的景象,心中暗语。 他怀疑这《魔罗剑典》是业如来故意留在佛国,给佛国之人参悟的。 这世上可从来不缺自信之辈,多年以来,佛国栽在剑典上的人怕是不少。并且,就算不用来参悟,拿剑典去度化信徒,也是一件利好之事。 对于佛国的一些人来说,《魔罗剑典》的存在可能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剑典,就是一处魔境啊,业如来留给佛国的魔境。’ 姜离看着飘在身前袈裟碎片,目光波动,突然开口:“将剑典的精义给我。” 在察觉到《魔罗剑典》的真相之后,姜离放弃了参悟,选择了直接向着袈裟碎片索要。 业如来可能是主动留下剑典的,并且他根本不惧自己的功法被参悟,反倒想着越多人参悟自己的功法越好。想要学《魔罗剑典》,需要的从来不是悟性,而是看破迷障的心性,是能否承载精义的能力。 所以,不需要参悟,直接索取就行。 如果这当真是一处魔境,那魔境自然会给出想要的东西。 此言出口,演化的景象突然爆开,化作无数的字体,飞入姜离的身体,带来重重幻象。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株巨大的菩提树,树下有两人对坐,一者白衣白发,面若天人,做居士打扮,另一者则是身影模糊,如同一个鬼魅,变幻不定。 姜离见到那白衣人,心神不由一震,只因他认识这白衣人,甚至还见过他一面,‘真如居士。’ 当初在雍州见过的居士,送给姜离大明咒的真如,竟然出现在演化的幻象之中,坐在菩提树下。 而在这时,真如居士对面的模糊身影开口,笑道:“末法之时,魔子魔孙,披上袈裟,进入庙宇,以佛之名,行魔之事。” 话音不疾不徐,轻柔缓和,似是在阐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道理,同时模糊身影变化,逐渐定形,一张和真如居士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二者对视,如照镜子般,难分彼此。 “而现在,”那变化的身影露出微笑,“便是末法。” 嘭! 心中像是有雷鸣轰响,一道道信息涌入脑海,带来种种精义,精气神沟通,心念变化,有奇特的感觉出现。 就好像······心想事成! 姜离突然伸手一挥,剑气激射,绽放雷音,留下阵阵梵唱。 这是佛国的大雷音剑诀。 但姜离并不会大雷音剑诀。 他只是以先天木炁行雷法,发出一道雷霆剑气罢了。至于那梵雷之音,只是他心中念想而已。 他想着自己的剑气该是这般模样,就变成了这般模样,看上去就和大雷音剑诀一模一样。 然后,是元真的庚金剑诀。 白金剑芒乍现,凌厉无匹,轻而易举地在地上划出剑痕。 ‘本质上还是金炁,但无论是气机还是表象,都变成了庚金剑气,’姜离露出古怪之色,‘感觉就像是玩游戏换上了新皮肤一样。’ 心中无数念头闪过,手中剑气一瞬千变,或正或邪,或刚或柔,乃至逐渐抽象,无数股气机糅合成一团。 一念一变,纷乱的念头使得剑气变化,乃至于反向影响到了剑气,令得气机紊乱,进而导致真气躁动,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连带着肉身都出现了鼓胀。 但是,天遁剑意在心中一扫,所有杂念悉数消散,气机和肉身的变化也立时稳定下来。 【人心之念千变万化,难以控制,《魔罗剑典》最大的不可控,便在于心念会影响精气神,但是,我正好擅长此道。心想事成······】 一行行文字记录着情况,姜离伸手一抓,一道虚幻的剑影凝实,变化成一口铁剑,落在手中。 他轻轻弹指,剑发铮鸣,证明了极好的质量。 ‘无论是形体还是触摸感,都和铁剑一模一样,但本质还是我的先天一炁。’ 以虚化实,御心如御剑,这便是《魔罗剑典》。 本质上,这是一种极为随意的功法,随意到只要去想就能施展,可就是这种随意,才会失控。要不是姜离修炼了天遁剑法,还创出心魔秘剑,他也可能成为失控的人之一。 ‘就像是一种幻术,但能够被称为佛国禁剑,不该只有如此。’ 姜离边行边想,手中气机变化不定,时而如佛,时而如妖,变化不定,诡谲异常。 与他同向的三人看到此景,面色各异,尤其是阿须伦,他那张丑脸出现了清晰无比的扭曲。 ‘老子参悟了多年,才悟出幻化之法,他竟然直接赶超了老子。这······感觉干了件蠢事。’阿须伦心中暗骂。 太快了,这速度太快了。 阿须伦都忍不住怀疑,给姜离完整的《魔罗剑典》,他都能一蹴而就。 这就是太白真君化身的境界吗? 阿须伦怎么感觉他更像是业如来啊。 罗刹女和圣婴大王也是心思各异,时不时地打量姜离。 一行四人,各有各的想法,就这般出了密林,前方有大片的光火出现,在阴暗的山岳中撑起一片光明,一座山城映入眼帘。 尴尬了,修修改改,不知不觉改到了三点半,还只更了这么点。 我是飞舞。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幽城 阴暗的天色被不知名的光火点亮,在突现的光明中,一座宏伟的山城巍然屹立。 山城依山而建,城墙磊岩而筑,顺着地势蜿蜒起伏,极为险峻。 此处名唤“幽城”,毗邻巫山,乃是妖神教教众们最大聚集地。 至于那据说存在于过去的巫山,却非是寻常教众们能够进去之地,并且也未必是所有人都愿意在大尊的眼皮底下活动,就比如······ 卧底。 哪怕明知自己的身份暴露也未必会让大尊出手,卧底内应们也不愿意去巫山里走一趟。 到了巫山,大尊若当真有杀心,那便是神仙都难救人。 不光是卧底内应,就连妖神教自家的强者也未必愿意进入巫山,他们对大尊也未必有什么忠心。 被外人称之为八荒凶神的妖神教八位四品就据说常年不在巫山,其中的淮水真神无支祁更是在南方打造势力,百多年都不见踏入梁州半步。 对于实力较低的妖魔鬼怪来说,大尊乃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是妖魔鬼怪不得不抱的一条粗腿,但对于四品强者来说,却是未必了。 以四品之实力,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顶多就是见到三品时多绕点路而已。 他们完全可以自保,又何必让自己头顶上站着个人? 虽然事实就是头顶上站着个大尊,但他们可以假装没这个人。 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这幽暗的山岳之中多出了一座幽城,既方便妖神教的修行者们抱团,也能够在巫山未现之时,让等候进入之人有个落脚处。 只是随着修行者越聚越多,幽城也逐渐发展起来,如今已是成了类似于鬼市的地界,里面什么都有,甚至连一些他方势力也会易容乔装,来幽城里做买卖。 “咦?” 圣婴大王飞到高处,看向山城,“今日的幽城,似乎尤其热闹啊。” “大尊一声令下,整个梁州都热闹得很,幽城哪能不热闹。” 阿须伦轻哼了一声,道:“估计是杀了人之后被逼逃难,或者抢到好东西来幽城销赃了。” “幽城之中可是有不少老家伙,”罗刹女幽幽笑道,“前辈,说不定你会遇到太白真君的老朋友哦。” 太白真君的老朋友······ 圣婴大王和阿须伦同时一紧,有种远离“李清涟”的冲动。 只是当他们向姜离看去之时,却见姜离已经收敛了那变化万千的气机,露出了平静的面容,遥遥看向远方,看向那山城后方的幽暗半空。 在那里,庞大的山岳若隐若现,影影绰绰的虚影在山岳上浮现,隐约间,可见龙形。 “前辈在找巫山?” 罗刹女轻笑道:“现在巫山还藏在过去,想要进入巫山,可还有得等呢。” 然而,我看到了巫山······ 姜离默默地将视线从那山岳上收回,明面上波澜不惊。 他很确定,那座山岳就是巫山,而那显现的龙形虚影,也和当日见到的大尊颇有肖似之处。 在这方面上,姜离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错。 毕竟他可是能够看胸识人的形体达人。 还没到显现之时的巫山竟然会被姜离看到,会导致这一点的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姜离的天子望气术已经能够洞穿时空,看穿大尊的宙道术法,要么就是他和巫山有别的关联。 前者几乎不可能,后者的话······ 姜离就只能想到某个好大哥了。 “走吧。” 他轻声说着,顺着山道往上飘去。 宽敞的山道来回曲折两次后,通到幽城大门,或者说城墙门洞。 幽城并没有真正的城门,打造出了一个足有三丈高的门洞,左右有身着劲装的修行者守着。 只是看他们那对来往者视而不见的模样,这些守卫怕是象征意义大过实际。 入内之后,能够看到连绵的建筑,大多数皆是以石块堆筑,型质恢弘又尽显粗犷质朴,有种原始蛮荒的气息······ “大爷,快来玩啊。” 姜离闻声看去,只见远处一座纯木的楼阁伫立,似是由树木直接生长而成,楼阁上下还开满了鲜花,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向外招呼。 ‘似乎······也不是那么粗犷质朴。’姜离默默收回了先前的想法。 “那里是天香阁,里面的姑娘都是容纳草木百花等道果的妖修,前辈可是有兴趣?” 罗刹女巧笑倩兮地凑来,道:“不过贫道觉得,比起那些庸脂俗粉,还是贫道更为赏心悦目,不是吗?” 这女子凑近来,一股幽幽清香使劲勾引着姜离的嗅觉,美好的身段更是极具诱惑力。 可惜,不得人心,胸大肌略显弱势。 姜离双眼一片清明,如同话本中的阳痿男主般,不含一点情欲,淡淡道:“美人固然赏心悦目,却不及剑道诱人,罗刹女若是想要一试七星龙渊的锋芒,李某倒不是不能满足你的想法。” 有一个喜欢观察徒弟的师父,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何时、何地对伱投来注视,尽管在理论上来讲,天璇不可能跨越千山万水看到姜离,但落诸于实际······ 哼哼,姜离永远不知道天璇是否能够察觉到自己沾花惹草。 还有师姐,自从开始参悟九天玄女的道器无字天书后,师姐是越来越敏锐了,上一次要不是天璇的段位更胜一筹,说不定都暴露了。 这就是一个赘婿的自我修养。 顺便一提,这些经验是好大哥风满楼在闲聊时传授于姜离的。 罗刹女碰了个钉子,但看起来兴致不减,依旧对姜离虎视眈眈。 而阿须伦则是笑道:“既然前辈没兴趣,那就恕我暂时失陪了。” 说着,这大阿修罗昂首阔步地走向旁边的一座小楼,两个穿着有碍风俗的女子立即迎了上来。看她们身上的淡青色皮肤以及额上的肉角,这该是容纳鬼属道果的女修。 阿须伦直接一手一个,搂着两个女子就入了楼,不知道的人绝对不会把他将佛国联系起来。 ‘这般急不可耐,佛国的联络据点?’姜离心中猜测。 “呸,色鬼。” 圣婴大王不屑地啐了一口,一脸厌恶。 三人继续前行,渐渐的,周边打量着他们的目光便多了起来。 圣婴大王那小小的体型就是最大的标志,人人都能够以此辨认出其十九的身份来。 “是圣婴大王,还有另一位······罗刹女!”有人悚然。 “中间的那个是谁,怎么看着不像是同道?”有人疑惑。 “听说十九中的索命夜叉和六阴鬼王在武阳一带掀起了屠杀,怎的圣婴大王和罗刹女来了幽城?” 也有人,选择了出手。 一阵恶风突现,无数虫豸般的黑影向着三人蜂拥而来,杂乱的噪音入耳,尽是狂躁。 只是还未等其接近,姜离的目光就已经扫来,霎时烈火乍现,直接将所有的黑影包拢淹没,火焰熊熊燃烧,前方下起了密雨,大片的虫豸洒落。 “蝗虫?” 姜离看了那焦黑的燃烧物一眼,又将目光移到前方,看向一道持幡的影子,“蝗神。” 妖神教十九之一的蝗神,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手持黄幡的神秘人物。 突有三急,这一章就到这里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菩萨心肠,屠夫手段 阿须伦无声地将两个被打晕的女人放到床上,双眼已是没了世俗欲望。 他侧耳倾听了下周边动静,然后身影一闪,以一种和魁梧身形完全不相符的迅捷从旁边的窗户穿出,在阴暗的小巷中潜行一段距离后,进入了散发着浓郁花香的木质阁楼——天香阁内。 身如魅影,从一处微开的木窗进入,阿须伦已是立于一处精致又自然的雅舍之内。 周边家具皆是木质,充满自然的气息,前方有藤蔓如帘,从间隙中可以看到两道身影坐着相拥,正在进行极为激烈的搏斗。 恍如歌唱般的长吟不绝响起。 阿须伦对此全当看不见,听不见,只淡淡说道:“幽山君是太平教的人,大风、凿齿也可能是,其中幽山君已经被李清涟给除了。我的身份,也被李清涟发现了。” “为何不揭穿你?”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 “我用《魔罗剑典》的残篇与他做了交易。” 阿须伦顿了顿,又道:“他应该已经练成了那部分功法。” “短短时间内摆脱魔境,并且练成剑典?”那男声先是一惊,然后说道,“不愧为太白真君,剑道第一人。” 似乎也唯有这个理由,才能够解释对方的表现。 “我来,是想问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阿须伦问道,“是阻止太平教,还是······促成?” 内中的男声并未迟疑,当即回道:“菩萨那边已经传下训示了,当下该传递妖修之消息,配合同修,庇护梁州之民,广传佛法。” “之后呢?”阿须伦问道。 “之后会如何,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那声音缓缓说道,“太平教是一定要起事的,单凭一些庇护,只能让佛法在九州埋下种子,没法开花结果。” “你也在荒神教混迹了多年,该知道没有厄运,没有苦难,人们又岂会去求神佛?欲普度众生,当持菩萨心肠,行屠夫手段。” “哈,倒是没出乎所料。”阿须伦意味莫名的一笑。 “我知道了,伱继续吧。” 他摇了摇头,身影一闪,如来时一般离去,消失在屋内。 在他走后,那经久不衰的吟唱似乎终于到了极点,停歇下来。 一个披着乌发,有着碧绿眼眸的女子缓缓将手掌从男子脑后拿开,一条条幽绿细线缩入指尖。 “嘭!” 男子倒在地上,身体已是一片皮包骨头的惨状。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女子却是一派宝相庄严,裸着身形坐在地上,默念着经文。 ······ ······ 另一边,幽城街道上,十九之一的蝗神找上了姜离等人。 蝗神全身都在黑色斗篷之下,唯独露出一只握着长幡的苍白手掌。 黄色的幡旗上,绣着一尊畸形又怪诞的邪神,身着华贵长袍,却长着蝗虫头颅,有着神光,却显露狰狞。 蝗神半身不显气势,幡上的邪神却似要活过来一般,随时都可能从幡中走出,食人饮血。 蝗神,十九中论凶名流传之广,无人能出其右。他的神蝗幡能召唤蝗虫,形成蝗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机不存,直接死在蝗神手上的人也许不多,但间接死于其手的却是不计其数。 朝廷对十九的悬赏,以此人最高。 “轻易挡下本座一击,不差。” 尖锐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带着虫鸣,两道暗黄的光在斗篷下出现,“听说,幽山君死在了你的手中?” 暗黄之光直直面向着姜离,似是一双眼睛看着人。 “你知道幽山君死在他手上,”圣婴大王眉头一皱,紧接着就露出了狞笑,“好啊,你和大风他们是一伙的。” 小小的孩童看起来粉雕玉琢的,笑起来却是带着十足的恶气,眼里鼻里都冒着火气。 但蝗神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用那古怪的声音回道:“只是之前见过一面而已。” 说话之时,他还是朝向姜离,手中长幡晃动,幡上的邪神也似在同步注视,“听说,你在神都袭杀阴律司判官时,还显露了宇道阵法?” 此言一出,周边顿时响起一片止不住的喧哗,一众过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宇道、宙道,此二道之法,向来是大尊的标志,其余强者虽有涉及,但论造诣绝对不及大尊。 蝗神突出此言,周边之人第一时刻就想起了大尊,毕竟这里是幽城,最接近巫山的地方。 ‘他和大尊什么关系?’ 正打算出手的圣婴大王不由止住想法,侧目看向同行之人,‘莫非是大尊挖了太白真君的墙角?’ 这么一想,倒是说得通了。 李清涟会加入妖神教,就是因为大尊在挖墙角,甚至连这化身独立,也未必不是大尊在推动。 虽然这样会平白得罪道德宗,但将此事放到大尊身上,那就什么都不奇怪了。 一时间,圣婴大王心中涌现出无数的想法。 ‘知道李清涟杀崔珏也就罢了,怎么连使用了洛书阵法都知道?’ 姜离有种荒诞的猜想:‘该不会朝廷也和妖神教一样,到处都是卧底吧?不应该啊,妖神教倒是卧底,是因为大尊不管,朝内可是有钦天监、南天司、阴律司看着的,怎么也有这么多卧底。’ 像是苏厉那种藏身天牢的也就罢了,毕竟天牢情况特殊,内外封锁,连卜算都不一定管用,可其他地方却无天牢那等条件。 但眼下事实似乎又在表明,朝中可能还真有不少内鬼。 不然怎么连这种消息都传出去了。 而蝗神道出这么一条消息,当即就让幽城沸腾了起来。 四周议论纷纷,随后就见腐朽尸气突然席卷,逼得人群出现一条路来。 “可是法外逍遥李前辈?” 一个肤色灰白,身披灰袍,举止僵硬的的男子行了过来,“曲灵言有礼了。” “飞天罗刹”曲灵言,十九中少见有着正常姓名的人物,听说乃是大尊的死忠,妖神教里的一股清流。 虽然这么形容有些不合适,但比起其他那些不知道藏着几张脸的家伙,曲灵言确实堪称清流了。 此人只忠于大尊,在十九中独来独往,一心搞事,结果被蝗神这么一个消息给炸了出来,向着姜离表达结交之意,还口称前辈。 他这么一说,立时就引爆了全场,围观的修行者一个个抢着介绍自己,言必称“前辈”,给足了面子。 之前“李清涟”身份被揭露时,哪怕是有着六品杀五品的战绩,也依旧没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战绩是别人的,又不是自己的,惊叹一下就够了,真要是结交,还得看一看利害关系。 现在姜离和大尊的联系一爆出来,利就远远大于害,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幽城的热情。 从这方面来看,妖神教也和其他地方无异,内中的人也都是趋吉避凶的。 而揭露这一消息的蝗神,却是默不作声,甚至于悄然退入了人群,不见了踪影。 本以为这诡异人物是来挑衅的,但事实却是证明,蝗神是来阴人的。他这么一番话,让姜离一下子成为了焦点。 消息更在进一步传播,不多时,整个幽城都知道了情况。 少顷,一群人快速赶来,排开了人群。 “淮水龙宫大太子,请法外逍遥李清涟前去一会。” 不好展开啊,明明大致剧情有了,但不好写。 头疼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谈笑杀人 越是接近幽城中心,就越脱离蛮荒粗犷。 数百屋舍分布,青石铺就大道,依着山势层层上升,最高处有一座高楼,立于楼上,可俯瞰幽城。 此刻,就在这高楼顶层,正有一处宴席在进行。 数个身着单薄裙裳的舞女翩翩起舞,周边宾客在座,一个魁梧若巨人,哪怕是坐着都有常人高,披着石质的甲胄,露出的青色大脸上有着凿子般的利齿探出。 另一个则是披着长袍,头颅似犬,手若利爪,尽显戾气。 此二者,正是当日在江阳城外出手的大风和凿齿。 而在主位上坐着的,则是一个着锦袍,戴金冠,额角长着一对龙角的俊朗青年。 “大风兄,你说,那李清涟会不会来赴约?”青年看着舞女,似是漫不经心般问了一句。 “他来或不来,都不影响你对他不怀好意,桀桀桀,”大风桀桀怪笑,道,“你们淮水龙宫在南方呼风唤雨,好不逍遥快活,眼下却是突然让伱来北方,你要说没点目的,打死我都不信。” 青年正是淮水龙宫的大太子,也即是淮水真神无支祁的长子,其人有名号“翻江蛟”,亦是十九之一,和大风、凿齿等人并列,人称“蛟太子”。 听闻大风之言,蛟太子露出了矜持的笑,道:“大尊欲对太平教出手,淮水龙宫作为神教的一份子,自然也当出一分力,哪有什么目的。” “忠心?令尊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想要割据一方吗?”大风不屑道,“你若是不对李清涟手上的宇道阵法动主意,不觊觎大尊的法门,我就信你的忠心。” “谈何觊觎,只是想着帮衬一把,免得那李清涟遭了他人暗算,失了大尊所赐之法而已,”蛟太子含笑道,“他李清涟虽是太白真君的化身,但太白真君的名头在神教里可不好使。神教里也多的是胆大包天之辈啊。” “就比如你蛟太子是吧?”大风嗤笑道。 神教里确实不乏胆大包天之辈,但胆大到明着对大尊所赐法门抱有觊觎者,那就屈指可数了。 淮水真神无支祁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位雄霸淮水,其战力在四品也是位列前茅,更和海外龙宫联姻,不缺三品支持。虽然明着和大尊起矛盾,淮水龙宫方面是万万不敢的,但时不时来一点小手段,却是可行的。 这一次邀请李清涟,无论对方应还是不应,蛟太子都有后续手段。 虽然那法外逍遥李清涟潜力非凡,但荒神教里可没有什么提携后进的良好传统。本身就是鱼龙混杂,能成一方势力都全靠大尊在上,想要和正常门派一样团结,那就是纯粹是做梦。 这时,另一边的凿齿道:“蛟太子,你在南方待久了,性子也变得不爽利了。你觊觎法门,直接过去抢就是,技不如人,便是大尊知道你抢了东西也不好怪罪,你却非要耍些无谓的手段。” “我能够以势压人,何苦亲自上场,”蛟太子却是不以为意,“这世上除了神教以外,所有地方都需要动脑用手段的,只知道靠蛮力,一辈子都是莽夫,成不了大事。” ······ ······ 就在蛟太子这边等待消息时,另一边,姜离看着一群披着淡蓝甲胄,身上带着浓郁水气的人排众而出,为首者留着八字胡,腰间配着两个金瓜锤,向着他做请状。 “请吧,大太子正在等你。” 周边的众人都在此刻止步不前,显然是惧了淮水龙宫,也就只有罗刹女、圣婴大王、曲灵言这三人才能做到面不改色。 而姜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淮水龙宫的信息,露出了一个微笑。 “多谢了。”姜离这般说道。 突然的道谢,让对方不由一怔,然后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却见一道剑光穿过心口,从背后探出,心脏在剑光中一分为二,浑身的血液都开始乱流。 “多谢你,来为我解围。”姜离淡笑道。 蝗神扔下一个重磅消息,把“李清涟”给架了起来,姜离也不知他是打的什么主意,也许是想要见识所谓的宇道阵法,一窥大尊之法,也可能是在试探“李清涟”和大尊的关系。 太多种可能了。 若是在其余地方,姜离说不定要见招拆招,来回试探,设法洞察对方目的,然后进行针对。 但在妖神教,这些都不需要,或者说不关键。 对自己怀有恶意者,杀了便是,无论是蝗神,还有眼前过来请自己的淮水龙宫之人。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便是妖神教的不二法则。 直接莽过去,便是因地制宜的最佳手段。 反正杀人的是法外逍遥,是李清涟,和我姜离有什么关系。 “你······” 八字胡将领还欲多言,姜离已是伸手握住了剑光,一口剑身若渊,隐见龙形的剑器在掌中显化,正是拟化成七星龙渊的大圜剑。 一把将长剑拔出,止住了对方的无谓废言,剑光轻折,从其脖颈上划过,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姜离伸手抓住头颅的发髻,向着跟随着一同前来的甲士询问:“贵方太子现在何处?” 回应他的是如潮水般激荡而来的水气。 一共六人,皆是身披淡蓝甲胄,其中五人手持长戈疾刺,淡蓝色的真气如浪如潮,奔涌翻腾,剩下一人则是转身便跑,向着城中央的方向急急而奔。 “看来不用问了。” 姜离说着,便直接迎上了波流,剑光在瞬息间闪烁,不见大圜剑动,却有剑气突现。 《魔罗剑典》心想事成,意念所至便是剑光所及,就在刹那间,五道剑气同时贯穿了五人首级。 真气浪潮瞬间消止,五道身影如雕塑般伫立,就这般任由姜离走过。 直到他走出了老远,才有红白的液体从剑痕中喷出,在空中划过凄厉的痕迹。 曲灵言见状,当即便追了上去。 其余妖魔鬼怪虽是为这突兀杀人而感到惊讶,却不显畏惧,也一同跟了上去,想要看看热闹,甚至捡点便宜。 “嚯,看来李前辈适应得很快啊。”还未走的罗刹女甩着拂尘,含笑道,“谈笑杀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神教老人呢。” 说着,罗刹女又看向圣婴大王,意有所指地道:“阿须伦已经去报信了,你不去吗?” 圣婴大王眉头一皱,鼻子喷出一点火星,哼声道:“你怀疑本大王?” “不然呢?李前辈是你找来的,幽山君以为你想要找强援,以保证话语权,但是,为什么是李清涟呢?” 罗刹女轻笑道:“为什么非要是他呢?是因为他最合适?还是说你有办法取信于他?我猜,你是玄门的人,且十有八九是三清派的。” “胡言乱语!如果当真有玄门中人混进来,你才最有可能。” 圣婴大王嗤笑道:“你名号罗刹女,听起来似乎是鬼属的罗刹,可惜本大王早就查过,这世间确实有罗刹女道果,但其属类却并非妖魔鬼怪,而是仙属,你一个走仙道的人潜入神教,你猜本大王信不信你有鬼?” “没人规定名唤‘罗刹女’,就一定是身怀罗刹女的道果吧?”罗刹女脸上不见一点异常,笑容依旧,“贫道故意取这么个名号,就是为了钓你这等人的。罗刹女道果从未现世,想要知晓其属类,可不是一件易事。” 她摇曳着身姿,不疾不徐地前行,“现在,贫道是更认定你是玄门的人了。” 圣婴大王看着罗刹女款款而行,手指下意识地微微勾动,似要决定背后偷袭,却又在杀机将要外现之时强行止住。 ‘罗刹女,你又会是谁?’ 小小的身躯内暗藏着疑思,圣婴大王最终按捺住了出手之意。 “本大王总有一日要你好看。” 他冷哼一声,赤着的双足在半空一踏,火光突现,载着他飞向前方。 我想说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是罗刹女的事情。 就像章节里说的一样,罗刹女虽然名字里有罗刹,但在原著中并不是罗刹族,而是一个地仙。 罗刹公主这些设定都是其余和影视的二创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虚化实,庞然神魔 高楼顶层,舞女长歌慢舞,将至热烈处,蛟太子一边欣赏,一边打着拍子,应和着节奏。 兴头上来了,蛟太子便要扬声叫好,突然有急促的声音响起。 有人踩着楼梯急急奔上来,对着主位就是一扑,叫道:“大太子,谢将军去请那法外逍遥,被斩了。” 热烈的气氛顿时戛然而止。 出乎预料的禀报让蛟太子为之一怔,紧接着就是滔天的怒火从心中卷起。 “他怎么敢?”蛟太子硬生生从牙齿中蹦出四个字。 他怎么敢杀淮水龙宫的人! 这里可是荒神教幽城,不是道德宗。 甚至就算是在道德宗,也没有直接把人给杀了的说法。 带着怒火,蛟太子盯着那报信之人,厉声道:“法外逍遥现在何处?” 那人闻言,直起身来,就要回答,但还没等话出口,一道剑光如同破茧的飞蛾般从额头处向外透发。 他仰着头,面露恐惧之色,旋即一声嗤响,剑光贯穿了眉心。 舞女们见状,当即尖叫着缩到一边。 与此同时,姜离如同幽影一般,在尸体后方徐徐出现,幽幽道:“找我吗?” 一颗狰狞的头颅抛起,淡淡的话语传入众人耳中,“我来了。” 头颅砸到蛟太子身前,滚了几下,正好脸朝着蛟太子,那扭曲的面容诉说着惊讶和愤怒。 蛟太子一张俊脸怒得都快变形,出现了鳞纹,浮现出角质层,显然是要现出妖形,却又在数息时间内缓缓消散,连怒气都压了下来。 “本座让谢将军去请阁下,阁下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人给杀了,这便是阁下待人之道吗?”蛟太子斥声道。 “青红皂白还是有的。” 姜离淡淡道:“蝗神不怀好意,将我使用洛书阵法的消息散播出去,我便来个杀鸡儆猴,以你麾下之人的头颅,来拒绝那些或明或暗的纷扰。” 这算个狗屁的青红皂白! 蛟太子差点忍不住吼出声来。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此举效果颇佳,但如此恣意的杀人,蛟太子都分不清他和姜离谁是妖修了。 “就因为这个?”蛟太子咬牙切齿地问道。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主要还是因为姜离根本就拿不出什么阵法来。 要是真顺着蝗神的话,接受一众妖魔鬼怪的奉承和结交,届时需要他展示洛书阵法来让众人开开眼界,姜离该怎么办? 不过这种理由,就不需要给外人多说明了。 “难道还有其他?” 姜离反问着,脸上流露出对生命的淡漠。 生命在他眼中如同草芥,只要有需求,随时都可收割,这种淡漠,比之妖修的凶戾还要无情,还要叫人胆寒。 “哼哼哈哈哈哈······” 身披石质甲胄的凿齿突然狂笑出声,大力的拍着身前的案几,将上好木材直走的桌案拍得四分五裂。 “不像妖修的翻江蛟,比妖修还像妖修的法外逍遥,某家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 他一脸狂态,凿子般的尖牙碰撞着利齿,撞出了火花,言语如同一个巴掌打在蛟太子脸上,让他差点按捺不住火气。 先前还说不能只用蛮力,现在却是被人用蛮力打上门来了。 任凭蛟太子有何种借势压人的手段,有何等心机谋算,此刻都没了作用。想要解决问题,此刻能动用的就只有最为质朴的暴力。 “李某虽然出世不久,但本体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叱咤天下,小泥鳅,你那点心机,在我眼中就是个笑话。” 姜离看向蛟太子,露出一丝讥笑,“你说请我赴约,却派一个区区六品来请,本人则是在此处欣赏歌舞。伱甚至都不愿意尊称我一声‘前辈’,连表面上的礼仪都懒得做。” “你的恶意都快溢出来了,却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你的拙劣伎俩,简直让整个幽城都弥漫着愚蠢的气息。” 蛟太子的脸色终于要绷不住了,他自问心思城府不浅,都能够在姜离跳脸之后压住怒气,结果被姜离这么一顿嘲讽,几乎相当于指着头骂蠢货。 偏偏姜离嘲讽的似乎还没错,蛟太子确实伎俩相当之拙劣。 这让他怒到了极点。 “闭嘴!” 蛟太子猛地一声怒喝,面现龙形,声若龙吟,一声咆哮音波如同天雷,那数个舞女同时一僵,七窍流血地倒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姜离首当其冲,被音波龙吟轰中,竟是嘭的一声炸开,瞬息间四分五裂。 死了? 出招的蛟太子都不由一怔。 他这天龙吟乃是海外龙宫之绝学,威力非凡,以龙类道果修行者使出,更添其威能,能够一声吼得敌人脑碎神灭,若是等闲六品中了这么一招,定是非死即伤。 但法外逍遥李清涟是等闲六品吗? 显然不可能。 而事实也确实证明着蛟太子的怀疑。 只见那四分五裂的碎片同时化作人形,各个一袭青衣,手持龙渊剑,如渊渟岳峙,气度不凡。在一瞬间,就有十道身影出现,分布开来,如一张罗网,罩向诸位。 “捉得金晶固命基,日魂东畔月华西。” 只听一道道青影长吟诗诀,气机浩渺,陡然起剑,“于中炼就长生药,服了还同天地齐。” 诗藏炼气之秘,剑现不世锋芒,一道道凌厉剑光如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或是迅疾,或是灵动,齐齐向着主位而去。 “呱!好凌厉的剑气,退!” 大风发出一声怪叫,身化疾风,直接掠了出去,显然不愿为蛟太子出手。 凿齿虽慢一步,但其身却是如同山岳般,直接撞开了三道剑气,冲出了笼罩范围。 蛟太子一瞬间面对上百道剑气,只见那凌厉剑光如雨落,激得他露出竖瞳,瞳孔近乎缩成了一条线。 分身术?道果能力?还是幻术? 蛟太子分不清,根本就分不清。 他选择了最笨也最实在的办法,双手变化龙爪,靛蓝色的真气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守得严严实实。 剑光激射入漩涡,急促的涡流声伴随着剑的震鸣,上百道剑气被漩涡搅动,互相碰撞,发出了铿锵之声。 这剑气竟似皆无虚假,甚至凝实的如同真实利剑一般,那凌厉之气在漩涡中回转,冰冷的锋芒通过气机牵引触及蛟太子的龙爪,令手背的鳞片不自觉地倒竖。 皆是真实? 没等蛟太子做出猜想,十道青影已是同时杀至。 “闪灼虎龙神剑飞,好凭身事莫相违。 传时须在乾坤力,便透三清入紫微。” 十道剑影同时探入漩涡,剑势激增,漩涡陡然爆破,那一道道剑气连成了圆环,飞速疾旋,如暴风般罩向蛟太子。 “当当当——” 剑气斩破法衣,落在浮现鳞片的身躯上,发出不绝的剑鸣,数不尽的剑光斩在其身,留下道道剑痕。 “嗷——” 蛟太子发出怒吟,音波震荡,双爪交错急转,两道靛蓝真气化作蛟龙,首尾相连,逆着剑轮搅动,气机激撞,刺耳尖锐之声连绵交错。 “你找死!” 怒啸声中,人形的躯体猛然膨胀,蛟太子果断现出了妖形,靛青色的龙躯向外一震,磅礴之力震散了剑轮,剑影纷纷,向着四面八方飚射。 一道龙影向前轰撞,势如山移,猛如海啸,无匹巨力轰荡,靛青气劲冲卷而过,一道道青影纷纷破碎。 气劲漫卷,更将楼阁轰出一个大洞。 然而,还没完。 破碎的青影化作青光,于半空汇聚,一尊般的身影迅速浮现。 “嘭!” 楼顶被掀飞,露出了外界的光明和更远处的阴暗,一袭青衣的身影变得无比巨大,足有百丈高,恍如天降,其形其体占据了视觉的每一个角落。 相比较这庞然大物来,十丈长的蛟太子还真像是一条小蚯蚓。 “假的!” 蛟太子暴喝:“都是假的。” 他不信有人能够修出如此庞大的身躯,至少这等身形不是五品能够做到的,更何况是“李清涟”一介六品。 但那庞然之势却非是虚假,随即,般的身影运剑。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 剑光煌煌,如纳天地,剑锋所摧,斩山断岳! 好可怕的一剑! 蛟太子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心中已是无暇去管是真是假,只能尽全力去阻挡一切攻势。 “真龙九击。” 十丈长的长龙咆哮,爪动风云,水波激荡,龙躯矫矫,爆发出浩大龙威,那形体已不似蛟,倒和真龙没什么区别了。 双爪催击,风云狂流激荡,蛟太子赫然是以龙形施展某种攻杀武功,招式形意相合,更交融风云之势,法武合一,其威势绝不下于鼎湖派的绝学。 狂流轰打剑光,霎时气浪翻滚,有气劲化龙,合计九条,乘浪轰击。 “轰!” 剑光斩浪,九龙咆哮,围成一圈共击剑光,龙爪齐探,牢牢抓摄在剑光上,便是······ “空了?” 蛟太子只觉气劲所至虽遇阻碍,却那看似凌厉的剑气却难挡自己的极招轰击,劲力直接轰入其中,“假的?!” 他察觉情况,心头一松。 就是这么的一舒缓,那剑光就已经穿过了九龙气劲,横斩蛟龙。 不,是真的! 《魔罗剑典》化虚为实,似实还虚,不光遮掩姜离自身运功时的异状,使得他能够不需要顾忌地使出天子望气术和《气坟》,配合剑典做到不可思议地变化,一分为十,又显化出百丈之躯,此刻更是欺敌骗敌,使得蛟太子做出误判。 看似起剑,实则剑出却是比蛟太子所见快了一瞬,剑光早就经过,九龙共击完全落了空。 这微妙的差别,便是蛟太子生受了这煌煌一剑。 就见那剑光离蛟龙还有三尺,蛟太子就如遭重击,长长的龙躯倒折,腹间出现了一道凄厉的剑痕,鲜血飞洒。 “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悠悠之声入耳,而胜负已分。 “嘭!” 楼阁被撞穿,残垣断木纷纷落下,空气出现了明显的波纹,推着蛟龙撞在了后方的山壁上。 一道长长的剑痕在他左右出现,撕裂了山壁岩石,也将蛟太子嵌在了其中,数不尽的碎石滚滚落下。 九道龙形气劲失去了目标,撞在了一起,爆发出了狂烈的劲风,那的身影被横扫而过,开始徐徐消散。 “是假的······” 蛟太子嵌在山壁中,见状气急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和腹部的血液混在一起,染红了山岩。 真假交错,虚实变化,完全分辨不清,从一开始,蛟太子就落入了姜离的陷阱。 他的感知全程都被姜离给牢牢掌控,被姜离牵着鼻子走,哪怕自身品级高于姜离,也依旧是一败涂地。 品级给他带来的优势,也许就只有那受一剑而未死的体质了。 哪怕身体被斩开了过半,鲜血横流,竟还是生机强盛,甚至伤口肌肉正在闭合,止住鲜血。 姜离的身影在之躯消失后出现,行过气浪,手中的长剑流转着剑气,杀机凛然。 “你要杀我?”蛟太子咬牙道,“我父乃淮水真神,我母为龙宫公主,杀了我,我父母穷搜天下都会为我报仇,你将永无宁日!” “与你何干?” 姜离淡淡道。 伱背景势力强大,你父母乃是天下有数的强者,但这些又与你何干呢? 人被杀就会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便是淮水真神无支祁穷搜天下地追杀凶手,又和你一个死人有什么关系。 而且,现在这身份只是一个马甲,就算四品强者要追杀,又与我何干?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身份暴露了,这天下想杀姜离的四品也不见得没有,多一个无支祁,还真无甚区别。 说话间,姜离再起剑,剑气将出,就要以蛟太子的性命助自己修行。 然而,还不等这一剑挥出,一只若虚若实的苍白手掌就印在了姜离的后心,如虫豸般的黑影侵入体内。 “哼!” 他发出一声闷哼,似不敢相信般扭头,只见一个着黑袍,外披斗篷的身影如幽灵般无声站在身后。 蝗神! 这一言揭露“李清涟”使用洛书阵法,间接导致眼下这一幕的人,竟是在此时此刻出手,于姜离要斩杀蛟太子之时暗袭,且一掌击中了姜离的要害。 “你······果然不怀好意!”姜离强行运气,断断续续地道。 而蝗神则是不言不语,一点都不符合反派话多的规律,全无给姜离解惑的意思。他只将手段催发,微小的虫豸在姜离的体内扩散,啃食血肉,吞噬精元,乃至令神元枯竭,真气泯灭。 姜离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单薄,透过肌肤,能看到无数虫豸在疯狂爬动。 若是细看,还能发现这非是虫豸,而是某种符文。 数不尽的符文化作了虫豸,如同蛊虫般侵入姜离的身体,侵蚀一切。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当心!”被嵌在山壁中的蛟龙见状,高声喝道。 情况不对劲,姜离不光是皮肤变得透明,连身上的衣衫都变得透明,难不成那些符文虫豸还能隔着身体把衣衫给消化了? 在蛟太子提醒的同时,蝗神也是察觉不对,但是—— 太迟了! 一声轻响,剑锋从身后贯穿了胸膛,蝗神低头,赫然见到一截剑刃从心口穿出,和他偷袭姜离的位置无半分差别。 五浊恶气顺着剑锋涌入体内,衰朽的气息弥漫全身,夺取一切生机。 你偷袭我,我偷袭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点都没差。 “什么时候?”蝗神艰难地说道。 “你又是什么时候,产生了那是我本体的错觉?” 悠悠之声入耳,剑刃拧动,五浊恶气在心口处形成一个漆黑的洞口。 而在蝗神身前,原来的姜离已是缓缓淡化,变成了如雾之气,徐徐消散,只留远处留下数不尽的符文虫豸,蠕动飞行。 和蝗神一样,姜离也是深谙能下杀手就不多废话的原则,之所以会和蛟太子来上两句,不是因为他想要让蛟太子死不瞑目,只单纯是因为他想引出暗中之人罢了。 ‘可惜······’ 姜离幽幽想着,长剑一挥,蝗神的身躯直接被斜着分成了两半。 随后,那两半身躯竟是化作了数不尽的蝗虫,在五浊恶气中纷纷落下。 蝗神同样也是深谙苟道,出手偷袭也不用本体,而是以蝗虫化作分身,隔空操纵。 否则的话,就刚刚那一剑贯穿心口,别说蝗神是五品,便是四品也难落得好。虽然四品绝对不可能被姜离一剑贯心就是了······ ‘不过我也非是没有收获。’ 看向那散去的符文虫豸,姜离目光晦暗,‘你的谨慎,终究在我之下。’ 在偷袭的一掌击中姜离的后心时,蝗神察觉到自己得手,便毫不犹豫将杀招送入姜离体内。然而,他没看出这是姜离的假身,以致于暴露了自己的真正根基。 九虫诀! 当初四皇子所使之功法,如今出现在蝗神身上,二者之关联不言自明。 另外,据姜离和天璇事后推导,九虫诀十有八九非是四皇子所创,而是来自于帮四皇子隐瞒修为的人——越王姬温。 也就是说,蝗神和越王有关。 同时······ ‘也和淮水龙宫有关。’姜离看了蛟太子一眼。 蝗神揭露了洛书阵法之事,蛟太子派人邀请,二者倒是打了个好配合。可惜由于人太蠢,而姜离太莽,导致了计划直接失败,此刻甚至还暴露了隐秘关系。 而这位淮水真神之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声提醒暴露了什么,此刻还在想着压住伤势,从山壁中挣脱。 看起来,愚蠢之人也未必是毫无用处的。 也是,就连一张厕纸都有其作用,更何况是一个五品,还是淮水真神的长子。 在不远处的半空,一道阴翳的身影悄然浮现,手中握着的长幡招展,蝗虫邪神随着幡面扭动,似乎随时都要从长幡中飞出,择人而噬。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的愚蠢让我窒息 “魔罗剑典······” 阴暗的斗篷下,发出了混杂着虫鸣的声音。 以虚化实,真真假假,乃至于能够做到真气化形,让蝗神这等高手都分辨不清的假身,除非本身品级境界高于他,否则的话,就只有《魔罗剑典》能做到这一点了。 也唯有那位成就大自在天主果位的火宅佛狱之主,才能创出如此诡谲离奇的功法。 其余人,往前千年无人做到,往后千年,也未必会有第二个业如来。 恰巧,妖神教中正好就有一人拥有《魔罗剑典》,给了这法外逍遥获取途径。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会这么快就拿到了《魔罗剑典》,并且练成了。 蝗神都不知如今出现在眼中的到底是真身,还是假象,他根本就分不清啊。 其他的幻术一般都是通过影响受术者的精神和感知来发挥作用,《魔罗剑典》却是不同,乃是将幻想照入现实,化虚成实,根本不需要对特定之人施加影响。 蝗神之前就是因此而中招的。 他一掌击实,就以为这是姜离的本体,当即使出了杀手锏,力求一招毙敌。九虫诀论本质不及姜离引导的五浊恶气,但要是论及对生灵的侵害之能,却是不下于恶气。 这门阴损的功法乃是以《形坟》要诀为基,另辟蹊径创出来的,以人身之九虫为要,专门针对生灵。 可谁曾想,姜离这是假身。 《魔罗剑典》在外制造迷境业障,便是连蝗神这等老谋深算之辈也栽了,和当年的佛国修行者无异。 据说当年业如来初建火宅佛狱的家底,就是靠着《魔罗剑典》从佛国挖来的。 当然,以姜离的能耐,自然做不到承载他化自在天道果的业如来那等地步,但在场的其余人也不是佛国那些苦修佛法的老僧啊。 就凭妖神教这群妖魔鬼怪,想让他们堪破迷境业障,还不如想着大尊突然看这法外逍遥不顺眼,一指头碾死他,那样至少还能实现。 以当下情况来看,蝗神该退。 但是······ 立身于残破楼层上的姜离似乎看出了蝗神的想法,身随剑走,化作一道剑光,直奔蛟太子的首级。 剑未至,势先临,蛟太子身上的龙鳞都立了起来,感受到致命的危机感。 但还不等他反抗,一片黑幕就已经拦在蛟太子身前。 无数蝗虫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形成了一只大掌抓向剑光,每一个蝗虫身上都浮现出邪诡的符文,随着大掌握拢,毫无畏惧地冲向剑光。 ‘蝗神和淮水龙宫果然关系紧密,亦或者说······越王姬温和无支祁有联系。’ 姜离心中闪过思绪,剑引五浊恶气,清湛剑光变得浑暗,一剑斩杀成百上千只蝗虫,那阴损的符文在五浊恶气之前毫无作用,大掌亦是被一分为二。 真身? 蝗神见状,幡旗微动。 以普遍理性而言,他此刻果断撤走乃是最好的选择。但因为蛟太子还在此,让他心有顾忌。 倒不是有什么情谊,而是单纯地因为见死不救的话,无支祁会迁怒于他。 所以,他只能救人。 “大风,凿齿,救蛟太子,淮水真神绝对不吝于给予厚报的。” 急急说话的同时,蝗神舞动神蝗幡,血色蝗虫铺天盖地,形成蝗潮涌向山壁方向,欲要行围魏救赵之策。 蝗虫之速当然不及姜离之剑,但在这剑抵达之时,这些蝗虫也会彻底吞没姜离。 一瞬间,剑势走缓,似要回防,而蝗虫狂潮已是蜂拥而至。 同时,大风和凿齿一上一下,正在远处观战,听到蝗神之言,有所意动,但在下一瞬,前后三道身影无声走出,大风和凿齿立时不动了。 圣婴大王、罗刹女,还有同列十九的曲灵言三人要包围而来,大风和凿齿现在更想突围,而不是贪图淮水龙宫的回报。 外援靠不住,蝗神只得靠自己了。 无数的蝗虫形成了乌云,带着密集的嗡鸣,一层又一层的聚向姜离所在位置,哪怕被五浊恶气抹杀,也依旧无法阻止蝗虫的前赴后继。 剑气纵横交错,虫尸若雨般洒落,但内中之人却是始终难以突破而出。 蛟太子见状,心气大振,趁机取出丹药扔进了龙嘴,蠕动血肉强行闭合剑痕伤口,从山壁中挣脱而出,然后—— “死!” 一双龙眼中杀机毕现,蛟太子一招天龙探爪,就要落井下石。 爪风破开了蝗虫乌云,一道道剑光在内中交错,蛟太子已是能够看到那张冷峻的面庞。 只要他挡下一剑,格住长剑,就能和蝗神配合,反败为胜,蝗群将会彻底淹没对方,只要一剑······ “你的愚蠢,让我窒息。” 幽幽轻叹之声突然响起,姜离转向龙爪探来的方向,与蛟太子四目相对,眼中的淡漠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纵横交错的剑光突然一收,化作一口剑器,被姜离握住,放至身侧,似还剑入鞘般。 大圜剑的分出部分剑气融入自身,和先天一炁相合,流自周身穴窍,迸发而出。 周身穴窍无不可出剑,数百道剑光如同一张向外的罗网,将接近的蝗虫绞杀殆尽。 而在正面,无形场域化作剑鞘包围着剑器,倏然变化—— 斩天拔剑术! 至极的力量推动着剑光斩出,以绝对的速度划出恍如能碎裂苍穹的锋芒。 没有任何意境,只有被提升到极致的力量和速度,这是最为极端的一剑。 这一剑如同超越了时空的界限,当剑光入眼之时,蛟太子突然僵住了身子,那向前的龙爪也停滞不前。 “咚——” 气血鼓动的声音以一种突兀的形式闯入了听觉,哪怕是那密密麻麻的嗡鸣也无法掩盖。 然后便见龙爪突然两分,三根指爪滑落,蛟太子的颈处出现了一道血痕,猛地喷出淋漓鲜血。 退!退!退! 接近的蝗神疯狂暴退,蝗虫更是如同退潮般飞走,拥着蝗神快速飞离。 毫无疑问,这是陷阱! 姜离给蝗神布下的陷阱,他故意回防,让蝗神以为他出现后力不济之状,要趁机救走蛟太子。 蝗神周身时刻包围着大量的蝗虫,形成警戒圈,提防着姜离的接近。而姜离可没法做到化实为虚,能够生生将蝗虫给变没了,想要在不惊动蝗神的情况下伤他乃至杀他,便需分薄蝗虫,引蝗神接近。 所以,才会有先前那一幕。 姜离连连催发剑诀,以虚化实,理论上,就算他功力再如何雄厚,也是消耗匪浅,确实是有可能后力不济的。 从事态来看,蝗神也确实要入瓮了。 他要救蛟太子,哪怕明知可能有风险,也要尝试一下。 而当蛟太子要遁走之时,就是姜离的出剑之刻。先杀蝗神,再杀蛟太子,为敌者皆可杀,一个都不放过。 可谁曾想,这蛟太子看到这一幕后,生出了能够反杀的错觉,向着姜离出手了。 于是乎,他就死了。 姜离不得不将自己这必杀一剑留给了蛟太子,而蝗神则是果断撤走。 看着那落到地上的龙头,姜离不由轻叹:“相信你的愚蠢有用,是我的错。” 先前还想着连一张厕纸都有其用处,现在事实告诉姜离,厕纸虽然只能擦屁股,但它至少不会坏事。蠢货有时候连厕纸都不如。 “竟然当真杀了蛟太子······” 远处的大风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就是和凿齿对视一眼,大风直接现出妖形,闪动罡风,强行斥开将要形成的包围圈,带着凿齿呼啸而去。 虽然说弱肉强食才是幽城的基调,但真要是给一个机会杀蛟太子,谁人不思虑再三? 打蛟太子的脸是一回事,要蛟太子的命,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敢要蛟太子命的人,更是不能惹的煞星,大风和凿齿直呼惹不起,还是快走吧。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公孙元希 大约半盏茶后,偌大的龙躯变成了人的尸体,身体还在被打出的裂坑中,头颅则是在地上滚动。 几道流光飞出,化作了龙影或者蛇影,被姜离用玉符一一容纳。 蛟太子的六品道果自然是蛟龙,而五品······ 【五品道果:华盖星官·敖丙】 【属类:妖·神】 【契合条件:六品妖属龙蛇类道果】 【晋升仪式:??????】 【神通:星神之体、运交华盖、真龙血脉、天庭正神、行云布雨】 ‘华盖星官······敖丙······’姜离面露古怪之色。 华盖星乃是紫微垣的星辰,乃是一颗吉星,有逢凶化吉之能、飞黄腾达之相,但配上敖丙这名字,那就有的说法了。 这一位,乃是东海龙宫三太子,实打实的真龙血脉,奈何遇上了某个少年英雄,不光被打死,还惨遭扒皮抽筋,可谓是倒霉至极。 结果这么个倒霉家伙最终却是被封了个福星的神职,变相地给华盖星增添了另一种意义。 “运交华盖,名副其实。”姜离看着那其中一项道果神通,心生感慨。 顶有华盖,乃成佛作祖之兆,但此兆却非是俗人能承受。 俗人若是运交华盖,那便是华盖如伞,把什么好运都给挡外面了,妥妥的大灾之相。 敖丙就是典型例子,蛟太子看起来也不例外。 就他这死状,哪里有福星的模样。 ‘甚至他的死法也和敖丙颇为类同,道果······因果啊。’ 姜离思及此处,首度察觉到道果的作用也许不只有带来神通能力,提升自身层次。 道果乃是因果的聚合体,融合道果即是给自己融入另一段因果,其影响自然不会这么单纯。 姜离仔细想想自己现今融合的道果,都有一种倒吸凉气的冲动。 下四品的道果基本都是量产的,除了某些独一性道果,以当前情况来看,会给容纳者带来因果影响的,很有可能就是独一性道果所特有的。 而姜离,他融合了整整四个独一性道果,甚至未来还会融合更多。 这么一想,姜离都一种因果深重,命不久矣的感觉。 ‘回头向师父打听一下吧。’ 他这般想着,收起了手上的玉符。 这时,罗刹女等人也上了残楼。远远看到山壁中的尸体,圣婴大王砸了砸嘴,道:“又死一个。” 他看上去毫无担忧之意,也一点都不忌惮自己和杀了蛟太子的姜离走得近。 这要么是心大,要么就是有依仗。 至于曲灵言,则是在僵着的脸上扯出个笑容,显然对此乐见其成。 无支祁的割据之心,路人皆知,如今他儿子死了,曲灵言这妖神教少见的清流自然是感到欢喜。并且,杀了蛟太子,“李清涟”就只有跟着大尊一条道走到底了。 用通俗的话来说,这就是投名状。 这么一想,曲灵言就要过去和姜离联络下感情。 不过,姜离却是不想和这位大尊死忠多说,毕竟他身上没有和洛书相关的物事,甚至不清楚李清涟和大尊的关系,多说下去,怕是容易露馅。 当下,姜离控制着气机,相当高冷地道:“可有落脚处?” 他的气机衰弱,一看就是消耗过度的模样,挡住了曲灵言打交道的意思。 “贫道在幽城里有一处宅子,可暂做前辈落脚之地。”罗刹女笑吟吟地道。 “可以。”姜离回道。 虽然罗刹女铁定是打着什么主意,但姜离会怕吗? 都杀了两个十九了,也不在乎多一个。 至于罗刹女馋姜离身子,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且不说姜某人深谙赘婿的自我修养,时刻保护自己,就说罗刹女那不得人心的胸怀······ 你就拿这个来考验干部? 谁家干部经不起这种考验啊? 反正不会是我姜某人。 ······ ······ 一刻钟后,姜离跟着罗刹女来到了她所说的宅子。 ——一处临着山腰悬崖的小楼。 此处距离那高楼不远,远离了幽城的喧闹,倒是一处调息恢复功力的好地方。 圣婴大王和曲灵言则是被罗刹女给拒在了门外,随后二人便各自离去了,看起来是要和他人交流刚发生的剧变。 先是幽山君死,现在又是蛟太子身亡,妖神教内部也将迎来一次地震。尤其是后者,十分有可能引来淮水真神无支祁的报复,说不定这一位在时隔百年后会再度北上,来到巫山。 姜离脚不沾地地进了楼阁,被罗刹女带着来到了一处静室。 里面空旷宁静,墙上还烙印着阵纹,姜离一眼就看出那阵纹启动后,有着加固和隔音的效果。要是罗刹女准备在这里对他做什么,他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到。 “前辈~” 罗刹女轻甩着拂尘,将静室的门户给关上,脸上挂着勾人的笑,“可还需要什么物事?” 她眼若春水,带着无形的诱惑,明明衣着保守,所穿的道袍没有半分逾距,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吸引住姜离的视线。 “你要与我论剑?” 姜离淡淡说着,剑眉微扬,露出一分凌厉,冷硬地如一口利剑,丝毫不在乎罗刹女的绝丽娇颜。 “论剑啊,”罗刹女柔笑道,“是论太白剑诀,还是论······先天易剑?要论哪一个呢?” “姜离。”罗刹女唇齿微启,吐出二字。 话音甫落,整个静室都被阵盘笼罩,八卦运转,八炁同出,齐齐冲向罗刹女所在,交征炼化。 面对罗刹女这等佳人,姜离却无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一出手即是杀招,毫不留情,要行辣手摧花之举。 然而还没等八炁聚化,罗刹女手中拂尘就已扬起,千丝万缕的银线如利剑般穿梭,穿过八炁,先天一炁竟是如同实质之物般被钉住,难以寸进。 整个静室都被银线交错充满,姜离周身如布罗网,一条条银线擦着他的身体交织,让他如同被困蛛网的飞虫。 就在短短的一瞬间,可杀五品的姜离竟是落入了全面的下风,先天一炁、风后奇门,皆在一招之间被制。 “你——”姜离深深地看着罗刹女,“是谁?” 他的风后奇门被看穿,先天一炁的变化也被洞察,那一条条银线编织出玄奥的阵势,其在奇门遁甲的造诣远胜姜离。 并且,姜离还能从中看出熟悉的痕迹,对方也通晓风后奇门,甚至还研习过在风后奇门之上的《龙甲神章》。 那是宗门的不传之秘,就是以姜离如今这地位,也未能得传。 “公孙元希。” 罗刹女含笑道:“伱该称呼贫道一声师姑才是。”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你的名字 “我怎么不知道公孙家有你这号人物?” 姜离站在罗网之中,镇定依旧,一双眼眸中浮现出繁复的图案,“师父都没说起过你。” “你又知道多少公孙家的事?”罗刹女······不,该说是公孙元希,她轻笑道,“伱所知道的公孙家成员,也就只有你师父、师姐,还有公孙弃三人,仅此而已。你难道认为公孙家就只有三人?”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到底是分出来为继承轩辕剑的那一支,再怎么少人都不至于只有三人。 可要是凭这么几句话就信任了对方,那姜离就不是姜离了。 “你不信任贫道?”公孙元希与姜离四目相对。 “谁家师姑会一直纠缠师侄的?”姜离反问。 他似乎试图以此来扰乱公孙元希的心神,奈何对方并不接招。 “只是一点小小的测试而已。” 公孙元希已是收敛那烟视媚行的姿态,一下子从妖娆道姑变成了出尘女冠,看上去倒是和天璇有几分相似,“你既然是天璇内定的女婿,那就该有女婿的样子,若是些许女色就能迷得你找不着北,那就只能说明你不够本分。而不够本分的夫婿······” 公孙元希眼波流转,露出似笑非笑之色,“贫道虽无心情事,但托姬氏那个女人的福,还是知晓一些惩治赘婿的手段的。” 姜离:“······” 刚开头好歹还遮掩一下,说到后来,都不装了,直接就说赘婿了。 而且你所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姓姬名陵光啊? 光是听公孙元希说话的语气,姜离都能想象好大哥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水深火热。 最关键的是,这种事情竟然都传到外面去了,连公孙元希这外人都知晓了。风满楼的家庭地位,那是可想而知。 惨,是真的惨。 姜离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就满楼兄这受气包一样的模样,会和大尊有关系? 就这地位,能代表风氏和姜离立约? 若是风满楼不足以代表风氏,那他们二人的誓约就不足以影响风氏全族。若是他和大尊的关系没那么紧密,那大尊对姜离动起手来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姜离现在来到幽城可不算一个好选择。 心中揣测之时,姜离神色稍缓,但依旧没有放松戒心。 “你还是不信任贫道?”公孙元希似看透人心般,道。 “公孙家可不只师父一个大人物。”姜离淡淡道。 虽然公孙弃不是当家做主的人,但他在公孙家的地位也绝不一般。 他是凭借实力越过天璇当上鼎湖派掌门的,这位列当世六极的实力,足以将他的地位抬到和天璇并列,甚至引来家族之人的依附。 就算是公孙家的人,那也未必是天璇的人。 “还真是多疑啊。” 公孙元希摇头轻叹,似是惋惜般说道:“贫道原本还想着指点你一下,露点《龙甲神章》的小窍门给你,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提防贫道,甚至到现在都不愿意称贫道一声‘师姑’······” “师姑。”姜离掷地有声地叫道。 他那凛然神态终于卸下,取而代之的是见到亲人般的热切。 面容变化,姜离甚至变回了本来面貌,就主打一个坦诚相对。 “噗嗤——” 公孙元希失态,以袖掩嘴,笑得眼如满月,“天璇说的还真没错,你真的能屈能伸。” 先前还警惕的不得了,现在又是一脸亲近热切,恨不得拜为义母,以尽孝道。 如果变脸能算品级的话,那姜离的变脸之术绝对是当世一品,天下无敌。 “师姑说笑了,侄儿是终于确认了师姑和师父的关系,方才放下了戒心,若是旁人,那是万万不可能让侄儿如此的。” 姜离一脸诚恳,“此乃侄儿的赤诚孝心,绝非虚假。” “咯咯咯······”公孙元希娇笑不停,“孝心没看出来,这奉承心思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又是笑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停下,恢复平静。 稍稍敛了敛衣袖,公孙元希道:“小滑头。罢了,你当真的说,贫道也就当真的听了,这便教你点法门。顺便一说,这本就是你师父想要传授你的,就算你不奉承,该指点的,贫道还是会指点。” 说话之时,那编织的罗网倏地回收,变回正常的拂尘。 公孙元希轻轻甩动,明显的涟漪随着拂尘而出现,空间在波动,如流水般流转。 “你应该见过你师父使用的空间挪移之法了,那是自由摆弄奇门空间,令得空间扭曲,带动自身随意驰骋的法门,需将风后奇门,并拥有极强的肉身才可。” 空间的涟漪层层荡开,波动不绝,隐约间,显露出奇特的韵律。 “以你如今的肉身强度,该是有资格初涉此法门径了,随意变化空间做不到,小小的移形换位倒是勉强能行。贫道要教你的,就是完整的法门。” 涟漪扩大,明显的扭曲包裹着公孙元希的身影,倏然一闪,在姜离眼前消失。 和姜离的人形超电磁炮类似,但比那更显极端。 姜离是拿自己当炮弹,而这法门则是直接让空间扭曲自身,若是身体强度不行,使用者直接就会爆成一团血花。 “看清了吗?” 公孙元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涟漪,那波动······” 伴随着话语出现的,却是在正面出现的波动。 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掌从前方的涟漪伸出,玉指轻挑在姜离下巴上,轻轻抬起。 姜离曾经以风后罗盘记录下来天璇挪移时的奇门变化,但今日看来,他所记录的变化只是冰山一角,远远不是全貌。 而现在,公孙元希向他展现了真正的奇门威能。 人在身后,手却穿过了空间,出现在身前,奇门造诣之强,远在姜离之上。还有这看似纤柔但能够无视空间扭曲的素手······ “师姑不是五品吧?”姜离问道。 五品的肉身要是强到这种程度,那幽山君和蛟太子也就不会死在姜离手下了。 妖修的肉身,可是一直走在同品级前列的。 “你猜。”公孙元希调笑道。 其意不言自明。 这妖神教当真是人才济济,连十九中都不止一位四品。 “记录下来了吗?” 公孙元希徐徐说着,在背后朝姜离的耳垂吹着气,潮湿的热气呵到姜离的耳朵上,脸颊上。 她果然是知道姜离身上有风后罗盘的。 “记录下来了。”姜离平静说道。 面对女冠的诱惑,他是完全不为所动,充分体现出一心一意的忠贞,不露一点挑刺的破绽。 反正姜离是绝对不想体验好大哥的待遇的。 普通人夫纲不振,那是跪搓衣板,但修行者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其肉身强度十倍百倍于普通人,到了姜离这层次,就是跪一年的搓衣板也不打紧。 所以,该上的强度也是十倍百倍的涨,跪剑刃都不是事儿。 ‘我是来吃软饭的,但我可不是软的。’ 姜离心中念着,自有一种岿然不动之从容。 “不错。” 公孙元希轻笑着收回手,耳后的潮热之气也在远去。 “那就好好练习吧,乖师侄,接下来贫道说不定还需要你帮把手。” 她摇曳着身姿,从姜离背后走出,莲步轻移,离开了静室,只留下姜离一个独留在此地。 “这还真是······”姜离在公孙元希离开之后,露出一丝苦笑,“被拿捏了啊。” 【但是——】 因果集上快速地刷新着文字。 【谁胜谁负,犹未可知呢。】 【我姜离要再重申一遍,我乃体形方面的大师级人物,最擅长以胸识人,而公孙元希的胸大肌······】 姜离在静室中找了个蒲团坐下,眼光波动,将记忆中的身影和公孙元希比对。 ‘原来,你的名字叫‘公孙元希’啊。’ 最高明的猎人,通常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公孙元希自表露身份以来,步步占先,轻松拿捏姜离,让姜离步步受制。 从表面上来看,姜离少有地吃了瘪,还是在老妖精以外的女人身上。 但实际上······ 早在来幽城之前,姜离就对那时还没表露身份的罗刹女有所怀疑了。 他这一路上守身如玉,不近女色,除了本身对女色具有极高的免疫力以外,还有表演的成分。 公孙元希的胸大肌,早就暴露了她的身份。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攻击性 静室中,姜离盘膝而坐,指拈元炁,以气成阵,化列成大大小小的阵盘,环环相扣,八卦、八门、九星、八神,奇门之阵逐步成形。 风后奇门的四盘中,姜离眼下真正能运用熟练的只有八卦和八门两盘,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用九星、八神二盘。 在依样画葫芦的前提下,列出相应的阵势并非不可能。 随着时间流逝,有淡淡的涟漪浮现,空间随之波动,然后······ 涟漪崩溃。 荡开的波动搅乱了气机,牵一发而动全身,奇门阵盘也是瞬间崩溃。 “需要的算力太大了。”姜离眼见那精密的阵盘一瞬间就没了个彻底,不由皱眉。 前面的变化还可依样画葫芦,但当空间开始扭曲时,每一个瞬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变数出现,这时候就需要姜离亲自去计算演化,并及时操弄,如此才能够将空间的涟漪纳入掌控之中。 这需要极强的算力和灵动异常的神识,否则的话,就只能寄希望于自身拥有足够的力量了。 力大砖飞无论在哪方面都是相当适用真理,只要力量够,空间都随你拿捏,搓圆搓扁都随意。 可惜姜离没这力量,以他现在的实力,若非依靠风后奇门,他甚至连那一点涟漪都无法弄出。 奇门遁甲能够让姜离找出撬动空间变化的支点,以最小的力量扭曲空间,而代价则是无比繁复的过程,光是前置的阵式都需要耗费姜离大约一刻钟布置,若是换做常人,便是照着记录布置,都难以成功。 ‘不过,我有以虚化实之能,在熟练之后,却是不需要担心阵式的繁复,乃至连对阵盘的操纵也无需担心,唯一可虑的,就只有算力了。’ 《魔罗剑典》在这方面和风后奇门可谓是天作之合,只要所有的变化都存乎于心,那么只需要动念,就可让阵盘成形。 说干就干,姜离存神冥思,刚刚还亲手勾勒出的阵盘在脑海中出现。 旋即,现实中也有阵盘逐渐成形。 随着不断的使用,他将魔境所给予的剑典精义逐渐融会贯通,如今已是明白了《魔罗剑典》的本质。 ——观想。 通过将脑海中的观想投射到现实,然后用神识、真气,乃至精元进行演化,做到以虚成实,这便是《魔罗剑典》的本质和根基。 至少是姜离所得到的这部分功法之根基。 至于其他部分,乃至完整版的如何,那姜离就不知道了。 崩溃的阵盘再现,前后不过是数息的时间,这还是姜离尚且不算熟练的原因。 然后,阵盘再次开始运转,涟漪再现······接着崩溃。 姜离默不作声,再度构筑,演化,开始刷着经验值。 理论上,以他固化因果的能力,最不怕的就是努力能够做到的事情,除非再如何练习都没有一点长进。 ······ 【在第一万次之后,姜离不得不承认,他的算力已经开发到了目前的极限。】 看着因果集上刷新的文字,姜离叹了口气。 前置的阵盘变化已是熟的不能再输,但以他现在的功力,最多只能做到连续挪移三次,且每次都不超过一步之距。 这几乎就等于没有。 不过若是完全不去控制走向,方向随缘的话,那姜离倒是能够挪移大约十步的距离。 【只能转为内用了。】 叹息之后,姜离不再将阵盘作用于外,而是在成九宫八卦之相的肉身之内,内运风后奇门。 外部的空间不在姜离的掌控中,但自己的肉身却是早在三花聚顶之时就已经与念相合,不需要过多的运算。在外,姜离无法做到力大砖飞,在内,他却是可以。 当然,在体内的话,那就不能扭曲空间了,那样完全是自杀。 气海各自排布,先天一炁运行,存乎一心,以肉身成阵,随即—— 体内的奇门阵式运转,撬动三元,姜离的身体机能迅速加快,他的身影倏然一晃,如缩地成寸般出现在三步之外。 ‘并非挪移空间,而是将控制空间的阵式用来控制身体······’ 姜离的身影如真似幻地闪烁,速度之快,远胜过往,已是快赶上啸天那条天犬的速度,并且,还能加快。 ‘就是有点氪命。’ 姜离这般想着,但推衍的速度却是没慢。 肉身和阵式越来越契合,他的速度也在逐渐增加。 ······ ······ 数日之后,静室的大门悄然打开,姜离脚不沾地地行出,来到了楼外。 ‘六天。’ 他掐指一算,算出时间,自己在静室里呆了整整六天,几乎都快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我是太有安全感了。’他心中感慨。 有个老妖精在身边,安全感那是别提有多充足了。 任何危险都有她挡着,她挡不住的危险,姜离自己也同样没辙,不如躺平。 在这种想法下,姜离全神贯注地研习阵式,完全不需要担心安危。 一直到他感觉新创的法门差不多了,方才出关。 幽城一如既往地不见日月,眼下的时间并不在子午,没法看到日月的光华,但从那光明外的一片黑暗来看,眼下该是处在夜里。 公孙元希就在小楼后方的悬崖上站着,眺望崖外,视线落到前方的黑暗处,似是在观察着某个存在。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庞然山影映入了姜离的眼帘。夜色中,巫山只显露出隐约的轮廓,不见之前的龙影,但在姜离眼中,它似乎更为真实了。 “你看到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响起,姜离目光微移,公孙元希已是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离,尤其关注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眸中看到某个存在的倒影。 “看到了什么?”姜离道。 “巫山。” 公孙元希走近两步,双方的距离拉近到咫尺,端丽的容颜清晰倒映在姜离眼中。 不得不说,老妖精的气质是真的能打,哪怕眼下这容颜不及她的本体,但在那高贵出尘的气质之下,依旧能够吸引着姜离的眼球。 “巫山依旧隐藏在过去,哪怕是亲自去到那里,也不可能上山,甚至连观察都无法观察,这一点贫道也不例外。” 公孙元希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贫道其实只是在装样子而已,但你不一样。在来到幽城的那天,伱就看着巫山的方向,有过刹那的失神,今日又是如此。贫道猜的没错,你果然能够看到巫山。” 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带着戏谑,似是在享受着拿捏姜离的感觉,身形凑近,姜离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那种亲昵是天璇绝对不会对姜离表现出来的。 【鲁迅先生果然没说错,有时候戴上面具,等于摘下面具。】 【总感觉她有点放飞自我了。】 因果集显示着姜离心中的嘀咕,他本人则是向后一步,正色道:“师姑,请自重。” “贫道要是不呢?” 公孙元希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又是上前一步。 她步步紧逼,就像是猫捉老鼠一般,而眼下,她这只猫似乎要将老鼠逼到墙角了。 然而,老鼠今日也是格外的有攻击性。 姜离不退反进,竟是也向前小小的迈了一步,近乎和公孙元希脸贴脸,面对面。 公孙元希那不得人心的胸大肌都快接触姜离的胸膛,可见距离之近。 双方四目相对,都能看到对方瞳孔中的自己,也能感觉到略微加急的呼吸。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孝心 一息,十息······ 一盏茶,一刻钟! 眼睛是最直接的交流途径,一般来说,长久的对视要么就是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对方,要么就是反过来,用眼神吃了对方。 姜离在此刻也显露了极强的攻击性,大改往日风格。 对天璇,姜离唯唯诺诺,对公孙元希,他重拳出击! 阴冷的气温,逐渐上升的呼吸节奏,使得吐出的气变成了淡淡的雾气,打在脸上,带来湿润的感觉,也让二者感觉到了脸上的温热感。 那是脸颊在升温。 冰凉湿润让两人意识到了自己脸的热度。 白雾让视线略微模糊,也带来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视线就像是一条条红线,互相纠缠。 ‘这妖精,攻击性好强,比师姐强上十倍都不止。如果师姐是猫咪,那她就是霸王龙,攻击力三千的那种。’ 姜离竟然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以他的肉身体魄,就算再过一刻钟,眼睛也绝对不会酸,但这脸上的温度却是压制不住。 就连贤者心境都镇不住此刻姜离的心绪,毕竟这心境是没某种欲望,不是真的变成石头。 至于运气进行压制,那是绝对瞒不过对方的。 再对视下去,姜离就要脸红了。 ‘要不,撤?’姜离泛起不中用的想法。 不过在他将想法付诸于行动之前,公孙元希突然退后了一步。 升温的氛围飞速冷却,公孙元希暗暗控制气血,保持端庄从容的神情,但视线却是忍不住微微低垂。 刚刚,姜离的眼中像是燃烧着火焰,那是天璇从未看到过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在这种眼神之前,公孙元希的心中竟是出现了退避的软弱心思,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孽徒!’公孙元希心中暗骂道。 而姜离则是装作恍若无事的模样,轻笑道:“师姑怎的退了?莫不是怕了?” 在抛开师徒的关系之后,公孙元希摘下了面具,姜离又何尝不是。 没了束缚,两者就是单纯的男人和女人,谁也不比谁弱势。 公孙元希攻击力有三千,但这防御力却是略逊一筹,大概只有两千五,在姜离的攻势下终于有点招架不住,率先退让。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怕?” 公孙元希的视线再度和姜离对视,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贫道是忍不住想看你害怕的表情了。” 她轻甩拂尘,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拐回原点,“因为接下来,我们要进巫山,在巫山现世之前。” 巫山隐藏在过去,处于另一方天地,除了在特定的时间以外,不现人世。而这特定的时间完全由大尊做主,也就是说,除非大尊同意,否则谁也不能进出巫山。 可现在,公孙元希却是说要进入巫山,在未得大尊同意的情况下。 “你想潜入巫山?”姜离的神情变得正色。 “在你的帮助下。” 公孙元希回道:“伱能够看到巫山,贫道绝不会看错,所以才会教导你挪移空间之法。” “你不是说师父让你传的······” “贫道说的,你也信?”公孙元希挂起了一丝揶揄的笑。 她就是姜离的师父,说没说着话,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我们不能等着大尊这搅屎棍哪天心情好了,给天子道果解封,必须主动出击,”公孙元希道,“所以,贫道启用了这身份,来此探查。奈何大尊之法果然深不可测,便是贫道曾目睹巫山现世不下十次,都没法找到一点端倪。可就在贫道以为这一次还是会一无所获之时······” 就在这时,某个靓仔露出了端倪,被公孙元希察觉到了。 所以,公孙元希教授姜离宇道之法,试图让他能够更为清楚地看到巫山,以便出入。 “一直以来,都说只有大尊才能自由出入巫山,可现在想来,却是未必,除了大尊以外,还有些人能够进出巫山,这免去了大尊不在时,那些人被拒之门外。” 公孙元希转身看向悬崖外,缓缓道:“那些······风氏一族的人。” 而姜离,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风氏一族的人,虽然不那么根红苗正。 姜离默默听完,心中浮现起惊涛骇浪。 ‘她发现了?’ 发现自己和风氏一族有关? 若是这样的话,风满楼也暴露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风满楼那边先暴露了,连带着公孙元希在察觉到端倪之后,第一时间就将各中关系联系起来,猜出了姜离能够进出巫山。 没办法,谁叫最近大尊这么跳,还暴露出了和洛书的关系呢。 换位思考,如果姜离是天璇,他现在也怀疑同样姓风的风满楼,甚至连风紫阳都怀疑。只要是姓风,都要密切关注。 尽管这世上不只有伏羲后人姓风,但这事情,向来是有杀错无放过的。 “你要进巫山,找寻解封天子之法?”姜离的声音逐渐变得深沉,“巫山之内,可是龙潭虎穴。” “是我们要进巫山。”公孙元希纠正道,“没你相助,贫道可没法进巫山。贫道在这几日也传讯问过你师父了,你师父同意了,不过你若是不愿,贫道也不勉强。” 她再度看向姜离,和姜离四目相对,眼中没了先前那种诱惑,只有如明镜般的平静,似是能照出姜离的心思一般。 “那便去吧。”姜离的回答,很快,快到只过来短短三息的时间。 “当真?” 公孙元希深深看着姜离,“你可知道,贫道虽有把握全身而退,但这世上,可从来没有绝对之事。大尊手握洛书河图,不光是天下第一的法修,更可能是当今天下的易道第一人,哪怕有你师父亲自出手遮掩,也不能保证不被他察觉。” 姜离笑了,他看着公孙元希,道:“若是失败了,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师侄我,和师姑你共赴黄泉了。” 话音落下,公孙元希也笑了,就像是午夜的烟花,灿烂而夺目。 “贫道都没嫌弃你,你倒是喊起委屈来了。” 她笑骂一句,道:“看在你对你师父一片孝心的份上,贫道保你能够全须全尾地出来。” ······ ······ 之后,姜离和公孙元希看了回夜色后,就又回了静室,拿出纸笔来,开始写信。 【大哥满楼敬启: 弟与兄长分别多日,思念不已,不知兄长还在神都否?身体安康否?······】 据公孙元希所说,姜离最好还是再研习两日风后奇门,加强对巫山的感应,另外顺便也给神都那边写封信,向他师父征询一下意见。 公孙元希自有办法助姜离将信及时送到。 不过在姜离看来,这除了给她的身份打掩护以外,也有试探某人的意思。 毕竟某人现在已经暴露了。 所以,姜离就执笔写下了这封信,给自己的巫山之行上个保险。 大概意思就是——风满楼,你也不想遭天谴吧? 虽然姜离相信天璇的能耐,知道她不做没把握之事,但有些事情,保险从来不嫌多。 写完给风满楼的信后,姜离将信件装好,又拿出另一张信纸。 ‘这一次,我也算是舍命陪师父了,像我这样的孝顺徒弟,这世上应该是没几个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巫山 姜离的信,最终并没有送出去。 在次日卯时,静室大门打开,公孙元希行入,开口便道:“无支祁要来了。” “给他儿子报仇?”姜离皱起眉头。 倒不是姜离杀了人还不准人家老父亲报复,而是无支祁近百年不踏足北方,他会因为一个儿子的死而打破对大尊的忌惮? 那位淮水真神的儿子可不少,虽然其人容纳的乃是上古神怪的道果,但由于本质依旧是人族,无支祁并不似真正的神兽一般生育率低下。 尽管比不上正常人,百多年下来,依旧还是有了十几个子嗣,其中封太子就有八个。 姜离想不通。 但他知道,行动需要提前了。 倒不是公孙元希怕了无支祁,而是若被无支祁找上门来,会很麻烦。潜入巫山是别想了,没被逼得暴露实力就不错了。 ‘计划不如变化啊,百分百的安全把握没了。’ 姜离将写好的信直接震成了齑粉,道:“何时潜入?” “现在。” 公孙元希说完这句,便带着姜离出了小楼,来到先前见面的悬崖。 此时正处于黎明前最暗的时间段,幽城之外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在姜离眼中,那座山岳依旧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走。” 公孙元希抓着姜离的肩膀,如融入了虚空般飘入夜色,未带起一点动静,也唯有一丝气机外泄。 奇门遁甲化周边为小天地,隔绝内外,既隐秘又迅疾,于长空挪移,转眼间就到了那座大山之前。 “贫道曾经数次见过他人进入巫山,在这前方,应该有一条上山的石阶。” 公孙元希一边说着,一边迈出莲足,似要踩踏某物,离地有些微距离时微微停顿,然后,她直接踩到了地上。 明明在姜离眼中,这里是坡度微斜的黄土地,但公孙元希却是直接踩了过去,仿佛那是一种幻象。 姜离见状,微微沉吟之后,手往前伸,试着伸入那片只有他能看到的区域。 淡淡的波纹出现在手指之前,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出现。 就好像在屋内向着门外伸手,屋内屋外不同的气温分别出现在指尖和另外部分的手掌,那种微妙的差别,让姜离露出异色。 他想要收回手掌,再做观测,但在这时,公孙元希也伸出手来,将修长纤美的玉手放在了姜离的手背上,紧紧相贴。 她的手掌随着姜离的手一起往前,淡淡的波纹越发明显。二人的手掌穿过了波纹,两只手同时探入了那片区域。 “嗯?”公孙元希发出疑惑之声,“没有消失?” 穿过波纹的手掌依然在她眼中,没有出现波纹吞没手掌的情况。她再往前看,巫山依旧没出现在眼中。 也就是说,公孙元希并没有因为和姜离肢体接触而得到看到巫山的能力。 然后,她用掌心轻轻摩挲着姜离的手背,清晰的触感出现在掌下。 “是宙时之法······” 公孙元希仔细感受着那种不一样的感觉,思索着道:“如果将光阴比作长河,那你我现在就是从原来的河中伸出手,探入了另一条河,一条近乎一模一样却有着微妙差别的河。所以,才会感觉到微妙的不适应。” 这种感觉极为细微,几乎可说是没有,若非感知敏锐,也许穿过了那波纹都未必能察觉到。 “想要进入巫山,就得经过这宙时之法所布下的某种结界。”公孙元希总结道。 姜离闻言,眉头紧锁。 他可是还记得天璇说过,宙时之法只能对比自己弱的人起作用。 “看来你也想到了。” 公孙元希似有能感应姜离心思一般,都未曾侧目,就说道:“大尊不能对强于自身之存在施展宙时之法,换言之,能够进入巫山的人,都比大尊弱。” “但要想进入巫山,又必须要被施加术法影响。若是不受术,那就连巫山的门槛都不碰到。这就好像想要进入水下,首先要成为水的一部分。” 换言之,进了巫山,大尊就是真正的无敌了。 因为能和他匹敌的人完全进不来。 这可比天子的神都无敌靠谱多了。 说实在,姜离现在有点从心,这要是风满楼和大尊的关系没预想中的那么紧密,那此行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不过这来都来了,现在退走,似乎也有点不合适。 关键是公孙元希已经握住了姜离的手掌,二人同时前进。 波纹扩大,化作了涟漪,二人穿了过去,微妙的感觉顿时就席卷全身,脚掌踏处,明显的坡度被感知到。 二人的身影不再像之前那般依旧可见,而是消失在涟漪之中 四周的环境也在此刻生出了变化,从黑夜突然来到了白日,天光遍处,不复阴沉。 看上去,倒是和之前经历的洞天福地相似,但仔细感应之后便可知,此处依旧分布着五浊恶气,并非是和外界天地隔绝的洞天福地,没有半分灵机。 ‘但若不是洞天福地,术法不可能长久存在······’姜离心中思考,‘是道果神通吗?早就有人猜测,大尊容纳了钟山之神烛龙的道果,有着掌控时序的神通,这猜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啊。’ 思索之时,不忘环顾周边。 先前只能看到模糊轮廓的山岳现出了真容,巍峨的山岳屹立,有郁郁葱葱之色,毫无其余山岳那种难见天日的阴冷。 从此处往前看,能看到一条宽敞的石阶从山脚处延伸向内,尽头可见一座山门般的建筑。 目光沿着这方向远眺,能够看到天柱似的山峰在远方耸立,露出的部分皆被一条赤红的龙蛇缠绕,不见其尾,而在山峰顶上,有光芒辐射,就好似放着一颗太阳。 这片天地的光明,都来自于山峰顶部。 “开眼为昼,闭眼为夜,果然是烛龙······”姜离不自觉地屏息,缓缓吐出二字,“大尊。” “不是大尊。” 公孙元希同样面色凝重,但不见惧色,“这只是一道虚影,或者说一个法相,并非大尊的真身。” 拉胯了,下一章多码点。 主要是不好想,毕竟这段剧情挺关键的。 (本章完) 半夜的胡思乱想 码完第一更,拉胯更新,依旧阴间。 然后想第二章的时候,眼皮子开始打架了,今天起得比昨天遭了大约三个小时,现在就有些顶不住了。 脑子一困,剧情也没法想了,开始胡思乱想了。 阴间作息多久了? 不记得了,难道你会记得你吃过几片面包吗? 拉胯更新多久了? 这个道士记得,少说十来天了,天天缺斤少两。 我想来想去,觉得我得清清脑子,不然迟早出问题。 书才到一半,就开始阴间更新,拉胯更新,订阅也随之一路走低,一副药丸的样子。要是以往,我现在应该已经加快节奏了,但是这本书才到一半啊,怎么加? 我可是打算写到一品的。 一直阴间,迟早下阴间,身体也是个问题。 想着想着脑子就一团糟,最后放弃了思考。 然后就发现已经过了半個小时······ 唉! 最终我决定请假,想办法调解一下作息。 明天见了,诸位。 《太一道果》半夜的胡思乱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尊不在家 “虚相吗?” 姜离低声喃念着,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龙影。 若是没猜错的话,那道龙影就是现在看到的这条盘峰之龙。 而公孙元希竟然连此龙乃是虚相都知道,可见她此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应该不只是仅仅远看过巫山的出现。 很有可能,她或者她的人,曾经进过巫山。 ‘也对,毕竟若非是察觉到我的异状,这女人是打算孤身潜入来着······’ 这么想想,公孙元希应该知道的不少,毕竟她不是无谋之辈。 也就在这时,那远方的山峰顶部似有动静,天空中,有一道恍如实质的目光垂下,意识自发想象出一个巨大的眼瞳,亦或者说是那眼瞳投射到姜离的识海之中。 就如同水面倒映形体一般,此刻姜离的意识就如同水,自发倒映出这只巨大的眼瞳来。 其瞳孔竖直,带着苍茫无极的威仪,似乎能洞彻姜离的一切,令得姜离的气血、气机、神识波动不休,乃至连气数也开始主动显化。 与此同时,巫山之内响起风声,一股气机在迅速接近。 “改变形体,化作风紫阳的模样。”公孙元希突然传音道。 ‘这是连二师兄都暴露了吗?’ 姜离现在都有点怀疑姓风的被一锅端了。 不过这对于姜离来说,倒是好事,至少现在是好事。 公孙元希知道的越多,此行就越安全。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开始运转《阴符经》的功法,七窍当中同时浮现出玄奥的符箓,面部似有薄雾笼罩般,突然一花,已是变成了风紫阳的面容,连身高都经过微调,和印象中的风紫阳完全贴合。 大圜剑在身侧出现,变作连鞘长剑,被姜离的左手按着剑柄。 那道实质的视线也在逼出了姜离的气数,一股青气升腾,带着万古长天般的古老,显化出一道虚影。 当这道虚影出现之时,那道目光带来的威严便如潮水般退去,识海中的龙瞳渐渐消散。 同时,劲风掠过,一双羽翼在缓缓扇动着,覆盖在一个奇特的身影上。 下半身乃是马身,却有老虎一般的纹路,上半身为人,一双羽翼就长在马背上。 看上去古怪异常,却又有一种无形的威仪。 据姜离所知,神属道途到高品级之时,无需特意散发气势,都会有这种无形之威,此人该是神道的修行者。 “是英招。” 公孙元希还握着姜离的手,同时传音入密,说道:“此人乃是一四品强者。” 古籍有言:槐江之山,英招是主。巡避四海,抵翼霎侥。寅惟帝同,有谓玄圃。 传说英招是天帝的花园守卫,听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厉害,然而这花园守卫可是曾经参与过追杀相柳,论品级,完全不弱于相柳,也就是四品! 姜离收敛心神,又用《魔罗剑典》给自己上了一层伪装,显露出和风紫阳一模一样的气质。 他看上去就和真的风紫阳毫无差别,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另一边,英招见到了姜离,便将羽翼合拢,高大的身躯迅速缩小,变成常人大小,转眼间,就已是化作了人形。 身着一袭朴素的蓝衣,长发披散,一张英挺的面容棱角分明,带着刀削斧凿般的坚毅。 “原来是巫抵大人回来了。” 英招对于公孙元希视而不见,仿佛看不到她一般,向着姜离微微俯身,以右手按心口,左手若行云流水般舒展,最终与地面平行,行了一个奇特的礼仪。 “太平教与我教剑拔弩张,又逢大尊离山,英招便过于敏感了些,有所惊扰之处,还望巫抵大人见谅。” 英招不疾不徐地说着恭敬之言,看上去全然不似四品强者,倒像是看到主人回来的管家。 大尊离山?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大好事,姜离完全不需要担心直面天下有数的至强者了。 虽然他和风满楼立约,但风满楼能否代表风氏还是一个未知数,外加大尊此人高深莫测,不需要直面大尊可说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局面了。 只是这样一来,又有新的疑窦出现。 与风满楼立约,让姜离获得了如此大的便利,甚至分享了风氏的气数,风满楼在风氏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再加上大尊不在······ 姜离一时间思绪万千。 多疑的他顿时做出了联想。 若非此刻时机不对,他甚至都要请某位师姑出手推算了。 心中思索不停,表面上,姜离还保持着平静,套用用风紫阳独有的三字经习惯,抑扬顿挫地回道:“不打紧。” “向前,上台阶。”公孙元希说道。 她依旧握着姜离的手,虽未至十指紧握的地步,但也尽显亲密,同时传音入密,指点姜离动作。 似乎,公孙元希很清楚巫山的情况。 这个疑惑从心中冒出,公孙元希便如未卜先知般说道:“你二师兄风紫阳也是风氏之人,他隐藏的虽好,但你师父慧眼如炬,还是看出了他的底细。再经过数次的试探,以太虚幻境窥探风紫阳的梦境,以你师父的智计,掌握巫山的大致情况并不是问题。” “不过真正的隐秘,却是藏在风紫阳意识深处,从不在梦境中出现,为了避免惊动他以及大尊,伱师父并未强行调查。” “对了,不要松开贫道的手,借你之气数藏形,能够让贫道更不易被大尊的法相察觉。” 很好,天璇果然没让姜离失望,她不是毫无准备地来的。 就是这自己夸自己的话语很是让人忍俊不禁。 ‘没想到她还有臭美的时候······’某人毫无逼数地在心中窃笑。 说话之时,二人一同向前,英招稍稍落后半步,跟在左边,三人步上宽敞的石阶,拾级而上。 石阶宽有十丈,足以容得下数十人同时同行,两侧则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其中有各种禽类兽类栖居,不时有走兽跑过,间或停下,好奇地看向石阶上的人影。 ‘竟然有灵智。’姜离心中暗惊。 这已经能称之为妖了。 然而想要开启灵智,理论上要先吞吐灵机炼出气来,以气养神,壮大神识到一定后,灵智自然会增长。 啸天就是这一类型,由昆虚仙宫喂养,而成妖。 但山中的兽类却是不同,明明不能吞吐灵机,体内也无元气,却已经有了灵智。 这代表着它们能够和人一样,通过炼精化气来壮大自身,然后通过道果来步步晋升。 ‘大尊是怎么做到的?’姜离心中闪过疑惑。 开启灵智很简单,只要提供足够的元气就行了,甚至在末法之前有特殊的秘法来启智。但这样做,都会留下元气的痕迹,使得兽类掌握炼气之法。 而这些兽类却是有灵智而不通修行,就像是普通的百姓一样。 这一次巫山之行,算是让姜离开眼了。 再往上走,两边隐约可见各种屋舍、宫殿,样式各异,有一道道神识探出,甚至有人走出,远远看向石阶。 但在石阶左右,却有淡淡的光幕出现,阻隔外来的神识,甚至连姜离的身影也在他人的视线中变得模糊。 这无疑是在保证“风紫阳”的身份隐秘性,也方便了姜离的伪装。 因为这样一来,风紫阳在巫山之内该是无多少熟人,并且也无需和人接触。 一路走了数百级台阶,前方出现了山门一样的楼门,其左右各自蹲踞着开明兽的石像。山门之后则是偌大的广场,周边殿阁成群,造型皆是奇古,不似现今流行之风,飞檐斗拱,充满了古朴的气息。 单从建筑来看,此处不似臭名昭著的妖神教,倒像是某个隐世门派。 到了此处,盘龙山峰更为清晰,那高耸的山峰上,赤色的龙身嵌着片片磨盘大小的龙鳞,间或有白云飘过,光是注视都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感。 姜离目光微侧,向着只有他能看到的公孙元希问策。 ——下一步怎么走? ——另外,哪里有可能找到解封之法? 这些都是需要知晓的,总不能胡乱找一通吧? “去最接近烛龙法相的太昊殿,”公孙元希传音道,“那里是重地,若是你师父没猜错的话,炼妖壶就在那里。如果在太昊殿找不到大尊之法,那就设法窃走风氏一族的炼妖壶,让大尊自己来换。” 很好,天璇依旧靠谱,就是这目标越来越大,让人有点心慌。 便是姜离这个不知道风氏隐秘的人,也听说过炼妖壶的名声。 这东西十有八九和娲皇有关,其重要性和威能可想而知。 按照人参果树是二品道器来看,炼妖壶八成也是二品,甚至可能在其之上。 姜离现在都怀疑,公孙元希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找到解封之法,毕竟这法门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就算窥探过风紫阳的梦境也不一定行。 但是,炼妖壶却是实在的目标,并且拿了绝对有用。无论是和大尊交易,还是自己用,都可以。 如果能用的话,换区区的解封之法还算是亏了。 稍微不那么阴间的更新。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之相异动 耸立的楼门上不设文字,其后方的区域也和先前所见的其他建筑有着极大的差别。 英招停步在楼门之前,微微低头,道:“再往前,就不是我能进入的区域了,巫抵大人,请恕英招失陪了。” 而姜离则是已经踏进了楼门一步。 这一步之差,就像是一个世界的区别,英招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连带着那两边始终徘徊不休的神识也完全消失。 微妙的感觉作用在身,那是和先前踏入巫山时一样的感觉。 又是一道门槛,连英招都不能入内的门槛。 ‘看守天帝花园的英招······’姜离回头看向后方,‘意思是,下面的区域就是花园吗?’ 沿途所见的屋舍宫殿中,住的应该就是妖神教那些进入巫山的教众了,而英招似乎是相关的负责人。 这片区域,乃至整个妖神教,似乎都是大尊眼中的后花园,而教众们则是他所养的珍奇异兽。 如果是这样的话,楼门之内,应该就是象征天宫的地方了。 姜离和公孙元希行走在广场上,周边的殿阁楼宇一一入目,却未发现丝毫人迹。 偌大的一片区域,一重重殿宇,却寥无人烟,在古朴之内隐藏的,是无人的荒凉。 并且据姜离观察,很多建筑都偏向于居住,但却无生活的痕迹。 “这里和风氏一族的祖地很像······”公孙元希轻声喃念道,“但风氏一族的祖地早就没了,并且也不在梁州。” “是灭族了?”姜离问道。 世间只有姜氏和姬氏两族在流传,且世人皆知,却不闻风氏之名,再加上此前姬氏那些人的反应,风氏的情况,可想而知。 公孙元希的回答也印证了猜想。 “第一个人为炼制的妖属道果,就来自于风氏一族,”公孙元希幽幽道,“以炼妖壶为器,以妖族为材,一个个妖族被炼化成道果,从末法撑过来的妖族遗脉就这般被彻底灭亡,而代价,则是为首的三族损失惨重,其中犹以风氏最为惨烈。” “在那之后,就是一些见不得光的老套故事了,和昔日的姜氏一模一样。” 老套的近义词就是常见,历史总是相似的。 不用多说,姜离都能想象出一个家族逐渐走向黄昏的场景了。 那定然是一个漫长而折磨的过程,漫长到痕迹被逐渐磨灭,折磨到明知要灭亡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黄昏接近。 但是,连亲眼见证这一过程的两族都没想到,风氏没有被真正的消失,而是延续了下来,以一种他人不可知的方式。然后,在近两百年前,曾经灭妖的风氏之人建立了妖神教。 “大尊眼中的天宫,便是风氏的祖地吗?还真是一个让人料想不到的答案。”姜离轻声道。 一个荒凉的“天宫”,毫无人迹,还真是叫人感慨莫名。 他和公孙元希一路前行,沿途不见一人,明明身处妖神教最核心的腹地,却意外地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也有可能,是危险都在外面,且因为姜离的特殊不曾出现。 一路走到宫殿群的尽头,一座庄严古老的大殿出现在眼前,其后方乃是一片云海,可见依稀峰影,距离最近的就是盘着赤龙的山峰了。 许是因为接近烛龙法相,也可能是因为此地的独特气息,姜离感觉周边气温有上升趋势,自身气血也出现了躁动,赤纹隐现,神农之相有外现之势。 大殿的门上挂着“太昊殿”的匾额,大门洞开,可见里面根根梁柱。 一股淡淡的腐味传入鼻窍之中,昭示着这座殿宇的古老。 听公孙元希的话,这里该是大尊仿建的,但这股气味,似乎昭示着和这个说法不同的现实。 大殿之内也没有姜离预想中的神像,而是更为原始和古老的供奉产物——壁画。 在殿宇的尽头,立着一块厚重的石壁,刻画出简略但明晰的壁画。两个人首蛇身的男女并排立着,左手拉着右手,另一只手则是举过头顶,蛇尾互相纠缠,如蛇类交尾一般,左右两侧以点和线刻出星斗的符号,头顶则是日月。 简陋、原始,以及······厚重。 壁画带着古老的痕迹,更有一种苍茫古老的气息,令人······ “唔——” 姜离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那体内的灼热之感正在不断加深,气血在躁动,赤纹出现在体表,更有一道道符箓在七窍中出现。 “天之相!”姜离咬着牙,试图压制体内的异动,“天之相失控了!”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肉身出现了异状,却没想到出现异状的不是肉身和气血,反倒是以《阴符经》练出的天之相。 这门功法姜离最为谨慎,一直保持在可控范围内,不让其精进太快,免得引来苍天的同化。虽然他自忖能够应对同化,但有些事还是尽量小心点好。 谁曾想到如此的小心谨慎,竟然还是出现了情况。 公孙元希见状,当即转到姜离身前,以手按胸,磅礴之气汹涌而入,更要将姜离带出大殿。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出现异状,想都知道有鬼。 然而还不等她带着姜离移步,注入姜离体内的真气竟也开始失控起来了。 大殿的门户陡然关闭,不见天光,而壁画却是亮起了异光,那互相缠绕的两道身影如同活过来一般。其中人首蛇身的女子那只举过头顶的手中,一个壶状的图案正在从平面变得立体,从壁画中脱出。 随着这壶状图案的凝现,姜离体内的气机越发躁动,天之相的符箓外现于七窍,然后游走全身,令得姜离的体表显现异状。 他的手掌上出现了鳞纹,双腿的血肉在蠕动,一种奇特的悸动感出现在姜离心中。 与此同时,大殿四面也出现了壁画一样的图案,一个个星斗符号亮起,从墙壁蔓延到地面,无数符号排布,如同满天星斗。 【天之相在改变姜离的肉身,他的双腿开始并拢,融合,有一片片鳞片在腿部出现。】 因果集上刷新着文字,让姜离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然后,他双腿一合,化作了一条蛇尾。 嗯······一共五千字,因为一点半了,所以停手了。 明天争取在十二点前码完,回到正轨。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转战千里,剑斩罗汉 一连串的交手,如电光火石,似兔起鹊落,前一瞬还见过江罗汉收法相,化阿罗汉金身反攻,下一刻已是被逼得自爆金身遁走。 慧能在下方见到姜离御剑直追过江罗汉,本想要追上去,却又摇了摇头,向着李安道:“施主,还请唤出城中修行者,与小僧一同防洪阻灾。” 姜离虽是一剑斩出一条沟壑泄洪,但治标不治本,仅能暂时缓解,等到沟壑被填满,洪涛便会再来。 而李安如今因水脉被破遭受重创,难以出手,若是没人相助,此地的洪水定将成灾。 李安闻言,先是一喜,然后犹疑着问道:“和尚不去救你那同修?” “救过江罗汉是救,救此地百姓也是救,两者并无高下之分,”慧能双手合十,道,“过江罗汉有其余同修救援,但此地百姓现在能称得上助力的,就只有小僧了。” 他目光平视,看着李安,眼中的坦然让李安一时无言。 是啊,就只有依仗这佛国僧人了。 便是怀疑这僧人意图趁机传播信仰又如何,他也只能依仗僧人。总不能为了阻止佛法流传,将全城人置身于危机之中吧? “但愿本官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李安叹声道。 ······ ······ 另一边,佛光划空,穿梭在狂风之中,后方有剑光飞遁,快如闪电。 剑修的御剑飞遁上限极高,下限极低,快的能堪称天下极速,慢的却是御剑都要怕摔下来。姜离虽非是正统的剑修,但有道果融合在身,祭练大圜剑为通天灵剑,于剑道上不下于真正的剑修,外加能凭虚御风,其速是可想而知。 若非过江罗汉现在舍了肉身,只以法相飞遁,他怕是早就被追上了。 而一旦被追上,以五浊恶气对法相的克制,过江罗汉是必死无疑。 是以,他不敢有丝毫放松,甚至主动燃烧法相念力,令得佛光中多出了熊熊金焰,让自身如流星般极尽升华,其速之快,让姜离也追之不及。 但这等方式也和流星一样,不得长久,最多一刻钟,过江罗汉的法相就要燃烧殆尽。 生死,就在一刻钟之内。 佛光飞遁,掠过数座大山,突然向下一折,从下方一条洪浪上飞过。 剧烈的气机引来了洪流中兴风作浪的妖修,只见几团黑影从浊浪中升起。 但还不等他们现出真容,剑光掠过,剑气纵横,那几团黑影瞬间被斩成数截,浊浪中多出了几缕血色。 姜离如今是功体有成,外加正需要斩妖来融合道果,这些妖修敢接近,便一并冲做道果精进的资粮。 剑光纵横无忌,追着那佛光穿梭,一路上妖阻杀妖,浪挡破浪,毫无被拖慢之迹象。 “阿弥陀佛,这法外逍遥,功力怎的这般精深?!” 过江罗汉也为姜离的速度而震惊,他是燃烧根本才有如此之速,对方又是凭什么,须知这法外逍遥才是六品。 思及此处,过江罗汉进一步燃烧法相,如惊鸿掠影般顺着洪涛穿过一座大山,前方出现大片的洪涛,在两山之间狂涌,从一处高坡上泄下。 过江罗汉见状,心中一定,落到洪涛左边的一块巨石上,现出了虚浮透明的法相身形。 紧随其后,一道剑光飞来,在距离过江罗汉有十丈远时停下,一袭青衣的身影浮现。 “大师是想通了,想要成全李某的功德?” 姜离伸手握住剑光,大圜剑显化成七星龙渊之状,在他手上闪现着剑芒。 “善哉善哉,施主若是现在退去,犹还未晚。” 过江罗汉平复了心中的急躁,身体虽是虚浮不定,但还是露出了一派从容,“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就莫要怪我等不留情面,超度了你。” 一左一右的山腰上,各自出现两尊罗汉法相。 一者乃是端坐神鹿,泰然自若,一者托举七层宝塔,威而不怒。 这是骑鹿罗汉、托塔罗汉,二人皆是十八罗汉中的一员。 而在后方,有身宽体胖的僧人袒胸露乳,以掌按心,笑容满面,如一尊弥勒佛般,阻住了后路。 “道德宗的那位当年指点业如来,害我佛国生灵涂炭,今日超度了你,也算是为昔日惨死之同修告慰一二。”托塔罗汉宝相庄严,声若洪钟。 “速速退去,还有一线生机。”骑鹿罗汉淡然说道。 后方的胖和尚含笑不言,一派祥和。 “三位同修,还请小心,此前传来的消息无误,彼辈确实已经修成了《魔罗剑典》。”过江罗汉警告道。 佛国那边既然要救苦救难,就肯定不只过江罗汉一人行动,这周边郡县都有佛国之人,其中不乏和过江罗汉同等实力乃至胜出的五品。 他一路散发气息,便是要吸引同修前来,如今有三位罗汉齐至,论实力远高于对方,但还是要谨防对方施展鬼祟手段。 三位罗汉闻言,面色不变,只将佛光扩张,弥散周边。魔罗剑典固然诡异,但以对方的修为,还不足以真正做到颠倒虚实,若是提前有所提防,还是能够防住偷袭的。 同时,他们更是气机勾连,如画地成牢般形成独立区域。 说是让姜离退去,那是因为没把握拿下对方,可要是给他们时间继续布置,未尝不能当真超度了这太白真君的化身。 这么针对一个六品也许有些太过谨慎了,但对方可是身怀运使五浊恶气之法,且还是三品强者独立出来的化身,有过斩杀五品的辉煌战绩的。 若是不够谨慎,过江罗汉就是前车之鉴。 对此,姜离只是轻笑着扬剑,剑势将起。 “当心,他要出剑了。”托塔罗汉警告道。 托塔罗汉因道果而身具五神通,姜离剑势未出,他便有所感应,乃至能够清晰把握姜离的目标。 ——过江罗汉。 过江罗汉现在可谓是强弩之末,只消再受一剑,姜离便可送他去西方极乐世界朝见佛祖,若要出手,当真是要第一个针对他。柿子捡软的捏,此乃亘古不变之真理。 这一声警告,便是对过江罗汉而发。 然而······ “不是要出剑了。” 姜离的身影十分突兀地出现在过江罗汉前方,剑光闪过,“是已经出剑了。” 在托塔罗汉开口之际,姜离内运奇门,龙蛇体秘法加速身躯,欺近十步之内,然后挪移空间,瞬间跨过这最后的距离。 托塔罗汉的第一个字还没传入过江罗汉耳中,姜离就已经到了,他是和过江罗汉一起听到声音的。 冰冷的剑锋贯穿了法相的胸膛,过江罗汉一脸不敢置信地听着两句话先后传入耳中,前后连贯,如同一人所言。 他瞪大双眼,盯视着姜离,便是以罗汉道果之神通,也压不住他此刻心中的不甘。 死了,竟是在等到救援之后,死在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之下,这结果不可谓不讽刺。 如果过江罗汉直接遁走,那么姜离还没把握一剑必杀,可过江罗汉不走,那就别怪姜离不客气了。 这桩功德,他收下了。 一道道剑光从过江罗汉的法相之身中向外透发,穿出一个个洞口,随着长剑扭转,剑气爆发—— “铮!” 过江罗汉四分五裂。 【这一瞬间,姜离敏锐察觉到道果的微妙变化,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道果在融入身体、神魂、因果,那奇妙的悸动,似是预示着道果即将圆满。】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没想到过江罗汉也是混入佛门的魔子魔孙,姜某今日也算是替佛门清理门户了。】 能够给自己带来道果融合的,就不是好人,姜离简单粗暴地将这定义作为认知标准,同时提气牵引五浊恶气。 “轰!” 过江罗汉所在的巨石被两股真气击碎,碎石飚射,中间有浑黑之气形成了气罩,阻隔外来气劲。 连一刻都没来得及为过江罗汉哀悼,紧接着出手的就是托塔罗汉和骑鹿罗汉。 过江罗汉的死亡已成定局,当务之急,是不容过江罗汉析出的道果失落。是以两位罗汉都顾不得过江罗汉的法相还未彻底湮灭,便立即出手。 但他们能想到的,姜离也能想到。 五浊恶气阻挡佛气,巨石虽是崩裂,但姜离本人还是在原地。 过江罗汉肉身已经湮灭,如今法相被斩,寄托在其中的神魂已是灰飞烟灭。佛国修士的神魂多数都是和身外法相相合的,哪怕是到了五品,他们也极少有人修出元神,或者说法相便是他们的元神。 肉身湮灭,法相被斩,道果没容身之处,析出的速度还要快过一般被杀的修行者。 在那横飞的无数碎石中,数道凝实的金光即将出现,其中一道金光中,赫然是过江罗汉的的虚影。 道果要析出了。 但在此时,一尊金身罗汉闪现,却是托塔罗汉及时赶到,掌中宝塔飞出,如推大山,厚重之势镇压而下,那宝塔更是以和体积完全不相符的力量横击而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昊苍天 当姜离的双腿并拢化为蛇尾之时,恍如宇宙星空一般星图围绕着他疾旋,一个又一个的星斗符号离开地面和墙壁,争先恐后般打入姜离周身穴窍。 而姜离对此,毫无反抗之力。 甚至连公孙元希也难以做出抵抗来,因为她现在受到姜离的牵连,真气暴走,正在不断注入姜离的体内。 外来的力量接触先天一炁,与其同化,再被暴走的《阴符经》功法夺取,使得天之相不断推进。而演绎的天之相又和打入姜离体内的星斗符号相合,化作一个个带着苍茫古老之气的烙印,融入了穴窍当中。 天之相本是以有修无,将人身化作巍巍苍天,此刻却是变成了以无修有,原先为无的天之相此刻却是转化为伏羲之相。 那打入姜离穴窍的星斗符号中蕴含的,正是伏羲之相的诸般奥秘,其与天之相交融,便要强行演变出伏羲之相。 ‘苍天和伏羲,果真是同源吗······’ 姜离现在已经证实了自己曾经的猜想,但这失控的变化实在无法让他感到丝毫的欣喜。 一路前行到此,不说是一帆风顺,也可说是畅通无阻,可现在的异变却是在告诉他,此行未必尽如人意,大尊也未必全无安排。 这一番布置,怎么看都像是特地为他姜离安排的。 新出现的烙印融入了姜离的穴窍,和原先的符箓种子碰撞,乃至和姜离自身的血脉产生了不可测的反应,气机暴动,血脉沸腾,姜离只觉自己要爆开了一般。 而在这时,那个从壁画中脱离的壶状物事已是缓缓飘到姜离的头顶。 通体呈现青铜之色,似是铜造,大约三寸高的壶身上铭刻着繁复的纹路,组成了数不尽的洪荒异兽。随着青铜壶飘动,纹路流转,那些洪荒异兽仿佛要从壶身上飞出来一般。 炼妖壶! 无需多言,光看此壶,公孙元希心中就浮现出这个名字。 炼妖壶飘到姜离的头顶后,壶盖挪动,打开一道缝隙,紧接着壶身倾倒,一缕青光从壶中倒下。 似气,又似液体,青光从空中垂下,随着落势形成了水滴状,不偏不倚,就落在了姜离的眉心处。 轰! 脑海中似有雷霆在炸响,一瞬间,姜离只觉元神超拔,如来到九天之上,感受到渺渺苍天,接触那如渊海般的深邃,不可言喻的高远。 练就的纯阳元神染上了一丝青意,带上了万古青天般的气息,飘渺不可测,高远不可视。 散诸周身穴窍的烙印如同一下子有了核心,彻底连接了起来,同化姜离的应龙变,与炎帝血脉交融,血肉在疯狂蠕动,骨骼噼里啪啦地作响,前所未有的变化出现在姜离身上。 “伏羲之血!” 公孙元希见到这一缕青光带来的变化,不由低呼。 光有烙印,而无血脉,异变的天之相也无法阻止姜离自身血脉和所聚功法的排斥。而在加入了这一缕伏羲之血,给予了血脉之后,伏羲之相一下子有了根基,彻底在姜离体内扎根。 “就为了让姜离进行蜕变?”公孙元希依旧将手掌按在姜离的胸膛上,眉头紧蹙。 到了现在,公孙元希已经彻底确定了自己的计划暴露,所行之策被大尊将计就计地给利用了。 但她还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大尊费这么大的功夫,不惜动用炼妖壶,甚至还送出伏羲之血这等血脉根基,就为了让姜离进行蜕变? 费尽苦心,就是给姜离送机缘的的? 直觉告诉公孙元希,这其中必有蹊跷,但到底蹊跷在何处,却是难以找到。 ······ ······ “就为了让姜离进行蜕变。” 太昊殿上方,有巨大的头颅从空中缓缓垂下,一双龙瞳像是能穿透建筑的阻隔,看到大殿之内的场景。 “这是一场推演,一次试验,姜离所修行之功乃是拟化苍天之法,他若是可以蜕变出伏羲之相,那就说明苍天也可以。” “有些东西,该到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而且,姜离成为了我族之人,才算是真正的站在同一立场。” 被公孙元希认定为法相的存在此刻却是显露出灵智,他就这般俯瞰着殿内的变化,甚至隔空操控着局面。 “成功了。” 赤色的龙神在心中暗语,一双龙瞳露出意味深长之色。 不过就在这时,他突得一怔。 ······ ······ 太昊殿内,异变还在继续。 姜离双腿合拢的蛇尾开始变得欣长,随着精气神的交融,血肉的蜕变,血脉的变化,姜离的气息亦是逐渐变得非人而浩荡。 随着蛇尾的变长,尾部的鳞片开始变化,不复蛇鳞的细密,反倒变成了龙鳞一般的宽大。 双臂亦是覆上了龙鳞和角质,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龙爪,而在头顶,有虚影变化,亦有什么正在从皮下探出。 似乎是因为融合了《形坟》功法和炎帝血脉,最终令得姜离的人首蛇身之体也出现了异变。 蛇尾更像是龙尾,虽是尾尖依旧,但鳞片却是大异于蛇躯,双臂亦是成了龙爪,额头处,则有利角正在长出。 不过从整体来看,这种异变算是良性的。 但也就在这时,公孙元希轻轻挥手,一道光芒遮住了姜离的视线,随后身现星光,有小小的星辰在周身运转,排布变化,陡然归入其身。若是细观其变,能发现这些星辰入体的顺序和穴窍方位,都和之前入姜离之体的星斗符号一般无二。 甚至于,她还反从姜离体内抽出了一股纯阳之气,吸收入体,就如同姜离先前借她之气以蜕变一般,现在公孙元希也从姜离体内抽出了一股元气。 “将伏羲之相的奥秘悉数览尽,并化为己用,以《形坟》演化吗?” 烛龙在外看得分明,龙眸中露出一丝促狭之色,“还真是有趣,两人竟然已经真气交融,双修过了。” 若非如此,公孙元希绝对无法从姜离体内强行抽出纯阳之气来。 因为她早就和姜离真气双修过,此刻是一回生,二回熟,巧妙利用了这种关系,汲取了蜕变之后的姜离之气,反向帮助自己演化相应之相。 这一次蜕变,成全了姜离,也成全了公孙元希。 公孙元希的双腿也在合拢,道袍之下,一条秀气又修长的蛇尾缓缓出现,同时她的气机也在激烈变化,和姜离同调。 然而,正当变化进行之时,公孙元希突然将另一只手抬起。 她因为真气暴走,此前一直在苦苦压制,难以出手,但此刻汲取姜离之气,演化龙蛇之相,反倒是让公孙元希驯服了暴走的真气,甚至让注入姜离体内的阴气倒流,得到出手之机。 而她出手的目标,毫无疑问,正是炼妖壶! 抬起的手掌伸向炼妖壶,一股阴气打出,接触炼妖壶,激发淡淡的青光。 公孙元希的真气经过姜离体内走一遭,如今又演化龙蛇之相,变得至阴又至大,演化出坤阴真元,其气其意,竟是和壁画上的女子相贴合。 她以《形坟》窃取女娲之相,坤阴真元打入炼妖壶内,竟是与其相通,那青铜壶开始落向公孙元希的手掌。 “好啊,窃本座之功还不够,现在还想连炼妖壶也拿走。” 太昊殿内激荡起了劲风,雷霆般的声音在炸响,一只覆盖着赤鳞的巨手穿过了大殿之顶,从上往下,抓向炼妖壶。 一上一下,两只大小不成比例的手掌隔着青铜壶相对,倏然间,恢弘之气爆发而出。 公孙元希身后有星空为衣的模糊虚影浮现,素手如托众星,看似渺小却气息磅礴。 而那只巨手则是掌下光影流转,春、夏、秋、冬、昼、夜变化,掌控时序,看似庞大却气息飘渺。 两种矛盾的力量隔空对冲,同时轰击在炼妖壶上,令得这件古老的器物中迸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至神至圣至大至强,无远弗届,甚至扫入虚空。 ‘娲皇道果,果然在炼妖壶内。’ 公孙元希的一双眼瞳已是化作了竖瞳,视线落在炼妖壶上,看到壶中一道闪过的虚影。 旋即,虚空变化,空间扭曲,时序引导着无数微尘凝固,三股力量的碰撞令得太昊殿内出现了光怪陆离之景,扭曲又混杂,突得向外碰撞,又在转眼间坍缩。 藏匿巫山的神通开始变化不定,庞大的山形在外界时隐时现。 “嘭!” 扭曲到极致的力量终于爆发开来,太昊殿瞬间化为飞灰,乃至连周边的建筑也被不断波及。 在扭曲的空间中,公孙元希秀发随风飞舞,清丽的容颜像是水波一样不停的荡漾,有不同的面容出现在后方。 她撤手收气,突然一掌按向身后,打出一个漩涡,然后和姜离向后一掠,在力量彻底爆发之前,遁入了虚空之中。 之后,爆发的波动如同毁灭的风暴,就要彻底毁却一切,但在其蔓延之前,又突然顿住。 毁灭的风暴被遏止了,时序在这一刻凝固。 群炸了,停电了,今天还真是多灾多难。 吗的,我可得赶紧点,今天至少在要一点前结束这一切,我要一步一步走回正常。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要你助我修行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传遍了巫山内外,半空中甚至隐约出现了裂隙,能够看到外界的幽暗天色。 伴随着劲风的炸响,英招第一个来到了那石阶尽头的山门之前,亲眼看到了那碾灭万物的风暴。 但在下一瞬,那恐怖的景象突然凝固,随后光阴倒流,风暴从肆虐回缩,仅在数息之间就消泯不见。无数的微尘飞速聚拢,伴随着风暴的回缩,一座座已经泯灭的建筑再度重现。 一切都回到了先前的模样,那座太昊殿也依旧好端端的立在远处。 “大尊。” 英招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向着远方的盘龙低头。 如此神通,也只有大尊才能施展。明明已经离开了巫山,但大尊还是能够施展神通倒流光阴,此等实力,属实叫英招既敬且畏。 “一点小事,无需惊慌。” 远方山峰上传来了一声轻笑,那赤色的烛龙抬起了头颅,注视着空中的裂隙,道:“英招,通知下去吧,开山了。” 话音落下,还不等英招有所反应,烛龙就缓缓垂下了眼帘,闭上了眼睛。 巫山之内的光明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和外界一般无二的幽暗天色。 两片苍穹连接到一起,绵延的山岳在外界凝现。 巫山现世了。 巫山内外齐动,一道道人影从林中走出,行向山外。 ······ ······ “轰隆——” 雷霆炸响,天空中的殃云闪烁过龙蛇一般的弧光。 江浪澎湃,拍打在山峡两边,发出澎湃之声。 忽然间,在峡谷的左侧,明显的扭曲出现,山岩崩碎成齑粉,峭壁上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两道身影抱着摔了出来。 “坤元。” 姜离人在半空,挥手打出一道元炁,击在岩石上,顿时就见那石壁飞速变形,转眼间就向内形成一片空间,同时抱紧了怀中一具柔软的躯体,掠入了山洞之内,徐徐飘落。 熟悉的清浊相吸作用在姜离身上,感受着刚出现的尾巴一沉的同时,姜离便要运气,冲去遮挡视线的星光。 “不要。” 公孙元希低着声,阻止了姜离的动作,她带着虚弱的声音,说道:“就这样,也不要用神识。” 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那是蛇尾在地面划动的声音,哪怕是视线被遮蔽,哪怕不使用神识,姜离也依旧能够清晰感知周边,以听觉、触觉将周边的情况纳入脑海。 公孙元希正在适应着蛇尾,她没有变化回原形,而是撑着尾部,倚着姜离支起身来。 “我···贫道强行拟化娲皇之身,又在身相未成之时和大尊法相交手,既受伤势又遭反噬,如今必须完成蜕变,方才能避免反噬加重。” 说话的声音隐隐有些变形,同时有冰凉的触感出现在手中。 一只手掌和姜离的右手相对,贴合,然后,十指相扣。 二人体内的真气开始交感,公孙元希将身子紧紧贴着姜离,像是取暖一般,不露一点缝隙。 “这······” 姜离张口欲言,但话还没出口,就被公孙元希叫停。 “也不要说话。” 公孙元希淡淡说道:“只是借你一些阳气而已,没那么低俗,你也不是趁人之危,因为打从一开始,贫道就想过这个结果。” 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似乎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若当真是小事,那也无需遮蔽姜离的感知了。 “姜离,我要你助我修行。” 一条丝布贴到了姜离的眼眶上,绕过头,打了个结,旋即有温润的触感出现在姜离的尾部。 一条蛇尾缠上了姜离那条粗大的龙蛇之尾,鳞片和鳞片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让人心里直痒痒。 他被公孙元希扶着,同样以蛇尾支起身来。在间或闪过的雷光中,公孙元希看着姜离的面孔,一张俏脸变幻不定,终于支持不住,如水雾一般炸开,消散。 集天地之秀美,造化之毓秀的容颜出现,比之先前的俏脸更为端丽,也更显出尘和尊贵,有着近乎魔性,或者说神性的魅力。 ‘连维持伪装都不行了······’ 公孙元希察觉到伪装散去,心中想着,却不觉得紧张,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 戴上面具,相当于摘下面具,但若是可以的话,还是不戴上面具,又摘下面具更好,就比如此时。 同时,姜离也因为先前的蜕变,早早散去了伪装,此刻亦是真容。 现在,二人是坦诚相对。 “就当是一个梦吧。” 公孙元希低声呢喃着,欣长的蛇尾开始逐渐缠紧。 两条尾巴互相缠绕,如同螺旋一般缠紧,十指相扣,真气交融,气机交感,令得公孙元希的血肉悸动,一个又一个符文出现在蛇尾上。 姜离蜕变伏羲之相,龙蛇之身,是天之相、伏羲之血、阵法三重基础堆积起来的。 其中天之相可以用《形坟》功法代替,阵法也已经被公孙元希复刻,唯独伏羲之血,需要借姜离之力。 伏羲之血作用于识海,流转于血脉,化于周身穴窍,乃是精气神之结合,非是单纯的血液,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修行会有点深入。 需要真气的沟通,神识的沟通,还有······ 公孙元希转过身来,和姜离面对着面。 “便宜伱了······” 她突然发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笑,让姜离心生波动,随后就觉冰凉触感贴着嘴唇。 舌尖突然一痛,有血液流出。 一条灵蛇游入了自己的嘴巴,吮吸着血液,汲取着血气。 这便是最后一种借力方式,虽然效率略低,不及更深入的某种途径,但以公孙元希的估计,这么点效率也足够了。 只是,随着真气的融合,随着腥味在嘴里扩散,随着神识开始接触,不知为何,一种冲动的感觉开始出现,并越发剧烈。 蛇尾纠缠着,摩挲着,发出不绝的声响。 雷光闪过,两道身影投射到石壁上,显露出和太昊殿壁画一模一样的画面。 还是一点半,有点拉胯啊。 总算通过了,修修改改半个多小时,总算让章节审核通过了,无语。 这就没一点荤的也能卡住。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不干净了 再度经过蜕变的身体被绞得浑身疼痛,却反倒进一步的激起了姜离心中的那把火。 整个身体都是被火焰燃烧,气若纯阳积刚,充溢周身,令姜离疯狂地寻找着冰凉。 视觉被屏蔽,反倒是令得其他的感知越发敏锐,天之相虽然已经转变为伏羲之相,但控制感知的法门却依然有效,手掌过处,轮廓清晰呈现于心。 折花手终于用到了正途,姜离指掌翻飞,弹起了《琵琶行》。 等到某一刻······ 素白的手指猛地握紧,死死扣着姜离的手指,令得指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般的咔嚓响。 “嘶——” 姜离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浑身都要被绞碎一般。 二人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就像是两尊雕像,而那投射到石壁上的影子则是当真成了壁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不觉,缠紧的蛇尾缓缓松开,取而代之的是亲密的摩挲,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少顷,有沙哑的女声在姜离耳边道:“动吧。” “轰隆!” 雷声轰鸣,随后有雨点哗啦啦的倾泻而下,由少及大,连绵不绝,如雨打芭蕉般作响。 ······ ······ 当云雨过后,迎来的便是久久的平静,一种熟悉的感觉席卷了姜离的心灵,他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缓缓躺下。 时间在之后过了不知多久,直到光线从外面照入洞窟,带来一点暖意之时,姜离感觉到那美玉般的触感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她发出了一声轻吟,然后窸窸窣窣地披上了衣裳。 “就这么走了?”姜离低声道。 “舍不得贫道?” 沙哑的声音没了先前的清脆,却又多出了无形的诱惑,就如同蛇尾互相摩挲时的声音一样,勾动人的心弦。 “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 姜离正色道:“而是你得负责,我的清白可是被你给毁了。” 光看这义正言辞的神情,谁也不会想到,之前姜离运用折花手的娴熟。 不过公孙元希倒是没顺着他的话说,一点都没上姜某人的当。一旦和姜离在这问题上说下去,那就有的拉扯了,说不定就会不小心曝光了身份。 “还是舍不得啊。” 公孙元希发出了一声轻笑,“师侄难道不知,毁人清白的人从来不需要负责的吗?” “不需要负责是因为抓不到,抓到了可就未必了,”姜离意味深长地道,“师姑就是今日跑了又如何?跑得了道姑跑不了观,你迟早是要被我抓到的。” 都是公孙家的人,迟早会相遇的,就算今日走了,他日也必将再见。 前提是姜离当真有这么个“师姑”。 “呵~” 公孙元希意味莫名地笑道:“那就等师侄抓到道姑,再来说其他吧。” 说罢,她轻轻挥手,一道水光同时流过二人的身体和周边,将所有的痕迹都给清除,然后身影一幻,便消失在荡开的空间涟漪之中。 阳光逐渐偏移,完全照亮了洞窟,姜离坐起身来,解开戴了不知多久的丝巾,又一次见到了光明。 他扫视周身和附近,发现身上云雨的痕迹都完全消失,连在混乱中被抓破了皮肤也已经恢复。四周围被龙蛇碾出的痕迹,撞击导致的裂缝,也都被修复,看起来就和天然的洞窟一样。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如同公孙元希之前所讲,都是一场梦,没有留下一点的痕迹。 ‘就连我的精元也恢复了······’ 姜离面色古怪的看着因果集。 【经过一番龙蛇激斗,道果进一步融合,纯阳积刚,妙用无穷,姜离感觉到自己已是隐约把握到天之炁的妙理。】 好家伙,这都能精进道果。 到底是我不正经还是因果集不正经,亦或者是这道果不正经。 姜离感应着体内波动的气血,那强盛到极致的阳刚完全没有久经鏖战的迹象。他明明已经估算过,光是交尾都少说有数个时辰,再加上体质不如人,姜离现在应该如同一条死蛇般躺在地上,而不是这么生龙活虎。 ‘我怎么感觉这一次的道果精进程度比杀蛟太子还要大。’ 心中嘀咕一声,姜离伸手抓来青色的云衣,披在身上。 虽然之前一不小心把云衣生生撕裂了开来,但好在它有自动恢复的功能,而姜离鏖战的时间,已经足够云衣恢复到完整了······ 衣衫着体,覆盖住了身躯,姜离将丝巾拿到眼前,纯白的颜色一看就是某人的偏好。 公孙元希就是用这条丝巾蒙住了姜离的双眼,试图白嫖姜离的身子。 【感觉我成了小龙女了,不,是小龙人······】 姜离摇了摇头,将不着调的思想甩开,五指握紧了丝巾,轻声道:“抓到伱?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找不到你的错觉?” 这场追人的把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姜离完全不需要担心怎么找到公孙元希。 他该担心的,是怎么才能够顺理成章地揭开对方的身份,仓促为之,他怕是要被公孙元希打个半死。 另外······ “师姐,我对不起你的啊。”姜离悠悠长叹。 “我已经不干净了。” ······ ······ 神都,皇城,大明殿。 昔日天子处理奏折的地方之一,现在成了长公主的办公地点。 大量的奏折堆积在书桌上,姬陵光和公孙青玥一左一右地坐着,分别处理着奏折。 忽然间,公孙青玥停下了动作,微微歪头。 “怎么了?”长公主姬陵光见状,放下奏折,问道。 “突然觉得头有点重。” 公孙青玥黛眉微蹙,露出凝色,“还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没有将这种心血来潮般的感觉当成意外,而是相当重视。 修炼易道的人,最看重心血来潮,因为这就是起卦的契机。公孙青玥作为此道好手,自然不会不把它当成一回事。 “不好的预感······”目光浮现凛然之色,公孙青玥凝声吐出两个字,“姜离!” 能够让她察觉到不好预感的,也就只有姜离了。 至于另一个人,以她的实力,只会给别人带来不好。 “姑姑,我记得之前神行太保送来消息,云九夜去了梁州是吧?”公孙青玥带着冷色道。 “你怀疑云九夜要对姜离不利?”姬陵光说着,抽出一本奏折,递给公孙青玥,同时说道,“以姜离现在的实力,云九夜可未必能奈何他,至于要算计姜离,那就更别提了。” 就那个便宜叔叔,他没算计别人就不错了。 从这一点来看,天璇这一脉都是吃不了亏的主。 “云九夜是奈何不了师弟,但以如今梁州的情况,谁出事都不意外啊。” 公孙青玥接过奏折,同时拿出一本漆黑的册子翻开。 奏折上所列的是梁州的消息汇总,而这本册子上,正是生死簿。 就短短几天时间里,梁州妖祸四起,生死簿上记载的死亡人数已达三万之数,其中正常死亡者,怕是不足一成。 “梁州妖祸四起,各方皆有派人前往,此前玄门各派还有人不愿应太平教之邀,前往梁州,现在因为妖祸,他们是不得不去了。” 公孙青玥一边说着,一边翻着生死簿,“也不知道师弟那边情况如何了······” 手指突然停在某页,公孙青玥冷然的面色多出了一分凝重。 她的手指按处,一个名字正在增添上新的信息。 【姜林。】 公孙青玥记得,这是在祖地的姜氏成员之一。 审核通过了。 又是卡审核卡了几十分钟。 至于你问我改了什么,我只能说,最后一次修改,我把琵芭行的内容给删了。 实锤了,白居易是个伤风败俗的诗人。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道身 连一刻都没来得及为自己的不干净感到悲伤,随即姜离就开始体悟蜕变后的肉身。 双腿合拢,血肉形成崭新的整体,嗤嗤响声不绝,一片片龙鳞如雨后春笋般长出,就在转眼间,姜离的双腿就变成了一条近丈长的蛇尾。 龙鳞之色趋近银色,泛着晶体的色泽,相比起蛇鳞来,显得粗犷,但并不粗糙,片片分布在蛇尾上,尾巴扭动之时,鳞片的间隙隐现赤光,化作赤纹,于威严中彰显完美。 鳞片一直覆盖在腰腹之地,再上则是晶莹剔透的水晶腹,被青色的云衣掩盖着,两只龙爪和鳞片同色,爪动之间,有种毁灭性的力量感。 一头乌发飞扬乱舞,有尖角刺破了皮肉,带着痒意和痛感,生长出精致、粗犷、扭曲、凌厉的长角。 如龙角一般精致,在中下段扭曲成螺旋,似牛角一般粗犷而凌厉,直冲天穹,角尖若剑一般。 风吹过长角,明显的破空声出现,带着呜然和凄厉。 天然的神圣,苍茫的狂野和霸道,于姜离身上糅合为一体,俨然非人。又或者说,并非现在之人,而是更接近那古老时代的神人之躯。 姜离缓缓撑起蛇尾,清浊相吸的引力作用在身上,但他只是蛇尾下意识地一动,玄妙的律动摆脱了引力,让姜离行动自如,又不脱离引力,时刻感受那种大地的吸引。 ‘竟然·······’ 姜离感受着身体的运动,“就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的简单,仿佛如同本能一般,无需强行去挣脱,而是自如地在清浊相吸中行走。 此时姜离的身躯融合了三皇的部分功法之基,更有两族的血脉交融,他单论资质根骨,已堪称绝世。 这具身体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天地至理的体现。 龙首蛇尾,立起来就如同一个“道”字,又似太极阴阳之间的那条分割线,分割开阴阳、清浊、刚柔,恍如道之化身。 “三皇之中,以伏羲氏为最早,据说伏羲之体参乎天道,天生就是与道合真,乃是修行者一生修行都未必达到的终点。是以,伏羲之功更讲究用,而非是练,更注重修神,而非修精气。” 姜离想起了自己修炼过的“伏山臣”,大感此言非虚。 不过他到底不是伏羲,这龙蛇之身虽是也得造化之妙,但要说大道化身,直接站在终点,那未免太过狂妄,还是需要修炼精与气的。 蛇尾扭动,姜离便从洞窟中缓缓游出,动起来的身躯更让他感觉到玄妙。 动静皆为妙理,他现在的身体,简直就是一部活着的功法。 “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动之始则阳生焉,动之极则阴生焉;静之始则柔生焉,静之极则刚生焉;一阴一阳交,而天之用尽之矣;一柔一刚交,而地之用尽之矣。” 细细体悟着玄妙,肉身、元神、真气,在行动之间达成完美的统一,姜离突得目光一凝,竖瞳之中显露繁复的图案,念动即阵成,魔罗之境以精神控制现实,显化出玄妙的阵图。 身体感受到了极强的扭曲和压迫力,但这集阴阳动静之妙的身体仅是一动,便将那外力的施加卸去,轻轻一晃,便出现在洞窟之外。 【挪移了十步之距,数倍于先前,我的算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因果集上记录着信息,姜离则是立在峭壁上,观望上下。 此时天空云层密集,一道道阳光从云间照射而下,清澈而不刺眼,大风呼啸,推动江浪奔涌,川流不息,汹涌不绝。 姜离双手齐扬,先天一炁直冲霄汉,卷动风云,“天为乾阳,然阳极而阴生,乃动之极,天之归,即是阴阳之会。” 三元合一,化作一股磅礴力量,自然之运转历历在目,天穹应姜离之意而动,风起云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起。” 一条水流被摄起,冲天而去,接连漩涡,形成了蔚然壮观的龙吸水奇景,水流不断变粗,江河都似被掀到了天上,河道中的水量正在不断减少。 “好!好!好!” 姜离感受着这拿摄江河的力量,只觉心胸前所未有的畅快,大有聊发少年狂之意,连声称好中,他双臂一震,大河行空,“怒潮袭天。” 河道突得断流,怒潮冲天,直入天空之漩涡,一个只有在大湖大海之中才能看到的水涡赫然成形,旋即一爆。 “嘭!” 大雨倾天而下,雨水若潮,还有数不尽的鱼虾水草一同落下。 仿佛天公降甘霖,风雨呼啸,将晴空化作阴风狂雨。 强!超乎预料的强! 单凭自身根基,就足以和五品较量,乃至在力量上倾轧五品,而若是展现洞察自然运转之能,以神功妙法施为,借天地之力,那么即便是在五品当中,也足可称尊。 想到这里,姜离不由有种跃跃欲试之感,有种找个五品试手的感觉。 然后就在下一瞬,他眼睛看向东方,“还真有试手的?” 一叶扁舟逆风破浪而来,在激荡的水流笔直前行,穿破倾泻而下的暴雨,在小船之后留下经久不散的长痕。 那痕迹,如剑一般凌厉! “好剑道。”姜离开口赞道。 如此暴雨之中,剑痕还能经久不散,一路贯穿,形成了长长的通道,剑气之凌厉,剑劲之凝聚,可见一斑。 “好妖孽!” 扁舟上,一个道人高声大喝:“大胆蛇妖,竟敢翻弄江河,改变天象,今日便是天不收你,贫道也要收了你。” 道人一脚踏船,剑气化形,如擎天巨剑,带着他本人冲天而起,双手相合,泛现剑芒,倏然下挥。 擎天剑气断斩风雨,横天而落,阴沉的天空被剑势划开,峭壁在剑下两分,被犁出长长的剑痕,而在洞前的姜离,则是已经被剑意完全锁定,无比凌厉的意志直贯心神。 剑势、剑气、剑意,皆非等闲,更彰显出极强的功力。 ‘不在我之下。’ 姜离这般想着,似缓实疾的抬手,龙掌接巨剑。 我又回到了阴间······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 绞尽脑汁想着回避敏感字眼,结果还是被卡了,一卡就是几十分钟,然后第二章也难产,变成了这样子。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家晚安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道友请留步 “当——” 剑气落爪,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指爪相扣,那横天而落的剑气竟是被牢牢抓摄住,不复下落。 “嘭!” 剑劲倾泻,岩石峭壁崩裂,但那龙蛇所立足之地却是全无异状,他立身在峭壁上的石台,五指缓缓握紧,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出现在凝实的剑气上。 就在转眼间,那裂痕如蛛网般散布,突得一崩,短成了两截。 碎落的剑气如同剑刃般迸射,打在岩石上就是一道道深痕,落在姜离身上,却反被崩飞。 半空中的道人见状,清俊的面容都不由一愣,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剑气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而在下一瞬,姜离已经化爪为掌,先天一炁转化,掌纳纯阳,积以至大至刚之力,道果所带来的纯阳气和先天一炁结合,化乾阳天炁,扬掌而出。 “纯阳一炁。” 天生于动者,动之始则阳生焉,掌动则风云涌,霎时天穹再生变化,浩大掌罡如排天而至,其力之强,仿佛令得苍穹俱震,渺渺苍空好似和掌罡连接为一体,向着道人共击。 不动则已,动则势惊天地,纳长空于手,尽显恢弘。 那无俦的气势逼得道人疯狂催谷气机,更让肉身凝聚变化,周身显露出一种无瑕道光,双手相合,一道白光如剑气般闪现,隐隐化出一口古朴的剑器。 “莫邪开道。” 剑光乍起,绚烂无方,划破风云,斩破江浪,轰掣在掌罡之上,开辟的剑式竟是打破了那渺渺苍空之势,切入掌罡,寸寸入内。 剑光贯入掌罡,倏然一亮,纯阳掌罡便要开裂两分,那无匹的剑势似是无坚不摧,能够将任何险阻开辟。 “轰!” 气浪在半空横流,卷荡着水气,形成了沛然水波,剑掌相摧,在斩分掌罡的同时,也是即将剑势将尽。 “不差。” 一声称赞突然入耳,紧接着,就见那半空一条蛇尾闪掠,轻轻一扫,打灭了势尽的剑光。 道人当即凛然,气聚双目,目光若剑,扫视周边之景。 就见那滚滚气浪中,有龙蛇之影游走,蛇尾游动,便横跨过数丈之距,带着莫测的玄妙。 简直就像是一个“道”字在半空游走闪烁。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之时,那蛇尾便是一转,龙蛇之身跨越长空,在瞬间都不到的时刻内欺近身前。 不好! 道人双掌旋舞,化剑为圆光,剑气在他手中变化如意,轻松转化,一道剑气罩霎时成形。 旋即,沛然大力轰掣在剑气罩上,全然无视了凛冽的剑气,一只拳锋贯穿气罩,击在掌上,劲力催发,呼啸的气流如同上百条怒龙在咆哮。 势不可挡,无坚不破,和道人所御使的剑式相似却又不同,他的剑式开辟向前,而这拳劲则是以纯粹之力轰破一切险阻,劲力所加,道人只觉手臂骨骼震荡,血肉激颤,似要脱体而出。 纯粹的力量如高山大渊般倾轧过来,仅是一个震荡,就让道人横飞而出。 而在远处,姜离身影再动,体内九宫八卦之阵演变,令得身体的新陈代谢和所有的运动数倍提升。 这具身躯就像是变化的象征,完美契合了奇门遁甲之变,令得姜离新创出的法门得到了极致的发挥。 ‘就叫其龙蛇体吧,如蛇化龙般嬗变,遨游无穷。’ 心念闪过,将加速自身的法门命名,蛇尾游走,那“道”字的形体穿梭长空,瞬移般接近,其速之疾,竟是快到近乎和道人自身体内的剑气运行相差无几。 还没等道人又出剑光,蛇尾便至眼前,如一道长鞭扫荡在道人身上,让他再一次横飞出数十丈远,斜冲入江河之中。 “当真是一个完美的沙包。” 姜离适应着新生躯体的力量,只觉周身血肉骨骼无不顺心,甚至在出招之时出现精细的变化,完美契合一举一动乃至真气运行。 就像是一种本能,时刻调整到最佳、最强的状态,运行先天八炁所淬炼的先天真身时都毫无窒碍。 姜离甚至有感觉,便是此刻施展应龙变,这具身体也同样能够那血肉筋骨的大规模转变。 而当那运转天子望气术时,龙瞳中顿时出现了繁复的图案,能照视百里之地。 那道人在水中游动的身影在眼中,周边山峡地面上扑腾的鱼儿在眼中,还有一道飞空接近的残影也在眼中。 “嗯?” 姜离突然扬眉。 他竟是发现一股晦暗之气随着那道残影的接近而扩散过来,同时自己周身的“引力”正在迅速削弱。 命格和气数所带来的“引力”是拱卫自身的最佳防御,而当“引力”削弱之时,自身的命数也将更容易被他人占算。 好在下一瞬间,姜离便感应到一股镇压之力出现,压住了气数,稳住了“引力”。 与此同时,那道残影也在姜离眼中现出真容。 那是一个骑着白额老虎的道人,白面长须,身着淡青道袍,背负长剑,一派仙风道骨。 座下老虎则是虎爪生风,御风而行,载着他在空中奔行。 “骑虎道人······还有这个,” 姜离又看向受了自己一击还依旧有反击之力的道人,看到他身上明灭不定的道光,突得扭头就走,“晦气。”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玄门中人人避之而不及的人物,要是姜离猜想无误的话,今天是遇上扫把星了,这地方不能呆了。 而在此时,骑虎道人也看到了远处的模糊影子要走,当即一声高呼:“道友请留步。” 恍惚间,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在吸引着姜离的注意,不可见的视界里,晦暗之气张牙舞爪般接近姜离的气数,他自身更是有种忍不住回头的想法。 不过在关键时刻,神农鼎又一次派上了用场,牢牢守住姜离周身,镇压气数,令得晦气不能侵入。 因此之故,姜离强行扼制住了回头的念头,心念所及,阵盘闪过,带着他连连挪移三次,又催动龙蛇变,如一颗流星般划过长空,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短小无力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玉虚三人 强风托着一人一虎落到山峡上,骑虎道人看着姜离消失的方向,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座下的老虎头,道:“虎兄,你跑得太慢了,竟然没来得及拦住那位道友。” 白额老虎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摆头摇去道人的手掌,一对长长的龙须在脸侧飘动飞舞。 “申侯,就你人人喊打的情况,我要是跑得不快,你早就被人打死了,”老虎口吐人音,瓮声瓮气地道,“伱的名声迎风能臭三百里,人家是早就看出了你的身份才果断遁走的,和我没关系。” “这个师侄倒是赞同。” 年轻的道人顺着峭壁爬了上来,吐了口血沫,深表赞同。 “你赞同个屁,”申侯也翻了个白眼,道,“要不是你非要先行,你也不至于被人打成这样子。” 他们一行人本是一起来梁州的,结果这眼前这小子非要先行,不想和他同行,结果遇上事了也打不过人,被伤成这样子。 照申侯道人看来,这就是自找的。 “行侠仗义受伤,总归是难免的。” 年轻道人却是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道:“可惜来的是申师叔,若是殷师叔来了,当可拦住那蛇妖。” “他直接去找无支祁了,”申侯也看到周边地面上还在蹦跶着的大片鱼虾,摇了摇头,道,“无支祁北上带来大量的妖众,一路兴风作浪致使多地大水,若是能够斩了无支祁,那定能够让妖祸大衰,这就是你那斗鸡师叔的想法。” “至于那蛇妖······” 申侯露出意味深长之色,看向姜离消失的方向,“能够在贫道的神通之下遁走,他要么就是有惊世的修为,要么就是用惊天的气数,此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妖修啊。” 惊世的修为能够让自身的本命无比强大,而惊天的气数则是会带来大量的“引力”,二者占其一,才有可能在申侯的神通下遁走。 而对方的应对怎么看都不像是前者,那就只能是惊天的气数了。 “此人之身份绝对不同寻常,说不准就和妖神教的大尊有关系。”申侯如此断言道。 年轻道人闻言,当即露出懊悔之色,“怪我,若是能够再拖住他片刻,说不定就能拿下此人了。” 要是能拿下这重要人物,说不定就能让妖神教受制一二,可惜机会已经溜走,没法回来了。 “要是你再拖延片刻,贫道就可以给你收尸了。” 申侯没好气地说了声,然后拍了拍老虎屁股,“走了走了,就你这单凭一人之力除妖,要除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去蜀郡和同道们汇合,以众人之力一同镇压这妖祸。” “别拍我屁股。” 座下的龙须老虎闻言,不满地道了声,老实地架起了风,将年轻道人一带,扔到背上,载着二人腾空而起,飞向西北方向,不多时就没了影子。 适才还热闹的山峡顿时变得冷清,唯有狂风在呼啸,江水在奔涌。 就这般过了一刻钟······ “没人?” 光影扭曲,已经离开的两人一虎竟是再一次出现,申侯道人骑在虎背上,神识扫遍周边后,不满地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不行啊,竟然真就直接跑了,这心思未免也太直了。” 好生叹息了一下,申侯再度纵虎飞走。 然后,又过了三刻钟。 地面微微隆起,只见两人一虎从地下徐徐升起。 就见申侯微微一笑,道:“道友终究棋差一招,踪迹露矣。” “呼——” 大风呼啸,回应他的是久久的寂静。 年轻的道人坐在后边运功疗伤,闻言不由轻叹一声,道:“师叔,你是否想多了?” “师侄你不懂,这叫小心无大错,”申侯回了声,又等了半刻钟,摇头道,“看来是真没人,走了走了。” 他又驾虎而去。 风继续吹,又过了半个时辰。 一道残影忽然掠过,风中传来一声低骂:“浪费贫道时间。” 这一下,看来是真的走了。 于是又过了一个时辰,汹涌的河流中,一只小小的蓝蝶从水中爬了出来,翅膀连动,扇去了水滴,慢悠悠地飞起,翩然飞走。 一路飞了差不多三里地,飞到了一处密林中,悠悠落到了一个青衣人的手指上。 恢复了人身的姜离接住蓝蝶,感慨道:“申道人果然难缠,还好我更能苟。” 道人姓申,真名不详,因为出自没落的侯门,故自称申侯,乃是玉虚观当代掌权的十二仙之一。 那年轻道人应该是玉虚观的当代弟子,看其路数,有点像是承袭广成子道果的广乘道人那一脉的。 至于他们口中所说的“殷师叔”,应该就是那位了,十二仙中最矮的那个,承载三坛海会大神的四品强者,人称“屠龙道人”,专门和龙宫过不去。 据说死在他手下的龙类道果修行者如果算上蛟龙的话,那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堪称屠龙专业户。 靠着这一手屠龙业绩,那位在短短时间内就冲到了四品圆满,论实力便是在四品当中也是位列前茅。 然后,他就提前享受到了三品的待遇······ 据说龙宫那边常年盯着屠龙道人,专门破坏他的晋升仪式,甚至会为此出动三品。而由于其他三品也乐见此举,就任由龙宫那边施为了。 分出一个三品去盯人,不就少一个三品来盯着自己了吗?而且玉虚观本身的三品就不少,有整整三位,若是再多一位,怕不是敢强行晋升了。 所以,那群老六不光是无视了龙宫的行为,反倒是暗中相助,推波助澜。 当然,龙宫那边也不会感激的,因为他们也不会任由屠龙道人被杀,解放龙宫的三品战力······ ‘屠龙道人一个四品,这申道人······此人该是容纳了申公豹的道果,论杀伤力比另一位还要大。’ 姜离想到之前的遭遇,就想要倒吸一口凉气,道一声“此老恐怖如斯”。 他有三皇气数加身,论相关防御力绝不在四品之下,结果还是差点着了道。四品,估计也受不住一声“道友请留步”。 有这两位来梁州,蜀郡绝对会很热闹。 ‘听申侯道人说,那一位去找无支祁了,也不知情况如何,听他们的意思,距离我进入巫山似乎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 姜离这般想着,抬头望天,运算日期。 十一月二十三。 他和公孙元希进入巫山的时间,是十一月十四。 所以是过了九天?巫山的时间流速不正常? 姜离皱眉,时间有点太长了,然后他继续算。 结果算出了巫山的时间流速果然不正常,但也不是非常不正常,因为他算出之前那场云雨总共进行了······ “三天。”姜离有点尴尬。 因为他算出自己和公孙元希做了三天,难怪到最后感觉身体都空了,而且摸到公孙元希的小腹都鼓鼓胀胀的。 也就是道果精进带来的裨益不小,不然姜离可没法直起腰来。 确定了时间当真过了九天后,姜离对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好摸清了。 听那两道人的话语,无支祁已经入了梁州,还带来了大量的部属,兴风作浪,以致于那玉虚观的人看到姜离就打打杀杀,八成是把姜离也当成作乱的妖修了。 另外,妖神教那边也不会甘于寂寞,现在梁州的局势怕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也难怪玉虚观这向来中立的门派会来梁州。 他们不是应太平教之邀来的,而是为这乱象而来的。 姜离一边思索着,一边取出风后罗盘推算局势。 他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达到六品圆满,如今的局势虽不利于朝廷,却是有利于姜离的,不过想要参与,还是要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而这切入点······ “蜀郡。” 姜离动作一停,道出二字。 蜀郡,太平教邀请玄门各派的地点,也该是接下来妖祸最重的地方。 所以,去蜀郡。 状态不佳,短小无力,阴间更新。 越阴间,状态越不好,越不好,越阴间,之前有点好转了,现在又这样了,我大概是要疯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河上斩蛟 梁州除了多山以外,水系也很是发达,梁州之内除了部分地区以外,其余地方多数的的运输方式都是走水路。 姜离驾着剑光,就近找了一条河流,以术算为引,一路往蜀郡而去。 只是越往蜀郡方向飞,天气就越差,之前还可见阳光,后来气候就渐渐阴沉,下方的河水也越发汹涌,不时可见怒流拍岸。 下方的河流在流出数十里之后汇入了一条大河,怒流愈急,滚涌着泥沙,俨然有泛滥成灾之势。 “这可比之前在豫州遇到的大雨严重多了。” 姜离一看这水势,就知道定然是有修行者在搞鬼,否则以现在临近腊月的时间,出现水灾的情况可谓是微乎其微。 八成是先前那两道人所说的水妖作祟了。 淮水龙宫的妖修可不是太平教暗中养的半吊子化蛇,他们可是生活在水下的,论习性,都和真正的水妖没什么区别了。 一旦这些水妖做起乱来,足以掀起弥漫整个梁州的水灾。 而现在可是临近腊月,梁州之地不说天寒地冻,但气候也绝对不好。在这时候发水灾,那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思量之际,已是飞过了百里,突得一声巨响传来,震荡河水,激起大片的水花。 举目看去,就见远处有建筑显现,城墙耸立,赫然是一城池。城外江河滔滔,一个巨大的身躯从水下昂起身子,披鳞带角的,身如巨蛇,赫然是一蛟龙。 那蛟龙兴风作浪,卷起数丈高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轰击在前方的河堤上,和一个金色的气罩碰撞。 姜离目光落去,一眼就看到一个身穿官袍的身影立在河堤上,周身散发神威,有点点金光疾旋,颇具威严之势。 这应该就是此地的官员了。 大周的城池基本都是依山或者靠水,既方便百姓生活,也方便官员演绎山神或是河神道果,若有外敌侵入,不光能够以神域压制敌人,还有最佳地势可用。 那个官员应当就是脚下这条河的河神了。 身为河神,本该操控河流如臂驱使,奈何蛟龙同样有控水之能,且品级还要高过一品,以致于河流反倒为蛟龙所用。 河神能够抵抗,还是因为神域在此,若想进一步反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甚至于,眼下河神已是显露了颓势,而蛟龙兴风作浪,一浪接着一浪,眼看就要击溃防护,水漫周边。 就在这时,剑气飞纵,经天而至,剑光化形,无数的利剑如暴雨般落下,凌厉之势让蛟龙顾不得前方,猛然回首。 “吼!” 一声咆哮,浊黄水流从蛟龙嘴中喷出,势若狂潮,冲向剑雨。 霎时间,就见剑光穿梭,数不尽的剑雨破开水流,半空中激荡起浊浪,剑光近乎是毫无阻力地前行。 高手! 蛟龙当即就是身子一扭,欲要一头扎入河中。 能够晋升到六品的修行者基本上都是经验丰富,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虽然可惜不能水漫周边,演绎道果,但此刻他还是果断退了。 借着浊浪的遮掩,蛟龙就要借水遁走。 然而,那些剑光却是如长了眼一般包拢而来,化形的利剑重重合围,化作剑刃对内的剑轮,飞旋切割。蛟龙鳞在剑刃之下犹如薄纸,轻易撕裂,剑轮疾旋,血肉横飞。 “嗷——” 在发出一声惊怒的悲鸣,蛟龙之躯两分,空中爆出一蓬血雨。 “嘭!” 两截身躯砸在水面上,激起大片的浊色水花。 而那些利剑则是汇拢成长河,如龙蛇般在半空一折,落在岸上,层层散开,现出一道气度卓然的身影。 【道果有些一点精进,虽是微不足道,但对于姜离来说,如今任何一点进度都是弥足可贵的。】 【那意味着他距离圆满又近了一步。】 【水灾对他人来说是祸,对姜离来说却是未必,他距离六品圆满,应该不远了。】 因果集上显现着姜离的收获,他也能精确感应到自己的道果能力又多了一分圆融。 “多谢阁下相助。” 已经快撑不住的官员见状,松了一口气,以河神道果的能力阻遏河水,然后快步行了过来,向着姜离行礼道谢。 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留着短须,面上有一股昂扬之气,不似以修为固化容貌,而是当真就这般岁数。 这在大周的官场上,一般都是有背景的代名词,能够年纪轻轻晋升七品,基本上都是有一个好出身,否则任你天纵奇才,进了大周的官员体系,也得老老实实熬资历。 “在下李安,忝为本地郡守,替郡城上下谢过阁下的救命之恩。” 李安谢过姜离,又看向江河上的龙尸,叹道:“因太平教之故,刺史无暇处理水灾,若非有阁下援手,说不定我洛南郡就要被这妖孽给攻破了。” 眼前浪潮还未息,依旧澎湃,可以预见若是冲入郡城,该是怎样的惨状。 李安看起来倒是有责任心的很。 “刺史把人手都聚集在蜀郡了?”姜离皱眉道。 这般行为从轻重上来看,倒是没错,毕竟太平教才是最大的祸患,但从缓急上来看,却是大大的不该。 不把妖祸水灾压下,就算是把太平教盯死了又有什么用?该出事还是得出事。 人都活不下去了,那剩下的就只有反了。 太平教看到这结果,估计都要乐死。 ‘这梁州还真是到处是筛子啊,难怪会被太平教选为起事点,就是不知这刺史是太平教的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姜离想道。 能够做到一州刺史,那理论上绝对是根红苗正的朝廷中人,奈何现在朝中的根子也不一定正,还有人想着帮助建立黄天之世,根红苗正也没用。 “说是蜀王有令,要防止太平教聚众生乱,”李安露出不忿之色,“待到事了,我定要写奏折送呈神都,参蜀王一本。还有那道德宗,立宗不正,出了法外逍遥这叛徒,若非是他,淮水龙宫也未必会掀起水灾。” “待到水灾平后,我定要······” 李安还要言说,远处突有残影现。 一个和尚似缓实疾地行来,步履从容,气机不显,但双足所过之处,泥水溅起,隐隐成莲瓣之形,颇具奇相。 这和尚只穿一件布衣,在这寒天里却一点都不见冷意,数步行来,焦黄的面容进入二人的眼中。 “阿弥陀佛,看来是小僧来迟了。” 和尚看到河中正在缓缓褪去妖形的尸体,口诵佛号道。 “不早不晚。” 李安突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若非是有贵人相助,蛟龙正好便冲上了岸,大师其实来的正是时候。” 水漫郡城,僧人降龙,届时又是一段佳话,也是收割信仰的好时机。 李安所言,倒也没差。 和尚听了,露出苦笑之色,他摇了摇头,道:“此乃小僧之过,不过施主,还请当心,蛟龙虽死,但危机却是未必退去。” 他看向姜离,露出凝重之色,“贵人是贵人,但是敌是友,却是未知了。李清涟前辈。” “李清涟?!”李安面色丕变。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可不陌生,毕竟他刚刚还骂过人家。 李清涟,法外逍遥,托某人的福,现在这两个名号是彻底划上等号了。 而正披着马甲的姜离闻言,露出一丝轻笑,“来意?先前是没有的,但现在,有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佛说力士,心境争锋 面色焦黄,比风满楼还平平无奇的和尚,正是佛国觉者的二弟子慧能。 顺手斩蛟却遇上了觉者二弟子,姜离一时心起,眼眸中浮现诡秘的色彩,对上了慧能的注视。 佛光遍照十方,菩提树上,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相对,“末法之时,魔子魔孙,披上袈裟,进入庙宇,以佛之名,行魔之事。” 姜离曾经参悟《魔罗剑典》时看到的景象被重现,通过目光的对视,投射入慧能的心中。 如山岳般岿然不动的僧人身躯陡震,瞳孔失神般放大。 难得遇到觉者弟子,姜离自然是想起了之前看到这一幕时所产生的疑惑,便用其来试探一二。 “师尊!”慧能惊声开口。 不过在下一瞬,他的目光一定,涣散的瞳孔再度聚焦,利剑般看向姜离,“魔罗剑典!” “正是。” 姜离含笑道:“不愧为觉者弟子,能够立马从幻境中挣脱出来。” 同时,姜离也终于确定了一点,自己当日遇到的真如居士,便是觉者。 这一位和业如来立下“觉者不出世,如来不出关”的约定,本该一直在佛国之内闭关,没想到却在之前雍州大旱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并且还给了姜离一张佛帖。 察觉到真如居士真实身份的姜离,总觉得此中必有蹊跷。 ‘这是第几个盯上我的人了?怎么感觉我像是唐僧肉一样,谁都想过一手?’姜离不由在心中嘀咕。 昆虚仙宫那边也就罢了,就是单纯的馋姜离身子,但风氏和真如居士却不一样,这两方总给人在下一盘大棋的感觉。 “而且,你似乎并不知道我练成了魔罗剑典······” 话音起时,人还在前,话音落时,姜离如浮光掠影,却又清晰可见地从慧能身旁行过,“佛国的内应没告诉你此事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那个内应?”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姜离身影挪移,如真似幻,似假还真,转眼间,便如一化为十,十道身影或是走动,或是负手而立,举止不一,相同的是一同面对慧能。 “阿弥陀佛。” 面对这等诡奇幻象,慧能双手合十,不做回应,口宣一声佛号,倏然向前一步。 嗒! 脚掌踏着泥泞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泥水四溅,落到地上,竟是如同圆珠般滚动数圈后方才溃散。 恍如缩地成寸,一步踏出便至其中一个“姜离”的身前,合十的双掌向外推出,如推门般自然。 那个“姜离”反应速度不下于真人,在推掌的瞬间亦是以剑指相迎,但这一指还未接触到双掌,“姜离”的身影就直接崩溃了。 力未至,势先发,仅是势道,便摧毁了一具幻身。 ‘《佛说力士移山经》······’姜离心中念道。 《佛说力士移山经》实际上讲述的乃是一个故事,说是佛游历拘夷那竭国,看到五百力士在移一座大石山而不成,然后佛用一根指头就抬起的装逼故事。 总体而言,故事情节乏善可陈,没什么好说的,其中大部分内容都在讲力,比如一百凡牛的力量等于一只水牛,一百水牛等于一只青牛,一路叠盒子一样叠上去,叠了十来个名词。 但在最后,却是突然一转,从力量转为智慧,讲述如来神力,即智慧之力的强大,便是三千大世界都不能及。 以此经命名的佛国炼体神功,便是一门由力即智,讲述以力证道的功法。 慧能此刻甫一动手,便展现出了《佛说力士移山经》的强横之处,推掌灭幻身,再挪身,步步生莲,霎时间身形九变,道道残影闪过,十道幻身悉数被灭。 随后,身形一晃,慧能回到原地,双手合十,仿佛从未移动过。 明明身具磅礴之力,但出手之时却是掌若微风,力道内敛,可见慧能完全走在正途上,乃是以智御力,而非是单纯的追求力量。 “阿弥陀佛,”慧能口宣佛号,道,“魔罗之境固然诡谲,然我佛国神功,亦不逊色。” 若是佛国功法不及《魔罗剑典》,那就不是觉者和业如来分庭抗礼,而是佛国被吞并了。 慧能轻展身手,轻易平灭幻身,且观其动作,竟是洞彻虚实,察觉出姜离的真身不在其中,是以轻易荡灭幻化之躯。 “小僧大圆镜智有成,阁下之魔境,迷惑不了小僧。”慧能淡淡道。 大圆镜智乃纯粹无漏之智,能辨虚实真伪,明察诸法,从理论上来讲,完全能够克制《魔罗剑典》。 然而······ “既是如此,伱先前又何必动摇?” 姜离的声音在周边回荡,游移不定,其人如同无处不在的天魔,勾动人心。 适才那一幕似乎又出现在慧能眼中,让他忍不住心生动摇。 以佛之名,行魔之事······ 当这句话在心中闪过之时,慧能的心神忍不住波动。 “看来你认为佛国现在的举动乃是魔之事,”姜离笑道,“但这就是神佛存在的意义不是吗?若世间无有苦难,何需求神拜佛?” 慧能心中波动更剧。 “玄门亦有积累外功之举,”他忍不住开口,“仙神之属演绎道果,需除魔卫道,如今来到梁州的玄门中人,也未尝不是因为看到了演绎道果的机会。” 大灾大难,对于修行者来说却可以说是一个大好机会。 妖魔鬼怪趁机作乱,演绎道果。 人神仙佛与其相抗,演绎道果。 姜离实际上也算是其中的一份子。 “演绎道果无错,但推波助澜,却是邪魔之事,”那四周的声音淡淡回道,“你心虚了。” 心虚,就说明慧能也认为佛国会推波助澜,心虚,则代表心境再难平静。 姜离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慧能眼中,隔空一指点出,无甚剑光,更不见气机,却有剑意勾动心魔,在慧能的眼中,姜离的身影突得模糊,变成了真如居士······ 不,是业如来! 他之前所见到的业如来取代了姜离,向着自己遥遥点出一指。 这是三品的一指! ··········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大概可以去阴间上岗当牛头人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妖无支祁 普普通通的一指,指尖却似有黑洞一般,夺魂,摄心,灭识,充塞视野,直欲将人神魂都吸入其中,将意识都抹杀的干干净净。 这是三品强者的一指!是大自在天主业如来的一指! 面对这一指,三品以下无人能够挡下,慧能也不例外。他只觉自己的神魂蠢蠢欲动,就要脱壳而出,投入那指尖的黑洞,在其中泯灭殆尽。 就在这时—— “嘭!” 一声巨响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音波震颤,形成了沛然波流,无远弗届地涌荡。 那“业如来”的身影也似受到了音波影响,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慧能心神一定,当即手结禅定印,大喝道:“定!” 波澜起伏的心神被强行定住,“业如来”的身影突然一顿,紧接着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显露出了姜离的身影。 并且,慧能竟是发现自己的元神竟是已经有部分脱离了身躯,也许下一瞬就要彻底离体。 “和尚好气运,也是好定力。” 姜离感慨着,缓缓垂下右手,“若是晚上几息,你将魂体两分,届时佛国的隐秘将向我彻底开放。” 之前姜离察觉到慧能心境有瑕,便以此来动摇其心,勾动心魔,以其心攻其人。 这是心魔秘剑和魔罗剑典的结合,并非将自己之念化虚为实,而是让对方之心魔投射到现实之中,形成了诡奇的魔境。 那一刻,慧能心中想到了业如来,业如来便立即现形,向慧能点出一指。 那一指也确实是三品的一指,因为慧能便是这般认为的。虚与实交汇的一指,似假还真,若慧能无法挣脱,他便会如同受了业如来一指,魂体两分,一败涂地。 但实际上,一切都是假的,与其说慧能是被一指抽出神魂,倒不如说是他主动让神魂脱离的躯体。 就算身怀《佛说力士移山经》,肉身强悍,但若是自己主动魂体两分,那么便是再强的肉身也不顶用。 可惜,一声巨响破坏了这局势,令得慧能凛然醒转。 而他也不愧为觉者二弟子,抓住这一丝机会定住心神,破了姜离的诡奇之法。 现在他心神稳定,有了警觉,姜离想要拿下他,就只能硬桥硬马地上了。 “阁下的心魔之剑,亦是让小僧大开眼界。”慧能双手合十,神色凛然。 眼前这人简直就像是第二个业如来,不光是在短时间内修炼《魔罗剑典》有成,更重要的是他那洞察人心的目力,利用心魔的手段。 但凡心中有破绽,就都有可能被其利用,他要杀人,死者也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嘭!” 巨响又一次传来,更掺杂洪涛怒流之声,乌云滚滚,自远方疯狂扩张,头顶上的天空越发阴沉,凄风条条,带着冰冷的肃杀。 “啊!” 李安突然一声惊叫,一脸惊恐的看向远方。 姜离和慧能也是同时看去,却见远方一座大山之后,一颗小山般的狰狞脑袋扬起,凶横暴力的气息铺天盖地般扩散,便是隔着少说数百里之距,都能感受到那种恐怖的凶气。 塌鼻子,凸额头,就似一只放大的猿猴,满脑袋的白毛,两只眼睛散发着青幽幽的光芒,恍如两口深潭。 巨大的头颅还在上升,直到露出了长着青毛的胸膛方才停下,一只大手猛地抓在身旁的山头上,血盆大口发出咆哮。 “殷小儿,你敢阻我!” 抓在山头上的手掌下压,就见那山体下沉,地动山摇的波动扩散,其所过之处,大地开裂,一股股暴流喷射而出。 姜离脚下的河堤剧震,猛地崩溃了一大截,刚刚平息的洪流汹涌激荡,如有怒蛟在其中翻腾,水势蔓延至岸上。 “噗——” 李安突的口吐鲜血,满脸震骇,“水脉,齐阳河的水脉被震破了。” 李安乃是齐阳河的河神,河流水脉被震破,作为河神的他是首当其冲,当即就受到了反噬,呕吐鲜血。 更重要的是,河流失控泛滥了。 已经平复的洪涛再度咆哮,奔涌泛滥,而作为河神的李安却是已经无力阻止。 而这,还只是当下能看到的。 在更远处,一条条河流同样暴动,洪水已是泛滥成灾。 那只暴猿这一震,少说震破了数十条水脉,不知多少地方将要遭灾。 “无支祁,你作死!” 暴猿前方的天空中传出声吒雷般的怒喝,一条长枪在空中出现,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漫天的枪雨轰落下来,每一道都如同雷电般,轰在山上就是山崩,落到地上就是地震。 “伱又能奈我何?” 巨猿哈哈狂笑,直接把掌下的山头拔起,轰然砸向半空,打落不知多少长枪。 但在下一刻,又被一股惊天大力给击碎。 就见那半空一道人影由小变大,转眼间已是数十丈高,三头六臂,手上握着各种兵刃武器,劈头盖脸地向着巨猿击下。 而巨猿则是伸手一引,水流激射,形成了一口巨大的水剑,舞出洪涛般的剑流,拦截攻势,同时一个翻腾,毫无庞大体型的笨拙,落在一座大山上。 这时,巨猿才露出了全形,光是目测,就有近百丈的身高,这等庞然大物行动起来,简直就是人形的天灾。 巨猿运剑,剑如洪涛奔涌,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对抗,二者鏖战,举手投足间皆是崩山之力,所过之处地崩山摧,尘埃飞扬。 无支祁且战且走,闪纵如飞,将战圈不断扩大,令得山摇地动不绝,洪流泛滥。 齐阳河水漫压,半是崩溃的河堤完全阻挡不住,大股的浪潮盖向立在河堤上的姜离。 “铮——” 剑光闪现,浪潮两分,全然无法近姜离之身。 而他则是看着那怒涛席卷的情况,眉头一皱,运发剑光,一道剑芒破空而出,斩断了洪流,更向前犁出长长的沟壑,令得潮水倒灌,江河泛滥之势暂时削减。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灿然佛光划空而来,内有一人,见到这场景,当即便是一声大喝:“大胆孽障,竟敢放洪害民!” 不行,完全不行,我的状态太差了,现在更新都这么短小无力。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功德 “阿弥陀佛。” 佛光中,显露出一个披僧衣,戴头箍的头陀,他立身半空,洪声高喝:“贫僧乃西土佛国过江罗汉,因缘路过于此,巧见妖人放洪,合该出手降服,成全一桩功德。” 开口就是一个帽子压下,直接定了姜离的罪责,然后就要出手。 头陀的主要目的不是降服妖人,而是要传播信仰。妖人有没有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能对付的妖人。 说罢,头陀过奖罗汉身周佛光一耀,一尊阿罗汉法相已经显现,便要当空一掌按下。 然而—— “走!” 高喝声入耳,过江罗汉低头看去,就见下方有一僧人向自己呼喊。 慧能······ 过江罗汉的目光一触即收,全当看不见般,一掌按下。 佛国当中几乎人人修行勾招法,这几乎,代表的就是不完全。而慧能就是极少数不修行勾招法的人之一,不需要信仰来增益身外法相。 并且,慧能近日还流露出反对传法计划之意,和一干罗汉有所嫌隙。 佛国的计划确实有碍善道,这些道理,菩萨罗汉们也都明白。但不这般,如何能够将佛法传开,不这般,又如何能够敲开九州百姓的心理防线? 非是佛国诸位菩萨罗汉不慈悲,而是唯有如此,才能将慈悲快速散播开来。 传教之事,本就是这般无情,不是光靠嘴皮子就能劝人向佛的,年轻人到底还是看不透。不过看在他的份上,便将这年轻人度化了,列为一尊护法吧。 过江罗汉这般想着,罗汉法相的手臂长长延伸,金色手掌放大,如天幕般压向姜离。 而姜离面对这一掌,却是一动不动,任凭巨掌盖压下来,将自己的身体盖住,嘭的一声,散做了一团云气。 “嗯?假的?” 过江罗汉顿时警觉,只因他竟然都没发现对方非是真身。 看不透,就代表着未知,代表着对方的实力可能不下于自身。 心中顿时警惕大起,就要收手回防,但在戒心出现之时,眼前似乎闪过一道剑光,那刚刚升起的警惕就是又直接消散。 法相手掌收回慢了一步,过江罗汉猛然感应到一股恶浊之气渗入了掌心。 随着自己一路进阶到五品的身外法相居然隐隐要溃散,一股黑气顺着手掌快速蔓延。 “五浊恶气!你是法外逍遥!” 过江罗汉惊声叫着,毫不犹豫驱动法相断开了右臂。 他见到姜离和慧能同处一地,便下意识地认为二者不是敌人,再加上没见过“李清涟”,也就没想到这一茬,以致于一下子吃了大亏。 断臂的同时,过江罗汉将法相收入体内,与真身合一,周身一片金光灿然,连僧衣都镀上了金色。 法相被五浊恶气克制,但若是收入体内,反以肉身为盾,当能免遭侵蚀。而佛国修行者视肉身为渡世宝筏,哪怕是法修,对肉身也是相当之重视,下过一番功夫的。 因为他们还未成佛,还需肉身来渡过苦海。 断臂,收法相入体,凝现金身,过江罗汉一系列尽显老练,同时罗汉道果的杀贼神通杀却心中杂念,镇守心神。 法外逍遥还通晓某种精神秘术,能够勾动心念,这一点,之前与其交过手的静坐罗汉可是告知过的。 将一切做的滴水不漏,过江罗汉目中闪现金光,陡然扭转肢体,右足反踢,足部竟是也和法相一样变大,如一根巨柱般撞向后方。 他身后也恰在此时黑气弥漫,一道剑光突现,正好撞上了反踢的右足,发出一声铿锵。 “莫要以为趁静坐师兄不备击败了他,就小觑了佛国妙法。” 过江罗汉以法相合身,化作阿罗汉金身,不漏不缺,肢体扭转,倏然间转向,手掌涨大数分,便是一记罗汉大手印轰向黑雾。 手印倾轧,浩大之势尽显,黑雾中,一道身影隐现,见状也是一掌迎来。 “嘭!” 大小不对等的双掌相触,劲力撼撞,爆发迅烈劲风,阿罗汉金身合过江罗汉和身外法相之力,论功力双倍于寻常五品,然而那黑雾中迎来的掌印却似一座大山,不可撼动。 黑雾中,姜离已是显化出龙蛇之身,掌握阴阳刚柔,纳三元于一,九宫八卦于一体,一个个烙印在周身穴窍闪烁,一掌撼击,将大手印阻于掌前,旋即身周出现无形场域,推动身躯。 “咚!” 过江罗汉只觉手臂血液倒流,涨得血管欲裂,金光涣散,阿罗汉金身竟是险些被打崩溃,更有一道锐气从对方掌心出现。 大圜剑! 大圜剑纳于姜离体内,和手臂合一,与先天一炁交融,在姜离震击过江罗汉之后,大圜剑便自姜离的掌心“长”了出来,剑锋贯入过江罗汉之掌,如龙蛇般绕着臂骨螺旋前进。 阿罗汉金身险些被击溃,剑光于此刻削肉剔骨,正是以此之强击彼之弱,大片的血肉刷拉拉地离体,露出了沾染着血色的骨骼,转眼之间,剑刃将至肩膀。 “孽障!” 过江罗汉强忍剧痛,又一次主动断臂,但这一次却是当真的血肉之躯。他以真气震开了臂骨,身影划空急退。 而剑光则是刷的绷直,显化出剑器之形,被握在姜离手中。 “昔有佛祖割肉喂鹰,成全一桩功德,今日还请大师效仿佛祖——” 姜离纳剑于身侧,无形场域化作剑鞘容纳,“以你之首级,助我修行。” 斩天拔剑术! 滔滔恶气回流,附在剑上,随着一剑斩出,如无尽长夜般的剑光横跨长空,直击那倒退的身影。 以龙蛇之躯施展斩天拔剑术,将五浊恶气悉数纳于剑光,龙蛇道身自发调整,物理性的以身合剑,已是将此剑之威能推进至圆满,达到目前的最强。 过江罗汉甫一见到剑光,眼前便是一黑,如同陷入了无尽的长夜,一切的感知都被剥夺。 此剑不光是汇聚了五浊恶气,更容纳了天遁剑意,斩其五感,再灭六识! “斩身亦斩魂,不好!” 过江罗汉震骇莫名,心知身中此剑,便是不死,也要重伤。而在法外逍遥的虎视眈眈之下,重伤也是死。 怎么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心念闪过,过江罗汉逆转真气,一道道金光破体而出。 “嘭!” 阿罗汉金身轰然爆裂,道道佛光混杂着剑气飚射,一道金色的残影从中掠出,如流星般划空疾飞,冲向天际。 危急关头,过江罗汉自爆肉身,将神魂合于身外法相,飞空逃遁。这法相非是有形之肉身,飞遁之速既快且疾,不下于元神,直往西南方向飞去。 “跑不了,你这桩功德,我今日是拿定了。” 姜离向下扫过一眼,纵起剑光,人剑合一地追去。 虽然逃得了罗汉跑不了和尚,但那和尚可是觉者的徒弟,还是六品。之前姜离是趁其心境失守,攻其不备才占据上风,真要动起手来,别的不说,就说慧能身上的保命底牌,就够姜离头疼的了。 错失了先前那机会,让慧能得以挣脱魔境,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所以,还是找能下手的目标吧。 就是不知这佛国罗汉,能否让自己的道果再度精进。 我是真的要吐了······ 明天下午就开始更新吧,更不到六千,就拿我鱼头当夜壶!!!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转战千里,剑斩罗汉 一连串的交手,如电光火石,似兔起鹊落,前一瞬还见过江罗汉收法相,化阿罗汉金身反攻,下一刻已是被逼得自爆金身遁走。 慧能在下方见到姜离御剑直追过江罗汉,本想要追上去,却又摇了摇头,向着李安道:“施主,还请唤出城中修行者,与小僧一同防洪阻灾。” 姜离虽是一剑斩出一条沟壑泄洪,但治标不治本,仅能暂时缓解,等到沟壑被填满,洪涛便会再来。 而李安如今因水脉被破遭受重创,难以出手,若是没人相助,此地的洪水定将成灾。 李安闻言,先是一喜,然后犹疑着问道:“和尚不去救你那同修?” “救过江罗汉是救,救此地百姓也是救,两者并无高下之分,”慧能双手合十,道,“过江罗汉有其余同修救援,但此地百姓现在能称得上助力的,就只有小僧了。” 他目光平视,看着李安,眼中的坦然让李安一时无言。 是啊,就只有依仗这佛国僧人了。 便是怀疑这僧人意图趁机传播信仰又如何,他也只能依仗僧人。总不能为了阻止佛法流传,将全城人置身于危机之中吧? “但愿本官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李安叹声道。 ······ ······ 另一边,佛光划空,穿梭在狂风之中,后方有剑光飞遁,快如闪电。 剑修的御剑飞遁上限极高,下限极低,快的能堪称天下极速,慢的却是御剑都要怕摔下来。姜离虽非是正统的剑修,但有道果融合在身,祭练大圜剑为通天灵剑,于剑道上不下于真正的剑修,外加能凭虚御风,其速是可想而知。 若非过江罗汉现在舍了肉身,只以法相飞遁,他怕是早就被追上了。 而一旦被追上,以五浊恶气对法相的克制,过江罗汉是必死无疑。 是以,他不敢有丝毫放松,甚至主动燃烧法相念力,令得佛光中多出了熊熊金焰,让自身如流星般极尽升华,其速之快,让姜离也追之不及。 但这等方式也和流星一样,不得长久,最多一刻钟,过江罗汉的法相就要燃烧殆尽。 生死,就在一刻钟之内。 佛光飞遁,掠过数座大山,突然向下一折,从下方一条洪浪上飞过。 剧烈的气机引来了洪流中兴风作浪的妖修,只见几团黑影从浊浪中升起。 但还不等他们现出真容,剑光掠过,剑气纵横,那几团黑影瞬间被斩成数截,浊浪中多出了几缕血色。 姜离如今是功体有成,外加正需要斩妖来融合道果,这些妖修敢接近,便一并冲做道果精进的资粮。 剑光纵横无忌,追着那佛光穿梭,一路上妖阻杀妖,浪挡破浪,毫无被拖慢之迹象。 “阿弥陀佛,这法外逍遥,功力怎的这般精深?!” 过江罗汉也为姜离的速度而震惊,他是燃烧根本才有如此之速,对方又是凭什么,须知这法外逍遥才是六品。 思及此处,过江罗汉进一步燃烧法相,如惊鸿掠影般顺着洪涛穿过一座大山,前方出现大片的洪涛,在两山之间狂涌,从一处高坡上泄下。 过江罗汉见状,心中一定,落到洪涛左边的一块巨石上,现出了虚浮透明的法相身形。 紧随其后,一道剑光飞来,在距离过江罗汉有十丈远时停下,一袭青衣的身影浮现。 “大师是想通了,想要成全李某的功德?” 姜离伸手握住剑光,大圜剑显化成七星龙渊之状,在他手上闪现着剑芒。 “善哉善哉,施主若是现在退去,犹还未晚。” 过江罗汉平复了心中的急躁,身体虽是虚浮不定,但还是露出了一派从容,“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就莫要怪我等不留情面,超度了你。” 一左一右的山腰上,各自出现两尊罗汉法相。 一者乃是端坐神鹿,泰然自若,一者托举七层宝塔,威而不怒。 这是骑鹿罗汉、托塔罗汉,二人皆是十八罗汉中的一员。 而在后方,有身宽体胖的僧人袒胸露乳,以掌按心,笑容满面,如一尊弥勒佛般,阻住了后路。 “道德宗的那位当年指点业如来,害我佛国生灵涂炭,今日超度了你,也算是为昔日惨死之同修告慰一二。”托塔罗汉宝相庄严,声若洪钟。 “速速退去,还有一线生机。”骑鹿罗汉淡然说道。 后方的胖和尚含笑不言,一派祥和。 “三位同修,还请小心,此前传来的消息无误,彼辈确实已经修成了《魔罗剑典》。”过江罗汉警告道。 佛国那边既然要救苦救难,就肯定不只过江罗汉一人行动,这周边郡县都有佛国之人,其中不乏和过江罗汉同等实力乃至胜出的五品。 他一路散发气息,便是要吸引同修前来,如今有三位罗汉齐至,论实力远高于对方,但还是要谨防对方施展鬼祟手段。 三位罗汉闻言,面色不变,只将佛光扩张,弥散周边。魔罗剑典固然诡异,但以对方的修为,还不足以真正做到颠倒虚实,若是提前有所提防,还是能够防住偷袭的。 同时,他们更是气机勾连,如画地成牢般形成独立区域。 说是让姜离退去,那是因为没把握拿下对方,可要是给他们时间继续布置,未尝不能当真超度了这太白真君的化身。 这么针对一个六品也许有些太过谨慎了,但对方可是身怀运使五浊恶气之法,且还是三品强者独立出来的化身,有过斩杀五品的辉煌战绩的。 若是不够谨慎,过江罗汉就是前车之鉴。 对此,姜离只是轻笑着扬剑,剑势将起。 “当心,他要出剑了。”托塔罗汉警告道。 托塔罗汉因道果而身具五神通,姜离剑势未出,他便有所感应,乃至能够清晰把握姜离的目标。 ——过江罗汉。 过江罗汉现在可谓是强弩之末,只消再受一剑,姜离便可送他去西方极乐世界朝见佛祖,若要出手,当真是要第一个针对他。柿子捡软的捏,此乃亘古不变之真理。 这一声警告,便是对过江罗汉而发。 然而······ “不是要出剑了。” 姜离的身影十分突兀地出现在过江罗汉前方,剑光闪过,“是已经出剑了。” 在托塔罗汉开口之际,姜离内运奇门,龙蛇体秘法加速身躯,欺近十步之内,然后挪移空间,瞬间跨过这最后的距离。 托塔罗汉的第一个字还没传入过江罗汉耳中,姜离就已经到了,他是和过江罗汉一起听到声音的。 冰冷的剑锋贯穿了法相的胸膛,过江罗汉一脸不敢置信地听着两句话先后传入耳中,前后连贯,如同一人所言。 他瞪大双眼,盯视着姜离,便是以罗汉道果之神通,也压不住他此刻心中的不甘。 死了,竟是在等到救援之后,死在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之下,这结果不可谓不讽刺。 如果过江罗汉直接遁走,那么姜离还没把握一剑必杀,可过江罗汉不走,那就别怪姜离不客气了。 这桩功德,他收下了。 一道道剑光从过江罗汉的法相之身中向外透发,穿出一个个洞口,随着长剑扭转,剑气爆发—— “铮!” 过江罗汉四分五裂。 【这一瞬间,姜离敏锐察觉到道果的微妙变化,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道果在融入身体、神魂、因果,那奇妙的悸动,似是预示着道果即将圆满。】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没想到过江罗汉也是混入佛门的魔子魔孙,姜某今日也算是替佛门清理门户了。】 能够给自己带来道果融合的,就不是好人,姜离简单粗暴地将这定义作为认知标准,同时提气牵引五浊恶气。 “轰!” 过江罗汉所在的巨石被两股真气击碎,碎石飚射,中间有浑黑之气形成了气罩,阻隔外来气劲。 连一刻都没来得及为过江罗汉哀悼,紧接着出手的就是托塔罗汉和骑鹿罗汉。 过江罗汉的死亡已成定局,当务之急,是不容过江罗汉析出的道果失落。是以两位罗汉都顾不得过江罗汉的法相还未彻底湮灭,便立即出手。 但他们能想到的,姜离也能想到。 五浊恶气阻挡佛气,巨石虽是崩裂,但姜离本人还是在原地。 过江罗汉肉身已经湮灭,如今法相被斩,寄托在其中的神魂已是灰飞烟灭。佛国修士的神魂多数都是和身外法相相合的,哪怕是到了五品,他们也极少有人修出元神,或者说法相便是他们的元神。 肉身湮灭,法相被斩,道果没容身之处,析出的速度还要快过一般被杀的修行者。 在那横飞的无数碎石中,数道凝实的金光即将出现,其中一道金光中,赫然是过江罗汉的的虚影。 道果要析出了。 但在此时,一尊金身罗汉闪现,却是托塔罗汉及时赶到,掌中宝塔飞出,如推大山,厚重之势镇压而下,那宝塔更是以和体积完全不相符的力量横击而来。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破出重围,金龙横阻 道果将现而未现,便是姜离速度再快也难以捞取到未完全显现的道果,而七层宝塔已是近在眼前。 此乃围魏救赵之举,托塔罗汉以攻身来逼姜离远离道果。 宝塔看似小巧玲珑,但此刻却如山岳之巍然,撞向姜离的所在,击出一个清晰的裂口,就像是空间被打破一样。 磅礴的力量碾压空气,形成实质,又将其击破,便形成了如此的奇观。 五浊恶气对于这等纯粹的力量难起作用,那宝塔也非是虚幻的法相,而是真正的实物,姜离的身体甫一接触宝塔,便四分五裂,风卷残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假的!幻身! “魔罗剑典!”托塔罗汉冷哼出声。 “正是。” 声音入耳,一剑先行,比声音还快的剑光乍现,重重剑影相叠,如长河一般涌向托塔罗汉的本体。 从一开始,姜离就没想过非要过江罗汉道果不可。 这道果若是能取固然可喜,不能取也不可惜。 姜离的真正目的,还是突破这三位罗汉的包围。他为杀过江罗汉而让三位罗汉的包围成形,如今要突围,便要攻其一,破其防。 这一点,对方可能也想到了,但姜离对过江罗汉的道果出手,他们便是想到了,也必须尽一切办法去救。只因就算包围成形,三位罗汉自问也未必能够困得住姜离。 是故姜离出手,做夺取道果之势,托塔罗汉速度最快,当先拦截,却也让自身和其余两位罗汉脱节。 剑影重重,瞬间淹没了托塔罗汉的身影,叮当叮当的响声不绝,托塔罗汉的金身之强,还在过江罗汉之上,姜离剑气竟是无法伤其分毫。 但在那重重剑影之中,有一道剑光陡然闪现出沛然剑威,剑锋贯空,令得托塔罗汉心中危机大盛。 “神足通。” 他身上金光陡然剧盛,身形横空挪移,于电光火石的刹那和剑光擦过,一声尖锐的摩擦声传来,托塔罗汉的肩上多出了一道深深剑痕。 神足通,又名身如意通,五神通之一,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这自然是腿足方面的神通,但实际上神足通的“神”乃是神元,足则是满足、圆满。 神足乃心念具足之意,修成之后身心皆通,身心如幻,非我无我所,可以心御身,以生变化,譬如托塔罗汉的金身,便是以神足通加持法相,使其和身体完全融合,使得阿罗汉金身还凌驾于过江罗汉之上。 不过那种心念所至即可达的能力,神足通也是有的,只是那需要境界达到菩萨果位,方可做到。 五神通中的天眼、天耳令得托塔罗汉察觉危机,罗汉的杀贼则让他不为姜离秘剑所迷,而神足通则是让他得以从姜离的袭击下幸存。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留下了一道剑痕。 “好生凌厉!好生古怪!”托塔罗汉心中暗道。 佛国金身分三重,阿罗汉金身、菩萨不灭法体、如来不毁真身。 托塔罗汉的阿罗汉金身在诸罗汉中也是位列前茅,虽还不到更上一层的菩萨不灭体,却也非是一般的五品招式能伤,没想到竟在姜离的剑下破了防。 那一剑似是一剑,但剑刃却是如水一般流动,一剑如万剑,生生破开了阿罗汉金身。 甚至若是托塔罗汉再慢一步,胳膊都要被卸一半去。 一个围魏救赵,一个声东击西,在短短的瞬息时间内,各逞机心,交换一招后,以托塔罗汉负伤为结果。 旋即,震天之声传来。 “阿弥陀佛。” 那拦截在来路之上的胖和尚手结无畏狮子印,发金刚禅狮子吼,一只黄金狮子显化在身后,发出震天咆哮,而其原先以手捂着的心口处,则是绽放佛光,隐现金佛之状。 开心罗汉,曾开心以示心中之佛,诸罗汉中,佛力最强。 姜离之身无形无迹,不见其人,但此刻狮子吼震荡八方,将不可见之身形生生逼出。 罗汉道果有杀贼神通,不受心中之贼影响,如今开心罗汉以狮子吼震荡外界,令得魔罗剑典所幻化之相亦是难存,可谓是杜绝了姜离动用诡秘手段的途径,狮吼之声更震荡心神,攻其神魂。 只见那荡空音波中,一道道身影闪现,又纷纷泯灭,赫然是姜离所分出的幻身,唯独一道模糊身影时闪时现,飘移不定。 “道德宗的希夷剑诀。” 骑鹿罗汉微微沉眸,以坐姿移转,化出道道不同的庄严之相,于音波中挪移往来,接近模糊身影,一掌送出,“般若空观。” 云空不空,似相非相,一掌似有还无,劲力一吐,掌劲便已送至其身。 若运使五浊恶气,姜离是藏不住的,也就是说此刻他未有恶气护身,这一掌及身,便难以用恶气化去。 托塔罗汉虽因姜离之计而脱节,但其余两僧还是完美配合上,彰显出十足的同修默契,这一掌击中模糊身影,当即就让姜离形体显现。但是—— 收。 姜离纳劲入体,佛气入身。 化。 先天一炁融合佛气,形成了一道剑气。 运。 发。 收化运发,一气连环,只见一道剑气自姜离指尖射出,云空不空,似有还无,返归骑鹿罗汉之身。 同源的剑气击在骑鹿罗汉身上,他竟是察觉剑气渗入阿罗汉金身,欲要入体。 而在这时,姜离身影顺着音波飘移,似缓实疾,穿梭自如,化作遁去的一,剑似羚羊挂角,巧夺天工之神妙,直刺骑鹿罗汉中剑气之处。 这一瞬间,骑鹿罗汉只觉那剑气刺出之处金光黯淡,阿罗汉金身出现了薄弱之处,此剑若中,当可直贯其胸膛,引五浊以蚀之。 “啊。” 逼命的危机令得骑鹿罗汉一声惊叫,都顾不得体面,当空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剑。 然而这也让这合围之势终告瓦解。 姜离见状,一声轻笑,就要顺着音波遁走脱身。 “哈。” 就在他将要离去之时,姜离的口中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心中暗道不妙。 久违的玉如意示警到了。 笑声未落,天上的连绵阴云中出现了玄奥的法阵,一只金黄龙爪从中探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向撤离的身影。 “龙蛇体。” 姜离当机立断内运奇门,身体机能十倍的加快,大圜剑上泛现生机,又转为肃杀,十里春风,桃红满天,万朵黄花绽放,凛冽肃杀。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内以春秋剑之意,外合名花剑,乱花飞舞,形成生杀之图,剑光交错,抵御神龙探爪。 “铛——” 半空中响起一声交错的巨响,蓄势已久的龙爪按在生杀图上,霎时千花崩散,黄瓣满天,剑气斩击在龙鳞,留下道道剑痕,但那神龙巨力也让姜离如折翼飞鸟般坠向下方的山岳。 “嗷——” 随后,一只威严的龙首辟开下观,矫矫而动,神龙见首不见尾,化作一道金光落向下方山岳之中,化出一道英挺的身影。 身着黄衫,身高八尺,剑眉入鬓,手扶铜鞘长剑,正是鼎湖派当代弟子的大师兄——云九夜。 他竟是在上空旁观已久,并且一直隐藏行迹,连姜离和几位罗汉都未曾察觉。 直到姜离要走之时,云九夜方才出手,一招神龙探爪,让姜离不得不暗中使出本体的招式,仓促应对。 但是······ 黄衣青年在湿滑的岩石上前行几步,目光落下,停在一对脚印上。 那脚印入石三分,边缘处出现了细密如蛛网般的缝隙,显然是在落地之时泄出劲力,转嫁到山石之中导致。 “逃了?” 云九夜低声道:“或者说,走了。” 是仓促逃离,而是从容退走,这两者的差别,代表着对方的实力。 而从对方能够在那等关头都能硬接自己一招,还能悄然离开,云九夜不低估地将其定为后者。 “连战四位罗汉,却还能接我一招,当真不可小觑,可是······” 看向那深深的脚印,云九夜剑眉扬起,“不该如此才对。” 法外逍遥脚不沾地,便是在刺杀途中也未曾例外,但这脚印却是证明他不光沾地了,还在之后毫无异状地从容退走,委实不应该。 按照云九夜之前的预算,便是法外逍遥接了自己一击,也要在山上落地,让自己得以追上,拿下对方。 算漏了这一点,让他失去了其人的踪迹,想要再度找到机会,怕是难了。 不过云九夜此刻,却是没将心思放在惋惜上,而是仔细观察那脚印。 “依照阴律司那边的推断,李清涟当是以人参果来塑造肉身,因此而不具后天五行之气,肉身至清至净,不受地浊。他若是和地面接触,要么就是受了地浊,功体折损,要么就是清浊相吸,难以地面。而这人却不是任何一种情况······” 双眼微阖,掩住眼中之色,云九夜低声自语:“要么就是法外逍遥解决了这问题,要么······” “你不是法外逍遥李清涟。” 本来应该早点码完的,但群友的奇言妙语吸引道了我,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然后就这样子了。 明天我决定码完之前,绝不登企鹅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不是法外逍遥 两山间的洪涛上方,佛光析出了数道虚影,正是属于过江罗汉的道果。 托塔罗汉取出一个钵盂,将道果收好,又看向姜离坠落之处,目露奇光。 “托塔师兄。” 骑鹿罗汉和开心罗汉聚了过来,口称“师兄”,其中开心罗汉也看向那处山岳,言语中露出问询之意。 “是鼎湖派的当代大弟子云九夜。”托塔罗汉低声道。 他以天眼通观视,云九夜此刻也未有遮掩之意,托塔罗汉立时就认了出来。 “云九夜······”开心罗汉传音道,“师兄,是否要······” “不必,我等的敌人,现在只有妖神教。”托塔罗汉摇头道。 他当然知道开心罗汉的意思,是询问是否要对这位鼎湖派的当代大弟子出手。 他们先前对付姜离,因为九天荡魔真诀之故,束手束脚,只能近战,现在换一个对手,当可尽展所能。 但是云九夜也非是易与之辈,此人是同辈人中第一个晋升五品的,且还是天君的弟子,而自己三人如今可非是全盛时期。 最重要的,是佛国现在还未大举东进,目前的敌人就只有妖神教一方,便是道德宗,若非“李清涟”千里追杀,且如今亦是妖神教中人,这几位罗汉也不会想着将其留下。 用姜离的前世话语来讲,就是国际人道主义支持,只救灾救难,拯救被妖神教荼毒的无辜百姓。 鼎湖派固然日后有不小可能会成为敌人,但在当下,实在没必要树敌。 他的话音落下,天眼通便看到云九夜挥手抹去了地上的脚印,然后身化龙影,直入云霄。 他就这般走了。 “此人是针对李清涟来的。”托塔罗汉沉声道。 对佛国中人毫不在意,只针对李清涟,大周这边的水,可比想象的要深啊。 ······ ······ 五十里外,姜离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远远看着云九夜离去。 “能够变化龙躯,云九夜的实力,还在我所见过的其余五品之上。” 这不是姜离那种以气化形的低配版本,而是真正将肉身变化成金龙,云九夜在《形坟》上的造诣,还在姜离之上。适才那一爪,便是姜离有所准备,也不好接下。 最关键的是,姜离此前完全没发现云九夜就在附近。 这要么是他有着屏蔽感应和占算的道器、道果神通,要么就是他同样擅长此道,能够让自己藏踪匿迹。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了云九夜的棘手。 “不过,我也非是只被动接招的。” 想到自己刻意留下的脚印,姜离留下一声意味莫名的笑,随后迎风飘起,继续往蜀郡去。 这里距离蜀郡实则已经不远,姜离驾风而行,飞过了几处湍急的河段,前方江河中央突现一座“鱼嘴”,也就是分水堤坝。 通过在江流中央修建堤坝,将湍急的水流分成两股,进行导流,一来分散水势,二来可将分流的河水加以利用。因为常用的形状肖似鱼嘴,故此得名。 姜离看到这处“鱼嘴”,便知自己已经进入了蜀郡境内。 这地方就是蜀郡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蜀郡乃是水祸多发区,昔年更是妖修的兴风作浪之处,每每到洪水泛滥时,便是妖修的狂欢之际。直到大周立朝后,派能人清剿水妖,修建金堤,以三处堤坝分流、截流、泄洪,将洪灾化为可用之力。 之后,历代天子皆有册封实力高强的皇室成员于此,方才绝了此处的妖祸。 ‘我若是太平教的人,便想办法破了蜀郡金堤的三处堤坝,就有了造反根基了。’姜离看着江河中的分水堤坝,心中想道。 奇门遁甲亦是有涉及风水,姜离研习风后奇门,对此自然也了解不浅。以他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蜀郡的关键,若是三处堤坝皆被破,洪涛将一泻千里,配合妖修兴风作浪,大半梁州都将化为泽国。 蜀郡之关键,可想而知。 蜀王能够召集修行者聚于蜀郡,倒也不是全靠忽悠,还是有理有据的,蜀郡确实相当之关键。 此时,在“鱼嘴”上就可见人影排布,凛然戒备,两边岸上亦是可见披甲之士,杀气腾腾。 姜离隐去了身形,从一旁绕过,避开金堤,来到附近的一座山峰上,居高临下,俯瞰周边。 因为金堤的存在,水灾未能殃及蜀郡,虽然有水妖作祟,江水急涌,天现阴霾,加之外来消息的传入,令得人心惶惶,但总体而言还算安定。 只是眼前的安定还未维持多久,那就需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妖神教是祸害,太平教是虎狼,佛国未必良善,其余各方也非是活菩萨,这金堤能撑多久,全看它还需要存在多久。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姜离轻声道。 “想不到阁下还有忧国忧民的时候。” 后方传来一声淡笑,旋即有剑光闪过,一道人影浮现。 “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我又不是无情的石头人,基本的共情感还是有的,虽然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姜离淡淡说道,“这句诗,还是我抄的。” 他这个穿越者虽然有些丢人,刚觉醒记忆时连诗词歌赋都没记全多少,但随着修为上涨,脑识开发,过往的记忆如今都已是如掌上观纹,历历在目,做个文抄公也没问题了。 只不过到了这个层次,姜离也没必要去当文抄了。 说话之时,姜离徐徐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和此时的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 李清涟,他来了。 随后,阴风骤起,牛头的阴神魂体悄然凝聚,赤影闪过,啸天在姜离身前做扑食之状,恶狠狠地盯着李清涟。 姜离的踪迹基本不可能被他人找到,但若是他主动显露,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一次前来蜀郡,姜离主动召唤自己的两个跟班,让他们前来汇合,结果这两跟班早就被李清涟给跟踪了,甚至他还先二者一步来到此处。 是以此刻,牛头和啸天都狠狠盯视着李清涟。 李清涟却是对二者的敌意毫不在意,看着姜离道:“阁下倒是淡漠的很。” “你呢?”姜离反问道,“阁下出自道德宗,却是不知现在心中还有几分道德?” 李清涟笑了,道:“我的心中,只有道,没有德。” 依李清涟上一次所言,再次见面便是又一度的论剑之时,眼下的言语交流,未尝不是一种交锋,双方似乎都想从对方的身上找到破绽。 哪怕是任何一点缺口,都可能成为败敌之点。 只是,无论是姜离还是李清涟,皆表现得难以估量,静水流深,无法从表面上来观测到其心中的波澜。 甚至在姜离的眼中,李清涟连气机都是显得淡漠而和缓,一点破绽都不显。 二人对视,一模一样的面容,却展现出迥异的气息,一者凌厉,一者高远。 李清涟看着那张脸,笑道:“倒是没想到,阁下会是法外逍遥,这段时间以来,阁下可是给我揽了好些麻烦啊。” 杀黑水玄蛇,杀蛟太子,这两个黑锅背上,李清涟也不知被多少人记恨。 不过,他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 于他而言,揽上麻烦的影响远不如法外逍遥的身份重要。 此言道出,便是一口言语利剑,直刺姜离心神。 然而,姜离却是丝毫不见动容,甚至还同样露出了笑意。 只见他摇头道:“错了。” “错了?” 姜离看着李清涟,面容变化,当着李清涟的面变回了真容,然后不疾不徐地道:“我不是法外逍遥,你才是法外逍遥。” 他步履挪移,脚踏实地地走了一步,“众所周知,法外逍遥双脚不能落地。” 而现在,姜离双脚落地,行走无碍,而李清涟却是离地面有一线之距,有微薄的真气阻隔。 所以,姜离不是法外逍遥,李清涟才是。 这就是证据。 这一步,就像是和法外逍遥脱开了干系,也让李清涟终于出现了一点波澜。 “哈,我是法外逍遥······” 李清涟不由哈哈一笑,紧接着似是忍俊不禁般,连连笑道:“不错,现在,我成了法外逍遥。” 他的心中波澜微现,但不是因此而恼怒,而是感到惊奇,甚至有些惊喜。 “清浊相吸,乃是至理,便是我也只能做到随时斩断联系,而不似你这般能够完全无视,自如行动。” 李清涟抚掌道:“单凭这一点,就说明伱已经胜过年轻时的李玄了。” “不是现在的太白真君?”姜离问道。 “自然不是,你认为我一个化身,当真能够完全具备他的境界吗?甚至连我的记忆,也只有三十岁之前的,”李清涟道,“不过这倒也趁了我的意,让我能走出和他不同的路。” 说话之时,李清涟伸手按剑。 “知道我已经不惧浊气,还想与我交手?”姜离见他这般动作,便知李清涟还欲再与他论剑。 “法外逍遥之剑,已是传遍九州,如此剑法,岂能不见识一番?” 李清涟说着,已是剑势将出。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甘寂寞 “也好,正好我也想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李清涟和大尊的关系,比如阴律司为何一路追杀李清涟······ 剑气如龙,从掌心飞出,伴随着一声铮鸣,大圜剑在姜离手中显化出清澈如琉璃般的剑身。 剑对剑,人与人,剑势勃发,剑气吞吐,临近腊月的朔风中更添一分凛冽。风吹动山中的枯枝,卷起败叶,一片片如有意识般,形成一条条长龙向着此处汇聚。 叶片相触,倏然间四分五裂,如无数的剑刃在交锋,纵横切割。 千叶飘零,碎裂万分,时光在这一刻如同停止一般,飞舞的叶片变得迟缓,停滞。 两股气充塞了周边的每一寸空间,停滞叶片,互相交击,数不尽的剑气在激撞,陡然间—— “铮!” 剑鸣声中,千万叶片被劈开,一道剑光乍起乍消。 “十步杀一人。” 剑光如同穿梭了空间,起落于须臾,快到如光,如电。 但这份快,被姜离看在眼中。 天子望气,龙蛇嬗变,如蛇化龙,身体之效能不断提升,大圜剑竖于身侧,一声铿锵,格开如光之剑。 “锵!” 二人身影交错,剑气纵横,如时光凝滞般的景象被打破,周边树木多出道道剑痕。 “蟾蜍薄太清,蚀此瑶台月。” 七星龙渊游走至身后,剑光化圆,一轮明月浮现,射出至微至柔的剑气。 “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姜离同样也是即兴起诗,先天一炁转化风雷,剑起雷音,当空扫荡。 至微至柔,碰撞至刚至疾,剑气崩飞,阴光飞旋,蔚然壮观。 “起。” 李清涟身如剑,向后迸射,劈开道道剑气。 姜离似虚似实,游走穿梭,化作遁去的一,穿过剑气的间隙。 在不断碰撞的剑气之中,双剑交锋,剑光往来,惊险至极。 二人皆是默契地没有施展声势浩大之招,以免惊动了鱼嘴堤坝上的修行者,毕竟此地距离“鱼嘴”虽有不短距离,但真要是出强招,百里之外都可见,何况是这点距离。 李清涟的剑招层出不穷,无论佛道儒,不禁正邪,剑光层层,如莲开千叶般绽放,不尽不绝。 姜离则是深谙天地自然之势,更兼有天子望气术洞察入微,论剑法也许不及,论机变却不下于李清涟。 二人来往百余招,尽皆不落下风,双方分庭抗礼,似是难分胜负。 “好!你果然亦是剑修。” 李清涟斗得兴起,剑光突变,深沉黑暗降临,无光无声无影,所见所听皆是一片空无。 希夷剑诀!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希夷剑诀原是无声无色之剑,但在太白真君之徒元真的手上,却是发展出另一种变化。 剥夺对方之声色,一剑杀敌。 这等变化,如今由李清涟使出,更显精深,便是姜离都觉眼前一暗。 然而—— “明光。” 姜离身现无量光,却非是照亮黑暗,而是亮瞎李清涟的双眼,更有风声呼啸,扰乱听觉。 一者在光,一者在暗,不同的处境,相同的待遇,两人同出剑,剑锋竟是不偏不倚地相挡。 姜离的天之相虽然出现了变化,但依旧能够调动感知,视觉和听觉没了,反倒是提高了触觉、嗅觉,乃至感觉。 而李清涟则纯粹就是剑心通明,以心视物了。 剑锋碰撞,两掌同时探出,悍然碰撞。 三花聚顶掌! 三元归一,乃道德宗之绝学。 纯阳一炁。 天之乾阳,积刚运转,浩大无穷,甫一接触,李清涟掌臂剧震。 论功力,姜离在他之上,这就是修炼《气坟》带来的自信。 掌分,李清涟退,但七星龙渊却是化斩为刺,如潜龙出渊,势不可挡。 同时大圜剑亦是一变,剑光飞纵,直取李清涟首级。 两道剑影擦肩而过,两人同时挪移变位,身随剑走,倏然间—— 光退,暗消,不可见不可听的世界散去,两口剑气同时指向对方咽喉,七星龙渊距离姜离咽喉还有寸许距离,且姜离的颈部出现了鳞纹,鳞片若隐若现。 而大圜剑的剑尖,近乎贴在李清涟的脖颈上。 “这就是剑长的优势。”姜离轻笑道。 “这是玉虚观的气兵之法。”李清涟落眼于大圜剑。 练实成虚,剑气双修,以兵化气,以气化兵,乃是玉虚观一大绝艺,和昆虚仙宫的天厉刃并称玄门两大气兵。 姜离手上的这口剑器,内含玉虚观之法门,和玉虚观怕是关系匪浅。 这不是剑长的优势,而是大圜剑本身就可随意变化,长短随意的优点。 “单论剑道,你没输,甚至在我之上。”姜离收剑撤身,大圜剑融入体内。 “论实力,你已在我之上。” 李清涟收剑,淡淡道:“说吧,这一次,伱又想要什么?” 尽管双方都未出全力,仅是以剑法交锋,但输了就是输了,李清涟不是输不起之辈。 真要是全力出手,李清涟只会输得更惨。 姜离在这段时间里实力又有精进,连过江罗汉那等练出法相的五品都死在他手里,李清涟论实力固然不在过江罗汉之下,但比起姜离,还有不短的距离。 ‘此人已是过了潜龙在渊的阶段,如今已是龙飞九天之时。’李清涟心中暗道。 “我想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 姜离却是没有直接道出自己的欲求,反倒是带着循循善诱之意,道:“你退出道德宗,是为求独立也好,还是不为牵连道德宗也罢,关键是你没了势力,如今应该已经感觉到不便利了吧?” “你加入荒神教,和大尊有联系,但荒神教可不是友好相助的势力,大尊也不会专门庇护于你。” 李清涟闻听姜离之言,看不出是否意动,依旧不动声色,又一次问道:“你想要什么?” 他虽然不具备太白真君的所有记忆,但也非初出江湖的菜鸟,知道姜离说这么多,不是因为心善,而是有所图谋。 “我想要给你一个建议,”姜离见状,图穷匕见般说道,“我想要一个如论剑海般松散的势力,一个交易的平台,为你,为我提供某些方便。” “你想要利用我?”李清涟笑了,“至于所谓的势力和平台,只是一个借口吧?” “但借口未必不能成真,而且我确实需要有人帮我在暗中做事,”姜离没有半分被拆穿的尴尬,道,“这种势力,已有论剑海和妖神教两个前行者,论剑海如何,我不做评论,妖神教的便利,你我皆知。” 尽管妖神教里塞满了内鬼,但这并不影响大尊用人。 用的不好,就是内鬼塞满,事事不利;用的好,那就是各方势力都给自己打工,内鬼也能发光发热。 能够让各方都塞人进去,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姜离如今还需要法外逍遥这个身份,他甚至想着将李清涟收为自己的影武士,替自己办事,还需要有人为自己效劳,也只为自己效劳。 没办法,姜离如今最大的身份是公孙家的赘婿,吃公孙家的软饭,唯一的家底就是姜氏的族人了。可惜,这点家底不够用啊。 而且李清涟这等人才,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姜离将话说开了,直言就是交易,李清涟倒是动了心思。 他确实需要一些便利,而且,也需要随时与姜离交手的机会。别看两次交手,姜离都手下留情,但李清涟又不是公孙家的谁,姜离可不吃他家的饭。 手下留情,是因为姜离有所图,而非是他当真是个大善人。 “若只是想要利用我,那所谓的平台不要也罢,你只需要与我论剑便可,若不想仅止于此,那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李清涟淡淡道。 他动心了,也答应了。 “看来,你早有筹谋。”姜离笑了。 这一位果真是不甘寂寞之辈,自己倒是不小心和他的想法重合了。 “论剑海,”李清涟道出了姜离先前提到的松散势力,“论剑海因此前赞成玉虚观之观点,已是有失公正,并且论剑大会上,玉虚观和论剑海还输了,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一个挖论剑海墙角的机会。 并且,剑修好狠斗勇,用来行使暴力,倒是正好。 姜离微微眯眼,想到了李清涟之前一直挑战各路剑修剑客。 他怕是早就有所行动了。 不过李清涟现在是孤家寡人,若要挖人,聚势,还需借力,借妖神教的力,借公孙家赘婿的力。 利用,是相互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冬雷震动 时近黄昏,天色阴暗,一场急雨突临蜀郡,先是淅淅沥沥,旋即转为倾盆暴雨,天上电闪雷鸣,透着一股阴沉肃杀。 一道金光穿过了乌云,视雷霆如无物般下降,落到郡城东面的一处府邸中,在主屋的屋檐下现出身影。 “大师兄。” 屋内有人察觉到人来,当即就出来硬接,口称“师兄”,其人身着一袭赤色劲装,面容冷峻,腰佩长刀,不是凌无觉又是何人。 “五师弟。” 云九夜向着迎接自己的师弟点了点头,行入屋内,就见屋内天蓬长老和开阳长老正在收拾棋子,看上去是刚对弈完一局。 “嚯,回来了。” 开阳长老收拾着棋子,漫不经心般看向云九夜,道:“出去两日,有何收获?找到你六师弟了吗?” “六师弟行踪不定,弟子虽对易术有所涉猎,但终归不及师弟,此行算是无功而返。”云九夜面色平静地回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六师弟还未来到蜀郡。” “没找到?”开阳长老松了口气般,“好消息,某最怕的就是听到你带来姜离那小家伙的死讯,更怕人是死在你手上的。” 玩笑般的话语,却透露出某种警告的意味,云九夜闻言,神色依旧地道:“师叔说笑了,弟子岂会戕害自家师弟。” “师父,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凌无觉亦是说道。 “伱以为是玩笑?”开阳长老却是笑了,“别人怎样我不知道,你这小子某还不清楚?真要是让你看到机会,怕是立马就起了杀心,然后某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那被竖起的乌发,一副已经想到那场景的神情,“所以某才会和摇光一起来。” “某来,是怕你死在姜离的手上。”开阳长老看向凌无觉,指了指自己。 “他来,是怕姜离死在你的手上。”他又看向云九夜,指了指天蓬长老。 最后,开阳长老道:“我们一起来,是怕你死在天璇的手上。” “半个月前,天璇离开神都,去向不明,”天蓬长老道,“宗门里推测她是秘密来了梁州,想要对妖神教或是太平教下手。”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做些不理智的事情,”开阳长老接言道,“须知我们二人来此的主要目的还是阻止太平教,可未必能顾及你们。” “就算能顾及,也未必能护,”天蓬长老淡淡道,“我们两人绑在一起,也未必打得过天璇。” 两位战斗虽然都是极强的武斗派,但对上拥有三品战力的天璇,估计也是力有未逮。 硬碰硬,二人必输无疑。 甚至天蓬长老八成不会全力庇护,因为真要论起来,他还是偏向天璇那边的。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除非云九夜和凌无觉当真对姜离下杀手,否则天璇也不会对他们两个小辈出手。 并且真要是到了那地步,天蓬长老估计也是站天璇那边的,开阳长老也不好庇护对同门出手之人。 这一番话,更像是警告。 看自己那傻徒弟的样子,他大概是能听进去了。 至于云九夜······ 比起凌无觉来,云九夜反倒不需要担心。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不需要过多的说教。另外,聪明人真要下决定行事,最多的说教也不管用。 一边说着,两位长老便将棋子收好,准备再开一局。 “轰隆——” 雷鸣声炸响,激烈的雷光伤得屋外天地突然一白。 “冬雷震动,万物不成,虫不藏,常兵起。”天蓬长老耳听雷音,不由如是说道,“蜀郡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说那么玄乎作甚,还不是因为对方已经将手伸进蜀郡了。”开阳长老嗤笑道。 这场大雨,代表着对方已经开始影响蜀郡的天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攻来蜀郡了。 “无支祁背后,怕是还有人啊。”天蓬长老道。 蜀王和死在雍州的鲁王不同,他乃是天子的叔叔,多年前就已经晋升四品。被封为蜀王,就是因为其武力足以镇压蜀郡这地方,保金堤不失,水患不起。 有金堤镇压水脉,分流水势,有蜀王坐镇,无支祁虽强,但也不该这么快就能够将手伸入蜀郡,唤来大雨。并且,无支祁日前还和玉虚观的屠龙大战了一场,现在未必可以出手。 这背后,估计还有人相助。 是太平教? 还是妖神教? 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开阳长老皱眉苦思,想得头皮发痒,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是龙宫。” 暴雨中传来轻飘飘的声音,便是滂沱大雨也没能掩住其声,有模糊的影子穿过了雨幕,缓缓来到主屋之前。 那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郎,一袭白色云衣,面如冠玉,发似墨染,却又有两缕雪白从两鬓垂下,既年轻,又沧桑,显露出一种矛盾的魅力,一种超拔的气质。 轮椅来到主屋前的台阶,如乘着风一般飞起,入得屋内,而少年郎虽是穿过雨幕,却不染半分雨水,依旧出尘。 他驾着轮椅接近,轻轻抚摸着趴在腿上的赤红小狗,道:“妖神教的黑水玄蛇在多日前被法外逍遥斩杀,其麾下一众蛇妖也损失惨重。并且,黑水玄蛇乃是太平教安插在妖神教中的内应,专门负责替太平教处理一些不好出面之事。” “若太平教要相助无支祁,就只会通过黑水玄蛇,以免被揭露了落人口实。现在黑水玄蛇已死,太平教就算想相助,也无甚途径。所以,我猜,是龙宫。” 不是淮水龙宫,而是海外的龙宫。 无支祁能够建立起偌大的基业,固然离不了其本人的实力,但龙宫的帮助也不可或缺。 至少,若无龙宫,无支祁未必会明目张胆地想要割据一方,不遵大尊之令。 如今无支祁突然北上,其原因不明,令人捉摸不透,可若是龙宫有意,那就说得通了。 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至少开阳长老茅塞顿开了。 “没错,”开阳长老一拍手,“某也是这么想的。” 而其他人则是相对来说更关注此人的到来。 只因此人,便是先前众人交谈的关键点——姜离。 他竟是在此时来到了此处。 并且······ ‘竟然在不被两位四品,一位五品的察觉下听到先前的谈话。’云九夜微微眯眼。 直到姜离出声,接近之后,他才察觉到姜离的到来,这让云九夜心中颇为惊诧。 虽然这也有两位四品没有过分关注一定距离之外的原因,但也足以说明姜离的能为。 这老六,又有大精进了。 如今连云九夜都感觉姜离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姜离见过摇光长老、开阳长老、大师兄,还有五师兄。” 姜离坐在轮椅上,向着众人见礼,虽是显露腿脚不便的姿态,却无羸弱之势,反倒像是端坐于宝座之上般,有一种无形威仪。 “六师弟。” 云九夜点头还礼,展颜笑道:“为兄先前还特意寻过六师弟,可惜未果,没想到这前脚刚回来,后脚六师弟就来了。” “让大师兄多劳了,师弟我因为腿脚不便,多行水路,大师兄可能在陆路上找,所以没能和师弟相见。”姜离亦是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二人皆是彬彬有礼,大有兄友弟恭之意。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兄友弟恭 兄友弟恭,一派和睦。 就好像先前开阳长老警告的那番话都是幻觉一般。 至于真正内情如何,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了。 ‘据李清涟所说,阴律司所求之物,乃是他手上的洛书阵法,他们实际上是意在大尊,而云九夜先前特意对‘法外逍遥李清涟’出手······’ 姜离心中推算,‘云九夜和姬氏有着很深的联系。’ 他出去寻找姜离,实际上是要帮助寻找李清涟。 云九夜本身在易道上也有所成就,阴律司应该便是想请他以此来进行寻觅。奈何,无论是姜离还是李清涟,都不是能轻易占算的。 姜离本身气数强大,还有神农鼎进行镇压,李清涟和太白真君实为一体,也非是云九夜能够算到的。 不过姜离接连出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倒是留下了不少痕迹,尤其追杀过江罗汉的过程,想不被人知晓都不能。 ‘云九夜因擅长奇门遁甲,藏息匿迹,不被察觉,故又一次被请托,对‘李清涟’出手。能够被阴律司拜托如此秘事,他和阴律司的关系匪浅啊。’ 如抽丝剥茧般,将线索细细梳理,姜离已是把握到云九夜和阴律司的联系。 而云九夜,他似乎也对姜离有着某方面的思量,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姜离的······腿? “汪!” 啸天突然在姜离的腿上立起,盯着云九夜,喉中发出危险的呜鸣,一双赤红的眼睛氤氲着凶意。 它发现了云九夜的观察。 “老六,”凌无觉皱眉,斥道,“管好你的狗。” 相比较起云九夜来,他就没那么客气了,对姜离是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对强者还是保持点尊重比较好,”姜离摸着啸天的头,道,“就算是狗,那也是五品的狗。五师兄,你这般没眼力,师弟我真怕你哪一天死于非命啊。” 啸天很是配合地露出尖牙,看向凌无觉,做出磨牙之态,仿佛随时都准备下口一般。 氤氲的凶意爆发而出,四周围遍布兵灾祸气,重重煞念冲向凌无觉,令他神色凛然。 “哼。” 凌无觉冷哼着与啸天对视,身现赤铜之色,如金铁所铸,虽在凶煞之念前不占优势,却也没露出弱态。 “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凌无觉冷声道。 “伱连一条狗都打不过。”姜离淡淡接道。 “哈——”开阳长老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让凌无觉的冷峻之态立时告崩,自己正在全神应对,却遭师父在背后嘲笑,这让他如何绷得住。 但在笑声发出之后,啸天的凶煞之意也被一扫而空,这条怂狗将尖牙完全盖住,老老实实趴下来,一副纯良的模样。 开阳长老虽然不怎么会教徒弟,但基本的护短还是会的。 经过这么一打岔,姜离也不好为难凌无觉,而云九夜则是收回了暗中观察的视线,平静依旧。 这时,天蓬长老问道:“姜离,可有见过你师父?” 天璇突然离开神都,行踪未明,连来到梁州都是猜测,如今见到天璇的弟子,天蓬长老自然不会不问一下。 如果天璇当真来了梁州,那么理论上,是会见一见姜离的。 ‘不只见过了,还炮过了。’ 姜离闻言,心中忍不住嘀咕一声,心头有点蠢蠢欲动起来,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三天三夜的大战当中,耳边还能听到那婉转的低吟······ 他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头的绮念,问道:“师父也来梁州了?” 眼神就突出一个惊异和茫然。 反正无论对谁,姜离都一口咬死自己没见过天璇,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连天璇本人都不知道。 “只是猜测而已,”天蓬长老回道,“你师父她半个多月前离开神都,行踪不明,宗门方面觉得,她是来了梁州,欲要阻止太平教或是对付妖神教。” 姜离听过之后,道:“那也许是师父未至梁州,师父想要做什么,谁又能说得准呢?” 就好像那三天三夜始于蒙眼一样,姜离都没想到天璇会搞出这等操作来。 两位长老这么一想,也对。 天璇这人的心思,又有谁能摸得准呢?连姜离这位爱徒、公孙家赘婿预备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就更难猜到了。 天蓬长老微微颔首,像是赞同般,然后说道:“你既然来了,便与我等同行吧。此处宅邸乃是蜀王安排于我等的,我二人来此,正是要襄助蜀王平定妖祸,阻止太平教。” “你等也可趁这次机会演绎道果,提升实力,乱世将临,多一分实力,也多一分底气。云师侄,你送姜离去厢房看看,有哪处是姜离中意的。” “是,师叔。”云九夜应声,然后主动来到姜离后方,推着轮椅。 “有劳大师兄了,”姜离和声道,“我是见到大师兄的踪迹,才来到此处,真要说了解,那是一点也无,住处就由大师兄来决定吧。” “师弟客气了。” 云九夜笑着回复,推着轮椅出了主屋,凌无觉自然也是在后面跟着。 在他们离开后,两人又开始对弈落子,只是此刻,他们的心思已经不在棋局中了。 “矛盾重重啊。”开阳长老低叹着摇头。 他这人看似不着调,实则外粗内细,还是曾经上过太学的读书人,论棋艺还在天蓬长老之上。天蓬要是不作弊,和开阳长老下棋,那是输多胜少。 姜离和云九夜之间的矛盾,开阳长老自然是看得分明。 更别说他的道果还能够甄别谎言。 “你说······”开阳长老沉闷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如果当年天璇赢了的话,是否现在的一切都不同了。” 当年本该是作为公孙家家主的天璇继任掌门之位的,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宗门众人都认为会是天璇继位。 可后来掌门公孙弃异军突起,竟是在实力上胜过了天璇一筹,在天璇五品时,他便已晋升四品。 公孙弃有意掌门之位,先代掌门也不是非要玩内定的糊涂之人,将自家的有能力者往外推,便让二者公平竞争。结果,到底是公孙弃技高一筹,拿下了掌门之位。 之后公孙弃也不负众望,入三品,成至强者,六位至强者中,他是最年轻的,比天子还要年轻个一两岁。 也是因为公孙弃的出现,才会有后来数十年的六足鼎立之格局。 但也是因此,让宗门暗中划分为两个派系。 “没有如果。” 天蓬长老淡淡回道:“而且,哪个门派,哪方势力没点矛盾,唯有那些朝不保夕的小门小派才能同心协力共患难,能够共富贵的都少不了矛盾。朝中有皇子为大位而互相倾轧,宗门之内有人为掌门之位竞争,也不稀奇。我们要做的,就是将矛盾止于危及性命之前。” “这么一说,倒也是。” 开阳长老仔细一琢磨,也觉得此言有理。 这天下间何处不是如此,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就少不了矛盾。 俗话说庙小妖风大,小庙都如此,鼎湖派这大派更难例外。 思虑暂时抛在脑后,开阳长老落眼于棋局。 “且慢!这棋子怎的到此处了?你又作弊!” “某家行得正坐得端,从不作弊,上次没有,这次更没有,你休要血口喷人。” “证据?我的话便是证据,你莫要忘了,关圣帝君之前,不得说谎!” 明天限免,虽然是被白嫖,但也是算是一次机会吧,我都好久没拿到推荐了,快凉彻底了。 等限免之后看看有没有效果,效果好的话,写篇番外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以诚待人 雨还在下,连绵不断的声音如同鼓点,砸得整个世界一片鸣动。 云九夜推着轮椅,后边跟着凌无觉,在府邸的回廊中走着,不疾不徐,状若无意般问道:“师弟的腿脚还未恢复?” “唉~”姜离叹气道,“当初为了逼退四皇子和左招,不惜动用了禁术,伤势繁重,后来虽是以灵药将伤给养好了,却也留下了病根,以致于难以下地,若无特殊际遇,我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以双脚走路了。” 然而就是你这么个动摇了根本的人,打得大皇子鼻青脸肿,还被那条狗给咬伤了······ 虽然有偷袭以及大皇子没有太多搏杀经验的缘故,但也可见彼时姜离的实力了。 云九夜和凌无觉对姜离的话是半分都不信,全当这老六在放屁。 “呵。”凌无觉更是发出一声嗤笑。 “五师兄这是不信我啊。” 姜离听到笑声,叹息道:“师弟我向来以诚待人,这一点,是有口皆碑的。五师兄,你不能因为我说你狗都不如,就质疑我的人品啊。” “伱——”凌无觉闻言,顿时气青了脸。 没了两位长老在近前,姜离说话也就多了几分攻击性,短短一句话,便叫凌无觉破了防。 “我倒要看看你的以诚待人有多诚!” 既是因为气怒,又有试探之心,凌无觉竖掌成刀,杀伐刀气闪现,便要出手。 然而刀出的一刹那,凌无觉突然心中一悸,难掩的危机感在心中炸开,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似是变得无比遥远,如同一瞬间去到了天涯海角。 眼前的世界变得暗黑无光,目光所及,一道道交错的光线形成了繁复的阵图,重重叠叠,出现在脚下。 而凌无觉所站的位置,正是离位。 炽烈如火的气息从涌泉穴冲入身体,和本身偏向金行的杀伐刀气碰撞,凌无觉立时气机逆冲,转为调动赤铜元身来镇压火气。 然而那股火气却是越燃越旺,乃至于汲取凌无觉的刀气来助长自身,不像是火克金,倒像是木生火。 凌无觉强压火气无果,反倒是越发有燎原之势,双脚涌泉穴竟是如火烧一般出现灼痛。 “五师弟。” 就在这时,凌无觉感觉到一只手掌按在自己肩上,一股醇和厚重之气涌入体内,冲刷下来,将火气悉数镇压。 眼前那光景突然散去,黑暗不再,阵图消隐,轮椅已经停下,而推轮椅的云九夜则是伸出手来按在凌无觉的肩上。 那股醇和厚重之气,显然是来自于他。 “五师弟,你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云九夜拍了拍凌无觉的肩膀,叮嘱了一声,便独自一人推着轮椅前行。 “师弟好本事,风后奇门施展之隐秘,堪称润物细无声,五师弟一个不留神,就已是败于师弟之手。” 一边走着,云九夜一边说道,言语中不乏惊叹赞美之意。 若非他出手,凌无觉此刻便是不受创,也要被弄得狼狈不堪。 风后奇门转变生克,倒转乾坤,让火克金演变成木生火,属实匪夷所思,不识奥妙者一旦着了道,就注定一败涂地。 “大师兄才是厉害,举手投足间,便破了阵势。”姜离很是谦逊地来一波反吹。 “比不得师弟,我在此道上天赋不佳,诸般术数虽是皆有涉猎,却是样样稀松,难成大家。” 云九夜淡淡说着,亦是相当之谦虚。 而在轮椅前行之间,长廊外的暴雨突然炸出了片片水花,形成了水幕,又在水中倒映出火,火中浮现出厚重之气,形成种种奇观。 数不尽的气脉在行走间成形,变化,又在须臾之间崩断,错乱,互相冲克。 姜离运行奇门,其身所在即是太极,摩弄乾坤。 而云九夜则是似行又止,自有一种厚德载物的苍茫浩大,周身浮现出一个个奇特的符箓,痕迹圆转凌厉,绕身疾旋,所过之处,气脉断截,不复成形。 云九夜似乎当真如他所说一般只是涉猎,并未展现出太多高深的造诣,但其自身却是精擅一种独特的秘法,能截断气脉,斩裂气机,乃至于断裂姜离的天人合一之势,令得风后奇门难以成形。 “师弟既是腿脚不便,那便居于为兄的隔壁,好让为兄做个照应。” 云九夜缓缓说道:“两位师叔此来,是为助蜀王镇压蜀郡,不使金堤失守,难以顾及我等,我们师兄弟在外,自是要互相照应。” 当然,也方便互相监视。 让姜离住到隔壁,便有这方面的考量。 “到了。” 轮椅停在一处房门前,云九夜推开门,送姜离进去,便毫不停留地出来。 “师弟长途跋涉,便好生歇息吧,为兄就不做多打扰了。” 说罢,他便径直离去,周身那奇特符箓也在逐渐消隐。 姜离就这般看着云九夜离去,双眼中神光流转,闪现出先前的诸般场景。 ‘他在怀疑我和法外逍遥的关系······’ ······ ······ 云九夜从厢房处走回长廊,来到先前处,却见凌无觉还站在原地。 “老六这家伙,实力精进匪浅,我原想试他一试,没想到还未出手,便已着了他的道。” 凌无觉见到云九夜前来,脸上已是无了先前的恼意,相当冷静地道:“信口雌黄,他的伤势肯定早就好了。” 然而云九夜却是摇了摇头,然后从袖中取出一物事,是一精雕细琢的獬豸玉像。 “他没说谎,獬豸玉像没有任何一点反应。”云九夜摸着獬豸的角,淡淡说道。 这獬豸玉像有辨别谎言的能力,若有人说谎,玉像立刻就有反应。 姜离手上就有这么一个玉像,没想到云九夜手上也有。 也就是说,姜离当真是以诚待人? 凌无觉光是想想那种可能,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但真话未必不能骗人。”云九夜接着说道。 “腿脚不便可能是真的,但至今还腿脚不便,却未必是真的,·······” “师兄怀疑他就是法外逍遥?”凌无觉接言道。 “恰恰相反,我认为他不是法外逍遥。” 云九夜摇头否认,但是,他又说道:“可谁说法外逍遥就一定是某个人呢?也许,我们这位师弟在某些时候也借用了法外逍遥的身份。” 他又想起了之前和那个“李清涟”的交手,以及之后所看到的脚印。 “找到机会试一试他,另外,尽快找到李清涟。”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金堤,庆忌 时入寒冬,又是暴雨天气,自是暗的特别之快,申时刚过,外头就已是一片漆黑,不见光亮。 雨越下越大,水沟里的雨水都涌溢出来,覆盖地面,并且水面还在不断上升。 蜀郡城南的百岁池边,鳞次栉比的房屋排布,其中一处屋舍二楼,张道一推开窗门,看见风雨如注,池水漫溢的场景,不由做出了不乐观的猜测:“如此下去,蜀郡怕是也要遭灾。” 鼎湖派那边是有蜀王接待,自然是有的好去处。而道德宗这边,由于本身不受待见,又不和太平教接触,再加上不欲引人注目,便在城外租了处屋子住下,静观局势。 至于道观,那是没有的,至少在蜀郡不会有。 这里会有的,都是供奉炎黄二帝的庙宇,三清派可没法在此处传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住在城外,才能够清晰看到环境的变化。 照这般情况下去,就算有金堤分洪、泄洪,水妖方面也迟早聚起大势来。 一旦浪势高涨,直接就漫过了堤坝,而蜀郡处于低洼地,若是遭水灾,那就是全城淹没的结果。 “没那么容易遭灾的。” 屋内的道人却是一派老神在在,听到张道一的话语后,他打着坐,眼睛都不睁开地道:“金堤虽是分布三处,实则却是一个整体,如阵如器,承载一个三品道果,其本身就是道器之属。无支祁固然强横,但想要水漫金堤,却是极难。” “你看蜀王那边都不急,就知道情况尚且还在把握之中。” “三品道器?”张道一回头看向道人,“不知是何道果,竟是能够镇得住无支祁掀起的水灾?还请文虚师兄为师弟解惑。” 道器到底不如容纳道果的修行者,哪怕有十件三品道器在手,都不如一个三品的修行者给力。更何况那无支祁成名近两百年,早在百多年前就已经是四品,如今之实力可想而知。 理论上,三品道器是绝对挡不下无支祁掀起的水患的。与其想着靠金堤防守,倒不如主动出击,直接斩首无支祁来得爽快。 屋内,额眉细长、长须飘飘的道人睁开双眼,一字一句般道:“三品人王·禹。” 这名号一出,就像是有种奇特的魔力,风声雨声尽皆远去,水患都不足为虑。 “禹王道果有镇压、分导水患之能,而金堤实际上便是专门为发挥此道果能力而打造。便是以朝廷之力,为建金堤都前后花了近九年的时间,可见此工程之重大。金堤也许是世上唯一一个能够完全发挥出道果之能的道器了。” 文虚道人看向打开的窗门,徐徐说道:“它坐落于江上,就相当于一个三品强者在此,若无意外的话,无支祁是开不了金堤的。” “但试图掘开金堤的可不止无支祁一人。”张道一回道。 就比如太平教的那位······ “可他是三品,”文虚道人一敛肃色,笑道,“你当那位张教主缘何至今还未有多大动静,还不是因为他怕自己动了手,就遭一众三品群起而攻之?在撇开晋升的嫌疑之前,那位是没法动手的。等到他能动手,那一切也就无法挽回了。” 因为那代表着张指玄和其余三品,至少是大多数三品有了基本的共识,摧毁金堤不再是一人之想法,除非至强者出手,否则势难阻挡。 所以,需要在张指玄出手前,尽力铲除太平教的有生力量。 若是能够将太平教的摧毁大半,那么没了造反的根本,自然也无需琢磨着对金堤下手了。 不过当前各方都还在保持克制,当下的主要对立矛盾还在于和妖修的矛盾,和无支祁的矛盾,太平教还未真正站出来。 现在还是妖神教背起了所有,成为了威胁梁州的大敌。 蜀郡现在还算太平,但梁州其他地方却是妖修四处出没,趁着天灾搅风搅雨,平妖才是现在的主流。 “你我如今都不能改变主流,与其想着金堤如何,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到李师兄的化身吧。”文虚道人伸了个懒腰,放松语气说道。 这才是他们目前该做的事情。 “李清涟师兄行踪不定,岂是那么容易找的,”张道一叹气道,“此前我们距离他只差一步,结果还是错过了。现在想找他,难了。” 张道一之前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刚刚和姜离见过面不久,李清涟就找上了姜离。 若非他们两方一场大战留下了太多痕迹,以致于引来众多修行者,张道一都不知李清涟和姜离会面了。 “也不难,至少眼下就有线索,”文虚道人却是神秘一笑,道,“姜离来蜀郡了。” 姜离和李清涟见过面,双方该是有过比斗,通过他,也许能够知晓李清涟的些许踪迹。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道德宗和姜离是有仇的。 元真死于姜离之手,哪怕双方该是堂堂正正的约斗,死了人就是死了人,不可能将这矛盾直接盖过。张道一也不可能为了李清涟接触姜离,要他帮忙。 倒是李清涟,那叫一个无所谓,元真也算是他的弟子了,结果他固然为元真之死惋惜,但不为此而怨,和姜离来往起来也是毫无负担。 想到这里,张道一眉头深锁。 文虚道人老于世故,自然看出了张道一的烦恼之处,当即笑道:“姜离可比伱我要让人瞩目多了,身上牵扯的因果也多多了,他既然现身,就算不主动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他,届时不愁没接触的机会。” “我们要做的,就只有等。” ······ ······ 时间逐渐来到了后半夜。 寅时三刻,正在打坐的姜离突然睁开眼,趴在床边的啸天感觉到主人的动作,也站了起来。黑暗中,一双赤色的狗眼,一对有着繁复图案的眼眸,同时闪闪发亮。 ‘马蹄声。’ 姜离的耳中清晰分辨出突然出现的声音。 且那声音正在迅速接近,不多时就到了近前,甚至来到了厢房前不远处。 “哐——” 姜离念头一动,房门打开,外头大风卷着暴雨,雨势依旧没见缩小。 也就在这狂风暴雨中,马蹄声由远及近,进了厢房前的圆拱门,一道小小的影子出现在一人一狗眼中。 暴雨中,有黄色的小马拉着同样小巧的车,加起来也就十多寸长,马车上装着黄色的华盖,中有一小人驾着马车,快速驰来。 他看起来也就几寸高,穿着黄衣,戴着黄冠,看起来颇具贵气,就是那小巧的身形让这贵气不显,反倒显露出几分可爱来。 小小的也挺可爱,不是吗? “庆忌?”姜离看到这小人,从记忆中挖出了相关的名词。 因果集也在同时刷新的信息。 【涸泽数百岁,谷之不徒、水之不绝者,生庆忌。庆忌者,其状若人,其长四寸,衣黄衣,冠黄冠,戴黄盖,乘小马,好急驰。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一日反报。】 【这算是一种精怪,是少见的怪属,而据姜离所知,会有庆忌道果的······】 先天一炁从屋内狂涌而出,化作一只大手,一把将黄衣小人连人带马地抓住,摄入屋来。 “族老有何信息要送达于我?”姜离的双眼闪着幽光,晦暗的色彩在瞬间侵入这庆忌的心神,扫荡上下,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后,才问道。 庆忌唯一的能力就是能够日行千里而返,乃是专业的信使,虽无神行太保和太平教律令那等战力,但术业有专攻,论长途疾驰,还在两者之上。 最关键的是,庆忌够隐蔽,那嘹亮的马蹄声实则只会传于收信者知晓,用来提示对方,信将到。 而这种庆忌道果,也就只有姜氏有,庆忌皆是姜氏主家专门培养起来为自家服务的。 虽然姜氏也能够支使神行太保,但很多事情,还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所以,就有了庆忌的出现。 在主家迁居海外之后,姜氏之中,理当只有族老才有一个庆忌供以驱使。 黄衣小人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但在随后,见到姜离之后,他便如同见了主人般,下了马车,在先天一炁化成的大手上拜下,双手向上,一封比他人还要大的信件出现在手上,呈送给姜离。 “禀少主,族老有一封密信,叮嘱属下火速送到少主手上。” 他此前该是没见过姜离,但在见面之后却是立马认出了姜离的身份,这该是某种道果能力,亦或者姜氏有什么特殊的培养方法。 不过在当下,姜离无心去夺想,只将信封摄来,打开,查看内容。 然后,姜离眼中晦色更深,更沉。 ‘雍州的族人遭遇刺杀,如今已有数十人因此而亡,现在所有的族人都躲入了祖地,静候救援······’ 就在这种时候,千里送信而来,通知祖地遭遇的危机······ ‘果然我一现身,这麻烦就接踵而来了啊,只是这切入的角度···看时间,在我离开神都之后不久,就有人死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元神出窍,暗夜交手 按照信上所说,一开始有人被杀时,族老是没想过要惊动姜离。只是随着情况急转直下,如今是不惊动姜离不行了。 偏偏就在这时候,就在姜离出现的时候,情况严重起来了。 此事始于姜离离开神都之后,但姜离在今日之前一直行迹飘忽,几乎没人能把握他的行踪,是以引而不发,直到现在,方才一举爆发出来。 其用意很是明显,就是让姜离前去雍州。 ‘我该去吗?或者说让天蓬长老前去······’ 姜离心中思索,做着抉择。 去的话,无论是让他还是天蓬长老,亦或者两者都去,都无异于主动入套,只能见招拆招。 不去的话,姜氏损失惨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这少主也会失去人心。 祖地有难,他这姜少主却还远在他处安坐如泰山,岂能叫人不怨恨? 姜离想要取代迁居海外的主家,成为新的姜氏主脉,是要有人追随的,他要是一没人,二不得人心,那他就算宣称自己是主家,又有谁认同呢? 另外,这也关系着姜离本身的外运,关系着属于姜氏的气数。 气数是人形成的,没了人,姜离自然也就失去了外运。尽管姜离还有最后的手段,但那手段能够不暴露,还是莫要暴露为好。 两个选择,实际上都不算美好,前者是要主动踩坑,后者虽然安全,但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无论怎么选,于敌方无损,并且也算是顺着对方的节奏走了······’ 姜离思量少顷,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祖地那边要救,姜离也不能亲自去。但光是让其他人去救援,自己亲身不至,对方还是能有招使的,届时依旧能够搅动人心。 所以,需要一个理由,让姜离能够名正言顺地不去祖地。 他将信件重新封好,还给庆忌,道:“你去一趟神都,将此信交给我师——鼎湖派的天璇长老,此印记会在你接近之后,主动引得我师到来。” 说着,姜离将一个八卦印记打在信封上。 庆忌皆是姜氏刻意培养的,只会遵照吩咐行事,不会过多提出意见,听到姜离的吩咐,他也不多话,只道一声“是”,就将信件再一次收好。 姜离接着叮嘱道:“路上若遇危难,也无需担心,只管前行即可,不必回头观望,切记切记。” “是。” 庆忌又应了一声,然后向着姜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上了他那小小的马车,从先天一炁所化的大手上飞了出去,进入雨幕中。 寅时是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加之大雨滂沱,蜀郡之内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更有雨水覆盖地面,其高度足以将小小的马车给淹没。 不过庆忌本身乃是泽精,近似于水神,自是不惧雨水。 他在水面上驾马驰行,不多时就出了府邸,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奔走。 在这时刻,加上这天气,便是巡城的卫兵都不会在此时出现在街上,而修行者们更是知晓如今的局势,不敢在夜晚出现,生怕被蜀王府的发现了,生生镇杀了。 多般因素加起来,这狂风暴雨的天气反倒是格外的安全。 庆忌一路疾驰,很快就能够远远看到雨幕中耸立的城关。 也就在这时,一股阴沉沉的气息出现在小小的精怪感知中,令他浑身绷得笔直,有种难言的大恐惧之感。 黑暗中,一只大手似缓实疾地探出,追上了小马车,就要一掌将庆忌给抓在手里。 这一幕和姜离之前抓人的方式极为相似,给庆忌带来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那大概就是杀机吧。 这一掌按下,庆忌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捏成肉饼。 车上的雨声悉数消失,连带着周边的地面都出现了暂时的平静,就好像是有一把大伞在上面撑开一般。 庆忌已经完全僵住了,全靠马车自己奔走。 那巨掌盖压而下,眼看着就要触及马车,突的从斜里探出一只只有模糊轮廓的大手,隔空击来。 当是时,先前的巨掌转向,迎上大手,两只手掌在黑暗中对击,在风雨中撼撞,无数的雨点在半空崩溃,又在瞬间,时间如同禁止一般,雨点保持着水花的模样,停在半空。 “啊!” 小小的庆忌发出了尖叫,身体的知觉终于在此刻回来了。他一拉缰绳,驱着马车转入水沟,潜入水下,向着城外方向飞驰。 而在远处,在黑暗的街道上,无数水花凝滞的区域,两只大手分别退向左右,徐徐显化出两道身影来。 二者置身于黑暗之中,只能模糊看到轮廓。 其中一位戴冠负手,衣衫飘飘,周身有云朵般的气机在浮动。 另一位,则是身形模糊,只能看到简单的人形,如同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元神出窍,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周身有云形气机的身影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堂堂真传,竟是夜行袭击,行鬼祟之事,也是让人大开眼界。”融身于黑暗的身影嗤笑道。 两者皆是以元神出窍,飞遁无形,才会在这突兀之间追上庆忌,并互相交手。 他们也都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因为此刻皆是不显真身,倒是暂时卸下了表面功夫,以真实态度发言。 “如此元神,倒是我小觑了你。” 黑暗中,那负手的身影气机变化,身周出现一道又一道莫名的符箓。 元神虽是六品就可修成,但理论上,非是一朝一夕之功,需要长时间的打磨才有真正的大成就。就算有相关的道果加持,对神元方面有所助益,也不该是短时间内能修成的。 对方满打满算也就修炼了四年左右,竟是凝练了元神,且其强度似乎还不下于自身,适才那一击对掌,虽是简单,却直观地显示了两者的元神强度相差仿佛,否则的话,不该出现平分秋色之情况。 ‘这一次试探,算是下对了决定。’ 云九夜心中暗道,念头引发,那身影也逐渐变得巍峨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元神之相,不速之客 黑暗中,有淡淡的流光勾勒出形体,倏然一转,云形腾转,隐化龙身。 与此同时,被凝滞的雨水暴起,狂风暴动,以风卷雨,纳天雷,展现风之动。狂风卷着暴雨,化作八条漆黑风龙,破空绞杀而来。 无数齿轮状的风轮在风龙中疾旋,向着中间一围,便要将云九夜的元神罩住。 “嗷——” 电光火石的刹那,元神化形,一道龙影忽现,盘旋急转,龙躯扫荡,将一条条风龙打得粉碎,无数风轮切割在其上,竟是难伤其身。 云九夜渡天劫而成天仙,元神本就不弱,更因为《形坟》乃是以法塑身的法身之功,是以即便是元神,也依旧能够显化符箓,拟化出龙躯,与姜离争锋。 打碎风龙之后,云九夜所化的龙影摩弄云气,神龙行空,迅疾无比地向前横击,风、雨,乃至天上被引下的雷霆,都被这强势霸道的一击给轰散,就连无形的黑暗都似被击破。 迅捷无比,强势霸道,论及龙威,竟是还要胜过蛟太子那正经龙宫出身的人一筹,俨然如同真龙横击,势不可挡。 暗沉之色被龙爪击破,近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模糊影子,都被这一击轰震,竟是瞬间四分五裂,炸出数不尽的碎石。 石头? “这不是元神!”云九夜看得分明,那哪里是什么元神,分别就是一块大石。 心中念头急闪,龙躯疾旋,一道道符箓在躯体上显化,霎时盘踞成蛇阵。 一只相似的龙爪,便在这时如同从虚空中探出,轰击在云九夜所化的龙影上。 姜离以魔罗剑典塑造伪身,看似和云九夜的元神相对,实则一直隐藏在周边,等待机会。 以他的能耐,真心隐藏,五品之内无人能够察觉,云九夜也不行。 “咚!” 本是无形的元神竟是被击得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响,一道道黄气连成一体,令得龙影凝实,显化金龙之身,鳞爪毕现。 姜离这一爪击在龙身上,只觉如中大地,劲力难侵。 “地气腾氲。” 金龙挡下突兀一击,倏然扭转身躯,那显露厚重的鳞甲带上轻灵,如同盘曲的毒蛇一般反击,“雨形云·地云黄霙。” 爪弄雨云,兼具不可测的变化,一爪摄来,似无处不在,又如封似闭,拘禁周边空间,令得那黑暗散去,显露出同样的一条龙影。 只是相比较起金龙来,这条若虚若实的龙影身上还多出了两只翅膀,正是应龙之相。 姜离同样以《形坟》功法拟化出应龙之身,倒弄风雨,叱咤雷霆。 “轰隆!” 雷光在爪间炸开,一道利剑般的电芒被应龙握持着,当空击向金龙之爪。 “嘭!” 风雨轰然爆炸成气浪,向着四面八方涤荡,雷电之剑应和天时,轰掣龙爪,雷霆轰掣,封闭之势瞬间被破,但雷霆亦是被强行震裂。 ‘《形坟》本经上的绝学······’ 姜离感应到那一抹结合地之厚重,云之绵柔的气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该是《形坟》上最本源的法门,非是应龙变这些从中演化出来的分支。云九夜身为天君弟子,本身还和姬氏关系匪浅,果真是比姜离更受优待,连这等法门都有修炼。 念头流转,但元神之身却是未停,倒不如说现在可不能有丝毫的停顿,否则定当受创。 “哗——” 浩大的气机逆冲苍穹,辟开垂下的雨幕,应龙和金龙同时腾跃,当空搏杀。 “嘭!” 爪相击,如苍茫大地般的力量撼撞风雷,霎时风破雷散,但金龙的龙爪上亦现划痕。 姜离龙翼闪动,应龙之身在半空走出之字形,俨然如同龙蛇之躯般游走,如同一个扭曲的“道”字,龙爪上杀机喷薄,利爪如剑,风雨随行。 这一剑甫现,又突然消失,龙爪如同探入了虚空,不见踪影。 遁去的一。 连刹那都不到,比雷霆都要快绝,这一剑便落在了金龙的颈部,爆发出的凌厉之气令得金龙发出咆哮,感觉脖颈都要被分成两截。 他身上黄气腾转,硬受一剑,龙尾扫荡,霎时金光浮彩,光影闪过。 “嘭! 应龙遭遇重击,当空飞退,却又闪动龙影,扭曲的“道”字在空中疾走,化退为进,而金龙则是矫矫而动,身如弓般曲起。 两道龙影在半空划掠,轰然相撞,整个天地都似分成了两截,天上的乌云向着两边散开。 紧接着,一道道神识破空而来,向着此处扫荡,发现此地雨幕划开,多出了一处空地,又向周边扩散,但已是不见双龙之踪影。 这一系列的交锋都如电光石火,在持续了短短两息之后就分别退去,隐入暗中。 ······ ······ 城外的激流中,黄色的马车破水而出,庆忌一脸的心有余悸,连连地挥动缰绳,驱使着马车风驰电掣般疾走。 他牢记姜离的叮嘱,绝不回头,只一心往着神都方向急急而奔,要将那信件送到姜离的师父手中。 顺着激流一路驶离郡城,不多时就看到了城东的沧浪池。 蜀郡处于低洼之地,无天险可依,当初的建城者便在三个方向掘出了三个大池,分封河神,以成地利,这沧浪池便是其中之一。 庆忌知道如今沧浪池中也有重兵戍卫,当即就调转车头,要从池边绕过。 也就在这时,一只完美无瑕的玉手忽现,轻轻一捞,就将风驰电掣的庆忌给捞到手上。 而庆忌对此则是毫不知情般,依旧加持着马车急急而奔。 夜幕中,身穿月白道袍的女冠在池畔亭亭而立,一双凤目低垂,看向掌上缩小了几分,在掌中方寸之地疾驰的马车,目光微动,一封信件就被凭空摄拿了出来。 信件上的八卦印记凭空消失,里面的信纸飞出,在女冠身前展开。 “姜氏祖地出事了······” 公孙元希一目十行地扫过,凤目轻眨,露出一丝疑色,“这是让本宫去帮他解决姜氏祖地的麻烦?” 解决姜氏祖地的麻烦,并不算难事,至少对公孙元希来说不是。 但是,将信送到神都,交到她手中,再让她安排事情,就不怕延误? “还是说这小子知道本宫在梁州······” 心中怀疑之际,公孙元希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惊心动魄的三天三夜。 相比较起姜离来,她可是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姜离的。 一直看了三天三夜,期间耳厮磨鬓,唇齿相触,说不出的旖旎,这一切都深深刻在公孙元希的脑海中。这记忆有多深刻,等到身份揭穿之后就有多难堪。 公孙元希光是想想暴露之后的情况,面颊便浮现出羞恼的红晕。 “最好不是本宫想的那样。” 她自语着,指尖浮现一丝微光,如线一般射入了庆忌的脑袋。 “到神都之后,你亲自将信件交到了收信人的手中,然后就回了姜氏的祖地,明白了吗?” 公孙元希说着,轻轻抬手。 “庆忌明白。” 黄衣小人失魂般应着,就驾着马车飞出了手掌,绕过沧浪池,径直离去。 而公孙元希则是轻轻挥手,流光闪过,消失在池畔。 ······ ······ 快卯时的时候,雨势似乎有所减小,蜀郡郡城外的二圣庙中,一个个披着黄袍的力士如铁塔般伫立,无视风雨,拱卫着庙宇。 二圣庙的其中一座殿之外,两个太平教的医者手持着节杖,守着紧闭的大门。 “这风雨似乎小了。”其中一个医者敏锐察觉到情况。 “小点也好,”另一人叹气道,“再这般大风大雨下去,我的真气都撑不到换班的时候了。” 风雨交加,二人就算在大殿屋檐下也免不了受难,只能运功阻挡,可这般长时间下去,以他们的功力,也没法吃得消。 而吃得消的,完全可以不干这苦差事。 “你说,我们要守到什么时候?”那人叹息完,又说道。 “守到里面那尊神像被拆走的时候,”医者也是长长叹息,“在那之前,教主有令,禁止所有人入内,不得叫其受一点香火。” “希望早点拆了吧。” 两个人一边闲聊着,一边数着时间,等待着换班。 估摸着卯时差不多到了,雨幕中也隐隐出现了人影,正在接近。 二人当即露出喜色,就要与其交接,可孰料一道剑光闪过,两人的神情同时一怔。 生者的光,从他们眼中消失了。 随后,那道从雨中走来的人影踏上了台阶,经过了二人,轻轻挥手,真气推开了大门。 殿内没有一点灯火,但逐渐亮起的剑光,照亮了殿中所供奉神像的形体。 生牛角而具人身,这尊神像赫然正是炎帝。 “要我搬走神像······其实,可以更省力的。” 来访的不速之客看着炎帝神像,低声说着,缓缓扬剑。 “铮——” 剑鸣作响,一道剑光闪过,深刻的剑痕出现。 那尊屹立在神台上的石像出现了裂痕,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腰侧,神像之首连带着小半个上身缓缓滑落,嘭的一声掉在了神台上。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炎帝像毁 卯时,两股无形波动同时出现在府邸厢房内,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两道元神回到各自的身体内。 姜离睁开双眼,三元归一,顶现三花,金光覆下,镇住了元神上的一丝刺痛。 与人元神交锋,他固然占到了点便宜,但自身也付出了点代价。 ‘而且,《形坟》修炼者真正的依仗还在于肉身,单凭元神,不足以发挥云九夜的实力,’姜离回想着先前的交手,神色不变地想道,‘好在,我也是如此。’ 云九夜没发挥出全部实力,姜离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三元齐头并进,只元神出窍自然是不能发挥出完全的实力,更别说他在元神上还有所保留。 识海中,和肉身一模一样的魂体浮现青光,姜离的眉心穴窍大开,看起来就像是在眉心处睁开了一只眼睛一般。 淡淡的青光从这眼睛般的裂缝中渗透出来,渲染金光,袅袅而上,令得顶上三花之一上浮现了一缕青意。 当初炼妖壶倒出一缕伏羲之血,淬炼进姜离的血脉,也炼入了其元神,为他的元神打下根基。而经过这些时日的熟悉,姜离已经渐渐把握住了神元方面的妙用,一丝丝青光交汇,被镇住的刺痛出现了减弱。 时间在逐渐流逝,三花中的神元之花已是镀上了一层青光,如同一朵青莲,而姜离的元神也隐隐波动,将伤势消弭,乃至更上一层楼,越发圆融。 待到外边的天色从黑暗转为阴暗,有了一线光时,姜离收敛了青光,眉心缝隙缓缓闭合,三花也再度分散为三股气,飞入体内。 他已经恢复了。 元神上的伤势比起肉身来更难恢复,便是再微小的损伤,都能够让人头晕目眩数日之久,但在青光的作用下,姜离前后都没花半个时辰,就已经恢复了伤势。 就是不知云九夜恢复的如何了。 他也受了姜离一击,伤势不深,但还是有的。 ‘云九夜怀疑法外逍遥不只一人,他之前该是将我也列为了怀疑对象,是以才会先后出手试探。看来阴律司那边很急啊。’姜离思索着。 越是着急,就越是说明阴律司对洛书河图的需求,他们打不过大尊,没法对大尊下手,就只能通过别的途径去寻求。 明知就算如此,得到洛书河图的概率也不大,却还是汲汲以求。 ‘如果洛书河图是道器,那它肯定承载着伏羲氏的道果,阴律司想要拿到洛书河图,是想要伏羲道果?而伏羲的力量,和苍天是同源的······’ 姜离心中念头急闪,隐约间,似是把握住了某种灵感。 时至今日,他依旧还是不知为何伏羲之力会和苍天同源,但有一点还是清楚的,那就是洛书河图也许能对苍天产生影响。 而说到苍天,就不得不提姜离身上的誓约了。 姬氏和姜氏的誓约,还有他自己和风满楼的誓言,这使得姜离对苍天有关之存在也相当在意。 何况,云九夜既然和姜离为敌,那自然是要清楚其目的,也好进行针对。 一边想着,姜离顺手就把啸天捞过来,摸着狗头,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天色渐明,虽是一如既往地阴沉,但总算是没有再一片黑暗。 大约过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姜离突然感应到一股气机爆发,如雷霆般爆裂,带着沉沉毁灭之机。 随后,他耳边传来了天蓬长老的声音:“姜离,来主屋。”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显然是有什么触怒了天蓬长老。 姜离的身体从床榻上悬浮而起,轮椅自动驶来,让他稳稳坐下,房门打开,供其出入。 同时,隔壁的房间也传来了开门声。 刚出房间的姜离闻声看去,就见云九夜从中走出,面色如常,看不出元神伤势是否恢复。 “摇光师叔突发怒意,许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迎着姜离的目光,云九夜平静说道。 “确实。”姜离点头回道。 二人皆是看不出一点敌意,好似昨夜在街上以元神交锋的不是两人。 他们一同去了主屋,就见两位长老还有凌无觉已经先到了。 凌无觉和开阳长老住在另一边的厢房,据说是开阳长老想要看紧点自己这个傻徒弟,刻意让他住在附近,远离云九夜。 此时,开阳长老面容冷峻,而天蓬长老则是脸色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身周的空气带着古怪的气味。那是雷电爆发之后留下的痕迹。 显然,所谓的大事让天蓬长老怒到想要动手。 见到姜离二人到来,天蓬长老阴着脸,沉沉说道:“城外二圣庙里的炎帝像,被毁了。” 姜离闻言,同样是露出了怒色,脸上甚至浮现出赤纹,“弟子记得,太平教的教众当下就盘踞在二圣庙中。” 太平教作为三皇派的传教主流,九州有过半庙宇中都是太平教的人担当庙祝,蜀郡这里也不例外。 炎帝像被毁,太平教有最大嫌疑。 “没错,”天蓬长老沉声道,“甚至在此之前,炎帝像所在的神农殿已是禁止信众进入参拜,太平教流露出了废炎帝之像,改二圣庙为黄天庙之意。” 此言之意,俨然是已经默认此事乃太平教所为了。 而太平教如此行为,大犯姜离、天蓬长老等姜氏族人的忌讳。 炎帝乃姜氏之祖,废炎帝像就等同于打翻了老祖宗的牌位,而现在太平教已经不只是废了,而是直接毁了炎帝像。并且毁此一处神像只是开始,有了第一起,就有第二起,太平教意图建立黄天之世,首先就要废去炎帝的信仰。 此举无异于和姜氏撕破脸皮,便是如今姜氏势微,也要让太平教付出代价不可。 “那便走吧,去二圣庙。” 姜离敛起了怒色,但脸上赤纹已是彻底浮现,肤色如水晶,俨然是浮现了神农之相。 “此等大仇,非得让太平教以血偿不可。” 眉宇间浮现出深沉的杀机,屋外的风雨都似在这一刻涌入了屋内,带来了凄风苦雨的冰冷,还有冬季的肃杀。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锅 第449章锅 “合该如此。” 天蓬长老抚掌说着,长身而起,小山般的庞然身躯投射下大片的阴影。 只见他面含威煞,黑衣玄冠,巍然的身躯移动间,有着一种天威般的浩荡威压向着四方倾轧。 鼎湖派七殿以摇光、开阳为尾,其中开阳殿负责戍卫外门,也就是鼎湖派外围,对内。 而摇光殿则是对外,殿内的破军榜上发布的,多数都是以搏杀为主的任务。 两位长老作为两殿之首,便是鼎湖派的两大武力门面。 虽然这两人现在绑在一起都打不过天璇······ “且慢!” 正当天蓬长老要动身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紧接着,就见黄光突现,有厚土之气凝聚成人形,光华流转,一个身着明黄华服,头戴通天冠的威严男子显化。 这男子四十岁上下,脸盆宽长,额角高广,面相予人一种雄伟浑厚的观感,头上气数化形,一条黄龙盘踞云端。 如此气数,当是蜀王无疑了。 蜀王甫一现身,便道:“天蓬兄,炎帝像被毁一事,真假未知,并且也未必是太平教所为,也许是他人嫁祸,还望天蓬兄暂息雷霆之怒,本王允诺,定当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天蓬兄个交代。” “这话你与某说无用。” 天蓬冷哼一声,目光却是落向姜离,“他才是我姜氏如今的主事之人,你想要某停手,说服他,某就暂时罢手。” 说话之时,天蓬挥袖,把姜离推到前方,直面来者。 这是在表明此事的主导权。 他虽是如今神州姜氏之人中的最强者,但本身早就放弃了姜氏之姓,名不正言不顺,倒是不比姜离更有代表权。 此外,这也未尝没有考量的意思,看看姜离要如何处理此事。 姜离被推到前方,直面四品强者,神色微怔,似是措不及防,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显化神农之相的身躯有着不下于蜀王的威仪,迎着蜀王的目光,丝毫不露弱势。 “王爷,姜离有礼了。” 他从容见礼,然后开口直言:“敢问王爷,若是今日被毁的是黄帝之像,王爷能否暂息雷霆之怒?” 蜀王想要出口的劝告顿时一止。 黄帝是他的老祖宗,和炎帝之于姜离无异,要是被毁的是黄帝像,蜀王要是敢不怒,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等着被钉上姬氏的耻辱柱吧。 为人后裔,他该怒。 身为王侯,他也必须怒。 两者情况相同,姜离要是敢憋住了,待遇也是一样的。 这虽然是一个实力称尊的世界,但并不代表名声、名望无用,更何况姜离还没到天下无敌的时候呢。 “这······本王自是不能的。” 蜀王苦笑一声,但还是不愿放弃,“姜少主,眼下妖神教进犯,荼毒百姓,太平教虽是为人诟病,还隐有反心,但到底还是可用之力,不如等度过眼下关隘······”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姜离打断道,“当你权衡某件事的利弊时,就说明此事在伱心中并不那么重要,至少是可以放弃的。王爷,你想说此事不重要吗?” 蜀王又是语塞。 他想劝姜离事有轻重缓急,姜离就不和他讲缓急,直接说此事最为重要,这叫他怎么接。 早就听闻这姜氏子从小小分家起势,一路走到今日,言其不凡,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他没有做出一意孤行的样子,反倒和你讲道理,偏偏起到一意孤行般的结果。 “天蓬师叔,请出手。”姜离对天蓬长老说道。 “没问题。” 天蓬身形变化,颈部还有三颗头颅虚影浮现,庞大的身躯上也分化出六只手臂,他身影一闪,化作一道雷光掠出,直奔苍穹。 “轰隆!” 天空中传来一声霹雳震响,震得天地都仿佛在动摇。 “王爷,失陪了。” 姜离向着蜀王点头,然后轻声唤道:“啸天。” 趴在膝上的红色小狗突然化作一道火光,卷着姜离一闪,也随之消失在雨幕中。 蜀王见这两人直接动身离开,也知道自己这番劝说算是失败了。 他倒也不见恼色,只是苦笑一声,道:“几位,本王需提防妖神教进犯,失陪了。” 说罢,他便重新化作厚土黄光,凭空消散。 鼎湖派方面和太平教起矛盾,妖神教那边绝对不会放过这机会,这场暴雨,似乎将迎来最热烈的阶段了。 ······ ······ 赤光划空,迅疾无比地飞出郡城,不多时就来到了二圣庙附近,来到一处山坡上。 此时天上电蛇游走交错,一道巍然虚影正在显化,显然是天蓬长老已经先一步抵达。但姜离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关注情况,而是弹指射出一道气机。 然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身后一棵大树后,有光影流转,一道青影出现。 “我记得,我是说要搬走炎帝像。”姜离淡淡道。 “炎帝像享香火念力供奉,太平教亦是有运用香火念力的法门,也许就能以此进行追踪,倒不如直接斩了了事,”青影淡淡道,“你难道还对一个石塑的东西有甚敬畏?那样的话,倒是奇了。” 然而斩去香火念力,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这句话在姜离嘴里转了转,但终究没说出口。 “你不懂。”姜离淡淡道。 尽管不是一个世界,但类似的存在,还是在姜离心中留有一分地位的,不到不得已,姜离真不想做出冒犯之举。 没想到他是不想做,但做事的人却是完全没点顾忌,直接就将神像斩了。 这让姜离心中颇为无奈。 “与其关心神像如何,倒不如想着如何将此事按死在太平教头上,”一袭青衣的李清涟对姜离的话也不在意,只是说道,“太平教可不是荒神教,没有主动背锅的习惯。” “没必要,太平教以往的行为,早就让他们定死了立场。”姜离摇头道。 当某件事情成为固定标签时,就算是再明显的谎言,也会成为真实。 这可不是姜离过于乐观,而是人心便是如此。 典型例子很多,比如姜离前世的春秋时期,晋国有权臣赵盾,曾用刺客刺杀政敌。后来晋灵公和赵盾不和,用尽各种办法,明的暗的都来了一套,想杀赵盾,却未果。 但赵盾也因此而主动流亡,欲要逃往他国。结果国境都还没出,自己的弟子赵穿就把晋灵公给杀了。 事后,人人皆认为晋灵公之死是赵盾指使,而非赵穿个人所为,哪怕赵盾给出了各种证据,就连史书都记载“赵盾弑其君”。 如今的太平教,便是另一个赵盾。哪怕太平教有各种证据,也没人相信,之前蜀王说此事有疑点,但观其行为,却更像是以此来暂做拖延,而非当真相信不是太平教所为。 这和妖神教都不一样,虽然出了大事都说是妖神教干的,但很多人都知道妖神教是背锅的。可这一次的太平教不一样,没人信太平教是背锅,而是觉得太平教意图甩锅。 毕竟太平教封锁神农殿是事实,意图废去神像也是事实。 所以,这锅就定死在太平教头上了。 ‘如此,我也不需要亲自去雍州了,还可提前针对太平教。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雷公电母 “轰隆——” 天发雷音,轰掣四野,一具巍然身躯在空中显现。 身长五十丈,不及无支祁那百丈身躯,但那赫赫天威,却是丝毫不下于无支祁,一身黑袍外现黑甲,顶上玄冠已是消失无踪,发丝如火一般的飞扬。 颈上头颅有四,皆现大忿怒之相,遍观四野,八臂执钺斧、弓箭、剑、钟、戟、索六物,遍身雷火煞炁,卷荡殃云。 虽然天蓬长老所容纳的天蓬元帅道果在《西游记》里是个谐星,但其原型却是鼎鼎有名的武神,其乃破军星之化身,北极四圣之首,真武大帝在发迹前,也是北极四圣之一,位低于天蓬元帅。 此刻天蓬长老显化神躯,煌煌雷火席卷,大片的雨水被蒸发,形成了滚滚气雾,涌向了二圣庙。庙中刚有一道道气机腾起,就被这股气雾给轰然冲散。 “摇光破军!” 二圣庙中传来一声高喝,一道雷光破空,引动天空雷霆,霹雳闪烁,和雷火煞炁碰撞,荡开大片火云。 雷光形成巨大的雷神法相,状若力士,裸胸袒腹,背插双翅,左手持楔,右手持槌,作欲击状,一道魁梧身影便置身于法相之中,和天蓬神躯互相对峙。 此人正是太平教风雨雷电四神之一,之前惨被何罗神背刺,遭鼎湖派生擒的“雷神”雷坤。 雷坤周身亦是掣发雷霆,与煌煌雷火对抗,眉眼怒扬,雷威森然,但话语却是带着些服软之意,“炎帝像被毁,是我太平教护卫不周,但绝对非是我等所为,此事我教必查个水落石出,给出一个交代。” 雷坤容纳了雷公道果,自是有着和道果相当契合的火爆脾气,奈何眼下时机未到,他就算是想发火,也得暂时忍着。 太平教确实是想着废除炎帝信仰,独尊中黄太一,也即是黄天,但此非朝夕之功,且时机未至,仓促为之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就只能暂时封闭神农殿,做出架势,既是为了提前做准备,亦是为了投石问路,试探一下情况。 奈何,他们的人设立的太成功了,现在所有人都怀疑这又是太平教的一次试探,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恁多废话。” 天蓬长老对雷坤的解释充耳不闻,冷笑一声,青铜钺斧上有紫雷凸显,电光跳动,以至刚至阳之势劈了过去。 “某今日不会来和你废话的。” 噼啪! 电光击碎了前方的道道青雷,钺斧向前,势不可挡。 “该死!” 雷坤忍不住咒骂一声,不再按捺心中的火气,雷神法相以锤击楔,雷音破空。 “轰!” 风雷炸开,青电爆闪,雷坤所发的青雷完全不足以阻挡钺斧,但雷坤亦是早有预料般,雷神法相张开双翅,带起一道青影,险之又险避过钺斧,乘势一击雷锤轰下。 “duang——” 雷霆纠缠泯灭,但大斧上雷光却依旧不绝,反倒震得雷锤扬起。 “可恼也!”雷坤一声怒叫,高声道,“电母,速来助我。” 他和天蓬长老同修雷属之法,又是同样承载了与雷霆相关的道果,奈何他不是真正的雷神,而天蓬元帅却是有克制雷法的神通。 凡行雷法,无天蓬不可以役雷神;独行雷法,无天蓬不可以显验。 此神通可克雷法,令得雷坤的雷法受制,以致于雷霆对轰中处于下风,难以对敌。 上一次他去闯鼎湖派,对上天蓬长老,就是因此而吃了亏。 不过好在,此刻二圣庙中不止雷坤一个四品在此。 下方一道电光破空而来,与雷霆交汇,两者纠缠,如龙蛇般一个转折,轰打在大斧上,击得大斧向下一沉,冒起道道青烟。 一道婀娜又显现凌厉之气的身影从庙宇中飞出,朱裳白裤,双手运光,道道金电破空而至。 雷坤见状,当即就是奋起法相,掣发天雷,雷电叱咤,令得漫空闪烁霹雳光芒。 “雷电相交,静如交媾龙虎,动则叱吒雷霆,倒是好门道。” 天蓬长老见状,亦是赞声说道,旋即八臂齐出,震荡帝钟以摄雷霆,大斧、戟剑同出,紫电喷涌,气流坍塌,气势霸烈,一个巨大的漩涡霎时成形。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轰! 雷霆漩涡迎上青雷金电,天地间一片灿烂,狂暴无涛的大雷暴生成,无数的霹雳闪电交错。 持续一日夜的大雨竟是被雷霆生生轰得断绝,数不尽的雨水被蒸腾,形成了浓浓水云,雨点却是迟迟不曾落下。 ······ ······ “好手段。” 郡城内的一座高楼上,蜀王凭栏眺望,远远看见这一幕,不由赞道:“摇光破军外粗内细,看似行事冲动,实则细致入微。大雨遭断,无支祁就失去了天时,已是不可能出手。如此,也免了事后遭到攻讦。” “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其人之实力,亦是不可小觑,”一道女声传来,紧接着从楼内行出一雍容女子,向着蜀王道,“看起来,太平教这亏是吃定了。” 女子身着一袭华裳,头戴凤钗,气质不凡,和蜀王对话时,隐隐有相等之意,显然是地位不低。 但蜀王却是摇头道:“没那么容易,风雨雷电四神都在梁州,电母既然已经赶来了,其余两位估计也不远了。摇光长老能以一敌二,难不成还能以一敌四不成。更别说,四神中的雨师元君当年可是能和鼎湖派天璇长老争锋的。” 以一敌二,已是颇为不易,以一敌四,就算是开阳长老入场,怕是也难以抗衡。 更何况风雨雷电四神还通晓一种合击之法,一旦使出,便是三品也可抗衡一二。 如今的情况是天蓬长老占据上风,可若是拖到其余两位到来,那局势定当逆转。 正说着,蜀王眉头一动,看向北方。 有风自北方来,铺天盖地,千里同流,乌泱泱一片。仅是到来之气象,就足以证明其人之实力,这绝对是四品无疑了。 “风伯来了。”蜀王面现果然如此之色。 然而他话音刚落,那狂风突然戛然而止,铺天盖地的风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在那逐渐澄澈的天空中,一个骑虎道人的身影落入蜀王眼中。 “道友请留步。” 哪怕是隔着遥远的距离,蜀王都能想到这么一句话。 “那晦气的家伙竟然也来了?” 蜀王首度失态。 一看到骑虎的道人,就不需要观其面容,就足以确定其身份了。 因为在玄门之中,骑虎乃是某人的独门象征,其他敢骑虎的,除了不怕晦气以外,还得有一身过硬的实力,免得被人打死。 久而久之,只要看到骑虎道人,就基本能确定是丧门星申侯来了。 在当下这关头,来了这等晦气家伙,蜀王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看来王爷料错了,”女子轻笑道,“此事已经不只是姜氏和太平教之争,还涉及了其余各方的立场,玉虚观此举,已是表明和太平教对立了。” 如此一来,除非是太平教教主张指玄亲自出手,否则接下来便是雨师元君来了,怕是也有人相阻。 至少玉虚观的那位屠龙道人,是十有八九会出手的。 “倒是有了那么一些可能,”蜀王颔首道,“不过,此番乃是姜氏欲讨太平教之责,这终究是姜氏和太平教之事,也唯有姜氏才能师出有名,让那位张教主不好出面。否则······” 否则张指玄也许会出面。 三品确实是不能擅动,可这并不代表三品是泥捏的。 若是当真到了必要之时,张指玄自然会出手,并且,其余三品也不会对此有甚意见。 总不能还不让别人挨打不还手吧? 他们是想阻止其余人晋升,而不是给自己套上枷锁。除了和晋升相关之事外,其余的时候,三品依旧是神州最顶端的那群人。 “这就要看姜氏少主的能耐了。”女子轻笑着,意有所指地道。 “姜离?” 蜀王不由轻声喃念着这个名字,“爱妃很看重这姜氏子啊。” “不是妾身看重,是大宫主看重,姜离的师父,如今可是大宫主晋升的最大窒碍啊。” 蜀王妃收敛笑意,目光遥遥落向城外,似是已经看到了姜离的身影,“而且姜离身怀神农鼎,王爷你就不感兴趣?” 神农鼎三字,像是有奇特的魔力,令得蜀王突然失去了神情,目光变得深邃。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无形无迹 天上风雷激荡,气震寰宇,下方的庙宇却是颇为“平静”。 雷神电母都有意回护,天蓬也不欲破坏这供奉二帝的庙宇,是以只有些微气机震荡到此处,令得庙前的水池不停震动,墙垣房屋摇动下尘灰。 当然,这种平静是相对的,若是算上那些严阵以待的黄巾力士,还有庙宇内四溢的森然气机,那此处非但不平静,反倒是如龙潭虎穴般险恶。 就在这种森然的氛围中,二圣庙前,一个来客不紧不慢地到来。 轮椅缓缓驶过水池上震动的长桥,缓缓来到宽敞的平台,眼前就是二圣庙的山门,一个个黄巾力士拱卫在山门之前,列阵以待,观其排布,俨然有军阵之形。 见到姜离出现,三十六位黄巾力士气血鼓荡,连成一片血气场域,面无惧色,冷硬的目光牢牢锁定姜离。 所有的黄巾力士都被当成道兵来祭练,虽有意识,但自我淡薄,也就极少数力士才会如同正常人一般思考。 不过这种代价换来的,就是黄巾力士的简单速成,并且有医者配合的话,黄巾力士亦能发挥出不凡之能。 此刻,这些黄巾力士身上浮现出淡黄色的纹路,形成符箓遍布全身,虽无兵戈在手,但连成一体的气血气机,甚至能对姜离的先天一炁造成影响。 “可惜······” 姜离轻轻说着,一指点出,指尖浮现氤氲变化的云气,除此之外别无特殊,甚至连气机都不存。 这一指无惊天动地之声威,也无滔天之威能,但映入黄巾力士们的眼中,却是让他们的瞳孔逐渐放大,眼中出现不该有的惊惧。 然后······ “嗤!” 轻微的声响,代表着血肉的撕裂,三十六个黄巾力士同时昂头,眉心处开裂,出现如剑锋一样的血洞,颅内的血液喷薄而出,如同一道血剑。 瑰丽又诡异的一幕就在这一指后出现,瞬息之间,三十六个七品的搬山力士,亡。 他们死了,或者说他们以为自己死了。 当那一指点出,黄巾力士同时看到了一道凌厉的剑光贯穿了自己的眉心,微薄的自我甚至连抵抗都做不到,就已经死去。甚至在神魂被抹杀的同时,那一“剑”还顺着肉身和神魂的连接作用于体,令得肉身也出现主动地配合神魂,出现相同的伤势。 魂魄魂魄,魂为神魂,魄为体魄,或者说依附形体而存在的精神。神魂肉身并非独立,而是有着相互依存的关系,这也是夺舍困难的原因。不相干的魂与魄,自然难以兼容。 而姜离,他以魔罗剑典和心魔秘剑洞察了这种联系,并且将其化用于实际,此前对慧能出的那一指,便是此招,现在不过是进一步完善而已。 相比较慧能,这些黄巾力士对于此招的抵抗实在是太微弱了,近乎没有。 所以,他们死了。 重物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黄巾力士们纷纷倒地,而轮椅则是载着姜离,依旧不疾不徐地往前,在台阶上都如履平地,进入了山门。 这一幕,清晰倒映在一处水镜上。 “姜离出手了。” 蜀王妃看着镜面上显现的场景,柳眉紧锁。 看不透,以她的眼力,竟是看不透那一指的玄虚。 能够令得黄巾力士瞳孔放大,似是某种精神秘术,却又能作用在肉身。最关键的是,蜀王妃竟是没察觉到一点神识的波动。 哪怕此地距离二圣庙颇远,又有三位四品的交战余波干扰,理论上,她也不该一无所查才是。 “王爷可是有所发现?”蜀王妃看向蜀王。 “哈,爱妃都没看出什么,本王又如何能够有什么发现?” 蜀王打着哈哈,揽着蜀王妃,道:“继续看,继续看便是。本王也想看看,姜离的能耐。” 说话间,水镜上的画面跟进,向着二圣庙内移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刀痕突然出现在镜面刀中,刀气迸发,水镜瞬间四分五裂,只留下一声嫌弃的粗鄙之言。 “昆虚仙宫的骚娘们,给老子滚一边去。” ······ ······ 距离二圣庙大约有一里的地方,开阳长老顶着一层真气罩,挡住时不时落下的雷霆和气浪,缓缓收回手掌。 “某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昆虚仙宫的骚气。” 他嫌弃地撇了撇嘴,轻哼着道。 对于找昆虚仙宫的人,他是专业的。昆虚仙宫的各种法门他都有所研究,并且有着相应的破解之法。 至于这破解之法哪里来的? 那就得问仙后的大敌天璇了。 那个女人才是昆虚仙宫的真正大敌,她针对昆虚仙宫的诸般功法创出了不少秘术,然后将这些秘术都传给了开阳,让开阳追着昆虚仙宫的人打。 “当心点,某适才察觉到昆虚仙宫的云海天光镜,八成是昆虚仙宫的某个宫主来了。”开阳长老向着跟随在身边的云九夜和凌无觉警告道。 昆虚仙宫中,晋升四品后可成为决策者之一,也即是宫主。一共四位宫主,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大宫主仙后更是当世顶级的强者之一。 云九夜和凌无觉闻言,皆是点头,只是他们的注意力却是不在这消息之上,而在于姜离适才的那一指中。 对于那一指的玄虚,他们也同样相当之关注。 而在另一边,姜离进入山门之后,迎面就见一棵棵柏树布列左右,树前还竖着一面面石碑,分别铭刻着炎黄二帝的事迹。只不过姜离能看到的,就只有黄帝的石碑,至于炎帝的石碑······ 他看向那一面面被黑布盖着的石碑,随手把啸天扔到一边,然后缓缓站起。 “你们还真是让人厌恶啊。” 到梁州之后,姜离还没起过这么强的杀心,甚至论诸他平生所杀之人,都没几个能让姜离起如此杀意。 天空中雷霆声似乎都在此刻变得沉闷,道道雷霆闪烁,将姜离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周边的气息也在无形中显露出丝丝阴冷。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先声夺人 第452章先声夺人 庙内的色调变得阴暗下来,就像是即将进入黑夜一般。 姜离的气息变得飘渺,似存似不存,如在此处,又似彼处,无处不在,就像是和周边融为了一体,与风声同息。 “呼——” 姜离徐徐吐气,一股云气从口中喷出,如长龙般悠长,周边顿时大风四起,空气都出现了明显的波纹和扭曲,向着庙宇之中不断回荡。 此时,在二圣庙的轩辕殿前,一众人正在密切关注着天空中的战局。 为首二人,一者身形昂藏,披着黄袍,光是身高都过丈,比周边黄巾力士还要更显魁梧的大汉;另一位,面清目朗,状若青年,身披道袍,背负桃木剑,赫然是再典型不过的道人打扮。 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青年道人,只是和他相比,那气度就不只差一筹了。 再往后,则是泾渭分明的两伙人,一方是身披黄袍的黄巾力士和手持节杖的太平教医者,另一方,则是做道者打扮,只是道袍样式不一而足,显然是来自于不同的门派。 显然这些人都是应太平教之邀而来的玄门同道。 眼见着天空中的战局越发焦灼,为首的道人却是不慌不忙,还有闲暇开玩笑似地道:“看来太平教的雷电二神力有未逮啊,以二敌一,竟也难以取胜。” 魁梧大汉闻言,如大理石般的坚毅面容上虽是无甚表情,但语气却是能听出一分不满,“左道长若是觉得本教强者力有未逮,可请贵派长老亲自出手,就算不能一试摇光破军,也可和开阳武曲一较高下。” 鼎湖派的两大武力门面可不是吹出来的,他们也许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出手最频繁的,尤其是对外的摇光破军,基本上鼎湖派与敌人的争斗中皆可见其身影。 至于另外一位,虽是对内行守卫宗门之职,教导弟子武道之功,但由于其本人和昆虚仙宫的矛盾,出手次数也是不少。 虽然昆虚仙宫在某方面的规则有些难以被主流接受,但她们漂亮啊。 女人但凡沾上漂亮二字,就是一种资本。 开阳长老虽然只和昆虚仙宫有矛盾,但这么多年下来,也是和各门派各世家乃至朝中的舔狗们较量过的。年轻时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后来则是舔狗成长起来了,继续打,渐渐的,也是打遍了大半个神州。 这名声,同样是打出来的。 听到大汉之言,左道长微微一笑,正要开口,他身后的另一个道人却是抢先道:“这是你们太平教惹出的祸端,也好意思叫我们上清派出手?” “方师弟。”左轻鸿顿时声音一厉,斥道,“休要胡言。” 虽然这确实是太平教惹出来的事,但你莫要摆在明面上说啊,懂不懂什么叫言语的艺术。 左轻鸿对这师弟颇为头疼,对方本来在上清派中算是不上不下的中等层次,没想到此前去了一趟雍州,经历了一番生死,倒是开窍了,如今在上清派的当代弟子中也算是排得上号了。 因此之故,这一趟梁州之行,宗门方面便将这方师弟派了出来,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梁州固然凶险,却也是演绎道果的好地方。 左轻鸿一开始也乐得拉拢交情,可他现在后悔了。因为这方师弟,实在是太不知轻重了,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然而左轻鸿不知,此时太平教那边的心情也很是恶劣。 因为就连如今站在同一立场的人都认为炎帝像是太平教毁的,其他人会怎么想,那是不用猜都知道。 可这真的不是我们做的啊。 明明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妖神教做的。 可惜这一次,万能的背锅教不管用了。 正当两方心意各异地交流之时,一道沛然之气穿过了两座过亭,如神龙行空,咆哮而来。 “有人偷袭。” 左轻鸿眉头一皱,就要将众通道护至身后,但有人却是更快一步。 “雕虫小技,不值得左道友劳神。” 一个中年道人踏出一步,朗声轻喝,挥手打出一枚玉符。 左轻鸿认出这位同道乃是青玉坛的坛主,号为“青元山人”,亦是此次受邀而来的玄门之人,不过比起上清派来,青玉坛和太平教更为亲近,其乃三皇派的成员,自然和属于三清派的上清派更为亲近太平教。 说到底,上清派会和太平教联手,也是因为利益,实际上真要是太平教掀起乱象,上清派反倒会和其远离。因为那时,上清派的目的已经达到,反倒要提防太平教真能造反成功,让三皇派···或者说黄天信仰混一天下。 青元山人修行的乃是符雷之法,一道玉符打出,上现雷纹,霎时就有一道青雷自空中引下,霹雳震响,端的恐怖。 眼下天上三位雷法大能在交手,雷威之盛,已是超过的自然演变之雷霆,青元山人这一手变相借了四品之威,电蛇天降,威力无匹。 青雷轰中气龙,霎时爆出绚烂电弧,雷霆扩张,电蛇疾走,将那股元炁轰殛泯灭······ “轰——” 在激耀的雷光中,那气龙化作了一条雷电之龙,张牙舞爪地咆哮而来。 不是青雷泯灭了这股元炁,而是元炁化作了雷霆,将青雷化为己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是先天一炁!” 魁梧大汉认出元炁来历,猛地一踏,足生电光,雷声鸣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前方,身现雷纹,一拳捣向雷龙。 “轰!” 雷霆轰爆,炸出惊天巨响,成千上万的电芒轰打在大汉身上,更有一股霸道雷炁从拳锋导入,殛得大汉手臂都快失去了知觉。 姜离一指杀三十六人,手段诡异,没有造成一点动静,再加上天上雷声轰震,气机动荡,以致于庙中众人都没能发现他的到来。 此刻一道先天一炁,方才是让人知晓了情况。 那狂暴的雷霆反纳了青元山人的力量,霸道无俦,魁梧大汉竟也是难以悉数挡下,甚至本身都将要受创,关键时刻,左轻鸿一道符箓打出,印在大汉身上。 “砰砰砰——” 一道道雷霆向着两边轰击,在地上打出一个个焦坑。 “原来是上清派的牛鼻子。” 一道声音随风而来。 第一章短点,第二章长点。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日丽中天 声随风来,传荡四方,令得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凝神,全力感知着姜离的所在。 “姜道友,”左轻鸿一边搜寻姜离的所在,一边扬声道,“你好歹也是人皇后裔,大派真传,既是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行鬼祟之举。” 他的神识扫荡周边,竟是没有察觉到姜离的所在,让他心中暗自凛然之余,也是使出了激将法,试图激姜离主动出来。 另一边,魁梧大汉身冒青烟,但气血却是越发磅礴,身上道道雷纹浮现,凝聚霸道的雷霆之气。 太平教中的黄巾力士在六品时有两个选择,一是进阶蹈海力士,二则是晋升为雷鼓力士。 前者乃量产货色,而后者,便是太平教,也只有三十六之数,只有极少数黄巾力士才有资格获得。而这些黄巾力士,无一不是力士之首巨灵神的弟子。 以魁梧大汉的表现,显然乃是后者,并且他已经晋升了五品,乃是太平教实打实的中坚力量。 然而便是这五品,竟是在之前险些被姜离的一击给伤到。 虽然这有仓促应对的缘故,但他乃是雷鼓力士,五品所容纳的也是雷神之属的道果,竟然差点为雷霆所伤,也足可叫他心中震撼。 听到左轻鸿的激将法,魁梧大汉当即配合着嗤笑一声,道:“终归不过是一介赘婿,吃软饭的能有什么胆······” 视线向前延伸,直至一百五十丈外,他看到了一道清晰的影子。 二人以为姜离是在近处出手偷袭,所以神识感知都在近处游弋,却不想姜离如今还在山门之后,还在一百五十丈之外。 这等距离,以他们两人的实力也可将真气传达,但这等距离出手,竟是等到了近前才被察觉······ 没等惊意浮上心头,那道身影骤然一幻,一道剑光瞬间取而代之,以无匹之凌厉越空而至。 杀! 凝聚的杀意化作了冥冥中的一声厉喝,贯入心神,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往上窜,令得大汉一个激灵。 他握拳,双手上已是戴上了一双泛着古铜之色的金属手套,显然是在之前说话之时,就趁机悄然戴上了。 作为太平教的黄巾力士,大汉从不缺搏杀经验,适才更是因为仓促迎击吃了亏,此刻自然是要将自己给武装起来,不敢有一分大意。 刚猛的雷霆真气充塞四肢百骸,大汉沉声暴喝,一拳捣出,劲若奔雷,势如霹雳,雷霆真气在手臂上炸响,一重又一重的震荡,如同雷鼓。 剑与拳,正面碰撞,伴随着轰鸣,拳劲轰掣剑光,一道道雷电如蛇般缠上,又有刺耳的声音传来。 那剑光中,显现出漆黑的剑器,剑尖锋刃流转着赤红的光线,拳套上竟是迸发出无数火花,被剑尖刺入,让大汉既是震撼又感危机。 这一双撼山手乃是五品法器的规格,内中则是承载着六品的蹈海力士道果,一只一个。一般来说,六品道器就是普通兵器的巅峰了,上五品的道果都是唯一的,尤其是五品,其乃各方的中坚力量,一般来说用来培养修行者都来不及,别说是拿来当兵刃了。 当然,这只是一般的情况,不包括例外。 五品规格的道器,完全可以和五品交锋而不损,却在一剑之下被刺入。一股灼热渗透了拳套,眼看就要触及大汉的右拳,突有金光闪现。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化掌,横推而至,势摧剑锋,欲助大汉一臂之力。 是左轻鸿。 他乃是上清派的杰出弟子之一,虽然论辈分,乃是上清派最年轻的一辈,但论岁数,却是还要大上姜离两轮,较真起来和姜离都不算是同辈人了。 左轻鸿修行道功近四十载,又是五品,可谓是功力精湛。金光近乎凝结成实质,大手推来,横击剑光,却不想在剑光之后,姜离的身影乍现。 “三分归元气。” 一手持剑,剑锋逼近,一手运气,先天一炁如水流一般绕空疾旋,冲向金光大手。 “嘭——” 两相碰撞,金光咒竟是宣告崩解,在专破各种花里胡哨的先天一炁裂分成金色元气。 只要在质、量、变上有一者不及三分归元气,那么就会被层层炼解,彻彻底底的崩溃。《气坟》绝学在应对真气上,具有统治性的地位,也就只有五浊恶气这等天地衰朽之气才能压制。 甚至于若是将《气坟》练至大成,达到炎帝的境界,那么便是五浊恶气也不是不可解决。 一对二,三分归元破金光,在消解的金光之后,左轻鸿的身影浮现。 左轻鸿眼见自身金光咒遭破,虽惊不乱,一口古色古香的桃木剑在手,骈指在剑身上划过,七星之形乍现于其上。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天罡大圣,威光万千。” 左轻鸿于身前横架桃木剑,星罡凝聚,化作气罩,拦截三分归元气,因炼解金光咒而消耗不小的元炁仅是侵入半分,便被星罡冲散。 左轻鸿口中咒语不绝,双手举剑,一道北斗七元符在半空显形,“上天下地,断绝邪源。斩!” 北斗七元符向着剑身一裹,化作星罡之剑,横空斩落,聚星辰之气的罡剑霸道异常,上有七星成形,挡者披靡! 大汉见状,当即撤拳转劲,身后浮现出如力士般的虚影,身上雷音轰荡,肌肉鼓动,青筋暴涨,如同一条条树根般暴露在土黄的皮肤之下。 “巨灵崩天捶。” 雄浑的雷霆真气破体而出,声若天雷,荡魂摄魄,拳如大锤,没头没脑地砸向前方,拳劲滚滚如潮,刚猛若雷霆,有着充塞寰宇,崩乱苍穹的无双气魄。 此乃太平教巨灵神的独门绝学——《巨灵真罡经》的法门。 巨灵神乃是张指玄的黄巾力士,而道兵的实力上限,实则取决于其主人,若主人强大,道兵的实力也会水涨船高,因为道兵在某种意义上和法器等同,甚至可说是人形的法器。 巨灵神有张指玄这么个三品主人,其人的实力可想而知,其所创绝学,自然也是有着不凡之处。 两方共击,巨灵崩天捶不顾墨武剑,拳劲如潮,如千军万马,一往无前,左轻鸿的北斗大神咒配合七元符,亦是强横异常。 姜离遭遇两者合击,却是连动都不曾一动,双眼中有星斗、八卦、干支符号显化,倏然间,双眸之中暴射夺目之光,如有两轮大日升起。 先天一炁转化,天之归合火之长,沛然之气在身周形成了日轮,释放出至刚至阳的光华。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极端的热量从姜离的身上散发而出,刺眼的金光之下,连雷霆真气都似在燃烧,染上了赤红,北斗七元的星罡也在无尽的光华下失去了光华。 天璇所创的独门秘术《太微赋》,终于在姜离的手上得到完整的展现。 正午的阳光最是炽烈,太阳之恢弘,大日之毁灭,皆在此刻达到巅峰。 其余众人本欲出手相助,却不想姜离之招如斯霸道,被逼得连连后退,不敢接近。 “隆!” 星罡碰撞太阳之力,两股同源但不同属的力量碰撞,地面层层开裂,形成了半球之形,又被炽烈的光华燃烧,出现熔化之状,而那如潮拳劲,竟是在光华下出现了灼烧。 天雷可勾动地火,阳火亦可动天雷。 雷为木属,木可生火,两者本就有难以断开的关系,而姜离的风后奇门最善于操弄此等生克之理。 雷霆真气都被燃烧,乃至于大汉的双臂都化作了火炬,甚至还要蔓延至全身。 “啊!巨灵擎天。” 大汉狂声暴喝,身形拔高,体生沛然之劲,竟是以肉身震荡之力阻隔火焰。 黄巾力士都是在肉身力量上一路狂奔的极端修行者,八品的【力大无穷】、七品的【力扛五岳】、六品【天雷罡体】,乃至于五品—— “轰!” 一尊身披甲胄的雷公将军在大汉身后现形,滔滔之力莫名而生,注入其体内。 “雷公助我!” 他高声怒吼,不退反进,迎着烈阳冲锋。 ‘信仰念力。’ 姜离法眼如炬,洞察到那股力量的根源,心知这是大汉在动用庙宇中储备信仰念力。 和佛国以信仰念力进行法相修炼不同,太平教则是直接抽取念力来在战时增益力量,其中的狂信徒更是能以信仰念力施展请神法,拟化出太平教列位强者的力量。 当初袭击鼎湖派,雷神便是主动配合信徒的请神法,降临元神,和天蓬长老争斗。 如此做法自然不会没有代价,最基本的副作用便是经受信仰念力的冲刷,但狂信徒嘛,总归是脑子不正常,再不正常的举动在他们身上也变得正常起来。 “疯子!” 左轻鸿见到这大汉如此拼命,都不由得眼角直抽,堂堂五品,也算是高手,放在地方上都可横行一方了,竟然拼命至此,当真荒谬。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这也是一个机会。 有这疯子在,也许还有胜算。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剑劈神龛 ‘便让褚延这疯子打头阵吧。’ 心念既定,左轻鸿在太阳金光中身形一晃,一道身影从他体内退出,消隐不见,而原来的身影则是腿现甲马符,身现金光,以挡太阳之气,同时闪纵飞掠,急急而退。 他所容纳的五品道果乃是地仙·安期生,有着分身化体的道果神通。虽然这分身的实力远不及本体,但在此刻掩人耳目,却是已经足够了。 而在另一边,大汉褚延引雷神念力入体,身形又是拔高了三分,身后的三五邵阳雷公将军虚影与人合一,有虚幻甲胄披身,凝聚雷光绕体,斥开双臂烈焰。 “雷公助我!” 轰隆! 一道青雷从天空劈下,却是雷神通过信仰念力助其应敌,雷霆入体,褚延一手如斧,一手如锤,轰砸劈砍,悍勇无匹,竟似连光都要被他轰开。 “巨灵真罡。” 双手大开大合,褚延陡然间双拳轰击,身如巨灵,又覆雷霆之力,狂暴的拳劲狂飙而去,那道被引来的青雷爆发。 “轰!” 太阳金光如水波般被排开,雷霆轰掣,袭向显露的日轮,那姜离此刻正在日轮之中。 ‘好机会!’ 与此同时,左轻鸿的身影出现在姜离身后不远处,将桃木剑一举,一道数丈长的金光自百会穴迸发而出。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噼啪! 金光出体,竟是发出霹雳声响,有凛然万物之威,左轻鸿已是将金光咒催发到极限,金光化剑,凌空下劈,所到之处,莫能沛御。 “姜离危矣。”青元山人见之大喜。 “诸位,我等并起,和这不逊之辈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 与左轻鸿同来的方叶生当即呼喝着众人围攻,自己却是落后一步,悄然退到后面位置。 一众道人、力士、医者蓄势待发,便要等二人共击之后群起而攻。 孰料—— 姜离身周金光剧盛,由内而外,照遍上下,赤纹显身,散发出一股弥天极地般的威仪。 在这一刻,袖中的神农鼎中溢出一丝金黄之气,进入姜离体内,姜离自身的先天一炁汲取化之,让自身气机和神农鼎同调,神一掌迎上褚延的双拳,掌心如有引力般,将硕大拳锋吸引而来。 你有外力,我也不差。 论家底,姜离自问不下于人,甚至于若非此刻在诸位四品眼下,他甚至可以展现自己那融合三皇之功的法身来。 拳掌交接,大日的至刚至阳,焚烧了褚延的真罡、雷霆,甚至连单纯的拳劲力道都被化为纯粹的热量。 ‘连力本身,都要熔化吗······’ 姜离察觉到这其中的变化,心中不由得啧啧称奇,同时身周的日轮化形而出,将金光之剑炼解消融一空。 同时,掌中热气一吐,焚金煮铁,褚延双手上的拳套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将双拳给熔到了一块,剑锋嗡鸣划过,焦红色的剑痕突然出现在褚延双臂上。 “啊!!!” 他高呼,双臂掉落,切口处一片焦黑,血肉被高周波剑给烧灼成块。 旋即,日光倾轧地面,向外扩张,吞没了褚延的身躯,也让左轻鸿身上凭空燃火。 “轰!” 热浪横推四方,不拘是左轻鸿还是意图围攻而来的众人,都狼狈狂退,其中有近十人因为退之不及,竟是真气突然燃烧,由内而外,化作了一个个火人在狂嚎。 “不好!” 天空中,雷神察觉到自身信仰念力的湮灭,便是褚延已遭不测,当即就要出手拦阻,但天蓬长老却是攻势如潮,其中一双手臂搭弓引箭,一道雷霆凝聚出箭矢,破空贯穿了雷神法相要伸出的右臂。 而在此时,剑气贯地前行,将日轮所在一路斩到轩辕殿前,一剑斩开了大门,姜离的身影也在大殿之内闪现。 他往四周一扫,就见大殿中央立着一尊威严的神像,身披帝袍,正是轩辕黄帝之相。 而在左右,则是四座明显刚立起的神龛,内中分别供奉着两男两女四座神像。 其中之二,正是雷坤和电母的形象,虽是泥塑,却也能看出两位四品强者的神威。而另外两座,一者须发皆现棕黄,袍袖显飞扬之状,当是四神之一的风伯,另一者着幽蓝宫装,容颜端丽,气质倒是和天璇有几分肖似,便是雨师了。 姜离见到这四尊神像,毫不犹豫就是一剑劈下,高周波剑光划过焦灼的痕迹,将雷神的神龛连带着神像劈成两半。 “你敢!” 朱裳白裤的电母神像上传来女子的厉喝,那凌厉的眉眼似是能射出电光一般,浩荡神威席卷而来。 神像之中汇聚四神的信仰,虽非全部,却也能够在此时为激战的二神弥补消耗。神像有失,连带着也让二者有了一点后顾之忧。 “我有何不敢?” 姜离轻笑一声,又是两剑,一剑劈了风伯神像,一剑斩了雨师神像的首级,然后······ 他并未对电母神像下手,而是看向了居中的神像。 ‘老祖宗,冒犯了。’姜离心中暗道一声。 若是以前世的姓氏算起来,他姜离也算是黄帝后裔,虽然前世满天下都能找到黄帝后裔,但到底也是有着因缘的。 如今要拿黄帝神像做文章,姜离也在心中暗道一声“冒犯”。 然后,他剑气勃发,隐隐锁定居中的神像,沉声道:“停手。” 再不停手,我就要动手了。 这胆大包天的举动让电母都有着一刹那的失言,连带着外头天空霹雳炸响,二神遭到天蓬长老的压制。 而在殿中,姜离俨然做出要动手的架势。 “姜离,你大胆!”电母神像发出雷电般的尖啸。 无论四神到底对黄天有没有真正的虔诚信仰,他们都不能坐视神像遭受破坏,这要是传出去,是要损及太平教的基本盘的。 就像是和尚见到有人对佛像动手,也不得不尽力阻拦一样,别管心中信不信,至少在表面上要信。 “伱可以试试。”姜离淡淡道。 老夫是真的要疯,本来正在码着字,突然群里有人向我报警,然后我去一看,喵的又键。 老群刚炸不久,新群就又开始键了,内容之敏感,让老夫血压飙升。 如果有一天我去踩缝纫机,绝对是这群吊人害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雨师元君,太平退让 外头的雷鸣霹雳声正在迅速恢复平静,面对姜离的威胁,雷神电母也没闲心继续和天蓬长老激斗了。 家都要没了,还打? 只是有天蓬长老虎视眈眈,他们就是罢了手,也下不来。 “本座不信你敢?”电母的神像冷声道。 这个时候,就要看哪一边最先坚持不住了。 “小辈,你不过是幸进之辈,虽有天赋,但若无天璇之赏识,你绝无可能走到今日。如今伱亦是以公孙家为靠山,甚至还是一介赘婿,你敢破坏神像,便是你师能容你,公孙家和姬氏也容不了你。” 电母严声厉色,丝毫不露退让之意。 你还真说对了,师父能容我······ 呸。 姜离以剑意斩去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道:“阁下是想试试我的胆子?” 说着,姜离就要举剑。 “住手!” 雷神的声音轰隆而来,“姜离,你敢亵渎黄天!” “你称黄帝为黄天,他认吗?”姜离不屑地反驳,看着那威严的神像,“而且,说不定黄帝他老人家看到一尊石像能够帮助我这晚辈,想来也是乐见其成的。” “胡言乱语。”电母厉声道。 “你又不是黄帝,又怎知我是胡言乱语,”姜离轻笑道,“两位,认清你们的身份,你们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你们只是外人,我才是黄帝的自家人。” “你们难道还有我这自家人懂黄帝?” 赘婿也是自家人,这很合理。 说话间,姜离已是平举长剑,剑芒吞吐,眼看就要一剑斩出。 说是自家人,这动手却是一点都不见犹豫的,剑光横起,划空斩落,凌厉之势丝毫不见迟缓,令得电母神像震动,其上电光暴走。 他怎么敢? 他竟是真的敢! 电光火石的刹那,一道冷清的声音突然传来,“你想要什么?” 就见那被斩首的雨师神像中飞出一缕缕金光,而姜离一直收藏在袖中的某物突然飞出,投入那金光之中,一道人影霎时凝聚成形。 虽是金光化形,通体金色,但也可见婀娜身姿以及一袭宫装,轻薄的面纱遮住了容颜,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但单凭她的显现方式,就能判断出她的身份了。 雨师元君,太平教四神之一。 剑光因此而停在距离神像有一寸之处,剑势内敛,没让神像损到分毫,姜离侧目看向雨师元君的投影,神识感应之前从袖中飞出的雨师符诏,却发现已经断了联系。 这符诏乃是姜离从杨殛那里夺来的,因符诏之助,姜离领悟了风雨之剑,之后更是以此来参悟先天水炁,没想到今天,这已经被他祭炼了的雨师符诏,在遇到雨师元君之后,竟是直接投了敌。 有雨师符诏作为媒介,雨师元君隔空投影,而她的到来,也代表着太平教退让了。 姜离心中念头疾转,迎着雨师元君的注视,淡淡道:“很简单,一,太平教退出此庙;二,炎帝神像被破坏之事,需付出代价,行事之人皆需以命偿。” 姜离并没有说让太平教老老实实退出梁州,只说让其离开这座庙宇,因为那并不现实。 他只是借着这威胁,将今次这场争斗的胜负给定下了。 姜离和天蓬赢了,所以你等需要付出代价,如是而已。 过了这一次,下次还想以神像威胁人,那就需要和对方相等乃至更胜一筹的实力,就如同今日一般。 “本座知道了,负责此事之人,会以命偿还代价。” 雨师元君以清冷的声音道:“我教之人,亦是会从二圣庙中退出。” “元君!”电母叫道。 二圣庙本是太平教预定来与玄门同道论道之地,此时退出,另择一地,无异于自打巴掌。这还没反呢,就被迎头来了一击,平白坏了士气,也坏了名望。 这代价,可不小。 否则的话,雷神和电母为何非要守着此处?还不是为了保地方不失。 而处决负责之人,说的是负责封锁炎帝信仰的相关之人,而不是当真找出破坏炎帝像的人。这一举动,无疑是主动背下了这个锅,默认太平教就是始作俑者。 雨师元君对于电母的疑问毫无解答之意,只是看着姜离,淡淡问道:“还有吗?”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似乎毫无人该有的表情,便是对太平教的大事,也似毫不关心。 比起雷神和电母来,这位雨师元君可是高深多了,至少姜离看不透她。 “爽快。” 剑光转圜,长剑斜指地面,姜离也不多得寸进尺,撤剑道:“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至于这黄帝像,倒是不需要多担心了。 要是太平教退走了之后姜离还对黄帝像下手,那情况就会截然反转,变成太平教师出有名了。 而且公孙家那边,怕是也要有意见。除非姜离大胆揭露他和师父的师徒之情,否则公孙家那边都能把他给吃了。 “带着教众和诸位同道,离开吧。”雨师元君对电母的神像说道。 电母闻言,一言不发地撤走神识。那尊神像在她的神识离开后,瞬间就被电光从内到外的破坏,分崩离析。 显然,这一位对雨师元君的决定很有意见,但是又不能反抗。 雨师元君在四神中实力第一,地位自然也是最高,若非她无心教务,这太平教也许就要多一位副教主了。她做下的决定,便是电母也无法反对。 电母走后,雨师元君却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深深地看了姜离一眼,道:“看来你师父对你很看重,竟是不惜耗费本命真元在你身上留下印记,随时感应你的情况。” 印记?有吗? 姜离眼前,因果集唰唰唰的倒翻,结果没有一点信息有记录所谓的印记。至于本命真元······ 阴元算吗? 姜离现在想想,自己在那三天三夜后会道果精进那么大,也许就有得了天璇阴元的缘故。因阴阳交会而令得纯阳之气大进,反向促进道果融合。 当然,也不排除暗合了某些道果演绎规则的原因。 毕竟吕洞宾这人,他是少有的,不那么正经的高人。 “看来,前辈对家师很熟悉。”姜离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异样地道。 “因为本座是她的敌人。最了解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敌人。” 雨师元君那清冷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她轻轻挥袖,金光形成的人影正在逐渐消散,“回去告诉天璇,本座很快就会晋升,届时,与她再论高低。” 话音落下,人影散去,只留一枚玉符显现,然后······ 飞到了姜离的手中。 姜离:“???” 这雨师符诏竟然不拿走? 虽说里面已是没了雨师道果,但到底也算是四品法器,且和雨师元君完美契合,她竟是不带走,而是就这般留了下来。 说实话,要是她想要带走,姜离反倒要看看能不能留下,现在她主动留下了雨师符诏,姜离反倒是不敢拿了。 ‘罢了,等见到她以后,让她做一下检查吧。’ 姜离想了想,还是没将雨师符诏舍去,但也不再和先前一样贴身收好,打定主意等下一次见到天璇的时候,让她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什么暗门。 算算时间,庆忌送出的那封信,也该到她手中了。 ‘说到她·····我还真是有点想她了。’ 这么想了想,姜离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在心中加上了一句:“还有师姐。” 短小无力又一更。 烦恼啊,今天有书友说最近剧情平淡,没得劲,我在想该怎么把劲提起来。 另外,也得把更新给提起来,当初上架时说了要每天六千,到现在却是变成了这样,还把自己搞成了阴间人。 每天三点后睡觉,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问题,家里人也担心的很,打算抽时间去医院验一下血。 唉,烦恼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何罗神再现 太平教退的很干脆,也很快,不多时就已经从二圣庙里全盘撤出,留下了一片狼藉。 就连褚延的尸体,也被留下了。 过丈高的尸身实际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浑身血肉都被“日丽中天”的金光给灼烧得几乎殆尽,已是沦为了一具焦尸,甚至于双足都被烧熔在地面上,依然保持着屹立的姿态。 这也是太平教所留下的代价之一,褚延也被当成了偿还的一部分。 不过褚延的道果却是被带走了,倒是让太平教的脸没丢得那么彻底。 看着太平教教徒陆续撤走,左轻鸿终于是没了轻松神色,面沉如水,忍不住低声骂道:“不当人子。” 上清派这边过来支援,是要助太平教成事,结果这出力支援的没退,被支援的倒是先退了,这让左轻鸿怎么忍得住。 “师兄,我们是走还是退?”师弟方叶生战战兢兢地道。 他看向褚延的尸体,惊惧之色几乎是不加掩饰,全无先前叫喝的姿态,让左轻鸿怒上心头。 ‘败絮。’ 左轻鸿心中暗骂了一声,然后看了眼那具焦尸,道:“我们走。” 太平教的四品都退了,他一个五品留下来干嘛? 而且······ 握着桃木剑的手臂微微颤抖,一股灼热的炎气在手臂中肆虐,令得手臂一片赤红。 之前的交手,左轻鸿也没能全身而退,亦是受了伤。 察觉到炎气的炽烈,左轻鸿意念微动,一朵白云自脚下而生,承托起自己和方叶生,飘空而去。 这腾云驾雾几乎是每一个五品仙属道果通有的能力,左轻鸿虽是受了伤,却并不影响道果的发挥,二人乘着祥云从庙中飞出,就要去往宗门师长那里,告知情况,也让师长助其拔除炎气。 祥云似缓实疾,一路飘过了十余里,进入了雨幕当中。 因为三位四品的交手,二圣庙附近的大雨已是被彻底阻断,但在十里之外,却还是时不时得下着雨。冰冷的雨点落在身上,湿气沾染了手臂,左轻鸿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那炎气遇水,竟是如遇柴薪般灼灼而起,左轻鸿只觉炽烈灼热之感传遍全身,五内如焚,气血和真气都似要被烧灼干净。 “呃啊——”他嘶吼痛叫。 “师兄!” 方叶生连忙搀扶左轻鸿,但当手掌落在左轻鸿的肩膀上时,那五指竟是突现变化。 从正常的手指变成了长着吸盘和鳞片的诡异触手,刺穿了左轻鸿的法衣,深深扎入了血肉,一道道暗红的血丝在皮肤下扩张。 “你······” 左轻鸿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肩膀,“何罗神!” “正是鄙人。” 方叶生那苍白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平静,朱红的竖瞳带着戏谑之色,嘴中发出的声音也呈现出中性的声线,“左师兄,这段日子承蒙你照顾了,鄙人向来是有恩报恩的,这便帮你从折磨中解脱。” 暗红的血丝所过之处,灼热感在迅速消散,血肉正在迅速适应着高温,比之过往更显强大的肉身扛住了炎气的反噬。 但与之一同到来的,是左轻鸿正在失去对肉身的控制,那被血丝覆盖的部分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彻底失去了知觉。 要说妖神教十九中,凶名最广的,那自然是蝗神,可要说最为臭名卓著,还得属何罗神。他行事鬼祟,手段诡谲,最擅长的就是占用他人的躯壳,冒用他人的身份,以行诸般恶事。 此时此刻,何罗神无疑是要对左轻鸿下手。 “原来如此,方师弟从雍州回来之后,境界突飞猛进,我本以为他是经过一番苦难后大彻大悟,没想到他是着了伱的毒手。” 左轻鸿一边以言语吸引注意,一边试图强运真气,进行反抗。 何罗神闻言,露出谑笑,就要说话,可还未等话音出口,脚下的祥云突然消失,二人从空中坠落。 左轻鸿露出喜色,就要趁机挣脱。 何罗神的分身虽然能够独立行走,但其分身低于本体三品,也就是七品的境界,此等境界,就算左轻鸿如今受创又受制,也不是没可能反杀。 然而—— “你以为我是七品?” 何罗神满脸戏谑,“我之分身低于本体三品,天下皆知,但天下人不知道,我的分身亦是能合体的。” 五指所化的触须鼓胀,猛地加快钻入,完全压制住了左轻鸿的反扑。 每一根触须都代表着一具分身,如今的何罗神,至少是五具分身的合体。 “下来吧。” 何罗神牢牢控制住左轻鸿,携着他落到近处的一座山头上,触须蠕动,正在不断融入左轻鸿的身躯,皮肤下无数血丝密密麻麻地交织,渗入每一寸血肉。 左轻鸿强运真气失败,反倒是导致伤势加重,让何罗神的侵蚀更为迅捷。他看着何罗神脸上的戏谑,就知自己的打算完全瞒不过这妖修,反倒被其将计就计了。 肉身上的伤势,心灵上的打击,都让左轻鸿不断失利,哪怕他依旧没放弃抵抗,也无力阻止越来越快的侵蚀。 而何罗神还在不断攻心,“你那师弟被姜离给打破了胆子,若不是鄙人,他便是活着回去了,也是废人一个。而且,你没发现鄙人今日格外的谨慎,不符合往日的行为吗?便是因为姜离来了。鄙人怕被看破,方才没做出与方叶生相符的行径,可惜,你没发现。” “而姜离则是早就忘了方叶生这废物,倒是免了鄙人的暴露之危,当真是天助······” 何罗神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在那一块巨石下,一只赤红的小狗正蹲坐着,歪着脑袋看着自己二人。血红的眼珠中,似是带着和自己相同的戏谑。 很显然,这是一条有灵智的狗。 更重要的是,何罗神此前竟然没发现这条狗。也就是说,要么就是他何罗神粗心大意,没发现区区一条小狗,要么就是这条狗的实力不在他之下。 “不是老天助你,是姜某助你。” 赤红小狗身上浮现出淡淡波动,有氤氲之气在它身后浮现,其中传出姜离的声音。 “何罗神,久违了。” 这条狗,还是姜离的狗。 何罗神不知姜离放狗咬大皇子的事情,倒是听说过姜离似乎养了一条狗,是以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养了一条五品的狗。 “人不如狗啊。” 想想自己当初晋升五品时的困难,何罗神发出了如是感慨,同时不动声色地全力侵蚀左轻鸿。 然而他这么一动,左轻鸿体内的炎气却是如同活过来一般,也开始熊熊燃烧起气血和真气,令得左轻鸿的身体泛起大片的水气。 “八邪罗生。” 何罗神顿时眉头一皱,恶邪之气顺着触手显化,形成一个个微小的髅首冲入左轻鸿体内。 就见大片的血丝从肩膀蔓延直下,而赤色炎气则是已经从手臂侵入身躯,和血丝互相对抗。 两相交触,何罗神眉宇间邪气隐现,髅首在左轻鸿体内疯狂窜动。 姜离本体不在此处,而他何罗神乃是数个分身的合体,实力亦是在五品之境,占据极大的优势,就不信压不住区区一股炎气。 果不其然,邪气全面压制炎气,血丝不断扩张,但是—— “嗷呜。” 何罗神的小腿突然一痛,那只赤红小狗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何罗神夺舍方叶生的剧情见上一卷第一百九十四章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八十岁老娘倒崩孩 天犬的快,让何罗神这等老江湖都措不及防。 对于这条五品的狗,他确实已经留意了,但对于流星之速来说,光是留意,可还不够。 就在转眼间,啸天已经咬上了何罗神的小腿,风、火、兵三种灾气注入,绞动血肉,破坏肌理,甚至要流转全身。 “这种气机······” 何罗神眉头一跳,果断自断小腿,膝盖以下自动分离,以物理方法阻隔了灾气扩散。 他的本体乃是灾神八岐,对灾气自然不陌生,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三种灾气的存在。若是八岐大神在此,这股灾气只能给他当口粮,可惜现在存在于此的非是本体,而是分化出来的分身,实力和啸天相当,还真没法一边和炎气对抗,一边化解灾气。 断腿之后,一条遍布鳞片和吸盘的触手从膝下长出,化作一条残影甩向啸天。 “汪!” 啸天果断松开那断裂的肢体,轻啸一声,赤影划掠,瞬间出现在一丈之外,闪过触手,身形变化,已是化作了牛犊大小,一身毛发如火焰般飞扬。 “汪呜!” 就见这赤红大狗大吠着,两只前爪猛地一拍地面,霎时狂风大作,将周边的岩石乃至枯树都给拔起,疾旋着冲向前方。 这狗还会术法? 这个念头在何罗神心中闪过,他当即扬手,再运邪气,“八邪罗生。” 成百上千的骷髅首在掌前团团聚集,堆积成一座可怖的门户,阻挡在暴风之前。 “轰!” 狂风怒冲,席卷天云,浩浩荡荡,和如今阴沉天气竟是有了一分重合,似是借了一点天地之势。 整天窝在姜离身边,啸天似乎也学了一点借势之法。 阴森恐怖的髅首在风中的岩石树木轰击下不断破碎,狂风怒震,瞬间爆散出无数骨片般的气劲。 但在被攻破的门户之后,一道夺目剑光突然闪现。 风为之切割,连空间都似在被其斩裂,剑光无坚不摧,划空而过,斩落几缕赤色的毛发。 “呜——” 啸天极速闪烁,如一颗赤色流星般,险之又险地避过剑光,但适才那种近在咫尺的冷冽,还是让它发出了低沉的呜鸣。 那一道剑光之利,便是连它主人的大圜剑都难以比拟,若是双剑碰撞,受损的定是大圜。 暴风两分,穿过了两道身影,在山间呼啸着疾旋,而此时,何罗神的左手上,剑刃从掌心吐出,随后是剑柄,剑身,古朴的长剑缓缓从手臂中冒了出来,被手指所化的触手缠绕着。 “天丛云剑。”姜离的声音凝重响起。 当初八岐大蛇便是以此剑之锋芒强行破开了太虚幻境,可见此剑之锋芒。 彼时的天丛云剑,实则乃是道果神通凝聚,而此时的天丛云剑,却是真正的实体,想来曾经是承载八岐大蛇道果的道器。 没了道果,天丛云剑的锋芒有所减弱,却也依旧足以让啸天避之而不及,何罗神展现出这张底牌,就要出手,但在这时,左轻鸿身上的炎气大举反扑。 一道剑光也在此时突袭而来。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剑势如画,剑光展开山水河洲,给阴沉的苍穹增添几分诗情画意,剑气飞纵,直逼何罗神而来。 天丛云剑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一剑迎上那道剑光,双剑相接,如针锋对麦芒,结果亦是如此。那剑光从中笔直开裂,山水河洲之画亦是被半空裂成上下两截。 天丛云剑之锋芒,实为惊人。 但何罗神也因此而错过了镇压炎气之气,那股炎气分流,涌入了中下两个丹田,和气血、真气相融,彻底融入了左轻鸿的身体。 何罗神的血丝则是将其周身血肉,包括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给侵蚀,乃至蔓延到脑部。 左轻鸿的双眼,顿时失去了神采。 而他的生命,则是被姜离掌握。 “看来,你这新的庐舍,有姜某的一份啊。” 赤光飞掠,却是啸天果断撤走,空中只留下姜离的余音,渺渺传来,“今夜子时,姜某扫榻相迎,何罗神,你也不想自己经营的身份暴露吧?” 声尽之后,那条五品的狗已是不见了踪影。 何罗神又往剑光飞来的地方看去,蛇瞳微凝,在一里之外的山峰上看到了即将隐去的青影。 “李清涟······这姜离,果然和法外逍遥李清涟有联系。” 何罗神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八十岁老娘倒崩婴孩儿,上一次被天璇算计到也就罢了,这一次竟然连这小辈都能算计鄙人了。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 ······ 蜀郡三百里之外,狂风大雨不绝,下方浪涛席卷,拍打着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影。 “废物!” 百丈高的猿猴坐在江河边的一座山上,把山岳当成了座椅,偌大的山头被猴屁股坐得严严实实的。 山下,河中岸上,拜伏着一群妖修,或是长着鳞片,或是生着尾巴,俱是显现出了部分妖形,向着猿猴膜拜。 “通通都是废物!小小的金堤你们奈何不了,现在连几个小辈交手的余波,都能够震散水云,让降雨断开,本神养伱们有何用!” 猿猴暴跳如雷,怒上心头之时,竟是伸手一捞,将几个妖修抓到手中,一把扔入血盆大口内。 伴随着凄厉的哀嚎和一连串咀嚼声,这几个妖修便这般被猿猴给生吃了。 “还有你们,也是废物。” 无支祁猛地转头,一双凶煞弥漫的眼睛注视着不远处山头上的一道倩影,声如雷霆般响起,“被一个六品给逼得退走,太平教当真是好威风啊。” “无支祁,本座不是你的下属,你还没资格训斥本座。” 山上,一袭水蓝宫装的雨师元君清清冷冷地道:“若非你迟迟无法攻下金堤,水淹梁州,本教何至于忍让。本教没来怪你就已经是本教的宽宏了,你休要得寸进尺。” 面对百丈高的巨猿,常人身高的雨师元君近乎如蝼蚁,但她的气势,却是在无支祁这等积年的老妖面前都不露颓势。 听闻雨师元君的回话,无支祁磨着獠牙,似乎在寻找着下手的机会,凶气如潮,令得周边的妖修都失了神智。 “小辈,你在找死。” 他一双眼眸凶煞凝聚,长着粗长指甲的大手就要扬起,滔天的水气令得周边空气都泛出蔚蓝之色。 这大妖,赫然是要出手。 不过就在此时,大风呼啸而来,伴随着滚滚雷声,三道强大的气息正在接近。 无支祁感应到这三股气息,有些不甘地将手放下,哼声道:“小辈,记住了,本神是和张指玄合作,不是和你,下一次若敢冒犯,本神绝不轻饶。” “也请真神记住了,和本教合作的,是龙宫,不是你。” 雨师元君淡淡反驳了一句,但称呼已是有所缓和,“今次之事,本教自有定计,真神只需继续推动水灾即可,其余的自有本教负责。” 说罢,雨师元君便飘然飞天,似缓实疾地行云而去,迎上了来此的三位同僚。 “元君。” 风、雷、电三神远远看了一眼那盘踞山头的大妖,皆是为那滔天凶气而震撼,同时问询雨师元君,想知道情况。 便是连雷神和电母,也暂时将之前的不满压下。 “无妨。” 雨师元君微微摇头,然后凝声道:“这水猴子,生吃活人,已是彻底偏向了妖性,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妖族,当成无支祁了。” “他和无支祁道果已是不分彼此,彻彻底底成了一体,便是身死,也不会析出无支祁的道果,而是析出他这个‘无支祁’的道果。也可以说,无支祁成为了他。” 三神闻言,皆是面露凝重之色。 无支祁现在已经是彻底没了人性,和这种人打交道,需慎之又慎,因为常理对他们而言,已是不再适用了。 偏偏如此反倒是和道果结合的更加紧密,如今的无支祁,完全可以当做那道果主人重临人世,将道果神通发挥到了极致。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又见申侯 梁州西面,崇山峻岭间,被开辟出占地极广的环形山谷,总体面积足达十二里方圆。 在阴沉的天色下,绑着黄巾的太平教教众来来往往,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绵不绝。在山谷深处,一座以山体为基凿出的巍峨石像,已是接近成形。 风雨雷电四神来到此处时,张指玄便在石像右侧的山腰平台上伫立,出神地看着石像。 “教主。” 四人落在平台上,雷坤当先上前,行了一礼,然后将事情经过复述一遍,道:“属下有罪,失了蜀郡二圣庙,令我教颜面大失。” “教主,我等还可战,但元君她执意要退,此罪不在雷神。”电母当即接言,诉说了之前的不满,也为雷坤叫冤。 在她看来,就算是要保黄帝神像,也不该以如此憋屈的方式,甚至还要将执行命令的教众处死。 没什么比这更丢脸的了。 对此,雨师不发一言,似乎已是默认负责。 张指玄听完之后,沉吟少顷,突然笑道:“先贤有言:我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我张指玄不才,亦有三宝,一曰舍,二曰忍,三曰敢为天下先。” “有舍,方有得;有忍,其乃有济;敢为天下先,则同道者皆为我之助力。” “雨师所为,不是坏事,反倒是一件好事,这会让我们那些‘朋友’也着急起来。” “教主是让他们来出力?”风伯意有所指般说道。 四神中的风伯,乃是一长须中年人的形象,身披着黄色的长袍,遮着上半张脸。太平教的三千律令,便归此人管辖,所有收集到的信息,皆由他来过目,自然也是知道那些暗中相助之人的相关详情的。 “不错。” 张指玄颔首道:“到了如今这一步,我们的‘朋友’付出良多,现在若是要失败,最无法接受的便是他们。就算我们想败,他们也是不会让我们败的,至少在达成其目的前,我教不会失败。” 至于目的达成之后,那就是各看本事了。 现在相助太平教的,之后可未必要相助,有些人需要的只是太平教造反,而不是造反成功。 所以,就要趁现在尽量榨一榨价值。 “此乃以退为进,既是能引来助力,也可暂避风头,我教只需等待,便可功成。”张指玄道。 他一向是很能等待的,就如之前等待着天子失败,现在等待着“盟友”主动相助,只需要隐忍和等待,机会就会自动来到他的手中。 “唯一可惜的,就是牺牲的教众了。”张指玄突然轻叹。 “为大计故,死得其所,”雷坤当即回道,“若是哪一日有必要,我等亦可牺牲,何况众教徒,还请教主不要太过介怀。” “雷神说笑了,本座走到今日,后方早就是尸骸遍地,若是介怀,那本座也无法一路至此,只是有点可惜而已。” 张指玄淡淡摇头,脸上的惋惜之色逐渐淡去,复归平静,他说起了另一件事,“适才雨师还说,无支祁已是彻底偏向了妖性,这倒是可利用的点。这水猴子如今便是第二个无支祁,以无支祁和禹王的关联,破金堤之事,也许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妖性狡诈自私,无支祁会做这前锋?”雨师元君问道。 “道果之间的因缘,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避开的,”张指玄却是含笑道,“而且,你又怎知无支祁不愿做这前锋?这水猴子成名百多年,道果早就演绎圆满,只是过往不修心境,担心无法承受住五浊恶世的侵蚀,才一直不愿晋升,如今他彻底行了妖道,反倒是弥补了心境,没了瞻前顾后之心,此行北上,定是为了晋升。” 无支祁要晋升,自然也是要在水之一道上下功夫。 这场洪灾,说不定就是无支祁向上晋升的阶梯。 “教主慧眼如炬。”风伯抱拳道。 若无支祁当真要晋升,那这先锋,他是当仁不让。光看无支祁那德性,怎么着都不会是晋升靖浪伏波,维护一方安定的正面人物,十有八九是兴风作浪的恶神或是恶兽。 而事关晋升,那自然是最为重要之事,现在要问谁最急,舍无支祁其谁? 同为修行者,没人比他们更了解晋升的诱惑力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普通人的利是金钱、权力,修行者的利便是晋升,为求晋升,不乏一些不计一切代价,乃至舍生忘死者。 ······ ······ “无支祁想要晋升?” 蜀郡城外二圣庙,姜离同样有了和无支祁相关的消息。 他占了何罗神点便宜之后,就让啸天返回了二圣庙,收回了神识,然后就有一个······说不上是善客还是恶客的客人上门了。 就是这个客人,带来了和无支祁有关的消息。 此时,姜离又坐回了轮椅,在轩辕殿中与客人见面。 那客人的坐骑就在殿外蹲坐着,和啸天相对,各自好奇地打量着。 坐着都有常人高的吊睛白额大虫可谓是相当引人注目,更别说这大虫还长着两条龙须,自有一股磅礴气机隐藏在体内。它俨然非是凡类,而是一只懂修行的老虎,境界甚至和啸天相当,也是五品。 而有着这么一只老虎坐骑的,放眼天下,应该也就只有那位衰神了。 申侯道人此刻站在姜离前方不远处,双方相距也就过半丈的距离,这让姜离相当的没安全感。 哪怕是百无禁忌如他,也对此人相当之警惕,毕竟他可是亲身体验过道人一声喊的。要不是有神农鼎在,姜离应该也中招了。 所以,轮椅正在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这位小道友,好歹贫道也是帮你们拦下了太平教风伯的,道友如此提防贫道,委实叫贫道寒心啊。” 申侯道人见状,当即有些不满地道。 然后他就发现姜离直接退到了神龛下,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相比较那么一点表面功夫,还是避瘟神更重要。 要不是这位拦下了风伯,还带来了重要消息,姜离甚至连见都不会见他,直说伤势在身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急公好义申公豹 “前辈名震九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晚辈如今有伤在身,实在是不得不谨慎啊。” 姜离很是小心地说着,同时以天子望气术暗暗观察。 申侯这道人简直就是实打实的衰神,他的气数仿佛不存在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晦暗之气。这种气息无形无质,若非是精通望气之术而不可察,当这股气接近时,所有的气数都开始黯淡,仿佛遭到了压制。 会不会因此而变得倒霉,姜离不知道,但在这股晦暗之气的影响,遭诅咒绝对是一遭一个准。 气数乃是巫蛊咒术等阴祟之法的第一道防线,有气数护身,则咒术难以捕捉其本命气息,就算捕捉到气息,也要经过那气数“引力”这一层防御网,才能直攻本体。 可在申侯的晦暗气息影响下,气数受到压制,这层防御网自然也就相当于不存在了。这时候要是施展诅咒,那是极好的机会。 ‘要是被压制得狠了,甚至会进一步影响身体和神魂,出现诸如感知出错,情绪失控的状况,用专业的话来说,这就是劫气迷心了。’ 姜离看着那晦暗之气在四周若有若无地飘动,更是警惕异常。 这种东西能少碰还是少碰,就算有神农鼎,也最好少接触。 好在很快,天蓬长老进殿了。 巨人般的身影从劈破的大门走入,一股刚猛暴烈的气机出现,让那晦暗之气有所回缩。 ‘看来这气也还是算气机的一种,若是足够强大,还是能够对其有所影响的。’姜离见状,心中总结道。 同时,他也不由暗叹,强者恒强这句话当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这消息是从何而来?” 天蓬长老将话头接过,同时来到姜离身边,将那晦暗之气给隔开。 也仅仅是隔开。 要是这道人施展他那名震天下的五字真言,姜离估计天蓬长老这阻隔怕是也难起作用。 “这个嘛,贫道知交故旧遍天下,有点小道消息,不是也理所当然的吗?”申侯打了个哈哈,笑道。 “知交遍天下?怕是仇人满神州吧?” 天蓬长老毫不客气地说着,看起来似乎和申侯极为熟络,“罢了,某也不管你这消息是从何而来,某只问一句,当真?” “自是毫无虚假,”申侯捋了下长须,正色道,“此乃贫道那师弟亲口所言,他和无支祁交手,鏖战许久,发现哪怕有降妖伏魔的神通,也难以压制无支祁。此獠已是彻底入了妖道,弥补了心境,此次北上,名为报仇,实际上却是为了晋升。” “三坛海会大神都不能压制吗?”天蓬长老露出凝重之色。 姜离亦是若有所思。 三坛海会大神道果除了对龙族有特攻以外,对妖魔鬼怪同样有着极强的克制。甚至可以说,龙族杀手是副业,降魔天神才是本职。 在《西游记》的背景设定中,哪吒曾降九十六洞妖魔,神通广大。 历朝历代也都有哪吒降妖伏魔的故事传说。 理论上,对上这么一个降妖伏魔专业户,无支祁虽为积年老怪,但也该受制。他不受制,只能说明他已经强到连三坛海会大神的道果神通都难以压制了。 “鏖战良久,都没能占到上风,甚至还因此毁了数十里地,无支祁还爆破了近百条水脉,令得多处郡县洪灾泛滥。” 申侯说着,轻叹道:“贫道那斗鸡师弟不光没能斩首,反倒为了不让洪灾进一步泛滥不得不收手,气得他半天不说话,然后就跑去四处救灾,和佛国那些贼秃抢功德去了。” 气得半天不说话······ 本来还有点严肃的话题,到这里竟是突然有了些滑稽感。 这位四品强者,脾性怎的和孩子一样。 ‘也不知道他长得是不是和孩童一样高?’姜离心中猜测道。 讲道理,少年英雄小哪吒还是长得矮一点比较好,高了就没那味儿了。 天蓬长老也是摇头,道:“某家那位师弟,此刻也正在到处乱逛,找昆虚仙宫的人麻烦呢。他之前发现了昆虚仙宫的云海天光镜,断定有昆虚仙宫的高手在此,现在一门心思想把那施术之人给揪出来。” 这么一想,两人的境遇倒是颇为相似。 只不过玉虚观的那位屠龙道人是在做好事,而开阳长老则是单纯地报私仇。 无论如何,经过这么一说,天蓬长老已经确定了无支祁在谋求晋升。 品级越高,和天地的联系就越为紧密,时刻感知到那种衰朽,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被同化。很多修行者都因此而却步不前,不敢晋升,因为一旦晋升了,就是死路一条。 鼎湖派的不少外门长老,便是如此。 并且人的心境也不是永恒不变的,尤其是经过常年的对抗,随着寿元的流逝,也可能会出现心境疲惫,以致于失守坐化。 就姜离所知,鼎湖派中也有一些老一辈的长老躲在秘地···也就是洞天福地里,以洞天福地之环境来避免时刻遭受五浊恶世的侵蚀。 不只是鼎湖派,其余各方也是如此。 无支祁成名百多年,早早就四品圆满,却一直没有谋求晋升,显然也是觉得自己的心境不过关。妖修嘛,就是会有相关方面的问题,也不奇怪。 不过这老怪到底不是普通人,能够活了两百多年,自然是有其本事的。他如今皈依了妖性,反倒是弥补了心境,已是有了晋升的把握。 “也就是说,无支祁定然不会放弃,哪怕太平教退却。”天蓬长老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太平教退却,反倒是少了一个不稳定因素,理论上来讲对无支祁是不利的,但要是无支祁当真为了晋升,那便是不利也得上了。 “然也,是以贫道才打算和贵派联手,”申侯正色道,“你我两派同出手,强袭无支祁,当有不小把握将其斩杀,平定水患。” 他此刻完全正经起来,倒是当真有一派仙风道骨之气象。 就是想到申公豹道果的承载者成了一个正面人物,总是让人感觉哪里不对。 急功近义申公豹? 且不管姜离的心理活动,天蓬长老当即点头道:“待到开阳回来,某会与其分说。无支祁这老怪想要晋升,也得有命才是。” 言下之意,自然是答应了。 “善。” 申侯露出笑容,“那贫道就不在此处碍两位的眼了,告辞。” 他很有逼数地告别,转身就要走。 不过在走之前,申侯又似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贫道还收到消息,雍州姜氏遭遇了强敌,如今已是死伤数十人。以贫道观之,此乃诱敌之计,姜小道友,莫要一时意气上头,做出冲动之事。” 说到这里,申侯有些失笑。 因为以他所听闻的事迹,这位小道友不光不是什么冲动之人,论奸猾···不,是论足智多谋,完全不在他们这些老江湖之下。 一直想到了一点半,本来都打算请假了,但是想了想,还是不甘心,所以码了这短小无力的一章。 阴间作息当真是深入骨髓,但更大的问题是剧情进展不够激烈,我不知道怎么提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袭 申侯走了,留下面色凝重的二人。 天蓬长老没想到姜氏的祖地出了这等事情,而姜离,他则是暗叹对方的招式层出不穷。 威逼之余,还要造势,就是要逼姜离做出个选择,要么赶去救援,要么就是名望皆失。 不过姜离已是提前做了预防,如今他大可以炎帝神像之事留在蜀郡,而姜氏那边的事情则是交由天璇处理。如此一举两得,既可救援,又无需冒险。 他姜某人吃公孙家的软饭,除了爱情以外,不就是为了借得一股好风,直上青天吗?这要是有力不借,他不是白吃软饭了吗? 想到这里,姜离便要和天蓬分说内情。 “稍等一下。” 天蓬摆手,说道:“我们去神农殿,莫要在这里多留。” 他身上还涌动那紫雷之气,时刻震荡,显然是比较避讳申侯停留过的此地。 并且这避讳还真没错。 【姜离自己的气数都因和申侯的正面接触而失色了不少,此地确实不能多留。】 因果集都标出情况了,姜离自然不会头铁地久留。 于是二人一狗便出了轩辕殿,在走之前,天蓬长老还顺手用了道净天地神咒,以除晦气。 这道咒法天蓬长老用得很顺手,有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倒是让姜离刷新了对这位的认知。他还以为天蓬长老就只擅长雷法呢。 毕竟这一位和开阳长老下棋还作弊,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术法水准。 之后,二人从轩辕殿来到了神农殿。 神农殿之前,还有近百的太平教教徒跪伏,但他们都已经失去了生息。这显然就是太平教给出的交代。 “都是自尽。”姜离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的死因。 “愚昧信仰,害人性命。” 天蓬长老看了一眼,道:“稍后让人给他们安葬吧。” 二人进入神农殿,发现殿中已是没了炎帝的神像,想来是太平教的人给搬走了。 毕竟这神像被斩开,一直放在此处也不是个事情。 “如申侯那道人所说,祖地之事许是陷阱,此事你就权当不知吧,”天蓬长老道,“正好,太平教意图废除炎帝信仰,哪怕今日你阻止了此处,也可能会有他处出事,为祖灵不受侵扰,你停留于此,也是应有之意。” “这两天,伱也莫要外出了,便留在庙中静修吧。”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不光是停留梁州,甚至还闭门不出,以免对方再使出什么伎俩。 “弟子省得,”姜离点头道,“祖地之事,弟子也已经去信告知师父,她会派人处理的。” “是昨晚的庆忌······”天蓬长老恍然道。 显然,对于昨晚庆忌的到来,他也非是一无所知。 说话之时,天蓬长老不由看了姜离一眼。 这小子,是当真够稳啊。 “年轻人还是气盛点比较好。” 他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就这样吧,若事情顺利,过不了几天,水患便有个结果了。” 这结果,自然是袭杀无支祁之事。 四个四品袭杀,其中三个都是实打实的武斗派,成功的概率还是挺大的。那无支祁再强,也还是四品,以一敌四之下,怕是也难得幸免。 现在,就只等开阳长老来此了。 以姜离对开阳长老的了解,他大概率是会答应的。 然后······ 一直等到快入夜的时候,开阳长老都未来,便是连云九夜和凌无觉两人都没点消息。 夜色降临,外头又一次下起了雨,雨声由小及大,转眼就有再一次演变成暴雨的趋势。 天蓬长老此刻已是眉头紧锁。 毫无疑问,这是出意外了。 开阳长老这人虽是有些不着调,但其本人在大事上一向是相当靠谱的,便是再怎么想找昆虚仙宫的麻烦,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来知会一声。 “这家伙不会又着了昆虚仙宫的道了吧?”天蓬长老喃喃道。 想到这里,天蓬长老的一脸虬髯怒扬,煞气自生。 “师叔,是否要去找开阳长老?”姜离问道。 只是若出去寻找的话,姜离是否同去,会是个问题。 若是同去,姜离无疑会成为一个薄弱点。能够让开阳长老着了道,少说也是四品的阵仗,姜离这小小六品可难经折腾。 若是不同去······ “话本中,一般遇到相似的情况,被留下的那个定然遇险,某还是带你一起去寻开阳吧。” 天蓬长老嘀咕一声,以比较生草的思路决定了选择,就要起身。 比起姜离单独遇险,倒不如让他和自己一同遇险,这样至少还能让自己照应一二。 然而在下一瞬,无需天蓬长老多烦恼,有人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突如其来的光芒从殿外射入,落在姜离身上,令得他的身影隐隐错位,出现了分离、模糊的景象。 “神农鼎!” 姜离当即以先天一炁勾动袖中时刻备着的神农鼎,以其镇压之能来稳住自身。 以他的目力,能够清晰看到周边的空间出现了涟漪,他所在的方位正在出现挪移。 好在,这种挪移还应付不了身怀神农鼎的姜离。 崔珏这个前车之鉴还不远,姜离可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二个受害者。在崔珏死后,姜离就在这方面上下了功夫,力求成为一个无死角的男人。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的从心。 然而······ 神农鼎的镇压之力一现即收,突然完全平静下来,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小鼎一样,与姜离失去了感应。 那光芒闪现,姜离连人带狗,外加轮椅,都在瞬间消失了踪影,而那光芒也随其一同消失,令得天蓬长老的大手落了个空。 “是谁?” 他脸上浮现一股浓浓的煞气,一双虎目猛地看向光芒照来之处,一面古镜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面古镜被一道雍容的身影捧着,婀娜的身姿显露出了其女子的身份。 “昆虚仙宫!” 无需多加猜测,天蓬长老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来头,那面古镜,他认得,当年的开阳长老就是栽在了这面古镜上,才被昆虚仙宫的人带走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镜中天地 光影变化,天旋地转,转眼间,姜离已是来到了一处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说熟悉,是因为他依旧处于神农殿内。好歹在这里呆了半天时间,以姜离的习惯,早就把周边的情况给悉数摸清了。 说陌生,则是因为这里并不是真正的神农殿,他已是不在二圣庙之内。 殿外也还是处于夜幕当中,却已无了之前的阴沉,而是明月当空,皎洁的月色照在干燥的地面上,覆上一层霜色。 就算有人能够驱散风雨,也绝对不可能让地面上乃至周边空气中的水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于······ ‘五浊恶气消失了。’ 姜离的神识触摸周边,并未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五浊恶气,但也没有一点元气灵机。 眼前这天地,看起来和洞天福地颇为相似,实际上却是大大不同,简直就像是储物法器一样,干干净净。 不过储物法器里可没有氧气,也无法供人生存。 “啸天。” 姜离轻声唤着,让啸天在一旁护法,而他自己则是取出了风后罗盘,开始占算。 遇事不决占一卜,就算没结果,至少也能让自己大概摸清对方的实力。 前提是能够撑住强者的反击······ 不过若当真是能够顺着占卜爬过来打死姜离的强者,那么就算无论姜离怎么做,都逃不过一个败字,受伤和没受伤都没差别。 风后罗盘徐徐转动,姜离以指掐算,把握冥冥中的气脉。 ‘没有受到反噬,是因为没四品以上的强者参与,还是说算不到······’姜离一边看着罗盘,一边心中念头急闪。 “汪!” 就在罗盘将出结果之时,啸天突然大叫,小小的身子化作赤影,迎上了从殿外射入的一道剑光。 那剑光晦暗异常,全无凌厉之势,却自有一种冰冷纯粹的决绝,带着玉石俱焚般的杀意。 这是最为纯粹的刺杀之剑,只为杀人而存在的技艺。 天犬之速快如流星,赤影当空迎上剑光,突得一折,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啸天以利齿生生咬住了剑身。 剑光突定,一道黑影在后方出现,这出手的刺客被啸天给拦截下来。但在同时,姜离身后有影子一般的利刃穿刺,锋芒直指脑后。 “锵!” 电光火石的刹那,轮椅的椅背分解重组,一道剑刃突现,不偏不倚地挡住锋芒。 阴冷又凝聚的剑劲碰撞墨武战匣形成的剑刃,令得剑刃震颤,一道虚影在姜离身后逐渐凝实,而在正面,被啸天拦截住的刺客却是由实化虚。 ‘控影之术···不,是控影的道果能力,还有这极端凝聚剑劲,是刺客道果吗?’ 姜离修炼《气坟》,这天下间的气机只要爆发出来,就绝对会被他感知到,而对方的影子却是始终没有一点气机,显然非是单纯的功法,而是由道果施展的能力。 心念急转,身后剑刃已是震荡出雷电,带着嗡鸣劈向后方。 焦灼的剑痕在空中留下了痕迹,那如影子一般的利刃在高周波剑前分裂,凄厉的剑啸直直斩由虚化实的人影。 “嘭!” 利刃爆散,阴冷的气劲横冲,化成气浪,推动着刺客退入黑暗。嗡鸣的剑刃以无匹的锋芒斩断气浪,直斩入刺客的面门—— 落空了! 刺客的身影由实化虚,剑刃斩到的只是残影。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是刺客道果,但是有这种道果的······’ 姜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墨门。 墨门是如今九州明面上唯一拥有大量刺客道果的势力,墨门中人刺杀贪官或者为恶的修行者,既是履行墨侠宗旨,也是演绎道果。 墨门矩子便是个中翘楚,世间最顶尖的刺客之一。 但姜离和墨门可没仇。 甚至于,他还帮了墨门一把,为其赢得了论剑大会。 刺客一击不中,便即告远遁,身影化虚,消失在黑暗中,正面的身影已是不见,只留一口利剑被啸天咬在嘴中。 乍起乍落,突如其来,又迅捷消失,只有一口利剑留存。 但袭击却是未就此停止,在刺客消失,剑刃斩空之际,茫茫金风如无数利刃,自正面汹涌而入。 “汪!” 啸天见状,当即就要张开嘴巴,但还未等这一声叫落下,它突然鼻翼一动,动作戛然而止。 金风呼啸而过,绕开了啸天,无数金气利刃向着姜离罩下。 “三分归元气。” 姜离微微抬头,眼中清晰倒映着金风,先天一炁如水流般潺潺而动,形成了半圆气罩,尽挡金风,利刃如泥牛入海般被炼解,元炁流转,不让后方之人伤到分毫。 “咔嚓——” 风后罗盘也在此刻停下,姜离落眼于上,淡淡说道:“坤为地,为地气舒展之象,具有纯阴之性,又有金风,乃辛金之属,原来是昆虚仙宫的仙子当面。” 说话间,姜离轻轻挥手,先天一炁散去,连带着那金风的残余也被一并抹消。 而啸天则是落在地上,四肢趴伏,似是做扑食状,又似表示顺从。 它是昆虚仙宫养大的,专为针对天璇,只不过后来被天璇和姜离这对师徒给劫了,如今面对旧主,挣扎是在所难免的。 “姜少主好心性,落入如此境地,竟还是镇定依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也不过如此了吧。” 殿外传来了优柔美好的声音,一道素白的婀娜身影在月光下徐徐走来。 “就是不知,姜少主在明白自己落入何等困境之时,还能否镇定得下来。” 伴随着她的话语,一道又一道气机在周边显现,或是凶戾,或是狂暴,或是阴冷,哪怕是隔着神农殿的石墙,也依旧能察觉到那些气机的强横。 与此同时,幽邃的影子在殿中游走,那刺客又一次返回,如毒蛇般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刺客,女子,还有那一道道气机,这一次的行动,似乎并不是昆虚仙宫一方所为。这样子一来,投降去仙宫吃软饭的路子好像断绝了。 “看样子,仙宫这一次是不馋姜某的身子了。” 姜离感应着那一道道气机,好奇地问道:“问题是除了姜某的身子以外,还有什么是值得仙宫大费周章的呢?” 手冻僵了,实在码不了,又是短小无力的一更。 明天我早点更新吧,气温降低,半夜的寒气我实在是受不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鱼饵,危境 “昆虚仙宫玉疏颜,见过姜少主。” 素白衣裙的女子走到大门口,欠身行了一礼,脸上挂着笑容,道:“但令师有啊。” 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瓜子脸上一双眼眸如同江南的春水,荡漾着令人心动的涟漪,但话语中所含的杀机,却如同洪水般险恶。 这份杀机,不是针对于姜离,而是针对姜离的师父——天璇。 “仙后当真是不怕死啊,竟然还想着晋升。”姜离冷笑道。 上一次,仙后和天子合谋,炼制不死药,因天子之助,不死药强行炼成,让她度过了晋升仪式的一大难关。之后,仙后见事不可为,便果断离开,而不死药的炼制已成定局,其余三品也不至于因此而和仙后拼个你死我活。 因为仙后要晋升,还有两大制擘。 其中之一,便是虽为四品却拥有三品实力的天璇,二则是佛国的大士观世音。 甚至在这两大制擘之外,还有雨师和长公主这两位四品强者。 当年就是天璇联合长公主、雨师元君,让仙后吃了个大亏,以致于不足以称女修之首,之后更有观世音晋升三品,成为拦在仙后前方的重重障碍。 想要跨过这最后一步,需要对两个三品,两个四品下手,且这几位都不是势单之辈,这可比炼制不死药要难多了。毕竟后者不需要对上三品,且三品之战惊天动地,极容易引来关注。 然而仙后就是这么大胆,或者说如此决绝,在炼制不死药成功后不久,就意图跨过其中一个障碍。 姜离是饵,一个钓出天璇的饵,甚至于姜离都怀疑此时仙后就在梁州,就等着天璇现身。 有素色云界旗在手,便是天璇也未必能够算到仙后的行踪。 “看来,姜少主已经明白了,”玉疏颜含笑道,“你就是我们的饵。” 说话之时,一道又一道神识锁定了姜离,每一道皆深藏恶意,如惊涛骇浪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要把姜离给彻底淹没。 每一道神识之后的气机,皆显磅礴之势,其主人的实力,远超六品,也就是—— 五品。 复数的五品如猎人般包围,而姜离自身却只是一个六品,唯一能算帮手的啸天,此刻还在犹豫不定。 虽然受制于姜离,并且在这段时间里跟着姜离这主人学了不少坏习惯,但犬类基本的忠诚依旧铭刻在啸天的骨子里。此时面对昆虚仙宫,这条天犬开始左右摇摆。 “是啊,我明白了。” 姜离轻轻吐出一口气,似是在叹息,但脸上依旧不见惊慌之色,“也许是没有多余的四品,也可能是四品无法来到此处,我明白了我不需要对上四品。这就够了,不是吗?” “只是五品而已。” 五品,而已? 玉疏颜不知道该嘲笑姜离的狂妄,还是惊慌于他的从容,她心中浮现出强烈的杀机,气机牵引之下,其余数道气机同时倾轧而来。 “杀身留魂。”玉疏颜轻叱道。 无需顾忌,就算是杀了姜离,也完全可以保留下其魂,若是因为顾忌而马失前蹄,那才是真正的笑话。且在此处,五浊不存,便是魂体再微弱,也是能够留存一点时间,不至于被彻底泯灭的。 昆虚仙宫方面的布置不说是滴水不漏,却也绝对不会出现束手束脚的情况,完全不给姜离一点可趁之机。 轰隆! 神农殿侧面的墙壁爆破而开,在四起的石尘中,一张鬼面乍现。 那是一个铭刻着巨大鬼面的方形石盾,它在一股无匹大力的推动下,带着地动山摇之势冲袭而来。 “凿齿。” 姜离识得这面石盾,察觉对方的身份,一伸手,身后的剑刃便分解重构,阻挡凿齿。 但在同时,那道幽影则是再度闪现,阴冷的杀机锁定了姜离的头颅,那气机甚至给姜离的玉枕穴带来了幻痛,让他心中危机大起。 下一剑,便要落在玉枕穴。 这非是刺客的隐藏功夫不过关,而是要牵制姜离,让姜离顾此失彼。 有玉疏颜在大门方向,凿齿强袭,刺客如毒蛇般伺机而动,而大风和凿齿,又向来是形影不离的,此刻至少还有一个强敌未露面。 这等配置,就是围杀一个五品,也该是十拿九稳了,此刻竟是用在姜离一个六品身上。 姜离面沉如水,剑刃的重构没有一丝停顿,一个覆盖手掌和小臂的拳铠霎时成形,其内部的手掌上,肤色如水晶般晶莹剔透,又出现了鳞纹,鳞片。 “轰!” 一掌迎上巨盾,如两山撼撞,姜离座下的轮椅顿时分解,地面板荡,整座大殿都被巨响的音波震动,空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巨大的阵图在地面上成形,八卦运转,令得姜离处于艮位,而先天一炁则是化作山炁。 姜离已是从坐变站,双足如同扎根于大地般,清浊相吸的力量将他牢牢吸附在地面上,稳稳接下凿齿的冲袭,轮椅所化的另一部分碎片则是汇聚,构造。 然而,没等构造成形,姜离就突然感觉自己失去了对墨武战匣的控制,所有的零件突然凝固。 玉疏颜掌纳金气,隔空操引,强行控制住墨武战匣的重构,另一只手屈指一弹,白金剑气破空而至。 【与此同时,玉枕穴的幻痛突兀消失,但一股阴冷的气机却是已经逼近,姜离若是背后有眼,当能看见晦暗的剑光离他的玉枕穴就只有不到寸许的距离。】 姜离的背后没有眼睛,但他有因果集,身后的情况不能说尽知,却也不算无知。 他催动劲力,以掌撼盾,目光流转,已是对上了那道白金剑气,“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眉心处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如同天眼一般,一条螣蛇从中飞冲而出,缠住剑气。 一掌撼盾,以神化形,缠住剑气,可身后的剑光却是长驱直入,直刺姜离玉枕穴。 冰冷的锋芒刺在皮肤上,下一瞬间就要刺入这一人身要害,一股真气突然冲荡而出。 玉枕穴确实是人身一大要害,但也是姜离其中一个气海的所在之地。诸多气海齐齐搬运真气,浩浩荡荡的先天一炁流转向玉枕穴。 真气凝实,化作一片龙鳞覆盖在玉枕穴上,锋刃击于其上,被一股霸道的力量阻止。同时,姜离顶现三花,体覆金光,既是因为精气神三元已经被运用到极致,也是【三花聚顶】神通的运用。 以肉身之力撼撞凿齿之盾,以神识化螣蛇,纠缠白金剑气,以先天一炁挡下刺客的袭杀。 此时此刻,姜离展现出的修为令得所有人为之震撼,无人能想到姜离竟是这般强横,生生挡下三者的攻击。 劲力对冲,气机如沧海横流,激荡的力量猛然上升,轰隆一声,将神农殿的屋顶掀飞。 一股风劲便在此刻汹涌而入,月光下,巨大的怪鸟敛翼下击,一只硕大的利爪带着十足的戾气罩下。 利爪落实,风声呼啸,怪鸟连连怪笑,“桀桀桀,老夫抓住他了。” 利爪死死握紧,就要一爪扭下姜离的头颅······ 锵! 结果却是指爪碰撞,打出火花,爪下已是空无一物。 “不,是我抓住你了。” 有什么声音从上方淡淡传来。 我高估自己了,还是没能提前更新。 但我也相当有远见,已经开了壁挂炉。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逆转局势,丧家之犬 气流疯狂的波动,姜离原先所在的地方出现了大片的涟漪,他的身影如同镜花水月般消失,又在下一瞬,出现在上空。 硬接三者之招,便是为了此刻。 就在大风出手之时,一举脱出战团,化被动为主动。 天空中,风雷大作,却是姜离双手齐扬,以聚风雷,大风所引动的狂风反被姜离所利用,而先天一炁则是演化雷法,霎时惊雷掩四面,狂岚走八方。 姜离法用万物,于瞬息之间引风雷而落,狂岚卷怒雷,轰掣在人面鸷鸟身上。 “呱!” 大风发出尖锐的怪叫,双翅齐震,真气如烈风,绕身疾卷。 妖修因为肉身强横,且本身受妖性影响,于术法上难有大精进,一般来说都是修持武道,以道果相辅的,大风便是如此。 而武道虽然经常被法修鄙视,但也绝非无可取之处。最典型的,便是功力强,聚气快。因当世修行者皆是以炼精化气为主要聚气手段,肉身越强的修行者自然功力也就相应较强,并且在紧急时刻也能强行榨取气血,炼为真气。 甚至于,连消化药力的速度也会快一点。 此时大风便是催谷真气,罡风层层叠叠,和风雷碰撞,爆发出沛然气波。 姜离蓄势已久,以魔罗剑典的魔境辅助运转风雷,势若万钧,狂暴无俦,便是大风及时应对,也依旧被轰得浑身冒青烟,庞大的身体轰然落地,砸得大殿震荡,烟尘四起。 大风乃是御风神兽,对于风劲倒是不怎么畏惧,但那雷法却是霸道刚猛,既与风相克,还是正宗的天蓬神咒,有伐妖之威,让大风受创匪浅。 但在同时,下方的其余三人却是已经及时抽身。 刺客身影幻化,如虚如实,一道黑影划空,阴冷的剑光如毒蛇般噬咬而至。 玉疏颜运转金气,又化坤阴之气,两者合一,正是昆虚仙宫的金风玉露掌。而凿齿则是一手持盾,一手矛,作势欲投。 “啸天,再装死,别怪我让你真变成死狗。” 姜离身影一转,横空挪移,避过剑光,同时喝道。 那躲到一旁角落里撞死的赤红小狗顿时就吐出舌头,脖颈上如纹路般的锁链开始收紧,勒的它两眼都有些翻白。 “汪汪汪!” 啸天狂拍爪子,一副求饶的模样,两只后腿一蹬,赤光破空,一口将晦暗的剑光吞入嘴中。 “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背叛。” 玉疏颜见状,终是有些绷不住,斥声道。 而啸天则是只当听不见,赤色流星直冲那划空的幽影,追着刺客咬。 “嗷呜!” 它发出如狼一般的呜鸣,化作牛犊大小,大嘴狂噬,在空中踏出了火焰般的痕迹。 自古忠义难两全,所以它选择咬刺客,不与昆虚仙宫正面为敌。 如果啸天会说话的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大风受创,刺客被啸天拦截,姜离的敌人暂时性的少了两人,压力大减。 八股元炁如怒龙般从体内咆哮而出,两两交征,化为六十四炁,六十四炁又再度演化,成百二八之数,不断的衍生,刹那间就有充塞寰宇之相。 “天无尽藏。” 如万钧巨石从山顶滚下,那充塞天地的元炁越来越强,向下沉坠,势若天崩。 凿齿一双獠牙暴突,都顾不得掷矛,匆忙赶到大风身边,架起巨大的石盾,运转道果神通,如门牙般的大盾虚影笼罩石盾,将两者挡在下方。 而在另一边,玉疏颜连忙出掌,金风合玉露,便胜却人间无数,在半空中化出绚烂的景象,那金风玉露相逢,金得阴之润物,阴得金之刚厉,看似华美绚烂,但威能却是狠厉又霸道。 元炁与其相触,顿时就呈现金属色泽,无形的元炁竟似被化作有形的金属。这若是人体受这一掌,立时就要化作一尊金人。 然而那充塞天地的元炁体量之大,力道之雄,皆是远远凌驾于金风玉露掌之上,那金光刚刚闪现,便被无情碾碎,而那不断衍生的元炁则是越发狂暴。 如苍鹰逐兔,群龙噬虎,交征的元炁将金风玉露碾碎炼化,轰然沉坠。 “轰!” 神农殿彻底崩裂跨塌,数不尽的碎石被碾成齑粉,在滔天的气机中,玉疏颜如利刃般展开气浪,急急退出,原本如雪一般的白裙上,难掩凌乱狼狈。 在地上,巨大的门牙盾影崩裂出一道又一道裂痕,连石盾本身也发出不堪重负般的悲鸣。 但终究是挡下了。 “不愧为凿齿。”姜离轻赞一声。 《山海经》有云:“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羿射杀之。在昆仑虚东。羿持弓矢,凿齿持盾,一曰戈。” 凿齿道果来源于和后羿战过的妖魔,虽然据说这凿齿总共就接过两招,一招被劈开了盾牌,第二招就被射死了,但好歹是能够接过后羿一击的盾牌,含金量还是有的。 同样取凿齿之名的妖修倒也不算辱没此道果,硬是接下了姜离的全力一击。 “天无尽藏”之后,姜离身体一虚,除却荡魔真气以外,其余真气消耗过半,不复全盛,但是······ 他念头一动,那裂开的眉心穴窍中,一道符箓显化。 莫要忘了,姜离可还是六品,他身上是有着天璇所布置的底牌的。 当那符箓现形,姜离身上有星尘流转,弥天极地的气机自其身扩发而出,这一式杀招,足以抵定胜负。 退开的玉疏颜眼见星光浮现,面色丕变,但并非惊慌,而是一种终于得逞的欣喜。 她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五十岁往上,也是老江湖了,又岂会忘记姜离身上真正的威胁。 姜离本身不一定能杀自己等人,但这杀招,绝对能,一旦中招,有死无生。 前提是中招。 当星光浮现之时,一道金光横空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上从眉心出来的符箓,将星光压回去,印在姜离的眉心。 “哼。” 姜离发出一声闷哼,头颅扬起,杀招收势,气机的反冲,令得露出一丝痛苦之状。 “犯上作乱的叛逆,该迎来你的结局了。” 一道身影龙行虎步地行出,磅礴的气息如潮水般激荡,气机牵引之下,令得姜离身上的先天一炁隐隐共鸣。 甚至于,姜离还感应到一种悸动,来自于血脉的悸动。 来者,乃是和他有着相同血脉的人——姜氏的人。 “姜氏的主家······” 姜离轻声念着,看向那人,“难怪神农鼎会突然沉寂下来。” 神农鼎虽经姜离初步祭练,但他本人对于这鼎也是难谈得上运用得当,操纵神农鼎的法门,一直以来都掌握在姜氏主家···乃至于姜氏的家主手中。 姜离连《气坟》都是偷学来的,还是靠着神农鼎才走上正轨,自然不会具备此等法门。 所以,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逃到海外的丧家之犬,终于敢回来了吗?” 姜离声音幽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道身影。 天子被封印,大周内乱,似乎给姜氏主家看到了机会,让他们再度返回了。 辛辣的言语让对方气机微变,但是没能打击得了其心境,他昂首看向姜离,眼中浮现的,是杀机和刻骨的恨意,“拿下你后,我会以伱之魂点天灯,以祭吾弟在天之灵。”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杀人还要诛心,太狠了吧 夜色深沉,殃云翻涌,一道流光经天而过,快如流星般,在夜空中拉出瑰丽的轨迹。 “轰隆!” 紧随其后的,是阵阵轰雷,一道道雷霆如龙蛇般当空疾走,簇拥着魁梧的身影,紧追着流光,死死不放。 天蓬长老眼色如冰,倒映着灼亮雷光,雷火煞炁蒸腾乌云,灼出朗朗夜空。 “云妃,交出姜离,否则某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雷霆的轰震中传来带着沉沉杀机的冷喝,天蓬长老已是隐隐现出四头八臂之相,一旦追上前方女子,便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而在前方,身着淡金色宫裙的女子周身云雾缭绕,难见真容,但其身份,天蓬长老却是清楚得很。 昆虚仙宫四宫主——云妃,四品强者。 而她手上的那面古镜,据说是由古神器的碎片打造,镜中自有天地,可收人于镜内,实乃杀人越货必备良品,当年的开阳长老就是栽在这上面的。 不过和现在情况不同的是,当年的开阳长老不是被四品抓走,最终还是被救了回来,而现在手持古镜的,却是一四品。 想从一四品手里救人,难! “摇光师兄何必气急,妾身不过是将令师侄请回去做几天客而已。” 前方传来女子的轻笑,身影始终不远不近地飞在前头,便是连天蓬长老的雷法之迅疾,一时半会儿都追之不上,“比起妾身,摇光师兄不去守护蜀郡吗?” “无支祁可是已经出手了啊。” 二人一追一逃,眼看着就要出了蜀郡地界,而下方江河之汹涌,已是越发急躁,便是在天上都能听到江浪奔涌轰鸣的声音。 开阳长老因为追踪昆虚仙宫之踪迹而被拖住,如今情况未知,天蓬长老又追击云妃,蜀郡内立时就少了两大可用战力。无支祁这是察觉到可趁之机,选择出手了。 “该死的水猴子!”天蓬长老忍不住咒骂。 他以雷法行空,声势浩大,便是郡城之内也能察觉到情况,知晓二圣庙这边出事了。 而玉虚观今日才和鼎湖派结盟,此刻发现事端,定会出手相助,但无支祁的侵袭却是让玉虚观乃至其余人,都不得不留守蜀郡。 无支祁本身就是积年的老怪,其修为之精深,都能无视降妖伏魔之类的神通压制,其背后还有龙宫的影子,自然是让人慎之又慎,有人前来支援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天蓬长老故意制造出大动静的念头,也落了空。 “对了。” 云妃的声音随着风,再度飘荡而来,“西华镜中,还有几位妾身邀请的客人,希望令师侄能和妾身的客人相处愉快。” 说话间,她低头看向手中之镜,镜面上正印出姜离从空中急坠之景。 ‘虽然没能引姜离去往雍州,但他还是入彀了,接下来,就等天璇出手了。’ 这般想着,云妃手捏印诀,准备在关键时刻出手,别让他们真把姜离给杀了。 虽说杀身可留魂,但到底还是活着的诱饵更好用。 ······ ······ 姜离从空中急坠,双足落地,发出震响。 他眉心处的缝隙已是紧闭,一道金色的铭文将那符箓压回了姜离的识海,甚至在眉心处形成了印记,镇压着识海的波动。 这使得本就消耗颇剧的姜离露出虚弱之态,气机出现明显的衰落。 赤红的光影急急奔来,啸天赶来,看到姜离这虚弱之态,汪汪叫了两声,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就是它这头朝着姜离的姿态,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想要表一波忠心,好让姜离解除脖颈上的咒令锁链,还它自由之身。 与此同时,那道幽影则是闪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刺客的剑再度潜藏,等待出手的一刹那。 凿齿立起石盾,手持石矛,獠牙利齿暴露,杀机凝现。 大风则是身影一转,化作古怪丑陋的人形,披着一身黑袍,死死盯着姜离,“桀桀桀,小辈,你死到临头了。” 在场之人中就他伤得最重,若非凿齿之前替他挡下姜离的“天无尽藏”,说不定他这凶名赫赫,间接导致鲁王身死的大妖修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而在正面,姜氏之人负手行来。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相俊伟,着一身金红色的长袍,上面绣着火焰般的纹路,袖口处还有五谷的印记。 姜离认得这身衣衫,这代表着家主一嫡子的身份,代表着继承家主之位的资格。 其名为“烈山袍”,能着此衣者,其地位就相当于鼎湖派的真传弟子,都是有可能执掌一方大势力的。 “原来是主家的贵公子。” 姜离呵呵笑道:“观伱的面相,真实岁数当有四十左右,主家中四十来岁又着烈山袍的,我记得只有前家主的次子姜逐流了。” 面对如此境地,姜离依旧还有闲心进行掐算,他甚至露出了讥讽的笑,“对了,我记得之前有个自称主家三公子的宗门叛徒,他死在了我的手中,但他身上,却是没有烈山袍,并且长得和你也不是太像······” 说着,姜离似是不经意间,左手的袖子微敛,露出了银色的护腕。 那是姜离从姜逐云那捡尸来的储物护腕,因为内中空间足够大,被姜离一直用到了现在。 姜逐流闻言,双眼有刹那的鼓动,一股戾气在眉宇间悄然而生。 负在身后的手掌握紧,姜逐流漠然看着姜离,道:“到了现在,还试图攻心,以寻破局之法,好生坚韧的心性。姜离,你若是老老实实地为家族效命,而不是当叛徒,那该多好啊。你这等人才死在我的手中,当真是家族的损失。” “姜逐云死在了我的手中。”姜离笑道。 “还试图攻心,当真是垂死挣扎······” “他死得很惨,甚至连先天一炁都被我炼化,成为了我的资粮。” 咔吧咔吧—— 清脆的声音在姜逐流身后传来,负在身后的手掌紧握,发出了不绝的声响。 他怒了。 本想着杀人诛心,看到这叛徒的绝望,没想到被诛心的是自己。 “姜逐云······” “找死!” 我就是忍不住这双论键的手啊。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春秋杀大风,断崖战凿齿 杀人还要诛心,实在是太过狠辣,所以姜离决定给他上点强度。 姜逐流怒从心起,当即一道沛然气劲凌空打出,如利矢般射向姜离的头颅。 这一击就像是一个信号,其余众人皆要暴起出手,然而—— 那气劲毫无受阻地落在姜离头上,仅是一触,就把姜离的头颅给生生轰爆,散成一团元炁。在那元炁的中心,金色的铭文镇压着星光,悬浮在空处。 假的? 姜逐流面色丕变。 他虽被激怒,却没有失去理智,依旧紧守着心神,时刻提防姜离,不露半分破绽,但如果这提防的对象本身就是假的呢? 之前始终未露的破绽,在此刻出现。 姜逐流万万没想到那道金色的铭文没有落到实处,而是落到一具虚幻的化身之上,偏偏他还毫无所觉,和一具幻身言语交锋。此时此刻,当发现提防的对象错误,再加心中震惊,姜逐流心神起伏,波澜万丈,终是露出了一丝破绽来。 “你以为,我没发现你吗?” 淡淡的声音从后方传入耳中,凌厉的剑气无形而生,直贯姜逐流后心。 “育归流。” 姜逐流气机迸发,如水流般的先天一炁在身周形成了无数漩涡,那剑气射入其中一个漩涡中,大大小小的漩涡共鸣,数不尽的力量施加在剑气之上,将其碾成不成形体。 水气育,天气归,两股元炁交融,涤荡生涡。 作为姜氏主家的公子,姜逐流自然是得传了《气坟》的真正精义,和姜离这半道偷学的截然不同。仓促而发的招式完美挡下了这一式袭击,但姜逐流毫无喜色。 太弱了。 身体可以是假的,流动的真气,也可以是假的,这道剑气外实内虚,只是一个幌子。 “当心。”姜逐流当即大喝。 但是,太迟了。 比声音更快,比雷霆还要迅疾,姜离的真正杀势已然出手。 淡淡的涟漪突兀地出现在大风的身前,繁复的阵图一闪而过,而一双手掌如从虚空中探出,横击向着伤势最重的软柿子。 “呱!” 一双翅膀从身后嘭的张开,乱羽飞扬中,大风尖声怪叫,音波合着罡风,无数的羽毛如利刃般向前穿刺。 一瞬间,无数羽刃落在这双手上,却只能发出不绝的叮当声,而在同时,无形的场域已然成形,剑光乍现。 “轰!” 无匹的大力轰散了罡风,有形的音波被更强的音浪给掩盖,极致的暴力立时降临。 “咚!” 双手如击钟,横击在大风格挡的双臂上,血肉横飞,骨骼裂成两截,这难以是手臂,分明就是两口利剑。 姜离以无形场域将自身轰出去,化身人形电磁炮,而他双手中正充溢着大圜剑气。 被金色铭文击中是假,但之前的真气消耗却是真,哪怕姜离果断嗑药恢复,这一时之间也恢复至全盛,他必须久违地施展全力了。 双臂几乎是瞬间失去,大风一张如老人般的怪脸上青筋暴涨,面容都疼到扭曲,却还未忘了自救。 身躯猛然膨胀,由常人大小变成了身如犬而生人面,巨翅引罡风的凶兽鸷鸟,大圜剑气贯体而入,撕裂血肉,但因为躯体的变化,没能伤及要害,剑气从大风的后背贯出,带起两股血泉。 势穷矣。 大风虽是伤上加伤,但此刻却是露出了逃出生天的喜色。 他连忙震荡双翅,带起罡风,急急而退,同时,刺客的剑也到了。 阴暗的毒蛇再度伸出了毒牙,幽暗的剑光又一次直取姜离的头颅。此时的姜离消耗过剧,要是像之前一样,还是鼓荡真气来阻挡,那只会进一步加剧消耗,就算刺客未得手,那也是一件好事。 并且,无论如何,姜离都不能继续对大风出手了。 然而就在这时,涟漪再现,一条牛犊大小的赤红天犬带着被倾轧全身的痛感,挡在了幽暗剑光之前。 “嗷呜。” 连一刻都没来得及多想,啸天连忙张口,一口吞下了这道剑光。 而姜离则是如影随形,追上大风。 龙蛇嬗变,身体的机能疯狂加速,以龙蛇体之法追上大风,一道清澈的剑光正在从手中长出。 “休想!” 玉疏颜隔空御气,欲要强行制住这道剑光,一如先前,同时翻掌推出,金风玉露再相逢,呼啸而过,将大风周边都给覆盖在内。 无论是大风,还是姜离,体表都出现了金属的色泽,辛金入体,正在飞速金化全身。 这一招不分敌我,却是极好的援手,大风被金化反倒有了一线生机,而姜离被金化,却是必死无疑。 然后这金风玉露入体,却是被姜离吸收化用,收化运发,剑光覆上一层金光,而大圜剑非是金器,玉疏颜的牵制全然无用。 风,起了。 大风引动的罡风染上了萧瑟和肃杀,金风徐来,天地一片金黄。 春秋剑! 由春入秋,由生入灭,以天地之肃革入剑,金风过处,大风如成黄金雕像,凝滞半空,而那金黄剑光则是贯体而过。 咔嚓—— 伴随着一声轻响,大风那凝滞的面容和身躯,一分为二。 “第一个!” 剑光消失在再度出现的涟漪当中,姜离的衣衫下,龙鳞片片冒出,抵抗着再一次的扭曲倾轧,身体血肉变化,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之声。 短时间内的连续挪移,令得姜离的身体负担不断加剧,他在此前可是还施展杀招过,虽是未果,但给身体和识海带来的压力却是实打实的。 不过杀死大风所带来的裨益,也同样涤荡周身,纯阳之气流转,降低着压力。 大风和凿齿二人多行杀戮,本就恶孽深重,当初更是袭杀了鲁王,间接导致鲁王为求生而残害数十万生灵,他的死,可是给姜离带来了极大的裨益。 “大风!” 一剑杀大风,令得凿齿怒声厉啸。 他周身气劲爆发,煞气如浪流般席卷,本就庞然的身躯更显雄壮。 “天荡式!”姜逐流见此情况,不由惊呼道。 “天荡式”乃大周军中秘技,能够习得者,皆是行伍之人。凿齿展现此招,显然是证明了他和朝廷关系匪浅。 同时,也暴露了这一群人并非是同心同力的。 姜离心中念头急闪,倏然间从大风那坠落的尸体前显现,先天风炁引动罡风,大风所引发的风劲皆为他所用。 暴烈的罡风形成了螺旋,以剑光为尖,打造出一道风罡之剑,目标直指凿齿。 这两大妖修皆是恶孽深重,杀他们,便是以战养战,虽不至于让姜离恢复到全盛,但也能弥补部分消耗。 但这一次,对方已非是如先前一般措不及防了。 “归藏定位。” 姜逐流双掌两分,一上一下,天与地之炁充塞四方,周边空间无不在感知之中。 姜离的存在,自然也逃不过感应。 心头悸动,姜离目光扫过,突然间观想阵盘,眼前的空间出现了褶皱,被一圈接着一圈的阵盘撬动。 第三次挪移! 他发现了姜逐流的感应,果断挪移,消失在半空,旋即在凿齿身后闪现。 罡风之剑失去了核心,余势不减,凄厉的风啸直卷凿齿。 “杀!” 凿齿舞盾,煞气腾腾,石盾横拍罡风,数不尽的碎石从盾上崩飞,大力轰扫,罡风爆散的同时,凌厉剑光刺入了身上的石甲,撕裂如铁石般的血肉。 “天荡十式。” 煞气沛然,身上的石甲猛然爆碎,就连那中剑处的血肉都爆裂开来,却也让剑光脱离了身体。旋即凿齿弃盾,转身,石矛横扫,以如此决绝的方式进行反击。 既是已经暴露了,那干脆就不做隐藏,彻底展现根基之法。 据说大周军方的“天荡式”乃是源自姜氏的“干戚舞”,霸烈刚猛,乃十足的杀伐战法,凿齿此刻之猛烈,完全合乎“天荡式”之意,那席卷煞气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嚎,狂暴而恐怖。 姜逐流也是立时以“归藏定位”察觉二人动向,双手抱圆,先天八炁凝聚,赫然成一如同神农鼎般的大鼎。 一方反击,一者将击,姜离感受着三次挪移之后的身体状况,体内气海同时气机暴动。 他身体拉伸,发出如爆竹般的声响,一双赤色的犄角虚影在额头浮现,发如剑戟,呈现了金属色泽,飘摇间发出叮当之声。 先天真身·蚩尤之相。 一口粗粝的石剑被姜离从储物护腕中拔出,横架长矛。 “咚!” 断崖之剑横挡石矛,承载的霸下道果显化出石碑的虚影,也赋予石剑无比的重量,姜离单手握剑,以道果能力【五气朝元】强行提炼精元为真气,涌入石剑之中。 “第二个。” 他长啸出声,大剑以强击强,强行格开石矛,就是一剑劈向凿齿。 凿齿狠狠咬牙,不退反进,他的身高过丈,远高于姜离,这一进,便是以胸膛迎上断崖之剑,强接重击,手中石矛带着呜咽的风啸,贯击姜离头颅。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一刻,便是决生死之时。 两千字实在太抽象了,还是三千比较适合。 过程中还上了趟厕所,拉了个大的,然后码完就到四点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接二连三,镜转人离 狭路相逢勇者胜,而胜者,即是生者。 断崖之剑劈在凿齿的胸膛上,剑锋颤鸣,坚硬的石甲都承受不住高周波剑的切割,一道焦熔的剑痕切入身体,烧灼血肉,斩在凿齿的肋骨上,大量的火星从中迸发而出,极端的高温在体内肆虐。 断崖之剑的品级还在墨武剑之上,虽显笨重,震颤频率有失,但也足以展现出那无物不斩的恐怖锋芒。 但在同时,石矛亦是直击姜离的头颅,凄厉的风啸冲入耳中,而矛尖已经触及脸颊。 论速度,自然是姜离更快,但凿齿肉身之强横亦是非同一般,其肋骨简直如同精金,阻挡了断崖之剑一瞬,令得姜离的快被拖后了一瞬间。 这一瞬,便令得双方来到了极为接近的平衡点。 在断崖之剑斩断肋骨,贯入脏腑的同时,石矛贯穿了姜离的头颅,霎时,血雾和火星并起,模糊了二者的身影。 两败俱伤? 不对! 石矛穿过,姜离的头颅竟还是在脖颈上,只是在脸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左到右,横跨了鼻梁,仿佛将整张脸都分成上下两截。就连左耳,也流出了淋漓鲜血。 石矛出现了偏差,差了一寸。 凿齿还是着了道。 扬起的脸庞上,那眉心处的缝隙又一次张开,一道青光在其中若隐若现,妖异又庄严,奇诡的波动从中传出。 凿齿所瞄准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和正体有着极为微妙的误差,这误差仅有一寸,只需要将头往后一仰,就能造成。也是这么微妙的一寸,让凿齿和施展“归藏定位”的姜逐流都没能发觉。 石矛未能取姜离之性命,而断崖之剑已是斩入凿齿的身体,一道剑光从剑刃上浮现,大圜剑化形,内中剑气时刻流转,一剑便似千万剑,从胸膛直冲天灵。 凿齿的头颅七窍中同时爆现纯白的剑光,剑气破窍而出,硕大头颅内的一切都已经摧毁。 同时,其脏腑亦是被极端的高温炎气烧灼。 第二个。 胜负,生死,都在一瞬间,以致于到了此时,姜逐流的攻势才姗姗来迟。 姜离以龙蛇体来提升身体效能,其速之快令人不可及,在杀凿齿的同时,他第四次以魔罗剑典施展挪移之术,要避过姜逐流之招。 【然而,一道虚幻的暗光也在此时射中了姜离的影子。】 “哈。”他张嘴,发出一声突兀的笑,身子有刹那的僵直。 ‘短狐?’ 姜离心中闪过这个名词,念头微动,已是金光覆体,三花聚顶。 《搜神记》有言:有物处于江水,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则身体筋急,头痛,发热,剧者至死。 短狐是一种鬼蜮虫类,能含沙射影,使人得病。这是一种怪属道果,且品级不算高,但此刻姜离的状态亦是不佳,以致于被麻痹了一瞬。 这一瞬,就让姜离遭到了重击。 与神农鼎一般无二的虚影横撞在姜离的身上,就如同一座小山撞击而来,【三花聚顶】的金光一触即灭,又发出了洪钟大吕之声,姜离被撞得离地飞出数丈远,险险落地。 金风玉露如影随形地追来,便要致姜离于死地,可一道赤影闪过,所有的攻势都被一口吞下。 啸天赶到了。 他守在姜离的身前,浑身的毛发如火焰般飘扬,死死盯着三个敌人,尤其是那再度遁入阴影的刺客。 适才,就是他在和啸天的缠斗中使出了道果能力,关键时刻阴了姜离一手。 “火儿,你当真要背叛?” 玉疏颜脸色铁青,适才的失利让她的心情同样不是太痛快。 说话之时,玉疏颜和姜逐流分行左右,隐隐包夹而来,刺客的幽影则是在周边游弋,伺机待发。 姜离先是以伤换命,又受了姜逐流一击,左边身子都出现了血色,肩膀、手臂的骨骼都出现了断裂。而他在站稳之后,又是以【五气朝元】炼精化气,强行提炼出真气来,并且以荡魔真气驱逐异气。 来不及炼化了,还是直接都给驱逐吧。 同时,也将几枚丹药吞入嘴中,快速消化。 啸天听到玉疏颜的声斥,发出了一声低鸣,随后双眼一凝,如红宝石的眼珠中有晦暗的光华流转,随后出现了浓浓的戾气。 它一直跟在姜离身边,姜离可不是一点手脚都不做的。 姜某人相当之屑地以心魔秘剑不断唤起啸天的求生本能,而啸天的生命就掌握在姜离和天璇手中,是以为了求生,它必须保护姜离。 天长日久地潜移默化之下,如今的啸天已经成了姜离的狗了。 “第二个,” 姜离一手拄着断崖之剑,带着繁复图案的双眸看向二人,“下一个,会是谁?” 是玉疏颜?还是姜逐流?亦或者是那个刺客? 谁也不知道姜离还会带走哪一条性命,就如他们此前想不到姜离能够在五位五品的伏击和算计下,连杀两人。 玉疏颜和姜逐流闻言,面色依旧森然,但心中却是未尝没有一点动摇之感,而这动摇,也反应到真气,让姜离有所察觉。 “死到临头,还想嘴硬,”姜逐流冷笑道,“我们如今在昆虚仙宫的西华镜中,你便是能从我等手中挣得性命,也绝对逃不出镜中天地。” “西华镜在四宫主手中,你便是从中离开,也逃不过四宫主的手掌心。”玉疏颜森然接言道。 这二人以言语打击姜离,同时已是提振真气,欲要再行出手。 姜离连杀两人,却也受创匪浅,已是强弩之末。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姜离就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所以才会强杀大风和凿齿。 就算交手的结果于姜逐流这边不利,优势也依旧在他。 但姜离可不受这两人的打击。 ‘天蓬长老应该在追击昆虚仙宫的四宫主,她抽不出手,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所以才会让玉疏颜等人来对付我。’ ‘我杀敌,既可保身,也可让元希出手时,少几分顾忌······’ 自己虽是难以插手四品之争,但他本身的安全却是关系到天璇的底气。姜离越是安全,则天璇出手,便越无顾忌,同时也能更好地救他脱身。 “仙宫的四宫主若是能亲自出手,何需伱们?” 姜离哂笑道:“至于出去,等我掐着你们的脖子,捏着你们的性命时,看她会不会放我出去。” 他的脸上鲜血淋漓,身上亦是受创不浅,左半边身子都快麻了,但依旧没露出半分弱势,甚至气势还在不断攀升。 这人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反之,只要还活着,就什么都可能有。 恰好,姜某人最擅长的就是活着。 “第三个。” 他握紧断崖之剑,眼中闪现晦光,月光突消,周遭沉入一片黑暗当中。 观想黑暗,以魔罗剑典照入现实,就如同希夷剑诀般,瞬间夺去了视野。 不过此景只是幻象,非是如同希夷剑诀那般直接作用于感知,威能有所不及,但对于此刻心弦紧绷的敌人来说,足以起到扰敌之用了。 “归藏定位。” 姜逐流果断再度定位姜离之所在,把握其方位,却不想在这之前,一道剑光乍现。 大圜剑气从凿齿的头颅中射出,剑光横纵,姜离本人则是将真气灌入断崖之剑中,地面隆动,无数的石剑破土而出。 “育藏海。” 姜逐流身现沛然洪流,背后有星宿布列,赫然是容纳的星神道果,且观其气象,似乎不是火属,反倒是水属的道果。 洪波轰卷,石剑道道破碎,难近其身,姜逐流双掌一提,一道惊涛拔地升空,正面挡住剑光。 剑气和洪涛碰撞,惊涛沛然,汹涌疾旋,缠住剑光,而姜逐流则是真气再运,先天八炁出体—— 他的损耗是最少的,如今保留的实力也是最强,若要败姜离,当以他为主力。 而姜离要下手,也是要避开姜逐流,而那刺客则是神出鬼没不易对付,自然是玉疏颜最佳。 “嗷呜!” 一声大叫传来,却是啸天扑杀而至,吞吸浪流,爪起风、火、兵三灾之气,形成风暴,和洪涛碰撞。 “嘭!” 风暴和洪涛爆冲,卷起无数碎石,气劲横流,那洪涛经过啸天的吞吸,竟还是能压过三灾之气,姜氏的《气坟》令得姜逐流在功力上占据无比巨大的优势,单凭量,便是姜离也不及他。 毕竟他是五品,而姜离只是六品。 不过,他还是被啸天缠住了。 而在此时,姜离的方位已是迅速逼近玉疏颜,一道夺目剑光在黑暗中闪现。 “轰!” 风暴也在此时乍起,于暗中的阴影处,墨色剑气似长河般激荡而来,那刺客第一次展现出正面搏杀之招,而这剑气—— 墨门剑法! 虽不知其名,但绝对是属于墨门的剑法。 这刺客,竟是当真来自于墨门。 墨色剑气和夺目剑光交错,姜离这暴起发难的一招,被刺客拦截,但那剑光却是虚幻般,从墨色剑气中穿过。 又是假的? 思及先前的经历,心中都闪过这样的猜测,但在下一瞬,玉疏颜面露震骇之色。 这剑光非是实质,但也不是虚假幻象,它是剑意! 剑光璀璨,煌煌耀目,斩却心念的一剑,正是天遁剑法。 这一刻,姜离的神意和剑意融为了一体,剑斩心神魂魄,合遁去之一,大而无形,一剑映入玉疏颜的眼帘,令她张口惊呼:“法——” 斩心斩神之剑,岂不正是那法外逍遥之特殊招式? 但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斩去,而剑意已是侵入心中。 也在此时,周边光华一闪,天旋地转,将众人给抛了出去。 三千二,终于不像昨天那么抽象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之厉刃,日月拱照 阴云密布的高空中,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悬浮,镜面上呈现着激烈的交锋影像。 云妃划空疾驰的同时,一掌按在镜面上,又向外一拉,便将数道人影摄出。 云气之下,那绝丽的面容上,此刻已是露出冷峻之色。 本想着让人拿下姜离,进一步握紧这个筹码,同时也是配合合作者行事,没想到五个五品,还以偷袭的方式出手封印了对方的底牌,却没能拿下一个六品,反倒快被对方拿下了。 其中的玉疏颜更是自己的心腹,云妃自然不会任由她被杀,是以在关键时刻,她将人手摄出,保其一命。 数道流光从镜中飞出,在半空现出身影,姜逐流、麻衣刺客、玉疏颜,以及······ 姜离! 姜离不知何时站在玉疏颜身后,一只手按在其肩膀上,气机气息和玉疏颜一模一样,两者俨然似一人,一起被云妃放了出来。 “姜离!” 昆虚仙宫的四宫主露出惊色。 她是万万没想到,连自己都出了差错,把姜离都给放了出来。 “姜氏的人!” 始终追着不放的天蓬长老亦是露出惊色,他发现了姜逐流的身份,那一身烈山袍,正是其家主嫡系的证明。 惊愕,不解,旋即便是各方齐动。 云妃运转西华妙气,化作重重云障挡下轰掣而来雷霆,同时御使西华镜,就要将姜离再度摄入。 姜逐流和麻衣刺客亦是欲要对姜离出手。 但在此时,狂风大作,飓风排天荡云,狂猛的风劲将所有人吹飞,西华镜都被卷走。 就连云妃和天蓬长老都被飓风给卷动,飞空挪移。 天上的殃云瞬间消散,月光如水,洒落世间,照出了远方的一道端丽身影。 “天璇!”云妃扬声高喝。 呼应着她的声音,重云突现,云海天开,万象皆明,高雅威严的女子从中走出,白皙如玉的右手抬起,轻轻一挥。 苍空在震颤,无数道狂厉之气在空中凝聚,化作一道无比巨大的白金刀光,撕裂苍穹,斩向远方的端丽身影。 此乃——天之厉! 昆虚仙宫的天厉刃被称之为玄门两大气兵之一,其威能足可裂天破地,象征天之厉、五刑残杀之气,杀势之强,甚至还在兼顾修行的玉虚观气兵之上。 苍穹被割裂成一道凄厉的伤口,大地如遭刀割,一座座山头皆在刀气的余波下出现数不尽的刀痕,排天飓风皆在刀光之前分裂成两截。 眼看这天之厉刃要将前方的一切彻底摧毁殆尽,天空中,群星闪耀,被吹去乌云后的星空投射下一道道星光,一尊以群星为袍,太阴为冠的女神出现在那道端丽身影之前。 星辰元气刹那汇聚,形成星海般的气旋,迎上天之厉刃。 轰! 一瞬间,星海坍缩,天厉刀光崩溃,紧接着向外爆开,一个巨大的空洞在半空形成,散发出毁灭的狂潮。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天璇。” 能够和天之厉刃抗衡的实力,令得仙后冷然出声,她伸手一招,幡旗在掌中出现,重重白云弥平涤荡而来的狂潮,同时隔空一劈,一道气墙横桓在天蓬前方。 咚! 四首八臂的巨人一斧劈在那气墙之上,令得气墙撼动,却始终难破,道道雷霆轰掣出焦痕,打得气墙出现裂痕,但还是没法立即突破。 云妃便抓住这机会,以气摄住西华镜,衣袖飘飘,似缓实疾地追上姜离,就是一镜照去。 此时姜离手上还拿着那玉疏颜,云妃一镜照来,镜光却是直接掠过了玉疏颜,将他笼罩在内,随后光华流转,就要把姜离再度收入其中。 孰料便在此时,姜离身后,有阴森冰冷之气涌现,就像是开了一个通往地狱的口子,阴死之气如洪流般涌出。 一尊巨大的门户在半空升起,“鬼门关”三字的匾额在其上方彰显阴曹的恐怖,端丽清绝,如月光化身般的女子从中走出,一只雪白的玉手抵在姜离后心上。 至阴之气冲入姜离的体内,两颗大星同时升起。 紫微天府,辅弼之功。 二者气机相通,力量通过太微玄术交融为一体,阴阳二气扭转,姜离掌下浮现至寒之气,瞬间就将玉疏颜冰封,粉碎,化作无数冰尘。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姜离右掌运转太阴之气,一轮月相升起。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阴极阳生,体内的纯阳之气化作磅礴昊光,一轮大日随着左掌抬起而攀升,熔化了射在姜离身上的流光。。 “天璇!”云妃大惊。 出现在姜离身后的女子,赫然正是天璇,只不过那身影不似肉身,带着虚幻缥缈之感。 这是元神之体。 天璇正是将元神出窍,通过鬼门关来到姜离身边,对云妃出手。 这个四品道器乃是姬氏杀手姜某人从鲁王那里拿到的战利品,有着沟通阴冥之能,可通过鬼门关穿梭两界,但肉身不得从中穿过。 此时,天璇便是利用了鬼门关的能力,行出人意料之举。 这一刻,云妃也终于明白姜离是如何在她的救援下拿住了玉疏颜,且还不被她发觉,在离开西华镜的最后一刹那,天璇绝对是出手了。 “本宫的徒儿当真是受你照顾了,云妃!” 冰冷的声音像是能让空间都冻结,阴阳之气流转,姜离双手齐出,日轮月相亦是攀升至顶端,拱照天地。 “西华妙道,云海天光。” 云妃催动西华镜,纳引天上云海,一道天光自云海中照下,撼击日月之光。 三光碰撞,几乎是瞬息间,形成了巨大的坍缩空间,极致的元气激荡成气团,猛然爆开! 西华妙气乃至阴至柔之气,不如太阴极端,却有化育万物之生机,然而此时天璇和姜离所使之招乃是阴阳合流,化太阴太阳拱照天地,且天璇虽因为要挡御仙后,不能将坎宫斗姆之力量投射过来,但此时这元神亦是有四品之力,不下于云妃。 两相碰撞,日月之光摧枯拉朽般击破云海天光,轰在西华镜上,至阴至阳之力强势崩破古镜,令其碎裂纷飞,日月玄光旋即轰击在云妃身上,阴阳极力,至热至寒之能肆虐,令得云妃发出了凄厉的尖啸。 “大姐,救我!” 素色云界旗当空落下,重重云气,氤氲奇象镇住了日月玄光,仙后身影穿梭,竟也似空间挪移般欺近,天之厉刃再现。 但姜离和天璇的动作显然更快,只见气机牵引,姜离一手抓住了一块晶莹透明的古镜碎片,另一掌则是排布遁甲,抢在天之厉刃来袭之前,退入了扭曲的空间中。 “仙后师姐,今日之赐,天璇不敢忘却,他日定还。” 话音未落,身影已消,天之厉刃撕裂出漆黑的裂缝,却已不见二者的踪影,就连那鬼门关都已经再度沉落入阴冥。 与此同时,天蓬长老毫不犹豫地划空而去,风驰电掣,远方的端丽身影也如幻影般消失。 三品的交手,始于突然,落于突兀,乍起乍落,已是宣告结束,只留下一片清朗的天空,还有满是疮痍的大地,诉说着适才所发生的惊险交手。 仙后见此情况,绝世的容颜上像是覆上了一层千年寒冰,凝结不化,冰冷的气机凝固了空中的水气,令得此地下起了冰雹雨。 这一场图谋,失败了。 并且,有了这一次,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说天璇会更为提防,就说其余三品,也会知道仙后这一往无前的晋升之心。 下一次再去堵天璇,怕是能堵到复数的三品。 这一次失手,可能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也可能,下一次就是天璇找上门来了。 “天璇!” 最后咀嚼了这两个字,仙后握住素色云界旗,轻轻一挥,云气摄来了两道身影,再笼罩了自己和云妃的身影,同时消失。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息壤 隆!隆!隆! 大地轰震,阵阵开裂,一道又一道的粗大水柱从地缝中冲出,如同一根根擎天巨柱,激荡的水气在半空形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汪洋,如大海般涌荡着波涛。 江河怒流汹涌,水位在不断抬升,如怒龙般在山间急冲,但在经过那江中的鱼嘴形堤坝时,却是自动分开,原先的汹急迅速变得平缓。那水面明明已经高过“鱼嘴”堤坝,却始终难以将其淹没,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江潮。 轰! 倏然间,半空中的“汪洋”疾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猛地轰爆,无穷的火气从中蒸腾出海量的水雾,亿万的火星从中爆出。 “无支祁!” 水火两分,如同两重天地,迸发的火星当中,有一道巍然身影屹立,高达数十丈,相貌却是俊美清奇,如同一个放大的孩童。长着三头六臂,手持六般兵器,周身的火光构成了数条吞吐火焰的赤龙,有着焚天灼地之酷烈。 而在那涌荡的水雾中,一口擎天般的水剑劈开了水火,百丈高的巨猿挥动大手,毛茸茸的巨掌上,每一根手指都粗过常人腰身,骇人至极,招起了数十股水龙卷,和那吞吐火焰的赤龙碰了个正着。 嘭! 水火激冲,弥荡四周,周边山岳都被烧熔又遭冷却,泛起大量的白雾,茫茫一片,更有气劲轰击,如雷鸣炸响,周边天地都似回到了太古之时,天地苍莽之刻。 论及威能,许是不及数千里之外交手的众星化海和天之厉刃,但论起表现出来的壮阔激荡,却是不下于彼方。 “殷屠龙,你这小辈固然天赋过人,但想和本神斗,还嫩了点。” 水火冲荡开来,山岳都在崩溃垮塌,那“鱼嘴”竟似也难以支撑,要直面滔天大水。 水火交错,便是精金都不一定能够经受得住反复的肆虐,更别说是周边山岳,眼看着山岳崩塌,“鱼嘴”堤坝上的众人都忍不住失声大叫。 关键时刻,一条黄龙从后方飞腾而来,落在江中堤坝上,化作威严的身影,双臂一震,厚土之气形成了接天光幕,连两边山岳都罩上了一层黄光。 崩溃的山体重新稳固,甚至还在向上拔高,越发庞然,而那光幕则是和脚下的堤坝勾连,深入地脉,沟通一股厚重的气息,如天埑般屹立。 轰! 水火轰撞于其上,而不能撼动其分毫,连群山都巍然耸立,如同不毁的坚壁。 “姬玄!” 无支祁磨着獠牙,“老小子的【九天息壤】神通是越发精深了。” 蜀王乃是天子的皇叔,真要论起来,和无支祁也算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双方虽无交手,但对于各自的手段却是也有所耳闻,甚至亲眼见识过。 适才蜀王所施展的神通,便是拟化九天息壤,以其稳固山岳,阻挡洪涛。 息为生长之意,所谓息壤,便是能够自我膨胀,无限生长的土壤,据说当年大禹治水就用到了息壤。蜀王以此来抵抗洪涛,可谓是专业对口。 “淮水真神才是功力精深,本王若非是背靠金堤,还真不一定能挡下二位的水火。” 蜀王笑着回话,气机和金堤沟通,俨然是和这史无前例的巨大道器成了一体。 其言语虽是谦逊,但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却是代表着极强的自信,令得无支祁眸光剧盛。 “待本神掀了你金堤后,看你还有何依仗。” 无支祁丝毫不惧两位四品,作势欲出手,但在此时,排空之气荡开千里之云,便是连无支祁头顶上的殃云都要被吹散。 他当即就是回首看向远方,巨大的眼瞳中放射出两道金光,清晰看到数千里外的天空。 “叱——” 无支祁一声怒斥,“该死!” 他一挥水剑,重重水流轰在山岳上,荡起的水花完全淹没了其身影。 “休走!” 一条红绫射入了水浪之中,如蛟龙般荡破了水流,一条条赤龙纷纷冲入其中,蒸腾起大片的水雾。 但在其中的无支祁,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水猴子,是佯攻,”数十丈高的降魔天神看着这一幕,三张秀气的脸庞上同时浮现了怒气,“该死!” 他和无支祁一样地咒骂。 区别是无支祁骂的是昆虚仙宫的失败,而他骂的是那些与无支祁勾结的人。 好在从无支祁的反应来看,对方的图谋并未成功。 ······ ······ 蜀郡郡城之内,姜离等人落脚的府邸中。 淡淡的涟漪出现在其中一个厢房内,两道身影从中闪出。 天璇一挥手,柔和的真气将姜离摆成盘膝状,落在床榻上,看着那软趴趴的左臂和脸上的狰狞伤口,面纱的脸上如同玄冰般,酝酿着冰冷的寒意。 “伱可知道,你只需要撑过一段时间,为师就可以将你救出,根本不需要你这么拼命。” 一双清冷的眼眸看着姜离,天璇教训道:“四品交锋,非是你能插手的,你便是杀了西华镜内的所有人,若是为师救不出你来,你还是难逃毒手。” “无法插手,但终究是影响到了,不是吗?”姜离却是毫无痛色,甚至还露出一丝笑,“若非是我逼那云妃打开西华镜,师父也未必能等到这么好的时机。” 西华镜打开,众人脱离,然后天璇出手,仙后现身。 仙后凭借素色云界旗,先攻天璇,再拦天蓬,令得云妃能够以四品之尊欺负姜离一个六品,奈何天璇也有后手,以鬼门关降临元神,阴阳合流,重创云妃。 然后,就是立即撤走了。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如同排练好的一样,让仙后的打算功亏一篑。 “为师但凡迟一步,你就要落入云妃手中了。”天璇冷哼道。 恰到好处的节奏,若是差了一步,甚至天璇有一分不尽力,那便是全盘崩溃的结局,对于姜离这行险的举动,天璇觉得有必要教教他何为慎重保身。 “但我相信师父。”姜离轻声道。 【简短的话语中,透露的却是绝对的信任之心,若是好感度可以量化,那么天璇的好感度此刻绝对在疯狂+1.】 【姜离不愧是姜离,明明知道自己和天璇的师徒之情是何等深重,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却还是故作不知,反倒诉之以绝对的信任,真是太卑鄙了!】 因果集飞快的刷新着文字,姜离从中迅速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大战之后来点情话,果然是有点用处的。 饶是以天璇之心境,也在听闻姜离之言后,身形一滞,将要出口的话语停顿了好几息。 以姜离这怕死的程度,能够这般行险,已经能够证明信任了。 “胡言乱语,你都不知道为师之前在何处。” 天璇斥了一声,但脸色已经有所放缓。 她伸手轻抬,一道道太阴之气化作丝线,渗入姜离的体内,检查伤势,“胸骨和臂骨都有断裂,左耳被音波伤及,还有鼻······” 天璇看向脸上那道近乎将面庞切成两截的伤痕,杀机暗显。 这一道创伤再往前一分,姜离的头颅说不定都要被分成两截了。 “看来这一次,我是真的要坐轮椅了,”姜离苦笑道,“可惜轮椅也没了······” 他身上就只有一条手臂上还覆盖着部分零件组成的臂铠,墨武战匣剩余的部分,甚至啸天那条狗,都被留在了西华镜中。 而西华镜已经被毁了。 “忠心护主”的啸天估计也是没了。 “没不了,西华镜的核心被为师借你之手收回了。” 天璇没好气地说了声,那一条条太阴之线为姜离固定断骨,且融入姜离的经脉,滋润先天一炁,然后引导着先天一炁转化药力,开始治疗伤势。 太阴之气很顺利地和姜离的真气合流,阴阳转化,滋润肉身。 就是这熟练度······ 姜离若是不知道之前的三天三夜,他大概会说一声“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藏的秘密倒是不少。” 天璇显然也察觉到这一点,她轻哼一声,将真气探入下丹田,触及荡魔真气,然后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不让姜离察觉到这破绽。 “咦?” 她突然惊咦一声,“你的道果圆满了?” 一股醇厚的纯阳之气和太阴之气沟通,带领着阴气走遍全身。 在大战之后,还有如此元气,显然不是姜离还保留余力,只能是他的道果圆满,纯阳道体大成了。 顺便简单说一下上一章的情况,大概就是姜离脱身后,仙后出手,天厉刃跨空斩天璇,素色云界旗化出气墙阻挡天蓬,天蓬没能瞬间打破,云妃趁机对姜离出手。 然后就是鬼门关出元神,阴阳合流了。 应该是我没写清楚,造成了天蓬打酱油的表现,这里简单说一下。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昊天镜碎片 杀杨殛、杀四皇子、杀左招······ 当然,也少不了吕洞宾咬狗和三天三夜。 再到之前亲手杀了大风和凿齿,姜离的道果终于圆满,至此,道体已成,与姜离本身的体质结合,倒是给他续了一口。 连续两度以【五气朝元】炼精化气,提炼出大量的真气,可是让姜离元气大伤,若无道果给他续了一口,他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床上挺尸了。 虽然他现在的情况依旧不算太乐观。 接续固定骨骼,以真气化愈内伤,同时,天璇素手翻动,以净尘咒直接洗去了姜离身上的汗水和伤口周边的污浊,以水灵愈体符清洗伤口,免得感染。 一系列动作,没有丝毫不耐烦,充分显露出为人师者对徒弟的关心爱护。 最后,天璇取出一颗鼎湖派的疗伤圣药黄龙丹,以真气化开,分成两股,一股进入姜离的左耳,一股则是流入了脸上的伤口。 她取出一条月白丝巾,给姜离系上,遮挡住那条狰狞的伤口。 “有一点你倒是没说错,在伤势痊愈之前,最好还是莫要妄动,坐轮椅更佳,另外,莫要急着晋升。” 天璇看着那张掩去了伤口的脸,叮嘱道:“你的伤势不浅,就算本身体质特殊,也需一段时间恢复。而晋升,最好是在全盛情况下。” 说话之时,她轻轻挥手,控制着姜离的身体转过,然后自己飘然落到姜离的对面,素白的玉手抬起,和姜离的手掌相对。 掌心接触,真气沟通越发通畅,助姜离梳理着内伤,同时弥补姜离的真气。 对此,姜离没有什么特别表现,只是双眼微阖,配合着运行真气。 ‘看来,他没发现······’ 天璇心中闪过不知该说是庆幸还是失落的念头。 亲近的接触,既是出于本心,也是对姜离的试探。而从结果来看,姜离并未发现天璇和公孙元希的关系,天璇和他,依旧是正常的师徒关系。 ‘这样也好。’ 当日的疯狂和纠缠,如同一场梦境,未来也会成为一场梦境,便将其掩埋在记忆深处吧。 天璇心神平静,按下多余的想法,全心导引姜离的真气,助他疗伤。 当初在神都之外,天璇负伤,姜离助她疗伤,耗费多日,但那是以弱助强,而今情况反过来,那效果是远非当初可比的。 甚至于,若是天璇狠下心来,用某种负距离的方式,那效果更是眼下的数倍,再来个三天三夜,姜离都不需要坐轮椅了。 时间就在这种无形的静谧中缓缓流逝,等到黯淡的天光透入厢房之内,又等到夜色又一次将临。 姜离缓缓睁开双眼,和一双同步睁开的妙目对视,二者的眼中皆是平静和坦然,却又似暗藏着波澜,在水面下悄悄流动。 “有劳师父了。”姜离收掌,谢道。 天璇则是手按床榻,转身站起,淡淡说道:“你我师徒之间,不必说这些客套话。” 她背对着姜离,将脸侧的发丝撩到耳后,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长长的裙摆从床榻落到地上,一瞬间的贴合,显露出无限美好的身段。 至少从背后来看,是无限美好的,正面的话······ 其实比例也是正好的,姜离亲测过,只是不如师姐那般“峰峦如聚,波涛如怒”而已。 当然,这是真实的数据,至于现在,天璇依旧是垫了的。 等天璇转过身来时,她已是取出了一枚奇特的碎片。 那碎片成三角形,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纯白,白得近乎透明,能映照万物的色彩,悬浮在天璇的掌心上方,徐徐转动。 西华镜的核心,天璇是这般称呼它的,而它的真名是—— “昊天镜的碎片,”天璇带着一丝讶色,“我还以为会是昆仑镜的碎片。” “昊天镜?”姜离亦是浮现出讶意。 他也以为会是昆仑镜的碎片,毕竟昆虚仙宫的道统显然和神话传说中的西王母有关。 “昆虚仙宫有十二面宝镜,西华镜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宝镜据说乃是某个上古神镜的碎片炼制而成,为师一直以为这上古神镜是昆仑镜······” 天璇摇了摇头,“现在看来,不是昆仑镜···至少西华镜不是昆仑镜的碎片炼成。宗门中有昆仑镜的记载,提及昆仑镜的镜面黑沉无光,却又能倒映出无量星空,大千宇宙。” 而这碎片,怎么看都和黑沉搭不上边。 说着,天璇掌上浮现出一道真气,打入碎片当中,一幕光影投射出来。 依然破败的庙宇之内,明月高悬,两具尸体横桓在地上,一条赤红小狗正在对着明月长嚎。 “嗷呜——” 啸天的狗脸上满是可怜之色,它已经被扔在这里快一天一夜了。 不知道姜离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落到昆虚仙宫的手中,这让它心力交瘁。 要是姜离死了,它也难落得好,要是落入昆虚仙宫手中,这条叛徒狗八成是要被杀狗爆道果,将昆虚仙宫付出的代价通通还回去。 “伱的狗活得挺好,甚至连伤都没有,”天璇淡淡道,“就让它再呆几天吧。” 主人受了重创,狗却是好好的,这让天璇相当不满意。 她不满意,啸天自然也不会好过,就让它继续担心受怕着吧。 姜离对此也是完全赞成。 先不说啸天这家伙一开始犹豫不决,就凭它惹天璇不高兴了,那什么罚都得受着。 于是,姜离很干脆地就将目光落在了大风和凿齿的尸体上,“凿齿应该曾经是大周的行伍中人,大风也可能有联系,可否占算出其来历?” 他将凿齿施展“荡天式”的情形道出,同时问道。 姜离其实也试过占算十九的其他人,可惜都没成功,但换做天璇来,那就未必了。 天璇的易道造诣远胜姜离,境界也早就到了四品圆满,甚至提前拥有了三品之力,且其道果还和星象有关,于占算上有着极大的便利。 然而······ “妖神教之人要是那么容易占算,此教也不会延续至今了。” 天璇道:“大尊有言,妖魔鬼怪之属,颂其真名者,皆受其庇护。这是妖神教的立教之言,也是立教之本。” “以此言为基,大尊将所有的妖神教成员纳入庇护,凡是占算妖神教教徒之举,皆要先过大尊那一关。” 而大尊,可以说是天下第一法修,第一易道高手,有洛书河图在手,便是如天璇这等易道大家,也不能破开大尊的庇护。 也正是因此,妖神教才能延续至今。否则的话,教中成员的身份都能推算到,那还怎么通过内应把锅扔给妖神教啊。 不能背锅,各方又何必一个劲地塞人进去,想方设法让自己手下人多出一个妖神教户口? “当真是——”姜离听后,憋了好一会儿,口出粗鄙之言,“好一根搅屎棍,好一个妖神教。” 教徒无法被占算,也难怪妖神教十九行事嚣狂还能活到现在了。尤其是那何罗神、蝗神,臭名卓著外加凶名赫赫,却还是能纵横多年,甚至何罗神还暗中晋升了四品,无疑就是沾了大尊的光。 而且,这无法被占算是针对外人,对大尊来说,教徒不说是完全不设防,却也是藏不了多少秘密了。 大尊的手上,也不知握着多少人的秘密。 从这里看,大尊可谓布局深远,老谋深算,就是这行事风格,嗯……有些不体面。 “休要口出秽言。” 天璇训斥了一句,掌上真气流转,神识渗透,好生研究了一番昊天镜的碎片,突然说道:“为师打算将这碎片打入你的泥丸宫,给你增添一点护身之能。” “给我?”姜离奇道,“弟子能用?” 他倒没有东西太珍贵,自己没资格使用的想法,这公孙家的软饭都吃上嘴了,有什么是他姜离没资格的。 姜离只是单纯认为自己可能用不了。 这不是道器,而是上古法器的碎片,想要动用,是需要足够的功力和境界,而不是品级到了门槛就行。 “你修炼《阴符经》,又得伏羲血脉,与天相合,你若不能用,也没几个人能用了。” 天璇看出姜离的疑惑,道:“你很快就要晋升五品,届时为师的招式就不能容纳于你之识海。你虽有神农鼎傍身,却不能随心使用,有这碎片在,也能让你遭遇强敌时多一分生机。” 说到这里,天璇白了姜离一眼,“也免得青玥守寡。” 所以,为了不让师姐和她守寡,姜离只能含泪收下昊天镜碎片了。 天璇话音落下,便将真气包裹碎片,以太阴之气洗练,祛除可能存在的云妃痕迹,并且帮助姜离稍作祭炼,随后屈指一弹,碎片化作一道流光,射入姜离眉心。 “唔!” 姜离只觉一股莫名的冰凉感出现,眉心穴窍大开,一道缝隙出现,幽幽青光从中溢出,又化作无形无相之气。 一种通透之感出现在心中。 没有压级的意思,伤势好转就晋升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晋升在即,再会何罗 就像是多了一个上帝视角,居高临下,俯瞰八方,不为肉身所限,不受视野所制。 感知所及,万物通透,姜离甚至能看到墙中的虫豸,地下的泥土,乃至天璇······ 好吧,这个看不透。 虽然能够用丰富的经验和卓绝的目力进行演算,推导出天璇的身段,但若是想要直接将其看透,姜离依然做不到,也不敢做。 鬼知道这老妖精能否察觉到自己的窥探。 “此碎片内有乾坤,你可以将自身的真气存入其中,以备后用,也可以在紧急时刻躲入其中,就算不能逃脱,也可暂行拖延,等待为师的救援。” 天璇说着,不无惋惜地道:“可惜这碎片太过微小,内中空间最多也就只能承载五品之力,否则的话,为师倒是可以让鬼门关与其相通,以护你之安危。” 论如何卡漏洞,既要又要,天璇是专业的。 她本人就以四品之境拥有三品之力,成为不受限制的顶级强者,如今自然也是想要给自己的徒弟争取一份。晋升五品后,不能再容纳四品的杀招,但四品的元神却是可以随时沟通。 如此一来,姜离就是师父随身带,随时随地都能得到最全面地护持。 什么时候师父想见徒弟了,也可通过鬼门关跨空降临,以叙师徒之情。 可惜,这点碎片承受能力有极限,似之前那般收入四品以上的道器,比如神农鼎,倒是可以,但要是让神农鼎爆发威能,这碎片还真没法承受住。 同样的道理,鬼门关这四品道器也没法与其沟通,使得鬼门在碎片之内完全打开,让天璇的元神降临。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极限,姜离之前才不至于一开始就直面云妃这四品强者。 “能够让一个四品都难以拦截,已经不差了。”姜离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不由感叹。 明明身边就有一个四品在护着,却还是被得手了,也就是天蓬长老穷追不舍,加上昆虚仙宫那边醉翁之意不在酒,否则姜离这回是真栽了。 虽然现在这模样,和栽了也没多大区别······ “毕竟是昊天镜的碎片,”天璇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些许笑意,“当年开阳便是被西华镜被摄走,逼得为师等人追了一千三百里,才将他给救回来。” “一千三百里,这距离可不短,开阳长老不会吃了什么亏吧?”姜离亦是笑道。 要是开阳长老不顶用点,这些时间都够采补一次乃至数次了。 “那就不知······” 天璇的话还未说完,突然笑意收敛。 然后,就有明显的气机在接近,那是天蓬长老的气机。 “天璇,”天蓬长老的语气带着些尴尬,“开阳回来了。” 失踪快两天的开阳长老终于是回来了。 天璇凤目微动,晶亮的双眸像是凝聚着万古不化的寒气,“正好,本宫也想问问,又一次栽到昆虚仙宫的手里,感觉如何?” 要不是开阳长老栽了,以他和天蓬长老的实力,就算是事出突然,也不至于让云妃这么容易得手。 若真叫昆虚仙宫的目的达成,那开阳长老便是最大战犯。 天璇轻轻拂袖,一道又一道的星光覆盖周边,布下重重禁制,然后莲步轻移,直接穿梭了空间,挪移到屋外,去见一见开阳长老这个战犯预备役。 同时,也要看看还有谁参与其中。 想到这里,天璇身上的寒意近乎凝结成实质。 “看来,师父是认为老大和老五两人可能参与其中啊。”姜离一见天璇这架势,就猜到了她的怀疑。 也是,困了开阳长老这么久,却又让他好端端的回来,显然是没有过激烈冲突,否则就开阳长老那暴脾气,绝对少不了伤势。 所以,武斗的概率不大,反倒是用计的可能不小。 而要说用计,最好的下手对象,自然就是云九夜和凌无觉了,尤其是后者,他才是六品,再好对付不过了。 ‘若当真与你们有关,那就不能留伱们了。’ 姜离眼帘微垂,遮住了眸中幽光。 他张开右手,一只蓝蝶从袖中翩翩飞出,落到指尖。蝶翼扇动,如梦如幻的荧光洒落。 “你也快等不及了吗?”姜离轻声道。 【五品道果:大宗师·庄周】 【属类:人】 【契合条件:六品人属道果,天人合一之心境】 【晋升仪式:庄周梦蝶,心外物化】 【神通:梦蝶、齐物三籁、大宗师、天道无为】 六品道果圆满,契合条件达成,姜离已是能够感应到内中道果和自己的呼应。只需要他一个动念,就可进行庄周道果的晋升仪式。 以这位道家大宗师的底蕴、境界、力量,姜离一旦晋升,并以因果集补完其他方面的道果,不说能一步登天,但也绝非是现在的他可比的。 五品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来说都是质变的境界,也包括姜离。 “很快了。”姜离对自己说道。 他的伤势没涉及到经脉,也没伤到神魂,虽然严重,但对于背靠公孙家还精通百草药性的姜离来说不是难事。 别的不说,就说那一颗黄龙丹,就足以帮助姜离逐渐恢复了,更别说还有天璇亲自运功相助了。 现在姜离该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通过晋升仪式,以及自己的因果能“钓”上几个庄周的道果。 ‘据墨门给予的消息,庄周道果的晋升需要经历心灵上的洗练,失败者当有失魂之厄······’ 这道果此前一直在墨门手上,墨门中人自然是有过尝试的,只是无一成功。 所有的失败者,皆是意丧识堕,神魂虽存,但意识已失,形同死物。按照姜离的理解,那便是植物人。 这便是道果晋升的风险所在,若是成功,那还好,若是失败,就会晋升仪式的区别而遭到不同程度的创伤。下四品还好,上五品的道果,那凶险和困难程度可是逐级上升,几乎没一个简单的。 而庄周道果这种涉及心灵的晋升仪式,更是其中最为棘手的一种。 不过,以姜离的纯阳道心,晋升成功的概率倒是不小。 ‘等到伤势好转,心神恢复之后,就进行晋升吧,至于现在——’ 姜离将手指一抬,蓝蝶翩然而起,如同虚幻之物般穿过了禁制,飞到了屋外。 此时,外头的天色和昨夜一样,都是阴阴沉沉,伸手难见五指。无支祁依旧还未放弃,哪怕昨夜他攻伐失败,连“鱼嘴”那一关都没过。 哪怕无支祁现在已是处于弱势。 随着天璇的现身,无支祁的胜算进一步缩小,光看今夜天阴而无雨的情况,便知无支祁的情况不算乐观了。 与之相对的,则是郡城百姓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在夜色中,不少灯火点起,街道上也能见到行人来往了。 蓝蝶飞出了府邸,晃晃悠悠,过了两条街,停在了一处胡同的墙壁上。 阴暗潮湿的胡同里,三个乞丐挤在角落中,瑟瑟发抖,似是在互相取暖。 可当蓝蝶现形之时,这三个乞丐同时面色一滞,双眼失神,如同傀儡般看向这突然出现的蝴蝶。 “何罗神,既是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蓝蝶发出姜离的声音。 而三个乞丐则是同时面部肌肉蠕动,那三双眼睛的瞳孔不约而同地变得竖直,如同毒蛇一般。他们异口同声地道:“你是怎么发现鄙人的?” 有大尊为他提供庇护,外加自身那出神入化的血肉衍生之术,何罗神在九州横行多年都不曾被发现,没想到今日却是被姜离一口道破。 虽然如今出现于此的只是一具小小的化身,但也足以见得姜离的手段了。 至少当初潜入鼎湖派时,他可没有被直接揭破身份。 “当然是看出来了。”姜离轻笑道。 昊天镜的碎片融入了泥丸宫,和姜离的神识成为一体,此刻,他的眉心裂出缝隙,一道纯净的光华在内中流转,如同开了天眼一般,将这三个乞丐的身体,乃至他们体内的血肉都看得明明白白。 可惜,何罗神似乎并不相信。 “阁下好手段,鄙人佩服。” 三个乞丐依旧同声同调,直直盯视着蓝蝶,“现在,阁下该说出你想要什么了吧?” 姜离之前发现何罗神的行迹,并以此作为把柄进行要挟,双方本是要在昨夜子时正式会面,可惜出了那么一趟意外,现在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交谈了。 “我只想知道,你当初为何要寻找旱魃?” 有点难办,因为庄周道果的能力选择太多了。 庄周梦蝶,这得要吧, 逍遥游,课本上都学过的,该有吧。 庄子三剑,逼格高,算上, 还有什么鲲鹏啊,南华经啊,各种各样的堆在一起,真要是全给写上,估计都能单独成章了,总需要有个取舍的。 难搞啊。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造天法仪 姜离第一次遇到何罗神,便是在姜逐云试图大闹鼎湖派之时。 彼时,已经晋升为四品八岐大蛇的何罗神驾风雨而来,与太平教的雷神一同出手,配合暴动的应龙道果,若非天璇早有先见之明,联手其余长老将鼎湖派周边生灵都拉入太虚幻境,说不定他们还真能闹出不小动静来。 在此事之中,何罗神明面上是妖神教日常作妖,觊觎姜逐云手上的军神五兵,实际上却是意在旱魃,暗中查探旱魃所在。 虽然鼎湖派方面赢了,但一直不知何罗神寻旱魃是出自何者之意?是大尊?还是他自己? “嗬嗬嗬~” 三个乞丐发出了古怪的笑声,那六只蛇眸直盯盯地看着姜离,“鄙人倒是没想到姜少主会问这个,这可是与大尊有关的大秘密。” 何罗神语气严肃,声音低沉,有种肃然之感,但在下一瞬,他话锋一转,“但谁叫鄙人的把柄被姜少主握着呢。” “寻找旱魃,乃是为了她所知晓的重大秘密,姜少主可知苍天亦有灵?” 苍天······ 这何罗神,竟是知道苍天。 姜离心中念头急转,蓝蝶却是一点都没露出异状,淡淡的声音传来:“愿闻其详。” “凡人都说老天爷,老天爷,但实际上,老天爷并不存在。苍天本无灵,但在八百年前,姬氏和姜氏举行祭天之仪,使得苍天亦是出现了灵性,再非形式上的存在。自此苍天便与两族息息相关,而当世之中唯一知晓此法仪者,也就只有鼎湖派禁地中的那位旱魃了。” 何罗神娓娓道来:“关乎悠悠苍天,大尊岂会不在意?鄙人便是为了这个秘密,故意与太平教雷神联手,齐攻鼎湖派。” 旱魃是从大周立朝之前就存世的强者,她因为在平定雍州的大战中走火入魔,被姬氏的先人封印在鼎湖派的禁地。 或许也正是因此,旱魃才能够一直存活到现在,而其余人皆已作古。 若当真有人知晓造天法仪之具体,旱魃便是最有可能的存在。 蓝蝶身上传来悠长而清晰的呼吸声,似是姜离正在梳理着震撼的心绪。一直到近半刻钟之后,姜离方才开口:“如此重大消息,你竟是就这么说了出来······” “姜少主觉得鄙人撒谎?”何罗神叫冤道,“这可当真是冤枉,实在是上清派对鄙人来说太过重要的。鄙人的本体被佛门六字大明咒镇压,而上清派的混元一气上清神符乃符咒之根本,也许可助鄙人破开封印。若是易地而处,姜少主也该知晓这秘密实在不及本体脱困重要,是吧?” 他言辞恳切,当真有种掏心掏肺之感,但若是知晓何罗神的往事,就清楚此人最擅长的就是以言语话术来诱导他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从利益上来看,何罗神所言,倒也是说得通的。 幽幽蓝蝶不言,只是悬浮在半空,而何罗神则是接着说道:“鄙人已是将所知道出,却是不知姜少主是否愿意放过鄙人一马。若是不成,鄙人也是没有鱼死网破之心的。” “鱼也许会死,网可未必会破,”姜离哂笑一声,又道,“不过你之所为倒也合姜某之心意,上清派意图相助太平教,乃我派之大敌,你意图对上清派不利,倒也是有利于姜某。”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沉吟思索。 少顷,姜离道:“日后,还请何罗神多多指教了。” 眼下之意,自然是还要有所往来。 至于这是威胁,还是商量,那就需要何罗神自己细品了。 “也罢,” 何罗神叹了一口气,道:“姜少主,请多多指教了。” 他像是认命了一般,答应了姜离,随后那三个乞丐眼中的蛇瞳就逐渐黯淡,身上发出嗤嗤声响,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在短短三息时间内,原地就只剩下了三具白骨,无论是本来就有的血肉,还是何罗神后来植入的血肉,都彻底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蓝蝶见状,亦是翩翩飞空,消失在夜幕中。 ······ ······ “都是真话。” 厢房中,姜离把手中握着的獬豸玉像收起。 何罗神如今本体被封,这獬豸玉像对他倒也能起些作用,让姜离判断出何罗神所言皆是真话。 “但是,谁说真话不能骗人呢。”姜离幽幽道。 何罗神说祭天法仪是姬氏和姜氏所举行,自此苍天与两族息息相关,但是,还有一族也和苍天有关,甚至其祖辈之力量和苍天同源。 ——风氏。 ‘举行法仪的,不是两族,而是三族,风氏也是参与者之一。’姜离心中补充。 只说两族,但没有说只有两族,自然也是真话,只是缺少了部分内容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会缺了一族,是何罗神不知? 还是说,他在用真话说谎话? 世上道果千奇百怪,未必就没有测谎的道果或是道器。像是何罗神这种老江湖,应当是有着提防的心得的。 两者都并非不可能,所以—— “还是处理了他吧。”姜离做出了决定。 正好,也可以此对上清派下手。 至于那所谓的多多指教······除了合作以外,为敌也是指教方式的一种啊。 要是何罗神当真信了此言,那就太好了。 ······ ······ 幽暗的山洞中,一处火堆静静燃烧。 两个道人盘膝坐在火堆旁,同时睁开了双眼,露出了猩红的蛇瞳。 “能够看出鄙人的血肉衍生之术。”左边的道人方叶生开口。 右边的道人左轻鸿接言:“此子不除,恐成大患。” “暂时以话术稳住了此人,那接下来······”方叶生眼中红光剧盛,“就是除去他了。” “但他身边,可是有天璇在侧。”左轻鸿道。 这两人伱一言我一语,默契万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话。明明二者现在该是一体,却如同独立的两人般互相交谈,显得诡谲莫名。 甚至于,他们竟然还知道天璇如今已经和姜离相会的事情。 “昆虚仙宫的那群娘们,当真是成不了事,”方叶生轻叹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仙后可难有下一次机会了。而我们想对付姜离,也是难上加难。” “但以有心算无心,未必不能得手,他现在身受重伤,又想着继续利用我等,未尝没有下手的机会。”左轻鸿又接道。 两人同时露出了一丝阴笑:“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威胁一次就够了,还想着吃鄙人一辈子,那就别怪鄙人翻脸无情了。” 这应该不算被人算计吧,只是两个硬币想要翻脸而已。(;д`)ゞ (本章完) 第二百章 洞察关系,造天为实 府邸主屋。 天璇穿过淡淡的涟漪,直接出现在主屋内,将正在等候的开阳长老吓了一跳。 “天璇···师姐。” 他看到天璇,先是叫了一声,然后带着几分不情愿,叫起了师姐。 “看来在昆虚仙宫的手上走一遭,你是长了记性了,知道该叫师姐了。”天璇冷哂道。 以往这开阳不是直呼名号,就是叫“娘们”,被教训了多少次都不管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今天突然变得恭敬起来,显然是知道自己差点当了战犯,心中有愧。 还有之前,能吓他一跳,也是因为开阳长老心不在焉,神思不宁。 对于这滚刀肉来说,硬的不怕,软的没用,唯独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殃及了他人,才会让他自己怪起自己来。 “这···哈哈,”开阳长老尬笑了两声,在天璇那冰冷视线的注视下,放下了狡辩的心思,老老实实地道,“这不是想向师姐赔罪吗,今后开阳定当对师姐恭恭敬敬,绝对不敢有丝毫放肆。” 然而天璇并不领情,冷冷道:“赔罪?也就是姜离救回来了,要是姜离有什么闪失,本宫让你陪葬。” 言语森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让开阳长老脸皮抽搐,忍不住道:“这······不至于吧?” “本宫的徒弟,是你这在昆虚仙宫手上连栽两次的蠢货可比的?” 天璇表示很至于。 同样是预备役,一个是赘婿预备役,一个是战犯预备役,两者孰高孰低,那是一目了然。更何况,这赘婿预备役其实都可以转正了,而战犯预备役也当真差一点当了战犯。 开阳长老虽不知道内情,但他还是深刻认知到,这么多年的师姐弟情谊,确实是远不如人家师徒俩的师徒之情。 真要是让姜离出了事,哪怕自己身为六殿长老,天璇都会生出让自己陪葬的心思来。 ‘这女人,心眼还是这么小。’开阳长老忍不住心中腹诽,表面上则还是老老实实的受教模样。 这时,天璇目光扫视周边,突然道:“云九夜和凌无觉呢?” 开阳长老闻言,心头一突,但还是保持住了面色,然后叹道:“受伤了,我没料到那昆虚仙宫如此狡诈,以九天聚仙阵困住了我等,我虽是尽力回护,但还是让两人受了创,现在正在疗伤。” “哦,对了,是在二圣庙疗伤,我与天蓬师兄本以为伱带着姜离去了二圣庙,没想到你们会直接来了这处府邸。” 开阳长老说到这里,还展示了下自己的衣袍,那一身青色战袍上都多了不少的破口。 由于和昆虚仙宫有着“深仇大恨”,所以开阳长老是宁死都不愿穿昆虚仙宫出产的云衣,他身上的法衣是没有自动修复功能的。 但是,真要论及品级,倒也不比昆虚仙宫的云衣差,甚至防御力还在其上。 鼎湖派的宿老中,有一位承载了嫘祖道果,其人亦是擅长制作法衣和各种衣裳,开阳长老身上的这件神木战袍便是其得意作品之一,此时却破成这样,可见九天聚仙阵之凶险。 天璇看了那些缺口一眼,对此不置可否,只淡淡说道:“能够在郡城附近布置大阵,昆虚仙宫定然和此地官府有联系,你之后可以想办法查查。” 布置大阵,必有气机牵扯,作为地主的地祇很有可能会察觉情况。 反之,若有地祇帮助遮掩,这大阵的气机牵扯就会很难让他人发现。 无论蜀郡的官府是否有联系,这都是一个极好的探查方向。 “另外,等回宗门之后,本宫要你亲手为姜离铸造一口适宜的兵刃,品级不能逊于当初论剑大会上所铸的天志和大圜。”天璇接着说道。 不能逊于那两口剑······ 开阳长老顿时面色一苦,就算他有这技艺,铸剑所用的材料也是价值不菲啊。 这么一口剑,能掏空他大半家当。 但谁叫他差点当了战犯呢。 “有时候我当真怀疑姜离是不是都改姓公孙了,让你对他这般好。” 开阳长老摇了摇,算是认命了,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去寻昆虚仙宫晦气了,免得在这里受你嫌弃。” 看他这架势,是一点都不怕又一次栽在昆虚仙宫手里啊。 天璇目光幽幽,看着开阳长老离去,随后便是身影一退,都不等天蓬长老过来,便直接退入了空间涟漪中。 ······ ······ 淡淡的涟漪出现,天璇一步行出,已是到了姜离的房中。 她见到姜离,开口便将之前的交谈大概说了一遍,删去了体现师徒之情的片段,主要说开阳长老的言行。 最后,天璇道:“开阳不敢带云九夜和凌无觉来见为师,看来他的徒弟是做了什么不当之事。” 不一定参与了昆虚仙宫夜袭姜离,只需要在知晓情况后,故意犯险,拖住开阳长老,便可让他难以破阵。 若是当真参与了此事,以开阳长老的性子,知晓之后不会包庇,可要是只在犯了某些错,甚至都说不上是错的错,开阳长老倒是会回护一二。 “应该是老五做的,大师兄这人没那么愚蠢,或者说他不会亲手做出不当之事。” 姜离摇头,道:“看来我要找些证据了。” “想要找凌无觉加害于你的证据?”天璇带着似笑非笑之意,问道。 “是找我不可能杀老五的证据。”姜离十分坦然地道。 确定了凌无觉当真在这里面参了一脚,那还需要找什么证据,直接杀人便是。 姜离又不是要给凌无觉定罪,他只是要进行报复而已。 真要找证据,也是要找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也可以说,是炮制证据,脱开干系。 【这坦然的态度让天璇很是满意,她似乎很是享受这种师徒同心,毫无秘密的感觉。这也代表着,老妖精对姜离有着某种占有欲,她不想姜离对她有所隐瞒。】 【如果有一天,姜离负了她,那······】 因果集上出现了血珠一样的痕迹,姜离的心也是突突地跳。 一边不愿暴露身份,和姜离确定关系,另一边又不想姜离对她有隐瞒,想要做最受姜离信任,乃至推心置腹的师父。 姜离只能感慨这女人当真是难伺候。 也就是有师徒关系和公孙青玥横在二者之间,否则以天璇的攻击性,姜离现在已经被她吃干抹净了。 不过换一个方向来说,若非是成了师徒,二人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宗门之中,可还是有两个舔狗在那当前车之鉴呢。 另外,也得多谢某个好兄长的牵线搭桥。 而说到好兄长,就不得不提风氏了。 姜离伸出手掌,蓝蝶在掌中翩翩起舞,“弟子适才发现了何罗神的痕迹,便去截住了他,然后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消息——造天法仪。” 考虑到隐瞒天璇的后果,外加此事不那么重要,姜离便将何罗神的秘密悉数道出,之前的谈话也没有一点隐瞒。 这时候就该体现出吃软饭的重要性了,何罗神隐瞒的事情,完全可以通过天璇知晓。 何罗神估计也想不到姜离这个赘婿预备役能得天璇如此信任,师徒之间可谓是推心置腹,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深浅。 虽然天璇不知道姜离知道她的深浅······ “挑拨之言,”天璇听完后,淡淡道,“提及苍天和两族,欲要挑起你之野心,并且,还隐瞒了风氏的存在。造天法仪乃三族共举,法仪本身,亦是由风氏推导而出,他们拥有世上最本源的易道传承,这一点远胜我等两族。” “大尊既是继承了洛书河图,那他自己便可推导出法仪,根本不需从旱魃前辈口中得知。” 也就是说,何罗神确实用真话说谎了。 非是大尊觊觎造天法仪,而是何罗神觊觎造天法仪,当初前往鼎湖派之行,非是出自大尊之令,而是何罗神自己主动前往。 大尊也许对此知情,也许不知情,但他无视了何罗神的举动,甚至还可能对此进行了推动。 同时,姜离也真正证实了一个消息——造天的消息。 “苍天,竟然真的是造出来的······” 他轻声念着,抬头望天,视线似乎要穿过屋檐,看到天穹极处,寻觅苍天的存在。 “难怪姬继稷试图以人代天,天心既是人造,那人意又为何不可代天心?” 别说是姬继稷了,就连姜离,也生出了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经过一天的思考,总算是对庄周有大概的想法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妖言惑众 同在此夜,二圣庙,轩辕殿中。 神像前长明的灯火,照亮了两张阴晴不定的脸庞。 云九夜一身代表掌门大弟子的明黄袍,面无病色,一点都不像开阳长老所说那般受创,反倒是神完气足,处于全盛之时。 不过,他的脸色倒是没像身体状况那么好。 “五师弟,这一次,你冲动了。” 少顷,云九夜轻声道:“宗门规矩,不得戕害同门,你昨日在九天聚仙阵中的举动若是被抓住了把柄,是要偿命的。” “若能取姜离性命,便是一命换一命,也是赚了,”凌无觉却是浑不在意坏了规矩,反倒是有些遗憾地道,“可惜终究是没能要了姜离的性命,我等知晓情况的时候,已是太迟了。” 被困阵中之时,昆虚仙宫那边的人故意告知了这一消息,让凌无觉主动赴险,才拖住了开阳长老。若是他能够早早得知情报,也许还能多加一把力。 不过那样一来,可能凌无觉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云九夜见凌无觉这浑不在意的模样,当真有种无奈之感。 他也想让姜离这一大敌消失,可这消失不是这么消失的啊。 宗门之内自有法度,而且姜离也不是没有背景的。就算想对付姜离,在明面上也不得用过激的手段,甚至于暗地中,也不得沾染多余的关系。 否则的话,便是成功了,也要面临宗门的惩戒和天璇长老的报复。 “此等想法,莫要再有了。” 云九夜叮嘱道:“之前你未有和昆虚仙宫联系,在阵中的举动也可以说是一时不慎,但之后不要再有此等心思了。姜离找不到证据,便是怀疑伱我,也不能行报复之举,否则便是违反了门规。你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不想做,切记切记。” 凌无觉见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现在该做的是蛰伏,而非是继续针对姜离。 真要是被抓到了把柄,那被动的就成己方了。 等到此事风头过去了,再行谋算,才是正理。 想到这里,凌无觉点头,正要回应,云九夜突然抬手,制止他说话。 随后,就见云九夜骈指一点,一道符光破门而出,射入黑暗的夜幕中,一个个漆黑的髅首乍现。 “轰!” 那道符光爆炸开来,化出道道土黄雷光,撕裂了黑暗,轰掣在髅首上。 雷霆至刚而浩大,破碎诡异的髅首,一瞬间就是数十个髅首碎成黑气,但在转眼间,那些黑气又凝聚成形。 “八邪罗生。”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喝,一个个骷髅首级发出鬼哭狼嚎之声,堆积成一座邪异的门户,雷霆轰击在上,打出道道黑烟,却是难以震破。 云九夜顿时眉头一皱,骈指虚划,一道道符箓成形,重重叠叠,形成一体,同时喝声道:“何方妖孽,敢在此放肆!” “非也非也,鄙人可不是放肆,只是想来和两位交个朋友罢了。” 诡异的髅首门户迅速推近,在殿前不远处突然洞开,一个白衣秀士从中走出,看不出男女的中性面孔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鄙人只是来告知两位一个消息,贵派真传姜离,已是六品道果圆满,想来很快就要晋升五品了,鼎湖派未来将要又多一中坚人物,两位则是要多一强敌啊。” 听闻此言,凌无觉面色一凝,目露寒光,而云九夜则是手指一顿,双眸紧盯着白衣秀士,“何罗神?” 凝聚灾祸恶念的邪气,还有这诡谲的气息,都让云九夜想到了那位十九中唯一晋升四品的妖修——何罗神。 这让他神色凛然,凝神戒备,毕竟何罗神乃是四品,就算本体被封印,也不是易与之辈。 “不愧是鼎湖派的真传大弟子,慧眼如炬,”白衣秀士含笑行礼,道,“不知阁下对鄙人这消息是否满意?” 云九夜闻言,剑眉一竖,眉宇间自有凌厉之色,他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给阁下指一条明路了,”白衣秀士放下手来,道,“姜离遭昆虚仙宫袭击,虽是最终被救走,却也身受重伤。他面对大风、凿齿、昆虚仙宫玉疏颜、墨门刺客、姜氏主家二公子五个五品围杀,连杀三人,却也付出了不轻的代价,就算已是六品圆满,也不得晋升,此刻正是对付他的最好时机。” 白衣秀士侃侃而谈,数语之间,便将姜离此次遇险的详情道出,令得云九夜和凌无觉皆是面生异色,心神起伏。 他们想过姜离此次遭遇之凶险,但没想到会有五个五品围攻。如此阵势,便是他云九夜也不敢说能够反杀三人,可姜离就是做到了。 此等实力,已是让云九夜有种恐怖如斯的感觉了。 “如此人物,若是待他晋升了五品,那实力······啧啧,”白衣秀士摇头轻笑,“说句不客气的话,鼎湖派的掌门大弟子,怕是也非他之敌啊。” 这其实还算客气了,真要是让姜离到了五品,云九夜那是绝对非其之敌,没有怕是。 甚至在晋升五品之前,连杀三个五品的姜离也未必输给云九夜。 云九夜当然知道白衣秀士话中的意思,凌无觉更是忍不住一脸阴沉,杀机凛然。 “你可有方法······” 凌无觉当即就想问策,却被云九夜一把拦住。 这位鼎湖派的当代大弟子面色冷峻,眉宇间尽是凌厉之色,手指一引,那道符箓便如化游龙,飞腾而出。 “妖言惑众,竟然妄想蛊惑云某戕害同门。” 云九夜凛声清喝,游龙啸空,磅礴宏大的气机轰压在髅首门户之上,而那符箓游龙更是直冲白衣秀士。 电光火石的刹那,白衣秀士身影一闪,直接退入了门户之中,紧接着髅首门户轰然关闭,和游龙碰撞。 嘭! 伴随着剧烈的爆破声,门户被轰出个大洞,数不尽的漆黑髅首纠缠上那游龙,如一条长长的锁链,恶邪之气与其激烈纠缠。 但云九夜仅仅是目光一凝,那游龙之上就出现繁复的符箓之纹,气机大盛,猛地一震,髅首尽碎,门户湮灭。 “吟——” 如同真龙般发出咆哮,游龙震碎门户后,张牙舞爪地冲入夜色中。但此时,门户之后已不见白衣秀士之身影,他就像是融入了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在殿中,云九夜冷峻地放下右手,另一只手已是在袖中紧握着一个玉像。 玉像呈獬豸之形,玲珑剔透,除了在对方说交个朋友之时出现了红光以外,其余时候皆是不显异状。 这代表着——真话! ······ ······ 如一道幽影,在黑暗中游走,转眼间,便是出了二圣庙,来到庙前长桥。 白衣秀士现出身形,回望庙宇,那恢复寂静的二圣庙便似云九夜的心神,死寂深沉,难见其全貌。 “明明心念已经被勾动,却还是能够不露声色,不露半分破绽,云九夜,心思深沉之辈。” 他轻声赞叹,双眼中有晦暗的色彩闪现,带着丝丝诡谲的气息,“但是,你当真能按捺得住吗?压得住心念,不代表威胁不存在,这不是你忍不忍的问题,而是你肯不肯的问题。” 云九夜确实够厉害,哪怕是到了那等关头,都还能忍得住不露异状,但有些事情不是忍忍就行的。 是任由这个威胁晋升,进一步变大,凌驾于自身之上,还是试图抹去这个威胁呢? 这世上当真有坐视敌人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人吗?反正他是不信的。 白衣秀士咧开了嘴巴,那面容出现了剧烈的扭曲,乃至身体,都如青烟般变化,“我等着你出手啊,老大,还有老五。” 身影骤然一散,在突现的蓝光荧光中,白衣秀士化作了一只蓝蝶,悠悠晃晃,如虚如实,飞入了夜色当中,转眼间消失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公孙青玥心血来潮 呼—— 阴风呼啸,一尊门户在房中大开,从中飞出一只蓝蝶,落在姜离的手指上。 天璇轻轻挥袖,令得鬼门关沉入地下,然后驱散阴死之气,看向姜离。 只见一道元神从蓝蝶中飞出,没入姜离的眉心,他双眼徐徐睁开,吐出一口浊气,“云九夜的实力委实不差,单凭元神,我非其对手。” 说话之际,姜离将蓝蝶身上沾染的恶邪之气炼化,使其恢复纯净。 毫无疑问,夜访二圣庙,勾动云九夜和凌无觉心神的,正是姜离。 他接触过何罗神,还与其交手过,以先天一炁拟化何罗神之气,再以魔罗剑典伪装其招,便是云九夜也看不出破绽来。 甚至姜离还以心魔秘剑悄无声息地挑动两人的心念。 “云九夜滴水不漏,哪怕心中杀意沸腾,也依旧没有露出半分破绽,可惜,他本人是没破绽,但老五却是个致命的破绽。”姜离轻笑道。 云九夜确实不是易与之辈,好在凌无觉够蠢。 有他在,便是云九夜不上当,姜离也能从凌无觉那边继续下手。 不过从现在情况看来,姜离应该不需要还去帮着凌无觉构思如何对付自己了,云九夜已然动意,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而已。 最简单的威胁,就是说实话啊。 “开阳虽然是个莽夫,但莽中有细,他这个徒弟就只剩莽了。”天璇淡淡说道。 其实凌无觉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可这一点小聪明配上他那说好听点是果断勇猛,说难听点是鲁莽躁进的性子,那就变成大愚蠢了。 若没有他,云九夜还真不好对付。 这位大师兄虽是一直和姜离对立,但所行所为皆在宗门法度之中,未有逾越,姜离若是主动去对付他,反倒是没了理。是以姜离一直没和云九夜真正撕破脸。 不过这一次,凌无觉既然做出了戕害之举,哪怕是没有证据,姜离也要下手了。 “现在,就等时机了,”姜离轻声道,“他们对我出手,首先就要摆脱开阳长老和天蓬长老的视线,还需制造相关证据。” 而这,也是姜离动手的时机。 对方都主动摆脱保护伞了,那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不过,要如何对付有天璇在侧的姜离,那依然是一个问题。 说实话,姜离现在都想考虑下如何主动暴露破绽了。 当然,请君入瓮归请君入瓮,姜离可不会当真把自己的保护伞也给送走了,最多也就是做做样子,免得这个破绽坏了事。现在他只想抱紧天璇那白蟒似的大腿,可不敢有一点松手。 “为师会打发开阳去寻找昆虚仙宫的踪迹,他们当真有心,自然能找到机会。” 天璇慢条斯理地说着,云淡风轻,却又似有一种无形的寒意,“仙后虽以素色云界旗为云妃遮蔽气数,掩盖天机,但本宫还是察觉到她和朝廷有些牵扯。能够在蜀郡布置大阵,少不了地方官的配合,云妃和朝廷的联系,当应在此处。” “凌无觉之后,便是昆虚仙宫了。仙后实力高超,不好下手,但云妃可不是三品。” 显然,天璇也是时刻惦记着昆虚仙宫那边的账,师徒二人是如出一辙的小心眼。 之后,师徒二人又交谈了片刻,夜色已深,姜离便要休息了。 他伤了左耳和左半边身子,不得躺倒,说是休息,实际上就是打坐疗伤。 但在休息之前,姜离突然想起一事,以真气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送到天璇身前,“弟子在雍州时,取了太平教的雨师符诏,祭炼为自己的法器。但在日前,此符诏却是吸收了雨师元君的香火,成了其神识寄体。” 天璇闻言,接过雨师符诏,眸中闪现星海般的景象,凝视玉符。 一道柔和的水气从雨师符诏中飘出,显化出数个大字。 ——来年三月,一较高下。 这雨师,专门留下符诏,竟然就是为了下战书。 “雨师符诏乃是最为契合雨师道果的法器,承载道果的玉符,实际上便是仿制符诏炼制而成,你即便是祭炼了它,遇到实力在你之上的雨师,也依旧可能被其所控。” 天璇看到这八个大字之后,眼中异象收敛,然后收起了雨师符诏,道:“此次是雨师借此符诏向为师下战书,下一次可能还会有其他用处,此物,便暂由为师替你收着了。” 她很是有长辈风范地替姜离收下符诏,然后莲步轻移,带着沁人幽香接近,也是盘膝坐到了床榻上。 “师父,伱这是······” “助你疗伤,你伤势好得越快,应对云九夜和凌无觉就越是从容,最好是在此之前晋升五品。” 天璇淡淡说着,素手轻抬,一股真气牵引着姜离右手抬起,二人双掌相对,气机交融,便是如先前一样,再度由天璇引导着姜离的真气,开始疗伤。 精纯的太阴之气入体,阴阳合流,化生万物之机滋润肉身,使得姜离的伤势加速恢复。 【又来?】 【好好好!拿这个考验干部是吧?这让干部怎么忍得住啊。】 【姜离告别童身不久,正处于食髓知味的时候,这时候和天璇这般亲近接触,他这心里是直痒痒,有种干脆爆了身份的想法。】 看着因果集上浮现的文字,姜离选择闭上双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心里头,则是忍不住呼唤:‘师姐,你快来吧。再不来,我怕忍不住又一次背叛你啊。’ 于是,这一夜就这般过去了。 ······ ······ 神都,皇城,大明殿内。 公孙青玥拿起神行太保千里送来的密信打开,眼眸一扫,黛眉轻蹙,“疑似姜氏主家之人出现于雍州······” 这是雍州扶风郡郡守姜之焕通过神行太保送来的密信。 姜之焕是扶风郡的地祇,在扶风郡境内,他不说是无所不知,但也绝对能比他人更容易察觉郡内的气机,还有修行者的底细。 之前,公孙青玥通过生死簿察觉到有姜氏的族人身死,便立即派人通知姜之焕,今日收到回报,竟是看到了有疑似姜氏主家的人出现。 “姜离曾助姜之焕练出先天一炁,他又是地祇,确实有可能察觉到其余先天一炁的端倪······” 而身怀先天一炁者,若非姜氏祖地中的那些人,那就极有可能是主家的人。 “姜氏主家,当真回来了吗?” 公孙青玥喃喃念着,翻开了手边的生死簿。 那上面显现的,是几条死亡记录。 【癸卯年,乙丑月,壬申日,酉时三刻,许知林死于梁州云明郡上空。】 【癸卯年,乙丑月,壬申日,酉时三刻,江正死于梁州云明郡上空。】 还有一条,同样的时间,但死的是昆虚仙宫玉疏颜。 能够死在空中,说明这三位皆有御空之能,但比较起最后一位,前两人却是在当世籍籍无名。 这要么是他们从未在世间行走过,要么就是他们行走时用的是假名。 公孙青玥怀疑是后者。 并且······ ‘云明郡距离蜀郡不远,而姜离···他现在应该就在蜀郡。’ 公孙青玥有种预感,此三者之死,和姜离有关。 因为昆虚仙宫的拥簇者遍及九州,敢正面与其为敌者,实际上并不多。而在这些不多的人中,近半年来敌意最深的,就是姜离和开阳长老了。 说不定此战,姜离就参与其中。 ‘师父应该也去了梁州,希望她能保姜离无恙吧。’ 公孙青玥这般想着,突然心血来潮,取出一块玉板,打出印诀。 这玉板便是承载九天玄女道果的道器——无字天书,自从公孙青玥出关后,这天书就一直由她掌管。 而这天书,是最适宜施展《龙甲神章》之法的媒介。 淡淡的光华在无字天书上闪过,一行行箴言出现。 公孙青玥以道果能力【谶纬】进行解读,脸上露出古怪之色,“桃花、红鸾、天喜合入配偶宫,易早婚,宜早婚。” 姜离身上有神农鼎镇压气数,易术难算,这公孙青玥也知道,但是再怎么难算,不好算,也不至于歪到姻缘上去吧。 ‘这是让我和师弟早早完婚?可我们······’ 公孙青玥既是羞怯,又有某种怀疑,‘师弟该不会遇上什么小骚蹄子了吧?’ 女人在某方面的直觉,总是相当之精准,且对此深信不疑,至少公孙青玥现在就莫名地相信这不着调的结果。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引劫应劫,姜离梦蝶 之后,又是过了数日,时间悄然来到了腊月初六。 无支祁在这几日里又是数次强冲金堤,每一次都被蜀王亲自出手挡住。那金堤就似一道天埑,拦在了洪涛之前,让无支祁难以越雷池半步。 且金堤本身与地脉相连,使得群山可摧而不可破,无支祁便是想要另开河道,也是难成。除非他把江河搬到天上去,直接从天空入手,水淹蜀郡。 只是那样一来,无支祁本身亦是要消耗大量功力,蜀王和玉虚观、鼎湖派等方面也不是只守不攻的,真要是敢这么做,无支祁就是活靶子,怕是还没水淹蜀郡,命就没了。 于是双方便是数日僵持。 不过,这只是蜀郡一地的情况,其余各地则是水妖肆虐,加之时至腊月,水温刺骨如冰,洪涛过处温度大降,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严冬当中。 且在近日,蜀郡之内亦是谣言四起,有人言称蜀王妃乃昆虚仙宫之人,与妖孽勾连,试图破坏金堤,令得蜀王也是相当之被动。 普通人倒是不信这谣言,甚至见传言者就群起而攻,毕竟蜀郡能有现在,全靠蜀王御守金堤。 但对于知晓当夜情况者,却是对此各有猜测。 尤其是鼎湖派这边,作为受害者,开阳长老总想着闯入王府探一探,又怕自己莽出事来,强自按捺着不动。 而作为昆虚仙宫大敌的天璇,这几日来则是忙于帮姜离疗伤,而一直没有闲暇去顾及昆虚仙宫。 直到这一日,厢房中,相对而坐的二人同时放下手掌,断开了气机联系。 姜离轻轻运动左臂,和右手一同掌心向上,提气运行,先天一炁流转手臂经脉和左半边身子,气血贯通,骨骼接续。 数日来,每天一颗黄龙丹,外加天璇亲自运功帮助姜离炼化药力,疗伤化愈,正常恢复需要半年多的伤势,在这几天内好了大半。 此时姜离运转先天一炁,眉心处隐隐有光华浮现,气血如炎火,涤荡全身,三元交融,气机开始趋向圆满。 虽然还有些许地方要疗养,但功力却是要恢复到全盛时期了。 “整整六天时间,云九夜全无动静,他倒是能忍。” 姜离一边运气,一边露出奇色:“我的伤势很快就会完全恢复,他竟然还不出手,难不成当真是想要当缩头乌龟,还是寄希望于我晋升失败?” 若是前者,姜离会惊叹于他的隐忍。 若是后者,姜离会嗤笑他的天真。 将成功寄托于敌人的失误上,若云九夜是这般想法,那他完全不足为虑。 “你可以算算。”天璇轻启樱唇,道。 此话一出,姜离就知道这老妖精已经猜到或者看出了云九夜的谋划,心中暗叹“姜还是老的辣”之余,姜离摇头道:“老大乃掌门亲传弟子,二者气数相连,且他本人还通晓一种玄虚莫名之秘法,可截断天机,弟子学艺不精,却是不能算到与他有关之事。” “确实,”天璇颔首道,“他身上甚至还怀着某件道器,能够镇压气数,虽不及神农鼎,却也非凡,而掌门之秘法,便是为师也难以堪透,若强行占算,倒也可行,但是被其察觉。” 所以,天璇是通过看来知晓情况,而不是算吗? 姜离心中思索,同时功行大周天,功力行将恢复全盛。 也就在这时,他突得心有所感,心神冥合天地,眼前如现幻境,仿佛看到了巨浪滔天,沧海横流。 “原来如此。” 姜离不由挂起一丝笑容,“老大可当真是能给人惊喜,竟是以此等方法来阻扰我。” ······ ······ “天劫。” 蜀郡之外的一座高峰上,云九夜居高临下的俯瞰山河,视线落到那汹涌不绝的洪涛之上,“姜离所容纳的道果使得他和末法前的炼气士极为肖似,更修持《气坟》这等绝学,当他六品圆满时,其功力之强,若是在末法之前,绝对会引发元气失衡。” 而一旦元气失衡,便可能引来天劫。 这种自然运转之机制会自动演化出相克的元气,演化成劫,来制衡那过强之气,除非那股气的主人能够将自身的真气彻底掌控,进而升华,否则天劫会不绝不休,直到将引劫者消灭为止。 不过在末法之后,天地变化,想要引动天劫已经不能靠天地自动了,需要人来主动引导造劫,方能渡劫。 就像是当初云九夜为晋升五品时的天木重劫,就是他自己造劫引动,而非是天地自发降临天劫。 云九夜的目的,便是以天劫来对付姜离。 “无支祁持续呼风唤雨,令得水患不休,我依此之势埋入灵机,布置造劫之法,形成劫兆,如有火气过盛,则将劫临。” 云九夜转身看向郡城的方向,沉声道:“而你,姜离,你命格属火,《气坟》之根本亦是火德,伱是最有可能引来天劫之人。” 姜离是在那场厮杀中达到六品圆满的,因为本身重伤,姜离一直未曾达到全盛的巅峰。直到他伤势将愈,其气其势便将走到绝巅,极有可能引动劫兆,让天劫降临。 当然,此非必然之事,也有可能,姜离不会引动劫兆,云九夜的谋划可能会失败。 “若你不应劫,云某便与老五直接返回宗门,一日不到四品,便一日不与你争锋;若你应劫,那便让我这大师兄看看你这老六的本事,”云九夜凝视着远方,声音越发沉凝,“走势如何,便由老天来做决定。” 尽人事,听天命,云九夜选择了最稳妥的做法。 若姜离不应劫,则万事皆休,此事就暂时告一段落。 反之,若姜离应劫,那便可顺势而为,继续下手。 劫数沾身,气机沾染,若不凭自己之力度过天劫,那么即便是天璇出手轰散了天劫,姜离也将面临气机不纯,时受干扰的境遇。甚至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可能再一次引发劫数。 在这种情况下,晋升失败的概率将会大增,姜离可能在数年之内都不得晋升。甚至严重点,姜离渡劫失败,可能还会直接死在劫中。 当然,姜离也有渡劫成功之可能,但能否成功,还得看各自的手段。 且如此布置,即便事败,也有办法脱身,难以被抓到把柄,安全性也是拉满了。 一切就绪,只待东风。 云九夜凝视着远方,等待着结果。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风,突然出现了变化,那汹涌流动的洪涛亦是隐隐变得湍急。 大量的元气从地下泄出,汇合江浪洪涛之势,沛然成象,升入云天。 劫,临。 ······ ······ “天劫······此计当真是别出机杼。” 姜离轻笑着将自身的气机散出,主动应劫,同时轻轻抬手,一只蓝蝶在指尖闪动着翅膀。 他要应劫,也要晋升,更要杀人。 没有什么,比这个证据更为有利了。 “师父,有劳你护法了。” 姜离对着天璇道了一声,便主动将神识投入了梦蝶之中,唤引内中道果。 幽幽蓝光突得一散,片片如落羽,将姜离包围在内。 姜离觉得自己就好像灵魂脱离了躯壳,意识失去了约束,再无肉身乃至元神的存在,直面广阔的天地,如鹰击长空,鱼入大海,自由自在,毫无约束。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此番姜离也如同庄周一般,化为了蝴蝶,逍遥于天地之间,不知蝴蝶是我,还是我是姜离,飘飘荡荡,翱翔长空,得大逍遥,大自在。 ‘这便是庄周道果的晋升仪式吗?当真是奇幻。’ 姜离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而意识还在拔升,离开了厢房,正式感受天地,也看到了天上不断旋转,渐渐化作漩涡的乌云。 天劫,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寻红线以归本体,照虚空而见真如 巨大的漩涡覆盖整座郡城,并且还在不断扩大,浩瀚的水气自四面八方而来,无支祁所引发的水灾给这劫数提供了最为便利的条件。 本就潮湿的空气越发阴闷,仿佛挥手就能从空气中沾出一手的水迹来,令人呼吸不畅。 且随着天劫的聚集,天地之威于此刻展现,郡城之中,所有生灵都感受到这股威压,一时间,弱者难以心神自属,意识都被镇压得一片空白,而强者则是察觉到了这天劫的强大。 如此天劫,便是五品,怕是也难抗衡。 重要的是若不能掌握自身之气,淬去被沾染的劫气,则劫数将无休无止,哪怕强行镇压,也只能止于一时,日后将会更加剧烈。 “何人敢在此时引动天劫?难道他不知如今郡城人心惶惶,正处于危难之际吗?” “看那天劫的劫气,似乎落在城南处······” “那里是——” “鼎湖派!” ······ 风中传来各式各样的声音,夹杂着风的呼啸、流水的湍急、雷霆的叱咤、树木的摇曳······大地万物之声,伴随着风一同入耳,姜离只觉感知在无限的延伸,像蛛网般扩散,接收到种种信息。 “轰隆!” 倏然间,天发雷音,一颗斗大的水球,外绕着银亮的电光,从那漩涡之砸落。 雷光破空,在姜离的感知中,这水雷轨迹清晰,又让人无处可逃地落下,穿过了他现在的“身体”,轰砸在地上。 以姜离所在的厢房为中心,房屋爆破,土木横飞,磅礴的雷霆混着水光,轰在姜离的本体上,与那自发作用的先天一炁碰撞,荡出的气劲倾轧出半球形的地面,气浪所及之处,墙垣建筑,皆是被摧枯拉朽地毁灭。 还留在原地的,就只有半空盘坐的姜离本体,还有天璇。 “壬水神雷。” 姜离一眼就看出这神雷之名,既有不出所料之感,又有意外之情。 壬水乃阳水,即为江河奔腾之水,和大海无涯之水癸水相对。此劫引自无支祁所发之水患,自然和癸水是无缘的。 这一点,在姜离察觉到云九夜试图造劫之时,就已经有所预料了。 而他感到意外的,则是此刻他之身体自发应对,对抗神雷,但他的意识却是毫无感应,甚至没有察觉到一丝和本体的联系。 就好像成为了独立的两个存在,一者仅有意识,一者虽有精气神而无识无智,如同死物。明明能互补,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整体,却不能达成丝毫的联系。 庄周梦蝶,心外物化,这庄周道果的晋升便让姜离体验了一把庄周的待遇,如今和本体成为了两个不同的个体。 ‘意识不归体,徘徊于天地之间,迟早会遭磨损,化为虚无,这晋升仪式的凶险,便在于此处啊。’ 姜离总算是明白墨门那些尝试晋升大宗师道果的人为何会失魂了,意识都被磨灭了,也难怪会成植物人。 便是有朝一日身体再生意识,且具有相同的神魂,但那新生的意识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姜离认为不是的。 ‘比起这道果来,霸下道果那背负十万斤重物十年的晋升仪式倒显得简单多了······’姜离不由想起断崖之剑内的道果。 思索之时,他的意识像是化入了风,合入了天地,随着风起云涌,竟是开始扩散飘荡。 瞬息间,就从城南处掠过一个个屋檐,感知着数不尽的声音,可又似留在原地,肉身之处的情况姜离依然在“目”。 他的存在像是在不断扩大,逐步笼罩郡城,内中的人、物皆如在他体内。对于体内之物,姜离自然是能够清晰感知到。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姜离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意识还在不断扩大。 【庄周的理念,便是在这一句之中,讲究齐物与一,始得大逍遥,我要完成晋升,也当在这‘一’中下功夫。】 思维如电一般闪烁,转眼间就是千百道思绪流淌,梳理出结果,出现在因果集上。 因果集! 姜离感知着这始终存在的书册,‘它果然还在。’ 他此时没了眼睛,没了耳朵,乃至没了神识,但因果集依旧能够被他感知到,一如过往般记录着姜离的情况。 而思维,则是在这过程中越发明晰,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虽然姜离现在没脑子······ 但他与天地相合,天地就像是他的脑子。 此时,姜离能够感知到天地间的一切,包括风、雨、空间,乃至五浊恶气,他甚至能够融入五浊恶气之中,而不受其害,意识和算力,也在这过程中不断的拔升,超越。 【天地就像是我的脑子、身体,我的意识正在不断扩散到身体之中,充盈全身,但是,很显然,我这一道意识是不足以填充天地这么大的身体的。过度扩散,只会将我的意识无限分薄。】 【也就是说,时间有限。】 【但好在,我已经把握到契机了。】 意识和天地相合,在这庞大的天地之脑中,观想出巨大的奇门阵图。取天地之意以演八卦,化八门,成九星,合八神,打造出史无前例的风后奇门之阵。 其意识在阵盘最中央的太极中化形,成龙蛇之体,蜿蜒成分割阴阳的弧线,与阵合一。 阵盘运算,参幽入虚,以因果集为媒介,寻觅因果。 虽是成为了独立的个体,但因果集还在,固化的因果自然也还在,姜离便是试图以此为媒,搜寻因果,重建联系。 周边的天地突然黯淡,如同来到了无垠宇宙,一条条光线进入感知当中。 当初经历苍天审视之时看到的景象,再度出现,因果之线被风后奇门把握到,然后—— 姜离以意识捕捉到了一条红线。 “嗯?” 正在为姜离护法的天璇突然一怔,凤目中悄然生波,‘竟然······’ 那曾经被她亲手斩断的红线,竟然又一次出现了。 是因为那三天三夜的纠缠?还是说她始终未曾斩断红线? 不等天璇细思,已经有一道意识的波动顺着这条红线,找到了方向。 正在被动对抗劫雷的姜离身躯一震,磅礴的气机自体内涌出,在半空中勾勒出庞大的阵图。 散落的蓝羽再度汇聚,化作一只蓝蝶,翩翩飞舞,落到了姜离的眉心处。 “哗啦啦啦······” 只有姜离能看到的视界内,因果集百倍千倍的膨胀,变成小山般大小,书册翻开,无数的因果线从中射出,没入虚空。 又到了见证因果集极限的时候了。 刺杀太平教杨殛,引爆矛盾,参与封印天子,杀黑水玄蛇幽山君······ 一道又一道因果如同鱼线般,钓取虚空中的道果。 令姜离颇感难为情的是,他竟是发现自己和天璇的三天三夜,也形成了因果线,并且还相当之粗,在诸多因果线中算是位列前茅。 只能说,三品恐怖如斯,竟然连发生关系都能形成这么粗的因果线。 ‘也有可能是天璇恐怖如斯······’ 来不及多加感慨,一道道因果线已是捞取到了第一个道果。 姜离眼前一花,如同穿梭了空间,来到了一处微亮的山洞。山洞中,有一石刻,上有道人之图形,虽是年代久远,图形模糊,但也依旧可见道人之超然气质。 因果线便射入了这石刻当中,从中扯出了一道虚影。 【南华真人·庄周】。 一个道果,入手了。 且因果集的功能似乎又进化了,能让姜离看到这些道果来自于何方。 道人的虚影从虚空中出现,随着因果线的回收,印在了因果集的书页上。 然后,场景又变,来到了一处书屋,因果线落在了一本古籍上,拉出了一道高冠博带,大袖飘飘的虚影。 【先贤·庄周】。 又一个道果,被因果集拉扯过来,印在了书页上。 而剩下的因果线则是齐齐绷紧,虚空生波,如同有一个庞然大物在内中挣扎。 这一次,似乎是钓到了一条大鱼。 虚空荡开一道道波纹,涟漪扩散,渐渐出现一幕场景。 青山碧水间,有莲开千叶,映照金光,氤氲生辉。一座石亭便立在这不合时宜的莲池畔,内有一道纯白的身影席地而坐,面向莲池,似是正在赏莲。 数不尽的因果线便射入了石亭之中,齐齐落在这道身影上。 ‘这个道果,已经被人容纳了?’ 姜离看向那道纯白身影。 其人全身皎白,着白衣,散白发,白面无瑕,体生氤氲光辉,做居士打扮,熟悉的相貌衣着,让姜离忍不住心生波澜。 真如居士! 这道果,竟是在他身上。 好好一佛门居士,和道家道果扯上关系作甚。 姜离只觉一阵牙疼。 这可是觉者,想从他身上抢东西,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而在显现的场景中,真如居士似是也察觉到因果线的存在,目光扫掠,和姜离隔空对视。 “没想到这道果竟是有主,当真是造化玄奇,乾坤莫测啊。” 真如居士含笑道:“但是迷者还需要此道果,请恕迷者无礼,只能先归还一部分了。” 说着,真如居士伸手轻拂,在断裂大部分因果线的同时,也让一道虚影被剩余的因果线拉出。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让人拥有惊世智慧的庄周道果 【五品道果:先贤·庄周】 【属类:人】 【契合条件:六品人属道果】 【晋升仪式:著书立说,以成一家之言】 【神通:内圣外王、天下三剑、盗亦有道、括囊百氏】 因果集翻过,当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冠博带的先贤,紧随其后,烙印着道人的那一页也传递出相应的信息。 【五品道果:南华真人】 【属类:人】 【契合条件:六品人属道果,通道家之说】 【晋升仪式:代天宣化】 【神通:太平要术、陆地神仙、阴阳迭运、古之真人】 姜离:“······” 本以为这真人是六品道果,没想到这道果名为真人,实为仙人,《太平要术》都出来了。 只能说庄周当真是多才多艺啊。 书页翻过,最后一道虚影也在此时烙印其上。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道虚影并无正面,而是一道背影。 ——【五品道果·庄子(残)】 这道果甚至没有具体的信息,还不是完整状态,但饶是如此,也依然位列五品。完整的道果,少说是四品。 ‘真如居士的三品道果,绝对是觉者无疑,所以他四品容纳的是庄子道果?’ ‘不对,真如居士他说还需要这道果,不能归还,甚至还分裂出部分道果来,从未听说哪个道果能够在被容纳后还能分裂的。这道果可能并非由他容纳,而是另有用途。’ 无论是哪一个,姜离现在都不能从一个三品手中抢夺道果,尤其这三品还是至强者之一。 当下之关键,还是补完道果晋升。 三张书页上的烙印齐齐飞出,和那只蓝色的蝴蝶相融,为大宗师道果进行补完,一道模糊的身影骤然在姜离脑海中出现。 【五品道果:道者·庄周】 【属类:人】 【契合条件:六品人属道果,天人合一之境,通于道学】 【晋升仪式:略】 【神通:逍遥游、大宗师、养生主、齐物与一、天下三剑、心外物化、一尺之捶】 【逍遥游: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无有凭依而游于无穷。心灵不受任何拘束,得大自在,心念所及,神意所至。】 【大宗师: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达于道者,即为大宗师,智慧通达,与道同游。】 简而言之,智慧得到极大增强。 【养生主:与世推移,以游其心,安时处顺,穷天理、尽道性,以至于命。运用自然之变、天理之妙以应身躯,养生修性,三元自如转化】 【齐物与一: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穷究万物之变,以归于一者,可察觉万物之联系,化万物为一体。】 【天下三剑: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尔为庶人,只得动用其一。】 【心外物化: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可将意识化物塑形。】 【一尺之捶: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真气消耗不足半,则可立即恢复,无耗竭之时。】 堪称海量的信息涌入脑海,道果的信息,道果神通所观测到的信息,姜离经由观测信息而得到的感悟,大脑像是在膨胀,双眼大睁,肉眼可见的白雾从头顶升起。 这货真价实的头脑冒烟,代表着姜离的大脑出现超负荷的运转,他这经历淬炼可说是强横无比的肉身,竟是承受不起这智慧带来的负担。 毕竟姜离所修炼的功法,还没淬炼大脑的功能,最多也就是通过神识来淬炼泥丸宫识海。他的脑部只能通过增强肉身来间接得到壮大。 【如此智慧,已可称惊世。】 【姜离只得通过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并且闭上双眼,以断绝一种接收信息方式来降低负担。】 【庄周道果,简直太强了,哪怕现在功力还没有实质性的增长,姜离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劲增,暴增,狂增,霸增。】 【······】 因果集上疯狂刷新着文字,代表着姜离试图分散注意力的杂思。 他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道果太强而差点凉凉,庄周道果确实太劲了,劲到他都吃不消了。 相比较这道果来,和天璇那三天三夜都显得有点轻松了。 至少姜离现在感觉自己绝对不至于被榨到直不起腰来,还得靠道果来续命。 分心的思索和闭眼的操作确实有些效果,但姜离依旧能够感觉到负担的存在,以致于真气也开始躁动,引得天上劫云越发深邃。 之前还是故意失控,现在却是姜离真正出现失控,导致元气失衡了。 可就算是失控,仅凭这股劫云,也难以再奈何姜离了。 降下的壬水神雷都还未等靠近,便被一股元炁炼解,化作一团水气四溢。 任凭它劫气如何狂暴,都不足以真正伤到姜离。 但是—— “原来是鼎湖派的小辈在渡劫,小子,算你运气不好,本神正打算找你鼎湖派的晦气。” 一道狂嚣的声音如炸雷般突然响起,南方天际,一只巨猿向着天空伸掌,浩荡水气如洪涛般排空而来,形成了汹涌狂潮,汇入了劫云当中。 劫云瞬间威能暴涨,一道漆黑的雷光破空劈下。 嘭! 一道星光迎上了雷霆,两者碰撞,在半空爆出惊天巨响,雷光如水般疾走,而星光则是向下一罩,挡下余波。 “无支祁!”天璇凛然清喝。 ······ ······ “不愧是你啊,老六,竟是在壬水神雷下都能安然无恙,但是,伱能渡得了无支祁插手增强的雷劫吗?” 山峰上,云九夜眼见此景,却是一点都无意外之色。 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单纯的天劫奈何不了姜离。 当初在七品时,就蹭了云九夜的天木重劫,并且安然度过,尽管那时雷劫已经因为云九夜而威能削减,却也非是其他七品能够强渡的。 如今姜离已是六品圆满,这壬水雷劫要是能奈何得了姜离,云九夜反倒会担心姜离在耍什么诡计。 但是,有无支祁插手的雷劫,那就不一样了。 甚至于,接下来还可能会有昆虚仙宫的人插手。 一旦开劫,就会有人不断加入,姜离和天璇这师徒俩的敌人可不少啊。 “有伤在身,气机还能如此强横,老六你真是越来越让为兄惊喜了。” 不知道姜离有个真气双修的师父,云九夜对姜离的情况还保持在乐观猜测上。 这一章数据挺多,但是没办法,好歹是庄周啊,不多用点字不足以显示出其牛笔程度。 其实再补八十字就又有一点币了,不过想想数据多,就不多水八十字了。 我都尽量减少介绍,想要在之后再一一补全了,比如齐物与一之类的,接下来会有具体的表现。 最后,嗯·····想说什么来着,有些想不起来了。 哦,对了,大宗师庄周的道果信息 【五品道果:大宗师·庄周】 【属类:人】 【契合条件:六品人属道果,天人合一之心境】 【晋升仪式:庄周梦蝶,心外物化】 【神通:梦蝶、齐物三籁、大宗师、天道无为】 这个前面章节提到过,就不写来水字数了,怕有人忘记了,发在章节尾。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在劫难逃 无支祁的插手令得天劫威能倍增,本身这天劫便是借由无支祁的水患而造生,如今得其相助,同源之力使得壬水神雷演变为纯黑之色,雷威拔升到极致。 轰隆! 纯黑的雷霆却似波流,当空劈下,落在星光罩上,散作道道雷霆疾走。 姜离只觉一股汹涌狂暴的气机席卷而来,整个人如处汪洋大海之内,受惊涛骇浪冲击,衣袍猎猎,浑身真气都如遭冲击,震荡不休。 壬水神雷虽被天璇挡下,但姜离的气机早就和天劫勾连,无法两分,天劫增强,则劫气愈深,进而勾动姜离自身之气,令其真气暴走。 除非姜离借天劫来淬炼自身之气,洗去劫气、阴渣,神与气合,圆转如意,否则天劫便将无休无止,就算被轰散了,也有劫气遗留。 天璇能替他挡下神雷,但真要渡劫,还得靠姜离自己。 轰!轰!轰! 神雷不绝,如怒龙啸空,不断轰落,天上的劫云已是如同深渊,内中酝酿着恐怖的雷暴。 “摇光。” 天璇凛然而立,一边支撑气罩,一边道:“造劫之人正在配合无支祁演变天劫,此人当在城东,你去将他拿下。” 已是有大半成废墟的府邸中,一道雷霆划空,直往城东而去。 然而,还不等他出城,就有雷光电芒突现,雷神和电母的虚影一闪而过,和天蓬长老所化的雷霆撞在一起。 轰! 天空爆出炸雷霹雳,震天动地,整座郡城都似在这股雷音下板荡震颤。 太平教的雷神和电母,他们果然是出手了。 就如云九夜所预料,一旦开劫,天璇和姜离的敌人就齐刷刷地出现,不放过这个机会。 哪怕知道如此不一定能危及姜离性命,也要拖他一拖,膈应天璇一下。 与此同时,金堤方向又下起了大雨,雨幕之中,玉虚观那位龙族杀手的身影隐现,显然也是遇上了对手。 而在城北,一道气血怒龙升空,和渺渺云海碰撞。 开阳长老这是再一次遇上了老对手,也被拖住了。 整个蜀郡都是一片昏天暗地,复数的四品交手,哪怕是气机的波动,都足以让普通人殒命,而余波更是能够演变成天灾,危及全城。 “牵一发而动全身,先是用天劫来绕过本宫,直击姜离,后又以此为引,勾出我们师徒的敌人,掌门这个弟子倒是有些手段。” 为姜离护法的天璇眼见这状况,也是一声赞赏,然后侧目看向浮空盘膝的姜离,“但本宫的弟子也不差。” 不但不差,还要反过来取命! ······ ······ 郡城城东,沧浪池南方三里处,一处浅滩上。 天上的雷鸣震得滩上流水不断涤荡,水波冲刷着一根又一根石柱,浪花在一道道光华下映出璀璨之色。 一共八根石柱,粗有一人合抱,呈八卦之位排布,上面分别刻着玄虚的符文,还有代表八卦的卦象,散发出淡淡明光。 坎位的石柱上,身着赤色劲装,腰佩长刀的凌无觉稳稳站立,手上正握着一枚玉符。 “五师弟,势局已成,撤退吧,接下来不需要我们参与了。” 玉符中传来云九夜的声音,凌无觉听到后,既是兴奋,又觉遗憾。 “可惜,不能亲眼看到老六失败的场景。” 他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看向郡城方向,“这一次,你在劫难逃。” 有天璇长老在侧,死应该是不会死的,但是这劫,就难渡了。无支祁这么插一手,令得天劫的威能不断增强,若不是天璇长老为其挡下,此时姜离不死也要重伤了吧。 以其伤体,想要渡劫······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离开前,将为兄之前交给你的截天符用了,抹去痕迹气机,消去所有遗留。”云九夜的声音接着传来。 “是,师兄。” 凌无觉应着,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箓,便要以真气催动。 孰料,就在这时,符箓无火自燃,突然在凌无觉手中爆开,连那通讯的玉符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如同被无形之力碾压过一样。 一瞬间,凌无觉和云九夜联系的媒介损坏,连那抹除痕迹的符箓也莫名被毁。 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群蓝蝶,在水面环绕飞行,一道身影在其中由虚化实,渐渐显露。 一袭宽大的白袍,长发披散,面部被淡淡的光华笼罩,使得面容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他就这般直接踏在水面上,毫无气机,却凌波不沉,身如虚无幻影,镜花水月,似存似不存,如鬼魅,又似神幻。 “何方高人?” 凌无觉手握刀柄,身现赤铜之色,凝神以对的同时,沉声喝道。 毁符箓,损玉符,来者不善之意完全不加掩饰,但凌无觉还是试图与其对话,既是为了试探身份,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虽然在姜离眼中,凌无觉不说愚不可及,也算是蠢到一定程度,但作为鼎湖派真传,一些智商他还是有的,就是不多。 “我还是更喜欢伱桀骜不驯的样子,老五。” 来者发出一声嗤笑,道出的言语令得凌无觉身形一震。 “老六!”凌无觉瞳孔紧缩,浑身绷紧,已是刀气凛冽环身,“怎么可能是你!” 明明天劫还在继续,并且愈演愈烈,明明连天蓬长老都被拦下了,姜离这个处于风暴中心的关键人物却是来到了此处,这怎么可能? 凌无觉宁愿相信眼前之人是假扮的,也不愿相信这是姜离。 这要是姜离,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要落空,甚至还被抓住了把柄。 ‘不,他不是要抓住把柄,他是要我死。’凌无觉又在心中否认道。 戕害同门,罪责难逃,但这罪到底是否致死,却是还要看后续。尽管从理论上来讲,此乃死罪,但理论从来不是实际,且凌无觉是云九夜的追随者,他们身后有掌门撑着。 理论之外的情况,是可能出现的。 所以,姜离选择一劳永逸。 甚至不只是凌无觉,若是有机会,姜离也想和云九夜交一下手。 “便是要意想不到,才好取你性命啊。” 姜离轻笑说着,身影挪移,几个闪现间,便至近前。 凌无觉完全捕捉不到姜离的移动轨迹,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姜离便已经欺近。 “沧海横流。” 来不及多加思索,凌无觉已然长刀出鞘,冰冷的刀锋化作了怒涛急流,刀劲汹涌澎湃,势如海啸,同时身上气机起伏,已是将天兵、功曹、神将、灵官的道果能力悉数使用。 刀浪奔腾,锐烈凌厉,直要将姜离给吞没殆尽。 然而—— 姜离目光微动,一道障壁凭空出现,那汹涌澎湃的刀浪轰荡在上,如惊涛拍岸,碎成千堆雪,数不尽的刀气崩碎倒摧,打在凌无觉身上,发出不绝的铿锵声。 “赤铜元身,燹骨成丘。” 凌无觉运转赤铜元身,迎着刀气的反噬,一往无前,刀如身,身如刀,身随刀走,侵掠如火,其势如凶兽衔刃,凶狂无匹。 《九黎刀经》已是被他极致地催动,杀伐刀气化作火龙,张牙舞爪地咆哮向前。 面对姜离,凌无觉毫无后退之意,他也退不得,而是将一身实力全力施展,甚至燃烧精血,将功力和力量不断推升。 “杀!” 刀气的反噬在体内激荡,反倒是成了自身的助力,越战越狂,正是《九黎刀经》的真谛,火龙咆哮,当空罩下,炽焰刀芒即旋,迎上了姜离伸出的右手。 叮! 凶狂的刀式止于一声清脆声响,刀光尽散,火龙如同被抓住七寸的灵蛇,突然停滞,刀势大消。 凌无觉倾尽全力斩出的一刀,竟是被姜离用一根手指轻轻扣住,那刀锋挣扎,却是难以从一根手指中挣脱出来。 “不可能!” 凌无觉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倾尽全力的一刀却被如此轻易地挡下,这其中显露出的实力差距,足以叫人绝望。 凌无觉目呲欲裂,似是不愿接受眼前这一幕,“你晋升了?” 是了,也只有晋升了,才有如此实力,才能以目光轻挡刀式,以指拿下自己的全力一刀,也唯有如此,才说得通。 但也正是如此—— “赤血龙旗。” 心脏鼓动,气血如狼烟般由天灵升起,在头顶形成一道赤旗。 也正是因此,姜离失去了保命的底牌,他已经无法容纳四品杀招在体内了,而他凌无觉,却还是有底牌可用。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杀人诛心,度化之念 开阳长老是武修,他所赐下的保命之法自然也不同于天璇这法修。 一枚气血元符从心窍中浮现,化作一股精气,涤荡周身,其势不绝,倾泻而出,化作狼烟,升腾而起。 然而,就在这涤荡周身的过程中,这股精气竟是出现了分流,顺着手臂、刀刃,涌入姜离的体内。 同样的狼烟从姜离头顶升起,显化出赤旗。 “你!”凌无觉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刚刚升腾而起的喜意一扫而空。 他的保命底牌,竟是被姜离截去了一半。 “轻易就施放了底牌,你放弃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姜离如臂驱使般引导那股精气,霎时间赤旗招展,两方对立。 而之所以造成这一景象,自然是姜离的道果神通在起作用。 【齐物与一】,其来处应该是庄子的《齐物论》。庄子认为万物无论有多少表现,其根本都是浑然一体的,并且在向着对立面不断转化的的。 这道果神通便是能让姜离察觉万物之联系,洞察根本,参透万物的实相,进而做到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不过姜离现在还无法承受住这道果神通所带来的智慧和负担,也做不到穷究万物之变,说与天地共生,那太过遥远,但以此来沟通凌无觉,进而截取一半的杀招,却是可以做到的。 若是四品前来,姜离自然是不能做到此举,但换做凌无觉,那就不一样了。 四品杀招终究是一死物,六品的凌无觉甚至都无法将其完全利用起来,更何谈掌控。 姜离便是以【齐物与一】配合天子望气术,洞察二者之联系,进而做到半道截胡,拿到一半杀招。 两道气血战旗招展,红光如大日,照遍八方,倏然间,红光碰撞,战旗招展如龙腾,轰然对冲。 嘭! 浅滩河水连带着河床被压低半尺,脚下的石柱瞬间成齑粉,炽烈的气血让此地如成熔炉,被倾轧的河水立成水雾。 而姜离和凌无觉同时身现血光,残余的精气在二者身上体现,粼粼血色中,姜离终于有所动作。 他松开指中刀刃,伸手一握,精气在掌中凝成长刀,其样式和凌无觉之佩刀一般无二,汹涌澎湃的刀浪沛然成形。 沧海横流! 凌无觉的刀式在姜离手中具现,刀势汹涌,刀意激荡,刀气澎湃,竟是和凌无觉一般无二。 凌无觉见状,怒意上腾,亦是悍然出刀,同样的刀式,同样的沧海横流。 以刀对刀,刀浪对撞,几乎是转眼间,凌无觉的刀势便被摧枯拉朽般击溃,刀气袭身,霎时间如同被大浪席卷,无数的刀气如浪涛般,连连绞杀,斩得鲜血淋漓,赤铜元身都经受不住。 凌无觉被刀浪拍打着半空倒飞,而姜离却是刀式又变,气血之刀化作熊熊烈火,侵掠前袭,刀气化龙,张牙舞爪。 同样的刀式,同样的刀意,乃至相同的功力。 燹骨成丘。 火龙旋空,气焰化刀连斩,凌无觉强压伤势,舞刀成风,依靠对自己刀法的熟悉,连挡一十三刀,却被火龙盘绕一绞,刀光瞬崩。 “啊!” 他发出凄厉的痛叫,被刀气火龙缠绕着,每一片龙鳞都是凌厉的刀气,切入体内,刺穿血肉。 赤铜元身仿佛完全没作用一般,那些刀气入体之后,顺着肌肉的纹理,脉络的间隙,避开骨骼,游走周身,同样的功力,却是让凌无觉毫无抵挡之力。 就如同庖丁解牛般,刀气走遍周身角落,伴随着火龙冲撞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劲力反冲之下,凌无觉只觉全身都在解离。 嘭! 他摔在地上,感觉身体已经有大半都失去了知觉,却有痛感不断地侵袭着脑海。 “姜离!” 强忍着剧痛,凌无觉咬牙盯着姜离,狂喝道:“师父和大师兄会替我报仇的!你永远别想得到师父的支持!” 于理,凌无觉暗算姜离,便是姜离杀了他,也不为过。 但是,人的感情不是讲理就行的,凌无觉死在姜离手上,开阳长老就算不报复,也不会愿意支持姜离,最多也就是保持中立。 可问题是—— “谁知道呢?” 姜离轻飘飘地道:“伱死在自己的刀法下,谁知道是我做的,我可是正在渡劫啊。” 他飘身来到凌无觉近前,凌空俯视着这位师兄,“凭你留下的提示吗?” 话音落下,凌无觉还有点知觉的左手食指一顿。 临死之时,他还是不忘给姜离找堵,一边怒喝,一边试图留下线索。 姜离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就连杀凌无觉的招式都是取自凌无觉自身,但是凌无觉若有心留下线索,那也许能起到点作用。 前提是,开阳长老愿意相信。 “老五啊老五,你也许忘了,七日前,你还试图拖住开阳长老,让我死在昆虚仙宫的手上。” 姜离讥嘲道:“你对大师兄如此忠诚,对我的敌意是如此之深,那么是否有一个可能,你明知必死,却还想着正在渡劫的我下水呢?” 损人不利己,但利于云九夜,了解凌无觉的开阳长老应该知道,这是可能的。 哪怕是死,也要恶心姜离,试图给他制造个敌人。 当姜离道出这个可能时,凌无觉瞳孔剧震,因为他发现这才是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而非是如他所想般,让开阳长老知道杀人者的身份。 “开阳长老不光不会与我对立,以他的性子,甚至会主动支持我,支持师姐,以此来弥补你的过错。”姜离接着讥讽。 “老五啊,你的愚蠢,简直是帮了我大忙。” 凌无觉已经不只是瞳孔剧震了,他全身都在颤抖,试图抹去自己留下的线索,但此时的身体情况,已是不足以支持他这般做。 血肉一片片从身上落下,露出了血淋淋的骨骼,自脖颈以下,所有的血肉都脱离了身体,只留下一颗完好的头颅。 “——” 他张口欲言,却已是无法发声,只有那怨恨至极的神识在剧烈波动,咆哮着不甘,双眼怒瞪,似是要将姜离的身影刻进眼瞳中,死也不忘却。 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凌无觉是极端的不甘不愿不平的。 而在其生机消弭之时,姜离一指点出,神识侵入了凌无觉的神魂中。 杀人还要诛心,这其实不符合姜离能动手不多逼逼的准则的,他实际上更喜欢对着尸体说话。之所以会这么做,除了凌无觉真的把姜离给惹得狠了,也是为了击破其心,好进行搜魂。 从凌无觉的记忆中,可是能得到不少有关云九夜的消息的。 神念如刀,以太阴炼神法提取记忆,属于凌无觉的残魂被姜离剖开,一幕幕场景即将显现之时······ 突然间,浩渺无际的意念出现在姜离的感知中,他心神波动,感觉到熟悉的波动。 “天之相!” 姜离赫然从凌无觉的神魂中,察觉到和苍天同源的波动。 ‘他被同化了!不,应该说是被度化了。’ 就如同佛门的度化之法,凌无觉也同样被人以强大的意念度化,皈依了这股波动的主人,成为了此人的棋子。 而在此时,这股意念波动试图来度化姜离。 ‘当真是意料之外的发现啊。’ 姜离冷静的思索着,同时果断切断了和凌无觉神魂的联系,天遁剑意斩魂杀魄,将神魂斩碎,然后抖手就是一篇《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送入残魂中,以玄门之慈悲净化亡魂之怨气,保证五师兄安然归去。 一系列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等姜离收回手指,适才那刻骨的怨气已是几近于无。 姜离心善,不愿五师兄走得不安心,还顺手来了一道净天地神咒,直接落在凌无觉脸上,刷的他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都露出安详之色,怨气彻底消散,方才收起手来。 ‘可惜了,云九夜不在此。大师兄该不会也烦了老五的愚蠢,选择把他当弃子了吧?’ 只有凌无觉在这里造劫,而不见云九夜,这样一来,就算是暴露了,也只有凌无觉触犯了门规,云九夜却是安然无恙。 这仔细想想,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此一来,就算等下去,也未必能等到云九夜了,而且,那边的天劫也需要姜离去渡,不能继续停留了。 带着淡淡的遗憾,姜离身影一转,散做一只只蓝蝶,翩翩飞散,消失在风中。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天地通一气耳 郡城之中,劫雷重重,轰炸之声如同天裂一般,不光令郡城动荡,更是让城中百姓乃至修行者都慌张逃窜,避开劫雷的中心。 以姜离所在为中心,方圆一里之地,都是一片破败,尤其是原先的府邸所在,更是成了白地,上下水气粘稠,直要将这片地区化作水域。 而这,还远远不到极限。 有无支祁供源,劫数会不断演变,最终甚至能够达到四品的层次。 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可怖。便是姜离再如何天资纵横,面对四品的劫数,也该难以应对了吧。 这大概是很多旁观者的想法。 也就在劫雷愈演愈烈之时,幽幽蓝蝶飞舞,介乎存与不存之间,悄然来到了劫雷的落点。 群蝶飞舞,合拢聚化,一道微微透明的身影出现,和盘膝凌空的姜离肉身相对。天璇一见到他,便将星光气罩加强,镀上一层璀璨星尘,进一步的隔断窥探。 而那道身影则是向她点了点头,飞入肉身之中。 这只是一道元神而已。 看似为真身,实际上却是以假乱真的元神,之所以凌无觉看不出,是因为实力相差悬殊,更是因为姜离的道果神通【心外物化】。 这神通似乎是大宗师道果中的【梦蝶】进化而来,能够将自身意识、神识随意塑造,化作近似真实的存在。 其原理和魔罗剑典十分相似,都是化虚成实,姜离近乎是得到的瞬间,就将其和魔罗剑典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堪称心想事成的能力。 他想要毁去凌无觉的符箓和玉符,神识就化作无形之力毁去了这两物。 他想要挡住凌无觉的刀式,目光就化作了实质的障壁,将其挡了下来。 而在此之前,姜离想要元神化实,他就和肉身近乎无异。 另外,姜离还使用了【逍遥游】,让自己的元神无视剧烈的气机干扰,无声无息来到了城外,没让任何人发现。 初步使用庄周的神通,姜离只能想到四个字——为所欲为。 只要能有足够驾驭这些神通,掌控道果所赋予的智慧,姜离便能为所欲为,无所不能。 他此时便是这种奇妙的感觉。 可惜的是,姜离还不足以做到这一步,无论是驾驭神通,还是掌控智慧。 当元神归体之时,姜离又下意识地开始思考,使得大脑过度负载,脑门开始冒烟。 ‘这道果什么都好,就是负载太大,以及太自由了。’姜离心中吐槽。 为所欲为,自由,想什么就是什么,心灵无所拘,这是一种极为高远的境界,但是姜离有些不好适应。他到底不是庄子那样的人,能够尽情享受形而上的大逍遥。 他也不打算顺从这种逍遥,成为另一个庄子,而是想要让这道果神通还有智慧真正属于自己。 道果只是道果,修行者是要借道果修行,而非是被道果所同化。演绎也只是演绎,而不是成为另一个人。 当这念头浮现之时,那快沸腾的大脑突然出现了冷却,失控的信息摄入有所收敛。 失控的逍遥不是逍遥,而是疯狂。姜离很精准地把握住这关键,以自身之念进行引导,让道果有所收敛。 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眼中那星斗、干支、八卦的图案之外,又悄然多了一些图文,出现了变化。 “师父,可以撤开防御了。” 姜离抬头望天,看到那如深渊漩涡般的劫云,淡淡说道。 道果已经晋升,人也已经杀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这最后的渡劫了。 天璇闻言,也不会多言,直接将星光气罩撤开,霎时神雷怒极,一道道纯黑的雷霆带着荡漾水波轰下。 “天地通一气耳,万物自化为一气。” 面向壬水神雷,姜离凌空而起,那庞大的阵图再度出现,以其身为核心,转化纳用,壬水神雷轰击在上,竟是如同泥牛入海,一道又一道地消散在阵图当中。 姜离双眸中倒映着繁复的图案,风后奇门施展,一道道术文在体外的阵图中浮现,天、地、人、神四盘次第转动,解析壬水,先天一炁化消神雷。 壬水神雷的玄妙被解析,进而以先天一炁进行消化,转纳为先天水炁,连带着先天八炁中剩余的水炁之理也随之有所悟。 惊世的智慧小试牛刀,让姜离把自身所学稍加演化,形成庞大的法阵,拱卫着姜离升空,接纳天劫。 轰掣而下的劫雷被吸纳,法阵衍变,如同先天八炁交征般,由面成阵,形成了巨大的球体,且在不断扩张,要反过来炼化天劫。 寻常人渡劫,乃是借劫雷来洗练自身真气,炼化阴渣,进而升华,而对于此刻的姜离而言,炼化阴渣无需劫雷,甚至连劫气、劫云,他都可反过来炼化。 法阵扩张,眼看着就是覆盖方圆百丈有余,并且还在不断扩大,甚至借着自身气机和劫气勾连,强行抽取壬水之气。 “嘎!” 空中传来一声怪叫,只听无支祁那如同闷雷般的声音响起:“竟然反过来将天劫和本神的功力当成了资粮,小辈猖狂。” 话音落下,雷霆轰炸,天劫竟似有意识般,自发衍变。 虽是由人造劫,由人供源,但天劫的本质还是天地自然之演化,只不过因为如今天地灵机不存,才需要借人之手才会出现。 姜离要炼化天劫,天劫也自然有所衍变,就如同一开始是针对姜离之火德化出壬水神雷一般。 哗—— 漩涡劫云中,传来如惊涛澎湃之声,另一股水气汇入其中。 癸水! 壬水为阳,癸水为阴,壬为江潮澎湃之水,癸则是大海无涯之水,无支祁本身为淮水真神,精通的自然是壬水之道,但这水猴子又做了龙宫的女婿,自龙宫那得到了不下于自身神功的癸水之法。 眼下无支祁见姜离这小辈如此猖狂,便运送癸水之气,壬癸相合,借天地之演变,化水之极。 ‘无支祁这水猴子倒不愧为积年老妖,还通晓如此运用天劫之法。’天璇见状,亦是心中暗赞一声。 妖修不是真正的妖怪,其本身还是人族,哪怕无支祁如今彻底接纳了妖性,但本身的人智却是未失,反倒多出三分妖的狡猾。 这一手助力天劫,令得劫雷再变,蔚蓝之气汇入劫云中,一颗斗大的水球,混合着纯黑和蔚蓝两色,形如太极,从深渊漩涡坠下。 其势如流星,后方更是席卷涌荡着滔滔水气,汇聚在蜀郡上空的水云都在此刻被拉了下来。 这一瞬,天穹都像是在崩塌,那乌云压城,简直就像要将整座郡城都给压垮。 说时迟,那时快,水球如星斗般轰撞在法阵之上,风后奇门演化无穷术文符箓,四盘运转,解构壬癸,更有一只巨大的龙爪从法阵中探出。 “嗷——” 只见姜离的身影已是被一只巨大的有翼之龙所取代,龙爪摩弄水云,奇门起风雨,霎时便成呼风唤雨之势,正是应龙之变。 轰! 应龙之爪抓在水球上,先天八炁冲入其中,以【齐物与一】配合天子望气术,察壬癸之联系,再以先天八炁破之。 就见那纯黑和蔚蓝之水气陡然两分,化作两股,八炁交征,轰入二者之间。 嘭! 滔天的水气在这一瞬间被引爆,天空中荡起狂流潮汐,水浪哗啦啦地冲刷扩散,如同天河倒悬,汹涌澎湃又无比壮阔。 哗! 如瀑布般的大雨从天上坠下,瞬间的势气似是要淹没全城,水流倾泻到城中,令得街道如河道,不绝潮水激荡。 但在之后,阳光出现了。 天空中的乌云都随着那一波倒悬天河般的大雨泄下,久违的阳光出现在郡城中,在半空显出一道彩虹。 无支祁这一波助力,让数日之功化为乌有。 而在那一条彩虹之上,一道龙影闪现,威仪万方,给下方的百姓带来了无比的震撼感。 “啊!” 远方的无支祁发出一声厉啸,在一个小辈身上丢脸,当真是让他暴跳如雷,恨不得直接杀上郡城,斩了这个让他丢脸的小辈。 他甚至还当真起了念头。 但在下一瞬,一轮明月自城中升起,划空奔袭,无边的荒寂和阴寒落在惊涛上,令得洪流瞬成寒冰,太阴天来,月华将天地都化作一片银白。 天璇出手了。 无支祁助力天劫,消耗的功力于那百丈妖躯而言,虽是不值一提,但气机到底还是有所回落的。 在这种时刻,天璇终是出手,便抓住了这一机会,凛凛杀机合入了月华,冰冷的寒意让无支祁都觉冻入骨髓。 他抬头,见着那明月坠下,眼中金光暴现,猛地双手朝天,呈托天架势,承托住太阴月华,怒然一震。 “轰!” 月华如同实体般被震破,数百年的老妖展现出绝世修为,硬是撼击这至阴至绝之气。 旋即,太阴明月落下,天地间的一切色彩都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白。 无支祁所在之山岳化作了冰山,下方妖修悉数凝滞,然后消失在无尽的光华中。 我好拉胯。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天地通一气耳 郡城之中,劫雷重重,轰炸之声如同天裂一般,不光令郡城动荡,更是让城中百姓乃至修行者都慌张逃窜,避开劫雷的中心。 以姜离所在为中心,方圆一里之地,都是一片破败,尤其是原先的府邸所在,更是成了白地,上下水气粘稠,直要将这片地区化作水域。 而这,还远远不到极限。 有无支祁供源,劫数会不断演变,最终甚至能够达到四品的层次。 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可怖。便是姜离再如何天资纵横,面对四品的劫数,也该难以应对了吧。 这大概是很多旁观者的想法。 也就在劫雷愈演愈烈之时,幽幽蓝蝶飞舞,介乎存与不存之间,悄然来到了劫雷的落点。 群蝶飞舞,合拢聚化,一道微微透明的身影出现,和盘膝凌空的姜离肉身相对。天璇一见到他,便将星光气罩加强,镀上一层璀璨星尘,进一步的隔断窥探。 而那道身影则是向她点了点头,飞入肉身之中。 这只是一道元神而已。 看似为真身,实际上却是以假乱真的元神,之所以凌无觉看不出,是因为实力相差悬殊,更是因为姜离的道果神通【心外物化】。 这神通似乎是大宗师道果中的【梦蝶】进化而来,能够将自身意识、神识随意塑造,化作近似真实的存在。 其原理和魔罗剑典十分相似,都是化虚成实,姜离近乎是得到的瞬间,就将其和魔罗剑典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堪称心想事成的能力。 他想要毁去凌无觉的符箓和玉符,神识就化作无形之力毁去了这两物。 他想要挡住凌无觉的刀式,目光就化作了实质的障壁,将其挡了下来。 而在此之前,姜离想要元神化实,他就和肉身近乎无异。 另外,姜离还使用了【逍遥游】,让自己的元神无视剧烈的气机干扰,无声无息来到了城外,没让任何人发现。 初步使用庄周的神通,姜离只能想到四个字——为所欲为。 只要能有足够驾驭这些神通,掌控道果所赋予的智慧,姜离便能为所欲为,无所不能。 他此时便是这种奇妙的感觉。 可惜的是,姜离还不足以做到这一步,无论是驾驭神通,还是掌控智慧。 当元神归体之时,姜离又下意识地开始思考,使得大脑过度负载,脑门开始冒烟。 ‘这道果什么都好,就是负载太大,以及太自由了。’姜离心中吐槽。 为所欲为,自由,想什么就是什么,心灵无所拘,这是一种极为高远的境界,但是姜离有些不好适应。他到底不是庄子那样的人,能够尽情享受形而上的大逍遥。 他也不打算顺从这种逍遥,成为另一个庄子,而是想要让这道果神通还有智慧真正属于自己。 道果只是道果,修行者是要借道果修行,而非是被道果所同化。演绎也只是演绎,而不是成为另一个人。 当这念头浮现之时,那快沸腾的大脑突然出现了冷却,失控的信息摄入有所收敛。 失控的逍遥不是逍遥,而是疯狂。姜离很精准地把握住这关键,以自身之念进行引导,让道果有所收敛。 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眼中那星斗、干支、八卦的图案之外,又悄然多了一些图文,出现了变化。 “师父,可以撤开防御了。” 姜离抬头望天,看到那如深渊漩涡般的劫云,淡淡说道。 道果已经晋升,人也已经杀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这最后的渡劫了。 天璇闻言,也不会多言,直接将星光气罩撤开,霎时神雷怒极,一道道纯黑的雷霆带着荡漾水波轰下。 “天地通一气耳,万物自化为一气。” 面向壬水神雷,姜离凌空而起,那庞大的阵图再度出现,以其身为核心,转化纳用,壬水神雷轰击在上,竟是如同泥牛入海,一道又一道地消散在阵图当中。 姜离双眸中倒映着繁复的图案,风后奇门施展,一道道术文在体外的阵图中浮现,天、地、人、神四盘次第转动,解析壬水,先天一炁化消神雷。 壬水神雷的玄妙被解析,进而以先天一炁进行消化,转纳为先天水炁,连带着先天八炁中剩余的水炁之理也随之有所悟。 惊世的智慧小试牛刀,让姜离把自身所学稍加演化,形成庞大的法阵,拱卫着姜离升空,接纳天劫。 轰掣而下的劫雷被吸纳,法阵衍变,如同先天八炁交征般,由面成阵,形成了巨大的球体,且在不断扩张,要反过来炼化天劫。 寻常人渡劫,乃是借劫雷来洗练自身真气,炼化阴渣,进而升华,而对于此刻的姜离而言,炼化阴渣无需劫雷,甚至连劫气、劫云,他都可反过来炼化。 法阵扩张,眼看着就是覆盖方圆百丈有余,并且还在不断扩大,甚至借着自身气机和劫气勾连,强行抽取壬水之气。 “嘎!” 空中传来一声怪叫,只听无支祁那如同闷雷般的声音响起:“竟然反过来将天劫和本神的功力当成了资粮,小辈猖狂。” 话音落下,雷霆轰炸,天劫竟似有意识般,自发衍变。 虽是由人造劫,由人供源,但天劫的本质还是天地自然之演化,只不过因为如今天地灵机不存,才需要借人之手才会出现。 姜离要炼化天劫,天劫也自然有所衍变,就如同一开始是针对姜离之火德化出壬水神雷一般。 哗—— 漩涡劫云中,传来如惊涛澎湃之声,另一股水气汇入其中。 癸水! 壬水为阳,癸水为阴,壬为江潮澎湃之水,癸则是大海无涯之水,无支祁本身为淮水真神,精通的自然是壬水之道,但这水猴子又做了龙宫的女婿,自龙宫那得到了不下于自身神功的癸水之法。 眼下无支祁见姜离这小辈如此猖狂,便运送癸水之气,壬癸相合,借天地之演变,化水之极。 ‘无支祁这水猴子倒不愧为积年老妖,还通晓如此运用天劫之法。’天璇见状,亦是心中暗赞一声。 妖修不是真正的妖怪,其本身还是人族,哪怕无支祁如今彻底接纳了妖性,但本身的人智却是未失,反倒多出三分妖的狡猾。 这一手助力天劫,令得劫雷再变,蔚蓝之气汇入劫云中,一颗斗大的水球,混合着纯黑和蔚蓝两色,形如太极,从深渊漩涡坠下。 其势如流星,后方更是席卷涌荡着滔滔水气,汇聚在蜀郡上空的水云都在此刻被拉了下来。 这一瞬,天穹都像是在崩塌,那乌云压城,简直就像要将整座郡城都给压垮。 说时迟,那时快,水球如星斗般轰撞在法阵之上,风后奇门演化无穷术文符箓,四盘运转,解构壬癸,更有一只巨大的龙爪从法阵中探出。 “嗷——” 只见姜离的身影已是被一只巨大的有翼之龙所取代,龙爪摩弄水云,奇门起风雨,霎时便成呼风唤雨之势,正是应龙之变。 轰! 应龙之爪抓在水球上,先天八炁冲入其中,以【齐物与一】配合天子望气术,察壬癸之联系,再以先天八炁破之。 就见那纯黑和蔚蓝之水气陡然两分,化作两股,八炁交征,轰入二者之间。 嘭! 滔天的水气在这一瞬间被引爆,天空中荡起狂流潮汐,水浪哗啦啦地冲刷扩散,如同天河倒悬,汹涌澎湃又无比壮阔。 哗! 如瀑布般的大雨从天上坠下,瞬间的势气似是要淹没全城,水流倾泻到城中,令得街道如河道,不绝潮水激荡。 但在之后,阳光出现了。 天空中的乌云都随着那一波倒悬天河般的大雨泄下,久违的阳光出现在郡城中,在半空显出一道彩虹。 无支祁这一波助力,让数日之功化为乌有。 而在那一条彩虹之上,一道龙影闪现,威仪万方,给下方的百姓带来了无比的震撼感。 “啊!” 远方的无支祁发出一声厉啸,在一个小辈身上丢脸,当真是让他暴跳如雷,恨不得直接杀上郡城,斩了这个让他丢脸的小辈。 他甚至还当真起了念头。 但在下一瞬,一轮明月自城中升起,划空奔袭,无边的荒寂和阴寒落在惊涛上,令得洪流瞬成寒冰,太阴天来,月华将天地都化作一片银白。 天璇出手了。 无支祁助力天劫,消耗的功力于那百丈妖躯而言,虽是不值一提,但气机到底还是有所回落的。 在这种时刻,天璇终是出手,便抓住了这一机会,凛凛杀机合入了月华,冰冷的寒意让无支祁都觉冻入骨髓。 他抬头,见着那明月坠下,眼中金光暴现,猛地双手朝天,呈托天架势,承托住太阴月华,怒然一震。 “轰!” 月华如同实体般被震破,数百年的老妖展现出绝世修为,硬是撼击这至阴至绝之气。 旋即,太阴明月落下,天地间的一切色彩都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白。 无支祁所在之山岳化作了冰山,下方妖修悉数凝滞,然后消失在无尽的光华中。 我好拉胯。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搅屎棍再出手,三战定金堤 “咤!” 一声叱咤,霜白之色顿破,如同一道幕布被暴力撕开,已经沦为冰山的山脉上,无支祁展现妖神的惊天之力,一身气势凶狂无限,气机可搅动天云。 便是连郡城中,都听到了那如同裂帛般的声响,充塞天地的太阴之气都被强行开出了道口子。 “老猴子倒是厉害。” 明月之中,传来天璇的悠悠之声,惊赞说道。 到现在为止,妖神教、龙宫出手的强者就只无支祁一人,不见四品,也不见三品。 别的三品是行踪莫测,但龙宫却是有一个三品时刻关注某个龙族杀手,随时准备破坏其晋升的。也就是说,眼下定然是有三品在关注此地。 而龙宫的三品,不就是无支祁的背景吗? 天璇实际上一直提防着这三品插手。 虽然三品不便出手,但为了救自家之人,还是说得过去的。只要不是为了晋升,其余三品也不至于为此而找麻烦。 是以,天璇并未动用三品之力。她的三品道果算是外挂,到底不如真正的三品那般便利,还是有些窒碍的。 但是,由于和某个孝心徒弟的孽缘,天璇演化出了娲皇之相,她的实力比之过去还要更胜一筹,若说道君、天君等人是三品的至强者,那天璇都可算是四品层次的至强者了,站在四品之巅。 可就是这般实力出手袭击,却没能奈何得了无支祁。 但这并不代表无支祁今天能够全身而退。 山巅的巨猿刚刚撕裂开太阴月华,一道明晃晃的金光便当空砸落,内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金圈,携万钧之势而来。 “屠龙小儿。” 无支祁一声轻叱,水气凝剑,剑化万古洪涛,劈震金圈。 伴随着轰鸣,有雷火般的火星迸发而出,金圈反震着破空,被一只手掌握住,却是一道数十丈高却貌如孩童的身影。 正是玉虚观的屠龙道人。 他此前似是被太平教的雨师给缠住,但此刻已是脱离了纠缠,赶来围杀无支祁。 一剑劈震金圈,无支祁御剑横荡,道道剑波共振,如同千波万浪,重重剑影交叠,又是斩破紧随金圈之后的太阴玄光,身形一纵,如猿猴越于山林,又似潜龙升九天,近乎突破空间界限般后纵划空。 “道友请留步。” 风云突来,却是有道人骑虎赶至,一声呼唤,无支祁这等妖神在世之存在竟是也不由身形一顿,停在了半空,甚至还有种回首应答的冲动。 “无支祁,死来。” 后方有山岳虚影拔地而起,厚重镇压之力当空施加在无支祁身上,令他身形一重,向下急坠。 是蜀王。 这一位蜀郡之王,也是趁此机会出手,欲要留无支祁性命。 无支祁当空坠落,当时便有六条火龙啸空,拥簇着殷屠龙杀至。 旋即,蜀王双手一抬,那山岳虚影抛空撞向庞然妖神,轰得无支祁难以转圜身躯。 而骑虎道人则是从空中落到下方的洪涛上,双足甫触水面,便见涛平浪靖,刚刚冲破冰封的洪流生生被镇压。 “道爷我这镇海眼的神通,也不是一无是处嘛。”骑虎道人申侯嘿嘿笑道。 以神通镇住洪流,断无支祁助力,而空中则是巨山撞巨猿,一道黄光染在无支祁身上,化作黄土覆盖所处位置,却又被凶狂妖气震开。 然而在这之后,还有天璇、殷屠龙,甚至还有其余四品正在赶来。 无支祁面对这等场景,已是陷入了危局,该出手的,也要出手了。 明月周边,有众星渐渐浮现,要成众星拱卫之相。同时,一道庞大的阴影悄然出现在天空,将放晴的天空逐渐覆盖。 明月中的天璇当即看向半空,就见一条鲲鱼的影子出现,其身之大,便是一座郡城都容纳不下,渺渺不见尽头。 ‘大鲲老人。’ 她心中暗语,便要显化斗姆之相,与此人对峙。 大鲲老人便是龙宫的三品之一,于九州声名也许不显,但在海外却是凶名赫赫,曾经以妖身连续吞吃十三座岛屿,上万生灵皆葬身于腹中。 当是时,天璇升空,欲要阻挡大鲲阴影,但就在此时,世界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缓,直至停滞。 然后,伴随着一声轻笑,围攻无支祁的众人飞速后退,如时光倒流般,退到了出手之前的位置。 不,就是时光倒流。 冰封的山岳恢复成原状,那被太阴月华吞没的群妖也好好出现在原地,甚至连无支祁也回到了山岳上。 那出现的大鲲之影,也在倒流的时光中消失,不知所踪。 一切,都似回到了姜离刚刚破劫的时候。 而当天璇也回到刚刚飞临城外,将要出手之际,无支祁身后云雾突现,一条蜿蜒的龙影在雾中缓缓浮现。 百丈高的巨猿在这龙影之前都显得有点渺小,先前出现的那遮蔽天穹的大鲲之影,也不及这龙影来得震撼,他出现之时,一切的结果都被导向了未知。 “大尊。” 明月在半空止住了前进之势,天璇不再出手。 “大尊。” 已经从各方围来的众人也停住了步伐,忌惮万分地看向那道龙影。 便是连无支祁本人,也是呲着牙,眼中满是忌惮,想要开口,又止住了这念头,就是那气息越发躁动而凶狂。 明明是来救他的,但无支祁忌惮大尊,还要胜过围攻自己的敌人。 “诸位欲要在本座的地头伤我教之人,是否有点不把本座放在眼中?” 那龙影见首不见尾,蜿蜒如山脉,吐声之时,大风骤起,千里同声,仿佛那风雨再来。 其形若虚若实,龙躯擦过山峦之时,不见碰撞,但之前的时光倒流又是做不得假,让人分辨不清眼前之存在,到底是真身,还是幻象。 大尊甫一现身,就让众人为之凛然警戒,不敢冒进,不愧为至强者之名。 就是这话一开口,众人就知道,这位又是想搞事情了。 说文雅点,就是想搅风搅雨,说粗俗点,那便是又想当搅屎棍了。 哪怕知道骂他搅屎棍就相当于骂自己,毕竟他是搅屎棍,自己又是啥,但此时大部分人心中还是下意识地闪过这三字。 “大尊可是有何见解?” 天璇淡淡道:“有话还请直说。” 她现在一见到这大尊,就想起自己和姜离先前着了道的境遇,若非是此人,她也不会被迫强行演化娲皇之相,最终荒唐地和姜离······ 天璇很是主观地掠过了自己强行演化之前就做好的心理准备。 真要是不愿,她也还是有办法脱身的,只是代价会更大,并且不会因祸得福,实力长进而已。 所以,大尊又背一锅。 对于天璇这漠然语气,大尊似是毫不在意,闻声之后,他呵呵轻笑,随着那狂风,徐徐开口道:“不妨由本座来给各位一点建议吧,双方也无需勾心斗角了,光明正大地战过,由胜者来处置金堤,岂不简单明了?” “好提议!”天璇赞同道,“不如大尊现在便充当仲裁者,见证我等之胜负,如此岂不美哉?” 光明正大地战一场? 他们之前不就是光明正大地要围杀无支祁吗? 若非大尊在关键时刻出手,现在说不定战果都出现了。 “正是如此,为表公平,贫道便不出手了,就在下面站着,旁观几位大战。”申侯骑着老虎落到远方山峰上,远远地喊道。 不出手,只动嘴,关键时刻一声“道友请留步”,谁听谁知道。 大尊闻言,也是从善如流,笑道:“也行,只要诸位不介意本座给无支祁倒流宙光即可。” “另外,公孙家主可知,姜氏的主家重返神州,还带来了盟友,此时龙宫之人已是上陆,大周两面应敌,怕是没法抽出多余的战力来支援梁州啊。” 何止是没法抽出,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不利境地,便是对付了无支祁,也还有太平教在后,梁州情况很难在短时间内平定。 天璇本打算是在这里胶着之时抽调人手,召集诸王一同围攻太平教,可现在姜氏主家和龙宫进入神州,情况大变,旧有的计划已是难以实施了。 诸王固守各州都来不及,别说剿灭太平教了。 “所以,还是听听本座的吧。” 大尊一言说动局势之后,接着说道:“金堤三道,一道一胜负,若守堤一方胜,则金堤保留;反之,若无支祁一方胜,则摧毁金堤。” 龙躯舒展,一股惊心动魄的气息逐渐散发开来,“本座亲自出手,便是禹王道果,也阻止不了本座,就算其余几位齐来,也奈何不了本座。” 大尊应该是最不怕被围攻的三品了,他有洛书河图在手,又具备宙光神通,几乎没人能杀得了他。 就算是想要晋升,他人也最多只能阻止,没法用生命来威胁他。 至于对付大尊的手下······ 虽然是妖神教之主,但大尊实际上是个光脚的,完全不怕教徒被杀,所以当初他毫无顾忌地对天子下手,一点都不见遮掩。 他要是一心摧毁金堤,便是其余至强者来了,也挡不住。 “本座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一颗模糊不清的巨大头颅低头看向无支祁,和善地问道:“好友,你赞成还是反对?” “哼!你以为本神会给你机会,让伱对本神出手吗?”无支祁冷哼道,“本神赞成。” “老朽亦是赞成。” 空中传来了低沉的声音,一道如汪洋大海的气息一闪而过。 于是,一方便达成了共识。 而另一边,蜀王和天璇遥遥对过一眼,蜀王当先问道:“此番赌斗,是怎么个章程?” “共斗三场,死生勿论,尔等败一局,本座就摧毁一道堤坝,先是鱼嘴,后是辟水口,再是天河关。为表公平,本座会依次摧毁堤坝,只要尔等能赢一局,最后的天河关就不会被摧毁。”大尊不疾不徐地道。 也就是说,哪怕是第一局赢了,后两局都输了,最重要的天河关也还是能保住,只是少了鱼嘴分流,辟水口分洪,天河关要面对的冲击那是可想而知。 这也算是大尊给予的一点便利,毕竟守堤一方赢了,大尊不会出手,而破堤一方获胜,则是由大尊亲自摧毁堤坝的。 虽然只要这大尊不搅屎,这些屁事都不会有······ 天璇默默进行推算,然后开口道:“皇叔,你怎么看?” “只得赞同了,”蜀王轻叹道,“否则我等都无法取无支祁性命。” 有大尊给无支祁上状态,就算天璇全力出手,估计也要不了无支祁的性命。 宙光神通,太过赖皮了。 要不是这赖皮神通,大尊也许早百年就被其余的至强者给围杀了。 虽然大家都是至强者,互相忌惮,但大尊这搅屎棍的风评,在至强者中也是排倒数的。 业如来最多也就是招觉者的恨,大尊则是能够招业如来之外所有至强者的恨。 是以,明知大尊在搞事情,他们也只能答应,因为他们不答应,大尊出手,他们最后还是得答应。 在大尊的调解下,双方达成了共识,就此定下了战约。 “为了让这场金堤之战变得有悬念,本座觉得最好还是分为五品、四品、三品,三场大战。” 大尊在最后,相当有深意地开口道:“另外,对于盘外招,本座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样才有意思是吗?” 也就是说,可以在局外出手,排除有威胁的人了。 天璇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宝贝徒弟。 要说哪个五品给力,那当然是首推姜离了,他要是出战,天璇都想不到有谁能赢。 但也正是因此,姜离要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混账!’ 饶是以天璇的心境,此刻也是不由在心中暗骂:‘总有一日,本宫非活劈了你这搅屎棍不可。’ 能够让天璇这般有涵养的人在心中骂搅屎棍,大尊可谓是第一人了。 就算是当年输给公孙弃,天璇也没这么骂过。 “轰隆!” 这个念头刚在天璇心中闪过,晴空一声霹雳,明明乌云尽散,却还是有一道天雷凭空生成,轰在大尊身上,电芒闪烁,击散了不少绕身的云雾。 四千字章节。 拉胯了,码到现在只能补上一千字。 明天继续补吧。 这缺的更,我是绝对会补上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以诚待人,好心好意,光明正大的姜离 当那道晴天霹雳落在大尊身上时,众人的第一念头是“何方高人,竟能击中大尊?”,但在迅速的神识扫荡之后,他们发现,似乎这道霹雳并无人为迹象······ 便是张指玄这等雷法大宗师出手,也不一定能够完全不留痕迹,至少在场之人还是能发现那么一点痕迹的,而这道晴天霹雳纯以自然之力作用,似乎,也许,大概——是大尊真的遭天打雷劈了。 也许连老天都看不过大尊的搅屎棍行为,当空一道霹雳打在他身上。 只有天璇,看着这道霹雳,霎时有所深思。 而大尊则是若无其事般道:“既然诸位皆是同意本座之建议,那便以此行事,三战定金堤吧。三天之后,开启第一战,诸位若有安排,大可借此机会进行。” 那道霹雳似乎完全没能奈何得了大尊,疾走的电芒在蜿蜒如山脉的龙躯上窜动,反倒为其增添了几分威势。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云雾涌动,包裹着大尊和无支祁乃至下方所有的妖修,化作了一片云海,又在下一瞬间,云消雾散,内中的身影也一并消失不见。 这场围杀,就此告终,但新的争端却是被大尊给掀开了序幕。 无支祁本身被金堤这件道器克制,有蜀王镇守,单凭他自身之力是决计破不了金堤的,而三品强者则是有所顾忌,不好出手。 大尊在此时出面,却是完全解决了这个问题。作为最无所忌惮的三品,他完全能够决定金堤是否存在。 搅屎棍! 众人心中又一次闪过这个念头,但也对其无可奈何,只能在金堤之战上下功夫。 与此同时,郡城上空交错的雷霆也有了结果,雷神和电母同时在突来的风雨中退去。远方属于昆虚仙宫的气机,也在迅速离去。 一时间,蜀郡之内没了大风大雨,没了遮天蔽日的乌云,倒有些劫后余生的兆头。 但是蜀王等人的脸色,却是比之先前越发凝重了。 之前还只有一个无支祁,现在却是连大尊也冒出来了。并且龙宫方面也有三品出现,那大鲲老人若是出手,单凭其妖身,就足以引起惊天之灾。 想到这里,蜀王便要请在场的众人一同商量个章程出来,关于如何应对金堤之战。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天璇便已说道:“诸位先议,本宫还有要事处理。” 说罢,明月划空,落向郡城东边。 郡城那边也有数道强弱不等的气机前往同一方向。 ······ ······ 凌乱的浅滩上,河水冲刷,拍打在一块巨石上,也涤荡着一具靠着巨石的尸骸。 一具······只有头部完好,但脖颈以下皆是骷髅,大量的血肉和脏器散落周边,染红水流的尸骸。 月华沉坠,现出天璇的身影,随后就有雷光闪烁,天蓬长老出现。 他看到这一幕,露出果不其然的感慨和轻叹,“果然如此。” 是在感慨果然是凌无觉造劫,也是轻叹这真传弟子的惨死。 再之后,不过数息的功夫,炽烈的血气若长龙般垂落,开阳长老手持青龙偃月刀,一身气机炽烈如日,降临于此,那血气在见到凌无觉的尸骸时攀升到极限,单凭气血的波动,都叫水流沸腾不止。 “谁教给他造劫之法的?”开阳长老低眉垂目,似是要掩去眼中的杀机,低声道,“某家这孽徒比某家还粗鄙,似造劫这等法门,他可不会通晓。” 言语中,似是在自嘲粗鄙,但那怒意却是已然要满溢出来了。 “是弟子。” 黄光落地,云九夜低头走出,道:“当初弟子渡劫晋升,就是五师弟为弟子打下手的,之后为感谢五师弟,弟子便传授了他布阵之法,并将阵门相送。” “是弟子害死了五师弟。” 说到这里,云九夜忍不住露出了悲怆之色,一行热泪悄然滑下。 而开阳长老则是气血愈烈,肉眼可见的红光自周身浮现,如同烈日之光。 也就在此时,姜离乘风而至,那气血顿时就出现了剧烈波动。 开阳长老怀疑是姜离杀了凌无觉。 云九夜主动承认关系,却又悄然将自己撇除在外,没有担上戕害同门的罪责。反正凌无觉已经暴露,便是他说无关,也没人相信他的。 既是如此,倒不如主动承认,还顺便将话题引到凌无觉之死上。 布阵造劫,可不会让自己死得这么惨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出手杀了凌无觉。而要说到杀人者,那自然优先怀疑凌无觉想要加害之人了。 他,姜离,是最有动机的。 云九夜自知和凌无觉之死牵扯上关系,已是不可能获得开阳长老支持了,是以也不能让开阳长老站在姜离那边,一番引导,便是要让开阳长老保持中立。 但是—— 姜离此前可是在渡劫,并且观其破劫时的实力,还顺便晋升,外加其本身还有伤势,他哪怕是时间管理大师,也分不出时间,更没有多余的机会去杀凌无觉吧? 开阳长老固然被时常笑嘲,本人也是武夫的代表性人物,但他可不会像自己的蠢徒弟那样莽撞,其人粗中有细,立时就止住了怒意,没有向着姜离爆发。 “本宫没对你徒弟下手,单凭他所做之事,本宫完全可以让其身败名裂后再以死偿罪。”天璇淡淡道。 姜离没有时间和机会出手,更有可能出手的反倒是作为师父的天璇。 但天璇所言,也不无道理。 并且······ 开阳长老陡然双眼怒睁,赤色覆面,身有威凌之意,一双虎目看向天璇,并无察觉到异状。 他所容纳的关圣帝君道果有着辨别谎言之能,此时天璇坦然以对,全无抵抗神通之状,那是完全不惧开阳长老的辨识。 当然,也不排除天璇有其余方法瞒过,且不显异状,但此前她的行踪也一直可查,真要是让开阳长老调查,他也查不出什么来。 姜离听到天璇之言,当即就接道:“弟子此前身在城中,渡劫晋升,也是决计无法亲身来此的。不过介于弟子和五师兄的矛盾,也不排除他人代为出手的可能,长老若要查,弟子愿意配合。” 姜某人以诚待人,所说的,自然也是真话。 他确实是一直身在城中,没法亲身来此,来这里的,只是他的元神而已,和他的身体无关。 便是用世上所有的测谎能力进行辨别,也只能得出此言为真的结果。 同时,姜离早就做了进一步的准备,甚至随时可以修改记忆,便是开阳长老追问,也得不出姜离杀凌无觉的结果。 “另外,弟子麾下还有曾在阴律司任职的勾魂使者,可由其勾魂引魄,看看能否寻到五师兄的一缕残魂。”姜离又是十分热心地建议道。 “你倒是好心。”开阳长老低沉说道。 “可谈不上好心,人死万事空,老五已经死了,往日恩仇,自然也是随之烟消云散,这是其一,”姜离从容回道,“其二,老五虽死,但长老犹在,弟子没有以德报怨的宽容心,但若是以此来换开阳长老一个人情,也是值得的。” 他说得极为敞亮,虽没有什么仁者之心,却自有一种光明正大的堂皇之意。 如此坦然的言语,倒是对了开阳长老的性子,也去了他的怀疑。 这天璇门下,可谓是一脉相承,没一个心眼大的,姜离真要是愿意以德报怨,反倒令人怀疑。可要是牵扯上开阳长老的人情,乃至是支持,那就另算了。 心眼小归心眼小,但真要是有足够利益,也不是不能偶尔大度一下的。 更何况,凌无觉已经死了。 一番连消带打之下,云九夜的引导被无声化解,不显波澜,反倒是让开阳长老打消了怀疑。 “另外,弟子私以为,五师兄虽是死于此处,但未必是造劫之人,”姜离再接再励,十分好心地道,“也许···是五师兄发现有人造劫,欲要阻止,却因凶手太强,反遭其杀害呢?” 嗯? 开阳长老忍不住面皮一动,以他现在这等怒火烧心的心情,都有一种倒吸一口凉气的冲动。 凌无觉见人造劫,欲要阻止,那自然是不存在的,这是姜离想要以此来让开阳长老送人情。只要你愿意接这人情,凌无觉就能洗白,不至于死了还身败名裂。 连开阳长老本身,也不会因这弟子之过而声名受累。 对于想取自己性命者还能做出如此决定,开阳长老这长辈竟是都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他动起心来。 但在下一刻,开阳长老又自嘲着摇了摇头,“没必要。违反门规者,合该身败名裂,我关武阳既然教出了个忤逆弟子,就活该为此负责,这蠢货既然做出此事,也不配担上美名。” “某家一生不一定敞亮,但还没到沽名钓誉的地步。” 身上的气血波动逐渐平息,开阳长老收起了偃月刀,一步步走向那具尸骸,为自己的徒弟收拾遗骨。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搅屎棍和搅屎棍之间亦有差距 血淋淋的的骨骼经过水流冲刷,已是去掉了不少血迹,不过由于凌无觉修炼赤铜元身有所成,裸露出的骨骼依旧还是赤色的,只是没有先前那淋漓血色而已。 开阳长老也不嫌污秽,亲手替徒弟擦拭着骸骨,并且合上了那双没有瞑目的眼睛。 当抬起右手时,一口满是豁口的长刀露出,静静躺在水下。 那是开阳长老送给凌无觉的赤阳刀。 开阳长老一看那些豁口,脑海中就自动映照出一招招刀式,甚至还原出凌无觉和对方的交手过程。 ‘刀法高手!完全模仿了无觉的刀招,令他死在了自己的刀法下。’ 而在赤阳刀的边缘,隐隐露出了一点字迹。 开阳长老移开刀身,那字迹完全显露出来,透过荡漾的水波,能够清晰看到一个扭曲的“六”字。 六,老六,排行第六的姜离。 简单的四笔画,代表的意思却是不能再清楚,这无疑是指向姜离的线索。 ‘蠢徒弟啊。’ 开阳长老心中一声轻叹,然后伸手拂去了这个扭曲的“六”字。 死在这里,也算是蠢徒弟罪有应得,还是莫要让他的死惹出更多事端来吧。 而且开阳长老也不认为这个线索的指向是真的,他并不相信杀人者是姜离。他又不是凌无觉这只会莽的家伙,虽是怒火烧心,但还是察觉到了云九夜的一点心思,而且······ 他这个徒弟是有前科的啊。 之前不惜以身犯险,都要拖住开阳长老,不让姜离获救,所以凌无觉死前还想着拖姜离下水,倒也不算意外。 知徒莫若师,对于自己这个徒弟的性子,开阳长老还是清楚的,凌无觉是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一样,有了前科,后面的可信度就大降了。 何况姜离最为擅长的还是剑,他的刀法不该有如此境界。 甚至说的不客气点,以姜离那心计,怎么可能会让凌无觉留下这么一条明显的线索来,明明其他地方都做得滴水不漏。这线索的存在,反倒是证明了它的虚假。 一边是种种切实的证据,另一边则是有前科的凌无觉,开阳长老要是和凌无觉一样的莽夫,说不定还真恨上姜离了,偏偏他比起凌无觉来,还是有脑子的多的。 ‘蠢货,你这么一死,反倒让某家背上了负担,今后还得为你这逆徒还债。’ 开阳长老心中暗语着,手上却是格外地小心,以真气拭去了血迹,又将其从水中托出。 后方的四人看着这一幕,心思各异,云九夜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波澜起伏,相当之不平静。他有预感,凌无觉之死和姜离有关,但是很可惜,预感不能当证据,如今的姜离可谓是最不可能的人。 又要渡劫,又要晋升,顺带还要在晋升后疗伤,如果再加上杀人,那他未免也太忙了。 而且,当时有诸多强者交手,气机纵横,姜离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出城,并在短时间内杀了凌无觉。 太多不可能了,便是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 这一局,云九夜输得没法找到一点反击的机会。 ‘罢了,便暂时隐忍吧,这一次到底是没败光,我还有机会。’云九夜心中闪过这一念头,缓缓平复心境。 只是损失了个凌无觉而已,他本人还在,就不代表输。 甚至说句不厚道的,没了凌无觉,反倒是让自己少了些压力。 这老五,太莽了。 ‘这老大,心思太深沉了。’ 眉心处隐隐有流光闪过,姜离以上帝视角观察着云九夜,同样是心中思量。 能够在凌无觉死后第一时间撇清关系,说明云九夜一开始就有了相应的准备,还不惧开阳长老的测谎。以退为进,将凌无觉之死引向姜离,可见其心思冷静,善于把握机会。 开阳长老辨别不出真假,便是怀疑云九夜和此事的关系,也没法追究。不,甚至他辨别出真假,也没法追究,这真假只有开阳长老自己知道,不足以作为证据。 云九夜大可说这是开阳长老迁怒自己,因为凌无觉会死,是为了助他云九夜。 此前开阳长老以神通辨别天璇和姜离的言语也是如此。真要是察觉到了二者与凌无觉之死有关,开阳长老也就是不支持姜离这边,想要以此来让姜离获罚,还需证据。 缜密的心思,加上此时第一时间平复心境,云九夜倒也不愧为天君弟子之名。 也就是姜离在实力上一直精进,诱得云九夜不得不出手,外加有凌无觉这破绽在,否则还真不好下手。 想到这里,姜离开始想着要不要再找个机会,把云九夜给做了。 这时,他注意到天璇转身,凌波微步,从自己身侧走过。姜离见状,也是静静转身,跟了上去。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地行出这处浅滩,在波澜略缓的水面上行走。天璇在前,一袭华裳裙摆曳地,雍容尊贵,而姜离在后,气度清逸,虽为徒弟,却也不显攀附之势,自有一番气象。 一路走到现在,晋升到五品,无论是各种经历还是道果,都给姜离带来了极为宝贵的裨益,让他现在成了一番气候。 等到二人离开浅滩大约有一里远时,一道无形的结界布下,天璇檀口微张,不疾不徐地道:“掌门这弟子倒是继承了他几分深谋远见之姿,适才开阳动用神通,率先要查验的便是为师和云九夜,结果却没发现一点异状,可见其人早有准备。” “无论其计成与不成,开阳长老都会为此追查,老大自然有此准备,倒也不出意料,”姜离接言道,“让弟子意外的,是其他的应对,他说不定早就做好舍弃老五的准备了。” “嗯。”天璇微微颔首。 然后,她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不过以云九夜的境界,未必能够做到尽善尽美,也许,他还留下了一点痕迹。” “因果,” 只见天璇转身,轻薄面纱下,一双明亮的眼眸落在姜离身上,“徒儿,你应该也到能够观测因果的境界了,说说伱的看法。” 姜离:“······” 这话题是否转的太快了。 而且,她又是怎么知道我触摸到这境界了? 【略微一思索,姜离想起了之前自己是如何借助因果回归自身本体的。那一瞬间,他抓住了天璇和自己的姻缘线,然后顺着线回归了本体,但这一举动,也让本来已经隐没的姻缘线再度出现。也代表着······】 【某人怀疑了。】 文字和心中的灵光同时闪现,姜离心中一紧。 某人怀疑了,就代表某人可能要暴露了。 “这······”姜离微微沉吟,似是回忆着某种感觉,然后回道,“恕弟子愚钝,距离观测因果尚远,如今只能做到触碰门槛。若非晋升之时有所突破,模糊感应到了与师父之间的因果,弟子还未必能够完成晋升啊。” “是吗?” 天璇的目光落在姜离脸上,似要看穿他的心一般,同时状若随意地道:“你我师徒气数相连,一脉相承,有此联系,倒也不意外。” “是师徒气数联系吗?弟子总感觉有点奇怪。”姜离皱眉道。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天璇淡淡说道。 所以,就是师徒气数联系,没有其他可能! 姜离表示你是师父,你说的都对,然后说起了正事,“那师父可是察觉到了云九夜有何遗漏?” “很遗憾,为师没有看出遗漏。” 天璇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挥手,一颗颗微型的星辰在身前凝现,不断地运转,形成星图,“之前为师一直在暗中推算云九夜所行之事,却始终没有结果。” 她说着遗憾,声音里却没有遗憾之意。 因为没有结果,本身就是最大的可疑之处。 当今世上能够屏蔽天璇推算的方法其实不少,最简单的就是拿一件二品道器来镇压气数。 虽然占算有差距达到三品才无法占的常识,但到了三品、二品那层次,普通的常识已经没法起作用了,很多二品道器本身就有着涉及天机的神通,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但这是强者才能使用的方法,而云九夜才是五品,显然不算是强者。 “要么,就是云九夜受到了大尊的庇护,但即便他暗中加入了妖神教,未有妖魔鬼怪道果,也理应得不到庇护。要么,就是有另一位,在易道上的造诣不下于为师之人,庇佑于他。” 天璇轻轻转弄着星云,道:“但是,即便是掌门,他的易道造诣也不该在为师之上,多年来执掌《龙甲神章》和无字天书的可一直都是为师,而不是他。” 是的,理论上是如此。 “《阴符经》,”姜离接上了话,“如果掌门修炼了《阴符经》,甚至是云九夜修炼了此经,又该如何?” 凌无觉识海中的那股宏大之念,姜离可一直未有忘记,而能够度化凌无觉者,也就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做到。 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云九夜。 当年凌无觉强修《九黎刀经》,走火入魔,正是云九夜救了他,并且在之后助其跨过了门槛,凌无觉才一直对云九夜忠心耿耿。如果那时候有一个修炼《阴符经》的人出手,《九黎刀经》自然是水到渠成。 “你怀疑姬继稷?” 天璇想到了这个消失在姬氏记录中的族人。 姬继稷在两百多年前被人所杀,但他早先一步就已经分出了部分神魂,以人参果为躯,离开了那处洞天福地,他本体虽死,但其魂却是百分百存活着。 以人参果的特性,便是姬继稷不加以修炼,都可能活到现在,何况他这人境界高深,敢贪天之道,又怎么可能不修炼。 天璇的声音微凝,“如果是他,确实会在为师之上,且《阴符经》欺天骗天,有屏蔽易术之法也不稀奇。” “甚至仔细想来,掌门确实也有极大的可能是姬继稷。” “也?”姜离发现了盲点。 “另一个有可能的人,便是大尊,”天璇解释道,“姬继稷死于两百年前,大尊则是在近两百年前横空出世,且风氏本该灭族,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后裔。不过,今日为师已经撇除了大尊的嫌疑。” “大尊他,该是和某人立了苍天之誓,而姬继稷当年和姬氏彻底脱离关系,姬氏气数已经断绝,若大尊是他,便不该有立誓之能。” 说到这里,天璇和姜离四目相对,目光幽幽,像是能把姜离吸入其中,“他今日触犯了某项誓言,苍天示警,天雷加身,你说,他是和谁立誓的呢?” 应该是我······ 姜离很想卖一波,但是这样做的话,被天打雷劈的人大概就要换成自己了。 同时,他也忍不住怀疑:‘难道好大哥当真是大尊?’ 一个是天下至强,一个是皇家赘婿,除了不要脸以外,他们二人还当真没什么共同点。 但要不是一人,怎么大尊今天就遭天打雷劈了? 之前大尊突然现身,一顿搅浑水,姜离虽是未至现场,却也通过加强耳力听到了大尊的搅屎发言,自然清楚大尊为何被雷劈。 不是姜某人自恋,实在是想不出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导致大尊遭雷劈了。 心中思索之时,姜离和天璇四目对视,由这女人的眼中,他看到了某种怀疑。 大概,天璇已经确定了是谁和风氏立誓的了。 毕竟姜离此前可是能够直接进入巫山,还被大尊以炼妖壶赋予了伏羲血脉。天璇···不,公孙元希参与了这一系列经历,甚至还为此付出了代价,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情况? ‘我的秘密,都快在这个女人面前漏光了啊。’ 姜离心中长叹,然后一本正经地道:“那肯定是一个高深莫测,有着鬼神莫测之能的绝代人物,否则何以和大尊这等至强立下苍天之誓呢。” 饶是以天璇之阅历,也是被这一番惊世言语给惊住了。 “呵~”天璇似笑非笑道,“能和大尊这搅屎棍立约的,八成也是根搅屎棍,算什么绝代人物。” 不过同样是搅屎棍,说起大尊来,天璇是恨不得活劈了他,说起这个来,心中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看来搅屎棍和搅屎棍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四千一,加上昨天的,算是补了两千字。 继续努力吧,两天补完的话算是放屁了,但能补还是要尽量补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出战之人 等到师徒二人谈完话,回去的时候,开阳长老已经收拾好了凌无觉的骸骨,以布绸掩盖,收入了储物法器之中。 鼎湖派的真传,也就此缺了一位。 开阳长老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紧绷着的脸庞,还是表现出了他心中的郁结。 “天璇师姐,还请相助,查出杀人者。”开阳长老看向天璇,恳切地道。 这自然是要让天璇帮助占算,推导凶手了。 “本宫已经算过了,”天璇道,“杀人者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便是连因果和天机都被掩盖,他将自己隐藏得很好,本宫亦是占不到结果。” “妖神教?”开阳长老低声喃念。 基本上说到无法占算,就都会想到妖神教,由于某位至强者做的手脚,妖神教之人可谓是人人自带天机隐藏,想要占其所为、所在,就要先过这位至强者那一关。 “这搅屎棍!”开阳长老也不由骂起了这位至强者。 开阳长老其实也怀疑妖神教。 没办法,谁叫妖神教是最容易做到此事的人呢,妖神教会成为背锅教,不是没有理由的。凡是查不出结果,占算不能的事件,都可以推给妖神教,甚至妖神教那边也是愿意承认的。 不过此事背后,应当还有其他玄虚,出手者就算是妖神教之人,背后也未必没有其他人唆使。关键,还是动机。 ‘而这动机,很快就有了。’姜离幽幽想道。 关于凌无觉之死,其实还是有一条线索的,那就是凌无觉如何知道姜离情况,并作出针对的。 ‘云九夜也该怀疑起这消息的源头了,他必然想要进行追查。不过,以他的心机,应该不会自己亲身去调查,而是会想办法让开阳长老去查。’ 姜离对情况洞若观火,已是能够预测到下一步的变化。 他只需要默默等待,等到开阳长老追查到何罗神身上,然后借势出手,便可除去何罗神这一目标。 这时,两股气机自天上飞来,旋即有两道神光落下,庄严神圣的气息,代表着神属道途的身份,且还是五品。 和仙属道果在五品时会拥有腾云驾雾的神通一样,五品的神属道果,也基本有飞天的神通,且飞行特征相当之明显。 那两道神光落到水面上,露出了两道魁梧的身影。二者皆是面方脸阔,一副粗豪汉子模样,身披棕色甲胄,脚蹬黑靴,一人左手持混铜降魔杵,另一人则是右手持精铁荡魔杵,一左一右,如同镜中倒影,颇为对称。 “蜀王府门客任海(唐合),见过诸位。” 两尊铁塔似的身影齐齐行礼,同声道:“我二人奉蜀王之命,请诸位前往王府一谈要事。” “看来皇叔是等不及了。” 天璇见状,淡淡说了一声,便道:“带路。” 众人御空,随着这蜀王府的两位门客去往郡城。 ······ ······ 作为四品的王爷,负责镇守蜀郡水脉,蜀王的地位之高,在诸王中也是位列前茅,便是梁州刺史也不敢对其有丝毫不敬。 然而,如此地位的蜀王,却居于郡城中不算热闹的明德街。王府虽显堂皇,有王家之相,但若是撇除那些歇山转角、重檐重拱的皇家规制,这王府看上来和一般的富贵人家差之不大。 任海和唐合二人带着天璇和姜离一行人进入王府,直入前厅。偌大的厅堂中,整体摆放着两排四方椅,椅子间隔则是一张张小方桌,放着茶水。 只不过此时在座的众人,都是无心饮茶,各自面色凝重。 上首位置,则是两张太师椅左右并列,一张上面坐着高冠博带,面相威严的蜀王,另一张则是空着。 而在左右,前首坐着四品,玉虚观的申侯道人、道德宗的文虚道人赫然在列,还有一身着蓝袍的老者,也同样坐在前列,和四品对坐,但他自身境界当是未到四品。 这该是梁州的刺史了。 姜离还看到了张道一以及那想要降妖的玉虚观弟子,他们都坐在下首。 除了太平教和昆虚仙宫,也就只有玉虚观的那位屠龙道人未出现了。 任、唐两人带路过来之后,就主动去厅堂大门左右站着,如同两尊门神。两位长老去前首空着的四方椅坐下,天蓬长老边走,身形一边缩小,转眼间就变成了常人高,那长着虬髯的脸庞竟是多出了几分儒雅。 云九夜也是靠近前面的一张四方椅上坐下。 他入了五品,还是掌门真传,论地位,接近一众四品,为他空出的位置排在张道一等人前面。 云九夜之下,还有一张椅子空着,那应该是给姜离准备的。 不过天璇只是看了一眼,便道:“徒儿,你坐到前面去,你是姜氏之主,可位列三公,之后还要出战,当在前首。”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目光波动。 直言让姜离出战,是认为姜离的实力还在云九夜之上。 而说到“姜氏之主”,则是要蜀王和梁州刺史为此背书,支持姜离获得姜氏家主该有的待遇,比如三公之位,还有权臣三件套。 这一点,之前在神都时就已经提出过了,但被宗室和一众朝臣给暂时搁置了,现在又提,显然是天璇认为时候到了,该推姜离上去了。 梁州刺史面色一正,却不出声,蜀王则是沉吟一会儿,看向姜离,道:“公孙家主的意思,是姜少主已经晋升五品了?” 尽管在姜离破劫之时,见证者就已经有所猜测,但真正见到之后,依旧有些不好确定之感。 太快了。 云九夜会成为同辈人中第一个晋升的,是因为他有着天君公孙弃这个师父,且自幼修行,早就打下了根基。虽然他也是到了十几岁时才开始进入九品,但他在此前可是打了十年的根基啊。姜离有什么? 尽管他拜师天璇之后,待遇不下于人,但在此之前,他可是全靠听外门长老讲课和自学的啊。 如此精进速度,太过骇人,让人忍不住怀疑姜离是否一味地晋升,没有在每个境界打下扎实根基。 “之前渡劫,略有感悟,使得道果圆满,之后侥幸晋升。”姜离十分谦虚地道。 此言既出,令得众人齐齐心思浮动,便是之前就基本确定的云九夜,也是有所悸动。 他想起了当日何罗神之言,若姜离入五品,则他不可敌。 蜀王闻言,眼中浮现厚土之色,一双眼瞳隐隐拉成竖形,威严如龙,无形的威势立时扩散,如暗流般冲向姜离。 姜离只觉身形一重,如有山岳沉于肩背,厚重无比,但观察周边,却是发现其余人都无异状,仿佛那威势不存在一般。 ‘仅仅是针对我一人······’ 姜离洞察入微,随即身形一松,肩膀一震。 蜀王只觉自身之气势如中空处,瞬间落空,却又遭一股无匹之力碰撞侧面,将山岳般沉凝的气势顶了开来。 只见两道土黄流光在姜离身周闪过,陡然外震,隐约可感厚重之势。 “果然是五品,” 蜀王念头一动,流光自散,然后赞道:“且根基之雄厚,可谓匪夷所思啊。公孙家主,若是姜离出战,本王愿意上表朝廷,请封三公。” 虽然只要最后的天河关不破,金堤就不算毁,但若是能够保住其余两座堤坝,还是要尽力保住的。 鱼嘴分流,辟水口引洪泄洪,有这两座堤坝在,可让天河关压力大减。 蜀王可不会以为在只留天河关的情况下,无支祁会选择罢手。就算无支祁罢手,龙宫、太平教也不会。所以在见到姜离之根基,且其愿意出战后,蜀王当即就允下诺言,为姜离背书。 但一旁的梁州刺史见状,却是开口反对道:“便是根基深厚,也还是初入五品,王爷,老夫以为当派遣五品圆满之修士出手,方为稳妥之策。” “贫道也认为不妥,”文虚道人随后开口,“年轻人固然是天赋过人,但论及修为和搏杀经验,却是未必比得上早入五品者,若要出战,还需慎重。贫道以为,不如让可出手者论教一番,择出最强者出战,如此方是最佳选择。” 这道人挂起一丝笑,扫视了眼在场的众人,尤其在姜离等年轻一辈上停留了一下,“诸位认为如何?” “老夫赞成。”梁州刺史第一个附言道。 蜀王亦是露出了沉吟之色,然后点头道:“这确实不失为一个选择。” 卡卡卡卡卡卡卡卡,我好卡。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站桩输出 道德宗文虚道人、梁州刺史、蜀王,皆表赞同,玉虚观的申侯见状,捋着长须道:“贫道观姜小道友天资绝绝,面相不凡,当有三品之姿,让姜小道友出战,贫道是没意见的。不过,既然几位都这么说了······观明,就由你来当第一块垫脚石吧。” 坐在下首的一个清俊道人闻言,面露无奈之色,道:“师叔,哪有这般说师侄的?” “不然呢?让你出战吗?” 申侯道人没好气地道:“你连一条蛇妖都打不过,真要是出战遇上之前那蛇妖,岂非是白白送掉一败。” 他这般随性的言语,倒是冲淡了此时有些紧张的氛围,同时也将话题引向了所谓的蛇妖。 “蛇妖?还请申侯道长细说。”蜀王连忙问道。 金堤之战关系着蜀郡安危,甚至于关系大半梁州是否沦为泽国,蜀王可不敢放过任何一点可能。 “先前在沧水中部,贫道和师侄遇到一半人半蛇的妖修,头顶还长着一对奇形怪状的角,看不出具体容纳的是何道果,但实力却是强横的很,”申侯道人简单说道,“贫道这师侄想着降妖,结果差一点被妖降了,所以就莫要将他列为出战者了,当垫脚石还差不多。” “半人半蛇,头生双角······”天璇闻言,略加思索,然后道,“也许此人不是妖修,而是觉醒了血脉的大尊族人。目前已知大尊可能为伏羲后裔,掌握洛书河图,若此人是大尊族人,其实力在五品当中绝不容小觑。” 她毫无异状地将猜测道出,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天璇是猜的。 姜离见了都要说一声厉害。 别人不知道那“蛇妖”是谁,天璇还能不知道吗? 沧水中部······天璇和姜离的关系就是在那里突破的,“蛇妖”是谁,她便是猜都能猜出来。 她这一言道出,众人皆是心中凛然,因为若这“蛇妖”非是蛇妖,那问题就大了。打个简单的比喻,觉醒了龙蛇之体的伏羲后裔,就相当于觉醒了神农之相的姜氏族人。 姜离觉醒了神农之相,就有姜氏正统在姜离之说,此人觉醒了龙蛇之体,自然也有相同的说法。 而在此世之中,正统,一般都代表着强大。 如果不强,谁愿意尊伱为正统。 天璇这么一说明,姜离的重要性又凸显出来了。虽然没有三皇血脉才能打败三皇血脉的说法,但姜离的神农之相确实为他增加了不少分量。 “如此就更该比试一番,以保证胜算了。”梁州刺史断然道。 说着,他向蜀王拱手,道:“王爷,还请借用府上演武场一用,以便交手。” 这一位是一意要让众人论出高低,以此来决定出战之人了。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姜离就开口道:“不必麻烦了,便在此处吧。” 他屈指一弹,一道指劲便射向身着一袭青色道袍的玉虚观李观明。先天一炁至精至纯,无惊天之气势,却让李观明面色凝重,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倏忽。 他的年纪和上清派左轻鸿相近,岁数都是姜离的两倍,较真起来都不算是同辈人,但面对姜离这一指,他却有种双方岁数反过来一样。 仿佛他才是那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莫邪。” 念动剑现,一道剑气乍起,显化出奇古剑器,剑势激荡,以破云冲霄之势迎上指劲。 玉虚观的剑诀乃是讲究虚实之变,却又和魔罗剑典之虚实不同。剑者取一剑形,以气成剑,炼虚成实,将其化作实质之剑,又炼实成虚,化实剑为剑光,就如同大圜剑一般,如此聚散由心,心剑合一。 李观明所取之剑形,正是古剑莫邪,且其道果炳灵公·黄天化曾经正是以莫邪宝剑为载体,和他的契合度极高。 这一剑刺出,剑气大有石破天惊之势,凌厉锋芒便要洞穿指劲,那道指劲如水滴般被一剑两分,划成两截,然后,贴在了剑尖上。 先天一炁瞬间融入了剑气,明光火焰在剑尖浮现,先天火炁以气为源,迅速蔓延。 李观明的剑势立时大减,剑尖被同化,让他的剑再无向前之势,但莫邪气剑聚散由心,李观明只是一个动念,便将剑尖舍去,同时心中大为讶异。 ‘这便是被称为气道本源的《气坟》······’ 这先天一炁,对他的克制实在太过。 但是,并非无计可施。 李观明倏然起身,避过被同化的剑尖,五指变化,剑气至极至快,如光似电地射向姜离。 气本无质,其速自是远快过实质的剑器,此剑便发挥剑气之特点,甫见其出,剑气便已临身。 “当!” 姜离身上自发浮现护身之气,先天一炁震荡剑光,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那剑光经过一个碰撞,势未尽,锋锐更甚,如狂风,似暴雨,激荡纵横,如云,似霞,变化莫测。 最重要的,还是快! 快到令感知都难以捕捉,令神识都跟之不上,快到先天一炁便是接触,也要被至快的剑刃切割或者甩开,甚至连李观明自身的反应,怕是都跟不上此剑之速。 想要操纵此等剑速,唯有一法——算。 李观明五指不断掐算,预先演算剑路,做到快一步,乃至快十步的御剑,如此便是意念神识稍慢,也依旧能够操纵剑式。 这和姜离学过的楼观剑法类似,但难度远远超过楼观剑法,并且······ “若是遇到算力卓绝之人,此剑诀可未必管用。” 姜离眉心处隐有光华流转,所有的剑光轨迹都被捕捉,先天一炁出体,显化剑气之形,以破云散雾之势,正中每一道剑光。 当当当当······ 碰撞之声不绝响起,仅在刹那之间,无数剑光剑气碰撞,形成华丽又冷冽的一幕。 “太乙神数,这道人倒是有心气,想要效仿广乘道人。”天蓬长老开口赞道。 玉虚观的广乘道人,精通太乙神数、北极神数,以术算合剑诀,其剑之快,其势之凌厉,堪称绝顶,因为广乘道人完全放弃了圆融,剑剑至极,剑快近光。 光之快,天下无人能及,就连广乘道人自身,都无法将剑器如臂驱使,只能用极高的术数来提前演算,进行操纵。 每逢与人交手,以术数进行演算,然后将剑式提前设定好,一瞬间,便是千招万式倾泻而出,败敌于刹那之间。 李观明现在便是效仿广乘道人之剑,以至快至极之剑对付姜离的先天一炁。 “可惜,他的剑到底不够快,他无法捕捉,不代表姜离也捕捉不到,而且姜离的算力也在他之上。”申侯摇头叹气。 这家伙,真把自己当垫脚石了,完全是冲着试剑去的,没点胜负心。明知对方乃是易道高手,还用此法应对,摆明是想着精进自身,没想着争胜。 如此下去,不出三息,李观明必败。 但在这时,姜离突然开口,轻喝道:“你也来吧。” 目光落向张道一,一道剑气凭空而生,直奔张道一而去。 明明还在和李观明交手,可这道剑气论及凌厉,完全不下于李观明。 “无量天尊。” 张道一轻诵一声,手中拂尘扬起,飘然若柳絮纷飞,但在瞬息间,浩瀚气机乍现,千丝万缕的拂尘爆发出海啸般的刚猛,打得剑气一声爆响。 浑黑的五浊恶气聚拢成形,又有小部分转化成阴阳之气,汇入自身,令得张道一之气势迅速攀升,超越自身品级。 他是六品,但他所修炼的九天荡魔真诀却是能够化五浊恶气为灵机,做到在末法时代吞吐天地之气,古法和今法同修。张道一之功力,远在其余六品之上,也就只有修炼《气坟》之人能与其比拟。 若无姜离,他才是真正做到六品胜五品的同辈第一人。 张道一并未动用五浊恶气,而是一掌推出,掌势纳两仪,轰然将交错的剑光剑气打出个缺口,直击姜离。 比起李观明的快,张道一的掌劲在于一个雄,雄厚,雄浑,荡魔真气浩浩荡荡,无所不破,若非有诸位四品暗中限制,这气机能把厅堂直接荡破。 面对一快一雄的攻势,姜离却是依旧不见动作,始终一手负于身后,巍然而立。先天一炁自周身穴窍出体,转眼成阵,无数的术文符箓承托着巨大的阵盘,形成场域。 气机浮动,阵盘转动,莫邪剑光不断溢散出剑气,转眼间就化作了一团元气。荡魔真气排斥万气,彼气越强则越显霸道,但随着淡淡的涟漪出现,空间出现扭曲,沛然之气竟是反向着张道一奔涌而来。 “嘭!” 张道一拂尘与掌齐出,却还是被震得衣袍飞扬,身后桌椅崩裂,整个人都向后倒飞。 文虚道人当即一挥手,一股柔和之力接住了张道一,同时深深地看着那依然在运转的法阵,“于战中解析武功术法,化消攻势,扭转空间,小道友之才情,当真叫人惊叹。只此一招,小道友在五品之中便难寻敌手了。” 最重要的,是姜离始终不见动作,一直站桩输出,便已经挡下了张道一和李观明两人。 “谬赞。”姜离云淡风轻地说着,头顶冒出淡淡的白烟。 惊叹归惊叹,负荷也是真的大,惊世智慧当真是够惊世的。 冬至,然后小区物业送温暖,每一家都有饺子,然后······ 我吃了饺子后,上了三次厕所,喝了蒙脱石散才算止住。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站桩输出 道德宗文虚道人、梁州刺史、蜀王,皆表赞同,玉虚观的申侯见状,捋着长须道:“贫道观姜小道友天资绝绝,面相不凡,当有三品之姿,让姜小道友出战,贫道是没意见的。不过,既然几位都这么说了······观明,就由你来当第一块垫脚石吧。” 坐在下首的一个清俊道人闻言,面露无奈之色,道:“师叔,哪有这般说师侄的?” “不然呢?让你出战吗?” 申侯道人没好气地道:“你连一条蛇妖都打不过,真要是出战遇上之前那蛇妖,岂非是白白送掉一败。” 他这般随性的言语,倒是冲淡了此时有些紧张的氛围,同时也将话题引向了所谓的蛇妖。 “蛇妖?还请申侯道长细说。”蜀王连忙问道。 金堤之战关系着蜀郡安危,甚至于关系大半梁州是否沦为泽国,蜀王可不敢放过任何一点可能。 “先前在沧水中部,贫道和师侄遇到一半人半蛇的妖修,头顶还长着一对奇形怪状的角,看不出具体容纳的是何道果,但实力却是强横的很,”申侯道人简单说道,“贫道这师侄想着降妖,结果差一点被妖降了,所以就莫要将他列为出战者了,当垫脚石还差不多。” “半人半蛇,头生双角······”天璇闻言,略加思索,然后道,“也许此人不是妖修,而是觉醒了血脉的大尊族人。目前已知大尊可能为伏羲后裔,掌握洛书河图,若此人是大尊族人,其实力在五品当中绝不容小觑。” 她毫无异状地将猜测道出,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天璇是猜的。 姜离见了都要说一声厉害。 别人不知道那“蛇妖”是谁,天璇还能不知道吗? 沧水中部······天璇和姜离的关系就是在那里突破的,“蛇妖”是谁,她便是猜都能猜出来。 她这一言道出,众人皆是心中凛然,因为若这“蛇妖”非是蛇妖,那问题就大了。打个简单的比喻,觉醒了龙蛇之体的伏羲后裔,就相当于觉醒了神农之相的姜氏族人。 姜离觉醒了神农之相,就有姜氏正统在姜离之说,此人觉醒了龙蛇之体,自然也有相同的说法。 而在此世之中,正统,一般都代表着强大。 如果不强,谁愿意尊伱为正统。 天璇这么一说明,姜离的重要性又凸显出来了。虽然没有三皇血脉才能打败三皇血脉的说法,但姜离的神农之相确实为他增加了不少分量。 “如此就更该比试一番,以保证胜算了。”梁州刺史断然道。 说着,他向蜀王拱手,道:“王爷,还请借用府上演武场一用,以便交手。” 这一位是一意要让众人论出高低,以此来决定出战之人了。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姜离就开口道:“不必麻烦了,便在此处吧。” 他屈指一弹,一道指劲便射向身着一袭青色道袍的玉虚观李观明。先天一炁至精至纯,无惊天之气势,却让李观明面色凝重,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倏忽。 他的年纪和上清派左轻鸿相近,岁数都是姜离的两倍,较真起来都不算是同辈人,但面对姜离这一指,他却有种双方岁数反过来一样。 仿佛他才是那二十左右的年轻人。 “莫邪。” 念动剑现,一道剑气乍起,显化出奇古剑器,剑势激荡,以破云冲霄之势迎上指劲。 玉虚观的剑诀乃是讲究虚实之变,却又和魔罗剑典之虚实不同。剑者取一剑形,以气成剑,炼虚成实,将其化作实质之剑,又炼实成虚,化实剑为剑光,就如同大圜剑一般,如此聚散由心,心剑合一。 李观明所取之剑形,正是古剑莫邪,且其道果炳灵公·黄天化曾经正是以莫邪宝剑为载体,和他的契合度极高。 这一剑刺出,剑气大有石破天惊之势,凌厉锋芒便要洞穿指劲,那道指劲如水滴般被一剑两分,划成两截,然后,贴在了剑尖上。 先天一炁瞬间融入了剑气,明光火焰在剑尖浮现,先天火炁以气为源,迅速蔓延。 李观明的剑势立时大减,剑尖被同化,让他的剑再无向前之势,但莫邪气剑聚散由心,李观明只是一个动念,便将剑尖舍去,同时心中大为讶异。 ‘这便是被称为气道本源的《气坟》······’ 这先天一炁,对他的克制实在太过。 但是,并非无计可施。 李观明倏然起身,避过被同化的剑尖,五指变化,剑气至极至快,如光似电地射向姜离。 气本无质,其速自是远快过实质的剑器,此剑便发挥剑气之特点,甫见其出,剑气便已临身。 “当!” 姜离身上自发浮现护身之气,先天一炁震荡剑光,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那剑光经过一个碰撞,势未尽,锋锐更甚,如狂风,似暴雨,激荡纵横,如云,似霞,变化莫测。 最重要的,还是快! 快到令感知都难以捕捉,令神识都跟之不上,快到先天一炁便是接触,也要被至快的剑刃切割或者甩开,甚至连李观明自身的反应,怕是都跟不上此剑之速。 想要操纵此等剑速,唯有一法——算。 李观明五指不断掐算,预先演算剑路,做到快一步,乃至快十步的御剑,如此便是意念神识稍慢,也依旧能够操纵剑式。 这和姜离学过的楼观剑法类似,但难度远远超过楼观剑法,并且······ “若是遇到算力卓绝之人,此剑诀可未必管用。” 姜离眉心处隐有光华流转,所有的剑光轨迹都被捕捉,先天一炁出体,显化剑气之形,以破云散雾之势,正中每一道剑光。 当当当当······ 碰撞之声不绝响起,仅在刹那之间,无数剑光剑气碰撞,形成华丽又冷冽的一幕。 “太乙神数,这道人倒是有心气,想要效仿广乘道人。”天蓬长老开口赞道。 玉虚观的广乘道人,精通太乙神数、北极神数,以术算合剑诀,其剑之快,其势之凌厉,堪称绝顶,因为广乘道人完全放弃了圆融,剑剑至极,剑快近光。 光之快,天下无人能及,就连广乘道人自身,都无法将剑器如臂驱使,只能用极高的术数来提前演算,进行操纵。 每逢与人交手,以术数进行演算,然后将剑式提前设定好,一瞬间,便是千招万式倾泻而出,败敌于刹那之间。 李观明现在便是效仿广乘道人之剑,以至快至极之剑对付姜离的先天一炁。 “可惜,他的剑到底不够快,他无法捕捉,不代表姜离也捕捉不到,而且姜离的算力也在他之上。”申侯摇头叹气。 这家伙,真把自己当垫脚石了,完全是冲着试剑去的,没点胜负心。明知对方乃是易道高手,还用此法应对,摆明是想着精进自身,没想着争胜。 如此下去,不出三息,李观明必败。 但在这时,姜离突然开口,轻喝道:“你也来吧。” 目光落向张道一,一道剑气凭空而生,直奔张道一而去。 明明还在和李观明交手,可这道剑气论及凌厉,完全不下于李观明。 “无量天尊。” 张道一轻诵一声,手中拂尘扬起,飘然若柳絮纷飞,但在瞬息间,浩瀚气机乍现,千丝万缕的拂尘爆发出海啸般的刚猛,打得剑气一声爆响。 浑黑的五浊恶气聚拢成形,又有小部分转化成阴阳之气,汇入自身,令得张道一之气势迅速攀升,超越自身品级。 他是六品,但他所修炼的九天荡魔真诀却是能够化五浊恶气为灵机,做到在末法时代吞吐天地之气,古法和今法同修。张道一之功力,远在其余六品之上,也就只有修炼《气坟》之人能与其比拟。 若无姜离,他才是真正做到六品胜五品的同辈第一人。 张道一并未动用五浊恶气,而是一掌推出,掌势纳两仪,轰然将交错的剑光剑气打出个缺口,直击姜离。 比起李观明的快,张道一的掌劲在于一个雄,雄厚,雄浑,荡魔真气浩浩荡荡,无所不破,若非有诸位四品暗中限制,这气机能把厅堂直接荡破。 面对一快一雄的攻势,姜离却是依旧不见动作,始终一手负于身后,巍然而立。先天一炁自周身穴窍出体,转眼成阵,无数的术文符箓承托着巨大的阵盘,形成场域。 气机浮动,阵盘转动,莫邪剑光不断溢散出剑气,转眼间就化作了一团元气。荡魔真气排斥万气,彼气越强则越显霸道,但随着淡淡的涟漪出现,空间出现扭曲,沛然之气竟是反向着张道一奔涌而来。 “嘭!” 张道一拂尘与掌齐出,却还是被震得衣袍飞扬,身后桌椅崩裂,整个人都向后倒飞。 文虚道人当即一挥手,一股柔和之力接住了张道一,同时深深地看着那依然在运转的法阵,“于战中解析武功术法,化消攻势,扭转空间,小道友之才情,当真叫人惊叹。只此一招,小道友在五品之中便难寻敌手了。” 最重要的,是姜离始终不见动作,一直站桩输出,便已经挡下了张道一和李观明两人。 “谬赞。”姜离云淡风轻地说着,头顶冒出淡淡的白烟。 惊叹归惊叹,负荷也是真的大,惊世智慧当真是够惊世的。 冬至,然后小区物业送温暖,每一家都有饺子,然后······ 我吃了饺子后,上了三次厕所,喝了蒙脱石散才算止住。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蜀王之疑,军神五兵 一招击退李观明和张道一,甚至让文虚道人发出五品中难寻敌手的惊叹,这出战资格,姜离似乎是十拿九稳了。 但梁州刺史还是有所不愿,在姜离的观察下,他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对自己颇有敌意。 这老者看向张道一,又想了想,看向云九夜。 张道一其实不算对姜离毫无办法,若是使用五浊恶气,当可让法阵失效,但以张道一的实力,就算是近身搏杀,也依旧不是姜离的对手。 所以,梁州刺史试图将希望寄托于云九夜。 然而云九夜却是立马就说道:“姜师弟之实力,为兄深感佩服,出战之人,非姜师弟莫属。” 他言辞恳切,没有分毫不满,同时也堵住了姜离逼迫出手的选项,让姜离心中微表遗憾。 云九夜是打定主意隐忍,当缩头乌龟,不与姜离交锋,甚至连试探姜离实力的心思都没有。因为,在他试探姜离实力的时候,姜离也可以试探他的底细。 “既然如此,便由姜离出战了。” 天璇拍板说着,同时对着姜离道:“徒儿,接下来你便常伴为师身边,以防宵小作祟。” 大尊很是坏心眼地给出了盘外招的建议,但是有天璇护着,除非是三品出手,否则姜离基本不会有碍。而代价,就是姜离需要和天璇朝夕相处,寸步不离。 这么想想,姜离都觉得大尊的算计固然会给他带来危机,但实际上,却是变相给姜离提供了和师父的相处机会。 难不成大尊当真是风满楼? 决定了五品出战之人后,就轮到了四品。可供选择有二,一是蜀王,他修炼的是《形坟》中的黄龙变,一身戊土真气深厚无比,还拥有神通【九天息壤】,能克制水猴子无支祁。 二,自然是天璇了。 理论上天璇出手则必胜,但是让三品战力来打四品,也不知道大尊这裁判肯不肯。 “由皇叔出手吧,”天璇说道,“无论大尊是否同意本宫出战,都不能将对方逼迫太紧,尤其是太平教,他们已无退路,无论成败,都会一搏,我等需要时间。” 这时间,自然是用来调集人手、兵马,对付太平教的了。 哪怕是三战全胜,太平教也不会就此偃旗息鼓,所以时间还是必要的。 大尊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给出了颇为宽裕的时间。这一位是不光让朝廷这边不舒服,让另一方也不是太爽利,不愧为搅屎棍之名。 偏偏两方怎么不爽,大尊既然出面了,那就得照他的说法做,否则这毫无顾忌的家伙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尊失去制衡了。 若是天子尚在,集一国之力,以其庞大体量,大尊的宙光神通绝对无法对他起作用,天子理论上算是克制大尊的。偏偏天子搞得自己众叛亲离,然后被大尊不讲武德地偷袭了······ 理论上对宙光神通免疫的天子,却因为失去了支撑和垂死状态而中了招,也让大尊失去了制衡。 众人考量了一下,也觉得天璇此言在理,便决定让蜀王出战四品。 至于三品······ 目前来看,就只有天璇能出手,但真要是摇人,也未必摇不来人,甚至可能摇来天君、道君两位至强。 前提是天君不暗中阻扰,以及大尊这个裁判不下场打人。 三品之战不好说,众人便暂时将其搁置了。 之后,天璇便直接带人离去,看上去没有留住王府的打算。 虽然蜀王也是出战者,但由于蜀王如今似乎和昆虚仙宫有关系,蜀王妃据说便是昆虚仙宫之人,鼎湖派众人可不会就和敌人住一屋檐下。 不直接质问蜀王,已经是为大局考量了。 甚至可以说,若非天璇要护着姜离,她本人都要暗中出手查探了。 蜀王那边也是相当默契地没有挽留,显然也是有此考量。 双方告别,各自离去。 天璇一行人将要行出王府时,后面突有一声呼唤响起:“道友请留步。” 众人闻言,默默加快步伐,就连从容的天璇都是如此。 这一声“道友请留步”,威能实在太大了,怕是连三品都不愿多听。根据宗门的典籍记载,玉虚观的先人当中,可是有申公豹道果容纳者和三品之死有关的案例的。 “唉,等等等等,贫道没动用神通,等等贫道啊。” 申侯从后方快步走来,连声呼唤,却还是没能让众人止步。 最终,还是申侯的师侄李观明赶到前头,方才让众人暂停步伐。只不过,申侯道人也得留步,不得上前。 “诸位前辈。” 李观明过来行了一礼,然后送上一封信件,道:“此乃师叔在来王府时收到的信件,内中记载和贵派有关之事。师叔有一言要晚辈转达给诸位——大局为重。” 说罢,李观明便让开道路。 天璇直接将神识扫过信件,洞察内中信息后,向着李观明微微点头,就与众人一同离去。 在他们的身影远离后,李观明回到申侯身旁,问道:“师叔,当真不管大圜剑的事吗?大圜剑可能留有碎片,并且还被姜离所获······” “鼎湖派那几位还和昆虚仙宫有仇呢,还不是为了大局而暂时按下,他们能按下,我们就不能吗?”申侯淡淡道,“消息在这时候送到我们手中,你以为这是在帮我们吗?这是想引我们对付姜离呢。” “消息真假未知,就算是真的,论剑大会都过了,拿回碎片又如何,还不如结一善缘。照贫道看啊,姜离有三品之姿,一个碎片赚未来三品的善缘,还是我们赚了。” ······ ······ 城中的府邸被毁,众人便来到了城外的二圣庙内。 天璇决定将神农殿作为接下来的暂居之地,师徒二人便在殿内打坐三日,也免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师徒二人进了神农殿,天璇将那信件递给姜离,道:“看看吧。” 姜离接过后看了眼,然后平静合上,道:“该是昆虚仙宫或者姜氏主家送的消息。” 也就只有他们两方,才会有此猜测。因为在西华镜内,姜离为杀大风、凿齿,暴露了大圜剑,虽然并未尽展其能,但也足够让人有点猜测了。 天璇微微颔首,然后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怎么看待蜀王?” “蜀王?” 姜离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回想起先前所见,道:“身居清净之地,居所堂皇,但相较于其身份,却显得朴素,不是当真淡泊,就是韬光养晦。” 一直以来,蜀王的表现都是前者,但也未必没有可能是后者。 “如果蜀王当真娶了昆虚仙宫的云妃,那就是后者,”天璇淡淡道,“昆虚仙宫除了二宫主,其余宫主都非是甘于寂寞之辈。” 而能够娶不甘寂寞的人,那其本人八成也是不甘寂寞的。 “师父怀疑是昆虚仙宫送的消息?”姜离问道。 昆虚仙宫不似姜氏主家那般想要天下大乱,大宫主仙后的目标只有晋升,但若是搭上个不甘寂寞的王爷,情况说不定就不同了。 这也就代表着,金堤的镇守者可能也想着金堤崩溃。 “是与不是,看看四品战的结果,就能看出端倪了。”天璇道。 很多号称固若金汤的东西,都有着后门,一旦被动用,就会瞬间崩溃,但金堤没有。这金堤的建造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主动使其崩溃,是以哪怕是大周方面想要决堤,也只能暴力摧毁,没法动用其他手段。 理论上来讲,蜀王想要促成决堤,就只能借三品之力。 所以,只需要看蜀王尽不尽力就可以了。 姜离不由感慨:“看上去是优势在我,实际上我方才是暗潮汹涌啊。” 虽然敌方也是人心不齐,但至少在摧毁金堤上,他们是人心齐的。 反观己方,天君公孙弃疑似和姬继稷有关系,蜀王疑似不甘寂寞,还有昆虚仙宫盯着天璇,朝中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在推动太平教造反,到处漏风啊。 大周的社稷稳稳度过了八百年,一朝没了天子,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不过,也正是牛鬼蛇神到处,才有我的机会啊,大周要是不乱,我就真的只能老老实实吃师姐的软饭当个赘婿了,哪能像现在一样吃两碗。’ 姜离心中转着堪称大逆不道的念头,感觉心思比过去活泛多了。 惊世智慧虽然已经能控制,但给大脑带来的活跃却是一直存在的,这让姜离现在想法特多。 就比如现在,他就有些······ 目光落在天璇身上,姜离的心在躁动。 ······ ······ “这姻缘线,是越来越粗了,不枉本座为此挨了一道天雷。” 百里外的一座高山上,一道全身都被云雾笼罩的模糊身影看着郡城方向,伸手摸着下巴,连连点头,“甚好甚好,我风氏传宗接代的任务就全交给伱了。唉,想想也是可悲啊。” 这人转过身来,看向身后,“明明我族还有年轻人,结果传宗接代还要靠个外来的。” 在身后不远处,一道挺直如剑,身着青衣的身影静静伫立,听到此人之言语,他淡淡道:“习剑道,当专心,斩情丝,方有成。” 青年人板着一张脸,用抑扬顿挫的语气道:“军神兵,金堤下,欲取之,先毁之。” “将军神五兵之一镇压在金堤之下,倒是好想法,可惜,再好的想法也挡不住后人的欲求啊,”模糊身影摇头轻笑,“被封印在神农鼎中的那一柄军神五兵,在姜韬死时就消失了,皇室内库里的那一柄,也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剩下三柄,其中之一被姜离作为拜师礼,送到天璇手中,又转而封存在鼎湖派秘地内,你应该也能拿到。” 他口中说“你”,目光却未聚焦在青年人身上,显然非是对青年所言。 “当年兵主道果被分拆,封印在军神五兵中,先人本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到才过了数百年,就有出世之兆了。” “金堤崩,不可阻?”后方的青年人皱眉问道。 “若是本座愿意帮忙,还是可以阻止的,但是本座觉得,与其把军神五兵放在金堤下,还不如收到本座手中,那样更为安全。”模糊身影笑着回道,“你觉得呢?” “搅屎棍。”青年人毫不客气地道。 “本座若是搅屎棍,你这带来军神五兵消息的又算什么?” 模糊身影听到嘲讽,却是毫不在意,反倒是哈哈一笑,道:“而且这天下若是没了本座搅风搅雨,那又该是何等无趣,何其无聊啊。” 模糊的身影缓缓膨胀,在扩散开的云雾中,赤色的龙躯浮现,巨大的龙瞳如同日月般高悬,实质的目光垂落在青年身上,霎时间,无数幻影重叠在其身,数不尽的光影闪过。 青年的气机一瞬一个变化,不出十息,他的气机就已经膨胀到五品境界。 铮! 剑鸣声起,一道道剑光在游弋,凌厉的剑气直冲云霄,在天上留下伤痕般的痕迹。 “你的时间,本座都还给你了,你便代荒神教出战,试一试姜离如今的实力吧。”烛龙声音隆隆,如风啸雷鸣般道。 而青年人则是感应着久违的力量,缓缓握住的佩剑的剑柄,气血沸腾,淡淡的鳞纹出现在脸颊上,眼瞳拉直,化作竖瞳。 “龙蛇躯,久违了。” 晚上11点多的时候吧,群里有人说愿意用一个白银盟加五个盟主换我直播女装,我那时候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到了现在,码到四点才码出这么点字,我竟然有些后悔了。 更新不给力,都想着女装赔罪了。 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别了,金钱是暂时的,节操丢失是一辈子的。我咸鱼仔卖艺不卖身,绝不女装,立帖为证。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二圣庙的一间客房内,云九夜手指虚划,一道道符箓成形,附到门窗上,隔绝内外。 随后,他从随身的储物法器芥子环中取出一座神龛摆放好,点起一炷香,向着内中神像拜了拜。 香火烟气升腾,衬得神像微微模糊,玄黑色的战甲、战袍,显露出一种森然又威严的气质。 倏然间,烟气陡散,一道黑光浮现,神像之后洞开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合计五个,成环状排列。 云九夜见状,沉沉说道:“我需要阴律司搜查凌无觉的残魂,察知他为何人所杀。” 那尊神像上有幻影闪烁,如同显灵般,低沉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客房中回荡:“五道轮回中,并无凌无觉残魂存在。” 云九夜皱眉,道:“将军的五道轮回应该已经布置下来,梁州范围之内,但有人身死,皆该有魂灵被摄取,就算是魂飞魄散,也该摄取到一点残灵才是。” “若是所有魂灵皆被泯灭,五道轮回亦难有作用,”低沉的声音徐徐道,“另外,凌无觉身死之处,阴律司已经派遣勾魂使者前去查看,休说是残灵,连一点怨念都无。” “杀人者乃是老手中的老手,不光是泯灭了魂灵,甚至连怨念都给净化了。” ‘这老六,当真够狠。’云九夜心中暗道。 尽管没有证据,但云九夜依然认定姜离和此事有关,心中揣测之余,也对姜离进一步提升了戒心。 这老六,太老六了。 他想了想,接着问道:“阴律司一直在追踪法外逍遥李清涟,可察觉到今日他出现在附近?” “无,”那道声音否认道,“法外逍遥最近一直在断天峡附近游走,偶尔出入幽城,以此来摆脱本司勾魂使者的追踪。” 又断了一条线索。 若是李清涟在附近,还可以此为切入点,调查是否李清涟袭杀的凌无觉,可惜,空间的距离让这个可能变成了不可能。 云九夜皱眉苦思,深感棘手。姜离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不给一点下手的机会,堪称滴水不漏。 不过······ 云九夜寻根溯源,一道身影突然从脑海中闪过,“何罗神呢?可有何罗神的下落?” 神像中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大约半盏茶后,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数日前,于郡城梧桐路小巷中,出现三具白骨,疑为何罗神所为。” 梧桐路······ 那岂不是就在之前所住府邸附近? 云九夜当即道:“还请阴律司追查何罗神行踪。” “本司如今的第一要务,是设法得到洛书河图,哪怕只是部分精义。”神像拒绝道。 “恰好我也有一消息告知将军,风氏出现了一觉醒龙蛇之体的族人,他可能会在金堤之战中出现。”云九夜早有准备般说道。 比起李清涟一个外人,觉醒了龙蛇体的风氏族人可要有价值得多了。 他既然出现在此战中,那阴律司定然会分出部分力量调查,哪怕大尊在此。 人都来了,帮着追查何罗神,也算是顺手,不是吗? 神像上光影闪烁,代表着那道声音的主人对此深感兴趣。 “可。”他这般说道。 ······ ······ 时间,就在各方的期待或是准备中迅速流逝,转眼间,到了三日后。 这一日,风急天高,万里无云,汹涌的潮水拍打在江河中心的鱼嘴型堤坝上,卷起的浪花如雪,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辉。 驻扎在“鱼嘴”上的修行者早在之前就已撤走,空阔的分水堤坝就成了第一战的场地。 姜离站在长长的堤坝上,负手望天,风速、光影、江水、气机······四九之变,皆在感知之中,而他本人则是作为遁去之一,在天地间游走,如在此处,如在彼处。 三日来,姜离和天璇是朝夕相对,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喜闻乐见的事情,但基本的安全完全可以得到保证,不受外力侵扰。 如今的他,可谓是处于实力的巅峰,打十个都没问题。 除非大尊不要脸到压制境界亲自出手,和姜离在五品单挑,否则无人会是姜离敌手。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倒不是大尊要脸,而是大尊一旦压制自身境界,那都不需要姜离了,少说有复数的四品会趁机下黑手,诸如张指玄、大鲲老人这些三品也可能要试试能否将大尊给阴了。 尽管成功的希望不大,但也许呢? 以大尊的人品和名声,他要是落水了,头顶上出现的绝对是一堆石头,而不是援手。 所以,会有谁出战呢? 一道流星般的光影就在这时经天而落,向着“鱼嘴”砸来。 璀璨的星辉绚烂而夺目,在后方脱出长长的光尾,万物之序在这一刻出现了紊乱,就像是一团沙子被一颗外来石头给击散。 “星孛(bei)?”姜离看向这道流星······或者说彗星。 星孛,又名扫把星,在姜离前世则是被称之为“彗星”。孛者,乃非常之恶气之所生也,称之为“星孛”,便代表着不详混乱之意。 星孛在典籍中又被称为妖星,有混乱星象之能。 这道星孛经天而落,令得姜离所感知的四九之序瞬间出乱,更搅乱天人合一之境。 它落在“鱼嘴”上,辉光渐敛,露出了一袭青色长袍,还有一张如白骨所制般的面具。 “巫抵。” 简短而有力的声音说着,青年按剑,一双竖瞳在面具之后幽幽注视着姜离,剑势纵横,身周出现道道剑痕,如同一副破碎的图画,混乱而失序。 与此同时,周边山岳山峰上,一道道神识同时注意到了此人身上的异状,各方皆是心思浮动。 “蛇妖!”李观明立身于一处山坡,低声道,“果然是他出战。” 而在他身边,申侯则是捋着长须,有种喊一声的冲动。 当初他施展神通,结果此人却是头也不回地跑了,这让申侯意识到这一位的身份相当之关键,如今再见,顿时就有种试探之念。 他想知道,这面具之后到底是何人。 而姜离则是看着这双竖瞳,心中泛着古怪之意。 ‘昨天说到觉醒龙蛇体的伏羲后人,今天这人就出现了,到底是大尊神机妙算,还是当时在场的人当中有卧底啊。’姜离心中暗道。 ‘而且,巫抵这名号······’ 要是姜离没记错的话,当初去巫山,那英招就是这样称呼伪装成风紫阳的姜离的。 风师兄,别以为你说两个字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今天又拉肚子了,惨。 顺便一说,之前缺的更我是真的在劲力弥补,昨天苦熬着第二章码了三千八,就是想着多码点补上。 也许不能直接成章的补,但还是得尽力的。 虽然今天这一章,把昨天那多码的八百又给赔进去了。 第二更多码点吧。 今晚本来打算直接推进到决堤的,但目前看来,应该做不到。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易天绝剑,齐物与一 “这,便是申侯道友所说的那个风氏族人?” 道德宗的二人伫立在另一处的山崖上,同样看着巫抵的出现,文虚道人手指掐算,目中神光剧盛,看到了不加掩饰的青色气运,“果然是乱世将至啊。” “师兄此言何解?”一旁的张道一不解道。 他知道如今确实是将有大乱出现,但单凭这风氏族人现身,就断言乱世,那未免太过武断。 不是说乱世将至武断,而是以一个人来断言显得武断。 对此,文虚道人只是摇了摇头,道:“大尊建立妖神教也快有两百年了吧,这么多年,他都未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突然不藏了,还将自己的族人也给推到台前,你认为是为何?” “时机到了啊。” 他如是轻叹,带着莫名之意。 时机到了,大尊不藏了,就这么简单。 文虚道人确实是以一个人来断言,但这一个人实际上不是突然出现的风氏族人,而是大尊。 大尊是天下第一搅屎棍的同时,也是天下第一的易道宗师,没人比他更具眼光。 “其余人,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文虚道人说着,目光扫过周边的山峰、山头,从那一位位老熟人脸上,他看到了相似的凝重。而在更远处,一只巨猿盘踞于山岭之间,长满白毛的猴脸上露出狞笑。 天下越乱,水猴子越高兴,混乱才是这些妖修所乐意见到的。 至强者的任何举动都会得到堪比鲁迅文章般的解读,作为四品,要是没一手至强者解读法,是会让人笑话的。 而现在,所有四品都解读出了大尊的意思。 这位至强者已是开始搅动屎······呸,是搅动风云了。 一干四品被大尊的举动弄得心境浮动,连带着对战况也有了点猜测。大尊的举动,让众人估测的胜算开始倾向突然走到世人目光之下的风氏族人。 大概也就只有天璇才对姜离信心满满吧。 一双凤目平静无澜,似是静静看着姜离,又似将周边都纳入眼中。 而在堤坝上,姜离似是感应到了围观者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对手,“在场的诸位前辈似乎对阁下很有信心啊。” 这般情况下,还能察觉到四品的心思······ 巫抵心中闪过对这等感知的惊赞,然后平静地手捏剑诀,腰间长剑出鞘。 铮! 青色的蛇影如龙一般飞起,初时如竹,迅速膨胀,转眼间,就见一条十数丈长的大蛇虚影盘旋在半空,支起的蛇身后,巨大的双翼徐徐张开。 螣蛇! 姜离对此蛇可谓是相当熟悉,他所修炼的“实意法螣蛇”便是效法此蛇而修神意,只不过真见到螣蛇,还是初次。 “螣蛇剑。” 巫抵淡淡说着,全然不受姜离的话术影响,伸手一引,那螣蛇又向下一冲,青光包裹着一道修长的剑影,横在巫抵身前,“请指教。” 狡猾的姜某人就是面对老熟人也要玩话术,故意道出对诸位四品的感应来乱人心境,奈何巫抵不吃这一套,他作为剑修,人剑双修多年,一颗心早就和剑一样冷了。 面对巫抵这单刀直入的风格,姜离干脆也就放弃了战前的余裕,甩袖负手,白袍鼓动,乌发飘扬,扬声道:“进招吧。” 话音甫落,巫抵剑诀一动,一道剑光自腾蛇剑上分化而出,如疾光电影,直奔姜离而去。 开门见山,所施展的正是剑修的【剑光分化】。 剑光长驱直入,直取姜离胸膛,但姜离却是岿然不动,只有如云雾般的先天一炁浮现,剑光触之,就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初招都不见姜离动手,便已被化解。 与此同时,风劲突起,化作利刃疾旋,破空贯穿杀。 巫抵当即剑指挥斩,腾蛇剑顺意而动,凌厉的剑势披散了风刃,夺目剑光包裹其身,只见他踏足飞空,已是御剑而起,腾蛇剑一化为千,剑影重重,势如雨下。 依旧是【剑光分化】,但威能却非是先前可比,千剑一落,凌厉的剑光撕风裂空,发出凄厉的风啸。 可面对如此攻势,姜离依旧不动,出体的先天一炁凝聚成巨大的法阵,贯空的千剑同时凝滞。 “嘶——” 忽有蛇鸣声起,却是螣蛇再现,驾悟而来,巫抵人剑合一,化作螣蛇之影,紧随千剑之后,轰击在法阵之上。 咚! 如泰山坠地,气浪外涌,令得水波成潮,化作惊涛拍岸。 那螣蛇撞在法阵上,无匹的剑气贯发,射入阵中,霎时就有数不尽的术文和符箓浮现,阵盘运转,重重倾轧,千重剑光、人剑合一,皆被解析化消,迅速消解。 就见姜离的头顶冒出淡淡的白气,大宗师的惊世智慧开启,剑势、剑气、剑意、剑诀,皆被解析,重重化消,旋即,一股沛然大力震荡而出。 嘭! 螣蛇之影崩散,一道剑光包裹着巫抵倒飞而出,直升半空。 “易天,绝剑。” 巫抵的身影在半空转圜绕旋,剑指划空,剑如彗星袭月,带着瑰丽的慧尾,化作星孛斜斜飞下,在接连失利之后再度撞上了法阵。 但这一次,那阵盘竟是出现了紊乱,被这彗星之剑洞穿,侵入其内。 轰! 璀璨星光轰击在姜离身上,推动着向后犁出明显的痕迹,若非这堤坝非是寻常建筑,此时怕是已经出现了崩解了。 一连退出丈许远,姜离一甩右手,星孛转向,飞掠江河,划勒出深深的水痕,轰击在山壁上,崩溃一片山岩。 “混乱阵法运转,这便是星孛道果的能力吗?” 姜离的右手上一道道残余的剑气散出,适才正是以右手挡下了这星孛之剑,同时眉心出隐有流光闪过,洞察法阵紊乱之因。 星孛划空,星象皆乱,更有扫把星之称,是兵凶丧乱之象征,应在道果上,便应当是对运气的影响,以及混乱秩序和元气之能。 姜离的法阵能化消一切可解析之攻势,但若是阵盘根基出现混乱,那就连解析都不成,更别谈化消了。 三剑,一为试探,二为强攻,三则是确认情况后,将道果神通合于剑,破解姜离之招。 被文虚道人称之为难寻敌手的术式以这种方法被破解,当真是出人意表,但也让姜离感到了一丝挑战性。 “火行。” 对于姜离的疑问,巫抵不做回答,只将剑诀引飞剑,剑光燃火,如飞火流星般坠落。 ‘从三字癖变成两字癖了。’ 姜离心中腹诽一声,右手画圆,若转太极,先天地炁化作土黄色的漩涡,那飞火剑光落入其中,便被不断转化,以火生土,重重吸收,漩涡凝缩,化作一个土球,又有火气绽开,如熔岩般灼容。 姜离轻描淡写地将这一招化解,反掌一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熔岩之球逆向飞空。 “绝剑·土湮。” 巫抵剑诀变化,同时那轰入山壁的飞剑已是破空来到身边,一个急转,贯向熔岩之球。 轰隆! 飞剑碰撞熔岩之间,先天地炁接触剑光,竟是瞬间崩解,内中束缚的火气爆放,焰光重重绽破,灼目无比。 ‘伏山臣的痕迹,配合道果神通的能力。’姜离看得分明,瞧出了内中奥妙。 伏山臣这一式伏羲之法,讲究的是伏万象为臣,如山般俯服,巫抵将其和星孛道果的神通结合,以八卦入手,却创出了反八卦之招。 这一剑‘土湮’,便是克伐了土行,斩断以火生土,让内中火焰剑气爆发。 八卦,反八卦,巫抵从风氏绝学中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绝剑·风乱。” 重重爆发的火光中,剑光贯穿了火气,如流星飞坠,星孛神通搅乱秩序,风之流动亦是乱成一团,令得姜离难以驾驭。 乱风裹着剑光,长空飞击而下,剑气冷冽而森然,转眼间就来到近前。 “当!” 那只甩开星孛之剑的右手再一次挡在前方,不偏不倚,将剑光拦截而下,飞剑刺在掌心上,发出金铁相击之声,难入肉掌分毫。 庞大的法阵已是移到了姜离身后,然后重重缩聚,融入了体内,周身九个气海运转,内行风后奇门,无漏无缺,不破不灭。 外行法阵,是为破解诸气,内运奇门,则成先天真身,近身搏杀。 似张道一那般运使五浊恶气之人,若是外运法阵便显被动,不妨近身搏杀,以武修之法狠狠压制。 五指向内握合,剑锋在手,摩擦出无数火星,姜离周身浮现金属般的色泽,发如剑戟,如神像般威严,手掌顺着剑刃摩擦,待到中段,又是一震。 “当!” 巫抵身现鳞纹,血肉变化,迅速转化龙蛇体,却还是被这一掌震得气血动荡。 他猛摧剑气,双腿聚合,化作蛇尾,以尾为剑刺来,展现出不俗的剑法,但姜离仅是将右手向下一按,拍在蛇尾剑上,沛然无匹之力震散剑气,震得血肉骨骼齐动,尾部发麻。 “绝剑。” 巫抵身形一扭,飞身撤退,御空于他而言如本能般,而手中螣蛇剑则是再化巨大螣蛇。 “火祭。” 螣蛇染上赤色,乘驾火云,一股凶横蛮荒之气汹涌而现,火云舞空,那螣蛇瞬间膨胀至数十丈,巨大的躯体占据堤坝,火焰乱舞,如潮如浪。 正反八卦之合,火舞苍穹,席卷上下。 以火祭火,正是克伐火行之剑。 姜离首当其冲,就要被火云吞没,炽烈又混乱的火气噬撩着身体,一瞬间—— “这是!” 巫抵突然惊声低呼。 在那火云之中,姜离安然无恙。 齐物与一,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 如此境界,几近至人。 时间太晚了,被家人赶着睡觉,偷偷用手机码字,但效率太低了。 只能这样了。明天早点码吧,想尽快到决堤剧情。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火祭之剑,以火破火,正是为克制姜离的火德而来。 而易天绝剑出自“伏山臣”,本身根基亦是易道,按理来说,不会被风后奇门逆转了克制。 但是,姜离却是不得以常理论。 “为何?”巫抵不由问道。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姜离笑答。 天地并生,万物为一,既然已经为一体,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难道自己还能伤到自己? 头顶飘出的白气已经变成了白烟,眉心处的穴窍缓缓张开一道缝隙,露出内中明净之光,一切的脉络,都在姜离眼前一清二楚。 “伏山臣!”巫抵沉声道。 不是他在用“伏山臣”,而是姜离身上出现了类似的痕迹,但是,姜离所学的那部分“伏山臣”,实际上不过是皮毛而已。 可他现在却是已经在不断追根溯源,逐渐补完。 而之所以能做到这一步,皆因巫抵所展示的易天绝剑。 姜离多守而少攻,看似是因为巫抵的易天绝剑克制他,但现在看来,他是想切身体验一下“伏山臣”的妙用,以补全自身的法门。 眼中如藏无限玄妙,如水晶的肌肤下,隐隐能看见无数符文卦象在运转,姜离右手轻抬,先天一炁弥漫火云,蔓延螣蛇。 “阴符七术·实意法螣蛇。” 说是阴符七术,但实际上却是先天一炁与伏山臣的结合,以《气坟》之气同化,以《山坟》之法驾驭。 “潜伏其山,臣之象也。” 火云倒卷,螣蛇游动,一道剑光从其体内斥出,正是螣蛇剑。 “吼——” 火焰螣蛇发出厉啸,转首直冲巫抵而去。 熊熊烈火以燎原之势遍布堤坝,让巫抵当即飞身急撤,蛇尾行空,如神龙行步,须臾间飞到江河水面上。 “绝剑·水逝。” 螣蛇剑聚水化形,赫然再度显化出螣蛇之形,但这一次却是以水为体,和那火焰螣蛇相克。 两条庞然大物同时激冲,水火碰撞,一瞬间—— 嘭! 水气升腾,烈焰飞空,那火焰遇水而不灭,完全不受克制,水火相冲,螣蛇乱舞纠缠,搅动江浪滔滔,水火席卷,蔚然成象。 ‘风后奇门之所以能有逆转生克之变,便是因为其本身乃是伏羲后裔风后所创,如今我逐步还原‘伏山臣’,对风后奇门的掌握是越发精深了。’ 姜离的身影不知何时亦是立在螣蛇的头颅上,自己的脑袋还在不断冒着白烟,但他本人却是毫不在意。达于道者的智慧明了诸般玄妙,抬起的右手举过头顶,一股浩瀚元炁直冲云霄。 风势立时大作,水气化云,随风疾旋,形成漩涡般的奇象,如龙吸水般,令江水腾空,化作龙卷。 阴沉无比的气机镇压下来,那煌煌之威,直叫人想起三日之前发生在郡城上空的一幕——天劫。 姜离竟是以己力动天地,再造天劫之威。 螣蛇啸空,高托着姜离冲向云霄,水面上的另一条螣蛇之上,巫抵抬头仰视着这一幕,如剑一般的心境也是波澜起伏,心潮难以自抑。 “轰隆!” 狂风呼啸,水流怒卷,那连接天穹的元炁隐隐化作剑形,他悠悠出声,声传四野:“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风、水、火、天,以天之炁为枢纽,姜离创出了天劫威杀之招。 擎天的剑芒卷着水火,含纳风云,姜离右手落下,天地都似在此刻两分。 “绝剑·天诛。” 巫抵还不愿放弃,他御剑而起,驾螣蛇而飞,剑光肃烈而分化,一剑化万剑,万剑合一,化作擎天之剑,直奔九霄。 一上一下,一天一地,双剑碰撞,霎时有怒雷之声响云涛,光影涤荡,万剑合一的擎天之剑被摧枯拉朽地瓦解,数不尽的剑气崩碎飚射。 强! 压倒性的强,在姜离的这一剑之前,巫抵的全力之招竟是全无抵抗之力,转眼间即被摧垮,剑光落下,若夺尽世间之辉,流水所化的螣蛇瞬间湮灭,就连巫抵的身影,也要被淹没。 但在倏然间,夺尽辉光的一剑隐没于虚无,狂风席卷,带着一道身影坠落。 巫抵双足触及水面,水花四溅,他下意识地就以剑气御空,站稳脚跟。 “我······” 他话未说完,就有一口逆血涌上咽喉,连声咳嗽,血液都顺着骨质面具从边缘流出。 “我输了。”巫抵淡淡道。 在他身后,姜离负手而立,头顶上还有白烟未散,倒是衬得他一派超然。 御天而成劫,塑造出那极尽杀伐的一剑,却又在剑临之时散去了劫剑,运转自如,尽显圆融。 在惊世智慧下,姜离唯一会失控的就只有这道果带来的智慧,至于其他的,皆在掌握之中。 “看来是胜负已定了。” 高远之声响起,天上未散的风云中,一条蜿蜒如山脉的龙影缓缓浮现,赤红的龙鳞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神圣的光华。 “别开生面的一战,看来姜氏一族是不会就此沦为昨日黄花了。” 大尊带着一派闲适之意,一双隐于云雾中的龙瞳别有深意地看着下方。 他可是知道的,姜离并未展现实力,甚至连龙蛇之体都未显化,可饶是如此,也依旧击败了巫抵。 ‘便是一路容纳独一性道果,也不过如此了吧······’ 心中对姜离的实力做着评估,气机波动,收摄着巫抵升空,同时说道:“就算是本座五品时,怕是也非你之对手,五品境界,本座愿称你为最强。” 这大尊,又开始搅浑水了。 水面上的姜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光内敛,露出有些发白的面庞,道:“大尊谬赞了,晚辈实际上也就是胜过这位巫抵兄一线而已,击败巫抵兄,也让晚辈消耗匪浅啊。” 呼吸之间,姜离的真气就已经完全恢复,【一尺之捶】的神通让姜离只要不瞬间消耗过半真气,就可快速恢复。 若是过半,下一个界限就是一半的一半,也就是四分之一。 超过四分之一的界限,则是再取半,即是八分之一。 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永远会留下一半,这便是【一尺之捶】的神通作用。 庄周道果的诸般神通中,这【一尺之捶】的功效最为简单,却也最为匪夷所思,它完全违背了物质守恒规律,一点都不科学。理论上,只要姜离将消耗量控制在一半以内,他就能永远地战斗下去。 因为炼气士的【五气朝元】,姜离能够炼气化神,以真气补充神元,而【养生主】则是让姜离能够逆转精气,时刻弥补肉身消耗。 当然,虽然现实是这么个模样,但姜离还是表现出一副气虚肾亏的模样,大有种炼精化气过头,以致于体虚的样子。 “消耗匪浅?哈。” 大尊轻笑一声,却也不继续发挥搅屎棍的本职了,再说下去,怕是天雷又要来了。 庞大的烛龙居高临下地俯视周边,道:“护堤一方初战告捷,下一战,便是四品了。两方打算何时进行下一战?本座个人建议还是定在三日后,也好有时间让双方展现一下老江湖的明争暗斗。” 初战之前,姜离一直在天璇的保护下,并没有遭受什么袭击,顶多就是因为现在的思维太过活跃,以致于火气有点旺而已。 但第二战,无支祁那一方可不会继续隐忍了。 初战已经输了,再输第二战,就是第三战赢了,也无法获取太大优势。 第二战,必须要赢。 双方皆知晓第二战之关键,是以在大尊的话音落下后,一道黄光便飞落到堤坝上,道:“多谢大尊美意,但本王觉得,择日不如撞日,这第二战,也一并在今日了结了吧。” 黄光中,蜀王巍然而立,向着远方的巨猿高声道:“无支祁,可敢一战?” 水浪顿时汹涌而起,远处山岳间,白头青身的百丈巨猿缓缓站起,在地动山摇中,迈步而来。 “嘎嘎嘎,老小子既然找死,本神这就成全你。” 滔天的凶气如潮汐般翻涌,形成实质的风波,水面迅速上升,浪涛打在两边山体上,发出澎湃之声。 姜离当即撤身飞走,来到天璇身边,气机便是一颓,一副真气消耗过剧以致于难耐凶气的模样。 一旁的天璇见状,当即伸手扶住了姜离,玉手托着姜离的右臂,如美玉般的手指触及掌心,轻轻划动。 不是吧,这时候玩这个? 过于活跃的思维又开始信马由缰,舒缓压力,但在下一瞬,事实证明这确实是姜离想多了。 那手指轻轻划动,笔画汇成文字,令得姜离心头一动。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平安夜没人陪,只能苦逼地码字吧? 等等,这人是我啊,那没事了。 这一章,天时怼兮咸鱼怒,严杀情侣弃原野。(艹皿艹)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妖!大妖! 写完字后,天璇状若无事地放开了姜离的手臂,面纱下的脸颊竟是有些热意。 平日里再怎么撩拨,现在做这种亲密举动,对她而言,也还是有点紧张了,毕竟开阳和天蓬、云九夜可都在附近,这要是被发现了,那······ 这么想想,好像有点刺激。 复杂的情绪在心中酝酿,让她有种玩火般的感觉,差点忍不住横姜离一眼。 然后就看见姜离不自然地捋着长发,遮住有点红的耳朵。 这家伙,也是感到害臊了? 天璇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而察觉到天璇心情似乎变好的姜离,也有种想笑的感觉。 师徒二人各自在心中悄悄窃笑,表面上,天璇却是平平淡淡地说道:“‘鱼嘴’之上,蜀王可借势而为,沟通金堤,且其所修的黄龙变乃是土行之法,克制无支祁的水行之功,地势、人和,皆在蜀王,二者胜负,当有六四之分。” “沟通金堤,也只有六四吗?” 天蓬和开阳两位皆是露出肃色,天蓬长老看着那百丈高的巨猿,低声道:“淮水真神,名不虚传。” 要知道金堤这件道器承载的可是禹王的道果,天然克制水妖,哪怕是无支祁这等大妖,也要在禹王道果之前遭受压制。然而就是这种受压制的状态,无支祁还有四成胜算,可见这老妖的修为非是等闲。 甚至在无支祁眼中,他自身的胜算怕是更高。敢在金堤附近和蜀王一战,其自信可见一斑。 这一战,胜负难料。 哗啦—— 江流翻涌,巨猿已是踏足江河,膝盖以下没入水中,行走时划动着江水,形成滚滚浪涛。 冲破金堤之后足以化千里为泽国的江河,于他而言如同一条小溪,只堪堪触及膝盖位置。须知这猿猴之腿可和人不同,在身躯中所占比例可是不如人。 和这巨猿比较,于常人可言也算是身材魁梧的蜀王,就如蝼蚁般渺小。 随着无支祁接近,凶煞之风铺面而来,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堤坝上,蜀王抬头望去,却见那巨猿已是遮住了午后的太阳。 “嘎嘎嘎,你现在认输,还有一点活路,否则本神今日就要品尝一下四品的血肉滋味了。” 无支祁的怪笑声震荡着空气,形成一波又一波的音浪,初时尚只是响亮,待到后来,已是出现震天动地之势,空气如水般粘稠,荡开一阵阵波动。 视野所见都因为空气的变化而出现扭曲,群山时而膨胀时而涨缩,身体之内血液似要倒流,血管鼓动,随时都要爆开般。 “龙宫的天龙吟······”姜离低声说着,向着天璇靠近。 他现在勉强算是病号,可不能表现过度了。 之前在幽城,姜离亲手送了无支祁的儿子归西,那时就领会过天龙吟,只是比起无支祁来,那位蛟太子的正宗龙吟反倒显得软绵无力,不成气候。 无支祁这怪笑声乃是以龙宫天龙吟之法门使出,又融入了自身的水行门道,声震天地,贯脑催血,若是无法抵挡,音波碎脑,连全身上下的血管、脏器都要被震碎。 音波传入了山岳之内,在山洞、山体缝隙中回荡,即至最后,山岳都似成了喇叭,将他的声音不断放大,空气如潮,俨然就要化作惊涛骇浪。 “轰隆——” 就在无支祁之声越传越广,越来越大之时,雷声轰鸣,一条黄龙腾空而出,胸腹鼓荡,发出天雷之音,轰震四野。 姬氏的夔鼓雷音! 从太古妖兽夔牛身上解析而创的音功,撞上了龙宫的天龙吟,雷声震荡,音波横流,天上、水上、山中,一股股音波碰撞震荡,传来一声声爆破,山岩崩成碎石,狂风炸裂成乱流,江涛炸出一条条冲天水柱。 相比较起姜离和巫抵的交手,这两位四品光是试探的动静,都堪比先前激战,着实叫人震撼。 “嗷!禹王助我。” 鳞爪毕现的黄龙发出一声咆哮,戊土之气靖浪伏波,其效果之显著,比起先前申侯道人的镇海眼神通还要远远胜出。 周边群山也覆盖上土黄神光,山似成一体,镇压音波。 黄龙一声咆哮,本就威严的龙躯更多出了一股王者之气,身躯如弓,猛地弹射,龙爪厚重,有着镇压山河之势。 数十丈的龙躯虽不及无支祁的百丈妖躯,但其龙爪大小依然是远超寻常兵刃,蜀王以爪化剑,五指龙爪之变化中赫然是隐藏着剑式之妙,观其剑路,当是姬氏的封禅剑法。 “叱!” 无支祁亦是厉啸一声,猿臂扬起,当空一掌打出。 轰! 初交锋,平分秋色! 无支祁掌纳壬癸神雷,势强而力霸,壬水之阳、癸水之阴合于一掌,雄浑霸道。 蜀王则是以夔鼓雷音震荡,龙爪镇压,有大地之厚重。 猿掌龙爪碰撞,壬水神雷和癸水神雷以子母连环之势炸开,爪剑则是凝而重,就如五座山峰汇于掌中,轰撞神雷。 一道道雷电轰掣在山岳上,神光附着的山岳都在震动,水下暗流汹涌,哪怕是受到金堤镇压,也依旧澎湃激烈。 “嘎!” 无支祁发出一声猿啸,壬水癸水之精在手中化作一口山峰般的巨剑,反手一剑劈下,剑气成波,阴风呼啸,如同千万水妖狂魔在怒吼。 蜀王所化的黄龙毫不退却,双爪齐出,龙爪上浮现厚重剑气,硬撼巨剑。 再交手,撼天动地! 剑波横流,剑气震空,黄龙以爪运剑,如异峰突起,而无支祁则是剑化洪涛,荡尽天下。 一者如山,一者似海,海啸震山,山镇沧海,硬桥硬马地撼撞之下,剑波轰然冲荡黄龙,一双龙爪上鳞甲爆裂,掺杂着土黄色的血丝浮现。 于数十丈长的黄龙而言,一点血丝都如同小溪般明显,那血流随着剑波流动,落入所有人的眼中。 第二招,蜀王便已是受创。 黄龙法身虽强,但比起无支祁的妖躯来,依然是显得逊色不少。无支祁和道果合一,俨然便是第二个淮水真神、洪荒异种,论及肉身,四品之中鲜少有与其匹敌之人。 但蜀王却是依旧没有半分暂避锋芒的念头。 水性至柔,但若成势,却是能演化成滔天洪灾,若叫无支祁得了势,他将越战越强,化作洪涛海啸,吞没一切。 金堤似是感应到蜀王的决意,一股浩大而恢弘的气息自地下涌现,融入蜀王的体内,黄龙腾空,化飞龙在天之相,周身黄光剧盛,正是【九天息壤】之神通。 飞龙探爪,撼击巨猿。 第三招! 无支祁以巨剑横挡龙爪,妖气冲霄,亦是没有丝毫躲闪之意。 他才是占优势的一方,对方都不退,他又岂有退让的道理。 然而当碰撞之时,无支祁突然气机受制,就如同滔滔江水碰到了巨大礁石,出现了窒碍。 “轰!” 雷音轰震,水涛惊天,第三次碰撞,无支祁双足猛地向下一沉,陷入了河床,以双腿为中心震出惊天波动,一道水幕冲天而起。 第三次交锋,又是平分秋色,乃至无支祁还显弱势。 “啊!禹王!” 无支祁发出震天的咆哮,发狂一般运剑,剑气成波,竟是演化出无数妖魔,随着洪涛一般涌荡冲袭。 而那黄龙则是时而分波劈浪,时而镇压上下,龙躯变化如弓、似枪,每招每式皆是贯以极力,毫无退让,也不防守。 双方皆是有攻无守,或者说是以攻代守,招招搏命,惊心动魄。 蜀王化身的黄龙论血勇,竟是不下于大妖无支祁,两者交手上百招,鲜血横流,落在无支祁身上,又被水流冲走,下落到江河,染出了一片血泉。 此等表现,都让先前怀疑蜀王的人思考自己是否猜错了。 黄龙与巨猿搏杀两百招有余,黄光愈盛,沟通金堤、黄龙、群山,镇压水势,而无支祁则是越发凶狂。两个庞然大物激烈交手,震动山脉大地,哪怕是有金堤镇压,也依旧令得地动山摇不休。 若是没了金堤,这群山大地都要崩毁。 “禹王!禹王!禹王!” 无支祁一边激战,一边怒吼,双眼中暴射出金光,长长的白毛下,血色隐现。 “去他娘的禹王!” 他突然发出厉啸,一股释不开的戾气和怨恨涌现在眼中,嘴唇外翻,露出獠牙,恐怖的气息释放出来。 一瞬间,天地如同回到了太古洪荒,那巨猿则是浑身毛发染上了血色,经络如虬龙般暴突。 大妖!大妖! 这一刻的无支祁,展现出了洪荒异种的凶狂,一道巨大的猿猴虚影和他身形重叠,百丈高的妖躯竟然开始进一步膨胀。 噼里啪啦的,如同雷电般炸响,血肉膨胀,骨骼拉伸,巨猿的气息不断攀升,仿佛永无尽头。 “轰!” 那施加在无支祁身上的压制,被他强行冲开了。 “无支祁的道果中,留有原主的残留意志,这股意志被唤醒了······”天璇凝声道,“他借由禹王道果的压制,通过燃烧精血,强行唤醒意志,与其融合,这水猴子彻底成妖了。” 我好拉胯,平安夜没人陪也就罢了,还没能加更。 现在,肚子还饿,苦也。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决堤 “呔!” 巨猿一声暴喝,毛现血丝,手中那真水所凝聚的巨剑之上,出现了古怪又神圣的兽形印记,八首人面,八足八尾,如虎盘踞。 本就因燃烧精血而强势的无支祁在印记出现后,气势攀升到极限,仰天怒啸,声波所至,夔鼓雷音亦被生生压制,黄龙只觉头脑一阵发晕,元神都差点被震得脱体。 “万古洪涛。” 无支祁剑舞洪涛,掀起滔天巨浪,真水化形出无数水妖水魔,随着巨浪轰打在黄龙身上,撕咬着龙身,沧浪化作血色,尽显惨烈。 “嗷!” 黄龙发出吃痛的咆哮,强行镇住元神,龙嘴大张,一口咬住了斩来的巨剑。 明黄神光覆在巨剑上,拟化出息壤之气,土化真水之剑,发出古怪的摩擦声,龙齿根处都出现了血迹。 但还不等他加以反击,一只满是长毛的大手便已经抓住了龙身,紧接着就见那巨猿带着狞笑一口咬在了黄龙的脖颈上。 野蛮、凶横! 血肉被獠牙撕扯出令人悚然的声音,无支祁如同野兽般撕咬着黄龙。 “啊! 黄龙发出痛嚎,龙身疯狂挣扎,龙爪不断切割着巨猿。 一龙一猿如同野兽般搏杀,撕咬、爪裂,血如泉涌,染红了江水,劲力四冲,令得血浪一波波涌荡。 “无支祁手中之剑是道器!他想要晋升的三品道果就在剑中!” 天璇说着,抬手凝聚星光,就要出手。 金堤终究是道器,不是修行者,哪怕是能够将道果的威能发挥出来,堪比三品,也非是真正的三品,而且金堤镇压范围极广,无法集中于一处,以致于无支祁强行冲破了压制。 而在失去了金堤的镇压后,哪怕蜀王得到了道果的加持,也依旧不是无支祁这等大妖的对手。 如此下去,蜀王不光会输,还会死。 但还不等天璇和其余人救援,江河之中,戊土神光陡然爆发。 “吼!无支祁!” 那黄龙疯狂挣扎着身体,磅礴的气机吞吐,暴射出戊土神光,一股庞大的力量从龙躯中爆出。 轰! 江水被粉碎,化作浓密的水雾,江河裸露出河床,炸出大片的污泥,周边的山岳震动,地脉因此而震荡。 过百丈的水猴子被炸飞出去,大片的肉沫爆散成血雾。 他撞在数里外的一座大山上,山峦崩塌,倒了大半,劲风震爆,无数草木拔地而起。 无支祁喘着粗气,靠坐在残破的山体上,肩膀、腰部、胸膛,皆是血肉模糊,有些地方还可见骨。 但他终究还活着。 而蜀王······ 在最后关头,蜀王竟是以禁法逆转血肉,震荡元气,重创了无支祁,而他本人则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已是自爆身陨。 血浪翻涌,冲刷出不少血肉块,却是不知哪些是无支祁的,又有哪些是蜀王的了。 “还真是叫本座看了一出好戏啊。” 庞大的赤龙从空中缓缓降下,大尊俯瞰着一片血红的江水,赞道:“一个借禹王道果之力,打破了妖属道果的界限,真正的成了妖,一个则是不惜身陨······” “彩!好彩!”大尊连连喝彩。 真正成妖? 在场之人皆知晓妖属道果的来历,听到大尊之言,都来不及惊愕于蜀王的身陨,便齐齐看向那只巨猿。 妖修的本质依旧是人,哪怕是能够化出妖身,食人修行,乃至沉于妖性,在死后,道果析出,也还是会化出人形。就像是末法之前的妖怪一样,再怎么变人,死后也还会化出原形。 妖修就像是反过来的妖怪,由人身修出了妖形。 但听大尊之言,无支祁却是打破了这层界限,真正的由人身变成了妖族,现在他便是无支祁,便是大妖了。 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现场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同时,那云雾中,一双龙瞳中浮现出烈日般的光辉,威严之声如从天极传来,带着宣判,“此战无支祁胜,如此·····” “暝晦视明。” 无尽的光明在刹那间充塞了天地,遮耀万象。 姜离忙不迭地闭上双眼,只以眉心处如天眼般的烙痕观察。 那座经过两次激战,便是四品都无法摧毁的堤坝在光明中如同火烛一般,迅速消融,顷刻间,便化为了虚无,空出了一大片空间。 “鱼嘴”······没了。 大股的血浪填充进那片空间,更有一波又一波的洪流自远方汹涌而来,不绝向前。 “鱼嘴”的存在就像是一把刀,将经过此处的洪流分成了两股,使水势大减,而现在,这把刀没了,洪流合一,滔滔不绝地向前,一发而不可收拾。 血色被迅速吞没,水面疯狂上升。 失去了“鱼嘴”,不只是让洪涛不再分流,更让禹王道果的镇水之能难以覆盖此处,无支祁这些日子以来引导的水灾终于迎来了爆发。 明明是晴天,却莫名多出了几缕阴沉,有乌云正在汇集。 洪流的冲刷声越来越响,大片的浊色出现在水中,那是下方的河泥被冲刷的痕迹。 原本有金堤在,就算是洪流再强,也难以冲走河泥,但现在,不光是河泥,就连更下方的地脉都要遭受水气的侵蚀,好在还有其余两处堤坝在······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山岳突然开始剧烈震动,闷雷般的声响从地下传来,就好像······地脉在移动。 精善奇门遁甲的姜离对风水也有所了解,他第一时刻就察觉了地脉的异常。 方圆千里之地,都出现了大小不等的震动,而震源赫然正在附近。 姜离的目光穿透了洪流、土地,看到了一道地缝正在地下出现,在不远处分叉之后,延伸向两个方向。 ‘是辟水口和天河关的方向。’ 眉心处缓缓张开一道缝隙,光华流转,进一步穿透,一股浩大恢弘的气息出现在姜离的感知中。 现在,这股气息正在收缩。 “禹王道果,正在离开金堤。”姜离低声道。 此言一出,天蓬、开阳、云九夜齐齐露出惊色,对这出情况完全是始料未及。 金堤存世数百年而不损,不光是因为其本身所用的材质非凡,更是因为禹王道果的加持。若是失去了禹王道果,金堤怕是难以承受四品的破坏。 “怎么回事?”开阳长老露出焦躁之色。 “怎么就突然要离开金堤了?” 先是蜀王突然战死,又是“鱼嘴”被毁,现在又有禹王道果正在离开金堤,这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将初战告捷的喜意冲得一干二净。 “成了!” 瘫坐在残山上的无支祁在此时突然发出了怪笑声,“嘎嘎嘎!成了!本神成功了!水淹梁州,就从今日始。” 这只彻底成妖的水猴子不顾伤势,连连怪笑,手掌拍打着江水,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 像是回应着他的言语,洪浪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变强,转眼间,就已是快漫至左右山岳的山腰。 “金堤除非以暴力摧毁,否则不会崩溃,这是先人所做下的布置,但有一种情况,却是无法遏制的。” 天璇看着那洪浪不断增强,声音开始变冷:“晋升。若是禹王道果主动离开金堤,那这件庞大的道器,就会失去核心,成为单纯的堤坝。” “你难道说无支祁这水猴子要晋升成禹王?”开阳长老惊愕异常地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大鲲老人,小小道士 “呸!” 开阳长老自己给自己扇了个巴掌,自嘲道:“某真是糊涂了,妖修怎么可能转人道。” 看来凌无觉之死还是给这位长老带来了不少影响,以致于仓促之间都忽略了一些常识。 人属道途可以转任何道途,只是成功率有大小,但其他道途却是基本不能转人道的,哪怕是有,也是极少数的个别道果,而不是整个道途。 而且就算是转道途,也是要考虑相性的,就无支祁这等庞然大物,他转道途的道果也该具备相似的体型,或者拥有肉身神通,否则会出现难以兼容的现象。 禹王不光没有那等庞然体型,其本身和无支祁还是相克的,一个兴风作浪,一个治水,就算能转也不可能转禹王。 “等等,既然不是无支祁,那是谁?” 开阳长老的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一个个名号:“难道······” 话音未落,前所未有的飓风突现。 “呼——” “呜——” 风似乎在嚎叫,又像是海底的潮汐般,无比的雄浑、广阔、悠长,千里之内,天地同风,万气同流。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沦入一片阴暗,乌云尚未遍布苍穹,但天空已是失去了光彩。 气机,无比庞大的气机充塞天地,世界恍如回到了末法之前,灵觉神识感应之处,便有元气存在。 “第三战,一并了结了吧。” 悠长而浩大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元气化作了海洋,裹纳着群峰,包拢着众人。 “大鲲老人!” 来不及多说,开阳长老和天蓬长老同时爆发气势,精气狼烟、雷火煞炁同时升起,抵抗如此庞大的气机。 姜离则是身影一闪,整个人突兀消失,原地只有一个不规则的,如同琉璃般的碎片悬浮。天璇伸掌一推,把这碎片送入了荡开的涟漪中。 而在下一瞬,浩大元气封锁了空间,形成了方圆百里的场域,一道巨大的阴影从天空垂落,覆盖大地。 若是将视野放大,把这阴影完全容入视线,当可发现,这是一条大鱼的身影,一条······横向面积有千里的大鱼。 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现在出现的这阴影,便是大鲲之影,其大小虽没有数千里那么夸张,但这千里之大,也足以让其傲视天下所有的修行者。 对于以炼精化气作为主要功力来源的修行者来说,大就是强,大就是力量,庞大的肉身,自然也能提炼出同样庞大的真气。 无支祁为何一直保持着百丈妖身?就是因为他体内容纳着磅礴的妖气,以致于他都无法变回人形。一旦变回人形,缩小的肉身就无法容纳强大的妖气,要么排出体外,要么强行压缩,给身体平添负担。 而这大鲲,其体型相较于无支祁,又是大出千倍都不止,其功力可想而知。 三品之中,若论真气量,怕是只有天子能在其上了。 大鲲之影甫一出现,就以海量之气将百里之地封锁,连空间都遭到镇压,难以挪移,在场之人,除却大尊以外,都被暂时困在了此地。 “大鲲老人,妄动干戈,就不怕天下三品共击吗?” 远处的山峰上,文虚道人高声呼喝道。 “这个,本座倒是可以解释。” 给出回应的不是大鲲老人,而是大尊,只见那烛龙依旧保持着若隐若现之相,仿佛随时都要穿梭而去,一点都不受磅礴元气的影响。 云雾缭绕间,大尊轻笑道:“此战乃是由本座主持,便由本座负责,有没有晋升二品的意图,本座一清二楚,想要晋升二品,亦是由本座亲手诛杀。诸位同道还是愿意给本座这个面子,让大鲲兄出手的。” 至强者的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哪怕有人猜测大尊别有企图。 但是大尊已是失去了制擘,就算他想要晋升,他人都难以阻止,他们也最多只能通知其余的至强者。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大尊想要晋升,自然也只能至强者去顶。其余人面对大尊,可不占优势,连围攻都不行。 大尊这一番话落下,就算是给此战背书,让大鲲老人得以出手。 大海般的元气场域封锁之下,谁也无法从此地离开。 除了先一步离开的姜离。 ······ ······ 昊天镜的碎片穿过了地层,在幽邃的地下疾飞,不多时就进入了一片空旷的所在。 碎片一停,止住飞掠之势,在半空急转,一道人影骤然从中落下。 双脚轻盈落地,姜离以意念牵引着昊天镜碎片飞回眉心穴窍,同时观察周边。 这处空间内无光无亮,但对于姜离而言,黑暗并不能成为阻扰感知的障碍。空旷的地下空间中,铺开的地砖和伫立的石柱代表着人工的痕迹,简朴而肃穆的风格,予人一种地下宫殿的感觉。 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水气,隔着厚厚的地层,姜离还是能够听到浪潮冲刷的声响。 ‘金堤内部空间······’ 姜离眉心流转着光华,观察周边的同时,也感应着那一股宏大的气息。 三处堤坝分处三地,但实际上却是一体,在地下,有占地极广的人工建筑串联着三处堤坝,构造成有史以来最大的道器。 而姜离来此,自然是为禹王道果而来。 他感应着那股气息,正要移动,空旷的地下建筑中,突有声音响起。 “小辈,你怎么会在此?” 背后传来了清朗的声音,带着凛冽的音调,就像是一口利剑,显着锋芒。 高手! 眉心如同眼睛般的竖痕闪烁着光泽,上帝视角将周边都纳入眼中,同时姜离身影闪烁,挪移出数丈远,转身看向原处。 但是—— 没有。 上帝视角看不到人,双眼也同样察觉不到任何存在,对方就像是鬼魅一般,无声无息,无形无相。 “你往哪里看?” 那道声音带着些微恼意,出现在前方······ 姜离视线下移,终于看到了出声之人。 昊天镜碎片所带来的感知看不到人,是因为对方的能耐,而视线看不到,就是姜离的视角有问题了。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个不到一米高,粉雕玉琢的娃儿负着手,淡漠地看着姜离。 他穿着一身紫色道袍,尽显大气,就是小了点,反倒显得可爱。 头戴着莲冠,高雅出尘,就是小了点,反倒显得可爱。 身形挺拔,如剑如刃,显露逼人锋芒,就是小了点,反倒显得可爱。 总而言之,如果这娃儿能有姜离那么高,但定然是一绝世男儿,可与姜某人平分秋色,但是很可惜,他太小了,一切因素到最后,都可以用可爱来概括。 “小辈,贫道问你,伱怎会在此?” 小道士又一次重复适才的问题,那凛然身姿既显英气,又······可爱。 姜离感觉自己当真是用脑过度了,以致于思绪信马由缰。 他以天遁剑意斩去多余的杂念,看向这小道士,行礼道:“敢问可是玉虚观的屠龙前辈?晚辈姜离,为阻止禹王道果离开而来。” 能够无声无息接近自己,定然是四品,并且不是一般的四品,大概率是四品圆满。再加上这道袍,以及这独特的身高······ 基本可以断定是玉虚观的屠龙道人无疑了。 恰好,这位四品强者也一直神神秘秘的,除了对付无支祁以外,从不与他人会面。 就算是出手,也是显露法天象地之躯,非是本体出现。 姜离不动声色地又看了这小道士一眼,已是猜到这一位一直不愿露面的原因了。 “贫道当然知道你叫姜离,否则之前就已经一掌毙了你了,贫道是问你这小辈,区区一五品,哪来的勇气敢来此险地。” 人送名号“殷屠龙”的殷姓小道士皱着小小的眉头,老气横秋地说道:“三品道果之事,也是你一五品能掺和的?瞎胡闹。” “看来前辈是知道禹王道果出意外的原因了?”姜离对于殷屠龙的小觑一点都不在意,敏锐地发现了盲点。 笃定姜离非是敌人,说明殷屠龙知晓真正导致禹王道果出意外的是何人,或者说何方。他甚至先一步来此,显然是对此有所防备。 ‘除了天璇以外,还有人看出了不对之处,这个人······’姜离想到了某个骑虎道人。 “这是自然。” 殷屠龙闻言,哼声道。小小的脸蛋露出傲然之色,颇有得意之相。 好耶,零点后更新,不是圣诞夜更新的,看来我不是圣诞夜还要加班的人。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石室大鼎,蜀王已死? 小道士昂首挺胸,傲然绝世。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和姜离的距离太近了,昂着头才勉强看到姜离的脸。 一瞬间,傲然绝世之姿打了巨大的折扣。 小脸顿时一抽,脚下燃起了火焰,一对火轮出现在脚下,托着殷屠龙缓缓升空,直到隐隐高出姜离一点,方才停止。 这两火轮,应当就是那赫赫有名的风火轮了。 如同金铜所铸的轮子在熊熊燃烧的真火中转动,火焰上方就是穿着云靴的两只小脚。殷屠龙凌空悬浮在风火轮上,以高出一线的海拔俯视着姜离,威严满满。 他负手冷笑道:“禹王道果之气息本是充塞金堤,使得内部虽有空,但外人难以入内,现在贫道与你皆入此地,就说明道果已经要脱离金堤了。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蜀王,就没有其他人。” 也只有坐镇蜀郡,且具有沟通金堤之能的蜀王,才有机会和禹王道果气息交感,进而以晋升为引,让道果脱离金堤。 金堤确实非三品不可毁,但再强大的碉堡,一旦内部出现了问题,也免不了崩溃的结局。 “随贫道来。” 殷屠龙伸出一只小手,抓在姜离的肩膀上,脚下风火轮一动,带着两人的身影,风驰电掣般在宫殿般的建筑中疾行。 偌大的地下建筑想要建成,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尤其还处于水下,更不可能直接拿石头填就行了,毕竟是要作为道器来承载道果的。 这地下空间,便是当初筑堤时的通道,也是为防意外出现好及时阻止的途径。 殷屠龙带着姜离一路疾行,左转右拐,顺着那股宏大气息的所在追了过去,暗色的墙壁在左右两边飞速后退,浓郁的水气也在不断的减弱。 越是接近那股气息所在,水气便愈弱,空气变得干燥,而两边的墙壁也从暗色变成大地般的土黄色。 突然间,眼前变得辽阔,一道神光出现在眼中,照亮了广阔的空间。 内部空间呈现圆形的石室内,巨大的鼎器巍然屹立。 那大鼎高有三丈三尺,分三足,通体土黄,鼎身上还镌刻着名山大川,散发着镇压山河的厚重之气。 “九州鼎?”姜离察觉到那鼎身上的名山大川正是梁州的地形图,猜测道。 说到禹王,自然离不开九鼎,鼎立九州,正是象征人王之权。 不过,传说中的九州鼎乃是由金铜所造,而眼前的大鼎却是如同土铸,未有金属光泽。 “不是九州鼎,而是以九州之土合入息壤所造,你看这鼎足和地面相连,便是因为它本身和金堤便是一体的。” 殷屠龙展现出前辈高人的博闻,一边淡淡说着,一边抓着姜离升高,大鼎内部的景象落入二人眼中。 只见那大鼎之中,波澜起伏,却是呈着满满的水,如同一个小池。 此时,池中波澜激荡,卷起道道惊涛,但始终不溅出鼎外。惊涛合着怒浪,起伏不定,突然间拍打出某物。 那是一具满是鲜血的残破尸身,身着一袭破烂的黄袍,长发披散,已是完全没了生机。水涛打起时,那尸身翻了个身,露出了一张怒瞪双眼的面容,正是蜀王! 蜀王······死了? 生机全无,神识消泯,做不得假。 但是自爆黄龙法身,且死在江河之上的蜀王,其尸身出现在此处,又透露出极大的诡秘,并且在姜离和殷屠龙的感知中,禹王的道果气息此时就汇聚在大鼎之中。 嘭! 鼎中之水又掀起了狂澜,发出了澎湃之声,与此同时,头顶上方出现震动,一股无比雄浑,犹如汪洋大海般的气机隔空传来,哪怕是隔着地层、金堤建筑,也依旧能够感应到那股气机之恐怖。 “第三战开始了?” 殷屠龙抬头看向不断震动的顶部,一张小脸满是杀机,就像是磨牙的幼狼,“这股气机,错不了,是大鲲老家伙。” 作为被龙宫盯防的龙族杀手,殷屠龙又怎会不熟悉龙宫强者的气机,几乎就是在感知到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对方的身份。 大鲲老人,在天子被除外的现在,此人便是功力最强之人,他若是出手,那也不需要想增援了,都被拖住了。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他殷屠龙之外,就只有一个五品的小辈能插得上手了。 小道士无比嫌弃地看了眼姜离。 “算了,凭贫道一人,也足够······嗯?” 殷屠龙突然伸手,一道金光从手腕位置飞出,撞上了突兀出现的云雾。 那云雾中显现一道婀娜身影,双臂齐舞,广袖如云,接住了金光,倏然一震—— 至阴至柔的真气撞上了金光,沛然阴气将金光挡回,但其本人亦是被迫向后倒飞,堪堪停在十几丈之外的一条石柱前。 云雾被金光打散,露出了曼妙身形,华贵装束。 身着一袭华彩宫装,上有金光点点,华美纹路,头戴凤冠,欺霜赛雪的面容上点缀着一双媚眼。 殷屠龙空着的左手接住金光,一个直径有他半个身子大的金圈被抓着,套在肩上,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贫道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昆虚仙宫的老女人。你们之前与无支祁合作还不够,现在还掺和进了金堤毁坏之事。” 那女子见到殷屠龙,柳眉紧蹙,然后劝告道:“殷屠龙,此事与伱无关,你我两方也算是邻居了,若是你肯退去,妾身日后必有重谢。” “你昆虚仙宫的重谢,贫道可受不起。而且,毁坏金堤,致一州之地为危难······” 不屑之色随着话语渐渐转厉,杀机凝现,殷屠龙双眼中都冒出了火苗,“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先前和无支祁合作,主要还是为了对付天璇,此举固然为殷屠龙所不屑、厌恶,但也勉强算是理解仙后的晋升之念。 可现在,已经不光是对付天璇这样的私人恩怨了,而是真正的掺和进水灾之事,并且还让金堤面临崩溃。 如此行为,已是激发了殷屠龙的杀心。 殷屠龙一把将姜离给扔下去,右手一招,火焰在掌中疾旋,霎时有龙吟声起,一条火龙缠绕着红缨枪,出现在掌中,一枪击出,枪杆晃动,七条火龙咆哮而出,枪出亦如龙,直取对方周身要害。 一动手,即是杀招,枪势凌厉,真火霸道,暗室瞬时一片火光,那七条火龙张牙舞爪,尽显杀机。 此乃殷屠龙参悟玉虚观三品道器九龙神火罩而悟得的神火九炼,而这七条火龙,皆是死于殷屠龙手下的真龙。殷屠龙将那些真龙扒皮抽筋,以其龙躯参悟龙形,试图演化九龙,不过因其境界之故,这神火九炼如今只得七炼,尚未晋全功。 此招一出,罡煞横流,真火席卷,四周如化火山炎地,大鼎都被灼得一片赤红。 女子连忙舞袖,华美的长袖如水云般转圜,正是昆虚仙宫专为配合天衣的无缝天衣诀。 道道水云重叠,如化天幕,至阴至柔之气层层交织,然后······ 被枪劲瞬间撕裂! “熊!” 真火熊熊燃烧着阴柔真罡,七条火龙张牙舞爪地冲向女子。 她虽然已经全力阻挡,更有无缝天衣诀这等防守之法,营造无隙之天幕,但还是难挡杀招。 别看殷屠龙和无支祁数度交手皆是相持不下,但那是因为无支祁强,而不是殷屠龙弱。靠着屠龙来一路突飞猛进到四品圆满的龙族杀手可非善类,要不是龙宫那边一直盯防着,说不定殷屠龙已经完成晋升仪式了。 双袖上同时燃现真火,令得女子双臂都出现了灼痕,那火龙咆哮,狂烈凶戾的枪势直贯心神,枪未至,但元神却似已经被一枪洞穿,毫无抵挡之力。 “轰隆!” 电光火石的刹那,雷鸣电闪,奔腾而来,于千钧一发之际轰撞火龙。 “嘭!” 雷火交轰,火龙咆哮,一条条电芒交缠着真火之龙,两道身影同时闪现而至。 一者高大魁梧,肌肉虬结,身披黄袍。 一者朱裳白裤,容貌端雅,眉眼却露出凌厉之色,双眉更是如两道闪电。 太平教的雷神和电母。 这两人,竟是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止!” 雷神电母齐喝,雷电交攻,终是止住了枪势,旋即宫装女子袖舞云雨,水光横空,与雷电齐动。 “轰隆!” 雷、电、云雨,三者轰发,真火激荡,万点火星飞舞,敌住了殷屠龙这一杀招。 但在其后,殷屠龙踏风火轮而动,面对三位四品,也依旧是不露半分退意,三头六臂在刹那间出现,其身上浮现一套莲纹战甲,套在了道袍之外。 “给贫道死来!” 清朗的声音显露出冷冽,真火滚滚,七条火龙再度出现,配合着逐渐变大的庞然身躯,令得震撼不已。 然而,也就在这时,一道银光划过,星河流淌,自虚空中来,须臾间,便横桓在殷屠龙下方。 “昆虚仙宫的星河横天!” 殷屠龙猛然回头,看向下方大鼎,“还有高手!”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哼哈二将,无形怪物 星河横桓,隔绝上下,雷电轰鸣之声、火龙咆哮之音皆在远去,就连殷屠龙和敌人的身影都似变得无比遥远,被星河隔绝。 星河横天,昆虚仙宫流传千年之秘法,据说练至大成,可只手划星河,两界隔绝。 但自千年以降,昆虚仙宫无一人能练成此秘法,包括如今的大宫主仙后在内。渐渐的,此法也就成了某种玄虚传说。 但现在,星河横天在此处现,将石室隔绝成两方天地,同时有两道神光自对面通道处疾驰而来,直奔着大鼎而去。 若是无星河隔绝上下,以某个少年英雄的风火轮,只需动念就可抵达任何一处,但现在殷屠龙被阻,就算有心阻拦,一时之间也难以在三位四品的攻势下越过星河。 眼看着两道神光就要接近大鼎,跃上大鼎,姜离的身影出现,似缓实疾地来到大鼎之前。 他目中异光闪烁,法阵凝现,术文行走,两道神光迅速退散,露出两道魁梧身影。 身着衣甲,手持兵杵,正是蜀王府的两位门客——唐合、任海。 嘭! 神光化去,便是气劲横发,两人同遭无匹大力,被强行击退,向后飞退出一丈远,身形猛地下沉落地,一足后抵地面,踏出脚印,强行止住退势。 “有意思。” 姜离施施然地背着左手,看着二人,“你二人乃是蜀王的门客,此时出手,现在却是与蜀王的敌人联手。是你们背叛了蜀王,还是蜀王背叛了我们?” 雷神和电母的出现,已是将对方定死在敌方,也让蜀王的立场变得暧昧不清。 他是死了,但他的立场,却是没有明了。 甚至于,蜀王是否当真已死,都还是未知。 唐、任二人不发一言,只是互相一对视,就同时吐气开声。 “哼!” 唐合将鼻一哼,声如洪钟,两道白光自鼻窍中射出,夺魂摄魄。 “哈!” 任海张嘴一哈,腹中有一股黄气升腾,自嘴中喷出,散魂荡魄。 二者同声发出,白光黄气同起,几乎在瞬间,就有一道虚幻的人影从姜离体内被打出。 唐合和任海所容纳的,正是哼哈二将之道果,口出哼哈,可夺魂,可散魄,若是不知情况者,一个不慎中了招,轻则神魂出体,重则魂飞魄散。 当是时,两道魁梧的身影同时鼓荡气血,以胎息法来爆发肉身之力,真气急运,体现冷灰之色,如同两尊铜像般。 进步急踏,手中的兵杵如狂龙,打出的风压将空气裹凝成了近似实体的形态,又被暴力轰碎,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万钧之力都在一杵之上,打向姜离一身。 这两击若是击实了,普通的五品连肉身都要被打成血雾,看似简单的一击却是凝聚了无俦之力。并且,有白光黄气散魂摄魄,对方就连阻挡都做不到。 神通配合强袭,二者这些年来以此为依仗,不知杀了多少强敌,今次似乎也不会例外。 便是你姜离实力在五品中近乎无人能敌,真要遭了神通,也是非死即伤。 “嗷——” 就在兵杵即将临体之时,先天一炁出体,显化出两只龙爪,不偏不倚,抓住了兵杵。 嘭! 沉闷之声在龙爪中浮现,万钧之力都无法破开抓摄,而在身后,姜离那出体的元神消散归无。 假的! 二人同时醒觉,自己的得意神通竟然没能打出姜离的元神,出体的虚影只是个幻象。 而之所以要使出这幻象,其意只是要让二人接近而已。 “哼!” “哈!” 来不及多想,再一次的吐气开声,白光黄气齐出,二者身形微微拔高,强行鼓荡气血,与真气合一,形成血气真罡,另一只手同时按在降魔杵上,在兵杵上抹出一道血痕,掌压着兵杵,同时施加压力。 二者皆是炼体武修,最强的便是肉身,甚至能做到精气合一,精元真气融合,不分伱我,极尽催谷肉身和真气之能。 两股大力倾轧,强烈的阳刚气血甚至散发出炽烈的热气,更有刚猛气机暴动。 可那握住兵杵的龙爪却是始终不曾有半分颓势,而姜离则是静静站立,身不动,手不动,只有真气化形,以龙爪敌住兵杵。 他的精气神化作了完美的一体,无漏无缺,单纯针对神魂的神通打在身上,毫无作用。 “你们,尽力了。” 姜离淡淡说着,龙爪中符纹运转,如有涡旋,将那劲力吸纳,同时缓缓扭转。 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以铜铁之精打造的兵杵开始扭曲,四只铁臂强行抵抗,却还是颤抖着,随着兵杵的扭曲而动。 涡旋中劲力一吐,在巨响声中,兵杵齐断,两只龙爪齐齐探出—— “嘭!” 二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弃兵,双臂横架在身前,那两只龙爪击在臂膀上,两蓬血雾同时爆出,手臂上的毛细血管同时爆开,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就在这短暂的交手中,两个五品已是察觉到了死亡的接近,那无形的涡旋吸附着二人,又同时吐出劲力,就像是两堵互相倾轧的坚墙······不,是山岳,要将二者碾成肉糜。 “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恢复了功力,神农之相,当真不差。” 正当这二人要被碾碎之时,姜离听到古怪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空洞,平淡,就像是风吹过山洞,没有半点血肉之躯的感觉。 眉心处,流光闪过,无形的扭曲进入姜离眼中。 空间在波动,扭曲,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怪物,以空间为体,正在迅速接近。 仅在转眼间,那无形的存在便来到哼哈二将的身后,如巍巍苍天般的浩大力量贯入二者体内,向着姜离施加的劲力反击。 以两人的身体为战场,雄浑而浩大的气机,形成了实质的波流,涌动激荡,两道魁梧的身影缓缓抬升,像是有两只无形大手抓着他们,向上拉起。 “姬继稷?” 姜离直直看向那扭曲之处,淡淡问道。 “姬继稷······久违的称呼。” 古怪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可在下一瞬,又同时出现在姜离左右,“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声未落,空间的扭曲就在左右两边出现,姜离毫不犹豫地双手并出,一手运掌,先天水炁于掌心流转,挡下凝实的劲力,一手握拳,以先天真身抵住凌厉的锋芒,发出一声铿锵。 但是,还没完。 周边的空间就像是被这无形的怪物吞进了体内,大量的扭曲出现,凌厉、霸道、刚猛、阴柔、轻灵、飘渺······ 无形无相,肉眼乃至神识都未必能看到的扭曲中,各种攻击同时出现,像是真气,又似是而非,瞬息间如有数十人向着姜离同时围攻。 若非姜离本身就以感知见长,更有昊天镜碎片容纳于泥丸宫,他可能都察觉不到攻击的存在。 ‘天之相,果然是姬继稷!’姜离心中念头急闪,神识波动,诸般攻势皆在心头。 诡异又玄虚,不可捉摸,无形无相,天之相之玄奇,正在此处。 念头闪过的同时,姜离双臂舞动,如莲花绽放,虚幻之影凝成实质,一只只手臂如孔雀开屏般探出,迎上了诡异攻势。 心外物化,神识化形! 道果神通加上魔罗剑典,瞬息间,三十三只手臂凭空而生,拳、掌、指、爪、刀、剑,诸式层出不穷,以凌厉对凌厉,以霸道破霸道,以刚猛击刚猛,诸般攻势,悉数完纳。 “风后奇门。” 三十三只手臂划动,勾勒出繁复的阵盘,倏然一收,天、地、人、神,四盘齐现,空间进一步扭曲,两股无形之力在互相倾轧。 惊世智慧,开! 无形的力量一瞬间有千百种变化,姜离以风后奇门扭曲空间,一一应对,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同时,正面的龙爪中,八卦流转。 “收。” “化。” “运。” “发。” 收化运发,绝处逢生,华而不败,劲力吞吐,吸纳对方之力反推之,暴动的力量让哼哈二将的身体不断的膨胀,化成两个肉球,旋即—— 嘭!嘭! 两声巨响如一,在狂暴的力量之下,以二者的炼体武修之身,都难堪摧残,最终爆体而亡。 血肉横飞中,那无形的怪物扭曲变化,隐约间,一个人形出现在姜离的感知中。 与此同时,上方星河波动,姜离能够清晰感应到,星河中分出了一股力量,进入这人形之内。 星河横天,便是他所施展!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无面神人,一炁万象 在星河中分流出一股力量之后,无形的怪物变成了人形,隐约可见长发和衣袍,身形轮廓也逐渐明晰,但唯独不见面容。 他的面容一片模糊,像是在云里雾里,看不真切,又似根本不存在。 “有趣,你连天之相都未大成,却能够洞察到天之相的攻击,甚至能够挡下,大宗师庄周的道果,有这方面的神通吗?” 姬继稷的声音依旧空洞而漠然,听不出喜怒,但透露出的信息,却是相当之惊人。 知道墨门有大宗师道果的人也许有,但知道墨门和姜离做交易,将梦蝶送予姜离的人,可不会太多。至少在姜离这边,他基本上是让梦蝶处于不可视的虚无状态,也就家里那两个女人看到过梦蝶。 ‘所以···是当时的交易被人看到了?还是墨门那边泄露了消息······’ 多种可能在心中划过,甚至不排除对方从别的途径知晓了情况,现在故意这般言说,好挑拨关系。 还有,姜离从铁柱观洞天福地获得线索后,从太学的还珠楼获取了《阴符经》,其过程只有自己和天璇知晓,按理来说,便是姬继稷是留下功法之人,也不该知晓的这般详细。 洞天福地里的那具身体,早就被抹去了神魂、意识,姬继稷不该知道姜离获得了线索才对。 三言两语间,就让姜离有种被看透了般的悚然感,就好像在暗中有一只眼睛,始终监视着姜离一般。 他甚至还勾起姜离的疑心,让他怀疑起墨门那边的情况。 活了两百多年的老怪物有着太多秘密,他的任何一点举动、言语,都会让人恨不得细细解析,待遇堪比至强者。 姜离默默以天遁剑意斩杀了多余的杂念,全心凝神,应对起这神秘的强敌。 敌方确实厉害,但也并非当真看透了姜离,关于独一性道果,关于道果补完,关于因果集,他就无法知晓。 这是连知根究底的天璇都不知的秘密,更何况是姬继稷这外人。想要动摇姜离心境,先道出这些秘密吧。至于其他的,都是姜离认为可以透露的。 “若天之相仅止于此,那今日,你怕是要将命留在这里了。” 姜离不疾不徐地说着,气息飘渺,似存似不存,“自我晋升以来,还未曾动用过全力,姬继稷,你能逼出我的全力吗?” 管这老怪有何等底蕴,何等秘密,打不过自己,那便皆是扯淡。 姜离向来很能利用优势,对于蠢货,他会用心机,对付老阴比,那就报之以老拳。至于打不过的老阴比,那自然是跑了。 姬继稷固然是敢觊觎苍天的狂人,但眼前出现的这道身影,却还不足以让姜离润走。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的真身,现在应该在宗门之内······’ 心中思忖着,姜离眉心处穴窍洞开,像是开了天眼,淡淡的白烟从头顶上飘起。 “小辈猖狂。” 姬继稷笑骂一声,空洞的声音像是多出了几分人情,但这人情并不是恼怒,反倒有种云淡风轻之感,“这话换伱师父来还差不多,你这小辈,也想挡我步伐?” 无面之人身上散发出恢弘的气机,不可估摸,不可揣测,高高在上,巍巍如苍天,恍如一尊神人。 他话音落下,昊昊苍苍之势瞬时降临,充塞每一寸空间,每一个角落,洞穿心神,威压意志。 那无面神人似是从有限变成了无限,成了天地的化身,无形而无穷的气势模糊了虚实的界限,同时镇压姜离的身躯和心神。 嘭! 姜离的身体突然一震,发冠爆开,束好的发髻散乱,乌云瀑布般的发丝肆意飘扬,互相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这一刻,姜离好像被天地给挤了出去,孤立到世外,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与天地背离。 这种感觉,并非真实,但比之真实的攻势,却是更具杀伤力。天人合一的境界被强行打落,一股失重感的感觉出现在心神中,空空落落,让人难受到要吐血。 “若非是要阻隔殷屠龙,你刚刚就已经败了。” 和星河共鸣的姬继稷将手一挥,无形之力如利刃般从划过,一道道气脉被切割,奇门阵盘正在不断崩解。 以人之力代苍天,《阴符经》这部自开创以来就没在世间正式显露过的神功,终于在此刻展现出威能来。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姬继稷的身影平平挪移,双手一揽,如抱天地,星宿于怀中布列,又反手一推,群星之影混淆,一股浩荡杀机密布上下四方,滚滚而出,那奇门阵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彻底崩毁。 唰! 姬继稷挪移的身影出现在近前,一手按出,虚幻的五指没入了空间,形成了一体,空间形成了手掌的轮廓,而姜离就在这只手掌的掌心。 一念而让姜离孤立到天地之外,洞穿其心境,一招而破阵,掌按姜离,姬继稷在和星河共鸣之后,真正展现出境界的高远,轻而易举便让姜离置身于险境之中。 但是—— 无形巨掌突遭窒碍,蓝蝶的虚影在姜离身周飞舞,他同样是一按掌,像是从世外又回到了世内,但又还在天地之外。 其心逍遥,如在此世,如在彼世,无处不在,无处存在。 正是庄周道果之【逍遥游】。 【逍遥游】让姜离的心境自在永恒,无拘无束,【养生主】使其将妙用法理和肉身结合,以致于命,而【一尺之捶】则是让真气不竭,无休无止。 庄周道果看起来没有惊天动地的神通,但于微妙之处,却是能见真正的大威能,让姜离得到了最为全面的发展和加持。 先天一炁交征出巨大的手掌,以有形碰撞无形,两只巨掌正面碰撞。 天、地、风、火、水、木、山、金,先天八炁在掌中成象,在体内成阵,内运奇门,一炁化万气,一身化万象。 无需天人合一,姜离本身便可成天地。 先天真身的理念在心中流淌,那水晶般的体相进一步演化,肌肤之下显现气机成象。 轰! 有形撞无形,有质而击无相,分明被打出了天人合一之境,但姜离依旧不显颓势。双掌碰撞,明显的扭曲形状出现,两股沛然之力同时爆发。 咚! 挪移欺近的身形陡然一顿,姬继稷感应到一股磅礴但凌厉的力量轰在无形之掌中,打出了一个空洞。 分明是掌,却内含无数如针似剑般的气劲,由点而成线,由线而成面,形成了这汇纳万千之劲的一掌。最关键的是,这掌劲之强,完全超出了五品范畴。 每一道气劲都是数倍于普通的五品之力,而这种气劲,少说有千道。 也就是说,姜离的功力数千倍于寻常的五品。 这如何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 便是姜离修炼《气坟》,也绝对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功力。《气坟》开辟九个气海,在量上完全凌驾于其他修行者,而论及质,先天一炁至精至纯,更是非他人可比。 但再如何强大的质与量,也绝对不可能达到数千倍于寻常五品。 此等表现,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姬继稷心中首生惊意,融入空间的右掌被轰出,变成巨掌轮廓的空间被击破。 千道劲力同出,如无数利剑贯空,直杀无面神人。 出了点意外,更新迟了,但该更还是得更,以前的都没补上,就别添新账了。 接下来还会有一章,但应该很迟了,大家明天看吧。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鲧死而禹生 嘭! 千道气劲余势不休,姬继稷的手掌皆被洞穿,炸成一团无形之气。 但他本人却是如同无事般,气机陡变,化杀机为厚重。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无面神人终于变化了形体,浑身运化厚重地气,像是从无形之人变成了沉重的石像。 地气隆动,厚重之意转化成无比爆裂的力量,如同火山爆发,地龙翻身,令得大地板。姬继稷的身躯一震,发出大地裂变的轰隆声,一指点出,恐怖的力量凝聚成一点,点杀姜离。 由无形化作有形,气机在身上奔走暴动,姬继稷就像是一个人形的地震源,震荡出的波动令得石室都为之摇晃。 ‘金堤的镇压之能,越来越弱了。’ 姜离敏锐察觉到石室异状,心知这是禹王道果的镇压之能脱离了金堤,很快这座前所未有的道器就要变成普通的堤坝。 “一气化三千。” 他依旧是简单的一抬掌,天灵之上白气四溢,千道元炁于周身运转,循环不休。 运转龙蛇体,加快身体效率,使得姜离能够在一瞬间,千次运使三成真气,每一次皆有极为微妙,趋近于无的时间差,但这一点时间差,却足以让【一尺之捶】恢复真气。 而姜离自身的三成真气,若是换成一般的修行者,便是近乎十倍的差距,他本身就具备九大气海,且每一气海皆是开发到极限,非是寻常修行者可比。 足足一千道先天一炁出体,攻则如千剑齐发,无坚不摧,守则如天埑横桓,坚不可摧。 理论上,“一气化三千”的极限是没有极限,可以达至无限,不过姜离本人却是有极限。便是他全力动用道果的智慧,如今也只能分化出一千道先天一炁,进行攻防,再多便要真气失控,大脑沸腾。 姜离对这一法门的期望是达到三千之数,如今还远远未到巅峰。 可饶是如此,也足以让姜离的攻防手段超出了五品的范畴。 先天一炁化作铜墙铁壁横桓在身前,大地板荡之力聚集于一点,轰入其中,两股力量凝于一处对抗,时光如同在这一瞬间停止,姜离和姬继稷身后同时出现异象。 姬继稷身后,影影绰绰的人影拱卫,若有若无,如同天音般的莫名之声在回荡,极尽神圣、浩大。 姜离身后则是出现一道介乎有与无的身影,大袖飘飘,与道同游,一张面孔被如雾之气遮挡,但在隐约之间,那面孔显露,竟是和姜离一般无二。 这是庄周道果的显化之相,但是和其余道果不同,庄周道果现出虚影时,其面容竟是和姜离一模一样,就好像它融入了姜离之后,就完全成了姜离的道果,与其合为一体。 姬继稷的“龙蛇起陆”在无数人影出现之后,攀升至巅峰,姜离的“一气化三千”亦是越显圆融。 如同凝滞时光般的异象像是无限漫长,又似只有一瞬,一滴如鲜血般的液体从姬继稷的指尖渗透出来,如同凝滞般的异象回到了正轨。 这一刻,姜离眼中星斗幻灭,干支转化,八卦相交,敏锐察觉到姬继稷的天之相出现了一瞬间的异常。 破绽! 姜离右掌一转,左掌轻抬,阴阳之气升腾。 “五贼在心,施行于天。” 姬继稷又一次长吟,指尖渗透出的液体如有灵性般,在气墙中散发,渗透开来,一条条诡秘的细线化作符文,如蛛网交织,令得气墙震荡。 在察觉到自身出现破绽后,姬继稷果断变招,化破绽为攻势,以那鲜血般蕴含极强精气的液体为引,施展术法。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姜离亦在同时玄术同出,日轮月相在掌中凝现,眼生异芒,神识显化出实质,赫然是以【心外物化】来化虚成实。 神通、玄术,二者合一,日月拱照,遮耀四方。 “不好!” 星河另一侧的女子发出了惊呼,看到这一幕,只觉身体又传来了刺骨的幻痛。 而面对日月之招的姬继稷,亦是气机变化。 唰! 横桓在半空的星河转向,流淌而下,化作璀璨星辉,阻挡日月之光。 阴阳之气和星光元力碰爪,赫见星辰幻灭,玄光激荡,形成蔚然奇景,生出波纹。 石室剧烈震荡,坠下尘土石砾,突然间—— “给贫道开!” 一道火枪自半空横击而落,如星火般夺目,一枪截断星河! 殷屠龙发现良机,以九火神龙回防,一枪击出,和姜离两相夹击,终是破了星河横天之术。 星辉幻灭,混杂着阴阳之气,形成了狂澜,轰荡四方。 殷屠龙的六臂之一当即拉出一条红绫,如舞龙般疾旋,一波波划开气浪,对方三位四品亦是以雷霆、云雾护身,各自转攻为守。 姬继稷身形一化,如入虚空,无形的扭曲向着后方退去。 而姜离毫不犹豫就是身影一闪,将大鼎护至身前,以阻挡狂澜。 咚! 狂澜遇鼎,轰得大鼎震荡,和鼎足相连的地面都出现了几道裂痕,鼎中水波荡漾,拍起一道大浪,蜀王的尸身被打到半空。 “禹王道果!” 踩着风火轮,将混天绫疾旋的殷屠龙一声惊呼,后方的那颗头颅直直看向蜀王的尸身。 之前还异状不显,但到了现在,蜀王的尸身离开了大鼎,那异常之处就显露了出来。 禹王道果的气息已经不在鼎内,而是转移到了蜀王的尸身之内。只是因为先前尸身在鼎中,方才造成了错觉。 ‘不,不只是蜀王尸身在鼎中,更是因为尸身沟通了大鼎!’后方的姜离脑门直冒烟,惊世智慧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关键。 就如同之前蜀王沟通金堤,受到道果气息加持一样,现在变成了蜀王尸身沟通金堤,将道果气息分享到大鼎中,从而做到了二者为一体,道果还未转移的假象。 蜀王,他还活着······ 不对,他死了。 不正常之处,非是尸身,而是尸身之内。 姜离眉心处流光闪烁,察觉到蜀王尸身的腹部有不正常的动静。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挣扎,试图破出尸身一般。 “鲧!”姜离低呼,“蜀王的四品道果,是鲧!” 禹王之父鲧,受命治水,窃九天息壤以筑堤,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被流放羽山而死。也有一说,是天帝因鲧偷窃九天息壤而降罪,派火神祝融杀鲧于羽山。 鲧死后,尸身三年不化,火神祝融见状,以吴刀剖开鲧的腹部,大禹就从中诞生出来。 而鲧的尸身,则是化作黄龙飞走。 蜀王有身化黄龙之能,但他人都以为这是因为蜀王修炼黄龙变才有的能力,可若是结合如今的情况,蜀王的化身之能未必只有功法作用,还可能有道果神通在起效。 如果蜀王的道果是鲧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试图获取禹王道果以晋升的,就是蜀王。 “不能破坏蜀王的尸体!”姜离当即高声喝道,“他还差最后一步才能晋升。” 是火神祝融以吴刀剖开了鲧的腹部,才让禹出世,蜀王这老货不是在装死,他是真的死了,而禹王道果也还差最后一步才能够融合。 ‘并且,我是火德入命,殷屠龙八成也和火德脱不开干系,我们二人要是坏了蜀王的尸身,就完全应和了传说。’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军神之戟 殷屠龙本来已经手握乾坤圈,要向下击出了,听到姜离的话,改击为套,乾坤圈扔出,金光形成明晃晃的烙印,附在圈上,罩向蜀王的尸身。 但还不等乾坤圈落下,无形的扭曲便已经显现,无面神人的身影一闪而过,炎火沛然而出。 “祝融相。” 从厚重如石像般躯体变成身负鳞甲的魁梧身形,一掌上抬,烈焰腾空,化作两条火龙,撞在乾坤圈上。 嘭! 乾坤圈绽放金光,打得两条火龙溃散,但那火焰爆冲,也让乾坤圈偏了方向,砸到鼎沿上,发出一声震响。 那土黄色的大鼎被砸出了个缺口,不再和之前一般不动不坏,且在同时,石室上下震动,一股股雄浑的气机正在倾轧顶部的地层,江流滔滔之声清晰入耳。 禹王道果转移,已是让周边地区失去了靖浪伏波的效果,且此时上方有大鲲老人与人交手,他那堪称无量大海般的功力,哪怕是余波,都让地层难以承受。 殷屠龙一击未得手,三位四品就趁势攻来,硬打硬拼,不惜受创也要拖住他。 而姬继稷则是以掌化刀,火焰成刀罡,横斩蜀王腰身。 轰! 半空中突然电芒闪烁,却是姜离一跃而起,迅若雷光般来到大鼎的边缘,三丈三尺方圆的大鼎,足以让姜离轻易站定在鼎沿。 他伸掌吸摄蜀王的尸身,险之又险地让火焰刀罡擦身而过,于波澜起伏的水面上留下瑰丽刀痕。 “还不打算放弃?” 姬继稷同样是伸手抓摄,覆着鳞甲的手掌隔空摄住尸身,如烈焰般的罡气笼罩着蜀王的半边身子,和姜离拉扯。 残破的尸身遭到两者的拉扯,隐隐出现形变,在其体内,有声音隆动作响,像是心跳般。尸身也是时涨时缩,像是一个套着怪物的麻袋。 “嗤——” 随着炎气的拉扯,蜀王的尸身终于出现了一道缝隙,无上的威严从缝隙中散发而出,似是预示着王者即将君临。 “鲧死而禹生,时值洪祸将至,正需禹王降临,此为大势。” 姬继稷双足落在另一端的鼎沿,淡淡说道:“姜离,你的实力确实出人所料,但如今禹王道果已经和蜀王融合,你阻止不了他晋升。” 他展现出祝融之相,毫无顾忌地出手,而姜离却是束手束脚,谨防自己的先天一炁破坏了蜀王的尸身,还要阻止对方的破坏。 头顶的白烟都快浓到形成白雾,频繁的真气交锋,令得姜离头脑开始过载,只觉大脑要沸腾。 “你,阻止不了本王。” 蜀王的尸身中,传来了干涩的声音,却又带着至极的威严,“没人能阻止本王。” 话音落下,姜离感应到尸身中的气息正在攀升,那道裂缝正在被缓缓撑开。 “坐镇蜀郡多年,本王早就和禹王道果完成沟通,如今道果入体,无人能挡住本王的晋升。” 这位一直以来表现得颇为谦逊的王爷,此时却展现出一种至极的决绝,带着近乎疯狂的意志,要从旧体中挣脱而出。 破坏尸身,便是帮助他,可保住尸身,也阻止不了蜀王从中慢慢挣扎出来。 坐镇蜀郡多年,沟通金堤分洪、泄洪,和无支祁大战,惨烈而死,又有大尊摧毁“鱼嘴”,使得洪涛滚滚。 人生轨迹、治水、无支祁、惨死,蜀王由生到死的经历,近乎是完美契合了传说,这让他和禹王道果的融合没有半分窒碍,前所未有的顺利。 在他身死之时,他就几乎是注定了成功。 而到了现在,几乎这个词也可以去掉了。 短短数息时间内,那道缝隙就撑大到一定程度,君临天下般的威严,浩瀚广博的气息从中泄出,仅仅是威压,都让姜离身体一沉。 三品,这就是三品! 比起大尊、天子这等至强者来说,自然是还相形见绌,但比较起原先的蜀王,无异于天壤之别。 大鼎在崩裂,有水流从缝隙中泄出,而上方传来的洪涛声也越来越响。 ‘大鲲老人的气机,也是促使禹王道果转移的因素之一吗?’姜离心中隐隐有所感。 大鲲老人便是当今天下最强的妖修之一,且还是水妖,他的气机,也在促使着禹王道果尽快完成转移,让承载禹王道果的修行者尽快诞生。 戏台早就搭好,敌我两方都是台上的一员,包括无支祁和大鲲老人。 姜离很难不怀疑,蜀王和无支祁早有默契。 哗—— 上面的洪涛声,大鼎中的水流声,两者如同一股,大鼎开裂,似是象征着金堤的崩溃,也代表着水患不可阻挡。 姜离脚下的鼎沿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缝,并且在迅速蔓延,鼎中之水在飞泄,水平面迅速降低,显露出大鼎之中的某件异物。 长长的物事遍布着铜锈般的痕迹,有着枪尖般的尖刃,旁生横刃,像是一柄生锈的大戟,平平无奇,乃至有些破烂。 然而在这口战戟旁边,却有一个不平常的存在。 那是一个人,那是······ “姜离!”姬继稷的声音多出了惊诧的起伏。 没有错,在这破破烂烂的战戟旁边,在原先的水下,若虚若实的身影就立身于此,一只手已经抓住了戟身。 毫无先兆,始料未及! 大概只有这样的成语,能够形容姬继稷的此刻的心境。 太出人意料了,便是先前姜离以“一气化三千”逼得姬继稷撤去星河横天,都没此刻令他惊诧。 “意外吗?” 那道身影轻笑着,然后一把将战戟拔起。 大鼎顿时崩溃,已经遍布鼎身的裂缝变成了一块块碎片,哗啦啦地落下,连带着内中的流水也完全泄出。 姜离和姬继稷同时失去了立足点,从三丈三高的半空坠落,二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撤去对蜀王尸身的拉扯,放弃了争夺蜀王,同时各展手段。 姬继稷变回了原先的无面神人,身影一闪,化作了无形的扭曲。 姜离念动而成阵,法阵再现,瞬息间经过大量的运算,以阵势撬动空间,形成相似又不同的扭曲。 战戟上方,大片的扭曲异象出现,两股不同的力量互相碰撞,紧接着两道身影同时出现。 一者,正是无面神人,另一者,则是隐身在扭曲之后,只有模糊的形体,一只龙爪从中探出,刚劲无匹,带着法用万物的高远和霸道,千道气劲齐出。 而在另一边——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一道无形的光华随着姬继稷一掌打出,化作太极般的圆盘,迎上了千道气劲。 “轰!” 音爆炸响,气劲横走,随着扭曲的空间而化作数不尽轨迹,两道身影同时一震。 姬继稷收起了星河横天,哪怕是消耗甚剧,也依旧胜过先前,而姜离则是功力始终维持在全盛时期,此次碰撞,两股无匹大力同时反冲向二者,而扭曲的空间则是让劲力形成了漩涡般的形式,吸住了两人。 “咳!” 硬受了这股反噬,龙爪一震,姜离发出了一声轻咳,然后又在瞬息间,元炁转化,木之生机抚平伤势。 但在同时,空中的蜀王尸身坠落下来,带着山岳般的厚重,砸向了姜离。 威凌天下的气机罩落下来,姬继稷则是再度运招,群星布列。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两方夹攻,一者以威凌之势牵制,一者以天杀之招反攻,姬继稷具体境界尚且不知,但这蜀王,如今距离三品就差一步,哪怕只做牵制,也非同小可。 两方围攻,姜离顿时陷入了危急之境,甚至于他若反攻蜀王,还可能助蜀王一举挣脱束缚,晋升三品。 电光火石的刹那,一道森然恐怖的锐气突然插入了扭曲异象中,霎时间,无比恐怖的杀伐气息化作赤红之光,如一道流星,一杆血红大旗,划过群星,贯穿威凌天下之势。 就见姜离的龙爪向下一握,将那流星般的赤红血光抓在手中,一击向天,刺入蜀王尸身的腹部。 “这么想出世,那我就成全伱!” 杀伐,杀气,杀机,杀意,杀杀杀杀杀! 血红而炽烈的光晕笼罩着一杆战戟,一片片锈迹正在从战戟之上不断剥落。 “你——” “军神五兵!军神五兵的封印怎么可能被你解开!这不可能,不应该!” 蜀王尸身中,传来了惊诧到震骇的话语,紧接着就有一声痛叫发出。 被封印在大鼎中的凶器一朝解封,便饱饮热血,血红色的光晕如蛇一般缠绕着龙爪,渗入姜离体内,令得他身上充溢着炽烈的杀伐之气。 “你猜。”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蚩尤之相,四面黄帝 一只只虚幻的蓝蝶飞回到姜离体内,他握着手中的战戟,感受着一股狂暴的血气入体,龙爪扭动战戟,绞得蜀王的尸身血肉模糊。 他要给蜀王做个剖腹产。 战戟的剑刃刺入了蜀王的腹部,触及了另一个躯体,血光撕裂了威凌的气势,又拉扯着内中那位即将晋升成人王的强者。 淋漓鲜血顺着尖刃流淌,战戟如同渴血的恶兽般吸收着血液。 倏然间,战戟向下一划,一个竖贯胸腹的口子被撕裂开来,血色的气息缠绕着戟身,向下劈斩。 无面的人形毫不犹豫就是化实为虚,化作无形的扭曲疾退,但这战戟却似贯穿了虚实的界限,从那扭曲中撕出一口裂痕。 血色的气息缠绕在裂痕上,有液体流淌而出,被血气侵染,如同血水般,流淌而下。 而在上方,蜀王的尸身强行挪移,在半空中留下淋漓鲜血,透过那道口子,还能看到内中紧缩着的身躯。伤口已经完全足够蜀王出体了,但他此刻却是不想出来了。 “天璇。” 空洞的声音在回荡,无形的扭曲在周边徘徊,“天璇这晚辈,将解封之法交给了你,她竟敢将法门交给你。” 军神五兵分别由姬氏和姜氏封印,这被镇压在金堤之下的战戟便是由姬氏所封印的,解封之法,自然也就只有姬氏会有。 姜离之所以能解封,不是因为他的惊世智慧强到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解开封印,而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解封之法。 是天璇,她给了姜离法门,让他能够在关键时刻用到。 “回答正确。” 龙爪握着战戟,姜离的身影凌空行步,从模糊的光影中走出,身形又一次变化,拔高三分,发如剑戟,周身古铜,顶上两只冲天的赤角正在凝聚成形。 蚩尤相。 战戟内的力量似是源源不绝,涌入姜离体内,冰冷的杀机如刀锋般游走周身,撕裂血肉,又带来澎湃精气。 本该被永远封印的五兵之一,落入了姜离的手中,得以解封,并且其内中力量完全和姜离契合。 殷屠龙曾经疑惑姜离这五品凭什么来此,现在答案来了。 不只是因为姜离本身实力非是寻常五品可比,更是因为他掌握着解封之法。一旦金堤真要失去效果,被镇压的军神五兵之一也要出世,姜离便可利用法门将其解封,以他的神农之相、兵主功法利用此神兵。 这便是天璇交给姜离的底牌。 姜离之前明面上和姬继稷相持,暗中却是以【心外物化】化神为形,潜入了大鼎之中,接触被封印的战戟。 姬继稷虽强,但他和姜离交手,分不得心,蜀王则是因为尸身离开了大鼎,失去了感应,并且也同样是未想到姜离会知道战戟的存在,还拥有解封战戟的法门。 天璇这个公孙家的家主,当真是全无家主的担当,竟然将这等机密都告诉姜离,甚至将解封之法都道出。 光是想想,这两个出身姬氏的人都感觉怒火上头。 倒不是因为家族荣誉,而是天璇这等妄为之举坑到了他们二人,而他们自己则是限于固有印象,还以为此等关键机密不会被外泄。 哪怕天璇收姜离为徒,甚至还要让公孙青玥和姜离成婚,也不该什么事都往外说啊。 这哪里是对待上门女婿啊,亲儿子都没这么亲吧。 活了这么多年,两个人加起来都是四百岁以上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 虽然开眼的代价是形势逆转,己方受创。 “杀!” 无尽的杀意在体内沸腾,冲上脑海,隐约间像是能听到惨烈的杀伐声,不绝的兵戈碰撞声,杀机肆虐,却让姜离脑海一清,从之前那过度思考的状态中退出。 他具有的神通【逍遥游】能够让自己不受任何外力影响心境,心灵自在,而【齐物与一】使得姜离迅速沟通战戟,掌握军神之兵。 “杀!” 姜离的身体漂在半空,暴喝一声,杀气铺天盖地,一片血红,竟似化四方为血色天地,一尊四目四臂的牛首魔神之相立在姜离身后。 一戟横挥,大开大合,充塞上下四方的杀机杀气,姜离自身的精气神,皆在战戟之中凝合,一道两分天地的血光利刃斩出。 天地都似要在这一斩下开裂,乾坤两分,带着伤口的无形扭曲像是被挤出一般,凝聚成人形,直面血光利刃。 “都天神煞!” 姬继稷喝道:“众人,速退!” 军神五兵中封印了被分割的兵主道果,且分割的道果并不像神农鼎、赭鞭中的道果一般,能够被人承载容纳。只要不将五兵集齐,兵主道果便不不可能现世。 但是,道果不能用,不代表这兵器不能用。 军神五兵乃是蚩尤之兵,与轩辕剑一样都是从远古流传下来,本身就非是凡品,承载了兵主道果之后,更是将这凶兵的威能往上推升,虽还不至于到二品道器的范畴,但三品绝对是算得上的。 此刻姜离催发战戟,那凶威弥天盖地,俨然是能够危及四品了。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姬继稷身形同样是拔高数分,无面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双接近无色的眼睛,冰冷而深邃,无数细小的光芒在眼边闪烁,如同睫毛,“助我!” 雷神电母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真气灌入姬继稷体内,与他相合。 姬继稷指天画地,无形之光纵观上下,通天彻地,迎上血光利刃,狠狠对撞在一起。 “轰!” 巨大的震荡爆发,血色天地都要崩溃,顶上的地层爆开,洪流汹涌而入,被血色之气染成血流。 金堤之下的石室在崩溃,岩石轰隆,周边的岩层都在崩塌。 “殷屠龙。” 姜离有样学样,同时高喝,那身着战甲的小道士踩着风火轮划空而至,一个金鸡独立,站在姜离的肩膀上,将自身的真气和姜离沟通。 先天一炁与外来之力完美融合,姜离身后的牛首魔神四目放射血光,发出惊天咆哮,好似有了自己的生命般,踏足向前。 而在前方,姬继稷的身体拔高到数丈,面容分化,化作了四面之人,浩瀚气机化作了帝袍,至神至圣。 黄帝之相。 《形坟》中最为根本的法身被姬继稷显化出来,牛首魔神和四面帝者同时向前,暴起出手。 牛首魔神掌凝战戟,一戟横击,鬼哭神嚎之声在血色天地中回荡,无尽的杀机如长虹般扫出。 黄帝之相气成剑形,一剑迎上,日月山河同现,齐齐轰落。 “轰!” 血色的天地在这一瞬崩溃,岩层爆裂,层层跨塌,气劲化作毁灭的风暴,向外席卷,将洪流卷成水龙卷,眼前的一切都被绞碎,淹没,在风暴龙卷中逐渐泯灭。 也就在这时—— “抓住你了。” 一双日月般的竖瞳出现,哪怕是毁灭性的风暴都无法掩盖这双眼瞳的目光,巨大的瞳孔转动,视线穿过风暴,落在了逐渐消失的黄帝之相上。 “老朋友,伱我也算是神交已久,可惜始终未能一见,今日难得机会,又何必急着走呢?” 龙瞳之后,传来了大尊的声音,一只龙爪穿透风暴,似缓实疾地落下。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大尊,你我便如参商,现在还不到见面的时候。” 姬继稷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越来越远,似是正在飞速远离。 “笑话!在本座面前你还想跑?给本座过来吧你。”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金堤崩,三种原因 来!来!来!来!来! 大尊的余音在风暴和漩涡中回荡,在宙与宇的空隙间回转,一切皆化作黑白,如同一副水墨画卷,风暴在这一刻停止,怒涛在此刻凝滞。 风与水,化作了简约的线条,如同处于画中,又像是一条时间的长河。 而在那简约线条之内,数道黑白的人影也停住了脚步。 雷神、电母、云妃,乃至依然还在尸身中的蜀王,都在此刻凝滞,如画中之人。 唯一的例外,也许就只有那四面神人了。 缩小到常人身高的四面神人吃力地抬头,近乎透明,有着无数光芒的眼眸直盯盯地看向那探来的龙爪,有心抵抗,但无法阻止。 以他的手段,想要遁走,只需一念的功夫,谁人都无法阻止。但此时阻止他的不是他人,而是 “让本座看看,你的真面目。” 龙爪探来,如画卷般的空间荡起了涟漪,一道道幻影从姬继稷身上闪过,如同时光的长河在倒转。 顺着此身和本体的联系,一幕光影被缓缓拉了出来。那是一道人影,似是正立在某处山峰之上。 视角在快速拉近,突然一转,就要去照见这道人影的正面。 也在此时,这道人影同样转过身来,倏然间,画面一变,从人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其形如船,中有圆瞳,近乎无色,充斥着高远和淡漠。 天眼,当这只眼睛出现时,所有人心中都自发浮现出这样一个名词。 眼前这眼睛,当真是和传说中的天眼一般无二。 “大尊!” 来自彼方的声音如从天外而来,悠远而深长,光影在迅速坍缩,中心就是这只眼睛。 它就像是一个黑洞,就在吞噬自己的一切,到最后,连这只眼睛本身,都要坍缩,卷入其中。 但在这时,龙爪猛地一抓,抓住了化作四面神人的姬继稷,那坍缩的光影也连带着被扯下了部分。水墨画卷般的黑白迅速消退,龙爪收回,带着姬继稷的身影掠过了风暴。 就在转眼间,风暴和怒流再度动了起来,其余人也都再度恢复了行动能力。 “这······” 雷神和电母察觉到姬继稷的消失,面色丕变,但要他们去大尊手中夺回人来,那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离开。” 蜀王的尸身中,传来了嘶哑的声音,“大尊已经放了我等一马,走!” 他自身遭了战戟一击,如今新生的躯体受重伤,最后那一步怎样都迈不过去,正是需要疗伤的时候,而其余人也是消耗甚剧,身怀伤势,同样无法久战。 继续停留下去,说不定要把命赔在这里。 宫装女子毫不犹豫,以长袖卷起蜀王的尸身,化光而去。 雷神和电母见状,也是默契点头,以雷电劈开龙卷,速速撤离。 水流激烈冲荡,风暴疾旋,将岩石绞碎,令得岩层进一步的崩溃。 若是将视野拉到河床位置,就能看到大片的河床正在坍塌,怒流冲进了地下的空间,形成了湍急暗流。 一道枪芒从暗流中破出,截断水流,又轰碎了一块落下巨石,两道人影顺着这道枪芒开出的道路掠出,迅速朝着水上接近。 “嘭!” 他们破水而出,入目所见的是正在移动的水龙卷,带动着大片的洪涛滚滚西流。 而在天空上,巨大的阴影鼓动着元气,和群星碰撞,那显然是大鲲老人在交手。 天穹无光,大地阴沉,滔滔怒流在山间涌荡,奔涌向前,水面越积越高,已是过了周边的山腰。如此场景,简直就如同末日一般。 殷屠龙踏着风火轮,一手抓着姜离,落到了旁边的山头上,二人同时喘着气,颇有些狼狈之相。 姜离手抓着青铜色的战戟,一道道血气还在涌入体内,疯狂冲刷着血肉,但他本身却是有些难以承受了。 之前的一招,让姜离消耗了大半的三元,已是超过了【一尺之捶】的界限,如今不复全盛。 他将战戟插在地上,松开了手,断开了连接,战戟之外的血色光晕逐渐平静,血气也在渐渐平复。然后,姜离不顾收拾狼狈的形象,伸手一抓,眉心处就飞出一道赤光,落在手上,变成一条小狗。 姜离抓着小狗后颈就是吸出了一道妖气,融入体内,弥补功力,同时取出了一瓶赤霞丹,一口气全炫入嘴中,迅速炼化。 而代价,则是赤红小狗变得萎靡不振。 殷屠龙倒是没有服食丹药,他收起了三头六臂,但身上还是穿着贴身的莲纹战甲,手持着一杆红缨枪,乾坤圈斜着挎在上身,一条红绫绕着双臂,很符合姜离的刻板印象。 其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莹光,皮肤晶莹,一朵莲花的虚影在脚下盛开,气机在迅速恢复。 二者皆以各自的手段迅速恢复功力,同时观察四周。 虽然差点把蜀王的新身体扼杀在娘胎···不,应该说是爹胎中,但蜀王到底是没死,其余人也不知情况,而且还有大尊这搅屎棍······ 说搅屎棍,搅屎棍到,黑白般光影闪烁,两道身影从中走出,其中一人身影模糊,被云雾缭绕,唯独露出了一双赤红的竖瞳。 而另一人,则是带着骨质面具的巫抵。 就算没看到真容,单凭巫抵在旁,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他就是大尊。 “真是一出好戏。” 赤瞳的男子抚着掌,笑道:“蜀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姬氏的老怪物觊觎着金堤底下的军神之兵,结果蜀王成了,但也没成,被挡在最后一步,军神之兵更是落入了你的手中。” 三言两语间,大尊便透露出大概的信息,同时也将姬继稷的目的告知了姜离。 姬继稷为的,正是那战戟。 当然,也不排除他也想金堤崩塌。 “但是蜀王到底是没死,而且,金堤也将崩塌。”姜离注视着大尊,回道。 蜀王和姬继稷的图谋成功了吗?算是成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则是毁在了姜离的手中。 姜离的行动成功了吗?也是成了一半,通过天璇之前传递的信息,他取了战戟,但并未能阻止金堤崩塌。 取战戟,本身就是不得已的手段。要是情况不利,姜离甚至会主动推一手,摧毁大鼎,取得战戟。 而一旦战戟出世,那就代表着金堤的崩塌已经无法避免了。 虽然金堤本身依然稳固,但在失去禹王道果之后,已是不再具备四品不可破之能。甚至别说是无支祁了,就连一群水妖都可能推动着洪流,冲破剩下两处堤坝。 “是啊,金堤保不住了。” 大尊淡淡点头。 他的话音落下,一声轰隆巨响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动静中,是洪涛的汹涌澎湃。 以姜离的目力,能够清晰看到远方有一座城墙般的堤坝正在崩塌,足足有三百丈长的建筑被洪涛冲垮,洪流一泻千里,原先能够达到山腰的水面正在迅速降低。 而在那堤坝之后······就是蜀郡。 蜀郡处于低洼地,在金堤出现之前,一直是泽地,因为金堤的存在,才有此城的落成。此时金堤毁,这郡城,也将毁于一旦。 咚! 殷屠龙以枪击地,一双明眸中喷着火苗,手中长枪蠢蠢欲动,杀机密布,将大尊也给笼罩在内。 “想要杀本座?”大尊察觉到杀机,轻笑道,“这其实有些不该,就算没了本座,蜀王也迟早会让金堤崩溃的。而且,想要杀本座,你需要排一下队,毕竟本座的敌人,可谓是遍布五湖四海,九州八荒。” 说着,大尊晃着手指,一副还轮不到伱的模样。 殷屠龙见状,眼中的火苗熊熊燃烧着瞳孔,就快爆出来了。 继续这么下去,这一位怕不是要直接和大尊爆了。 “大尊来此,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的吧?” 姜离果断接过话头,道:“我猜,大尊是想看看,天谴是否降临。” 他和那双赤色的龙瞳对视,目光幽幽,藏着说不出的幽邃,“大尊应该是想看看,姬继稷是否遭了天谴,是吗?” 一旦违背两族守望相助之誓,苍天便会审视因果,并作出相应的判罚。 这一次的交手,主要责任应该在姬继稷,天谴若要降临,便要落到姬继稷身上。而姜离,也会因此而有所感应。 然而事实却是—— “没有。” 姜离摇头道:“我并无感应。” 没有感应,就代表着没有天谴,姬继稷对姜离出手,完全不需要付出代价。 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大概的原因只有三种。 一,姬继稷的气数、境界、地位皆要远高于姜离,他的比重比姜离高,所以对付姜离不需要付出代价。 二,姬继稷有截断因果之法,能够让誓言不加于身。 三,姬继稷已经和姬氏无关了,自然不受誓言约束。 第一个原因基本不可能,现在姬氏之中绝对没有这种人存在。 姜离可是通吃三族气数的人,说得不体面点,就是三姓家奴。比他实力高的人有,地位高的人也有,但气数高,绝对不存在。 而第三个原因······ ‘若是我猜的那人就是姬继稷,那他现在应该还是姬氏之人,哪怕卷土重来,依旧和姬氏脱不开干系。’姜离心中划过思绪。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情报交换,造天关键 “看来,你有了怀疑的目标。” 大尊微微眯眼,竖瞳打量着姜离好一会儿,突然一笑,悠悠道:“两百一十三年前,本座察觉到天机混沌,有异数现于神都,便暗中前去一探,结果刚到彼处,就听闻出家的前皇子,铁柱观的观主暴毙身亡。这是本座和他的第一次错过。” “一百六十四年前,本座将要晋升三品,前往北极之地进行晋升仪式,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痕迹,进行占算。可惜,他早就有了蒙蔽天机之能,本座亦是不能算出其行踪,这是本座和他的第二次错过。” “九十九年前,李伯阳那老道西行佛国,在雍州时与人交手,打坏了对方的肉身,自己也受了些伤。本座出于好奇,往雍州一行,结果又发现了他的痕迹,但彼时他坏了肉身,自然是不可能露面,便第三次错过了此人。” “直到今日,本座才终于抓住了此人的马脚,可当真是不容易啊。” 一番话,可当真是透露了不少的信息,先是道君,能被大尊称为老道,也不知他到底是何岁数,然后,是九十九年前······ 姜离精准地把握住了这个时间。 “看来,这是英雄所见略同。”姜离点头道。 然后,他不说话了。 这让大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说这么一番话,当然不是大尊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而是大尊在和姜离交换信息。介于自己极差的信誉,大尊率先开口,将一些发现道出,取信于人。 看来,大尊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按理来说,等他说完后,姜离应该也要道出自己所知的全部或者部分信息,进行交换,但是—— 他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大尊最后的猜测。 九十九年前,姬继稷被道君李伯阳打坏了肉身。而那之后不久,就是掌门那一代人出生,然后崭露头角的时代。 大尊之前出手,拿下了姬继稷的化身,显然是发现了什么,是以将怀疑目标对准了那一代人最为出众的大人物——“天君”公孙弃。 姜离点头,便是表示自己也这么怀疑。 姬继稷未遭天谴的三种可能因素,一是不可能,三是没线索,唯独二,姜离已经从大师兄云九夜身上见到了端倪,心中更倾向于这个可能。 之前云九夜试图造劫来阻道姜离,靠的就是那截断天机,隔绝占算的秘法,以保证自己不被顺藤摸瓜地查到。 那时候姜离就已是有所怀疑,现在得到大尊的佐证,怀疑再度加深。 所以,他同意大尊的观点。 但更多的,就没了。 这让大尊有种被白嫖的感觉。 自己说了这么多,结果就得到一个“俺也一样”的答复,这让大尊身上弥漫起一股危险的气息。 妖神教专业背锅一百几十年,但唯独大尊,他背的锅都是自己认的,就没有别人扔的。敢往他头上扔锅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大尊的心眼小。 而现在,有人要白嫖这个小心眼的,这让他如何能忍? 无形之中,本就阴暗的天色更显阴沉,仿佛随着大尊的眯眼,天地都要失去光芒。天空中澎湃的气息都似在远去,如汪洋大海般的气机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殷屠龙一握红缨枪,枪尖窜出烈焰,枪势隐隐锁定了巫抵,这是要攻敌之弱,捡软柿子捏。 可姜离却是不慌不忙,注视着大尊,一派从容。 姬继稷有可能身怀避劫之法,但大尊可没有,先前被天雷劈,就是明证。所以—— 打我啊! 有本事就来打我啊! 姜离清楚无误地表达出这个意思。 这搅屎棍搞了这么多事情,还在自己身上下了某些算计,那姜离也不需要装什么正人君子了,先收点利息。 大尊心眼小,姜离的心眼也不大。 并且这么收利息,天璇也会高兴的,毕竟她吃了不少瘪。 公孙家的家主护徒弟,胳膊肘往外拐,徒弟也是不逞多让,找到机会就出气。大尊还拿他没什么办法。 这位大尊,你也不想遭天谴吧? 天色越发阴沉,光明在逐渐消失,温度大降,仿佛太阳都在远离这个世界。 大尊的气息越来越危险,一条蜿蜒如山脉的龙影,正在他身后浮现。 其身之长,难以估量,姜离甚至有种大鲲都不及这龙影之庞大的感觉。古老而苍茫的气机,带着威严和神圣,又有一种冰冷无情,混合出的观感,令人忍不住心生渺小之念。 殷屠龙的小脸都紧紧绷着,三头六臂一一显现;姜离手上萎靡不振的小狗一改无力之状,反身就是死死抱住了姜离的手臂,瑟瑟发抖。 只见那龙影缓缓昂起头颅,倏然间—— 大尊双目睁开,天地皆明,无上光明普照十方,那条烛龙如同处于另外一处空间,好似在天地之外,目如日月,博照古今。 “呃啊!” 天空中传来急促的一声痛嚎,狂乱的气机如同潮汐般乱涌,向着某处飞泄。 “早就看你这敢在本座头上乱动的死鱼不顺眼了。” 大尊冷哼一声,眼中光华收敛,身后的庞大龙影也在徐徐隐没。 与其一同消失的,是覆盖天空的千里阴影,大鲲老人的身影已经消失,覆盖“鱼嘴”周边方圆百里的浩瀚元气也在消散。 就在转眼间,一场激战已是有了结果。 姜离抬头望天,能够看到空间荡开了波澜,内中现出一只巨大的鲲鱼,他正在收回元气,然后窜回了虚空。 天穹恢复了清明,不再有阴影覆盖,但那汹涌的潮水,却是依旧猛烈,水气升腾,让天色再度显得阴沉。 不过,能够让大鲲老人退走,已经算是不错了。 那大鲲老人怕是都没想到,大尊会突然动手,还不讲武德地偷袭,仅仅是一招,就让自己遭了重创。 “大尊霸气。” 姜离很是果断地一竖指,见好就收,道:“姬继稷当有隔绝因果,截断天机之秘法,因其功法乃是据天子道果和《阴符经》所创,穷究天地人三才之联系,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以人心堕天意,代天之功。此乃绝世之狂想,若至大成,其实力将不可估量。” 他将《阴符经》的大概理念道出,算是回报大尊的出手。 不过在话尾,姜离又是状似随意地问道:“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大尊为何对此人如此执着?” 追了两百多年不放,这是怎样的执着啊,姬继稷惹上这么个敌人,也是够倒霉的。 “执着?” 大尊闻言,轻声一笑,“倒不如说是使命,伱以为是什么东西让···有灵的,是我族始祖的道果啊。总有一天,本座会取回道果。” “今日的会面,本座很满意,姜氏家主,下次见面,本座会给你一个回礼的。” 眼色诡秘地看了姜离一眼,大尊转身,黑白之色徐徐展开,让他和巫抵的身影退入了其中,一如来时一般,消失在水墨画卷般的光影中。 留下姜离在原地震撼莫名。 大尊虽是没有明说,但姜离已经猜到了那隐没的字眼是指何等存在。 ‘道果······造天的关键,是道果!风氏始祖的道果!伏羲的道果!’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黄天当立,大日之说 “说完了?” 殷屠龙收起三头六臂,把长枪插在身旁,双手抱胸,道:“想不到你这小辈还和大尊有交情,倒是贫道小觑你了。” “两族渊源深远,算是故交,若无这一身血脉,晚辈可没那资格和大尊有交情,”姜离打了个哈哈,道,“殷道长听完了晚辈和大尊的一席话,感想如何?” 说着,姜离把手上的怂狗扔到地上。 这怂狗被他以心魔秘剑不断勾动求生本能,因此而成了姜离的狗,但也变相造成了它的怂心,以致于见到大尊都不敢龇牙。 看来之后还需多用心魔秘剑调教调教。 殷屠龙闻言,板着一张小脸,淡淡道:“贫道虽不知你们说的什么谜语,但那姬继稷是个阴谋家,贫道却是听明白了。视人命如草芥,还和龙宫勾结,早晚贫道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话间,一股煞气油然而生,令得小道士多出了几分煞威。 他也确实有这底气。 大鲲老人被大尊重伤,现在已经没法盯着殷屠龙,而龙宫虽然还有一位三品,但不可能为了个阻止殷屠龙而接力盯防。值此风云变化之时,龙宫的战力没空闲到一直盯着殷屠龙这么个四品。 也就是说,殷屠龙终于抓住了晋升的时机。 就是不知他的晋升仪式怎样,能不能顺利晋升。 一旦晋升成功,姜离这一边也算是多出一分助力。 这殷屠龙不知道是本性如何还是受道果影响颇深,其人嫉恶如仇,算是姜离的天然盟友。 虽然姜某人自身也不算正义,但他现在是站在正道的立场上的,天然就和殷屠龙站在同一战线。 ‘大尊重伤大鲲老人,可算是给殷屠龙创造了良机,若殷屠龙当真成功了,龙宫那边又该骂大尊搅屎棍了。’姜离心中嘀咕道。 他甚至都怀疑大尊出手不单纯只是为了泄愤。 纵观其套路,总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藏着几重心思。 这时,远方也有磅礴的气机升空,却是被大鲲老人困住的众人得以离开百里之地。一道道气机飞散四方,开始收拾山河。 与此同时,郡城方向的天空中出现黄云朵朵,承载着一尊尊力士,四面落下。 还有佛光自西方亮起,内中隐现梵钟宝树,僧邸伽蓝。 太平教和佛国,这两方终于是愿意出手了。有他们救援难民,再加上官府之前的布置,应当能救下不少人。 但更多的人,却是死在了洪涛中。 时至腊月,又处北方,若非是有无支祁兴风作浪,江河都可能结冰。如此温度下被洪水淹没,怕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要被冻死淹死。 “这群旁门左道!” 殷屠龙都被气笑了,抓起红缨枪,煞气腾腾地腾空而起,“阻击无支祁时不见人,现在倒是一个个的冒头了,贫道倒要看看他们的面皮有多紧实,能不能经受得住贫道这火尖枪。” 说干就干,小道士踏着风火轮,像是一颗飞火流星,风风火火地往郡城方向飞去。 “屠龙道友还是这般性急。” 在殷屠龙离开后不一会儿,一道月华落到山头上,现出天璇的身影,看到殷屠龙这风风火火的架势,她轻笑一声,感慨一句。 经过一番大战,天璇却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势,一身月白宫装也不见损坏,就是气机有点虚浮。 她迎着姜离关心的眼神,摇了摇头,道:“为师无碍。大鲲老人的功力,可谓是广如渊海,为师远不能及,但他要封锁周边,且其道果也无甚特殊神通,为师虽不能胜,但固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到这里,天璇也有些好笑。 大鲲老人没伤到她的手里,反倒被大尊场外一击重创,不得不急急退走,否则还能困住他们不少时间。 “可惜让那只水猴子逃了,那猴子当真是奸猾至极,在大鲲老人出手时就已经撤到了后方,见到情况有变,当即遁离。” 天璇露出一丝厉色,“金堤崩溃,水患将会进一步爆发,无支祁这猴子的晋升之路,怕是已经铺平了。就算眼下还没完成,待到水患蔓延半个梁州,届时他还可借水势而疗伤,一举晋升。还有蜀王······” 说到蜀王,天璇突然有些沉默。 然后,她轻叹了一口气,问道:“蜀王如何了?为师没有察觉到又一个三品的出现。” “受军神五兵一击,被阻在三品之前。”姜离答道。 他的目光转向那杆青铜大戟,天璇也同样看向战戟。 “殁神戟······” 天璇幽幽道:“军神五兵每逢出世,必有兵祸,上一次是大周立朝之前的乱世,这一次,它又出现了。乱世,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 ······ “时机已至。” 梁州西方的崇山之内,山谷之中,张指玄站在神像旁边的平台上,感应到那扩散至大半梁州的水气,哈哈大笑,向着下方道:“诸位,我等建立黄天之世的机会到来了。雨师!” 平台之下,一共三十九人在列,其中有三者居前,乃是风伯、雨师,还有一身覆全身铠的魁梧身影。其余三十六人则是或穿甲胄,或着长袍,头戴黄巾,列如星斗。 再往后,则是数不尽的人影,看不到边的黄巾。 听到张指玄之声,雨师元君上前一步,清清冷冷地道:“千名医者已提前去往梁州各地,以雨水感应,皆已到位,未有差错。” 说着,她挥袖,一副梁州的地图虚影出现在半空,其中有一点点黄光闪烁。 “风伯。” 长须棕发的风伯向前一步,禀报道:“三千律令业已聚齐,只待教主一声令下,便可通传各分坛,揭竿而起。” “巨灵。” 浑身都被明黄甲胄包裹的魁梧身影上前一步,带着沉沉之声,道:“三十六天罡,随时可战。” 在他身后,三十六人齐齐散发星光,星力升空,形成了三十六颗大星,遮耀上下。 张指玄见状,朗声道:“天以至道为行,地以至德为家,共以生万物,无所匿,无所私,本该为太平盛世。然当今之世,天子倒行逆施,又有长公主牝鸡司晨,阴阳逆乱,灾及众生。” “当此之时,合该我等顺天命而出,改换天地。”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天罡星升,声浪大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其声传四野,大片的太平教教徒齐齐附应:“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声声句句黄天立,庞杂又雄浑的念力涌现而出,化作金光,于上方形成了金黄祥云。 少顷,祥云天开,一只大小如船,中有浑圆瞳孔的眼眸在云中睁开,雷电般的光芒在眼周闪耀,降下无上的威严。 众教徒见状,齐齐一拜,“礼敬黄天!” 念力不断地汇聚,狂热的信念融入了那只天眼之中,大星升空,亦是化入天目,霎时间有星光幻灭,群星闪耀。 张指玄看着这一幕,心神大畅。 “势成矣。” ······ ······ 梁州以西,边境之外,有山脉绵延起伏,白云缭绕。 一道佛光破开了云雾,有智慧圆性之光华降落,两尊神佛降临。 “善哉善哉,九州乱局,终是开启了。” 身色金黄的佛者顶结五髻,手持智慧剑,盘膝坐莲台,看着那弥漫州域的水气,露出慈悲之色:“我佛慈悲,当广传佛法,大开方便之门,以救苦难众生,成极乐净土。” “慎言!” 另一位佛者身披素罗袍,手托玉净瓶,内中斜插着垂杨柳,平声警告道:“极乐净土之建立,时机未至,不说觉者不同意,便是九州那边,我等欠缺大义,当徐徐图之。” “九州子民崇信祖神,便是连玄门信仰都未必行得通,何况是我佛之法。文殊,欲速则不达。” 大士不疾不徐地说着,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无形佛意。 然而那手持智慧剑的文殊大士却是笑道:“大义,我等并不缺少。佛友,请看。” 他伸手指东,就见一道赤光自东方而来,经群山,转眼间便过白云,落及此处山巅,现出赤红如火的身影。 绣焰形,纹五谷,袖袍大气而不失尊贵,衬出贵胄之气,正是姜氏主家的烈山袍。 “姜氏?”手托玉净瓶的大士露出讶色。 “正是姜氏之人,还是主家正统,”文殊大士笑道,“昔有大日如来自净土降临凡尘,化身神农炎帝,以渡苍生,今日如来后人回返佛国,正是要效仿始祖之圣行,再渡苍生。” “姜氏姜逐流,见过两位大士。” 那身着烈山袍的青年躬身一礼,道:“姬与姜,共天下,然那姬氏违反誓约,杀我家主,流放我族,已是无德再临天下,还请两位大士助我族一臂之力,以复山河正统。” “姜氏当今之主已是承载大日金乌之道果,此番事成,其人当承我佛国之果,继为大日如来。”文殊大士含笑道。 如此一来,大义就有了。 姬与姜,共天下,姜氏亦是有主掌江山之名位的。 作家抽奖十连抽,十个谢谢参与,搞得我道心崩溃。 另外,这收尾的剧情,也让我反复斟酌。 今晚就一更了,下一章和明天的一起更。 我知道我信誉差,但请听我一言,我的积分换不起请假条了,要是明天不早点更,就没全勤了。 现在的全勤林林总总加起来,是有两千多的,要是没这个,我哭都能哭死。哪怕是为了钱,我也要早点更。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黄帝神通,黄天之子 “射天弓、灭元殳、断生矛、戮亡戈、殁神戟,此军神五兵,便代表着兵戈杀伐,乱世之源。” 天璇出神地看着战戟,低声道:“为师预想过你解封殁神戟的结果,但真见到它,还是有种天命如此之感。值此时刻,殁神戟解封,便似代表着一场杀伐不可避免。” “天命岂有注定之说,师父该知大衍五十,天衍四九,因遁去其一,四九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命数只能定一时,而不可定一世也。” 姜离闻言,当即宽慰道:“命无恒定,师父,莫要太过担心了。” 修行易道之人,最基本的心态便该是知命而不信命,若信命中注定,那么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不能改,还不是庸人自扰。 天璇这一次虽然扳回了半局,但大概是由于没能阻止金堤,让她心境有了波动。 对此,天璇悄然翻了个白眼,却是不做回答。 她确实是心境波动,但不是因为金堤,而是和这孽徒的孽缘。 明明红线已经斩断了,结果还是走到这一步,这让天璇心中一直过不去坎,到现在,连殁神戟的解封之法都外泄出去了。 因这孽缘之故,导致心中埋下了种子,这一次金堤崩溃,不过是牵动了深埋的忧思罢了。 打从一开始,天璇就有了金堤崩溃的准备,诸方联手,推波助澜,连蜀王都参与其中,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才行。 “为师还没那么脆弱。” 她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子,侧对着姜离,道:“当年兵主以无穷煞气练成一门惊天地泣鬼神的魔功,名唤‘都天神煞’。据说此神煞一起,有破灭乾坤之威,当年始祖携应龙、旱魃、玄女等一众强者之力,方才杀败了兵主。” “军神五兵经由兵主祭练,内中也当蕴含神煞,你运使之时,还需慎重,莫要为神煞所侵。” 言下之意,便是这殁神戟归姜离了。 这让姜离惊喜莫名。 须知上一次收缴的断生矛,可是上交给宗门了。 不过仔细一想,交给姜离才是应有之意。且不说姜离能够御使殁神戟,就说姜离现在的身份,就和过去大不相同。 彼时姜离就一个外门弟子,还身份特殊,而现在的姜离,身份更为特殊,却已经成为了自己人。 这身份地位不同了,待遇自然也不一样了。 懂不懂赘婿和爱徒的含金量啊。 说完之后,天璇顿了顿,突然伸手一挥,啸天脖颈上的锁链浮现星光,令它昏昏沉沉地倒下。 然后,天璇说道:“在三品之前,最好少使用殁神戟。都天神煞威能强悍,但你和军神五兵太过契合,过度使用,也许会让功体倾向兵主之功。败给黄帝之存在,皆将被黄帝克制,若是有朝一日,兵主和黄帝道果齐出世,再争锋,败者八成为兵主。” “为何?”姜离问道。 “因为《形坟》,因为黄帝道果的神通【人定胜天】,”天璇压低了声音,“蚩尤之相已是成了《形坟》的一部分,对于通晓完整《形坟》之人来说,已是没了秘密。而【人定胜天】神通,则是能让黄帝道果神通胜而再胜,无论人神仙佛,妖魔鬼怪,一旦败给了黄帝,便难有获胜之机了。” “那炎帝道果······”姜离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毕竟传说中,炎帝也是在败给黄帝后,才与其联合的。 “炎帝之相未出现在轩辕剑上,应当还未到受克制那么极端,但应该也是有所影响的。” 天璇说到后来,声音已是细若游丝,若非姜离耳力惊人,都不一定能听到。 这无疑是极大的秘密,尤其是黄帝道果的神通,若是被姬氏的人知晓了此事,那就不是斥责天璇胳膊肘往外拐的,估计都可能把她当叛徒了。 姜离也算是明白姜氏为何会在姬氏之下了,道果会受到影响,道器自然也不例外,毕竟道器的根本还在于道果。 虽然天璇也说了,没到克制那么极端,但只要有影响,就都可能成为左右胜负的因素。姜氏的实力不如人,那自然就只能屈居姬氏之下了。 而且,姜离日后是必定要晋升炎帝道果的,可现在却发现自己的未来道果有一克星,这委实让人颇感无奈。 也好在只是被克制,还没到必败的程度,甚至连克制都未必会深,真要较量起来,未必会输。而且,这轩辕剑如今无主,日后也不一定会成为对付自己的武器。 而在说完这个秘密后,天璇是彻底沉默了,姜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如此秘密被道出,进一步拉近了师徒之间的关系,又让他们为新的距离而感到有些不适应,不知该如何开口。 也好在这时,开阳和天蓬两位长老的气息出现,并在迅速接近。 姜离眉心处流光一闪,将殁神戟收入昊天镜碎片中,天璇也在同时解开了啸天的昏睡。 之后不久,两道流光落到近处,现出了两位长老还有云九夜的身影。 “没找到蜀王的行踪。”天蓬长老道。 “也没察觉到昆虚仙宫的踪迹,”开阳长老皱眉,“这群娘们,是真能藏。” 他们二人在大鲲老人退走之后,就被天璇叮嘱着去搜寻蜀王之踪迹,而天璇则是察觉到大尊和姜离会面,第一时间赶来。可惜,蜀王和昆虚仙宫先一步撤走,又没天璇相助,三人终究是没抓住蜀王等人的尾巴。 “蜀王既然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那就当他死了吧,至于现在容纳禹王道果的,则是造成金堤崩溃的贼人。” 天璇收敛心绪,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至于梁州,本宫决定撤走难民,将其送往各州,然后把太平教堵在梁州。” 太平教现在还在救助难民,尽管各方都知道太平教心怀不轨,但此时对其出手,那会相当不利于名,反倒乘了太平教的心意。 如此,倒不如也加入救灾之中,并且将难民撤走,把人先给抢走。 “但梁州百姓多奉神,太平教信徒众多,难民之中,估计会有不少信徒,将其送往各州,会否生乱。”天蓬担心地道。 “没了高层牵头,便是生乱,也是一盘散沙,只要将张指玄和风雨雷电等人堵在梁州,斩首,便可平定此乱,”天璇冷然道。 话虽如此,但太平教不是待宰的羔羊,可以预见,接下来会是一场硬战。 ······ ······ 洪涛以一泻千里之势推过了蜀郡,淹没良田城池,所过之处,浊流滚滚。 一条飞舟突然从洪流中破出,来到水面上,升高数尺之距,平行着洪流,向着西北方向飞遁。 飞舟中,有布置典雅,如同精舍般的空间,蜀王的尸身此时就躺在内中一方软塌上,腹部微微鼓动,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 “该死的姜氏孽障,竟敢——竟然——” 阴冷的声音从尸身的腹部传出,掺杂着时强时弱的气息,又突然发出了连声的咳嗽。 “王爷。” 云妃看着那快要切开整个上身的伤痕,满是忧色,“妾身的大姐很快就来,请王爷稍待,大姐定能治好王爷。” 作为夫妻,云妃和蜀王不说是同生共死,但也算是荣辱与共,有一个三品为夫郎,就算是仙后,也不敢小觑。反之,若是失去了蜀王,云妃固然还是昆虚仙宫的四宫主,但这么多年的经营,可都算是白费了。 “不,不要让仙后来。” 但蜀王却是立马拒绝道:“仙后祛除不了都天神煞,帮不了本王踏出最后一步。且以仙后之心,绝对不会放过掌握本王的机会。伱去,去鼎······” “不必了。” 床榻前方,空间波动,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怪物正在蠕动般。 紧接着,那波动汇聚成人形,又倏然一变,扭曲变化,缓缓裂开,如同睁开的眼帘般。一只常人大小的竖瞳出现,内中的眼珠微微转动,聚焦在蜀王的尸身上。 “我已经来了。”那眼睛汇总传来了淡漠之声。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云妃心中震惊,但想起之前的遭遇,又迅速冷静下来,退到一旁,静静旁听。 蜀王的尸身动弹起来,像是活过来般坐起,向着那只竖瞳低头,腹中传来蜀王的声音,“见过······前辈。” “嗯。” 竖瞳淡淡出声,有金光自眼中射出,融入了蜀王的尸身中。 那浓郁的血腥气变得清淡,连带着蜀王那起伏不定的气息也变得稳定。 “姬远,你取了巧,以鲧之道果晋升禹王,现在受了重伤,倒也算是符合了道果联系。三年,你当在旧躯中沉寂三年,方能破体而出,晋升三品。” 竖瞳之中,隐隐现出一道身影,不疾不徐地道。 “三年······”蜀王咬牙,“必须三年?” 三年时间实际上不长,比起蜀王的年岁来说可谓是不值一提。晋升三品只需要等待三年,问谁都不会不愿意。 但如今之世风云变化,三年时间,足以让时局大变了。 且蜀王多年的经营,也需要他去维持。真要是躺三年,还不知道自己的势力会崩成什么样呢。 蜀王抓住了机会晋升,可不只是为了三品,更有其他念想。天子失鹿,天下皆逐,作为姬氏王爷,他也有着君临天下的野心。 “未必,但是需要你付出代价。”竖瞳中的身影淡淡说道。 “是何代价?”蜀王问道。 这一言道出,虚室生光,重重黄云翻涌,令得飞舟内部空间如在天际。 “跪下,向黄天俯首,成为天子,黄天之子。”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巨灵搬山,大哥出马 梁州,平成郡。 “快快快,将沙包扛上。” 慧能精赤着上身,一边吆喝着,一边将手中的木桩一掌打入河床中,并用后方递来的沙包堆放在木桩之后。 这位佛国觉者的二弟子此时全无出家人的形象,僧袍褪下一半,松松垮垮地垂在腰间,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肉,头上也长出了发茬,说话方式也不再似过去那般简练而平淡,而是在浪声大声吆喝,活像个工头。 自从那一次遇上了斩蛟的姜离,并经过姜某人一番攻心之后,慧能就留在了平成郡,相助此地百姓防洪挡灾,斩妖保民。 他此时就带领着郡城中的一群武修,顶着越来越强的洪流,堆着沙包。 同时还有另外一群法修则是在另一边开地掘土,挖出一条河道来。 正忙着的时候,岸上突然有人呼唤:“大师!慧能大师!” 慧能回头看去,就见一身官袍的郡守李安在岸上叫着他。 他当即就是一个提纵,从水面上飞起,脚下现出道道莲影,倏然间落到岸堤上。 “李大人,小僧可算不上大师。”这僧人竖掌行礼,虽然不见外表狼狈,但那一股清净之意却是油然而生。 “你若是算不上,这世上也就无大师可言了。” 李安十分熟络地拍着慧能的肩膀,道:“就凭你这些日子以来的贡献,这声大师,你当得起。” 他看着这和尚,已是没了之前的排斥之心。 “蜀郡那边传来了消息,蜀王战死了,死在无支祁手中,郡城被洪水淹没,水势一泻千里,南部的洪灾有所减缓,”李安接着道,“虽然有些不厚道,但郡城里的百姓总算是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大师,伱可以走了。” 慧能看向李安,一双明澈的眼眸,倒映出对方的身影,修持的大圆镜智之法清晰感应到对方的好意。 这时候让他走,不是见到形势好了要赶他,而是心怀好意······ 慧能稍微一思索,就露出了苦笑,“看来小僧的同修们,也开始有所动作了。” 金堤决堤,其北部化为泽国,正是佛国修行者大展拳脚之时。但这样一来,无疑是让佛国之人沦为朝廷和太平教的眼中钉。 如今南部洪灾有所减缓,可以预见,接下来会有大量难民涌来,同时朝廷之人也会前来此地,慧能再留在这里,怕是要受难。 “多谢李大人的提醒,小僧稍后便走。”慧能点头道。 李安见他没有怪罪之意,也是松了一口气,笑道:“今次是李某招待不周,他日若再见,李某定当设下大宴,以谢大师援手之恩。” “那小僧就期待下次的盛情了。” 慧能也不矫情,笑着回道,言语间没了僧人的矜持,却更贴地气,让人油然生出好感来。 说罢,慧能就要转身,去打完这片木桩,堆好沙包,便要离开。他是武修,还修炼了佛国的至高炼体神功,便是干完活,也不会影响他赶路。 可还不等慧能下水,突然有人惊骇大叫:“那是什么?” “巨···妖怪啊!” 西南方向,有庞然大物出现,其形似人,穿着甲胄,难见面容,身高和之前见过的无支祁之妖身相差仿佛,但不似妖修,倒像是巨神。 就见那巨神双臂缓缓上抬,大地发出轰鸣,旋即一阵地动山摇,让隔着相当之远的众人都站之不稳。 但比起身体上的平衡,更大还是心神的震动。 就见那巨神双手拔起了一座大山,扛在肩头,迈着震动大地的步伐,开始移动,那轰震之声让人心惊胆战,生怕那座大山,撞碎了大地。 “这······”慧能眼看着那巨神,“太平教的巨灵神?他在移山?” 一丝冷意在心中划过,就如一道电芒,殛得心神剧震。 “不好!”慧能瞪大眼睛。 “洪流改道了!”李安惊骇大叫。 作为河神,他能够清晰感应到附近的洪流,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座大山移动带来的后果。 还不等他的话音落下,斜里传来一声声潮涌,有洪流自左后方的山岳间冲来,一路上拔树吞岩,撞在了郡城的城墙上,涌到了前方的江河中。 慧能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是爆发出浑身的真气,以阻挡洪流,但比起个人的真气,洪流的宽度实在是太长太大,以致于慧能只能成为洪流中的一块礁石,而无法成为堤坝。 “嘭!” 冰冷的水流冲卷而过,不知有多少人被卷入其中。 比起慧能这六品武修,觉者弟子,他们虽有修为在身,但无疑太弱,完全无法在这大浪中保持平稳,更别说还有一群体质不佳的法修。 并且,在不远处,打开的城门被洪流涌入,一瞬间,慌叫声、哀嚎声、痛哭声,接连传来,哪怕是滚滚潮水都无法阻止声音进入慧能的双耳。 一瞬间,慧能遍体生寒。 冰冷的洪流无法让这具身躯失温,但哀嚎声可以。 而这,只能算是一个缩影。 平成郡有慧能相助,好歹还能做好防洪准备,更多的地方则是被突来的洪流给淹没,不知多少人被卷入其中。 洪势刚刚减弱不久,有人刚从避灾处出来,就又一次遭遇了灾难,被卷入其中,淹死冻死。 那巨神则是扛着山,走出数十里之地,又将大山放下,堵住了一处河道,令得洪水高涨,再一次出现了变化。 他就这样走走停停,挪移群山,令得到处山摇地动,水流倒卷。 本来已经要减弱的南部洪灾,因为此举而加剧,更增添了难以预测。 并且,搬运山岳也让地脉不稳,大片的地区出现地震。 一日之间,梁州皆灾。 ······ ······ 神都,皇城。 一封千里加急的密信由神行太保送入了皇城,直呈大明殿。 刚刚处理完一批奏折的长公主接到密信,立即打开,蜀郡之消息悉数入目,当即眼窜光火。 “好一个大尊,好一根搅屎棍啊。” 姬陵光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侧面,那里正有一个赘婿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说说吧,怎么回事?”姬陵光暗藏杀机地道。 “我不知道啊。” 风满楼一脸茫然,“夫人你是知道我的,我实力低微,哪管得到大尊啊,他才是我族的最强者,只有他管我,哪有我管他。” “实力低微啊,那你当年怎么打得过老娘。” 姬陵光一把将密信甩到风满楼脸上,不顾体面地骂道:“老娘不管你计划着什么,现在,给老娘搞定这事,不然你就跪一辈子火莲吧。” 那密信打在脸上,发出啪的一声,显然是含着真气,其硬度堪比铁板。 然而风满楼不愧为积年赘婿,铁板拍脸而面不变,毫无异色地将密信接住,然后看都不看,就讪笑道:“夫人,你这不是难为人吗?就我这小胳膊小腿,哪能解决事情啊,我觉得我那贤弟就很能行,有他在,必能马到功成。” 姬陵光也是气笑了,忍不住道:“本宫叫自己的夫君解决问题,你反手就推给姜离,那不如这样吧,你让本宫也推给你家贤弟得了,反正你的贤弟很能行,而你这小胳膊小腿不太行。” 面不改色的赘婿顿时脸一僵,感觉头有点重。 虽然知道自家这夫人是气话,但能让她说出这样的气话,可见她是气急了。 这时候还真不能和她反着来。 他当即就正色道:“我觉得姜贤弟其实还是太年轻,难堪重任,还是由我这当大哥的出马吧。但是,我有两个小小的要求。” “嗯?”姬陵光面色稍霁,道,“说吧。” “我要十万禁军。” “可以。” “我家贤弟和青玥侄女长期分隔两地,实在让我忧心,所以请让青玥侄女一同前往。” “让青玥去······” 姬陵光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很有信心啊。 风满楼很有信心,姬陵光就更有信心。别看二人的家庭地位有着天壤之别,但姬陵光对于自己这夫君的信心,完全是和他的地位成反比的。 “那我去了。” 风满楼当即一点头,就要转身出殿。 走到殿门之时,后方突然传来幽幽之声:“满楼,你会与我族为敌吗?” 风满楼身形一顿。 “我永远不会与你为敌。” 说罢,风满楼快步离去,留下姬陵光独自留在大明殿中。 巨灵神应该是五品的,毕竟这货在西游记中也就力气大了。 但巨灵神的原型巨灵胡属于黄河信仰,开辟河道之神,能一夜搬群山,劈开华山,所以将巨灵胡定为四品,五品则是巨灵神,只是在称呼上,依旧是巨灵神而已。 另外,我写到这一章时,突然发现节奏有些乱了,都码了两千字了,又硬生生拖了两个小时,最后就成这样了。 抱歉,今天还是两更。 最后,祝大家元旦快乐! 月票我就不求了,没脸。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定计,先杀无支祁 “给贫道滚!” 蜀郡上空,一道长虹如龙,划空而过,打散了冲霄的佛光,扫破一朵朵黄云,气机震荡之下,一个个太平教的医者、佛国的僧侣纷纷落下。 这些医者和僧侣都没有真正的飞空之能,而是乘着佛光和黄云而来,一旦被破了御空的凭借,运气好的能掉到水中,运气不好的,少说得受点伤。 长虹回收,却是一条红绫,回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上,绕住双臂。 殷屠龙踩着风火轮缓缓降落到蜀郡郡城的城墙上,威风凛凛,但面色却不是太好。 因为不远处的一处屋顶,正有几个百姓一边看着汹急的洪流,一边警惕地看过来,以敌视的目光盯着殷屠龙。他们的头上,都缠着黄巾。 这些都是被太平教救下的百姓,也是太平教的信徒,太平教医者救人先救有黄巾的,没黄巾的,被救下后也缠上了黄巾,现在城中有不少百姓都是太平教的信徒。 至于佛国的信徒,由于佛国在九州根基尚浅,没太平教那么吃香,传教进度自然是有所不如的。 但就算是不如,也至少是有点的。而现在,无论佛国还是太平教的信徒,都视殷屠龙为穷凶极恶之辈,一个个都眼中带着敌视。 大灾大难之下,人的心境本就容易走极端,殷屠龙现在完美撞上了这个枪口。 也就是殷屠龙有着四品的尊严,没对两方势力小虾米下杀手,否则这些敌意还得进化。 “我说师弟啊,你就不能换点温和的方式?” 申侯骑着龙须虎,落到城墙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道:“当着难民的面,把他们的救命恩人给打走,你不是平白招人恨吗?我玉虚观可是名门正派,可不能坏了名声。” “啰嗦!”殷屠龙哼声道,“贫道这也是在救他们的命。” 不然等太平教造反了,裹挟着这些信徒作乱,到时候他们还是得死。 现在被救下的命,日后是要还的。 殷屠龙倒是一片好心,就是这好心的方式有点招人恨。他甚至特意等到能救的难民都被救出了,才出手打走两方之人,招足了敌意。 “也就是我玉虚观不需要传教,否则广乘师兄非被你气死不可。” 申侯摇了摇头,道:“还是得贫道出马啊。” 就见申侯自龙须虎上腾空而起,凌空单足一顿,玉清神光绽放,化出一朵庆云,一派仙气盎然。 旋即,申侯轻喝一声“无量天尊”,携神光徐徐降落,一股无形之势沛然而下,随着申侯落下,那汹涌的潮水竟是开始缓缓减慢。 待到申侯触及水面,洪涛已是不复汹急,虽还是高达近丈,但已经没了那惊涛骇浪之势。 “神仙啊!” 不知有谁叫了一声,然后就有零零散散的声音响起,还能看到有人顶礼膜拜。 到底是本土的教派,道士还是有些牌面的。 虽然还是有不少人依旧敌视着殷屠龙,但至少申侯挽回了一波名声。 “怎样?贫道就说这镇海眼的神通还是很有用的吧。” 申侯的声音隔空传来,令得殷屠龙面皮一抽,然后淡淡道:“伱的神通是填海眼,别记错了。” 填海眼和镇海眼的区别,大概就是后者可以隔空镇压水势,而前者就需要自己亲身接触水面的。若是能够寻到水眼,往里面一钻,那效果会更强。 至于申侯先前所发的玉清神光······ 那只是涨声威的,并没有镇压水势之效用。 二者说话之时,城内的水势逐渐平复,平静的声音和城外的汹涌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是随着水势平复,那一具具尸身也就渐渐浮了起来,密密麻麻的,令人惊悚,也叫人悲怆。 浪声没了,也没法掩盖哭哭啼啼的声音了,那一声声泣鸣,令得殷屠龙的脸色一片阴沉。 尤其是一些幼童的哭声,更叫人揪心。 “想替这些人报仇的话,就去找鼎湖派的人吧。” 申侯的声音适时响起:“想破太平教,先平水患,是以,他们的第一步,该是要杀无支祁。” 殷屠龙闻言,立即就驾着风火轮升空,风一般飞向城外。 ······ ······ 百里之路,呼啸而过,殷屠龙踩着风火轮,又回到了之前的山岳。 此时,在这处山头上,不光是鼎湖派众人在此,还有道德宗的文虚道人和张道一,他们也来到了此处。 作为先前的同盟,在战后,他们也理所当然找上了天璇,商讨后续之事。 见到殷屠龙前来,天璇并无意外之色,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便向着众人道:“为阻太平教于梁州,我等之力尚有不足,神行太保应该已经将梁州之消息送达神都,朝廷的支援很快将至,但单凭如此,依旧不足以奠定胜局。” “摇光,你修习雷法,脚程最快,由你返回宗门,告知掌门,请宗门支援。” 天蓬长老点头。 “两位道友,还请道德宗相助一臂之力。” 文虚道人回应道:“分所应当。不过······” 文虚道人顿了顿,又道:“贫道也希望贵派的姜小道友助本宗寻到李清涟,以免其在外继续败坏了本宗的名声。” ‘这道德宗,对李清涟还真是够执着的。’ 一旁的姜离闻言,心中闪过这么个念头,然后这败坏道德宗名声的真正当事人便义正言辞地道:“义不容辞。” 之后,云九夜当先出声,道:“上清派愿助太平教,是为传教,非是同心,弟子与上清派有些交情,且那上清派的通文长老便在梁州,弟子愿寻通文,游说上清派共阻太平。” 上清派是三清派的,要传信仰,自然也是传三清道尊,而太平教则是连炎帝信仰都容不了,何况是三清? 他们双方的背离是早晚的事情。 但想要让上清派转向己方,怕是也难。毕竟鼎湖派本身代表的,才是黄帝的正统信仰。 云九夜此举,怕是吃力不讨好。 ‘他十有八九是找到何罗神的踪迹了。’姜离暗道。 找寻何罗神,也是为了对付姜离,看来这位大师兄还没忘了找姜离杀凌无觉的证据。 另外,也能借此机会脱离天璇和姜离的视线。 天璇闻言,和姜离对了一眼,师徒俩默契于心,然后开口道:“上清通文道人乃是四品,云师侄去寻他,若有不谐,怕是凶多吉少。这样吧,让开阳与你同行,护你周全。” 这是让开阳长老去盯着云九夜了。 自从凌无觉那事之后,开阳长老便对姜离怀有愧意,现在见着天璇都要喊“师姐”,是有所倾向了。 但云九夜前去寻通文道人,本身便是为了寻找证据,开阳长老一同前往,倒是乘了他的意,而且天璇说的有理有据,他也不好拒绝。 “是。”云九夜行礼道。 “至于本宫,”天璇一挥袖,道,“本宫与姜离,还有屠龙道友,去追杀无支祁,弥平水患之源。” 无支祁不除,水患不定,那难民就没有居所,很容易被太平教裹挟,除去无支祁,不光能平定水患,也能断一断太平教的人力来源。 不敢说完全断绝,但至少也能对其有所限制。 只不过······ 如何找到无支祁,却是个问题。 无支祁可是有大尊庇护的,想要对他进行占算,先要过大尊那一关。 众人皆是心有疑惑,不过见天璇那一派镇定的模样,显然是胸有成竹。 当下,也只能按下疑惑,选择相信这位向来以易道闻名的鼎湖派长老了。 也许,她真能突破大尊的庇护也说不定。 若是如此的话,今后对付妖神教,就不似过去那般被动了。就好比先前鲁王被刺杀,朝廷方想找大风和凿齿这两凶手都没办法,因为这两人神出鬼没,还无法占算。 另外,也许今后扔锅也有些麻烦了。 这一章算是过度吧。 今天还是更新疲软,我不怎么擅长写这种灾后的情况,所以找了不少参考,想来想去才想出了那么点字。 顺便,也再一次祝大家新年快乐! 祝我在新的一年里运气好转! 太黑了,二十五号和三十一号,一共加起来二十次抽奖,全是谢谢参与,让我每每回想,都有种道心崩溃之感。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尊因果 之后众人各施手段,或是遁光行空,或是御气,纷纷离去。 而天璇则是与姜离、殷屠龙一同在四周行走,最终寻了一处直入云霄的山峰。 “道友是要进行占算?”殷屠龙好奇道,“难道道友已经有突破大尊庇护之法了?” 若是天璇当真破了大尊的天机庇护,那妖神教上下怕是要危险了,尤其是那些甩锅给妖神教的势力。 “大尊确实厉害,本宫亦是难及,不过本宫在日前于易道上又有突破,更寻得大尊之破绽,倒也未必不能破这妖神教天机一破。” 天璇双手交叠在腹前,端丽而高雅,自有一种运筹帷幄之风。 至于大尊之破绽······ 时间一转眼,已是到了夜晚,天虽有阴云,但此山高耸过云霄,却是能看到明月升空,博照云海。 天璇伸手轻挥,一个青铜祭台凭空而现,落在了地面上,周边布列着一杆杆幡旗,合计二十八之数,以四象星宿位置排列。 ‘四象星宿,亦在众星之中,虽不足以完全囊括四象,但也算是有归属关系了,而我那大嫂要晋升的,便是南方朱雀,在四象之中。’ 姜离见到这幡旗布置,就知道天璇对四象星宿了解甚深,甚至能以其布阵。 再加上她要晋升的三品便是坎宫斗姆,乃众星之母,可谓是天然克制星辰之属。长公主姬陵光便是晋升了三品,也斗不过天璇。 真到了有一天,让姬陵光发现天璇早就对四象有所钻研,她怕不是要气死。 “道友,还请你护法。”天璇开口道。 殷屠龙闻言,也不多说,便踏着风火,飞落峰顶,来到半山处。 这既是为了护法,也是为了避嫌,涉及他人秘法,能不看还是别看为好,虽然殷屠龙相当之好奇。 他眼睛时不时瞄向峰顶,有种按捺不住的好奇心。 而在峰顶,殷屠龙离开之后,姜离突然察觉到自己受到一股牵引,身形飘起,落到了那祭坛之中。 “······” 他明白了,感情这大尊的破绽,就是自己啊。 是了,大尊那庇护是防外不防内的,对于他自身来说,是不加设防的,而姜离如今作为风氏族人,也未必不能过了大尊这一道防线。 天璇不是想突破,而是想渗透。 “这一次,由你来主阵。” 天璇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姜离感应到一股气机牵引着自身,气脉罗织,一个阵盘赫然成形。 以祭台为核心,九星、八卦、八门、八神,依次显现,向外扩张,形成一个庞大的阵盘,而姜离和天璇则是位居中央,如化太极,各据阴阳。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天璇幽幽长吟,空灵而轻渺,一身华贵裙装随风而动,跳起了古老而神秘的祭舞。 若有若无的清香环绕,素手舞动,一个又一个星斗符号在指间现形。 难怪不让人看,感情是因为这不好让人旁观啊。 能够让天璇如此郑重,不光是祭台,还有祭舞,当然是全力而为,但出手方式,未免有些不好让外人观看。 姜离心中遐思,同时感应到自己的先天一炁受到牵引,徐徐出体,又有一个法阵成形,竖在身后。 他盘膝而坐,凌空而起,跟随着一种莫名的悸动,运转着阵盘,而天璇则是舞动着身姿,如一轮太阴,变化着月相,运转着星辰。 两股气机相合,升空而起,倏然向外一扩,漆黑的天幕夺尽了光辉,罩天而下,笼罩四方,乃至连地面都被覆盖。 祭台,以及周边的阵盘,都似悬浮在宇宙星空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唯有漆黑和深邃永恒。 一道又一道光芒出现,如同流星般,又似线条,勾连着姜离、天璇,有的相连于二者,也有的,则是没入虚空,延伸向宇宙深处。 “这便是因果线,人过留痕,这些痕迹留在天地间,便化作了因果,就如你左脚上的这一条,代表伱与青玥之姻缘。” 姜离垂眸看去,熟悉的红线进入眼中。 而在右脚处······ 没有红线。 也不知道是被掩盖了,还是断了后就没生成。 天璇应该不会刻意提一嘴,同时掩盖姻缘线,以表示二人之间的清白吧? 嗯……仔细想想,好像她真的有可能这么做。 公孙青玥之前就是被她这么骗过去的。 老奸巨猾的女人! “再看你头顶。” 姜离闻声而收敛心神,以眉心竖痕感应,就见头顶天灵处,有三道如柱般的因果线升起,内中隐现三道身影。 此时,其中一柱因果被引动,青光闪动,可见一道人首龙蛇身的威严之相显化。 天璇突然停下祭舞,双手化出无数幻影,勾勒出繁复而古老的印诀,打在姜离的眉心处。 他突然感觉身形一轻,如同魂魄出体般,思感向着光柱的尽头无限衍生。 快,快到极点,仿佛在宇宙中以光速穿梭,快到令人难以反应。 无数的星光细线从两旁掠过,不多时,一道巨大的身影在因果线的一端出现。 身如山脉,目似日月正是烛龙之身。 大尊! 这个念头在心中浮现,姜离就迅速投入到那道龙影中。 然后,无数的细线,如同毛毛细雨般出现在感知中。 太多了,远比姜离的因果还要多上十倍,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大网。 而在这张大网中,有八条因果线尤为特殊,它们从大尊龙影中分离,带着相同的颜色和同样的感觉,恍如一体。 姜离下意识地感应过去,数道身影同时浮现出来,逐渐清晰。 但在转眼间,那数道身影又悉数变化,一条条龙影浮现,赫然是化作了烛龙。 然后,庞大的烛龙身影开始动弹,明明是因果显化的虚相,却如同活物般开始动弹,连带着因果网也开始活动。 交错的大网被扯动,最为粗大的几条线凸显出来,一股又一股令人心悸的感觉席卷心头。 一轮大日升空,中有威严神鸟浮现。 一只大嘴大如裂谷,吞噬万物。 还有另外两道同样凶恶的虚影闪过。 ‘金乌!饕餮!‘ 三品! 整整四位三品。 且在同时,姜离从那金乌身上感应到了异常,有因果线连着他和金乌。 那是血脉的联系。 这金乌,也是姜氏族人! 姜离还待感应,那烛龙已经转动了眼珠,开始扫视过来。 “大尊察觉了。” 天璇的声音传入心中,姜离毫不犹豫地将感应扫向其余几条粗大的因果线,感应到其中一条有“湿润”之意后,当即感应。 眼前一花,“看”到了一只巨猿,盘着腿,坐在黑暗的山林中,正是无支祁。 而在同时,烛龙注目,一种麻木的感觉在心中出现。 “不对!不是麻木,是我的思感要被凝滞!” 就像是掉入树脂的昆虫,正在逐渐成为琥珀。 “轰隆!” 一道血光突然冲来,化作一轮血月,吞没了姜离的思感,又是一转,从因果大网中抽离。 那烛龙的双眼出现了聚焦,如活人般看来,却已是看不到姜离的痕迹。 姜离感觉自己经历了比光更快的穿梭,那速度令自己的意识都跟之不上,出现了呕吐般的不适感。 他突然睁开双眼,脱口而出:“无支祁在断天峡附近,三山之地。” 夭寿了,坐在床上用手机码了这一章,感觉肩膀都酸死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好像我来的不是时候 昏昏暗暗,不见日夜,这种环境,在梁州只有一处,就是断天峡以西的三山之地,巫山所在。 无支祁这水猴子在遭受重伤之后还不肯离开梁州,显然是在等水患进一步爆发,同时疗养伤势,以期晋升。 此时的无支祁,就和之前的姜离一样,都在等伤势恢复,然后一举晋升。 他定然是还在梁州的,否则何以晋升?辛辛苦苦就是为了制造水患,现在一切布置妥当了,他却离开,岂不是让之前的辛劳都做了无用功? 只是不曾想,他会选择妖神教总坛附近的三山之地。 须知大鲲老人就是伤在大尊手上的,无支祁作为龙宫之婿,当然要和大鲲老人站一边。另外,这水猴子百年来不北上,显然是对大尊忌惮甚深,谁能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自己送上门去? 无支祁这一手,倒颇有种灯下黑的意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都被人说烂了,也被用烂了,但它永远不会过时。只因绝多大数时候,人都是依赖逻辑、常识、惯性的,很少有人会放弃可能性大的选择,一根筋地直奔基本不可能的方向。 线索梳理通,姜离也得到了无支祁的所在,这是一极好的消息。 而在对面,天璇恢复了平静而雍容的姿态,双手交叠,端丽高雅,仿佛之前那场舞蹈只是幻象。 但从天璇那额头悄然浮现的苍白来看,之前的占算消耗不少。尤其是那最后的血月······ 姜离凝神感应,以【齐物与一】沟通阵盘,通过阵盘来间接感应天璇,发现她的气血似有亏损。最后拉回姜离的举动,她怕是消耗了精血。 姜离下意识地就是运转先天一炁,转化纯阳,就要助天璇恢复。 不过,就在这时—— “什么人?” 清喝声传来,紧接着就是炎气升腾,显化龙形。 有人在这时候接近了峰顶。 姜离和天璇同时转头看去,就见那未消散的漆黑星空中,有一道婀娜清丽的身影缓缓走来,一袭赤衣如火,但双眼却似两口深潭,酝酿着难以察觉的暗流。 “师姐?”姜离愕然。 在这种时刻走来的,竟然是本该在神都的公孙青玥。 且她来得无声无息,甚至连殷屠龙都没拦住,而姜离和天璇则是一心运转奇门遁甲进行占算,消耗不少,这也就导致了一种情况······ 师徒之间的气氛,似乎有点暧昧,且这种暧昧被公孙青玥察觉到了。 姜离才刚刚运气,正要习惯性地和亲爱的师父肢体接触,师姐就来了。手都伸出来了,人来了。 太快了,太让人措不及防了。 神都和此处不说相隔万里,数千里总该是有的,这赤县神州虽然和姜离前世的古代相似,但面积可是大了十倍都不止。 以公孙青玥的脚程,就算是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出发,都未必能够在今夜抵达。她又不是专门跑路的神行太保。 不,连神行太保都没法这么快。 不对,现在应该想该如何处理情况才是。 姜离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乱,过于活跃的思维在此刻当真有种天马行空的感觉,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当真是够自在逍遥的,深得庄周道果的真意。 ‘动啊,我的大脑,我的惊世智慧!’ 姜离开始以大宗师的智慧来思考如何破局。 与此同时—— “好像我来得不是时候。” 公孙青玥幽幽道。 姜离:“······” 果然是发现了端倪。 也是,公孙青玥虽然在师徒三人的食物链中处于最底层,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傻。好歹是天璇培养多年的徒弟,是要和云九夜竞逐未来掌门之位的人选,怎么可能会没点眼力。 所以这时候,姜离该怎么应对呢? 虽有宗师之智慧,但脚踏两条船,姜某人还是第一次,面临翻船,也是第一次。 不主动、不拒绝、不否认的三不原则,在此时似乎也失去了作用。 还不等姜离想出法子,天璇已经先行开口。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天璇不疾不徐地开口,云淡风轻,全无紧张之意,“为师刚刚强行占算妖神教之人,精血大耗,正需要你们二人助为师疗养,青玥,还不祭出你的道果能力?” 不紧不慢,似翻页般将适才之事翻过,同时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道。 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且这淡然自若的姿态,当真让人忍不住地相信天璇的话语。 无需多余的方法,关键是这平淡而从容,一如既往的语气和态度。 姜离突然发现,自己的段位虽高,但在某方面,依旧还是不如老妖精天璇。 【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过去姜离一直认为猎人是他,但现在他忍不住在心中产生怀疑——】 ‘难道我才是猎物?’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姜离就看到了因果集上出现的文字,这让他既觉尴尬,又有种嗖嗖凉的寒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姜离心中否认道。 他可是要软饭硬吃的龙王赘婿,岂能像风满楼那样被吃得死死的。过往对风满楼的家庭地位有多幸灾乐祸,现在否认的决意就有多深刻。 反正姜某人绝对不是猎物。 而公孙青玥则是对上了天璇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四目相对,无言的沉默在蔓延。 这不是她第一次发现端倪了,上一次被糊弄过去了,这一次可未必会那么容易翻篇。 不过恰在此时,呜然之声响起,殷屠龙踩着风火轮,提溜着一道身影飞来。 “这位小道长,在下当真是姜离的大哥,不信伱问姜离。”风满楼被抓在手上,一边抱着胸,一边解释着,言语虽然有些焦急,但神态却是颇为清闲。 见到姜离,他还哈哈一笑,摇了摇手,道:“贤弟,为兄带着青玥侄女来看你了。” 好嘛,原来是你这老小子把师姐带来的。 我说师姐怎么无声无息地来了,连殷屠龙都没拦住,原来是你在暗中作祟。 姜离一看到这张笑脸,哪还不知这是风满楼憋的坏水,这是故意将公孙青玥带来,给姜离点火来了。 不过这二人的到来,倒是将无言的沉默打破。 公孙青玥缓缓点头,面色如常地轻抬右手,一盏玉质的莲花灯由虚凝实,出现在掌上,随着公孙青玥飘然而来,道道玉华落在天璇身上,滋润气血。 这正是公孙青玥的道果能力【宝莲灯】,能召来神器宝莲灯之虚影,护身、疗伤、增持功力,多功能集于一体。 之前姜离也见过公孙青玥施展【宝莲灯】,不过那时宝莲灯如幻影般,虚幻不定,现在却是已经如同真实物体一般,看不出虚假。 看来这段时间里,公孙青玥的道果演绎度增长不少啊。 就是不知她这道果是如何演绎的,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精进至此,都快赶上姜离的进度了。 心中遐思,表面上则是一派镇定地徐徐按掌,先天一炁出体,转化出药力,隔空注入天璇体内。 无论心里有多慌,表面上一定要镇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要记住—— ‘我是清白的。’ 姜离心中默念,以【逍遥游】来抚平慌意,心神自在,整个人都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正人君子的气质。 他和公孙青玥一左一右地渡入元炁、宝光,助天璇恢复精元消耗,短短时间内,已是让面纱下的苍白之色消去。不过,要完全恢复,还需一些时间。 四周的阵盘逐渐消去,天空再度恢复了光明,月光扫在三人身上,如一层白霜,罩的三者如化玉人。 少顷,天璇运转真气,推拿气血,同时开口道:“差不多了,徒儿,你推衍因果,消耗也不浅,就先撤手吧,有青玥助为师就够了。” 姜离闻言,缓缓收回了先天一炁,十分听话地撤出了祭台,将疗伤的空间让给天璇和公孙青玥。 然后,他迎面就见到了风满楼的一张笑脸。 “贤弟,久违了。”风满楼哈哈笑道。 “不久。” 姜离幽幽看着这位好大哥,道:“真的不久。” 要是他的猜测无误,自己和风满楼分别的日子还当真不算久,也就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而已。 不,应该说是八成无误。 不然,风满楼何必这么急着给自己上强度? 还是说,他是无心的? ‘呵,他是无心,我还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我好黑啊,刚过年,就这么黑,抽奖抽的都是谢谢参与也就算了,怎么打个牌还把把卡手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师徒交锋,兄弟试探 祭台上,宝莲灯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辉,将师徒二人笼罩其中。 天璇手指轻动,将结界布置在周边,隔绝内外,同时询问道:“神都近况如何?阴律司可有何异动?” “梁州生变,两位皇子也暂时放下了争端,倒是有了往日的平静,阴律司调动频繁,诸多阴神皆赶往梁州,不知作何打算。据南天司汇报,阴律司的五道将军也疑似来梁州了。”公孙青玥答道。 “姬玄通吗?阴律司倒是对洛书河图看重得很啊,看来传闻无差,土伯确实是受了天谴了。”天璇淡淡道。 五道将军姬玄通,其人实力不下于司首幽王,只是因为非是出于皇室主支,而是分封的王系,故未能封王,在阴律司的地位也是略逊于幽王。 此人曾经统领一军,昔年也是一位人杰,生时堪比姜离、云九夜等鼎湖派真传,乃姬氏天才人物,死后亦为鬼雄,晋升了鬼属四品道果五道将军,实力更上一层楼,乃是阴律司一大干将。 “大皇子那边呢?” “仙后之前与师父交手之后,玉虚观广乘道人亲上昆虚仙宫,一剑劈了山门,逼仙后回返,大皇子一方暂失强援,也是安分得很。” 玉虚观和昆虚仙宫同处昆虚山,只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算是邻居,若要出手,倒是颇为方便。 想来是玉虚观的这几位将消息传回宗门,惹得广乘道人出手了。 那一位修的是剑道,下手无情,年轻时就不讲究什么怜香惜玉,凡是为敌,男女皆杀,因为杀了一些知名美人,还得了个摧花道人的外号,和屠龙道人可谓是一时瑜亮。 现在老了,就更没这方面的讲究了。 仙后要是不回去,广乘道人可能真把昆虚仙宫给拆了。 “雍州那边呢?” “让玉衡长老去了,虽然是帮师弟的忙,护卫师弟的族人,但谁不知道现在师弟都快成我们公孙家的人了呢。玉衡长老知道有这讨好师父的机会,可是开心的很,听说把手头上的事务都交给了二师兄,连夜赶去了雍州。” 师徒二人本是一问一答,气氛融洽,但当这句话说完,似乎又有了变化。 本是说姜氏祖地先前遭遇刺杀之事,但这话头转来转去,又转到了某人和天璇的关系上。 “师父,你知道弟子的道果三圣母如何演绎吗?”公孙青玥幽幽道。 “经过这段时日,我发现了,越是禁忌的情意,就越能推进道果演绎,越是坚守情感,就越能促成道果融合。就这段时间里,我的道果演绎一日三变,能力的提升是肉眼可见,说不定很快就要圆满了。” 天璇稍加提炼了一下公孙青玥的言语,得出了结论。 那就是越禁忌越强,比如—— 和师父的男人有了姻缘······ 这三圣母的道果虽然是天璇交给公孙青玥的,但她本人对这个道果并不是很了解,毕竟这是独一性道果,不能以常理推论。宗门之内,也没有三圣母道果的记载,这道果还是天璇当年无意中得到的。 现在她知道了,当真有种气血上涌的高压感。 饶是以天璇的心性,也有种口出污言的冲动。 这是什么奇葩的道果啊。 世上竟然还有这种演绎道果之法,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是姜离在此,他肯定会说这是天璇见识浅薄了,连吕洞宾咬狗的演绎之法都有,何况其他? 可惜姜离不知道情况,现在就只能让天璇一个人承担压力了。 天璇千算万算,连因果线都算到了,结果在这方面出了纰漏,被一个道果给坏了事。她连姜离这亲身经历者都瞒过去了,结果却被公孙青玥给接近了真相。 不过,也未必没法补救。 “姜氏的前家主姜韬,十有八九是死在了天子手中,”天璇沉吟道,“否则不足以解释你的道果进境。也唯有如此血仇,才能让两族出现不可调解之矛盾,让你的道果如此精进。不过青玥伱放心,有为师在,没人能坏你和姜离的好事。” 公孙青玥:“······” 她万万没想到,天璇连这都能圆回来。 并且这理由听着,竟然还真有些道理。 但是—— “师父啊,你有多久没逗我了?”公孙青玥轻叹一声,道。 天璇闻言,微微一怔。 “你从小教我到大,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师父你人前端丽高雅,实际上却是小心眼、恶趣味,时不时逗徒弟为乐,但你现在想想,你有多久没打趣我了。” 公孙青玥注视着天璇,言语中有种穿透人心的锐利,“自从去了神都之后,你的注意力多数都放在了师弟身上,连打趣我的心思都少了。任你心思莫测,这种不经意间的举动,却是骗不了人的。” 声声句句透人心,如同一道道利剑,试图撕破天璇的伪装。 然而天璇却是依旧不露半分破绽,嫣然一笑,道:“原来是为师的小青玥吃醋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爱好。好吧,为师就多给你点关爱,免得你连你师弟的醋都吃。” 她还在隐藏。 公孙青玥见状,也是笑了。 “也罢,既然师父你无心,那我也就放心了,”她含笑着拿出了无字天书,道,“先前我算了算自己的姻缘,发现桃花、红鸾、天喜三星皆有动,合入配偶宫,婚姻宜早不宜迟。还是尽早将亲事给办了吧,也免得师弟招蜂引蝶,惹来一些小蹄子倒贴。” 你才是小蹄子! 天璇暗暗咬牙。 反了,通通都反了,两个逆徒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现在连师徒食物链底端的纸老虎也敢在她天璇头上动土了。 “那你倒是和姜离摊牌啊,一直拖着,你不急,为师都急了。”天璇心中生怒,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调笑着公孙青玥,就讲究一个滴水不漏。 只是她心中明白,这水,到底还是漏了。 公孙青玥是她亲手教出来的,又怎会不知其心思? 这一次,这大徒弟是真正怀疑上了。 这让天璇心中闪过一丝迷茫。 本打算瞒着一辈子的事情,终究是泄露了,今后······不好办了。 ······ ······ 两个女人,一对师徒,在那里明刀暗枪地言语交锋,这一边,姜离也是盯上了好大哥。 “金堤崩溃,不过一天时间,没想到兄长竟然这么快就赶来了。”姜离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看着风满楼。 速度,是最大的问题,就风满楼如今展现的实力,给他三天时间都不一定能赶到蜀郡。一天?累死他都不可能。 更别说,还带上了个公孙青玥。 “这个嘛······”风满楼打了个哈哈,道,“其实是为兄早就晋升为了六品神巫,只是隐而不发罢了。最近为兄好生修持,厚积薄发,道果又一次晋升,如今已是五品巫咸,能与万物通灵,日行三千里都不在话下。” “可惜,为兄来得太快,没能带上朝廷拨来的十万天兵。不过贤弟请放心,兵马已在路上,待到水患弥平,天兵便至。” 隐而不发?厚积薄发? 这番话,简直是口胡,都不用獬豸玉像,姜离就知道风满楼在扯谎。 道果晋升又不是修炼,讲究的就是一分功夫一分收获,实力有增长就有增长,没有就没有,从无厚积薄发之说。 这位好大哥现在是连理由都懒得找了,直接上嘴就是敷衍,就差明说我在骗你了。 “甚好,我等正好要去追杀那无支祁,得兄长之助,当平添三分把握。不过此事危急,恐会危及兄长性命,不如由我来验证一下兄长的实力,也好决定安排吧。” 说话之时,姜离手一卷,旋风骤起,道道烈风如刃,破空而至。 到底风满楼的底细如何,一试便知,今日就要探探底。 现在算起来,该是欠了四章。 这欠更当真是难还啊,今天又是到四点。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力降十会 “贤弟,你不讲武德啊。” 面对姜离的突兀出手,风满楼发出一声怪叫,却不显慌忙,而是舞动大袖,同样御风,“万物有灵·风。” 神识出体,融入周边,霎时有大风起临,倏然成形,以风为体,化作了一尊巨灵般的身影,笼罩着风满楼,一只大手挥出,疾旋的风劲击散了风刃,更反手一掌打来,锯齿般的风轮在掌中疾旋。 看那架势,很难说不掺杂什么私人恩怨。 风满楼所容纳的道果一脉相承,皆是和最古老的修行体系巫有关。巫者,贯通天地,沟通万灵之人,此时风满楼所施展的,便是六品神巫的能力【万物有灵】。 他寄灵于风,是风化而成形,如身外化身,如臂驱使。 这一招使出,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点都不显生疏,不像是没怎么出手的驸马爷,很是有一番经验。 风轮疾转,随着大手拍出,倏然间就卷过姜离的身躯,令得一旁的殷屠龙目光一凝。 这突然出现的青年之前被他随手擒下,还以为对方不过如此,现在看来,却是对方藏拙了。能够在四品眼下藏拙,不得不说是一件本事。 而在祭台上,两个明争暗斗的女人同时看来,公孙青玥见到这一幕,更是露出了一丝急色。 “春天还没到呢,小青玥这就念起情郎了。”天璇却是一点都不见着急,反倒是趁机调笑起徒弟来。 公孙青玥一见天璇不急,当下也定下心来。 反正她是认定自己这师父有鬼了,她若不急,肯定是姜离无碍。 “那是我未过门的夫婿,自然是要担心的,”公孙青玥眉一扬,似笑非笑地道,“倒是某些小蹄子,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想担心,也没那资格担心啊。” 今天的公孙青玥那是格外之勇,大有将过往多年之弱势地位反转,骑到天璇头上的架势。 而天璇见这逆徒还在死抓着不放,心知对方是认定了自己和姜离有情,明里暗里,玩着指桑骂槐的把戏,正在阴阳怪气自己。 偏偏天璇还反击不得。 公孙青玥正在骂小蹄子,这时候谁来怼她,谁就是小蹄子,讲究的就是一个对号入座。 当师者的威严摇摇欲坠之时,师姐趁势而起,疯狂输出,勇的一塌糊涂。而天璇固然段位更高,但限于身份等方面的顾忌,反倒不好大展拳脚,降服逆徒。 心中顿时生出恼意,但天璇表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一点都不见异色,还露出好气又好笑的神情,“你这丫头,反了天了,你就不怕为师当真对伱的宝贝师弟下手?” 那自然而无奈之色,让公孙青玥都有些怀疑起自己是否当真猜错了。要是师父当真有鬼,她应该否认,甚至扯开话题,而不是这般张口就是调戏威胁。 这口吻,太对味了,让公孙青玥想起从小到大的阴影。 一时之间,她不由有些发慌。 这老妖精师父若当真下起手来,公孙青玥还真对姜离没什么信心。不是怀疑姜某人的忠诚,实在是老妖精既诱人,段位又高,师弟这毛头小子怎么玩得过她。 察觉到公孙青玥的慌意,天璇心中的恼意一散,化为一笑。 就你这道行,还想和为师斗? 虽然还是没法完全打消公孙青玥的怀疑,但这并不代表区区逆徒能骑到她头上来。 当然,勾心斗角,互相试探,你来我往的同时,两女也没忘了关注姜离,在见到那风轮过体而无伤时,公孙青玥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而在彼方,姜离立身原地,风轮绞过而无损,奇门阵盘一一显化,形成了繁复而玄妙的阵图,将姜离包围在内,地盘转动,巽位引风,将那风轮一一转化。 旋即,姜离抬手向天。 “风炁动。” 风压剧增,在姜离手中形成了风眼,风云齐动,天地将共起一息,百里同风。 “哈,贤弟,切磋而已,可莫要如此冲动。” 风满楼眼见风压剧增,不退反进,双手抓摄,风劲流转,一条龙影赫然成形。 “君物龙。” 就见风满楼化掌为止,最后一点,如画龙点睛般,一条风龙咆哮而出,缠绕着风劲巨灵,啸聚风云,与姜离抢天风。 君物龙,龙善变化,能致云雨,为君物也。风满楼以己为君,御风化龙,呼风唤雨,强行夺过半边天分,那巨灵缠龙,庞然身形猛地前倾,风压倾轧而下。 嘭! 两股风压,一内一外,互相倾轧,形成了肉眼可见的轨迹,二者之间出现了一道风墙,而风劲碰撞,流风乱飚。 一股沛然风劲自巽位涌入,以风动八卦,令得姜离身周的法阵出现紊乱之势,突破了巽位,干涉其余七相。 “好叫贤弟知晓,巫咸乃筮卜之创始者,长于占星,其道果神通,也让为兄在此方面别有所长。” 风满楼哈哈笑着,掌现风涡,“当然,为兄相信你肯定有办法应对的,为兄定然会叫贤弟尽兴啊。” 说话间,那风劲巨灵一掌拍下,四五条粗大如斗的龙卷风柱狂卷而至,冲入了阵盘之中,搅得阵势一片混乱。 ‘他的算力,不在我之下。’ 姜离感应着风后奇门大乱,脑门再冒白烟,察觉到对方的算力之强大。 巫咸乃是筮卜之创始者,但其占算之法未必能胜过后来者,毕竟时代是不断向前的,而不是故步自封的。只要法门流传下来,经过代代流传,肯定会比先辈要强。 当然,伏羲这等人不包括在内。因为其境界后来者都没达到过,又何谈超越? 巫咸这个筮卜之法的创始者,也未必会比后来者强,但他的道果肯定会有易道占星等方面的神通,能给人带来裨益,再加上风满楼自身的传承,两者相加之下,已是对姜离的易道造诣形成了碾压之势。 嘭! 风压被破开,风柱卷破了法阵,直冲凌空的姜离,呼啸的风劲如鬼哭神嚎,而风龙则是张牙舞爪而来,龙嘴噬咬,大有一种不见血不回的趋势。 算力和易道造诣形成了碾压,姜离的风后奇门在风满楼面前就难以施展,仅是刹那间的接触,便土崩瓦解。 风劲呼啸,隐约可见姜离似乎要张嘴,说些什么。 风满楼毫不犹豫就是急催风力,叫道:“贤弟,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风柱、风龙,还有铺天盖地的狂风,如此风劲,已是堪比当初公孙元希以芭蕉扇扇起的大风了。 然而—— “一气化三千。” 嘭! 千道气劲如针似剑,由点成线,由线成面,轰破了风柱,打出了个巨大的空洞。旋即,那气劲化剑,千剑万影齐出,剑气纵横,瞬间斩风龙。 论算力,论易道造诣,姜离是不如风满楼,但他并不只有风后奇门可对敌。 巧力胜不过,那便一力降十会。 就见姜离的身影挪移至空洞,双手一分,又是一百零八道剑光同出。 “一气化三千!” 又是此招,但这一次却是分化一百零八道剑光,皆是大圜剑气,而数量的减少,带来的则是力量的提升,每一道剑光,都有无限接近五成的真气。 铮! 风龙被剑光彻底斩破,剑罡横击,风劲巨灵爆成一股股乱风。 “万物有灵·地。” 风满楼震地一踏,飞身后退,地面隆动,山岩化作一堵堵岩墙,合计九重之数,拦阻在前方。 轰轰轰轰轰! 剑光纵横,裂岩破地,犁出了长长的剑痕,连破九重关,乱石飞舞,又被剑气震成了齑粉,染得半空一片灰白。 “高下相兼,物之象也,兼山物。” 风满楼在九重关之后,双手成爪,左转又逆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形成了一片漩涡,斑斓的色彩中有着容纳万象之深邃。 然而,还不等这漩涡成形,姜离已是杀至。 “一气化三千!” 又是这招! 风满楼脸色有点憋屈,只觉姜离的真气无穷无尽般,完全没有枯竭之时。 连出三强招,便是姜离拥有九个气海,也该耗空了,但事实却是姜离气势越来越盛,不断拔高,仿佛没有尽头般。 《气坟》的威能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仿佛是回到了末法之前,那灵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时代,动辄间啸聚天地之气,举手投足便是无穷大力涌来。 任风满楼有千般手段,万般神通,面对这完全碾压的真气,力大砖飞的功力,也是没什么办法。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兄友弟恭,此剑何名 “轰!” 剑光冲入五彩斑斓的漩涡,如雷霆炸破,惊涛拍岸,狂烈的巨响自内中传来,风满楼忙将双手急舞,如转大磨,五行相磋,泯灭一应剑光。 漩涡膨胀又收缩,如磨盘般碾灭剑气,强行将其收拢。 但在此时,姜离已至。 风满楼刚刚才接下剑光,又见剑气,就见一道剑虹杀至,姜离长发飘扬,衣衫猎猎,手中已握墨武剑,精气神齐发,汇聚一点。 极精,极微,一往无前,庶人剑! 剑出即争命,以一身之力,汇于一剑,乃是将人之力挥发至顶点。 庄周道果的天下三剑,在姜离看来,乃是应和了庄周各归其位的思想,天子有天子的职责,诸侯有诸侯的担当,而庶人,亦有庶人的手段。 庶人之剑,十步决杀,剑下生,剑下死。 凌厉而无匹的剑势袭来,刹那之间,风满楼只觉眉宇生寒,剑光已至。 这一剑,有危及他的能耐。 当是时,风满楼将手往面上一抹,一张方正的脸谱覆在脸上,身形拔高三分,充斥着厚重之气,双指如顺天道之理般一抬,不偏不倚,在毫厘之间,夹住了这一道剑光,墨武剑的剑尖就在指间。 厉害! 姜离目露异色。 ‘真是他?’远方的天璇心中一动。 山岳正神之脸谱,乃巫傩之法,增持肉身之能,但这不偏不倚地夹住如此剑势,那就不是法门或者道果能力能说得通了,能有如此表现,唯有境界。 风满楼展现出五品之能,还可说是他作为风氏族人有所隐藏,但在姜离的连番攻势下,他还能接招,那就不是单纯的风氏族人能说得通了。 心中浮现出猜测,姜离身上突然飞出一群蓝蝶,似虚似实,刹那间,风满楼瞳孔一缩。 ‘不对!’他心生警兆,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某个念头被斩去,有种不再隐藏的想法。 【逍遥游】之无拘,天遁剑法之斩念,二者相合,无声无息地影响到了风满楼心中的某些想法。他欲要隐藏的念头,被剑意斩了。 “我······” 风满楼强行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字眼,道:“我输······” “什么?风太大,我也没听见。” 姜离马上开口,剑气出体,得势不饶人,剑光纵横,天遁剑意交错,斩念慑意。 “你分明听见了,都用到‘也’字了。” 风满楼忙不迭地闪避,脚踏八卦,如遁去的一,倏然闪烁,在剑光中游走。 但天遁剑意无形无相,且有【逍遥游】神通配合,捕捉不到痕迹,这让风满楼连连遭击。剑光可避,但剑意难逃。 最终,他一咬牙,猛地张开双臂,道:“来啊,往这来,不要顾忌我们的兄弟感情,来!” “轰隆!” 夜空中突有霹雳响起,姜离身体一僵。 苍天示警了。 风满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毫无防备,这要是继续下去,就轮到他姜离挨雷劈了。 ‘这无耻劲,便是大尊这搅屎棍,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他吧,这家伙当真是大尊?’ 姜离心中转着念头,然后收起剑气,露出诧异之色,道:“兄长,你这是作甚?我们只是切磋,你怎的一副要亡命的模样?” “我······” 风满楼面皮抽搐,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天灵。 先前他被天遁剑意逼得破罐子破摔都没被气到,现在却是当真被姜离这狗脸给气得血压狂升。 “我······糊涂了,”风满楼咬牙切齿,然后又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是为兄糊涂了,贤弟,莫要见怪啊。” 这口气要是不忍下,还不知道这好兄弟会出什么把戏。 风满楼算是明白了,自己这兄弟是历练出来了,已经没了当初被自己骗的立誓时的单纯了。如今这面皮,都能和他一较高低了。 所以,这个仇,他记下了。 反观姜离,此时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通达感,心中大是快意。 虽然没有逼出风满楼的秘密,让他相当遗憾,但能够报复这位好大哥一次,让姜离的念头终于通达了。 这家伙,千里迢迢带着师姐来给兄弟上强度,当真是好兄弟啊。 ‘这小子,现在就敢这么对我了,以后怕不是要翻天?当真是我的好兄弟!’风满楼盯着姜离,心中浮现出同样的念头。 ‘此仇不报,我就不姓风。’ 他暗下决心,不动声色地瞄向远处的祭台。 这日后,还有的伱受的。 两兄弟各自转着念头,表面上则是一派和煦,大有兄友弟恭之态。 这时,旁观已久的殷屠龙开口,问道:“气成剑形,倒是和我玉虚观的气兵之法颇为相似,此剑何名?” 果然是问出口了。 姜离回头看向殷屠龙,心中转着念头。 在金堤之战前,申侯收到密信,被人告知姜离疑似拥有大圜剑。但申侯并未声张,而是转手就把密信送到天璇这里,并表示大局为重。 如今金堤之战已经结束,虽然结果并不如人意,但该提及的事情,到底还是要提一下。 姜离刻意展现出大圜剑气,就是想试探一下殷屠龙的口风。 一瞬间,心思千回百转,姜离竖起剑指,一道剑气自指尖延伸而出,隐成剑形,道:“你问此剑?” “分秋剑,魂体两离。” “剑意斩念分魂,魂体两分倒是看到了,但这名字······”殷屠龙皱起眉头,“什么狗屁名字,掉份,太掉份了。” 这小道士脸上露出浓浓的不满之色,道:“小辈,你就算想要隐瞒自己得到了大圜剑的碎片,也不必给自己的剑器取这么个狗屁名字吧。能够保住碎片,是你的本事,贫道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姜离:“······” 他想过殷屠龙会穷追不舍,也想过殷屠龙会干脆就略过这个话题,但他没想到,殷屠龙会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大圜剑碎片之事,并直言不在意。 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久了,姜离都习惯话里暗藏机锋了,遇到这么个直爽的人,倒是颇有一种奇特的体验。 拉胯了拉胯了,这一章有点短。越阴间,越拉胯,我都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己身之道,著书立说 “大圜剑乃是集广明师弟、论剑海次席靖阳君、玄门散修元浮散人三者之造诣而成,但核心依旧是我玉虚观的炼实成虚之法。” 殷屠龙看着姜离指尖射出的剑气,双手环胸,一派老成地道:“我玉虚观之法,讲究的是以器载道,以道化器,兵刃法器即是己身之道所显化,似贫道这混天绫、乾坤圈、火尖枪,便分别代表贫道的混元功、太乙乾元诀、神火九炼。你只是利用了大圜剑的剑气,将其当做一般的兵刃,却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姜离闻言,细细一想,便知殷屠龙所言无误。 大圜乃是天之别名,包容万象,可随剑主之功体而自发进行变化,当初天璇上公孙青玥的身代打,随意变化大圜剑的性质,可是给姜离造成了不少麻烦。 姜离使用大圜剑作为法外逍遥的兵器,也是因为大圜剑可随意变化,本身无固定之形,难以被人发现真相。 现在想来,这大圜剑便是万能的载道之器,适配剑主之功体,也是为了承载剑主之道的。 那么问题来了,何为道? 道,即道路,非是那天地大道,而是修行者自身所要行走的道路。比如某人修水行之法,矢志不移,便是修的水道,神农氏以自身之相开创先天一炁,修的便是气道,《气坟》即是其平生修行成果之大成杰作。 黄帝之道,也皆在一个“形”字,故有《形坟》。 这是远的例子,近的的例子,最典型的,便是姬继稷,他的《阴符经》,便是他为自身之道所开创出来的功法。 而姜离······ ‘有些乱了。’姜离皱起了眉头。 就像是用最纯净的水,内中放入了雨前龙井、大红袍、毛尖、碧螺春等一系列的上好茶叶,煮成了一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茶水。 茶都是好茶,但混在了一起,没有个主次,就有问题了。 以姜离现在的智慧,一眼就洞明了自己可能存在的问题。 ‘梳理功法,确定主干,势在必行啊。’姜离心中暗道。 不只是因为己身之道这种比较玄虚的说法,更是因为他的道果演绎,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自从晋升道者·庄周之后,姜离也算是屡经大战,实力都因此而长进不少,但这道果进度,却是一直没有推进。 六品的吕洞宾道果可以斩妖除魔来演绎,五品的庄周却是不行了。 纵观庄子之平生,就没有和打打杀杀扯上关系的传说,其人乃是一纯粹的道者。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有张角得传《太平要术》,然后掀起黄巾之乱这一说了。 以姜离的推断,庄周道果的演绎,可以从之前的晋升仪式一窥端倪,当从心境、著作、抱负上下功夫。 心境,自然便是无为而无不为,自在逍遥之心。 著作,实际上可说是思想,著书立说,成一家之言,以自身之所学而成作,和确立自身之道可谓是有极高的重合度。 至于抱负,更确切的说,是传播自身之所想,并以自身之理念而塑造理想的天下。诸子百家之先贤,基本和这一点脱不了干系。 心境且不提,抱负现在也还不好说,毕竟姜离连权臣三件套都还没配齐,姜氏的三公之位都没到手,甚至还是个赘婿预备役。想要以这条途径来演绎道果,道阻且长。 剩下的就只有著书立说了。 这一点倒是和当初演绎术士道果时颇为相似,但姜离寻思着,总不能靠写春宫话本来演绎庄周道果吧? 就不说这是否丢脸,光看因果集到现在都还没提示道果精进,就可知这条路不可行。 姜离曾经的作品,现在应该还有流传,甚至托齐长生的福,都营销到宗门之外去了。要是有效,不会没有反馈。 没有反馈,只能说明庄周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的道果也是,亦或者说春宫话本那点反馈实在难以推动道果融合,以致于连因果集都没记录。 是以,此路当真是势在必行了。 ‘我倒是没想到,我这么个写春宫话本的,也有著书立说的一天,就是不知我这书该怎么写了。’姜离相当之头疼地在心中暗语。 虽是得了大宗师之智慧,但距离融会贯通还早得很,而他所学之法皆非是寻常,乃是三皇之学,九黎之功,就算是稍微次一级的,也是风后奇门这等绝世法门。 虽然梳理统合不是创出一门新的功法,难度没那么高,但也非是易与啊。 “确实是该梳理一下了。” 风满楼这时候亦是接过话头,笑眯眯的样子,一点都不见适才的狼狈,他别有深意地道:“不过,贤弟,你的功法皆是未全,平衡不稳,还是快快入赘过门,如此才能够一窥《形坟》真意啊。” 说着,他挤眉弄眼,眼神示意远处的祭台。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示意公孙青玥,知道的,却是知道这是把祭台上的两个女子都给囊括进去了。 幸灾乐祸之意,显而易见。 天璇和公孙青玥都不是一般女子,想要脚踏这两条船,风险实在太大,一个不慎,就能把人给撕了。 风满楼这是在等着看热闹。 但他说的也没错。 姜离本身觉醒神农之相,修炼《气坟》和先天真身法,又有大尊使计将伏羲之血炼入了姜离体内,令他得以变化龙蛇之体。三皇根基中,就只有黄帝方面的根基最浅,既无相关血脉,又只得传《形坟》演化出的应龙变。 姜离若是要以三皇之学为根基,首先就要一观《形坟》。 “兄长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家事吧。”姜离亦是别有深意地回了一句。 姬氏和姜氏当年肯定有对风氏下手,最起码也有个见死不救,否则何以风氏没了,而两族还越来越好,乃至于共掌大周八百年? 等到矛盾爆发,风满楼和长公主这一对,怕是也要迎来难题。 大家都是赘婿,谁也不比谁麻烦少。 说着,姜离向着殷屠龙行了一礼,道:“道长宽宏海量,晚辈佩服。” 这是在言谢殷屠龙将大圜剑之事揭过。 殷屠龙早就悬浮到半空,和姜离齐平,面对姜离这一谢,他坦然受下,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看得姜离都想给他来个举高高。 就是这样一来,法外逍遥那边得藏好了,可别被发现法外逍遥手中也有大圜剑。 至于追杀无支祁之事······ 姜离看了眼风满楼,有些把握不住这家伙的想法。 同时,他还看向祭台上的两女,也有些把握不住师姐的意思。 脚踏两条船,依旧是一大难题啊。 似是察觉到了姜离的注视,那边的天璇撤去了结界,收起了祭台,和公孙青玥一同走来。 师徒二人,皆是姿容绝丽,又有如出一辙的高雅出尘,只不过一者雍容华贵,一者则清丽绝伦,倒是有种相似又不用的美感。尤其是二女同步而行时,那高耸峰峦,彰显出极强的存在感,令姜离感觉自己的道心遭到极大考验。 虽然有一个是垫的······ 天璇和公孙青玥走到近前,师徒和谐,一点都不见之前的明争暗斗之气氛,也不知是谁压过了谁。天璇一双妙目掠过姜离,最终落到风满楼身上,道:“姬陵光就让你来支援?” “当然不只是我,还有十万禁军,不过要禁军入梁州,还需先平水患才行。”风满楼笑着回道。 “十万禁军,十万天兵,倒也算是够了。” 天璇闻言,说了一声,微微点头。 十万禁军,皆是容纳了九品的天兵道果,乃是实打实的精锐,若是能够叫这十万禁军入梁州,当可和太平教的教众一较高低,弥补底层战力的缺失。 不过对于天璇而言,关键还是风满楼表示出的支援之意。 这代表着这神秘的驸马,现在算是己方之人。 当然,天璇也没有完全放心,而是看了姜离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盯着点。 而这一切,天璇毫无掩饰,就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公孙青玥的面做的。 看到师父和师弟如此有默契,公孙青玥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重,银牙暗咬。 这老妖精,是一点亏都不愿吃,现在就来上眼色了。 她当即就在心中暗想着如何反击,但天璇完全不给机会,挥袖驾起星光,道一声“走”,带着众人划空而去。 目标——断天峡。 ······· ······· 漆黑的山林中,不见日月,未有光明,只有无形而凝重的气息在沉浮,令得四周如同死域般宁静。 倏然间,有水光浮现,微微光华中,衬托出巨大的猿猴之形。 “嗯?” 无支祁突然睁开双眼,一双眼眸中金光如柱,同时硕大的脑袋一晃,一只又一只耳朵从脸侧长了出来。 “有人在占算本神?” “是大尊,还是说······” 无支祁沉吟思索,眼中光芒吞吐不定,一只又一只耳朵在齐齐抖动。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心怀大义是大尊 阴暗林间,无支祁百丈妖身已是缩小到十丈高低,堪堪被大树遮挡了身形,他那白毛脑袋左右各现三耳,眸现金光,凶恶的妖显露出三分神圣之意。 眼中金光闪动,六耳轻摇,倏然间,巨猿开口:“是你在看着本神吧,大尊。” 本就沉凝的气息,此刻仿佛凝固成实质,带来窒息般的氛围,山间的风声悄然停止,那巨猿双眸金光剧盛,仿佛要穿透空间,看到巫山之上的龙影。 凝滞的气息,就这般持续了好一会儿,突然间—— 一声轻笑传来,紧接着,在黑暗阴沉的林间,一道龙形的阴影映照而出。 分明无光,却能清晰映照出轮廓,那龙形阴影腾挪,摆了个高深莫测的玄虚姿势,大尊的声音徐徐响起:“老朋友不愧是老朋友,竟然能够发现本座的目光,厉害,厉害啊!” 大尊很是给面子地惊叹,大有一种恐怖如斯的感觉。 但无支祁似乎不怎么领情,只是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 无支祁修炼壬癸水道,又是不以心性称长的妖修,本该不涉易道,但有一个大尊压在头上,他就算是再怎么不适合,也得想尽办法去涉猎。 没有推演天机之能没关系,重要的是有预防之能。 现在看来,这提前的预防确实有效,能够察觉到大尊的窥探,哪怕不清晰,但也好过两眼一抹黑。 “老朋友,你这样子回话,让本座很没面子啊,伱就不怕本座杀了你,让你倒在晋升之前?”龙形阴影见无支祁这般桀骜,顿时语气就变得阴恻恻的,内含威胁之意。 “你之心中,只有得失,若会轻易动怒,本神早百年就死了,又何需等到现在?”无支祁依旧浑不在意般,似是算准了大尊不会动他。 无支祁和大尊打了百年以上的交道,自问是了解其人的,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休要看大尊到处搅动风云,相当没有强者尊严,言笑无忌,但实际上,这位至强者却是冷心冷情,心中有着一杆秤,衡量得失。 你若有价值,那么冒犯一二,大尊也毫不在意。反之,你若无价值对大尊更有利,那么就算和大尊没有牵扯,也可能劫祸天来。 若是死了对大尊更有利,那就更别提了,简直是取死有道。 就如此前,大尊有意定下金堤之战,无支祁就一口应下了,嘴上再怎么硬气,话语都是软的,讲究一个从心。 反之,当年无支祁在南方娶龙宫之妻,建立淮水龙宫,大有独立之势,却因为没触犯到大尊的底线,从而逍遥百年。 现在也是一样,大尊既然没对无支祁动手,就说明无支祁还有用处。些许冒犯,完全不需要在意。 无支祁甚至还暗中潜到幽城附近,托庇于大尊之下,以争取时间疗伤,好尽早再度出去呼风唤雨,晋升三品。 “老友成妖之后,感知倒是更敏锐了,这都快成本座肚里的蛔虫了。” 大尊笑着赞了一声,然后道:“只是希望老友你以后能一如既往地了解本座心意,免得触了本座的眉头。那样的话,便是再怎么不忍心,本座也不得不除去你了。” 话到后来,大尊似是颇为伤怀,但话语中,却是始终毫无波澜,令人有种不自觉的寒意。 “切记切记。” 龙形阴影渐渐淡去,大尊的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无支祁看着阴影消失,又以六耳细细聆听,待得确认对方已经彻底离去后,他扯出一个冷笑,道:“本神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说罢,无支祁突然身形一缩,十丈高的妖身进一步缩小,在转眼间,他化作了人形,一个身披白袍,长发散乱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原地。 随后,无支祁化作一道水光,闪掠过树林,消失在深林中。 ······ ······ 巫山之上,古朴庄严的太昊殿中。 一道看不清真实身形、面容的身影收回了目光,低声道:“这水猴子,都能直接变成人形了,境界比之过去高出了不止一筹。” 无支祁的百丈妖身,是支撑他一身强悍功力的基础,也只有这百丈之身,才能不受任何负担地容纳着一身妖气。以往他倒是能缩小妖身,但最多也就缩小到十丈高低,要是变成人形,那需要承受不低的负担。 而现在,无支祁身受重伤,却还是能轻易做出这大负担之举,可见其境界比之过往更上了一层楼,已是能完美掌控妖身和妖气。 “若让你伤愈,龙宫又能多一三品了,可惜······” 大尊轻笑一声,低语道:“此前窥探于你的,不是本座啊。” 大尊说着,目光落在了前方刚刚架设好的一座法台上。 两重的法台,上圆下方,呈天地之形,通体呈现玄黄之色。法台中延伸出一条条由元气形成的锁链,牢牢束缚着上面的一道身影。 那身影若虚若实,变化不定,如同一个透明的人形,又在转眼间,变作石像,化作魁梧鳞甲之身,有千变万化之能。 但无论如何变化,都脱不了法台的束缚。 大尊此前,就一直忙于架设法台,困锁这道身影,可没那空闲去占算无支祁。 真正动手的,不是大尊,而是另有其人。 “一叶障目啊,老朋友,你太过专注于本座这片树叶,忘记、也忽略了其他的可能。不过,这也怪本座太厉害了,多年来从未出过纰漏,连你都是如此的相信本座的能耐。” 大尊笑着给捧了自己一下。 近两百年来,妖神教的成员从未被大尊以外的人以易术占算成功过,使得他们都形成了种固有认知——没人能占算他们,除了大尊。 无支祁忌惮大尊,但也极为相信大尊的能耐,以致于在他察觉到端倪时,第一时间想到了大尊。 也就在那时,大尊现身,更确定了他的猜测,以致于造成了一个不怎么美妙的误会。 “老朋友,你确实还有不小的价值,但你过了本座的底线了。由人化妖······嘿,由人化妖。” 大尊的那双始终看不出波澜的赤色竖瞳中,首度闪过一丝冷意,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束缚的身影上,“你最后的价值,便是替本座再试探一下这位神交已久的新朋友。” 似是在回应着大尊的话语,那道变化不定的身影突然一顿,然后整个人化了开来,变成了无形之物,又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向着两边张开,露出了一只近乎无色的瞳孔。 此时,在这瞳孔当中,若有若无的黄气流转,正在逐渐充塞瞳仁。 足有一人多大的竖瞳和大尊对视,隔着遥远的空间,两人有了正式的会面。 ······ ······ 在妖神教的两个强者勾心斗角之时,断天峡外,惊涛澎湃,一波又一波地汹涌向前。 两边高耸入云的山岳如同天幕般,直接苍穹,遮挡日月之光的同时,也让惊涛骇浪显得如此的不起眼。 任凭梁州各地水患成灾,都难以影响断天峡以西的三山之地。 一道星光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断天峡,落在了峡谷左边半山腰一块凸出的巨石上,现出众人的身影。 前方,山岳掩日月,不见光明。后方,虽是天色多云,但是还可见一些月光。一处断天峡,却是隔出了两片天地。 “无支祁便在三山之地,但问题是,还不知他的具体位置。” 姜离看着前方的黑暗山峡,心中闪过一丝追忆,又想起了那三天三夜,同时一边说着,一边瞄向风满楼。 大哥,现在轮到你出力了。 要是按照原来的办法,那自然是接着通过姜离进行渗透,一步步确定无支祁的位置,但既然风满楼来了,那就无需多耗力,直接上简单的。 别说是姜离了,天璇都在暗中关注着风满楼,就等这家伙表示了。 若是他配合,那就皆大欢喜,若是不配合,那没办法了,只能把他先给拿下,让大尊配合。 大尊,你也不想风满楼出事吧? 此举虽然有些卑鄙,但对付大尊这等邪魔外道,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 风满楼察觉到姜离明处的眼色,天璇暗处的关注,顿时心中一凛,属于巫者的感知,在告诉他可能会有不妙的情况出现。 他微微扯了下嘴角,干笑一声,道:“其实你们别看大尊这人搅风搅雨,一副恶贯满盈的模样,其实他是有大义在心的。当年剿灭妖族,便是风氏为主力,后来炼出的妖属道果,也是因为风氏设下了禁制,才避免了承载者化妖。” “无支祁由人化妖,已是踏过了大尊的底线,违背了人族大义,私以为大尊定不会容许无支祁践踏先辈之功果,我等追杀无支祁,实则乃是为大尊除害,大尊定是不吝于相助。” 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尊是什么盖世豪杰,而不是天下闻名的搅屎棍呢。 ‘如果他是大尊,这自吹自擂的功夫也是绝了。’同样擅长自吹自擂的姜离心中腹诽。 第一更,补昨天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心怀大义是大尊 阴暗林间,无支祁百丈妖身已是缩小到十丈高低,堪堪被大树遮挡了身形,他那白毛脑袋左右各现三耳,眸现金光,凶恶的妖显露出三分神圣之意。 眼中金光闪动,六耳轻摇,倏然间,巨猿开口:“是你在看着本神吧,大尊。” 本就沉凝的气息,此刻仿佛凝固成实质,带来窒息般的氛围,山间的风声悄然停止,那巨猿双眸金光剧盛,仿佛要穿透空间,看到巫山之上的龙影。 凝滞的气息,就这般持续了好一会儿,突然间—— 一声轻笑传来,紧接着,在黑暗阴沉的林间,一道龙形的阴影映照而出。 分明无光,却能清晰映照出轮廓,那龙形阴影腾挪,摆了个高深莫测的玄虚姿势,大尊的声音徐徐响起:“老朋友不愧是老朋友,竟然能够发现本座的目光,厉害,厉害啊!” 大尊很是给面子地惊叹,大有一种恐怖如斯的感觉。 但无支祁似乎不怎么领情,只是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 无支祁修炼壬癸水道,又是不以心性称长的妖修,本该不涉易道,但有一个大尊压在头上,他就算是再怎么不适合,也得想尽办法去涉猎。 没有推演天机之能没关系,重要的是有预防之能。 现在看来,这提前的预防确实有效,能够察觉到大尊的窥探,哪怕不清晰,但也好过两眼一抹黑。 “老朋友,你这样子回话,让本座很没面子啊,伱就不怕本座杀了你,让你倒在晋升之前?”龙形阴影见无支祁这般桀骜,顿时语气就变得阴恻恻的,内含威胁之意。 “你之心中,只有得失,若会轻易动怒,本神早百年就死了,又何需等到现在?”无支祁依旧浑不在意般,似是算准了大尊不会动他。 无支祁和大尊打了百年以上的交道,自问是了解其人的,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休要看大尊到处搅动风云,相当没有强者尊严,言笑无忌,但实际上,这位至强者却是冷心冷情,心中有着一杆秤,衡量得失。 你若有价值,那么冒犯一二,大尊也毫不在意。反之,你若无价值对大尊更有利,那么就算和大尊没有牵扯,也可能劫祸天来。 若是死了对大尊更有利,那就更别提了,简直是取死有道。 就如此前,大尊有意定下金堤之战,无支祁就一口应下了,嘴上再怎么硬气,话语都是软的,讲究一个从心。 反之,当年无支祁在南方娶龙宫之妻,建立淮水龙宫,大有独立之势,却因为没触犯到大尊的底线,从而逍遥百年。 现在也是一样,大尊既然没对无支祁动手,就说明无支祁还有用处。些许冒犯,完全不需要在意。 无支祁甚至还暗中潜到幽城附近,托庇于大尊之下,以争取时间疗伤,好尽早再度出去呼风唤雨,晋升三品。 “老友成妖之后,感知倒是更敏锐了,这都快成本座肚里的蛔虫了。” 大尊笑着赞了一声,然后道:“只是希望老友你以后能一如既往地了解本座心意,免得触了本座的眉头。那样的话,便是再怎么不忍心,本座也不得不除去你了。” 话到后来,大尊似是颇为伤怀,但话语中,却是始终毫无波澜,令人有种不自觉的寒意。 “切记切记。” 龙形阴影渐渐淡去,大尊的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无支祁看着阴影消失,又以六耳细细聆听,待得确认对方已经彻底离去后,他扯出一个冷笑,道:“本神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说罢,无支祁突然身形一缩,十丈高的妖身进一步缩小,在转眼间,他化作了人形,一个身披白袍,长发散乱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原地。 随后,无支祁化作一道水光,闪掠过树林,消失在深林中。 ······ ······ 巫山之上,古朴庄严的太昊殿中。 一道看不清真实身形、面容的身影收回了目光,低声道:“这水猴子,都能直接变成人形了,境界比之过去高出了不止一筹。” 无支祁的百丈妖身,是支撑他一身强悍功力的基础,也只有这百丈之身,才能不受任何负担地容纳着一身妖气。以往他倒是能缩小妖身,但最多也就缩小到十丈高低,要是变成人形,那需要承受不低的负担。 而现在,无支祁身受重伤,却还是能轻易做出这大负担之举,可见其境界比之过往更上了一层楼,已是能完美掌控妖身和妖气。 “若让你伤愈,龙宫又能多一三品了,可惜······” 大尊轻笑一声,低语道:“此前窥探于你的,不是本座啊。” 大尊说着,目光落在了前方刚刚架设好的一座法台上。 两重的法台,上圆下方,呈天地之形,通体呈现玄黄之色。法台中延伸出一条条由元气形成的锁链,牢牢束缚着上面的一道身影。 那身影若虚若实,变化不定,如同一个透明的人形,又在转眼间,变作石像,化作魁梧鳞甲之身,有千变万化之能。 但无论如何变化,都脱不了法台的束缚。 大尊此前,就一直忙于架设法台,困锁这道身影,可没那空闲去占算无支祁。 真正动手的,不是大尊,而是另有其人。 “一叶障目啊,老朋友,你太过专注于本座这片树叶,忘记、也忽略了其他的可能。不过,这也怪本座太厉害了,多年来从未出过纰漏,连你都是如此的相信本座的能耐。” 大尊笑着给捧了自己一下。 近两百年来,妖神教的成员从未被大尊以外的人以易术占算成功过,使得他们都形成了种固有认知——没人能占算他们,除了大尊。 无支祁忌惮大尊,但也极为相信大尊的能耐,以致于在他察觉到端倪时,第一时间想到了大尊。 也就在那时,大尊现身,更确定了他的猜测,以致于造成了一个不怎么美妙的误会。 “老朋友,你确实还有不小的价值,但你过了本座的底线了。由人化妖······嘿,由人化妖。” 大尊的那双始终看不出波澜的赤色竖瞳中,首度闪过一丝冷意,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束缚的身影上,“你最后的价值,便是替本座再试探一下这位神交已久的新朋友。” 似是在回应着大尊的话语,那道变化不定的身影突然一顿,然后整个人化了开来,变成了无形之物,又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向着两边张开,露出了一只近乎无色的瞳孔。 此时,在这瞳孔当中,若有若无的黄气流转,正在逐渐充塞瞳仁。 足有一人多大的竖瞳和大尊对视,隔着遥远的空间,两人有了正式的会面。 ······ ······ 在妖神教的两个强者勾心斗角之时,断天峡外,惊涛澎湃,一波又一波地汹涌向前。 两边高耸入云的山岳如同天幕般,直接苍穹,遮挡日月之光的同时,也让惊涛骇浪显得如此的不起眼。 任凭梁州各地水患成灾,都难以影响断天峡以西的三山之地。 一道星光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断天峡,落在了峡谷左边半山腰一块凸出的巨石上,现出众人的身影。 前方,山岳掩日月,不见光明。后方,虽是天色多云,但是还可见一些月光。一处断天峡,却是隔出了两片天地。 “无支祁便在三山之地,但问题是,还不知他的具体位置。” 姜离看着前方的黑暗山峡,心中闪过一丝追忆,又想起了那三天三夜,同时一边说着,一边瞄向风满楼。 大哥,现在轮到你出力了。 要是按照原来的办法,那自然是接着通过姜离进行渗透,一步步确定无支祁的位置,但既然风满楼来了,那就无需多耗力,直接上简单的。 别说是姜离了,天璇都在暗中关注着风满楼,就等这家伙表示了。 若是他配合,那就皆大欢喜,若是不配合,那没办法了,只能把他先给拿下,让大尊配合。 大尊,你也不想风满楼出事吧? 此举虽然有些卑鄙,但对付大尊这等邪魔外道,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 风满楼察觉到姜离明处的眼色,天璇暗处的关注,顿时心中一凛,属于巫者的感知,在告诉他可能会有不妙的情况出现。 他微微扯了下嘴角,干笑一声,道:“其实你们别看大尊这人搅风搅雨,一副恶贯满盈的模样,其实他是有大义在心的。当年剿灭妖族,便是风氏为主力,后来炼出的妖属道果,也是因为风氏设下了禁制,才避免了承载者化妖。” “无支祁由人化妖,已是踏过了大尊的底线,违背了人族大义,私以为大尊定不会容许无支祁践踏先辈之功果,我等追杀无支祁,实则乃是为大尊除害,大尊定是不吝于相助。” 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尊是什么盖世豪杰,而不是天下闻名的搅屎棍呢。 ‘如果他是大尊,这自吹自擂的功夫也是绝了。’同样擅长自吹自擂的姜离心中腹诽。 第一更,补昨天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啪! “既是如此,大尊为何不亲自出手?”姜离抓住了盲点。 “这个嘛······大尊这等人物,又岂是我这小小五品的可以猜度的。” 风满楼不着痕迹地又吹捧了下大尊,然后道:“不过些许消息,还是能告知的。水猴子看似长于蛮力,实则感知能力也是当世顶尖。他有一神通,施展时,百里之内,任何气机都逃不过他的感应,任何声音都逃不过其闻,便是有结界,也阻挡不了感知。” “不过此等神通施展之时,会身现异状,出现六只耳朵,一眼就可知晓其动用了神通。” 六只耳朵? 六耳猕猴? 姜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和孙猴子挂钩的假猴子。 但仔细一想,六耳猕猴怎么说也得是四品,而且和无支祁道果除了同为猴子以外也没什么关系,无支祁应该无法容纳其道果才对。百里的距离,比起六耳猕猴的神通来,未免显得拉胯。 八成是道器或者其他的手段,不是无支祁容纳了六耳猕猴道果。 姜离心中先是划过一系列念头,然后突然脑中电光一闪,浮现悚然之意。 倒不是担心自己干的坏事泄露,毕竟无支祁此前绝大多数时候都明晃晃地坐在山头,要是出现六耳,不会没人发现。 主要是······ 姜离目光微撇,和同样看来的天璇对上一眼。 师徒二人在蜀郡朝夕相对,总共时长近十天,这其中有些亲密举动和言语,该不会也被无支祁给听到了吧? 师徒两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尽管两者没跨过那条线,至少姜离明面上不知道跨过了那条线,但相互之间确实有点过了。不然,此前姜离也不会在见到公孙青玥突然出现时心中发怵。 绝大多数在他人注视下的无支祁,也不是一直都坐在山头上不动的。他既然有如此神通,就不会不用,就算是这水猴子能坐得住,也绝对会找机会脱离他人视线暗中窃听。 所以,他是有可能知晓师徒两人的关系的。 想到这个结果的同时,师徒二人默默别开了视线,有种被揭开秘密的羞耻感。更关键的,是身旁如针一般的眼神。 那一瞬间的默契,也被公孙青玥察觉到了。 难办啊。 姜离心中哀叹,同时也是感慨现世报来的快,好大哥的套路当真是层出不穷,虽然看起来段位不高,但架不住他套路够骚。 “百里之内的感知吗?这倒是够棘手。” 心中虽觉不妙,但天璇依旧是表现出了极强的养气功夫,丝毫不乱,直接就着这话题研讨方案,“但也不是无法应对,姜离的气机,无支祁便无法锁定,便由他去引无支祁出来吧。本宫这里有一颗天水珠,乃是由本宫采集宗门秘地的水灵之气所凝练,无支祁若是得了它,少说能恢复三成的伤势。” 说着,天璇伸出右手,掌心出现一颗散发着水蓝光晕的灵珠。 “四品所凝练的天水珠?”殷屠龙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这灵珠,“看来传闻非虚,天璇道友在五品时的道果,便是洛神道果。这可是非绝世佳人不可的道果。” 天水珠一般来说,只有容纳河神、水神道果的修行者才能凝练,能凝练此珠,就基本确定天璇是容纳过相关道果的。 而她既然到了四品都还凝练天水珠,八成是因为道果的品级和现有品级相近。要是八品七品,其道果能力对于天璇而言,已是无多大作用,自然不会有空暇去钻研。 “谬赞。”天璇淡淡说道。 实际上,她心中也是有些慌的,因为她发现自己可能暴露了一点破绽。 洛神乃伏羲氏之女,和风氏渊源甚深。天璇正是因为容纳了这个道果,才能够在当初旁观姜离化出龙蛇体后,强行推演出女娲之相。 若是姜离知晓个中联系,不是不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公孙元希的真身。 还好,看姜离这模样,该是不知联系,并且自己补救及时,将这话题给轻轻揭过了。 “便由姜离伪装身份,持此珠去诱使无支祁现身,那水猴子现在正是急需恢复实力的时候,绝对不会放过天水珠的。”天璇补充道。 至于如何被发现,那就不需要多计划了,以无支祁的感知能力,天水珠一旦出现,就绝对瞒不过他。 一出简单的请君入瓮之计,却也相当有效。 前提是要冒点风险。 就姜离觉得,与其自己在师父和师姐之间夹着,还不如去冒风险好。 他下意识地就要一口应下,不过在看到公孙青玥时,又突然改口,道:“师姐之道果有辅助之能,让师姐与我一同去吧。” 迎着公孙青玥的惊愕眼神,姜离笑道:“正好,我得了昆虚仙宫西华镜的碎片,能够带着师姐同往。” 逃避虽然有用,但可耻。 最主要的是一个劲地逃避没用,所以姜离想了想,还是争取点独处时间吧。当然,公孙青玥的宝莲灯也确实相当有用,并且关键时刻,还可用《太微赋》与姜离联手。 公孙青玥先是惊愕,然后徐徐绽放了笑容。 就像是一朵莲花逐渐绽放,一瞬间的风华,让姜离微微失神。 这一瞬间,公孙青玥感觉自己的怨气消了大半,只有一个念头在回响。 ——师弟他心里有我。 姜离也察觉到公孙青玥一瞬间的心绪变化,倒是没想到自己突然想的一出,倒是成了奇招。 ‘这未免太容易了吧?比起某个老妖精来,师姐你当真太好对付了。’姜离心中忍不住吐槽。 这么好对付,也难怪三圣母的道果演绎噌噌噌地涨,契合度太高了。 这么一想,姜离心中难免浮现出几分愧意。 ‘师姐一心对我,我却脚踏两条船······罢了,我今后也一心对师姐吧,然后一意对元希,一心一意,倒也算是妥当。’ 愧意便在姜离的改过自新中消散。 然后,姜离眉心光华一闪,便将公孙青玥收入昊天镜碎片当中,然后伸手接过天水珠,道:“那我便去了。” 身形一闪,便如融入了风中,随着大风吹入断天峡之内,进入那黑暗之中。 而在另一边,公孙青玥只觉眼前一花,已是来到了一处幽谷之内。 “汪!” 前方出现了一只赤色的小狗,汪汪叫着,然后往里面跑。 公孙青玥认出这是姜离的那条天犬,也不停留,跟着啸天往里面走。 行了数十步,前方豁然开朗。 周边四季常春,有着不同于外界的气候,远方可见一处山壁,上面长满了奇花异草,五色灿烂,山壁上有裂开大洞,有清泉从中奔涌而出,形成三四十条瀑布,落在下方,轰然有声,汇聚成一座水潭。 水潭中央,则是立着一尊神农石像。 “这里······” 公孙青玥看着眼前的一切,妙目生波,认出了这是第一次和姜离见面的地方。 那时候姜某人还是个不要脸的外门弟子,因为公孙青玥的小心眼,双方产生了小小的摩擦,就此掀开了一段孽缘。 “算你小子有良心,还记得这里。”公孙青玥噙着笑,低声道。 这时,有蓝蝶从花丛中翩翩飞起,聚而成形,化出了姜离的身影,却是他以【心外物化】之能拟造出了一具化身。 听到公孙青玥的低语,姜离笑道:“怎会不记得,要不是在这里傍上了师姐,我说不定还在外门吃灰呢。” “呸!什么叫傍上,分明是你这登徒子不要脸。”公孙青玥面生红霞,忍不住啐道。 “是是是,所以我活该游了一天一夜的泳,生生游回了乔山岛。”姜离应声道。 “那是伱活该——” 公孙青玥笑骂了一声,然后忍不住又道:“登徒子,情场老手,竟然想出那样的法子来逗我。” 为了消她的气,游了数百里,也让公孙青玥产生了兴趣。现在想想,公孙青玥觉得自己当初还是太单纯了,以致于着了姜离的道。 不过现在想想,公孙青玥发现自己并不后悔。 若时光重来,也许她还会继续这一段孽缘吧。 回忆往昔,公孙青玥不由走近姜离,伸出手掌,袖摆轻轻下滑,露出一截皓腕。 她的手指触及姜离的脸颊······ 又突然收手。 “让你的真身进来。” 姜离自然是无所不从,当即就见光影流转,他的真身进入了这处空间,然后随后抓起啸天往外一丢,让这狗子去外面带着昊天镜碎片前行。 这处空间内,就只剩下姜离和公孙青玥两人。 玉手又一次前伸,轻抚着姜离的脸颊,在姜离的注视下,公孙青玥向前一小步,踮起脚尖,微微偏头,轻轻地,慢慢地贴了上去。 柔软的嘴唇贴在一起,呼吸拂上男女的脸庞,视线交织,姜离自然而然地嘴唇轻张,推出了舌尖。 抚上脸颊的玉手悄然落到了脖颈上,另一只手则是抱住了腰,而姜离则是还以更有力的拥抱。 良久良久,久到连两个修行者都感到窒息,公孙青玥踮起的双脚才落地。 她温柔地抬手,又一次抚摸着姜离的脸颊,然后······ “啪!” 一个巴掌甩在姜离脸上。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第二更。 有点晚了,没办法。 十二点十几吧,家里的燃气报警器响了,然后弄来弄去,为了安全点,就把壁挂炉关了。 然后,我决定干脆就不睡算了,免得睡着睡着人没了。 为了安全,也为了我天下无敌的二弟,第三更,我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已知,姜离曾经是个口上花花,不要面皮,但实际上和师姐牵手都会忍不住紧张的纯洁少年。 虽然被公孙青玥说是情场老手,但实际上经过公孙青玥亲自测试,姜离是清白的纯阳童子一个。 问:他为什么这么熟练? 主动进攻也就算了,那唇齿接触之时的娴熟,如蛇一般的灵动,还有下意识开始往下移的手掌,都证明了一点。 答:姜离已经不干净了。 “师姐成长了啊。” 驾着风,姜离摸着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如是感慨道。 都懂得玩套路了。 虽然这套路最后让姜离吃了亏······ 就这样,一场情到深处的拥吻,以姜离带着一个巴掌印被轰出镜中天地告终。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姜离只挨了一巴掌,没见到师姐做更激烈的举动,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有所预料了。 而现在姜离要解决的,就是让公孙青玥消气,然后······ 姜离表示自己又不是真的情场老手,怎么懂啊。 尽管之前和师姐、师父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但真当问题摆在明面上,姜离还是感觉到麻爪。 “唉。”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啸天,你说怎么办好?” 赤红的小狗低鸣了一声,埋头跑。 啸天表示它只是一条狗,还是单身的,怎么懂啊。 “我要你有何用?”姜离苦中作乐,拿自家的狗排解心情。 一人一狗边说边飞,直到半刻钟后,姜离突然一停。 前方的黑暗中,一股阴气充盈而去,伴随着一阵波动,一只牛头驾着牛车穿梭而来,向着姜离疾驰。 “主上!” 牛车在接近之时,驾车的牛头突然散去了道果能力,让牛车消失,而其本人则是在半空滑行,一个单膝半跪,落到姜离身前。 “李泌拜见主上。” 干脆,利落,说话铿锵有力,一派干将之风。 啸天也停了下来,看了眼这戏多的牛头,翻了个白眼,然后仰天看向姜离。 只见姜离的面容不知何时已经被虚实不定的灰白雾气笼罩,看不到真容,那鲜红的五指印自然也不再暴露在外。 啸天顿时得意地哼了哼鼻。 伱这牛头能拍马屁有什么用?戏多有什么用?还不如一条不会说话的狗。 因为不会说话,因为是兽类,所以主人会把秘密暴露给它,而不是一个虽然会拍马屁但是会说话的人。 一时间,啸天感觉自己过去实在太傻,竟然和一个不可能赢的家伙置气。 “无需多礼。” 姜离的声音变得古怪而重迭,他看着牛头,问道:“李清涟最近如何?” 由于鬼属道果的特殊性,当初姜离把牛头派到了李清涟身边,充当二者信使,也有助于帮助李清涟行事。同时,也算是姜离的耳目,让他把握李清涟的动向。 “禀主上。” 牛头抖擞精神,掷地有声地道:“李清涟因阴律司之故,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处于幽城,难以外出,便让属下为信使,为他传讯各地成名剑客、剑修,他所拉拢之人,属下皆有记录。” 也就是说,李清涟建立的班底,对姜离来说算是透明的。 “他倒是会做人,”姜离听后,道,“不能以单纯的剑修来看待他啊。” 以李清涟的能耐,若当真要出行,阴律司也拦不住他,不然也不会此前一直让阴律司追而不得。之所以假手牛头而不是自己亲力亲为,便是要与姜离建立起基础的信任。 李清涟追求剑道,但他并不是只痴迷于剑而不通人情世故的剑疯子,那样的人修的是剑,不是道。他对诸般人情世故的把握,完全不亚于一些官场老手。 “辛苦了,此番事了,我给你找个五品道果,你准备晋升吧。” 姜离同样是精于人情世故地画了个饼,激励牛头继续发光发热,然后道:“带我去见李清涟吧。另外,勿要言说任何要事,无支祁就在幽城附近,他有百里听声之能,没有任何声音能瞒得了他。” “属下铭记于心。”牛头果断说道。 估算一下,再往前一百里,就是三山之地的密林了,无支祁就在其中,就是难以确定位置,接下来,就该谨言慎行了。 并且,无支祁应该才刚到这里不久,也就两天不到的时间,应该没听到太多的消息,比如姜离和李清涟的关系之类的。李清涟也是老江湖了,知道这世上道果千奇百怪,不会轻易漏口风。 ‘还是谨慎点,不要以和李清涟有关的身份入内,那么······有了。’ 姜离脸上的灰白雾气散落显露出一张灰白的骨质面具。 他需要一个难以被人揭穿,又不显得突兀的身份,不是凭空出现,得有个来源。 于是,如假包换的风氏族人,登场了。 面具露出的同时,姜离的气息也变得虚无混乱,保证无支祁难以判断来源,甚至都无法通过气息感应到姜离。 “我是,巫抵。” 模仿了二师兄的脸,又模仿了二师兄的二字僻,姜离试了下音,便将啸天给收起,然后让牛头带路,前往幽城。 ······ ······ 幽城的天空已是不似过往一般阴沉黑暗,一个巨大的光源出现幽城后方的山岳之上,散发着明亮而不刺眼的光华。 那是巫山妖神教的总坛上的光华,那是烛龙的光辉。 每一次巫山现世时,幽城都会回到真正的光明之下,仿佛从地底来到了地上,有了正常的日夜。原先的妖魔之城倒是有了几分正常城池的气象。 梁州地界水患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此地,甚至因为外头四处闹灾,导致不少妖修来到幽城避祸。 李清涟的居处,在城中腹地,面向巫山的一处山崖上,位置倒是和公孙元希当初的居所相当接近。 二层高的楼阁,有着和幽城不相符的雅致和清净。由于姜离给李清涟留下的战绩,他在妖神教里的地位不低,如今已是被进入了新的十九行列。 而地位和待遇,向来是相辅相成的,所以有了这处楼阁。 一阵阴风刮起,牛头的魁梧身影在楼前浮现。紧接着,一道如剑一般的身影无声出现。 姜离看着眼前的楼阁,回忆着二师兄的说话方式,刚要开口,突然察觉到一道彗星般光辉正从另一边的巫山射来,那是…… “二师兄这么闲的吗?” 姜离看着那道光华直直落向这边,不由露出古怪之色。 要是没记错的话,师姐说过,玉衡长老去了雍州,现在宗门内廉贞殿的事务都是由二师兄风紫阳处理的。他竟然还有时间在幽城混。 这是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李鬼遇上李逵了。 壁挂炉关了以后,开始转冷,就跑到了床上用手机码字。事实证明,手机码字真的不太行。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灵山十巫,巫咸巫抵 “巫抵。” 剑光落地,露出了一袭紫衫,一道挺拔的身影,“前来,领教。” 反逆八卦的剑气勃然而发,欲要与内中那天下第一剑的化身一较高低。 然后他就见到了一袭青衣,但身形、发型、面具都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姜离,出体的剑气顿时一滞。 随即,巫抵剑势凝聚,一按佩剑螣蛇,便要直接出手。 不管对方是何人物,假冒自身,那便先动手再说。 “哎哎哎,别动手,别动手。” 但那假冒者的反应,却出乎了巫抵的意料,他毫无反抗之意,而且发出了令巫抵有些熟悉的声音。就见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伸手,摘下了面具,微微露出了小半张脸,同时抓着面具的手掌上出现了一点鳞纹。 “巫咸。”巫抵剑势一停,将要出鞘的螣蛇剑收起了锋芒。 “无聊。”他淡淡道。 “方便行事嘛。” 姜离学着某人的语气,打了个哈哈,戴回去的面具下,嘴角一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适才巫抵不出一言就要动手,姜离本是想要叫破对方身份,看看这旷工的二师兄慌不慌,但话到嘴边,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放弃了叫破巫抵身份的想法,而是给自己换上了风满楼的脸。 以他对于天之相的运用,完全可以瞬息变换面容,而伏羲血脉也是实打实的铁证,证明姜离就是根红苗正的风氏族人、伏羲后裔。 这不,巫抵就上当了,被姜离试探出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山海经·大荒西经》有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 ‘风满楼之前就说过,他的五品道果是巫咸,巫抵也以此来称呼他,那么风紫阳的道果,便是巫抵了。如此算来,现存的风氏族人莫不是皆以灵山十巫道果为五品?’ 姜离想起了自己先前看到的因果线,有八条因果线,八个人,和大尊牵连甚深,当他想到进一步查探时,大尊立时就有了反应,那八道身影也被烛龙之影所取代。 现在看来,风满楼也许就是这八人之一。 ‘但这样一来,他就不是大尊了······’ 姜离感觉风满楼身上,又堆起了疑云。 巫抵则是转过目光,看向姜离身后,目露征询。 这是在询问他为何会被牛头带着来见李清涟。 “哈,这不是想有要事前来,又不方便露面吗,所以就拜托了我那位贤弟,顺便借用了下你的身份。” 姜离说着,右眼眨了眨,给了个“你懂的”眼神。 巫抵见状,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那杀机有过刹那的剧盛。 ‘看来,他知道无支祁的情况,也知道风满楼和我的关系,甚至我和李清涟的联系,他······或者该说他背后的大尊,也看在眼中。’ 小小的一点信息交互,已是足以让姜离得出一些结论了。 同时,也不得不说姜离学风满楼学得挺像,以他堪称影帝级别的演技,只要偶尔卖弄一下贱气,看起来就和风满楼一般无二。 论不要脸,姜离可是专业的。 而巫抵本人由于特殊的说话方式,那是能不多说话就不多说话,并且如今有无支祁潜伏在暗中,也不好交流重要信息,这让姜离免遭到多余的试探。 “对了,你还不回去,就不怕那边出事?”姜离故作随意般说道。 “受邀,来此。”巫抵淡淡说道。 他本来已经要走了,但是在走之前,突然受到李清涟的邀请,欲要与他一论剑道,便暂时推迟了回返的行程,等到此次会面后再走。 太白真君身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力压玉虚观广乘、论剑海首座、佛国文殊,其分量可想而知。李清涟虽是已经独立出来,但在很多人眼中,他依然是太白真君的化身。 他的邀约,对很多剑修来说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说话之时,巫抵散出剑气,如星孛在天,纵横无忌。 前方的楼阁大门似是受到了感应,立时洞开,一道清风从中吹拂而出,带来淡淡的气机。 这其中,有李清涟的剑气,还有······ ‘阿须伦和圣婴大王,’姜离敏锐感应到两道熟悉的气机,心有默算,‘倒是够巧。’ ······ ······ 另一边,在楼阁后方,有一条小石径,贴着山崖,蜿蜒着往上,能见一处平台。 此时,在平台之上,几个蒲团摆放,三道人影分坐。 靠近边缘的,正是一身青衣,膝横长剑的李清涟。 而在左右两侧,则是身形魁梧,面目丑陋的大阿修罗阿须伦,以及如孩童般的圣婴大王。 察觉到有人循着自己的气机而来,李清涟淡淡道:“伱们想见的人来了。” 左右两侧的两个人闻言,皆有所意动,不过还是按捺着心思,没有露出异色来。 圣婴大王露出一丝笑,道:“很好,本大王可是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大尊的族人了。” “能够代表我教迎战那鼎湖派的姜离,老子也想看看他是怎么个人物。”阿须伦恶声恶气地道。 这两人各说各话,但同样表达出对这大尊族人的兴趣。 对此,李清涟自然有所察觉,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在这两天以来,有这样行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大尊的族人,觉醒龙蛇之体的人物,凡是知晓风氏一族来历的人,都对巫抵有所关注,并试图探查其底细。 大尊高深莫测,但他的族人却是未必,也许能够通过他查出点什么。阿须伦和圣婴大王只是其中的一员罢了。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其他人没门路,而这两位有门路,通过李清涟,他们邀来了那神秘的大尊族人,得以与其会面。而其他人,就只能瞎忙活了。 不过,会有如此表现,也代表着这两位可能有着其他的背景。基本上想要探查巫抵的,都有不小可能是他方安插在妖神教里的内应。 李清涟一边旁观着二人的行动,一边则是感应着那股剑气的接近。 同时,他也感应到了阴气的存在,心知是牛头来此了。 只不过,牛头和巫抵竟是同行而来,这倒是让李清涟感到有些奇怪。 下一刻,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挺拔如剑的紫衫青年拾级而上,步入平台,他身后则是跟着一个牛头人,还有······ 圣婴大王和阿须伦同时凝眸,李清涟亦是有所动容。 和巫抵一模一样的身形,只是衣衫颜色不同,但二者予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紫衫的青年身如利剑,剑气外漏,一看就是高深的剑修。 而青衫的那位则是如一团风,一道气,乃至一片虚无,若非是亲眼见到,甚至都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两个人······”阿须伦喃喃道。 两个人,两个目标,到底谁才是要查探的目标。 “或者说,两个人都是目标。”姜离含着笑,悠悠开口。 阿须伦顿时神色一沉。 只因这一句话,道出了他的心声。 “你的下一句话会是,你是谁?”姜离道。 “你是······”阿须伦话说一半,就强行止住,但在场之人都知道,他的心声被猜中了。 当是时,阿须伦心神沉淀,意如金刚,镇压心境,使心神空明,波澜不兴,以御对方匪夷所思的窥探。 但他没想到,此举刚出,就听紫衫的青年道:“佛国,八风,不动。” 佛国的八风不动心法,世间一等一的镇心法诀,便是在佛国内部,能够得到八风不动心法的人,也只有少数的一部分。 阿须伦既然通晓此法,那他的身份,几乎是要揭明了。 圣婴大王当即就以“你竟是秃驴”的眼神看了眼阿须伦,然后默默端正了坐姿,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敌人棘手,还是暂避锋芒为佳。 轻而易举就震慑了两人,这让李清涟的目光越发深邃,他看向姜离和巫抵,手指在剑上轻扣,笑道:“看来,李某请来了两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二位,如何称呼?” “巫抵。”巫抵直接表示自己才是真货。 而姜离则是拱着手,道:“巫咸,无名小卒,今日来此,只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能御使五浊恶气的手段。” 说话之时,姜离已是凝神感应周边。 法外逍遥亲手杀了无支祁的儿子,还和姜离有所联系,换位思考一下,若姜离是无支祁,他定然会时刻感知着李清涟的所在。 也就是说,姜离此时已经进入无支祁的耳中了。 因为燃气的问题,熬了一夜,睡六个小时被门铃声吵醒了,因为燃气公司的人上门了。脑袋感觉不太清晰,就刷了下剧,看了下问苍茫,然后就发现常凯申是王大锤扮演的,看了好几个小时。 之后开始码字,感觉依旧有些迷糊,打着瞌睡码到了现在,一章好了。 唉,我都不知道我今天在干啥。 剩下的一更还是等我睡醒更吧,我真的不行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裸形外道,言语蛊惑 “大爷,快来玩啊。” 通体木质的花楼上,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妖正在招客,楼中的一间雅舍中,一个穿白袍的中年男子竖着六只灵芝状的猴耳,正在倾听百里之内的一切动静。 此时,他正听着那山崖平台上的对话。 姜离猜的没错,无支祁确实一直在关注着一些人的情况,其中也包括李清涟。 虽然他北上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破金堤,晋升三品,但对于无支祁这等大妖而言,法外逍遥杀其子,也同样是非杀不可。 这无关乎父子情深与否,光是杀他儿子,落他面子,就足以让无支祁生出杀心了。 也就是李清涟疑似和大尊有联系,加上不欲暴露行踪,无支祁这才暂缓了杀心,但对于李清涟的关注,是一直都在的。 当姜离和牛头来到李清涟的居处时,无支祁就已经注意上了他,尤其之后还有巫抵和姜离的谈话,确认了其乃大尊族人的身份。 突然间,中年男子眼中金光闪烁,因为他感应到了一股淡淡的水灵之气。 ‘天水珠!’ 无支祁露出疑色。 “看来,真神发现了什么?” 似是察觉到无支祁的神色有异,房中的另一个人发出一连串悦耳的笑声,吐气如兰地道。 这是一个极为艳丽的女子,一头乌发如瀑,精致的五官充满着异域风情,一双碧绿的眼眸如绿宝石般瑰丽,又带着毒蛇般的危险。 最关键的,是这女子竟然不着片缕,任由美好的身段暴露在外,雪白的肌肤散发着一种魔性般的魅力。 无支祁闻声看了她一眼,这女子便笑吟吟地伸手撩了下发丝,任凭一对美好的物事在胸前蹦跳,夺人眼球。 然而无支祁却是全然不受诱惑,那双泛着金光的眼眸中带着冰冷和残忍,看着这美好又诱惑的身段就像是看一块砧板上的肉一般。 “小丫头,想在本神面前卖弄风骚,换你师父六欲天女来还差不多。” 无支祁挂起一丝狞笑,张开的嘴巴中,露出了迥异于常人的尖牙,“当年你裸形外道的善乐天女便是觊觎本神的精气,结果被本神一口一口给生吃了,你也想进本神的肚子里走一遭?” 凶戾的气息随着话语喷薄而出,乃至演化出无数妖魔鬼怪的幻影,令得女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更为无支祁这种纯粹的残忍而感到胆寒。 那是纯粹的妖性所衍生出的残忍之心,区区女色于他而言,不过是皮相,完全不影响他杀人乃至食身。这等蛮横残忍,和那无视皮相的色空之境算是两个极端,都是媚术伎俩无法诱惑的存在。 “真神真爱开玩笑。” 女子扯了扯嘴角,勉强笑着,但在那妖魔乱舞的幻影下,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接着道:“巫山开启之后,有两位真神出关,一位是天魅真神,另一位则是毕方真神。这两位离开巫山之后,就不知去向,不见回返。” 所谓真神,便是妖神教成员对四品的尊称,无支祁是淮水真神,那两位被冠以真神之名,自然也是四品。 当然,外人其实更喜欢称这些四品为妖神。 女子所言的天魅和毕方,便是上一次巫山隐世时停留在内部的两位四品,他们既然离去了······ “就只剩下英招了吗?”无支祁收敛凶气,淡淡道。 “是。”女子低眉顺眼地道。 这个回答,让无支祁目光闪动。 ‘大尊拿了那人的化身,现在该是不好出手,就剩下英招的话······’ 如今的巫山,除了大尊以外,就只有负责守卫巫山的英招一个四品在,若是他在此时出手,巫山之内情况未知,但幽城之中,无支祁完全是可以横行无忌。 想到了之前感应到的天水珠,无支祁蠢蠢欲动。 便是对那风氏族人出手,引来英招相助,无支祁也全然不惧,而且取一天水珠又不是伤及对方性命,尚在大尊的容忍范围之内。 不过,他还是将心思压了下来。 ‘不急,本神可以慢慢疗伤,不急于一时。’ 只要伤势恢复,无支祁就可催动水患晋升,但他还是生生忍了下来。越是关键时刻,就越不能急,至少对于无支祁而言,现在他不缺少时间。 “本神知道了,伱下去吧。”无支祁将凶气完全收起,如同一个普通人般,淡淡说道。 那女子见状,也不敢多说,赤足在地板上轻轻一踏,整个人就缓缓没入了木质的地板中,消失不见,独留下无支祁一人在房中。 在外人离开后,无支祁依然维持着六耳的姿态,不断接收着百里之内的所有声音、气机。 庞杂的信息进入感知,却被有条不紊地接收,没有丝毫的不适应,无支祁感知着没有能够威胁到自身的存在出现,放下心来。 也就在这时,无支祁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幻影,一只竖眼缓缓张开,有模糊的身影在那瞳孔中出现。 “我若是你,便不会如此安然自在,你已经激起大尊的杀心了。” 那道身影开口说道,平淡的音色听不出男女。 无支祁闻声,身形不动,仿佛对竖眼的出现毫不意外,低声道:“本神不会替你卖命。” 他连杀子之仇和天水珠的诱惑都忍了,怎么可能为这神秘人卖命。对方之所以出现,不外乎是为了那道被擒的化身,现在说大尊起了杀心,实际上是想要蛊惑无支祁与大尊作对。 两百年的老怪物对利害关系门清,一下子就把握住了要点,同时也猜测到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对于大尊起杀心之言,无支祁是不信的。 “你不信?” 那道身影淡淡道:“你应该不知道,真正的妖族是如何绝迹的。是大尊的先辈带头,杀尽了一个又一个妖族,并以炼妖壶将其炼化,抹去了所有的痕迹,只留下一个个妖属道果。妖修明明能够化出妖形,死后却会恢复人身,也是因为妖属道果中有炼妖壶设下的限制。不管是被炼出的道果,还是末法时遗留的道果,都经炼妖壶炮制,留下了不能化妖的限制。” “风氏就是因为灭妖而损失惨重,最终消失在历史中,现在,你却是跨过了由人化妖这条线,成了妖族。试想一下,你若是大尊,你会怎么做?” 无支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不需要多想会怎么做,无支祁几乎可以断定,大尊确实对自己起了杀心。 他会杀自己,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甚至多想想,大尊没有立即下杀手,也许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那具化身,等到他腾出手来······ 凶戾的气息,再一次从无支祁身上浮现。 那道身影当即察觉到了无支祁的动摇,继续道:“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有了晋升之机,甚至还由人化妖,实力大增,只要你成为三品,天下大可去得,但是很可惜,你也许等不到那时候了。” 因为在那之前,大尊就可能腾出手来,杀了无支祁。 以无支祁现在的伤势,大尊说不定都不需要出第二招。 无支祁头上开始出现长长的白毛,头颅在人与猿之间交替闪现,眼中闪烁暴戾之色。 “帮你,可以。” 少顷,无支祁终于开口:“但本神要先恢复实力。” “自然。” 那只竖眼中,一股纯清之气流溢而出,如流质般涌动,化成丹形,浑圆的丹体内,还隐隐能见到一个婴儿的虚影。 “此乃草还丹,由至精至纯的先天木炁所化,当足以为你恢复三成伤势。” “还不够!”无支祁断然道。 他的眼中金光跃动,想起了之前感应到的天水珠。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并且晋升三品,否则就算是能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大尊要想杀谁,一个四品拿什么本钱去挡? 唯有三品,才有可能保命。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时光倒退,瑰丽剑决 山崖平台上,姜离凝神感应片刻,甚至封闭了嗅觉、触觉、听觉、味觉,全力加强神识感应,却还是没能察觉到任何端倪。 无支祁的神通确实厉害,饶是以姜离如今的感知能力,都没法捕捉到丝毫痕迹,甚至连心血来潮都没有出现。 ‘也是,若无支祁的神通当真和六耳猕猴有关,我察觉不到,才是正常的。’姜离心中想着各种可能。 而李清涟听了姜离这一言之后,眼角微抽,差点毁人设地露出苦笑了。 五浊恶气! 天知道那姜离是如何御使的五浊恶气,以致于自己也背上这么一口锅。 偏偏以李清涟和姜离的接触来看,姜离是分明不懂转化清浊之妙,无法做到如张道一一般吸收天地之五浊以化灵机。 他更像是以五浊恶气为兵,进行攻伐,而无增进功力之能。 说他不懂九天荡魔真诀吧,他偏偏能御使五浊恶气,说他懂吧,他又无法做到炼化浊气。 饶是以李清涟之阅历,也难以看透姜离的底细。 “想要见识五浊恶气,那就要看两位的本事了。” 李清涟伸手握剑。 “我来。” 巫抵毫不迟疑,就是一步迈出,表示要单挑,同时气息变化,那混淆秩序的能力在一股莫测的波动中隐没,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凌厉,剑修的凌厉。 星孛道果如同从他身上离开了一般,连品级都跌落到了六品。 ‘不,不是跌落,是倒退了。’ 姜离那还未调整回去的感知,清晰感应到了巫抵的生机有了些许的变化,感觉就好像是······ ‘变年轻了。’ 他心中恍然:‘他的时光倒退了。’ 从五品的时间段倒退回了六品,此时的巫抵,是还未容纳星孛道果的巫抵。 ‘这样的话,也难怪二师兄在宗门之内多年,却一点破绽都不露了。’ 在宗门众人眼中,乃至掌门的眼中,风紫阳就是个六品剑修,和五品的巫抵完全没有关系。风紫阳身上可是有着玉衡长老送出的保命手段的,若他是巫抵,保命手段作何解释? 五品是不可能携带四品杀招的,这是常识。 想到这里,姜离暗中以天子望气术观察巫抵的神识,果然发现他的神识有部分的消耗,那是为维持四品杀招而保持的消耗。 ‘连这个都倒流回来了,当真是神乎其乎。’姜离暗想道。 如此一来,就算风紫阳突然离开了宗门一两日,也没人会觉得他会是风氏一族的巫抵。 最大的证据星孛道果,已经变成了未来。 这便是大尊所施展的隐藏之法。 以此法进行隐藏,这世上当真是没人能够察觉到不对,同为至强者的其余几位也不行。 姜离若不是早就锁定了巫抵的身份,知道他便是风紫阳,也不会想到这一点。大尊的神通,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甚至可以顺着这宙光神通联想,之前通过因果线发现的那些身影,那些风氏的族人,也是以这样的方法进行隐藏,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姜离的好大哥——风满楼。 ‘甚至可以再大胆点猜想,既然可以将人的过去和现在随意改变,那么是否能够分化出过去身、现在身呢?’ 姜离微微眯眼,他终于找到了风满楼和大尊为一人的可能性证据。 如果大尊当真能做到这一点,那么风满楼和大尊,还当真有可能是同一人。 且不说姜离这边又发现了某些线索,巫抵在倒退回六品之后,实力有所变化,但剑势却是越发凌厉。 他将自己的品级保持在和李清涟同样的六品,正是要以同境界一试这位天下第一剑的化身。 对于修行剑道之人而言,剑道四绝乃是可称之为目标的丰碑,其中的太白真君,更是排在首位的巅峰。 “巫抵,领教。”巫抵手捏剑诀,凛声道。 李清涟见状,也不说其自大,只是握住七星龙渊的剑柄,将剑锋缓缓拔出。 伴随着清澈又悠长的剑鸣,七星龙渊的锋芒一寸寸出现,如神龙盘桓深渊的奇特之相逐步显化,巫抵陡然将剑诀一引。 “铮!” 螣蛇出鞘,剑光分化,合计三十六之数,似天罡布列,交错成一道剑网。 “剑光分化的道果能力,已经化为你自身的能为了。” 李清涟见到这控制自如的剑光,轻赞一声,那七星龙渊还未完全拔出,左手已是一曲一拉,五道剑气从指尖飞出,又细又长,赫然是炼剑成丝的剑道之法。 他手指弹动,剑丝如龙蛇夭矫,纵横切割,拦截三十六道剑光,霎时剑气碰撞,铿锵不绝,剑光剑影交击,寒光闪烁,如冬日冰晶反射阳光,绚烂而危险。 “锵!” 也在这时,七星龙渊完全出鞘,李清涟左手五指一握,剑丝合围,切割一道道剑光,龙渊剑转,剑气如潮涌。 “黄河走东溟,白日落西海。” 剑气如大江大流,不绝奔涌,凌厉的锋芒令得阿须伦和圣婴大王连忙退向两侧。 “绝剑。” 巫抵亦是当机立断,使出总和正反八卦之招,剑如烈火燎原,剑气游走,如火焰翻腾。 烈火、狂潮,不同的显化,却是同为剑气,两相碰撞,锋芒爆发,飚射四方。 “当!” 阿须伦身体鼓胀,修罗之身硬挡余波。 圣婴大王身现火气,烈焰熊熊,灼焚剑气。 而姜离则是随手一挥,所有的锋芒都转射向山壁,留下深刻剑痕。 而在同时,两道身影从滚滚剑光中飞射而出,跃然升空,剑气交错,自地到天,一道道剑光如环般扩张,碰撞,一条条剑气破空穿梭,来往不绝。 “呸!这剑气竟是让老子有了痛感,这戴面具的家伙还真有门道。”阿须伦伸手拍了拍胸膛,道。 “能够在六品和李前辈激斗,除了那传得神乎其神的姜氏少主以外,这还是头一位,”圣婴大王瞪大着眼睛,看向半空,“这一位,莫不是也有剑道四绝之姿?” ‘剑道四绝之姿有,但要说在剑道上和李清涟较量,还是不行。’ 姜离在心中默默接上话,‘就连我,也只是在总体实力上胜过李清涟,可不敢说剑道更胜一筹。这李清涟,可一直都未施展过太白真君真正的剑法。’ 太白真君秉承金行而开剑道,而李清涟作为其化身,却从未施展过金行的剑诀,他的真正根本始终未曾展现。 虽然李清涟说过,他要行出不同的剑道,炉养百法,超脱太白真君之藩篱,但是直到现在,李清涟依旧没能做到这一点。他最强的,还是来自于太白真君的剑道。 不过,饶是李清涟还未使出全力,也足够惊人了,能以六品之境和五品争锋。 巫抵能和这样的李清涟交手,也可见其不凡。 “易天绝剑”失去了星孛道果神通的加持,反倒更凸显出剑道之精粹,剑气引八卦而反八卦,交错变化,无穷无绝。 李清涟则是诗剑并行,一诗一剑,显化落日、沧海、青山、江河等重重异象。 奇幻瑰丽的剑姿交锋,纵横捭阖的变化攻伐,引得幽城之内人人侧目,便是连对面的巫山上也有人影闪现,旁观这一场剑决。 其中一道马身而人面的身影独踞一处,颇为显眼。 是英招。 这一位作为大尊的心腹,替大尊牧守巫山,也有责任看顾巫抵这一大尊族人,免得他在剑决中受到生命威胁。 而英招既然被吸引了注意······ ‘机会,出现了。’姜离眉心流光闪烁,如天眼在空,遍观上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二人身上,包括姜离,包括英招,众人都在见证这场剑决。这时候,也是极好的机会。 一个对姜离出手的机会。 姜离的心神彻底放空,如明镜般反映上下四方,将周边一切都纳入掌握。 然后,空明的心神,出现了波澜,有外力出现。 “哈。” 无支祁来了。 为什么第二更还是这么阴间啊,醉了。 现在是欠五更,明天想办法先还上一更。 另外,顺便一提,裸形外道是确实存在的,甚至现在都还有人修这种裸形之法,但是在现实中,裸形外道是鄙薄女性的,只有裸奔的男人,没有女人。(;д`)ゞ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狡猾大妖 玉如意道器示警,生死危机就在瞬息间。 “心外物化。” 道果神通应念而发,具现心中之念,同时姜离施展魔罗剑典,化虚成实。 神通、功法,两相施展,姜离双臂幻化,如千手万影,莲华盛开,重重叠叠,但还没等臂影散开,一声怪笑突至。 “嘎嘎嘎。” 古怪而尖锐的笑声如山洪海啸,一个震荡间,崩碎了重重臂影,两只长着粗粝指甲的大手如同从虚空中探出,猛地一抓,就将那千手万影中的身躯抓住。 力量!极端的力量! 力量充溢了每一寸空间,大手之下,无人可逃,伴随着一声狞笑,两只大手生生撕裂了那道身影。 但是—— “假的!” 被撕裂开的身影变为虚无,连同那一道道臂影,而姜离的真身则如金蝉脱壳般从被撕开的身影中退出,同时双臂一震,再现万千手臂,又聚合为一。 由虚化实,乃是经由神元消耗而成,乃是神识的具象化,需要消耗与其相等的神元。但姜离以【炼气化神】快速提炼神元,同时以【一尺之捶】补充消耗,气不竭,则神不绝,恍如无穷无尽般。 消耗的神元很快就被补上,而那万千手臂聚合的双掌则是迎上了无支祁的大手。 “嘭!” 劲风飚射旋转,平台的岩石地面上瞬间崩裂出狰狞的裂缝,仅是一个交接间,姜离就感到对方力道之雄,简直是自己平生所遇对手之巅峰,恍如高山般不可撼动,似苍茫大海般无穷无尽。 一道道幻影自双手中崩出,摧枯拉朽般被震碎,姜离只觉双臂气血翻涌,血液被无匹之力震荡得倒流,血管膨胀,即将爆裂。 ‘无支祁的伤势,恢复了!’他敏锐察觉到这一点。 无支祁的伤势,少说恢复了三四成,大妖的强横,在这一招相对间展现出冰山一角。 “咦。” 化作人形的无支祁亦是露出异色,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突袭之招不光是被察觉,甚至还被接下了。 “嘎!” 当是时,无支祁又是一声尖啸猿鸣,震荡神魂气血,有形无形,双手长出青毛,真水之气爆发,引动姜离身体血液乱涌,血管鼓胀。 这是将控水之能精而化之,直接操控敌手之血液。 无支祁虽是伤势未愈,没有显化出百丈妖身那种横压天地的凶气,但境界未失,两百年来的修行,早就让这老怪对控水之能如臂驱使。 内有血液乱涌,外有无支祁再催劲力,强横的凶气出体,无数妖魔幻影在气息中显化,一时间鬼哭神嚎声不绝,凶气罩顶,天地都似一片昏暗。 姜离双臂失力,当即就要撤下飞退,无支祁却是乘胜追击,进步一踏,震动山岳,膝盖如印,狠狠印向姜离的胸膛。 一股股波动在心中震荡,姜离很有种不顾一切笑出声的感觉,无支祁带来的危机感,让玉如意不断的示警。 但他本人则是心如止水,以大宗师那近道之境感应诸般力道之变,同时心念波动,调动神元、真气,以化气血。 【养生主】! 穷天理、尽道性,以至于命。【养生主】能让姜离把握天理、道性,以用于自身性命,将天地之理化用于体,了悟损余补缺之妙理,三元自如转化。 修行之道,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之步骤,也有逆转精气,以气养精之法,甚至还有三元合一之说法,但这神元直接转化气血,精气神完美互相转化,却只有姜离的道果神通能做到。 一瞬间,姜离的气血暴增,沛然精气甚至在体外浮现出红光,无支祁的控水之能也在气血暴涨之下被强行压住,而姜离则是吐息纳气,声如龙吟,双臂化出龙鳞,向下一推,接住了无支祁的这一击膝印。 “咚!” 劲力相冲声如洪钟大吕,无支祁遭此一架,抬起膝盖的右脚猛然下踏,又是一跺,发出一声尖啸,身体重心转移,以肩前撞。 凶狂之气在这一瞬间达到巅峰,一只巨猿的虚影笼罩着人形,无支祁那头颅更是隐隐化作了猿猴之状。 而他变招之快,尽显一种武道宗师的从容,姜离虽是能够洞悉到痕迹,但他的气血运转却是比之无支祁要慢上一筹。 ‘拖不住他了。’ 交手激烈到如鹰飞兔走,快到似电光火石,就在转眼间,姜离便感受到了这大妖的强横,尤其是无支祁伤势恢复的情况,出乎了姜离的预料,让他没法拖住无支祁,让其余人来个瓮中捉鳖。 当是时,姜离心念急转,再化三元,气血和真气转化成神元,晶亮的神光自眼中透发而出,乃至让面部的肌肉纹理、脉络,都在这神光中映照显露。 心外物化! 心念所至,繁复的阵图瞬间显化,撬动起空间,荡开涟漪。 “咔嚓!” 无支祁一肩膀撞在那阵图上,凝聚的劲力爆发,无数妖魔幻影如狂潮般倾泻而出,撞出了细密的裂缝。 这一撞,强横无匹,生生撞裂了阵图,撞开了空间涟漪,难以言喻的力量在一点爆发,一瞬间,如琉璃碎裂般的裂痕显现,又被猛地撞碎。 【养生主】! 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姜离又一次转化三元,真气爆发,“一气化三千。” 重重气墙横阻在前,无支祁轰撞在其上,撼山动地的力量隔着气墙强袭至姜离之身,令得倒飞而出,那道重重气墙则是迅速崩碎。 但在同时,姜离已经伸手抛出了一颗浑圆的蓝色晶体,水气升腾,迅速由淡转浓,随着天水珠的升空而形成了一片水云。 “天水珠!” 无支祁毫不犹豫就是跃空抓住了天水珠,大喜过望,但在同时,他也察觉到不妥。 六耳之相再度出现,无支祁感应百里之地,当即就察觉到两股磅礴之气如流星赶月般向着幽城而来。 这是陷阱! 一个钓出自己的陷阱,而现在,无支祁已经暴露了。 无支祁立时露出狞相,獠牙外翻,但一双眼睛却是始终平静,他抓着天水珠就是一个翻腾,化作一道长虹,“本神去也。” 这水猴子竟是一点都不顾他和竖眼中的身影之约定,毫不犹豫地走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本体出手,道莅天下 “本神去也。” 无支祁果断撤走,一点都不显拖泥带水,显然是早有预谋。 大尊就算起杀心,要杀他,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而若是他要配合那暂时的盟友对付大尊,那就要现在对上大尊了。 尽管大尊现在不好出手,外加主力不是无支祁,但还是改变不了一件事——对上大尊。 于是,无支祁果断撤走,最多留下一句提醒,让盟友知道自己走了。 然而,无支祁也料想不到,天水珠是诱饵,他虽是察觉到危机,迅速离开,却还是被天璇和殷屠龙追杀。在那长虹之后,星光划空,天璇以天星遁法牵引,太阴行天,横跨百里之距,追向遁走的水猴子。 殷屠龙亦是踏着风火轮狂追疾驰,论速度,不慢于天璇。 两位四品紧追着无支祁而去,转眼间就没了人影,但划空而过的强横气机,还是在半空中留下久久未散的星光痕迹和风火长痕。 从无支祁突然袭击,再到短暂激战,又到现在的划空而去,前后也不过是数息的时间,半空中的两道剑光都还在激斗,一系列的事情就都发生了。 这时,半空中的剑影乍分,两道剑光分别落下,显露出李清涟和巫抵的身影。 他们二人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平台,再看天上久久未散的气机,都有种恍惚之感。 没想到无支祁这等强者,竟是一直在暗中窥探。 而姜离则是运气抚平了震荡的气血,正要追上天璇等人,突然间,心头一悸。 七窍之中同时浮现出玄虚不可名的符文,组合成深奥的符箓,姜离感应到一股冥冥之中的共鸣,正在和这些符箓呼应。恍惚间,眼前似是出现了深邃悠远的幻象,看到一只如船一般大小的竖眼在睁开。 ‘天之相的共鸣······姬继稷?’ 姜离心中一动。 ······ ······ 巫山上,太昊殿中。 一条条锁链困缚着法台上的竖眼,近乎透明的瞳孔中,正有黄云般的气息缭绕,隐约间,能看到内中一道身影。 “可惜,无支祁对本座深有忌惮,你若是试图让他来对付本座,那纯粹是你想多了,老朋友。”大尊看着竖眼,轻笑道。 竖眼中的人影微微晃动,淡漠之声从中传出:“你知道我见了无支祁?” “不知道,”大尊摇头,“本座若是能够算到伱,也不会让你躲了这么多年了。不过,本座可以猜到。” “你这具化身落入本座手中,已是让本座抓住了你的狐狸尾巴,只要给本座一些时间,本座便可真正找到你,甚至看破你的功法之秘。所以,你是必定要来的。” 而在这等时候,无支祁突然对风氏的族人出手,就显得格外令人注意了。 尤其是在发现无支祁的伤势有所恢复之后。 这显然是有人在幕后推动。 “一点简单的推测,老朋友。”大尊笑道。 竖眼中的人影则似一点都不为所动,依旧淡漠地道:“那你又是否能猜到,我的真正目的,是让无支祁引走天璇和殷屠龙。若是他们在此,可不利于我取回化身。” 大尊虽然是个搅屎棍,并且毫无疑问乃是敌人,但敌人和敌人之间,亦有轻重缓急,很显然,对于天璇和殷屠龙而言,对付姬继稷的必要性,还在大尊之上。 毕竟大尊现在还停留在搅屎棍的阶段,而姬继稷却是亲自参与到金堤崩溃之中的。 “甚至于,天璇等人会在这时前来追杀无支祁,也未必没有你的引导。我这天之相对你而言,应该不需要耗费太久吧?”淡漠之声接着说道。 因为不需要太久,所以姬继稷需要尽快取回化身,大尊和他的冲突,便在这段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内。 “是吗?” 大尊的赤瞳微眯,“既然老朋友引走了制擘,又打算何时来取回化身呢?” “当然是——”竖瞳中传来淡淡之声。 “现在。” 太昊殿外的风声带来接下来的言语。 此时,在巫山之上,天空出现了波澜涟漪,像是一个无形的存在在活动着身体,紧接着就见巫山之上翻开了无形的波动,如光如水般的气韵在流淌,隐约凸显出一道人影。 他穿过这似是光,又像是水的流质气韵,来到了太昊殿前。 “你想要见我,现在,我来了。” 听不出具体的音色,辨不出男女,甚至看不到具体的身形,但光从这股气机来看,来到这里的是—— 本体。 “以太平教的香火念力增持力量,免遭本座的神通影响,倒是好想法。”大尊背对着太昊殿大门,依旧看着那法台上的竖眼,如是说道。 想要不受宙光神通影响,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达到一定的体量。 只要力量够,力大砖飞都能上升到以力证道,强大的力量正是强者的根基。 但想要达到这一定的体量,又谈何容易,那至少需要不下于大尊本身的功力。而大尊,他是烛龙,其妖身如同山脉般绵延起伏,具备的功力可想而知。 便是姜离到了三品,若无法参透清浊转化之玄妙,亦或者没有特殊的道果神通加持,也未必能够在功力上胜过大尊。 强大的体魄和妖气,正是妖修的特长。 在末法之前,人族可以依靠吞吐天地灵机来进行超越,有些时候便是千年的妖怪都斗不过百年的修士。但在现今的时代,修行者的功力增长全靠炼精化气,那自然是谁的身体强、身体大谁占优势了。 姬继稷在此前,便无法于这方面占优,但现在有香火念力加持,倒是不像先前那般忌惮了。 说不上免疫宙光神通,但至少还是有抵抗之力的。 大殿前的模糊身影开始入殿,一层又一层的光影在闪烁,流转出春夏秋冬四时之景,光阴如同化成了实质,一层又一层的笼罩唉那模糊身影上,像是要将他淹没,吞入岁月的潮汐之中。 但他始终在前进,不疾不徐,在光阴中前行。 数不尽的符箓真形在模糊身影中显现,又归于虚无,间或有森罗万象在内中显化。 一只手掌徐徐抬起,无垠的黑暗在凝聚,浩瀚的星空化作星河,在那无形的手掌中旋转流淌。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大尊缓缓说道,“看来你的《阴符经》,快要大成了。” 自从在姜离口中得知姬继稷的根基后,大尊就专门研究了一番《阴符经》,不敢说看破对方之根底,但对于姬继稷所行之道却是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如今见到姬继稷出手,当即就有所估算。 说话之时,大尊身上出现两道流光,内中可见简约而玄奥的图案。 “然也。” 手掌中的星河化作了漩涡,姬继稷的气势攀升到巅峰。 这一瞬间,两人突然动手,两道恢弘的气机掀开了太昊殿的穹顶,天空中演化出群星,化出星空,又倏然间斗转星移,众星陨落。 太昊殿中一派光怪陆离,两道身影陡然化作了光,猛然碰撞。 “轰!” 赤色的龙躯浮现,蜿蜒如山脉般的身影正在舒展身躯,而在另一边,四面帝者之相屹立,如同分割开天地般,将光怪陆离的景象分裂。 也就在这时,被龙躯环绕的法台上,那只竖眼又一次变化,显化出一道苍老的身影。 当这道身影出现的一刹那,大尊突然感觉到宙光神通有了瞬间的停滞。 如同本能般的神通,竟是出现了生疏般的情况。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变化,让那被束缚的身影脱离了枷锁。 趁着大尊和姬继稷本体交手,这具化身一个闪烁,隐入了变化的空间中,消失不见。 “道莅天下,李伯阳那老道的神通!” 大尊回想着那一瞬间的异常,沉沉道。 虽然威能天差地别,但能够如此影响宙光神通的,也就只有那个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前辈何故发笑 幽城外,偏僻的山沟中,一阵波动震荡,紧接着就有无面之人从中出现。 “大尊,到底还是我技高一筹。” 他远远看了笼罩在光怪陆离之景内的巫山,轻笑道。 两位三品强者的较量,令得整座巫山都化为一处险地,若非大尊时刻以宙光神通护持,这处妖神教的总坛乃至山上的修行者,都要被余波碾灭。 唯一能够幸存的,大概也就只有戍卫巫山的四品英招了。 而有着大尊的神通存在,那就不一样了。 只怕是等到此战结束,巫山之上也依旧是草木无伤,就连那被掀飞的穹顶也将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便是大尊的恐怖。 然而便是这等恐怖的强者,也在今日错算一招,吃了个亏,这对于姬继稷而言,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乐事了。 尽管是小亏,但那也要看谁吃亏,能够让大尊这样的强者,以及这样的搅屎棍吃亏,便是放在任何一位强者身上,估计都会带来不小的愉悦。 然而,也就在姬继稷口出笑言的下一瞬,山沟中传来第二者的声音。 “前辈何故发笑?” 梦幻般的蓝蝶从无面神人前方飞过,晃晃悠悠,绕到身后,停在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肩膀上。 一袭青衣,脸覆骨质面具,正是之前还在幽城中的风氏族人——巫咸。 不,他不是巫咸,更准确的来说,他是姜离。 姬继稷感应着那股来自后方的共鸣,笑声收敛。 修行《阴符经》之人,除却他自己以外,就只有那姜离得到了早年间还未完善的功法,会出现在此的,已经无需多想。 之前就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但并不在意,只因姬继稷的真正目标乃是被大尊给抓走的化身,姜离只能算是小虾米。可现在,这小虾米自己蹦到脸前,并且化身鲤鱼,正要一个水溅跃给自己一鱼尾。 “我笑大尊不智,棋差一招,笑你姜离无谋,敢孤身一人找上我。” 无面神人背对着姜离,淡淡说道。 “手下败将,口出狂言。” 姜离不疾不徐地从后方无声走近,同时嘴上毫不落下风地反唇相讥。 之前在金堤之内,可是姜离夺得了殁神戟,生生从姬继稷手中扳回半局。虽然金堤还是崩溃了,但蜀王却是被重创,难以晋升,连殁神戟也落到了姜离的手中。 姜离接近,姬继稷也开始迈步,姜离接近一步,他就向前一步,不多不少,正是姜离一步之距。 “之前我要阻断殷屠龙,方才没能拿下你,现在,可不一定了。”姬继稷淡淡道。 “之前晚辈没有殁神戟,现在殁神戟在手,结果依旧不会变。” 姜离步步向前,笑道。 那时他获得殁神戟,重创蜀王,逼得姬继稷退让,哪怕是姬继稷现在不需要施展星河横天,也没法碾压姜离。 殁神戟! 姬继稷如果有面皮显化,现在估计眼角都要抽个不停。 天璇当真是对这个徒弟够好的,之前将解封之法给出,还可说是事急从权,现在看来,这是将殁神戟都给送出去了。 这可是军神五兵之一,是姬氏的东西,就这样给送出去了,这要是被姬氏的宗正知道了,非要骂她一声不可理喻。 说话之时,二人依旧在一前一后地往前走,步履一致,每一步都是分毫不差地相等,两者的相对距离一直保持着不变,就好像他们始终未曾移动一般。 “另外,” 姜离接着道:“前辈笑大尊不智,未免太过武断。前辈又怎知,这不是大尊早有算计,料到前辈的化身能脱困,让我前来相阻你呢?” “前辈的本体,现在能离开巫山吗?” 答案当然是不行。 得罪了大尊还想走?哪那么容易。 被溜走了化身,还可说是棋差一招,要是连本体都这么轻易离去,这岂不是往大尊脸上扇巴掌? 姬继稷今日少说也得留下些什么。 “所以,伱想留下我这具化身?”姬继稷淡淡道。 说话之时,已是有无形氤氲之气在流动,维持在相对不变的距离,似是即将出现变化。 那么,会是谁先打破这保持着的不变呢? “不敢,”姜离笑道,“只是有些修行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前辈而已。毕竟,是前辈开创了《阴符经》。” 话音落下,始终不变的距离出现了变化,两人同时出手,无形的气在在碰撞,如同无数道剑光在飞舞,二者之间的空气剧烈波动,声音不绝。 姬继稷走在前方的身影突然消失,气息、气机、身形、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不见,无形无相,仿佛融入了天地,乃至要融入姜离之身。 他就像是化作了天地中的一股气,能够融入万物,也包括姜离。 若是一般人,姬继稷都不需要多动作,只要将那化入无形的身躯一掠,将能把对方的一切泯灭。 全盛时期的姬继稷确实厉害,哪怕这只是一具化身。 “呵。” 姜离突然轻声一喝,让先天一炁出体,和五浊恶气同化,只见殃云汇聚,黑风横走,他周身都被五浊恶气包裹,如一尊魔神般,带着腐朽和衰老的气息。 嗤! 就像是水遇烈焰一般,本是无形的存在于汇聚的五浊恶气中显化出模糊的形体,两股气碰撞,发出不绝声响,大片的污秽之气升腾。 “法外逍遥!” 是与法外逍遥相似的手段。 但又不是传说中那九天荡魔真诀。 这仅仅是姜离将先天一炁和五浊恶气同化而已,每一分恶气,都要消耗同等的先天一炁,可谓是相当不明智的行为。 但是,谁叫姜离不需要担心真气消耗呢。 【一尺之捶】能够让姜离维持这种极为奢侈的使用方式,而反观对方,显然是无法如此。 姜离运气出体,至精至纯的元炁如同洪流般涌出,五浊恶气形成了潮汐,汹涌不绝。 “嘭!” 气劲轰荡,空气出现明显的蠕动,一道人影正在迅速由虚化实,模糊的身影都变得实体,不再是先前一般无形无相,而是变得有形有质。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 心外物化,一体三身;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面对姜离的“放毒”,姬继稷也是不得不将自身从无形无相中抽出,转化成真正的实体。 原先模糊的身影变成了真正的身躯,不再有虚实不定之相,唯独那张面庞,却是呈现出一片虚无般的状态,让人看不出真容。 这具身体就出现在咫尺之内,甫一现身,姜离便是一掌推出。 “嘭!” 电光火石的刹那,姬继稷一掌迎来,掌心浮现出五丁开山符的痕迹,内用符箓,聚以雄力。 两掌相接,浩大掌力碰撞,姬继稷身在半空,没有着力之点,硬接姜离一掌而退,飞出数丈远后猛地落地,接掌的那只手向下挥去,姜离的劲力就如水一般被扫向地面。 “五浊恶气。” 姬继稷的语气中,露出一丝嫌意。 五浊恶气弥漫四周,肉眼可见,黑风呼啸,任何一点元炁外泄,都要和这五浊恶气接触,便是连姬继稷都难以将真气外放,天之相的玄妙,被废了小半。 更关键的是,他无法再融入天地之间,穿梭离去了。 这一招,不光是让天之相难以尽展玄妙,可切断了姬继稷的退路。 一掌逼退姬继稷,姜离伸手一握,一道剑光从掌心飞出,被他抓在手中,同时念头一动,梦幻般的蓝蝶从体内飞出。 似虚似实,乃是神识所化,不受五浊恶气所影响,且那蓝蝶飞舞之间,一种诡秘的剑意映入姬继稷心中。 心魔秘剑! 以【逍遥游】来操纵神识,念之所知,即是神元所发,而心魔秘剑之意则是以此道果神通来投射,本是代表逍遥自在的神通,却是变相地成为了对敌之招。 诡谲的意念直入心神,如同在阴暗处生长的藤蔓般,于心灵的幽暗中扩张。 这正是采用姬继稷那对付苍天的理念,以人心之念堕天意。 但这股剑意才刚刚进入姬继稷的心神,就有浩渺之意反击而出。姜离的神识触碰到无数繁复庞杂的念力,耳边仿佛听到了声声虔诚的礼赞。 【黄天在上!】 【礼敬黄天!】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目光微微恍惚,他仿佛看到了涌荡的黄云中,一只竖眼正在睁开。 ‘第三层!姬继稷的《阴符经》已经过了天之相和天之行,现在是要篡夺天之道,试图以人化天道。’姜离心中立时闪过这个念头。 两百多年的时间,终于让姬继稷这狂人的企图临近成功,他的《阴符经》即将大成。 而姬继稷则是身现巍巍之势,身影一动,如闪电般撕裂空气,手一扬,五指如山,涵盖天地,如同宇宙之中心,不断扩大。 天之相对感知的调控转化为对外的倾轧,他的神念镇压着姜离的感知,使得姜离的感知出现了矮化,就好像自己成了那孙猴子,而姬继稷则是掌化五指山的如来佛。 这非是术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施展术法,而是一种更为玄妙的力量运用,不是神通,胜似神通。 ‘姬继稷若是当真死了,怕也是能留下独属于他的道果吧?’ 这一瞬,姜离心中突然冒出个有些不着调的念头。 然后,姜离闭眼,封闭了五感,乃至收敛神识,唯有眉心处穴窍洞开,出现一道竖痕,熠熠生辉。 他以昊天镜碎片观敌,避开了姬继稷的感知镇压,大圜剑竖挡在身前,接下这匪夷所思的一掌。 “嗡!” 掌击剑身,大圜剑发出不绝嗡鸣,剑身上荡开重重涟漪,内中剑气如水波般扩散,卸御劲力。 但那股无匹之力还是震击到姜离之身,刹那间—— “嘭!” 姜离的身体陡然爆开,两道残影从体内分出,落向左右两侧,化成一模一样的身影。 【心外物化】! 庄周道果的神通就是如此的自由,随心所想,可谓是想象有多广,应用就有多强。 姜离施展【心外物化】之能,竟是身外化身,凝现出两具分身般的造物,一人化三。 “嗷!” 左手侧,化身口发龙吟,指爪毕现,施展应龙之变,龙爪如幻影,抓向姬继稷上身要害。 而在右边,两只赤红犄角浮现,发如剑戟,抓着粗粝的断崖之剑,一剑横扫而来。 “天罗万化。” 面对左右夹击,姬继稷似是想都没想,便是双手两分,一手化指,如枪如剑般戳出,每一指都精准地点中抓来的爪影上,重重爪影瞬间破散。 另一只手则是似缓实疾的一按,不偏不倚,五指扣在断崖之剑上,食指一弹,一股股震荡劲动荡剑身。 仅是刹那间,便挡下两身杀招。 但在同时,姜离的本体杀至。他的眉心处流转着青光,识海中的元神已是显化出龙蛇之形,内运奇门遁甲。 浑身的真气转化为剑气,勃发于手中之剑,筋骨、血肉,齐齐爆发出力量,凝成一股,一剑点杀,应天地自然之变,分明没有外放真气,却如和天地化为一体。 更关键的是,本体和两具化身气息相通,如同一体,精妙至微。 这一剑,不知从何处来,却注定往姬继稷身上去,似是命中注定般,必中其身。 姬继稷刚刚挡下两具化身的攻势,又逢一剑点杀,且姜离之力量仿佛无穷无绝,明明已经消耗如此之多在五浊恶气上,甚至还化出两身,却还是处在巅峰,永远都没有力竭之时。 这一剑,直刺姬继稷面门,洞穿虚无般的面容。 “厉害!” 姬继稷突然出声,脸上的虚无洞开,眉心处竟是长出了一只小手,抓住了剑尖。 小巧的手掌被剑尖撕裂,流下带着明黄之色的流质,如同血液般流淌,而姬继稷则是面容和身形同时出现变化。 “我越来越好奇你的道果了。” 话音落,姬继稷便化作了一个苍老的道人,头上的那只手掌还在,却不显诡异,反倒有种道法自然般的至真至玄之感。 当这个形象出现的瞬间,姜离突然感应到自己的道果神通失去了效用,两具化身同时虚化,连自身那不穷不绝的真气也出现了断流。 不只是庄周道果,还有吕洞宾道果等一系列道果,从六品到九品,道果之能皆受到极大影响。 “道莅天下,其鬼不神!”姜离露出惊色。 当世六强能屹立强者之巅,自然是皆有强横之处。似是天子,口含天宪、朕即国家,若非自己作死,当立于不败之地;而大尊则是拥有着宙光神通这等无赖能力,搅风搅雨这么多年还安然无恙。 其余四位能和这两人并称,当然也不简单。 就比如道君李伯阳,其人成名多年,但道果神通却始终只显露出一种——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能够让所有的道果神通、能力失效,无论敌我。正如其名,大道莅临天下,鬼神再无神异之处。 这一刻,姜离终于知道姬继稷这具化身是如何逃出大尊的宙光神通的,因为他阻遏了宙光神通的施展。 一人三化的杀招被接下,姬继稷头一偏开,松开大圜剑,避过锋芒,欺近一步,掌印一花,已是印在了姜离的胸膛上。 如山,如海,厚重而磅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力量轰击在身上,血肉崩裂,骨骼断碎,爆出一蓬血雾。 “嘭!” 姜离整个人爆开。 但姬继稷却是口出惊异之声,“假的!什么时候?” 大圜剑是真的,但这持剑之人,却是假的,可之前出剑时,姜离绝对不可能作假,而且对方的道果神通已经受制了。 电光火石的刹那,姬继稷就要回防,但那虚化的两具化身竟是突然一凝,又一次化作实体,两只龙爪锁住了姬继稷的右臂,断崖之剑横斩在腰间。 魔罗剑典! 哪怕是【心外物化】的道果神通受制,姜离也依旧有魔罗剑典这化虚成实的功法在,能够完美接续。 而在同时,呼啸的黑风中,一道身影从后方杀来。 “你!” 姬继稷终于落入险境,一边抓住断崖之剑,一手反抓龙爪,同时背后竟然又长出一对手臂,迎上姜离。 自黑风中如惊鸿般掠来的姜离依旧是紧闭双眼,封闭着感知,眉心处闪着星光,两道星辰幻影浮现。 紫微天府,辅弼之功。 昊天镜碎片中传来了气机波动,星辰幻影中,一盏神灯的虚影浮现。 姜离和公孙青玥的真气交融,甚至还抽取啸天的妖气,一指点出,滚滚五浊悉数入体,一道倾尽腐朽之念、衰败之气的剑光从指尖射出,贯穿了阻挡的双臂,刺入姬继稷的身躯。 然后,剑光一划,姬继稷一分为二。 直到这最后一刻,姜离终于施展出全部的实力,动用荡魔真气,刺出必杀之剑。 泛着明黄之色的流质从分开的躯体中喷出,还未落下,就化作精纯之气,姜离双眼睁开,繁复的纹路在眼中出现,化指为爪,抓向那溢散的气机。 但在同时,一道不垢不净的光华闪过,直冲入姜离的眉心,浩渺而广大的意念冲向识海。 【黄天在上!】 【礼敬黄天!】 ······ 那股意念中回响着不绝的礼赞,虔诚的呼喊,在姜离的识海中显化出一只竖瞳,冲向姜离的元神。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人念堕天,诈退五道 “夺舍?” 姜离当即就是一个条件反射,识海中响起了《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专度鬼魂,同时心境恢复无忧无喜的逍遥之境,以御外来侵蚀。 在斩杀姬继稷这具化身后,那道人之相也随之崩解,姜离的诸般神通再度恢复。 而庄周道果对心境有着极高加持,【大宗师】和【逍遥游】足以保证姜离不惧任何夺舍之举,姜离更是以念化形,两道剑光在元神左右两侧浮现,一者斩念破魂,大象无形,乃是天遁剑意,一者幽微诡秘,勾动心念,正是心魔秘剑。 全副武装之下,姜离起念动剑,两道剑光划空而过,斩分那只竖眼。 【黄天在上!】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然而那诸多意念竟是回响不绝,竖眼被斩而不灭,反倒是融入了姜离的识海,信仰之念力也在同时渗入姜离的神念之中,于识海中显化出一朵朵黄云,簇拥着弥合的竖眼。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则昌······】 《阴符经》的经文混在意念之中,一并传入姜离的心神,浩渺而宏大的意念也在同时和姜离的意识相合。 “唔——” 姜离突然轻哼一声,以手按脸,七窍中显化出玄妙的符箓之形,曾经因为吸收伏羲血脉而被转化的天之相卷土重来。 他只感觉自身穴窍变动,血肉和神识、真气结合,隐约之间,似要转化成另一种形体。 同时,那庞杂的意念和经文也在脑海中不断回响,诉说着虔诚的祈祷,也传递着玄妙的经文,更传输着一种广袤而宏大的意志。 【夺舍?度化?】 【都不是。】 【修炼《阴符经》的姜离,遭到了同源之力的同化,就如同曾经的姬继稷遭苍天同化一般,姜离也遭到了姬继稷所遗留之神念的同化。】 姜离看着因果集上显现的文字,终于了解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他在修炼此功之初,就经受过类似的同化,那时候姜离以因果集的固定因果之能和自身心境强行撑了过去。不过此时再遭受同化,姜离却没有一回生二回熟的感觉。 苍天的同化,是人心在天意之前显得无比单薄,遭到无止尽的稀释,变成了其一部分,就和姜离之前晋升五品道果的境遇类似。 而眼下所遭受的同化,却是人念的腐蚀。 狂热的香火念力礼赞着黄天,试图把姜离给扭曲成对应的形态。 ‘这便是姬继稷所预想的人念堕天意志之法吗?’姜离回想起《阴符经》的内容,有所明悟。 他所得到的《阴符经》,真正完整的只有天之相这一部分,天之行这部分算是草创,只有个梗概,天之道更是只有个想法。 按照姬继稷的预想,他当以人念堕天意,反向同化苍天,进而夺天之道。 现在看来,这人念,便来自于香火念力。 当其再一次和苍天沟通时,太平教所聚拢的香火念力便会逆冲而上,反向腐蚀天意,进而夺取苍天之道。 只不过在苍天之前,姜离却是因为同样修炼《阴符经》,而提前受到了这一待遇。他的天之相,使得姬继稷这具化身死后,其身上的香火念力就近找了个寄宿体,直接来到了姜离身上。 ‘姬继稷,就是太平教所祭祀、信奉的黄天!’姜离承受着同化,心中总结道。 姬继稷窃夺了属于黄帝的香火,并将其改头换面。当黄帝的信仰改为黄天之时,其内核也悄然出现了变化。 ‘还真是篡夺上瘾了,先是夺取了黄帝的香火,又想要进一步夺天之道。《阴符经》会遭到同化的缺陷,也正是姬继稷最后一步的途径。若无法沟通同化,如何反夺其力?’ 姜离缓缓盘膝坐下,以天遁剑意绞杀着庞杂念力。 太平教教徒狂热意念,造就了这股香火念力的强大,但姜离本身有道果神通护持心神,更已经达到天人合一之心境,守住心神,并且一步步绞杀祸患还是能做得到的。 毕竟不是对付苍天的规格,只是一小部分香火而已。也就是其体量有些过于强大,否则姜离完全可以直接以天遁剑意斩之。 眉心处之中,昊天镜碎片闪着光华,小小的宝莲灯虚影在闪烁,却是公孙青玥感应到了姜离的情况,欲要出来。 她以“紫微天府,辅弼之功”来沟通姜离,神元、真气相通,自然也察觉到了姜离所遇到的情况,在催动宝莲灯相助的同时,也要离开镜中天地。 ‘之前赶我的时候那般无情,现在还不是急着要出来?’ 姜离哼哼了一声,然后轻声地,和缓地道:“师姐,还有客人。” 说话之时,先天一炁不断出体,周边的五浊恶气还在变浓,形成了黑风黑云,衰朽的气息已是强到令得神识都有种不适感。 而在同时,一股阴寒之气自地下缓缓散开,地面如同覆上了一层薄霜,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冻结声,如鼓点般的脚步声正在接近。 阴律司的人一直在断天峡附近徘徊潜伏,乃至在幽城之中也安插的眼线,就盯着法外逍遥,查探着和风氏族人有关的消息。 如今巫山有变,幽城外还爆发出这么一场大战,阴律司自然不会置身事外,开始涉入其中。 那鼓点般节奏而有力的脚步声停在了五浊恶气之外,同时寒意加深,透过浓浓的五浊恶气,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又一个的黑洞出现在五浊恶气范围之外,呈环状,悬浮在一道身影的后方。 姜离凝神压制着侵蚀,同时不疾不徐地道:“阁下来此地,可是有何要事?” 那道身影闻言,缓缓转头,扫视五浊,似是要以声音锁定姜离的位置,同时,清朗而不似鬼类的声音传来:“本将军找法外逍遥,就是不知阁下能否帮本将军这个忙了。” “原来是五道将军。” 姜离一听对方自称,又联系起此人身后的五个黑洞,当即回道:“姜离有礼了。五道将军若是要寻法外逍遥,可前往城中一行,恰好现在大尊和未知强敌交手,顾不得搭理其他。” “姜离?” 那将军闻言,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姜离会在此,然后他发出一声意味莫名之笑,道:“没想到会是姜少主在此,倒是失礼了。不过,姜少主什么时候会御使五浊恶气了?” 说话间,那阴气寒意逐步加深,虽是有五浊恶气阻隔,但通过大地,还是能够察觉到足以冰封生机的寒气。 这当然不是五道将军专修冰属功法,仅仅是对方阴气之强大,已是达到了仅仅存在都能散发出至极的寒意。 “可谈不上御使,只不过是以先天一炁和五浊恶气相融的小手段而已,还望将军不要误会,姜某可和法外逍遥无关。” 姜离轻笑道:“对了,记得将军也是姬氏之人,与姜某也算是世交,姜某功力耗损过大,难以行动,可否请将军帮把手,助我脱离这五浊之地?” 话带请求,却无请求之意,反倒是点出了两方的身份,告诉他,你一个姬氏的若没正当理由就对我姜氏的出手,没你好果子吃。 不过,若只是出手,而不是论生死,倒也未必会有什么严惩。 五道将军沉吟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这一点,道:“以你我两族之交情,此乃应有之义。” 说着,五道将军身后那五个如黑漆漆的空洞开始徐徐转动,他本人也似要进入五浊恶气之中。 但也就在一步将踏出之时,五道将军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是一种令人心神战栗的感觉,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寒意,五道将军敏锐察觉到一股杀伐之机隐现,凝而不发。 ‘军神五兵!公孙家主这······’ 四品鬼修都感到危险的气机,令得五道将军立即想到了之前收到的情报,同时心中发出和姬继稷一样的懊恼。 这公孙家主当真是够了,竟然把这等大杀器都交到外人之手。 再想想自己之前的举动,心中暗骂一声“小辈狡猾,不当人子”。 若是他当真以为姜离功力耗损过度,趁机出手,那么姜离便可不担责任地反击。在五浊恶气密布的情况下,在军神五兵这等凶兵的袭击下,以有心算无心,五道将军少说也要受个重创。 姜离这小辈,可是依仗着军神五兵逼退了蜀王等人的,可不能用看待普通五品的眼光看待他。 思及此处,五道将军步伐一顿,又道:“不过本将军有要事在身,还请姜少主稍待片刻,待本将军找到法外逍遥,再来援手姜少主。告辞了。” 这阴律司的四品鬼修果断一个转身,鼓点般的脚步声逐渐远离,越行越远。 走了。 姜离心中暗松一口气。 走了就好。 否则的话,以他现在的状态,可不好和这位声名远扬的阴律司大将较量。 好在对方限于誓约的存在,不敢和姜离拼个伱死我活,同时也为了追查风氏族人和法外逍遥,不想受伤,便干脆退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李清涟和巫抵就得小心了。 姜离一边感应着周边,一边将眉心处浮现的血光按下,同时继续绞杀着香火之力,感悟着若有若无的经文。 侵蚀同化,实际上也算是一种沟通,姜离得到姬继稷残留之神念,未必不能从中获得《阴符经》的进一步精义,察知更详细的根底。 只不过,还没等姜离再一次专心于祛除后患,又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到来。 五浊恶气汹涌的区域内,一座石亭由虚化实,凝现而出,亭中熟悉的身影映入姜离眼帘。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孙行者、齐天大圣、斗战胜佛 简简单单的石亭看不出玄虚,却凭空出现,内有一石桌,四石凳,两道熟悉身影,一站一坐。 站着的那位一身灰扑扑的僧衣,面色蜡黄,如一尊泥塑石像般伫立,乃是曾和姜离以法外逍遥身份会过一会的慧能。 而坐着的那位,全身皎白,白衣白发,白面无瑕,正是送过姜离六字大明咒,镇压八岐大蛇的真如居士。 ‘或者说······觉者。’ 姜离看着两人,终是缓缓起身。 “许久不见,施主境界突飞猛进,如今,已是有数的高手了。”那居士坐在亭中,含笑道。 “居士倒是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让人看之不透。” 姜离回着话,走进了石亭。 一进入亭中,外头的一切都如处于另一个世界,五浊恶气的衰败和腐朽悉数远去,只剩下一片让人舒适的清净。 姜离甚至感觉到,自己识海内的香火念力都变得平缓,像是从火变成了水,没了之前的躁动和狂热。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真如居士对面,开门见山地道:“不知居士此次找上我来,有何贵干?” “贵干说不上,和前次一样,迷者只是想来给施主一点建议的。” 真如居士温声笑着,予人如沐春风之感,道:“如今梁州内有太平教欲要揭竿而起,水患不绝,西有佛国、姜氏主家蠢蠢欲动,大乱将至,迷者见施主困于当前之局,便想要给施主一点小小的建议。” 和上次一样,都是小小的建议,就是不知还会否突然飞出一只大手,化作五指山压下了。 以姜离看,无支祁就很适合去山下呆个几百年。 不过,真如居士把佛国也划入蠢蠢欲动的行列,倒是让姜离感觉有点稀奇,另外······ “西边?”姜离扬眉,“姜氏主家,不是从东边来吗?” 他发现了盲点。 “东边有,西边也有,”真如居士含笑道,“当年姜氏主家有几位施主带人西行,入了佛国。这几年来,姜氏主家的施主们潜修佛法,避世不出,是以大周方面并无人知晓其人。” 这真如居士倒是有问必答,就是道出的消息,未免有些骇人听闻。 姜氏主家的人竟然还留下了部分,西行佛国,甚至听起来,还在佛国混出了些地位来。 ‘这还真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啊。’姜离先是惊讶,然后仔细一想,倒也符合世家大族的行事风格。 ——不把鸡蛋放在同一篮子里。 明面上,是全体迁居海外,只留下一个姜逐云前往鼎湖派,暗地里,却是还有部分主家之人去了佛国,甚至可能当了和尚。 这既避免了被一锅端,也能够为他日的东山再起制造机会,就比如现在。 佛国本来就想要东行,和姜氏主家那是一拍即合,甚至这东行的计划,都可能有姜氏主家在暗中推波助澜。 想到这里,姜离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只见那慧能如石像般静静伫立,始终没点反应,而真如居士则是神色温和,看不出一点内心波澜。 明明是佛国的一员,却做出了和佛国利益相违背之事,是反对佛国现在的举动? 还是说有其他目的? 心中千丝万缕的念头闪过,姜离问道:“敢问居士,有何教我?” 真如居士微笑着伸手,轻轻挥过,三件物事出现在石桌上,“梁州之乱,先治水患,再平太平,迷者有三物,可助施主马到功成。” 说着,他当先拿起一根金针般的东西,轻轻一动,一根两头是金箍,中间一段乌铁的长棒便出现在手中。 这长棒看起来其貌不扬,也无甚特殊气息,但拿在真如居士手中,一股抵定天下,不动不移的厚重感悄然而生。 “此乃天河镇底神珍,又名‘定海神珍铁’,可镇压水患,可取代禹王道果重立金堤,内有道果齐天大圣,施主若是晋升此道果,四品之内,挡者寥寥。” 姜离看着那长棒就有一种既视感,听到真如居士的介绍,心中的微妙感觉果然是成真了。 真如居士介绍完神珍铁之后,也不将其变回原状,直接放到石桌上,又拿起一个金色的头箍。 “此乃紧箍儿,能慑服心猿,镇压外道之念,施主若戴此箍,眼下困扰施主的香火念力当不足为惧,甚至可以吸收香火,化为己用。此物之中有道果孙行者,和齐天大圣一体同源,若能将二者重合,四品无敌。” 姜离看着这金箍,前世的记忆又来攻击他了。 ——戴上这个金箍,你将不再是凡人。 这金箍有坑啊。 最后一样物事,则是一座金色莲台,手掌大小,上有一尊佛影盘坐,沐浴在佛光之中。 “此乃斗战胜佛之道果,和齐天大圣、孙行者道果同源,施主晋升前两者后,若能再行容纳此道果,可成三品。”真如居士介绍道。 又是一只猴。 总共三只猴,一只孙行者,一只齐天大圣,一只斗战胜佛。据姜离所知,佛和大菩萨的品级皆在三品,斗战胜佛既是佛,其品级也该是三品。 在佛国之中,能在佛之上的,也就只有如来果位了。 比如二品的药师如来、大日如来,还有最为尊贵的如来佛祖。 至于一品,恕姜离这外人孤陋寡闻,却是不知了。 佛门的二品道果虽不是个例,但佛国有的却不是全部,据天璇估计,佛国的二品道器不出三个。三品,在佛国当中已经是堪称至宝了,尤其是这种同源配套的道果。 别看这些道果是不全的,分开的,但真要说起来,这种分开的道果反倒有其便利之处。 就好比分成两个三品的炎帝道果。容纳一个就是三品,容纳了两个就成了二品,虽然总体来讲,其他人少了个三品,但晋升仪式也因此分成了两段,难度大减。 并且,这实际上并不损于总体的实力,只不过可能会少几个神通而已。 晋升三品的人皇·神农,就相当于成了三品境界时期的炎帝,那时炎帝就姑且当做是一百岁的时候吧。 而在此基础上容纳另一个炎帝道果,则是成了两百岁时的炎帝,境界处于二品。 容纳者的实力是不会因为这种晋升方式而弱于他人的。 所以说,真如居士给出的三样物事当真是极具诱惑力,再加上偶像滤镜,姜离还真有些心动了。 毕竟,谁童年时没有个成为齐天大圣的梦想呢? “居士还真是高瞻远瞩,都替姜某将前路给铺好了,”姜离摇头笑道,“明明姜某现在才刚晋升五品不久,都不知何时能够五品圆满。”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正法眼藏,借假修真 “施主还是这般滑头。”真如居士失笑道。 明明三个道果放在眼前,却不关心其道果神通,反倒是说起了五品道果圆满还遥遥无期之事。 该说姜离脚踏实地,不好高骛远吗? 不是的。 他只是再一次抓住了关键。 关键不是四品道果乃至三品道果,而是如何快速让庄周道果圆满。真如居士既然拿出了这三样物品,三个道果,就说明他有办法助姜离在短时间内达到五品圆满。 按真如居士的说法,可是要让姜离用这定海神珍铁镇压水患的。要是没法快速达到五品圆满,过个三五年什么的,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而真如居士说姜离“滑头”,也就是察觉到了姜离的想法。 知晓快速圆满之法后,就算不收这三个道果,姜离也是赚了。 简而言之,就是白嫖。 真如居士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但他并不显恼,依旧温和地道:“不过,这也非是不可说之法。” “施主所容纳的五品道果,该是庄子之道果吧,此道果和迷者渊源甚深,迷者不才,倒也对此道果有不少的心得。” 他的眼中,似是重现当日之景,看到了那一日从自己身上离开的部分道果。 当初姜离晋升,以因果集补完道果,分别拉来了先贤·庄周和南华真人这两个道果,却在之后受到了阻力。最后的道果,便在真如居士身上。 他察觉到了因果集的力量,阻止了道果离开,但又分出了部分,让因果集带回,然后和其余三个道果组合,形成了姜离现在的道果——道者·庄周。 也许正是因为带回来的这部分,使得真如居士察觉到了姜离身上道果之面目。 姜离闻言,心中霎时出现相关的联想,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静听真如居士之言。 “施主之道果演绎,最快途径,便是究天人之际,成一家之言。迷者有正法眼藏,以心印心,可助施主跨过积累,统合诸法,登临圆满。”真如居士含笑道。 正法眼藏······ 姜离细思正法眼藏之由来,‘这还真是一条捷径。’ 他当初在云长老的私人藏书库里阅览诸般典籍,这佛门相关的书籍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让姜离对其了解个大概,其中就有正法眼藏的典故。 【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这便是哪怕在大周都颇有有名的佛门典故,拈花一笑,正法眼藏。 说的是有一天世尊上大课的时候,什么话都不说,就拈起一朵花来装谜语人,众人都看不懂,唯独迦叶看懂了,微微一笑。 然后世尊就说了,大家都听好了,我有绝世神功,可以立地成道,不需要文字表达,对对眼就行了,现在已经传给摩诃迦叶了,想学啊,问他吧。 正法眼藏,就是这么个道理。以眼对眼,以心印心,心领神会即可通晓法理,当真是传道之妙法,就是对学渣不友好了点。 真如居士就是要以正法眼藏将他的领悟传递给姜离,让姜离无需花费时间去积累,一步登天。他甚至可以用真如居士的厚赠去统合自身的所学,确立自身之道。 就是这其中,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 真如居士所传达的,自然是佛法领悟,姜离得法之后,因为有【纯阳道体】和【逍遥游】在,还有天遁剑意斩出外念,倒是不需要担心自己四大皆空,出家当和尚。但这建立于佛法之上的成果,是算佛法,还是算其他的什么? 根基是佛法,那姜离就算不出家当和尚,也胜似和尚。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姜离心中感慨道。 真如居士当真是一点都不小气,甚至没想着如其他和尚一样来个度化皈依,但他的这种做法,却是比度化皈依更有效,也更不好防备。 甚至可以说,无法防备。 只要姜离接受了真如居士的正法眼藏,他的根基就会出现偏移,哪怕是容纳了一身的玄门道果,也依旧改变不了根基,日后就只能当个玄门和尚了。 或者干脆点,去佛国,未来也许还能继承首座的位置,混成老大。 看起来是金箍、神珍铁这些有后患,实际上一旦姜离接受了正法眼藏,就已经成了自己人了,后患不后患的,也无所谓了。 当真是体贴入微,保证无后患,姜离就算想指责,都找不到指责之处。 但真要是就这般收入馈赠······ 姜离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愿的。 “呼——” 他徐徐吐出一口气,道:“居士之言语,都要胜过佛国度化禅音百倍不止。” “看来施主是不愿了。”真如居士有些遗憾地摇头。 会这般说,本身就代表了姜离的意愿,他并无跳槽之心。 “如果只是正法眼藏,我还是愿意的。”姜离却是口出惊人之语。 不要三个道果,却要接受正法眼藏,明明接受传法之后,就无需担心后续的隐患才是。 真如居士收敛遗憾之色,看着姜离,打量少顷。 然后,他笑了,比之先前的温和,多出了一分兴趣,带着人该有的神态,而非是始终不变的空明。 “看来施主很有信心啊。”他笑着说道。 想要在接受传法的同时,还不让自己的根基偏向佛门,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有着足堪比拟所传之法的领悟心得,或者说所谓的道行。 就像是往一杯水里加盐,水和盐的比重,决定了最后的咸淡。 姜离这杯水若是够多,那么这加入的盐(佛法)就不足以让他变咸。 反之,若是不够的话,加入的盐(佛法)就将渗透姜离,把他给腌成一条咸鱼。 很简单易懂的比较方式,却让真如居士为之意外,连那始终面容死寂,仿佛心若死灰的慧能都为之动容。 “施主既是有心,迷者又怎会拒绝?” 真如居士说着,轻轻抬手,做拈花状,一朵还未绽放的莲花就这般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指间。 “花开见我,我见如来。” 并没有开口,但却有冥冥中的声音在姜离脑海中响起,莲苞徐徐展开,绽放,无惊天动地之相,却有震撼人心之势。 就好像是当头棒喝,突然开悟一般,说不清道不明的体会出现在心中,明明没有一点内容,但所有的一切,都似了然于心,心中万念皆空,寂静涅盘。 微妙法门,不立文字,确实如是。 但就在这时,一股混杂的意念突起,浩渺而广大的意志打破了这空空之境,不绝的礼赞声中,一篇篇经文出现。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 《阴符经》的经文和不立文字的法门混在了一起,打破了那空无之意,同时令得识海中又显化出一朵金色的莲花。 正法眼藏不落文字,也不着于形,能施展此法者,要么就是有相关的道果,要么就是境界达到了佛陀般的程度。以此传法,其意近乎于道,本是无形,但此刻遭到打破,却是变成了有形,落入了下乘,效果大失。 不过,也正是因为落入了下乘,才让姜离有了吃下的机会。 识海中,一只黄云拥簇的竖眼撞向莲花,两者碰触,莲花崩散成无数莲瓣飞舞,而竖眼也一下子被散成了数不尽的文字,那一朵朵黄云更是散成了一团氤氲之气。 姜离借姬继稷的黄天香火来碰撞真如居士的正法眼藏,就如同姬继稷篡夺天之道一般,以人念堕佛意,将上乘佛意打入了下乘,也借着佛意打散了人念。 姜离的元神化作龙蛇,飞到二者交接处,身形如太极中央的那一道弧线,隔绝两方,又勾连两方。 而姜离本人则是先是一静,万念皆空,清净祥和,又在突然间身形一震,带着悠然之色,徐徐长吟:“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问君身在何处?无过去心,无将来心,无现在心,还汝本来面目!” 他周身毛孔都似在发光,肌理透彻,似佛,似道,似神圣,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天地唯此一人,又好似远离天地,超脱世外。 “施主此举,却是让正法眼藏落入了下乘,本来施主在三品之前,都无需担心修行问题的。”真如居士见状,露出一丝遗憾之色。 本是不立文字,现在变成了一句佛言,这无疑是属于下乘,失了真谛。 “但也唯有如此,才能够将居士的东西,变成我的东西,不是吗?”姜离笑道。 他很贪心,不愿放过眼前的机会,也不贪心,只拿自己能够拿到的。 【借假修真,借佛意、人念以固自身之修行,庄周道果的融合终于有了进度。】 因果集适时地刷新了一行文字。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真如之意,佛本是道?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有心即有所在,无心即无所不在,还其本来,即无相对,包容一体。” 真如居士点出姜离所言之意,叹息道:“施主好佛性,可惜不愿入我佛门。” 所谓如来,即是如其本来,讲究的就是照见自我之真性,姜离此言若是走到终点,未必不能达到佛修之至高境界。 他虽然没有全盘接受真如居士的正法眼藏,却也从其中悟出了高深佛理,如此人物,真如居士都想给他一棒,直接将他击晕,赚他入佛了。 “可惜了。”真如居士相当惋惜地道。 ‘我也很可惜啊。’ 姜离相当遗憾地看了眼石桌上的三样物事。 他违背童年的理想,当不成齐天大圣了。 这三个道果和姜离所行之道不符,混世四猴不入天地人神鬼,也不算蠃鳞毛羽昆,其道果属类,该是妖魔鬼怪中的怪属,也可能和妖属搭上些关系,斗战胜佛则是百分百的佛属,怎么算都和姜离的人神之道无关。 他若是选择了当齐天大圣,过往晋升的人属道果也会因为转途径而威能有失,并且相当于放弃了炎帝道果。 似这样代表人文初祖的道果,怎么可能为非人之存在所容纳。 更别说金箍还有坑了。 所以这童年理念,也只能忍痛放弃了。 ‘当真是可惜了,我正好缺四品道果。’姜离心中叹息。 三品和二品都已经有着落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晋升的炎帝道果,出意外的话,距离三品也还远,倒是不急。 唯独这四品,就是接下来要晋升的品级,且由于姜离现在身处的境地越来越险,道果选择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战力。像是齐天大圣这样以战力称雄的道果,那当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可惜,这和姜离无缘。 心中一时间波澜起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合就是无缘,既是无缘,便是再如何惋惜,也是无用的,倒不如着眼于脚下,走好当下之路。 姜离站起身来,行礼道:“今次是姜某承居士之情,他日若有差遣,姜某定当尽力助之。” 虽然真如居士是想要度姜离去当和尚,但他没玩强买强卖那一套,也不会说一句“施主与我佛门有缘”,就直接套麻袋抢人。甚至于,真如居士还送了大礼给姜离,这人情,到底还是得认的。 姜离不敢说涌泉相报,但他日若有能力,定会倾力相助。 “那迷者就认下这人情了。” 真如居士也不矫情,坦然认下人情,然后道:“施主的庄子道果还在迷者之手,还暂借迷者三年,三年之后,施主也该有承载此道果之力量了,届时,这道果,迷者双手奉还。” 三年! 姜离心中一动。 以的晋升速度,三年之后,至少也是四品,等到了那时才能承载庄子道果,那这道果的的品级,八成是三品。 也不知这真如居士拿这道果作甚,他的佛属道果应该和庄子道果难以契合才是,就算是以道器形式存在,都难以发挥其威能。 不过真如居士既然肯给,姜离自然不会客气,当即应下,然后道一声“请”,便出了石亭。 熟悉的衰亡腐朽之气再度席卷而来,却在触体之时,被隔绝在外,姜离全然不受五浊恶气影响,数步之间,已是消失在黑雾之中。 而在石亭中,慧能看着姜离远去,嘴唇微微蠕动,终是忍不住道:“佛国正需要这样的人才,为何······” “强扭的瓜不甜,更别说,未必能扭得来。” 真如居士平静说着,看了一眼巫山的方向,眼中闪现星空般的奇景,“一人之身承继三族之因果,能收也就罢了,不能收,也无需强求。” 毕竟巫山上还有一个风氏的强者在那。 别看如今那边打得激烈,真要是想出手,大尊还是能出手的。 毕竟姬继稷的化身已灭,现在不是姬继稷拖着大尊了,而是大尊拖着姬继稷。 说到这里,真如居士目光顿了顿,又看向石桌上的三样物事,“走吧,替这金箍找新的主人。三年,最多三年,迷者就要晋升。” “届时,迷者将再与李伯阳一战,且无论成败,佛国都将迎来清洗。还是需要未雨绸缪,找好中坚之辈以担重任。” “还有人选?”慧能有些好奇。 能够承载这道果的,可不是泛泛之辈,本以为就只有姜离一个人选,没想到还有备选。 “自然是有的。” 真如居士将手按在金箍长棒上,“这一次来此,便是因为金箍棒有了感应。” 其貌不扬的长棒此刻正泛着明灭不定的金光,棒身上显露龙纹凤篆之痕,还有星斗铺陈之纹。 到了此时,这金箍棒才终于显露出了不凡的气象。 “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与心猿一体两面,甚至可称其为行者之二心。比起姜施主来,这一位,实际上和此道果更为契合。” 真如居士不疾不徐地道出一名:“六耳猕猴。” 话音落下,真如居士轻轻挥手,石亭便渐渐化虚,带着亭中的两人消失不见。 ······ ······ ‘消失了。’ 五浊恶气中,姜离停步,‘在五浊恶气之内还可自由往来,这是道果神通,还是什么秘法?’ ‘还有,这真如居士的佛法······’ 姜离细细感应着识海中的那周转不息的,如同太极般的形体,同时心念一动,有净土般的虚影浮现。 ‘竟是和魔罗剑典如此契合。’ 虽然只是接受了传法,还未将其融会贯通,并且统合诸般领悟,但是姜离已经能察觉到魔罗剑典的法门和真如居士的佛法道行相当之契合,恍如系出同源。 而魔罗剑典又和庄周道果的【心外物化】神通颇为肖似,经常被姜离一同化用。 三方联系之下,姜离竟是发现真如居士所传之法,和自身之所学有所相合,与道果亦有相通。 佛本是道?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炁体源流,截杀巨猿 魔罗剑典和真如居士的联系倒是有些出人意料,思及记载魔罗剑典的袈裟材质非凡,在佛国的地位不低,说不定业如来在佛国时,就和真如居士交情深厚。 甚至有可能,他们会是师兄弟,或者师徒。 佛国的觉者成名百数十年,在业如来横空出世之前,他便已经是三品圆满,这样的人物多年未收徒,突然在二十多年前收了两个徒弟,这未免叫人感到稀奇。 很多人都怀疑,觉者也许还有一个徒弟,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被抹去了而已。 那个人,便是业如来。 业如来横空出世,没人知晓其过往,按理来说,就算是受到道君点化,也不该毫无痕迹才是。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让世人将业如来和觉者不存在的徒弟联系起来。 并且这说法还颇有市场。 只不过因为缺乏足够的证据,使得这说法也仅仅是说法,没能成为事实。 只是现在看来,此说法未必是空穴来风啊。 当然,这些对于现在的姜离而言,最多只算是趣闻,他并没有那么多的闲暇心思去关心觉者和业如来的二三事,姜离当下最主要的,还是利用好这来自于真如居士和姬继稷的馈赠。 尽管真如居士的正法眼藏所传之法被打入了下乘,但对于姜离来说,也依旧是够用了,并且还有姬继稷的《阴符经》呢。 有心即有所在,无心即无所不在,还其本来,即无相对,包容一体。这是姜离经过传法之后所得来的领悟。 天道万化,包罗万象,这是《阴符经》的根本。 两者表现形式南辕北辙,但在立意上,却是大为类同。 是佛本是道,还是道本是佛,这些对姜离而言,实际上并不重要,关键的是佛、道之间存在的关联,使得两者可为一体。 大而化之,天地万物皆可为一,就如庄周道果中的神通【齐物与一】一般,将诸法合为一体。 ‘洞悉万物之关联,化万象为一体,使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大宗师的智慧不断地运转,汲取着外来之精华,得出自身之所需。 ‘就像是一个个互相契合的齿轮,嵌合成新的整体,我要做的便是找出其相通点,使其合一。’ ‘于我而言,道即是一,合众为一。’ 姜离开始行步,每一步走出,都有新的想法冒出,智慧的火花在不断迸发,‘修行之初,乃是炼精化气,万丈高楼平地起,寻万物之关联,也当从此开始。’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这对于姜离来说,是最为熟悉的本领,甚至可说是本能。 王重阳道果的【性命双修】,炼气士·列子道果的【五气朝元】,吕洞宾道果的【金丹妙道】,再到如今庄周道果的【养生主】,姜离对于三元的掌握,可谓是了然于心。 并且,三皇之功也和三元息息相关。 《形坟》重于精,《气坟》重于气,《山坟》重于神,精气神三元,可谓人之根本,姜离要统合三皇之功,也该从根本上下手。 ‘不,不应该说统合三皇之功,而是统合三元。’姜离眼中明光闪烁,断绝了好高骛远的想法。 三皇之功流传至今,一代又一代人查漏补缺,以姜离的境界,根本不足以将三皇之功统合。他要做的,是借三皇之功,统合三元。 而最初的一步,便是精与气。 三元合一,姜离不只做过一次,三元转化,也已经通过神通自由把握,但还不够,还需要更进一步,更精细入微才行。 心思至此,功法即行,《气坟》运气,而《阴符经》则是与体相合,拟化蚩尤相。 他并未得传《形坟》之根本,但有《阴符经》在,却是未必不能以其进行代替。符箓种子在穴窍中衍生变化,通过【养生主】来和先天一炁并行。 姜离以道果神通来令精气相合,并把握精气转化,洞悉联系。 【养生主】、【齐物与一】、【大宗师】、【金丹妙道】、【纯阳道体】······ 道果调动起来,功法运转并行,除却一开始的两种功法外,又一心多用,调动九大气海,以先天真身法来连接。 同时,又将风后罗盘取出,以此为器,进行推衍。 一种又一种功法,虽是各有侧重,但也有重合之处,运行间自然也会有所冲突,姜离努力调和,同时从其中寻找相通之处。 他就这般走出了五浊恶气覆盖之地,步履平稳,却如风一般迅捷,缩地成寸般移动。 先天一炁转化出八种属性,不断地渗入周身,和气血相合,化作炎帝烈血涌动,身体逐渐升温,脑袋上也冒出青烟。 运行,试错,调和,相融。 多种功法运转不休,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和尝试,直到某个瞬间—— 真气融入了血肉骨骼,向着更深层次渗透,神识似是感应到一个又一个微粒,和真气交融。 姜离有一种盈满了的感觉,那先天一炁已是充盈四肢百骸,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乃至入微,向着更为微小的存在融入。 精与气,形成了最完美的交融。以姜离得自前世的知识来看,他的细胞中都渗透进了先天一炁,以其精纯与每一个细胞结合,甚至还要进一步,完完全全和身体交融。 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力量感浮现,姜离察觉到精与气每时每刻都在互相转化。 脑袋上冒出的白烟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减少,先天一炁上涌自玉枕穴,正在融入大脑,那种过载般的负担正在减轻。 或者说,在快速恢复。 只要先天一炁不绝,则任何损伤都能得到最快的恢复,而有着【一尺之捶】在,想要耗竭姜离的真气,难如登天。 “炁体相合······便唤作‘炁体源流’吧。” 姜离双目开合,如有精光闪过,激战之后的肉身在短时间内恢复至最佳,乃至超过极限,心念一动,已是身影挪移,如光似电般疾驰向远方的气机爆发处。 ······ ······ 怒流在山间奔腾,浊浪排空,大片的殃云在汇集,带来怒号狂风。 一道长虹般的光影掠过天空,落入山间,轰震山岳,令浊浪翻涌。 “嘎!” 披头散发的白袍中年发出一声怪叫,荡出重重音波,面容狰狞如欲食人,一根根白毛从皮下冒出。 “没完没了,真当本神怕了你们不成!” 无支祁一把将手中的天水珠吞下,仰天咆哮,身形膨胀暴涨,双足踏入怒涛,令得浊流澎湃。就在转眼间,一只如山岳般庞大的巨猿就出现在两山之间。 “无支祁!” 冷喝声从长空之上而来,乌云瞬间被火焰蒸腾得赤红,滚滚真火化作一条火龙,自天空中俯冲直下,速度之快,直似雷电。 “殷小儿,你找死!” 无支祁却是浑然不惧,他体内有浩瀚的元气涌荡,强行吞下的天水珠正被壬癸真水消化。 就见这巨猿大吼一声,两只大手向天一抓,硬生生抓住了那条火龙,炽烈的真火都被强行压住,使得这火龙如同实体般被拉扯。 “叱!” 就见无支祁一声怒叱,将火龙当做长鞭甩下,巨力将其生生摔散在怒涛中,大片的水雾如同蘑菇云般升腾而起,既壮观又恐怖。 这大妖接连吞下草还丹和天水珠,功力在迅速恢复,伤势不说痊愈,但至少已经恢复了近半,又一次展现出那凶狂之气来。 但追杀无支祁的亦非是易与之辈,巨猿刚刚把火龙给生生摔散,一点红光便从火云中穿下,并迅速扩大。 殷屠龙身着莲纹甲,脚踏风火轮,三头六臂,越空杀下,其身影在落下之时迅速变大,转眼便是数十丈高,火尖枪亦是同比例放大,旋着真火击下。 “轰!” 电光火石的刹那,无支祁伸手虚抓,山峰般的真水巨剑在手中成形,一道道怒浪激空,如剑气般冲向火尖枪。水火碰撞,霎时就有水气升腾,火焰腾空,形成凶险又瑰丽的景象。 而在更远处的上空,一轮明月携群星以坠,却有青雷袭来,轰击在群星之上,雷霆若龙蛇般疾走,轰殛着每一寸天空,爆发出生杀之机。 “公孙家主,且慢动手。” 雷霆交织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形,掣电光为剑,横空劈来。 明月之中,天璇目光一凝,一道虚影自体内向外显化,太阴为冠,众星为袍的女神再现,运星辰元气以应敌。 浩瀚的星云迎上了雷霆之剑,元气爆冲,星光明灭,道道雷霆疾走崩散,简简单单的一击交手,却是令得天象剧变。 张指玄果然是出手了,他容不得无支祁这般快被解决,哪怕是还有顾忌,也不得不出手。 但是,他出手的时机太巧了,来的太及时了。 ‘果然是你在指使吗?掌门师兄。’ 天璇心中闪过这么个念头。 她不知道掌门的易道造诣如何,这么多年来,天君一直没有展现过相关手段,但她知道掌门的易道造诣绝对不低。 因为天璇始终未曾看透过掌门。 ‘若当真是伱,师兄,你中计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九龙神火炼巨猿 高天之上,雷火交轰,星宿罗列。 一边是雷霆化形,九天应元普化天尊,一边则是众星拱月,斗姆元君。 两尊神灵之相激战长空,令得天象瞬息万变,直似末日降临。 大地之上,殷屠龙以法天象地显化数十丈之躯,三头六臂,一条又一条火龙在身周显化,迎风就长,轰然化出了一片辽阔火海,笼罩方圆数十里地,滚滚洪流遭到真火一灼,立时化成浓浓水气。 “杀!” 他以己之长,击敌之短,正面强攻,就是要逼无支祁与他搏杀。 这样既是出于殷屠龙的习惯,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太平教定然不愿无支祁被杀,现在已经来了张指玄,谁知道还会来几个。张指玄是因为修为高深,先一步抵达,太平教的其余几位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也许立马就来。 而面对殷屠龙的强逼,无支祁也毫无暂避锋芒之意,提起真水巨剑,剑身上现八首人面的虎身神灵之相,一剑掀起滔天巨浪。 巨浪与火海碰撞,壬癸真水与炽烈真火相冲,轰卷不休,两个四品强者亦是同时暴起,近身搏杀,巨神般的身影每一次交锋,都让山岳震动,大地板荡。 殷屠龙有三头六臂之身,正面两臂持火尖枪,左右两手则是一手持混天绫,一手抓着乾坤圈,火尖枪上红焰暴涨,千百道枪影以燎原之势不断烧灼,混天绫和乾坤圈则是见缝插针,各显刚柔之变。 而无支祁看似凶狂,但也极通机变,身影腾挪,一点都不见百丈妖身之笨重,手中巨剑变化无端,水之柔,水之暴,交替显化,剑气漫空纵横,如无数妖魔鬼怪呼啸。 甚至于,他还以水化形,变化出数不尽水妖水魔,从左右冲杀,阻扰混天绫和乾坤圈的施展。 两者来往数十招,枪影、剑气、火光、水浪铺天盖地,杀气凶气弥漫,还要胜过以万计的沙场之凶煞。 无支祁在殷屠龙的强攻下,丝毫不显颓势,他如今已是化妖,手中之剑更是三品道器,以真水承载上古水神天吴之道果,哪怕伤势未愈,也依旧能与殷屠龙匹敌。 “嘎嘎嘎,殷小儿,你杀不了本神,最多一时半刻,太平教的四品便会赶到,你有能耐在这么短时间里取本神性命吗?” 无支祁狂笑出声,声浪中内含“天龙吟”之法门,震脑荡魄,更要攻其心神。 就像是呼应着无支祁之言语,在他的话音落下,西南方向有阴霾迅速接近,大片的乌云被狂风推动而来。 无支祁连连怪笑,“风伯来了。” 如此狂风,如此气势,除了太平教四神中的风伯,当不做其他人选。 无支祁说着,剑势愈狂,以强攻强,强行抵住殷屠龙之攻势。 与此同时,风暴呼啸而来,风劲怒卷,形成了乌黑的轨迹,乌云滚滚,但在后方,却呈现出一处无云的苍穹。 那是风暴的中心,那里,正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悬空而立。 “轰!” 风似怒涛,激荡上下,更引天上狂雷直下,风涛雷暴化作一体,轰向—— 无支祁! “你!” 无支祁正强攻殷屠龙,没想到来援之人竟做出老六之举,措不及防下,狂风雷暴轰击在百丈高的妖身上,撕裂出道道伤口,血液涌出,又遭雷霆轰殛,烧出青烟。 “伱不是风伯!” 虽然气机和风伯很相似,甚至可说近乎一样,但那一袭青衫,加上戴着的骨质面具,都证明了来者不是太平教风伯。 他是姜离这个老六。 “真神,背叛大尊,是要付出代价的。” 轻飘飘的话语传入无支祁耳中,姜离伸手一抓,一道血光自眉心飞出,落入手中,化作战戟。 杀! 血光粘稠,在姜离身后显化出兵主之首,牛角四目,剧烈的杀伐之机随着一戟斩下,落到无支祁的右臂上,霎时血色乍现,血光神煞涌入其中,刺入脉络血肉,让右臂呈现出烧焦般的景象。 无支祁受创,手臂都被那诡异的血煞给侵蚀得失去了知觉,天吴剑也随之脱手,落到洪涛中。 “小辈!” 他咆哮着后退撞来,庞大的妖身撞入风涛和雷暴,如小山般轰撞在姜离身上,同时要趁机撤走。 但不想在后方,姜离催动殁神戟,丝毫不退,先天一炁和肉身结合,完全承受下都天神煞入体之折磨,身后的魔神之首迎向无支祁的后背。 “嘭!” 半空爆开出滚滚气浪,巨力的撼撞使得半空出现个空洞。在地动山摇之声中,姜离如炮弹般飞退,而无支祁的退势也被阻了一阻。 趁此机会,殷屠龙飞空而起,伸手一扬,一座形似金钟,却无钟锤,上有龙纹的巨物飞到无支祁头顶,爆发无穷金光烈焰,瞬间变大百倍,当空罩下。 “咚!” 大地震动,金钟罩住了百丈高的巨猿,龙纹游走,化作一条条火龙,合计九之极数,绕着金钟飞旋,喷出一道道三昧真火,灼烧内外。 无支祁在内暴动挣扎,疯狂锤击钟罩之壁,撼动地面,发出金铁交击的巨响,却始终难以突破金钟。 那真火灼烧着这只水猴子的身躯,烧出滚滚水气,便是壬癸真水也难耐火炼,眼看着火光将百丈妖躯吞没。 “九龙神火罩。” 天空中,雷霆暂弱,传来了张指玄的声音,“想不到屠龙道友会将此宝随身携带,并按捺到此时才使用。罢了。” 雷霆滚滚,向着天际远去,却是张指玄眼见事不可为,选择了撤走。 而无支祁则是在九龙神火罩遭受火炼,身躯逐渐被焚化,前后遭真火烧了足足一刻钟,方才如山崩一般倒下,散出一股股灰烬。 汹涌的洪涛也似是因为失去了无支祁的引导,水势渐弱,有弥平之势。 这兴风作浪的巨猿,就这般死去······ “不对,没有道果析出。” 殷屠龙皱起眉头。 只见九龙神火罩中,巨猿已是被烧成了灰烬,但属于他的道果却是始终没有出现,只有飞灰在火中飘荡。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黄雀在后的居士,一环套一环的变局 涌荡的洪涛开始出现退势,高温顺着水流传来,沸腾出一股股水蒸气,令得冬日的严寒不再,大片大片的水生物浮起。 同时,在山林中,动物奔走,逃离升腾的水蒸气。 一只白毛猿猴抓着树枝,几个腾跃,落到树顶的枝丫上,遥遥看着远方的巨大钟罩,看着那九龙环绕,眼眸中极为灵动地表现出恼恨和讥嘲。 ‘你等千算万算,到底是算不到本神还有后手。’ 白猿吱吱两声,嘴角一歪,勾勒出哂笑,又似想起什么,恼怒地一拳砸在树干上。 答应姬继稷出手,却提出条件,先取天水珠,这是要借对方之力保自己能够进一步恢复。如此,就可随机应变,继续合作还是抽身而走,都随其心意。 但是万万没想到,天水珠乃是诱饵,拿了这珠子就落入了圈套,遭到追杀,最后还因为半路杀出个老六,逼得自己不得不放弃了锤炼多年的肉身。 不过,他到底是还活着,并且借此机会脱离了这一滩浑水,日后终有东山再起之时。 白猿又是盯着远方的景象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伸手,一股悄然游到树下的水流飞起,落到他的手中,内中隐隐浮现八首八足八尾的虚影。 之后,他就如同普通猿猴一般挠挠身子,爬上大树,就要追着其他的动物离开此地。 也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施主请留步。” 白猿状若不闻,急急而奔,要在水蒸气弥漫到此处前跑到安全的地方,看起来就和其他的动物无异。 然而—— “咚!” 一道金光划空而来,在半空中转动两圈,轰然落地,震得山岳动摇。 白猿身前,一根天柱般的巨棒伫立,夺目的金光自其中散发而出,那弥漫的水蒸气,沸腾的水流,都在此物出现后无声平息,洪涛的退势也在加快。 “以六耳猕猴之特殊,将其道果寄生于本体,使得身分二心,化出第二身,便是本体死了,也依旧可再活一世。并且,六耳猕猴乃混世四猴之一,不入十类,天机难算,也无需担心被天璇施主察觉到不对。 “无支祁施主,天下人都小觑你了。” 那道声音悠悠传来,徐徐接近,被巨柱挡住去路的猿猴也停了下来,面相逐渐狞恶,四只耳朵从头颅左右两侧冒出,和原来的两耳算在一起,便是六耳之数。 都被叫出名号了,无支祁哪能不知自己的脱身之计已经被全盘看穿了。他干脆就不演了,毛脸雷公嘴的面庞上浮现浓浓煞气,如狼一般转头一百八十度,直瞪瞪地盯向后方。 一座石亭就这般映入了无支祁的眼帘,还有石亭中白衣白发白面,如天人一般的身影。 这道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了无支祁的目光。 至于他身后的僧人,无支祁已经无暇去看了,他的目光都聚焦在真如居士身上,瞳孔都在这一刻缩成了针一般的形状,显然是震骇到了顶点。 作为一个活了两百多年的老怪,无支祁的见识毫无疑问是相当之广博的,当世强者他基本都认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 觉者! “吱!” 无支祁都被惊出了猴叫声,他如火烧屁股般窜起,直冲云霄,都顾不得会被远方的敌人发现。 比起天璇和殷屠龙等人来,还是真如居士更为可怖。 速如惊鸿掠影,一个腾挪间,无支祁便直入苍穹,只觉两边光景变化,如电如光,看不真切,一个瞬间,便是······ 他抬头,看到了一张微笑的大脸,如同天幕般俯视着自己。 而在周边,适才那根巨柱已经不见,但又多了数根擎天巨柱,色质如玉,纯净无暇,带着细致的纹理。但若是细看,就能发现那岂是什么巨柱,分明是一根根手指。 “对于姜施主,迷者是能劝则劝,姜施主虽非善人,但也称不上十恶不赦,而对于无支祁施主你,迷者觉得还是需要用点霹雳手段。” 那张天幕的面孔说着,目光一动,一道金光投下,落到无支祁头上,化作一个金箍,牢牢套住。 “施主,佛国需要伱这样的人才。” 声音悠悠,无限悠远,但无支祁已经顾不得多思考了。 金箍套住头顶之后,就如同在头上生根一样,难以言喻的剧痛渗入脑海,凶狂的大妖都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金箍缩紧,如同要将脑袋和神魂、意识给一起绞碎,那是比千刀万剐还要强烈的痛楚,便是无支祁这等老妖怪都难以承受。 而真如居士则是面色平淡的缓缓握掌,伸手一招,将那屹立的金箍棒收回,放在石桌上。 “六耳猕猴不入十类,天机难算,但和灵明石猴因果牵连,施主,当你以六耳猕猴为退路时,就已经注定了要入我门下走一遭。一饮一啄,皆有天定啊。” 真如居士轻声感慨着,轻轻挥手,让石亭和人再度消失。 ······ ······ “收!” 保持着法天象地的殷屠龙举起乾坤圈,一股无形之力吸摄着洪流进入圈内,转眼间就令得潮水消失,露出了淤泥堆积的地面。 “没有,天吴道果也消失了。” 殷屠龙皱起秀气的眉头,眼中冒出火苗,“无支祁逃了。” “但洪势确实是不再涨了,而且······” 姜离落到旁边的山头上,看了眼远方,“无支祁的下场,未必会落得好。” 就在刚刚,远处出现了一根擎天巨柱,吸引了姜离的注意,但很快又凭空消失了。 姜离想了想那巨柱的形体,很快就和之前看到的金箍棒给对上。 ‘无支祁,短时间是不足为患了。’ 姜离这般想着,看向了自己的师父。 自从张指玄退去之后,天璇就一直悬浮半空,遥望着巫山的方向,感应着那两股弥天极地的气机。 那是大尊还在和姬继稷缠斗,并且看情况,缠斗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大尊的宙光神通进可攻,退可守,中可恶心人,可谓是全能的神通。而姬继稷的道果虽是未知,但以《阴符经》之万化,也非是短时间内能拿下的。 以二人之实力,在无外力插手的情况下,战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徒儿。” 天璇似是察觉到了姜离的注视,低头看来,道:“你回宗门去。” 姜离闻言,先是一怔,进而恍然,‘师父也怀疑掌门是姬继稷了······不,应该是她早就怀疑了。一直以来,她就对掌门有所提防。’ 而现在,疑似掌门的姬继稷被大尊拖住,难以从巫山脱身,姜离大可返回宗门,然后······ “你持为师权印,和青玥一同回返宗门,启出赭鞭,再入秘地取回断生矛。” 一道玉光从空中落下,天璇的声音传来,“这一路上,你若遇险阻,便披荆斩棘,必回宗门,若不见敌人拦路,则需原路回返,不入宗门。” 姜离伸手接住那道玉光,低头一看,却是一尊玉印,大小和公孙青玥的权印相近,但论卖相,却是高出不止一筹。 玉印通体呈现明黄之色,无瑕无缺,上有黄龙盘踞,尊贵不凡。 毫无疑问,这便是天璇的身份象征,同时也代表着公孙家主的权力。再加上有公孙青玥陪同,理论上姜离是可以在宗门内代师行权的。 ‘师父也是早有计划啊。’姜离暗道。 她既然早就怀疑掌门,那让天蓬长老回返宗门之举,就有了更深层次的意义。说不定,这就是为了让掌门知晓无支祁有危险,进而出宗门。 之后,又发现无支祁在巫山附近,恰逢风满楼赶来······ ‘大尊会拖住姬继稷,可能也在其中参了一手。’ 疑似掌门的姬继稷被困巫山,姜离可以趁机回返宗门,取出早就可以接触却因为顾忌掌门而无法得手的赭鞭。看似此战失利,没能杀无支祁,但在失利之外,又有了新的进取之处。 掌门若是掉线了,那可操作空间就大了。 相比较起这个来,无支祁是生是死,都没那么重要了。 大尊这搅屎棍这一次看起来是被人给反搅了,但这未必不是他的故意退避。 天璇此次行动未成功,但未必不如其人之意。 而且,水灾确实是减弱了,无支祁八成是去接受心灵的净化了,也不算是真的未成功。 而对于姜离而言,能够有拿到赭鞭的机会,就是最大的利处。 他拿着权印,心中逐渐火热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巫咸登台,太平杀意 巫山。 光怪陆离的景象开始收缩,整座大山都出现了水波般的涟漪,像是陷入无形的大海般,缓缓被淹没。 巫山,正在再度封闭,前往另一番天地。 也包括此时身在巫山之上的大尊,还有那神秘的强敌,他们都将和巫山一同封闭,直到下一次巫山开启。 幽城中,见到此景之人尽皆震骇,既是惊于强敌之力,能够和大尊匹敌,亦是对妖神教接下来之局势心生各种不同的想法。 大尊作为妖神教的教主,虽然常年神出鬼没,时常不在线,但他给予教众的感觉却是人在做,大尊在看,无论教众做什么,都要考虑下大尊的反应。 而现在,大尊是真的掉线了,已经无暇顾及教众们了。直到巫山再度现世,大尊再度上线,妖神教都会处于一个野蛮生长的时期,教众们行事都无需担心大尊出手干涉。 “不好。” 巫抵眼见此景,当即道一声“不好”,已是想到了后果。 但他还不等有何想法,铺天盖地的阴气突来,四周如入九幽,一股难以阻挡的吸摄之力拉扯着巫抵的元神。 巫山都还没完全离开,就已经有人出手了。 九幽阴气形成了巨大的涡旋,如同黑洞般,仅是一个摄拿,就见一道虚影要从巫抵体内飞出。 “四品!” 巫抵尽全力抵抗着吸摄,螣蛇剑中青光流转,化出有翼之蛇缠绕着他的身躯。 这剑中所承载的螣蛇道果亦是四品,使得巫抵在面对四品时并非全无抵抗之力。 然而,那也仅仅是稍有抵抗之力,非是能力敌四品,且此时出手之人,非比寻常,螣蛇剑都坚持不了几息,那剑中就有流光被摄出,连带着巫抵的元神一同飞向黑洞。 “慢来慢来。” 眼看着这位风氏族人即将被摄拿,异变陡生,数不尽的点与线凝现,如同星斗的符号,交织成繁复的阵图,挡在黑洞和巫抵的元神、螣蛇道果之间。 阵势运转,虚影和流光如时光倒流般退回人体和剑身,一道青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扯住了要倒下的巫抵衣领。 他穿着青色的长袍,脸上带着骨质的面具,但其轮廓和巫抵的面具略有差异。这人拉住巫抵,随手将其往后一扔,同时伸手拨弄阵势,阵图前推,和黑洞中出现的一只手掌碰撞。 “咚!” 震荡之声如同洪钟,九幽阴气被阵图击破,露出了一只带着甲胄的手掌,阵图变化,如星河流转,衍生出莫能沛御之力,一个碰撞,令得甲胄破裂,青紫色的血液飞洒。 “河图。” 黑洞中,隐约可见一道人影收掌,两道幽光如眼眸般,照向阵图。 “河图竟然在你手上。” 不是当日李清涟所用的阵器,而是真正的河图,如此重宝,竟是不在大尊之手,而是出现在眼前之人手上。 “有眼光。” 青衣人笑着赞了声,突然声音一沉,道:“所以,快滚吧。” 话音落下,阵图扩散,取代铺天盖地的阴气,黑洞与其相触,瞬间崩溃,连带着内中的人影都被溃散的阴气吞没。 再往外,已是化作山岳般大小,如图画般覆盖着巫山,将其包裹着送入涟漪中。 同时,也将数道身影从巫山中拉出。 做完这一切后,青衣人负手而立,声传幽城:“本座巫咸,乃大尊之使,将代大尊执掌本教。” 宏大之声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直透心神,那道人影升空而起,凌驾幽城。 巫抵看向半空中的那道威严身影,第一次有种刮目相看之意,“他竟然还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同时,他的心中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既然巫咸及时出手,就说明大尊另有安排,这妖神教,暂时还乱不了。 所谓的见李清涟之举,八成也是借口。 只是,明面上的秩序是稳住了,但暗地中,却是未必了。 ······ ······ 雷光划空,横贯千里,带着霹雳震响落到山岭之中,向着神像旁的平台上一投,落入了一道身影的天灵中。 张指玄缓缓睁开双眼,电光在眼中闪烁,形成了方正的雷印。 在其身前,风伯见到张指玄睁眼,当即就上前禀报道:“教主,分舵外的河水退了。” “无支祁被杀,水患没了他,自然会减弱,不出数天时间,这水患便将全面退去。” 张指玄摇了摇头,道:“本座元神出窍,却是难以越过天璇之拦阻,且无支祁败得太快,让本座来不及救援。” “那我等······”风伯露出忧色。 “虽未臻至完美,但大势已成,倒是无需担心起事。” 张指玄长身而起,下令道:“传令各路渠帅,时机已至,拿下梁州首府岳陵。另外,你亲自去一趟神都,给那边传讯,就说······” 张指玄目光幽幽,雷光闪烁,杀机毕现,“姜离可能将返鼎湖,收取赭鞭,我教会在梁州起事,让天璇难以抽身,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了。” 姬继稷被封于巫山,张指玄虽不知具体状况,但也能料想出可能之结果。都不需要天璇察觉到那一位的身份,只要知晓其人不在鼎湖派之内,就绝对会趁机返回鼎湖,拿回赭鞭。 一旦让姜离得到赭鞭,姜氏的两大重宝便将聚于一人之手,届时姜离进可以此入朝堂,接掌三公之位,退,亦可依仗重宝,实力大增,成为心腹大患。 所以,必须阻止他。 “事关重大,本座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必须阻止···不,必须杀了姜离。” 张指玄语气森森,“告诉他们,就算拿命去填,也必须填死姜离。” 一个“填”字,道尽残酷之意,也让风伯心下凛然。 要知道那边的可都有和姬氏有关,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是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联系,真要是杀了姜离,也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死于天谴,给姜离陪葬。 “填”字,倒是用的无比适合。 这姜氏子,已经有这般威胁了吗? “属下立即出发。” 风伯当即行礼,身化狂风,呼啸而去。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无字天书,不能做小 “果然······” 姜离看向巫山的方向,感应着那如海啸般的波动,轻声念道。 即便是相隔遥远,那吞没巫山的空间波动也依旧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乃至让天空出现了凹陷的痕迹。 这一次巫山封闭,并不似过往一般乃是平稳进行,而是在两位三品的激战下被推离了这一方天地,甚至还有外力的影响,自然会造成不小的余波。 姜离的神念扫荡周边,果然没有发现好大哥风满楼的踪迹,想来是已经去往巫山了。 这一位好兄弟,也不只是来给自己上血压的啊。 天璇身凌半空,身周浮现出星辰运转之相,根据气机波动,推算局势。待发现两股庞然气机都隐没在那股波动的中心后,天璇当即说道:“去吧。” “另外,好生哄哄你师姐,你们都快成一家人了,莫要闹出什么矛盾来。” 后一句话,是以传音入密说的。 显然,公孙青玥始终在昊天镜碎片中不出来的举动,让天璇察觉到了某些情况。 天璇对此也是门清,心知公孙青玥是又发现了什么。这徒弟自从获得无字天书之后,是越来越敏锐了,都不如过去那般好拿捏了。 可她又不能直接问姜离有什么地方暴露了,以致于被公孙青玥怀疑。毕竟,对于姜离而言,师父天璇虽然和他有些过度亲密,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师徒二人甚至都没把这份亲密摆到明面上。 真要是问了,说不定反倒泄露了自己试图隐藏的另一个秘密。 所以,也就只能用这种间接的方式嘱咐一下姜离了。 对此,姜离只能露出一个苦笑。 这怎么哄? 是要对公孙青玥说,那些都是你的错觉,我姜离不近女色,我和我们的师父清清白白,这一切都是伱的误会。 还是说,其实我虽然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染,但这只是为了练技术······ 光是想想那样的场面,姜离都觉得相当之炸裂。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选择了一心一意这条路,那么就只能一路走到尽头了。 “是。” 他点了点头,又和殷屠龙行了礼,便驾起风来,直往鼎湖派去。 ······ ······ 一路往宗门方向飞行,凭虚御风,数百里之距很快就被抛在后方。 途中,姜离将神识送入眉心,进入昊天镜碎片,凝聚成实体,又一次见到了公孙青玥。 麻烦归麻烦,但这麻烦,不解决不行啊。 镜中天地显现的场景依然是初次见面的岛屿山谷,公孙青玥正在水潭旁的石头上坐着,手上拿着一面玉质的书板,像是在看着什么。 这书板便是三品道器·无字天书,内中承载的九天玄女道果就是公孙青玥日后晋升的方向。 也是托了这无字天书的福,公孙青玥是越来越厉害了,都把姜离给套路了。 见到姜离到来,趴在石头旁的赤红小狗当即叫唤了两声,试图打开局面,引起两边注意,结果公孙青玥手中天书一扬,啸天脖颈上的锁链便自发缩紧,让这条忠心耿耿的小狗吐起了舌头,老老实实趴在地上。 连天璇所布下的咒言都被她掌握了,姜离也不知是她从天璇那学来的,还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但他现在是看出来了,师姐还在气头上,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于是乎,姜离沉默了下来,开始思考怎么打开场面。 两人就这般一站一坐,气氛突然有些沉静。 一直拿着天书做阅读状的公孙青玥等了少顷,等不到姜离的话,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率先开口:“先前还想着解释,现在连解释都没了吗?” 公孙青玥轻叹一声,道:“也是,横竖你都有其他人了,我终究是被师弟嫌弃了,不像那个某人生的俊俏。” 姜离:“······” 师姐这攻击性怎么越来越强了,莫不是在皇城那边呆了些日子,学到了些什么。 “哪能啊。” 姜离连忙笑着走近,“我这不是怕自己说话不慎,又让师姐误会了吗。” “你这倒是显的我的不是了,可不要在心上给我画上一笔,不然我这心窝子可要难受了。”公孙青玥叹息着以手抚心,按着广阔的良心道。 这绝对是学了些什么宫斗技,现在活学活用,用到姜离身上了。 想想长公主姬陵光和公孙青玥一同处理奏折,姜离感觉自己也许找到了原由。 一直盯着风满楼针对,都忽略了那位大嫂才是天璇真正的冤家对头。 “师姐哪有不是之处,都是师弟我的错。” 姜离边说着边走近,来到公孙青玥背后,手按在肩膀上,带着讨好之意给她按摩起肩膀来。 掌心的热度透过衣衫,令得公孙青玥忍不住的身子一颤,又强自按捺下来,做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 她现在可还处于生气状态呢。 “是我之前没来得及解释,”姜离轻叹一声,道,“主要是刚来梁州时,和公孙家的一位女前辈一起潜入巫山,遭了大尊的暗算,以致于做了某些错事。师姐,此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公孙青玥闻言,脸色微动,“公孙家的女前辈?” 难道当真是她猜错了? 想想之前天璇的言语和举止,公孙青玥有些犹疑不定。本来就因为天璇那完美的演技被差点带偏了路,也就是发现姜离太熟练才进一步确定了怀疑,现在又听到出现第四者,她自然是忍不住心生犹疑。 “你可知道她的名号?”公孙青玥问道。 “她以妖神教十九中罗刹女身份行事,据她所说,真名为公孙元希。”姜离相当之老实地回道。 “公孙···元希!” 公孙青玥眯起了一双凤眼。 好啊,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人不知天璇的真名,被天璇一手带大的公孙青玥还不知吗? 公孙元希,不正是天璇的本名? 现在想来,自己竟然差一点就信了师父的话术,被她牵着鼻子走,当真是够天真的。 不过,此事的起因倒是又让公孙青玥觉得有些为难。因为姜离说是遭了大尊的暗算,而不是真心给她公孙青玥戴帽子。 真要论教起来,还是自家这头野猪拱了那朵神女花。 就是不知双方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是亲亲抱抱,还是说······ 公孙青玥想到这里,感觉脑袋又有点沉了,连脸侧垂下的乌黑发丝,都有点发绿的迹象。 有心发难,又因为事出有因,且此事真相被隐瞒,也是因为有隐瞒的必要。真要是闹将起来,公孙家的名声也不能要了,师徒三人的脸面都不会好看。 好气,但是不好办。 公孙青玥暗暗磨牙,最终决然道:“回返宗门之后,就宣布你我定亲,梁州事毕,立即成婚。” 不好办也得办,首先就要断了两人之间的念想。最不济,她公孙青玥也不能做小。 纸老虎不光是变得有了极强的攻击性,连行动都变得果决起来了。面对可能做小的危机,公孙青玥那是行动力十足。 甚至于,要不是当下情况不适合,她都要将婚事给直接办好了。 之前占算得到的宜早成婚之谶言,怕是就应到此处了。 “另外······” 公孙青玥正要接着说,突然话语一顿,看向无字天书,“当心。” 无字天书之上浮现出晦涩繁复的鸟形篆文,公孙青玥一见,就警告道:“有敌人。” 她看起来对姜离爱答不理的,一直看着无字天书,实际上却是以这三品道器关注着周边,提防敌人。 毕竟姜离此行是要去取回赭鞭的,敌我两方,姬氏还有那些姜氏主家的人一旦知道了此事,绝对会试图进行阻止。 也就在公孙青玥提醒的瞬间,姜离在镜中天地内的身影散去,同时在高空中,本体眼中浮现繁复之纹,天子望气术洞察先机,看到一道凌厉之气划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直奔姜离面门。 ‘果然来了。’ 天璇之前曾说过,姜离若遇阻拦,则披荆斩棘也要回返宗门,这是因为若掌门当真是姬继稷,那张指玄也该知晓掌门不在宗门内,绝对是设法进行拦阻。 反之,若姜离一路顺风,那掌门便有可能不是姬继稷,就算是来到鼎湖派门口了,也得撤回来。 而现在看来,前者的可能性占据了极大的比重。 既是如此—— 姜离目光聚焦,重重阵盘由虚化实,瞬间成形,那凌厉之气飞入其中,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泯,从一开始如白虹贯日般的锐气到显现出箭矢的形态,又在转眼间,被重重运转的阵势泯灭。 若遇拦阻,就一路杀回去,以无可争议之实力回返宗门,取回赭鞭,进而确立姜氏正统。 无论名义再如何正确,有再多的外力支持,到最后,还是需要诉诸于自身实力。在这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自身的强大才是最稳固的基石,否则便是拿到了赭鞭,也只会遭到他人的觊觎,而不会有人因此而敬畏。 想要人敬畏,先要有让人敬畏的实力。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诡计多端?强弱之说 天色阴沉,洪患带来的雨云在大风中变幻。 水声轰隆,才刚刚显露出退势的洪流依旧在地上奔腾。 此处依旧还在梁州境内,连绵的山脉在大地上起伏,前方正好有两座山峰并立,高耸入云,中有一道间隙,可通行车马,但若是相比较两座山峰,这道间隙便似一道利刃,带着肃杀。 适才那道气箭便是穿过这道利刃间隙而来,携风之利,合山势之杀,可谓是将天地之势利用的相当之巧妙。 可惜,对上姜离,还是不够。 “向枢使,不出来见见老朋友吗?” 姜离凌空而立,淡漠之声随风传荡,“我回返宗门之事便是为他人所知晓,因易术难算,也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我,但此举也并非不可能。除却占卜易术外,世间也还是有其他方法锁定我之行踪的。就比如······” 姜离拂袖,目光如剑,扫向前方的山峰,“顺风耳。” 从姬继稷被困巫山,到姜离回返宗门,前后不过是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算敌人能及时收到消息,并且拥有极强的人力、物力,也绝难搜寻到姜离的踪迹。 但顺风耳可以。 只要在前往鼎湖派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只要姜离不会放弃时间优势,选择绕远路,那么他的行踪,必将被顺风耳锁定。 目光落处,山峰之上,一个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走出,与姜离遥遥对视。 其人,正是曾经的南天司枢使——向怀义。 因与南天司副座万鼎天一同为天子行事,在天子被封之后,向怀义和万鼎天都成为了南天司的要犯,本该被擒拿毙杀。但是,在事后,便是以南天司之能,也没能找到这两人的踪迹,任其逍遥至今,却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而向怀义所容纳的五品道果,便是很适合神行太保的天将·顺风耳。 ‘是姬氏的人吗?’姜离心中猜测。 将两个要犯藏下,并且不被姬陵光察觉,这其实并非难事,毕竟神都可是姬氏的大本营。 这也代表着,太平教背后的推手也开始坐不住,要浮出水面了。 曾经身居高位,有着不怒而威气势的向怀义如今显得相当之落魄,虽然衣着整齐,但长久的躲躲藏藏却是已经磨去了他不少的心气,唯独在见到姜离时,他才露出了一股厉色,一种杀机。 他会落到今日,姜离在其中也算是有些功劳的。毕竟,就是姜离的师父主导的逼宫,令得天子一败涂地,最终被大尊给得了手。 而除却向怀义之外,还有一个算是熟悉的人物出现,另一边的山峰上,细眉方脸,眉目儒雅的蓝衣男子也行出遮掩行踪的山岩,气机牢牢锁定着姜离。 前南天司副座——万鼎天。 目光远眺,透过两峰之间的利刃间隙,可见稍低一截的青山,上有一人,身着儒服,手挽大弓,指向此处,凌厉之气再度浮现。 观其衣着,可能曾是太学士子,就是不知现如今归属何方了。 太学虽是一方势力,但并无约束所有士子之能。出身世家贵胄,或是寒门的士子在从太学结业后,或是回归家族,或是寻觅恩主,便是太学祭酒墨夷陵也不可能让所有的士子听命。 万鼎天、向怀义、不知名号的射士于前方拦截,而在后方,或者说下方,姜离察觉到了隐晦而纯粹的杀机在潜伏。 就像是阳光下的阴影,将杀机藏匿在光下。 这种感觉,姜离相当之熟悉,毕竟也是曾经交手过的人——曾在西华镜中参与围杀姜离的刺客。 “就只有这样吗?四个五品······”姜离露出一丝遗憾之色,“没有四品啊。” 四个五品,这阵容比起上一次对自己的围杀,都还差了一人,而那时的姜离才六品,实力远逊于现在。 “当然不只这样,” 万鼎天凛然而立,面对姜离这等强敌,已是提起了最大警惕,但不显慌乱,“我等只是因为本身就在梁州之地,才能及时赶到,姜少主不妨猜猜,会有哪位四品强者随后到来。” 同时,向怀义耳听八方,朗声道:“此人诡计多端,最擅欺敌,诸位还请小心应对,只要我等能够阻他一时半刻,自有人来收拾他。” 言下之意,自然是以阻为主,不求杀人了。 曾为同僚,现为同伙的两人配合默契,既是确定方针,又试图乱姜离心境。四品即将到来,对于姜离而言,可不是什么妙事。 至少在他们看来,不是什么妙事。 对此,姜离只是微微一笑。 “诡计多端?向枢使是否对诡计,或者对我有什么误解?” 姜离笑道:“所谓诡计、偷袭、手段,都是以弱胜强之法,乃是为了让弱者战胜强者的,而现在——” 他抬手,天风呼啸,殃云翻涌,“我才是强者。” 风压倾轧,一股天岚涌荡长空,形成乌泱泱的一片风墙,直似青天崩塌般,向着两座山峰压下。 耳边所闻皆是风声,狂风呼啸,形成了实质的劲流,恐怖异常。 万鼎天和向怀义早就知晓姜离已是今非昔比,但当他们见识这般景象时,还是被震撼了心神,心头浮现难以言喻的战栗。 “紫气避凶。” 万鼎天长啸出声,紫气荡荡,化成星图,与那风压相抗。 向怀义实力较弱,且道果也非是精于战斗,但也是全力催谷真气,双掌撼击,相助于万鼎天。 “嘭!” 两相碰撞,气劲横流,一块块山岩崩裂,从山峰中落下,风劲带来鬼哭神嚎般的呼啸,轰得两人在岩石地面上犁出了两道长痕,向怀义更是忍不住嘴角溢血。 一抬手,便是惊天之势,法用万物,将浩荡天风都化作自身之力,其威其能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二人暴退,同时死死盯向前方,只因那狂乱的暴风中,姜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接近。 诡计? 完全不用多余的算计,面对五品,姜离的实力就是碾压! 啊,肚子好饿,到现在四点了,肚子空空,感觉睡不着了。 明天还是想办法早点更新吧,我受不了这阴间作息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儒门绝箭射天狼,一身三化杀三人 姜离来得太快,而风劲也来得太猛,前劲未消,就有暴风如刀,侵袭而至。 “天罡亢龙。” 万鼎天一声长啸,移步在前,双足震地,如老树盘根般稳住身形,显化出来的星图勾勒出龙形,星光绽放,龙影浮现。 亢金龙! 这位前南天司副座所容纳的五品道果,正是东方青龙第二宿——亢金龙。 紫气萦绕着星图,一股股逆反的风劲随之而起,形成障壁,挡在前方,赫然是两个道果神通齐使,配合自身功力以御攻势。 亢金龙除却是星神以外,还是风神,万鼎天以道果神通运转逆反的风劲,以风抗风,两道强风霎时碰撞。 “嘭!” 声如怒涛,其劲不绝,万鼎天身形一震,只觉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因此而翻腾。向怀义连忙出掌,双掌抵住万鼎天后心,真气灌输,二人联手,终是未继续败退。 而在正面,风暴之中,姜离的身影临近,正要抬手再出招,身形突然一顿。 身后的影子中,一只微小的异虫虚影出现,以此来定姜离之声。与此同时,晦暗的剑光穿透了风暴,如同阴影一般追上姜离。 疑似和墨门有渊源的刺客故技重施,使用短狐道果的能力【含沙射影】,以影咒身,定住身形,然后展现刺杀一剑。 然而—— “雕虫小技。” 气机一震,影子中的异虫虚影便自崩溃,阵图化作球形,数不尽的术文在身周浮现,那一道剑光甫一接近,便遭奇门遁甲解析,将剑气层层消弭,露出一口黯淡无光的剑器。 刺客一击未中,毫不留恋,当即就运使刺客道果之能,抽身退走,远遁千里。 但姜离身周的阵势也在飞快变化,八卦移位,以坎位向后,先天水炁转成漩涡,与风相合,牢牢吸摄住刺客的身形。 “裂云手。” 万鼎天眼见刺客被摄,当即化守为攻,风元罡气附着于手,缠绕在指间,一爪抓出,罡风爪劲裂空,直取姜离心口。 向怀义与其配合无间,身影一错,自其身后闪出,掠出重重残影,听风辩位,以顺风耳之神通穿梭于风之间隙,腿如刀,穿行于隙,重重腿影便似千刀万刃,狂暴袭来。 两人配合无间,爪风裂空,而腿影风刃则是行于爪间风隙,且二人皆是神行太保出身,以速著称,抓住姜离气化漩涡的时机,强攻猛袭。 姜离目光微动,毫不意外,只将身子一侧,左手轻抬,术文和符箓在阵中并行,形成了一重环状阵盘挡在前方。 爪风和风刃同至,却在阵盘之前重重化消,不断消弭。 与此同时,姜离右手以剑指扬起,自然而然地夹住了近乎无形的剑影,双指一动,劲力在指尖震荡开来,露出黯淡的剑尖。 却是那刺客眼见无法遁走,便化退为进,乃至皆漩涡吸摄之力出手,凝聚于一点的凌厉锋芒强行洞穿漩涡,指向姜离后脑,却被一指夹住。 三人全力的攻伐,就被举手投足般的应对挡下。 也在此时,厉风呼啸,一道箭芒带着诛恶罚罪之势破空而来,纯白的浩然之气在箭身上形成皓日般的辉光,天地都在此刻为之一白。 儒门绝箭·射天狼。 天狼乃是星名,以喻贪残,而射天狼则是有除恶之意,即为“日诛恶”。日为王者,王者受命,必诛贪残,举长矢,射天狼,言君当诛恶也。 璀璨夺目之辉光突破了暴风,穿入了阵势,却在无数的术文和符箓中逐渐变缓了速度。 万鼎天等人见状,强催真气,与那箭芒一同贯击,双方之力,似是达到了瞬间的僵持。 “嗡!” 这一瞬间,天发嗡鸣之声,一股险恶至极的气息破空天来,上方变幻的乌云破了个大洞,无数细小的虫豸如同瀑布般落下。 神念如同受蛊一般沸腾,血肉鼓胀,像是要从身上长出疙瘩。 ‘九虫诀!’ 这剑走偏锋的险恶之法让姜离印象深刻,几乎在其出现的刹那,他就洞察了这险恶气息的真身。 “一气化三千。” 电光火石的刹那,姜离周身震荡出无匹的气劲,射天狼的箭芒被强行震飞,爪影和风刃被摧枯拉朽般崩碎。 姜离双手幻化,心外物化,重重幻影齐出,如有千手,沛然莫御的先天一炁化作了洪波,化作了光潮,向着八方激荡。万鼎天和向怀义首当其冲,同时呕血,身形剧震。 神秘的刺客果断弃剑,身化阴影疾走,却还是被遭到重击,被怒涛般的气浪轰在身上。 姜离真正的双手则是向上扬起,八卦运转,漆黑的雷光如同龙蛇般逆冲苍穹。 直到这一刻,万鼎天等人才发现,姜离始终没有展露全力,此刻所爆发的气机相较于先前,简直如同天壤之别。 事实也确实如此,姜离所用之功力始终没有超过五成,便是四人同时强攻,与姜离进行功力的拼斗,也依旧没让姜离动用过半功力。 而对于姜离来说,只要不过半,他的真气就是无穷无尽,万世不竭的。 漆黑的阴雷尽显肃杀,电光疾走,殛灭如瀑布般的虫豸,爆出了无数残破的符纹虚影,也暴露出一道披着黑色斗篷,持着幡旗的身影。 蝗神! 妖神教十九之一,曾经和姜离会过一两面,甚至战过一场的蝗神出现在此地,并在四人的攻势之后,抓住了功力僵持的刹那时机,悍然出手。 但他没想到,姜离始终没有使出全力,突然的袭击不光没能建功,反倒是暴露了自身。 不,应该说自身的隐藏到底是没能瞒得过姜离,从他一直没有使出全力就能看出这是在引蛇出洞,请君入瓮。 “九虫诀·噙血荡元。” 蝗神舞动手中长幡,暗黄之气化作了黄云,绕身涌动,诡谲的符箓虫豸汲取精气,阴雷落于其上,密密麻麻的啃食声响起,如同虫豸啃食树叶般,将雷光迅速消灭。 “走!” 挡下余势未消的阴雷,蝗神一声高喝,黄云绕身,就要冲天而起。 其余人亦是迅速遁逃,但是—— “走得了吗!” 恐怖到压抑的气机自姜离周身穴窍中向外宣泄,化作球形的法阵向外扩张,覆盖方圆百丈,内中空间变化,奇门遁甲方位挪移,化前为后,化退为进,遁向四面八方的众人反向姜离靠近。 “潜龙出渊。” 万鼎天神色大骇,顾不得其他,当机立断燃烧精血,一股血雾自身上爆出,融入了体外的星图,其身则是如化龙形,手如爪,腿似尾,若潜龙升天,试图挣扎脱身。 在他身旁不远处,向怀义同样是燃烧精血,但还不等他试图挣脱,就见姜离冷眼扫来,一双眼眸中有天干地支、星斗八卦,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之力。 向怀义刚一对上这双眼眸,就觉心神恍惚,竟是回想起了当初天子还在时,向着某个罪臣降罪。 天子道一声“斩”,就有无形刀兵加身,那人的头颅就掉了下来······ “斩。” 向怀义耳中莫名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然后就觉脑袋一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子。 他死了。 遭遇魔罗剑典的魔境入神,向怀义都没来得及燃烧精血,就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就这般十分突然的脑袋搬了家。 身首两分,再有气劲一绞,神魂也被泯灭。 与此同时,姜离步履一踏,心外物化,一体三分,同时迎上万鼎天、蝗神、神秘刺客。 万鼎天都还没挣脱法阵,就见姜离横空挪移而来,恐怖的气机直接倾轧在身上。 “啊!天罡亢龙!” 亢金龙之道果神通催动,形成了道道罡风,万鼎天强收挣脱之势,化退为攻,身如龙,双腿齐出,一道龙形罡气爆发轰出。 “无用。” 先天一炁出体,化作应龙之形,以气对气,以龙杀龙,咆哮的应龙撕裂了龙形罡气,绞上万鼎天之身,龙鳞如刀,撕裂了护身罡气,绞破了紫气,最后—— “嘭!” 一蓬血雾自应龙的绞杀之内爆开。 另一边,第二道化身携剑光追上了那神秘的刺客,剑光分化,如剑河奔流,浩浩荡荡,覆盖了半边天空,让那刺客无所遁形。 剑如雨下,几乎是瞬间,剑气就破了那刺客的隐身之法,露出了一道身劈麻衣,头戴斗笠的身影。 逃不了了。 在奇门遁甲笼罩之内,他的真身难以遁形,便是有影神道果也逃脱不了,只能正面接招。 麻衣刺客伸手在腰间一抹,又一口剑器被取出,晦暗的剑光如泼墨般,形成了绵密的墨色剑幕,和剑河碰撞,金铁碰撞声连绵不绝。 但剑河亦是不绝,剑光冲破了剑幕,如暴雨侵袭,带着那具血淋淋的身体凿在了对面的山峰上。 一开始围杀姜离的四人,已死其三,而剩下的那个远离战场,如今有法阵笼罩,他便是再出箭,也难以影响战局。 救场的蝗神赫然发现,他变成独自一人迎战姜离。 而这,仅是瞬息间的变化。 掐了顿夜宵,又闹了肚子,然后就成这样了。 唉,比昨天还难搞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三尸咒,墨者道果 “蝗神入命。” 高空中的蝗神举起幡旗,那幡面上的蝗虫邪神竟是直接跳了出来,和蝗神的身形重叠合一。 暗黄色的云雾像是沸腾般,腐蚀了斗篷,露出了下方的古怪身体。 隐隐具有人头形态的蝗虫脑袋,诡异又凶狞,便是妖修都很少有这种诡邪的尊容,但身上却是穿着暗黄色的王袍,将诡异和威严糅合成一体。 蝗神已知难以遁走,便悍然迎击姜离,身形一落,就散成数不尽的蝗虫,形成了蝗潮,但还不等蝗潮下落,自下方而来的燎原之火便已肆虐云霄。 火炁长,熊熊燃烧,无物不燃,炽烈的先天火炁燃出一堆堆飞灰,以蝗潮为柴薪,形成火云,磅礴的气机自火云中升腾而起,一直手掌探出,直抓蝗潮的中心。 “我倒要看看,你是姬氏的哪一位。” 九虫诀乃是越王姬温所创,姜离如今就只见到两人能施展此功,一是死在姜离手中的四皇子,二就是这即将死在姜离手掌的蝗神了。 如此诡邪的功法,且还是源自《形坟》,当是非越王亲近之人而不得传,蝗神的真正身份,极有可能也是姬氏的一员。 而回应姜离的,则是一只带着昆虫骨骼的诡异手掌。 “九虫诀·疮肿瘫疽。” 那手掌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和变化迎上了姜离的手掌,暗黄的云气覆盖,姜离只觉手掌麻痒,眼看着一个个血肉疙瘩就要膨胀开来。 以姜离的感应察知,那暗黄云气实际上是一个个极为微小的符文微粒,每一个都比虫豸还要微小,汇聚成群才会显出云气,若是分散开来,便是近乎空气,能够直接从皮肤渗透入体。 蝗神的九虫诀,比四皇子还要精深的多。 但还是—— 无用! 掌中涌现出精纯的先天火炁,每一滴血液,每一点皮肉,都充溢着先天一炁,这便是姜离的炁体源流。 符文微粒都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火炁燃烧一空,姜离反手抓住那诡异的手掌,先天火炁倒灌而入,同时在半空拉下蝗神,屈肘横击其胸膛。 “窸——” 蝗神发出虫鸣般的尖啸,节肢般的另一只手以掌挡下臂肘,却不想那沛然之力完全难以扼制,掌上如同甲壳般的昆虫骨骼崩出裂痕。 “九虫诀·气浊血滞。” 诡邪的真气震荡精血,令得气血浑浊,然而紧随其后,气血中的元炁反震而出,反将蝗神震荡得血气翻腾。 炁体源流,先天一炁和肉身深层次的结合,想要毁身,先要灭气,想要灭气,先要破精元,精气合一,令得姜离的身躯越发神异,乃至已经触摸到肉身中有关血脉的奥秘。 反震令得蝗神气血翻腾,而起双掌皆是受制受创,姜离另一只手自下往上,击在那蝗虫脑袋的下颌,震得蝗神脑袋晃腾,又化掌为爪,抓向咽喉。 咔嚓! 指爪抓下,又是一层厚厚的昆虫骨骼,蝗神整个人都似化作了虫类,身上呈现出诡异的形态。 但姜离只是变抓为拍,轻轻一震,骨骼硬壳瞬间崩碎,再抓咽喉。 眼见得这一手掌抓上脖颈,那蝗虫脑袋嘴巴张合,突然间,气血逆转,震荡全身。 “三尸咒·邪罗灭元。” 气血精元动荡,随后向着中央收缩,伴随着肢体的枯槁,所有的精元都凝缩于一点,然后—— 姜离抓着他的脖颈,向下一按。 “嘭!” 半空中,发出一声闷响,一团暗黄血雾炸碎了蝗神的躯体,向外爆破,又被一股沛然之气反压回来。 从爆炸,又到向内凝缩,碾压性的力量将那暗黄血雾强行压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悬浮在姜离手上。 一个五品修行者的禁招自爆,竟是被他以这种方式强行压制了下来。 这一幕看得后方山岳上的射士瞳孔紧缩,毫不犹豫就是御气划空而去,丝毫不敢停留。 “不追吗?” 姜离的眉心处传来神识波动。 “不需要。” 姜离轻声回着,缓缓落到山峰上,“杀不杀他,都不影响局面,倒不如让他叫来后援······区区几个五品,完全不足以立威。” 说话之时,姜离伸手一抓,已经被析出的向怀义和万鼎天之道果便被他隔空摄来。 然后,一道剑光带着一具尸体飞来,落到地上,显露出大圜剑的形体。 这是那麻衣刺客的尸体。 几道流光从这具尸体上飞出,显化出一道道虚影。 五品道果·影神索关、六品道果·踏影蛊、七品道果·短狐、八品道果·刺客,还有······ 前面一些道果,姜离虽然不了解,但也无甚在意,唯独这个九品道果,却是让他眼神微动。 九品道果·墨者。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和墨门有关的道果。 和姜离容纳的九品道果·道人一样,墨者道果也是某种近似于身份标志的道果。 道人需要入道三年才可晋升,墨者也需要了解墨家思想,经历不短时间的学习。 基本上,有墨者道果的人都和墨门脱不开干系。 “墨门……又一个拥有三品强者的势力涉入了,就是不知这是个别人的想法,还是墨门矩子的决定。” 姜离轻声说着,取出玉符,将这些道果一一收好。 又看向手中的暗黄血球。 接下来,就是这蝗神的道果了。 他又是等了好一会儿,但是…… “没有?” 姜离眉头微扬。 在当今世道上,任何修行者死后,都会析出道果。没有道果析出,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蝗神没死。 “又是某种分身?还是说还留有后手,比如分裂一部分神魂?” 姜离低声念道。 …… …… 关玉山全力御气,不顾消耗,飞出了几十里地,方才因为真气即将耗竭而落地。 他落到了一处山岗,先是找了一处隐秘山洞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真气,然后取出一道符箓,以真气点燃,任其化作一道黄光,飞出了山洞。 大约一刻钟后,山洞外传来了电芒激窜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留着长须的老者步入山洞。 关玉山见到老者,如蒙大赦般,上前拜见,“玉山见过宗正大人。” “你在符信上说,除了你之外,无人幸存,连蝗神也是?”老者挥手,示意无需多理,同时问道。 “包括他。” 关玉山苦笑着将经过一一道出,说到姜离连杀三人时,更是按捺不住惊惧之意。 这世上,怎就有如此强横的五品,简直就是个怪物。 若非是亲眼所见,关玉山完全无法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倒是老者,他没有露出不信之色,只是那面色越来越难看。 “姑息养奸!姑息养奸啊!” 听完叙述后,宗正深深叹息,同时露出决然之色。 “此子绝对不能留了。” “姜氏孽障,老夫便是赔上性命,也要替我族除去伱这祸害。”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首辅沦陷,姜离的等待 梁州首府,岳陵郡内的一处山洞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暗黄的雾气扩散,散发出微弱的黄光,照亮了山洞中的一片片虫影。 上下左右,所有的岩壁上都趴伏着一只只蝗虫,随着这暗黄雾气涌起,蝗虫振翅,在密集的嗡声中飞起,绕着中央的一座法坛盘旋。 在那法坛上,盘坐着一个黑袍覆身的人影,在其面前,还立着一杆纹饰着异形蝗虫的幡旗。 此时,蝗虫飞舞,幡旗招展,那幡面上的异形蝗虫如活过来般,口器开合,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蝗神死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新的蝗神。” 那道人影闻言,无声地站起,伸手去抓住了长幡。 周边的暗黄雾气立时就向着他体内涌入,幡面上有着蝗虫头颅的人形投射出一道虚影,没入了黑袍人面门。一时间,血肉骨骼摩擦的声音不绝,大片的蝗虫疯狂飞舞,如同风暴般。 直到大约一刻钟后,山洞之内的动静才消止,而黑袍人则是已经流露出和蝗神如出一辙的诡秘气机,抓着长幡,在密密麻麻的蝗虫拥簇下,走出了山洞。 此时,外边的天空隐现光华,黄昏时的阳光透过渐散的乌云照射在大地上,于渐渐退去的水流中倒映出血一般的殷红。 水患渐退,乌云将散,留下了一具具被水泡得肿胀的尸体,有人的,也有兽类的。 新的蝗神看到这一幕,发出了嘶哑的笑声,“大灾过后有大疫,好时候啊,而且······” 他在山崖上远眺,正看到长长的人流在跋山涉水,艰难地赶路。而他们的目的地,毫无疑问只有一个,那便是梁州的首府——岳陵城。 ······ ······ “水退了!退了!” 此时,岳陵城的城墙上,守城的士兵正在高呼,一个校尉匆匆跑到城楼中,惊喜大叫:“大人,水退了。” 曾经在蜀王府中和姜离见过一面的梁州刺史萧西涯闻声走出,直接来到城墙上,看到那水退后的泥泞黄泥,亦是露出喜色。 尽管在水患起时他就第一时间赶回岳陵城,以自身的道果能力堆积土石,再加上岳陵城本身就处于地势高处,使得城池免遭水患,但若水患一直继续下去,岳陵城也迟早坚持不下去。 就不说粮食问题了,光是那些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妖修,就足以让人焦头烂额。 还有,作为梁州刺史,萧西涯辖管诸郡,其余各地的问题也需要他处理,否则朝廷追责,他怕是也要遭灾。 现在好了,水退了,且因为持续时间不算长,其余各地的情况应当还不算糜烂。 正当城墙上众人惊喜之时,突然有眼尖之人看到了远处的人流,以及几杆竖着的大旗。 那旗面上,“太平”两个大字迎风招展,边上则是饰着龙纹。 “军旗!”校尉当即大喝,“戒备!” 军旗和普通旗帜不同,有着严格的规制,一眼就能看出。而太平教只是宗派势力,根本就没资格竖军旗,如今却是携军旗而来,其反心都不说昭然若揭了,完全是摆到明面上了。 刚刚还欢喜一片的城墙又变得冷肃,士卒奔走,搭弓挽箭,以最快的速度做出防备,只待太平教之人进入范围,便是万箭齐发。 然而,待到那人流走近,城墙上的冷肃却是开始迅速瓦解。 老人,妇孺,乃至孕妇,走在前方的是大量的难民,其数量足以用万计,形成了人潮,一下子竟是不好看到边。 而在这些难民之后,太平教的黄巾力士手持大旗,在前方引路,那小巨人般的身形简直是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看得分明,更别说还有大旗了。 太平教就是为造反夺城而来,这一点他们根本就不加掩饰,但想要迎击太平教,首先得解决前方的难民。 “这······” 校尉感到头皮发麻,气得目呲欲裂,“无耻之尤。” 数量达十万以上的难民潮涌来,虽是手无缚鸡之力,更无兵戈在手,但却有种无形的压抑动摇着士兵的心神,让他们不敢下手。 校尉双眼都瞪出了血丝,喘着粗气,眼看那难民潮将到射程之内,他终于忍不住低吼道:“大人,此地危急,还请回府衙,坐镇中枢。” 声音中透着决意,更有一种疯狂。 再不动手,难民潮来到城前,己方就将陷入被动,所以不得不做决断了。 至于请萧西涯回府衙,那只是让他能够脱离责任关系而已。 萧西涯便是城中最强之人,既是五品,又是地祇,身在地祇神域,便是四品要杀他,也许费些功夫,再如何危急,他也是最后一个死的。 但回应校尉的,却是低沉的三字,“开城门。” 校尉闻言,当即便道:“不可啊,大人,若是开了城门,城内的百姓也将沦为俘虏,到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西涯已是将手按在其后颈,轻轻一捏,便叫这校尉昏了过去。 “老夫没有选择。”梁州刺史缓缓摇头。 他是地祇,有护卫地方之责,难民不是敌人,杀戮难民只会招来怨恨,引来道果排斥乃至反噬。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由阴律司来解决,地方官员只需要对付反贼即可,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地方官也将直面艰难的选择。 而且,一个校尉担不起责任,到最后,朝廷要追责,还是得要刺史负责。杀戮十万以上的难民,便是有功,下场也不会好。 并且这城还不一定能守住。 一旦城破,太平教绝对不吝于对他这个刺史下手。 成功是死,失败也是死,都是死,还是死的遗臭万年,与其这般,倒不如开城门,放人入城。 “开城门。” 萧西涯再一次重申。 周边的士兵已是六神无主,听到刺史下令,当即就下意识地奉命行事。 于是,岳陵城的大门缓缓开启。 梁州首府,沦陷。 ······ ······ 长空之上,雷霆疾走,势若千军万马奔腾,席卷过梁州,直入豫州。 雷光中,可见宗正和关玉山的身影,二人乘着雷云一路从白天追到黑夜,从梁州追入豫州,却始终没有看到姜离的踪影。 宗正的眉头越锁越深,最终忍不住按下雷云,落到下方的官道上,伸手取出一个金印,低喝道:“本地郡守,携神行太保来见老夫。” 声音通过金印,辐射一郡之地,不多时,前方不远处的地面升腾起一股白烟,两道身影在内中出现。 宗正也不管郡守,直接向着另一个身着劲装的人问道:“可发现姜离的行迹?” “启禀大人,并无姜氏少主之行迹。”那神行太保立即回道。 从梁州到鼎湖,一路上都有神行太保分布,搜寻姜离行踪,及时提供消息,但是没了向怀义的顺风耳,想要找到姜离,又谈何容易。 便是遍地撒网,加上姜离本身毫无绕远路之意,但若是姜离不想,这些神行太保又如何能够找到他。 宗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眉心顿时就皱出了个“川”字。 姜离本身气运之盛,少有人及,外加有神农鼎镇压气数,想要找到他,就只能用不那么玄学的方法。可顺风耳已经被宰了,而容纳千里眼的修行者,虽也在南天司中,但那是长公主的心腹,可不会接受调遣。 甚至于,神行太保现在的行动都是瞒着长公主的。 长公主姬陵光虽是执掌大权,但终究无法全盘掌握朝中各方,以姬氏宗正的能耐和权力,想要使点小动作不说是轻而易举,但也非是不可能的。 宗正身上闪现的雷光,隐隐流露出一股苍莽强横之气,显然是心情不太美好。 但这种时候,狂怒只能凸显出无能。 他按捺住心火,接着问道:“鼎湖派那边呢?” “已经派人前去通知鼎湖派正在隐修的太上长老,另,阴律司业已在鼎湖周边进行布置,还有荆州晦庵先生携格物天弓赶来。” 神行太保以简练的言语道出大概布置,令得一旁的关玉山都不由震撼于此次应对之隆重。 通知鼎湖派长老,显然是欲要让鼎湖派内部之人有所准备,阴律司之布置,显然也非是小打小闹,还有那晦庵先生,乃是扬州朱氏的家主,曾任太学五经博士,被称之为祭酒之后最有希望晋升三品之人。 这是层层布防,势要让姜离功败啊。 自己等人之前只能算是临时挡路的先锋,说不定还身兼试探的棋子。 “甚好。” 宗正则是面色稍霁,然后也不多加停留,又一次驾起雷云,带着关玉山往鼎湖派赶去。 既然前方已经布防好,那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一头堵截,两向发力,誓要拿下姜离不可。 这姜氏子,是不能再任其成长了。 然而,眼看着距离鼎湖派越来越近,宗正却始终没能察觉到姜离的行迹,且随着距离的接近,也鼎湖方向也不见有消息传来。 若是姜离已经在鼎湖被阻,神行太保肯定会往这边传消息才是。 ‘也许是姜离还未抵达。’ 宗正这般安慰着自己,稳定不安的心。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为姜离会越过防线,已经回到鼎湖派了的。 可这种不安,随着距离的缩短,正在不断加深。 正当宗正心神躁动之时,他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股雄浑的气机。 “先天一炁!” 宗正大喜,携风雷而降,落到气机出现之地。 一条如蛇一般弯曲江流半围绕着山野之地,应该是刚下过雪不久,岸边的野地、岩石上还盖着一层白雪,寒气森冷,却也露出冬季雪景的独特美感。 这条江河,名唤“东江”,直通鼎湖,到了这里,距离鼎湖派就不远了。 但姜离却是偏偏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岸边一块巨石上,一袭白衣随风飘扬,姜离负手而立,抬头望天,眼中的星斗、干支、卦象运转,玄妙的轨迹显露了无尽奥秘。 他看着雷云,目光直落宗正之身,道:“你终于来了。” 在最后的一段路程之前,姜离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要等追兵前来,他要带着对方的首级回返宗门。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生邪恶的姜氏小鬼,老夫这就······ 残月当空,黯淡的月光落到积雪上,映出无形的阴寒,一丝丝杀机混合在寒气之间,令得夜风更加冷冽。 宗正居高临下地俯瞰,面色逐渐出现了变化。 姜离似是对四品的到来早有预料,见到宗正的出现,毫无该有的震骇。 他明明还能再往前,甚至可能潜回鼎湖派,却选择止步,主动迎接追兵。 线索交织,一个答案要从宗正的心中浮现。 “你要杀老夫?” 察觉到这一点的宗正竟是没多少怒意,只感觉到极强的荒谬。 宗正确实抱着赔上性命的决心来追杀,但他的赔上性命,是为了姜离之死赔命。在毙杀姜离之后,天谴将会到来,让宗正为背盟付出性命的代价。 至于会被姜离所杀,宗正从未考虑过。 这个结果,是如此的荒谬,如此的无稽,以致于宗正在察觉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发怒,而是嗤笑。 “无知小儿,以为凭借外力挣得几分风光,就小觑了四品。” 讥嘲之色在脸上闪过,随之出现的则是浓浓杀机,宗正周身气机勃发,本就因为残月而显得晦暗的夜幕越发深沉。 “姜氏一族果然是天生狂悖,老夫今日就替大周除去你这祸害。” “轰!” 话音落,轰鸣起,气劲震荡空气,如闷雷滚动,刹那之间,雷音直似震破天地,气浪滚滚而来。 姬氏绝学·夔鼓雷音。 宗正已是将这门音功绝学练至大成,其身便似一面雷鼓,身躯一动,皮膜便如鼓般震荡,雷音出体强袭。 虽是嗤笑姜离的狂妄,但宗正并未因此大意,而且他已是对姜离抱着必杀之心,为免夜长梦多,便果断先行下手。 而他这般一出手,气机牵引之下,姜离亦有所动,天子望气术洞察入微,一道气柱冲天而起。 “三分归元气。” 至精至纯,磅礴浩荡,先天一炁冲云霄,气与力在半空碰撞,就如两条对流的瀑布,轰出无数浪花。 以姜离的功力,正面碰撞,完全不落下风。 《气坟》到了五品,已是全面展现出威能来,论功力,同品级也许就只有新出世的九天荡魔真诀能及了,且姜离还不是寻常的五品。 他一路走过来,容纳了一个又一个独一性道果,甚至在六品之后还经历了道果补完,在诸多能力、神通的加持下,姜离的根基本就深厚,如此又悟出了炁体源流,将精气合一,单论根基,足可比拟四品。 一招碰撞,气浪未休,姜离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身形向上一纵,就要冲天而起。 但他还未至半空,天空中那滚滚雷音再度涌荡,一道道符文闪现,聚而成形,化作一根天柱,如泰山压顶般镇压下来。 雷霆炸破,苍穹的体量都似集中在这天柱之上,一击震下,半空中的气浪当即就被击穿,天塌般的压力向着姜离倾轧。 ‘不光是夔鼓雷音大成,还有这夔牛变,也被其练至大成了。’ 姜离心中念如电闪,眉心处突有血光暴现,杀伐之体破体而出,血红色的神煞包裹着一杆大戟,横击天柱! “轰隆!” 惊雷在半空炸响,无数的细小电流纵横疾走,形成了一片电网,和另一边的血色神煞碰撞,夜空如分两色,被两股力量分成两方天地。 “殁神戟!” 宗正声如雷霆,高喝厉喝:“小儿,你和军神五兵如此契合,果真非是善类,但伱莫非以为一个殁神戟就能让你苟全性命?” 殁神戟出世到现在,前后也不过是数天时间,但这已经足够让姬氏收到消息了。尤其姜离还靠着此戟伤蜀王,袭巨猿,宗正既然会来截杀姜离,自然是做好了应对手段。 咚! 咚咚! 鼓声如雷,震荡上下,至大至刚的气息荡开重重波纹,血色神煞触之,竟是开始溃散。 在那天空之上,雷云之中,一面大鼓被架起,关玉山正双手持两根骨槌,全力击鼓。 那大鼓庞大而粗糙,看起来就是几根骨架上蒙着一张鼓皮,看起来就很有一种原始时代的特色。但就是如此粗糙的大鼓,却是扼制了血色神煞,令得殁神戟的威能大减。 “若是军神五兵齐至,乃至聚集其二,老夫都不敢说能够将都天神煞压制,但单凭你这一杆殁神戟,这面夔鼓足以让你这小儿失去依仗。” 鼓声中带着诛心之言,雷光缠绕的天柱中,一道凶悍身影杀出,正是形象大变的宗正。 宗正此时身形膨胀,肌肉纠结,将一身长袍撑得鼓鼓胀胀的,肤色呈现出苍青之色,厚如牛皮,长发长须乱舞,简直如同盖世凶魔一般。 他已是将夔牛法身显现出来,身躯之强悍,不下于同品级妖修,甚至还有过之,周身气劲如同狂风暴雨,激荡不绝,双臂暴出,快如闪电,抓住了殁神戟的前端戟身。 嗡! 甫一接触,殁神戟便激烈震荡,力量传导至姜离手臂,竟是让他感觉手臂筋肉都要被震荡波动被炸开一般,殁神戟险些脱手。 夔牛法身,其身便是一面雷鼓,时刻震荡,气如雷霆,此时的宗正浑身都震荡着波动,举手投足间便是雷音荡荡。 但姜离创出炁体源流,已是精气一体,筋肉受到震荡,但和血肉相融的元炁立马平复了波动,目发奇光,法阵凝现,化劲退力。 “绝处逢生,华而不败。” 阴进则阳退,阳进则阴退,泄其锋芒,反攻其身,姜离化纳劲力,一掌击在殁神戟上,沛然大力反向震击宗正双臂。 “咚!” 苍青色的皮肤震动鼓荡,如同雷鸣,宗正竟是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制擘不住大戟,险些脱手。 ‘不可能!’ 他忍不住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自己的明明已经以夔鼓压制了殁神戟,姜离却还有如此实力。 ‘这小儿······’ 激战之中,容不得一点多加迟疑,还不等宗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姜离已是以右手一旋殁神戟,逼得宗正强行脱手,左手一晃,从戟身上穿过,五指如剑如刃,抓向宗正胸膛。 凌厉的剑光自指尖掣发,其锋芒令得宗正无暇迟疑,回掌一架,以双臂挡住指爪。 “嗤!” 大圜剑光刺破了衣袖,刺入了苍青色的皮肤,姜离手掌都呈现出水晶之上,上有鳞纹浮现,五指扣入了血肉,便欲将五浊恶气转化送出。 但在同时,一股强盛的气血爆发而出,宗正浑身都反震出一股大力。 “犴嗷!” 如龙吟,又似牛吼,姬氏的宗正双臂振挥,巨力震开了姜离,其本人的身体瞬息巨变,转眼间便至二十余丈。 “犴嗷——” 一只巨兽出现在半空,取代了宗正的位置,其全身形状如牛,身色苍青而无角,闪烁着电光,庞然的身躯下,一只无比粗壮的大脚如柱般挺立,赫然是一只单足的牛形巨兽。 “夔牛法身······不对,你是容纳了夔牛道果。” 姜离被震出了数十丈远,手掌五指都被那股巨力给震得扭曲,但他只是一运真气,手掌便自动复位还原,伤势恢复,同时看着这变化出来的巨兽道。 有炁体源流在,等闲的伤势已是完全不放在姜离的眼里,相比起这些,还是宗正的变化更值得关注。 很多人都知道姬氏宗正修炼的是《形坟》中的夔牛变,并且已至大成,可以变化出夔牛之身,但当今日,在姜离伤到宗正又被强行震开之后,他才发现,这宗正不只是修炼了夔牛变,他还容纳了夔牛道果。 他是妖修! 以夔牛妖身来修炼夔牛变,法身合妖形,将妖修的肉身优势完美发挥出来那巨兽自空中落下,一足踏进了江河,令得流淌的江河都出现了一个空洞,刹那间出现了断流的迹象。 其身之气血、气息相比较之前,强盛出了不止一筹,更引动狂风,激起雷光,令得乌云滚滚,天雷阵阵。 天象因此而变。 而在半空,关玉山还在擂鼓,夔鼓荡雷声,和宗正的夔牛妖身完美契合。 《黄帝内传》有云:“黄帝伐蚩尤,玄女为帝制夔牛鼓八十面,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 这面大鼓上的皮,本就是夔牛之皮,内中骨架亦是由夔牛骨所制。 “口口声声说姜氏狂悖,可宗正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姜离凌空而立,看向这牛形巨兽,讥笑道:“凡妖魔之属,杀之无罪,这可是在《大周律》中写的明明白白,看来我今日就要替姬氏除一毒瘤了。” “住口!” 夔牛发出如雷般的咆哮:“孽障,你有什么资格诋毁老夫,老夫这是为朝廷和皇族做出的牺牲,岂是你这姜氏叛逆能够评判的!” 妖形的显露令得宗正的脾气也有些控制不住,他大吼出声,无数的电蛇在身上游走,迸发,击得江流闪烁电光,积雪消融。 反正今日无论成败,都是一个“死”字,宗正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秘密,任其暴露。 “天生邪恶的姜氏小儿,老夫这就取你性命,除了你这祸患。” 第一更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生邪恶的姜氏小鬼,老夫这就······ 残月当空,黯淡的月光落到积雪上,映出无形的阴寒,一丝丝杀机混合在寒气之间,令得夜风更加冷冽。 宗正居高临下地俯瞰,面色逐渐出现了变化。 姜离似是对四品的到来早有预料,见到宗正的出现,毫无该有的震骇。 他明明还能再往前,甚至可能潜回鼎湖派,却选择止步,主动迎接追兵。 线索交织,一个答案要从宗正的心中浮现。 “你要杀老夫?” 察觉到这一点的宗正竟是没多少怒意,只感觉到极强的荒谬。 宗正确实抱着赔上性命的决心来追杀,但他的赔上性命,是为了姜离之死赔命。在毙杀姜离之后,天谴将会到来,让宗正为背盟付出性命的代价。 至于会被姜离所杀,宗正从未考虑过。 这个结果,是如此的荒谬,如此的无稽,以致于宗正在察觉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发怒,而是嗤笑。 “无知小儿,以为凭借外力挣得几分风光,就小觑了四品。” 讥嘲之色在脸上闪过,随之出现的则是浓浓杀机,宗正周身气机勃发,本就因为残月而显得晦暗的夜幕越发深沉。 “姜氏一族果然是天生狂悖,老夫今日就替大周除去你这祸害。” “轰!” 话音落,轰鸣起,气劲震荡空气,如闷雷滚动,刹那之间,雷音直似震破天地,气浪滚滚而来。 姬氏绝学·夔鼓雷音。 宗正已是将这门音功绝学练至大成,其身便似一面雷鼓,身躯一动,皮膜便如鼓般震荡,雷音出体强袭。 虽是嗤笑姜离的狂妄,但宗正并未因此大意,而且他已是对姜离抱着必杀之心,为免夜长梦多,便果断先行下手。 而他这般一出手,气机牵引之下,姜离亦有所动,天子望气术洞察入微,一道气柱冲天而起。 “三分归元气。” 至精至纯,磅礴浩荡,先天一炁冲云霄,气与力在半空碰撞,就如两条对流的瀑布,轰出无数浪花。 以姜离的功力,正面碰撞,完全不落下风。 《气坟》到了五品,已是全面展现出威能来,论功力,同品级也许就只有新出世的九天荡魔真诀能及了,且姜离还不是寻常的五品。 他一路走过来,容纳了一个又一个独一性道果,甚至在六品之后还经历了道果补完,在诸多能力、神通的加持下,姜离的根基本就深厚,如此又悟出了炁体源流,将精气合一,单论根基,足可比拟四品。 一招碰撞,气浪未休,姜离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身形向上一纵,就要冲天而起。 但他还未至半空,天空中那滚滚雷音再度涌荡,一道道符文闪现,聚而成形,化作一根天柱,如泰山压顶般镇压下来。 雷霆炸破,苍穹的体量都似集中在这天柱之上,一击震下,半空中的气浪当即就被击穿,天塌般的压力向着姜离倾轧。 ‘不光是夔鼓雷音大成,还有这夔牛变,也被其练至大成了。’ 姜离心中念如电闪,眉心处突有血光暴现,杀伐之体破体而出,血红色的神煞包裹着一杆大戟,横击天柱! “轰隆!” 惊雷在半空炸响,无数的细小电流纵横疾走,形成了一片电网,和另一边的血色神煞碰撞,夜空如分两色,被两股力量分成两方天地。 “殁神戟!” 宗正声如雷霆,高喝厉喝:“小儿,你和军神五兵如此契合,果真非是善类,但伱莫非以为一个殁神戟就能让你苟全性命?” 殁神戟出世到现在,前后也不过是数天时间,但这已经足够让姬氏收到消息了。尤其姜离还靠着此戟伤蜀王,袭巨猿,宗正既然会来截杀姜离,自然是做好了应对手段。 咚! 咚咚! 鼓声如雷,震荡上下,至大至刚的气息荡开重重波纹,血色神煞触之,竟是开始溃散。 在那天空之上,雷云之中,一面大鼓被架起,关玉山正双手持两根骨槌,全力击鼓。 那大鼓庞大而粗糙,看起来就是几根骨架上蒙着一张鼓皮,看起来就很有一种原始时代的特色。但就是如此粗糙的大鼓,却是扼制了血色神煞,令得殁神戟的威能大减。 “若是军神五兵齐至,乃至聚集其二,老夫都不敢说能够将都天神煞压制,但单凭你这一杆殁神戟,这面夔鼓足以让你这小儿失去依仗。” 鼓声中带着诛心之言,雷光缠绕的天柱中,一道凶悍身影杀出,正是形象大变的宗正。 宗正此时身形膨胀,肌肉纠结,将一身长袍撑得鼓鼓胀胀的,肤色呈现出苍青之色,厚如牛皮,长发长须乱舞,简直如同盖世凶魔一般。 他已是将夔牛法身显现出来,身躯之强悍,不下于同品级妖修,甚至还有过之,周身气劲如同狂风暴雨,激荡不绝,双臂暴出,快如闪电,抓住了殁神戟的前端戟身。 嗡! 甫一接触,殁神戟便激烈震荡,力量传导至姜离手臂,竟是让他感觉手臂筋肉都要被震荡波动被炸开一般,殁神戟险些脱手。 夔牛法身,其身便是一面雷鼓,时刻震荡,气如雷霆,此时的宗正浑身都震荡着波动,举手投足间便是雷音荡荡。 但姜离创出炁体源流,已是精气一体,筋肉受到震荡,但和血肉相融的元炁立马平复了波动,目发奇光,法阵凝现,化劲退力。 “绝处逢生,华而不败。” 阴进则阳退,阳进则阴退,泄其锋芒,反攻其身,姜离化纳劲力,一掌击在殁神戟上,沛然大力反向震击宗正双臂。 “咚!” 苍青色的皮肤震动鼓荡,如同雷鸣,宗正竟是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制擘不住大戟,险些脱手。 ‘不可能!’ 他忍不住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自己的明明已经以夔鼓压制了殁神戟,姜离却还有如此实力。 ‘这小儿······’ 激战之中,容不得一点多加迟疑,还不等宗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姜离已是以右手一旋殁神戟,逼得宗正强行脱手,左手一晃,从戟身上穿过,五指如剑如刃,抓向宗正胸膛。 凌厉的剑光自指尖掣发,其锋芒令得宗正无暇迟疑,回掌一架,以双臂挡住指爪。 “嗤!” 大圜剑光刺破了衣袖,刺入了苍青色的皮肤,姜离手掌都呈现出水晶之上,上有鳞纹浮现,五指扣入了血肉,便欲将五浊恶气转化送出。 但在同时,一股强盛的气血爆发而出,宗正浑身都反震出一股大力。 “犴嗷!” 如龙吟,又似牛吼,姬氏的宗正双臂振挥,巨力震开了姜离,其本人的身体瞬息巨变,转眼间便至二十余丈。 “犴嗷——” 一只巨兽出现在半空,取代了宗正的位置,其全身形状如牛,身色苍青而无角,闪烁着电光,庞然的身躯下,一只无比粗壮的大脚如柱般挺立,赫然是一只单足的牛形巨兽。 “夔牛法身······不对,你是容纳了夔牛道果。” 姜离被震出了数十丈远,手掌五指都被那股巨力给震得扭曲,但他只是一运真气,手掌便自动复位还原,伤势恢复,同时看着这变化出来的巨兽道。 有炁体源流在,等闲的伤势已是完全不放在姜离的眼里,相比起这些,还是宗正的变化更值得关注。 很多人都知道姬氏宗正修炼的是《形坟》中的夔牛变,并且已至大成,可以变化出夔牛之身,但当今日,在姜离伤到宗正又被强行震开之后,他才发现,这宗正不只是修炼了夔牛变,他还容纳了夔牛道果。 他是妖修! 以夔牛妖身来修炼夔牛变,法身合妖形,将妖修的肉身优势完美发挥出来那巨兽自空中落下,一足踏进了江河,令得流淌的江河都出现了一个空洞,刹那间出现了断流的迹象。 其身之气血、气息相比较之前,强盛出了不止一筹,更引动狂风,激起雷光,令得乌云滚滚,天雷阵阵。 天象因此而变。 而在半空,关玉山还在擂鼓,夔鼓荡雷声,和宗正的夔牛妖身完美契合。 《黄帝内传》有云:“黄帝伐蚩尤,玄女为帝制夔牛鼓八十面,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 这面大鼓上的皮,本就是夔牛之皮,内中骨架亦是由夔牛骨所制。 “口口声声说姜氏狂悖,可宗正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姜离凌空而立,看向这牛形巨兽,讥笑道:“凡妖魔之属,杀之无罪,这可是在《大周律》中写的明明白白,看来我今日就要替姬氏除一毒瘤了。” “住口!” 夔牛发出如雷般的咆哮:“孽障,你有什么资格诋毁老夫,老夫这是为朝廷和皇族做出的牺牲,岂是你这姜氏叛逆能够评判的!” 妖形的显露令得宗正的脾气也有些控制不住,他大吼出声,无数的电蛇在身上游走,迸发,击得江流闪烁电光,积雪消融。 反正今日无论成败,都是一个“死”字,宗正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秘密,任其暴露。 “天生邪恶的姜氏小儿,老夫这就取你性命,除了你这祸患。” 第一更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如宰家畜 “轰隆——” 滚滚雷声传到了鼎湖,同时也有一片乌云自西方来,挡住了天上的残月,掩去了月色。 “夔鼓。” 鼎湖中的一座小岛上,做书生打扮的天权长老正坐在一处小亭中,听到这雷声,面色一沉,缓缓吐出两个字。 而在他对面,另一人则是神色平淡,道:“看来,姜氏子并不走运,终究是被大宗正给追上了。” 此人身穿一袭白衣,外披大氅,头戴华阳巾,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留着三绺长须,气质儒雅,却又予人一种高深的威严感。 他和天权长老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石桌,上有棋盘,黑白错落,看上去已是对弈良久,棋局正进入激烈处。 “你试图拖住朱某,为姜离行方便,可惜他到底是不走运,都还没来到这鼎湖,就被人截住了。” 儒雅男子淡淡说着,捻起一子落下,道:“继续下棋吧。” 现在,局势反转,轮到他拖住天权长老了。 天权长老看向对面,只见对方不动如山,似是什么都不能动摇他的心神。 但天权长老还是想试试,他也只能试试。 对方曾经是太学的五经博士,论地位仅在祭酒墨夷陵之下,当年天权长老在太学旁听时,就听过这一位的课。如今两人同为四品,但四品之间,亦有差距。 天权想拖住对方,需要使尽全力,而对方想要拖住天权,那是轻而易举。 有他在此,天权长老走不了。 “晦庵先生,这是一滩浑水,你又何必涉入其中?”天权长老劝道,“朱氏本超然事外,若是因此而被卷入了漩涡,先生又于心何忍。” “若是早就涉入其中了呢?” 朱晦庵完全不为所动,只淡淡反问一声,然后一边提子一边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我平生之心愿,为此故,我将不惜任何代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充斥着决心,也让天权长老身形一震。 在大周,治国是天子的事情,无论是何种学问,都得服务于天子。而朱晦庵这番言语,却是有试图让自己的思想成为方针的意思,这无疑是和现在制度相悖。 也就是说,想要实行他的心愿,首先得将现有制度推倒。不说完全推倒,但大改是绝对要的。 而在当下,就有一群人在默默推动相关之事。 “原来如此,”天权长老的脸色逐渐冷厉,“原来先生也是他们的一员。” ······ ······ “嗷!” 夔牛巨兽在鼓声下如有神助,皮肤震动,震出一股又一股的雷音,单足发力,猛地腾空而起,就像是一座山岳般撞向姜离。 重重叠叠的雷音压缩着空气,形成金刚石一般的障碍,巨兽的身躯横空倾轧而来,直似泰山压卵般,展现极端的暴力。 和之前与姬继稷化身为敌不同,现出夔牛妖形的宗正所依仗的是极端的暴力,本身并无太大机变,这和姜离的相性相当之差。之前他以一力降十会来对付姬继稷的化身,现在有人要以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姜离。 姜离更擅长对付花里胡哨的法修,或者以真气见长、技艺的修行者,对于这些皮糙肉厚的敌人,他的优势就没那么明显了。 不过,宗正的力可还没达到降姜离十会的地步。 “一气化三千。” 周身穴窍真气出体,随着姜离推掌,于身前形成了多达千层的壁障。 小山般的夔牛撞在其上,无数电蛇扩散游走,重重雷音随着身躯向前,轰碎了一层又一层的气墙,千层壁障转眼就被突破了八成。 但是这转眼间的时间,也够了。 心念所至,心外物化,庞大的阵图成形,以天为体,牵引着风、雷、水、火,以龙蛇体加快身体效率,从而带动因炁体源流而合一的先天一炁。 本就阴沉的天空,已是堆积着如铅一般的密云,扭转出一个深邃的漩涡。 恍惚间,似有声音在长吟。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自然之气象合先天一炁,天空中的乌云漩涡向下沉坠,与通天的剑光相合。 “杀!” 一声杀,剑光横天而落,牵引着水、火、风、雷,天地自然都似成为了夔牛的敌人,那道剑光直似充塞寰宇,切割天地。 外有天地之势,内则运天遁剑意,剑化天遁,无形至高,斩意念,杀意识,内外合一之下,剑如天诛,水火风雷肆虐。 “轰!” 电光火石的刹那,夔牛屈膝一矮,这一剑斩在了他的背上。雷音形成了有形的波动,震破水火风雷之气,却阻不了剑光,时刻闪着光华的苍青之躯立时出现剑痕,鲜血淋漓如泉,流淌而出。 “嗷!” 夔牛痛吼着,强行擦着剑光突进,撞向姜离,狂暴的雷音和电光将法阵突破出一个缺口。 “一气化三千。” 姜离毫不犹豫地再使防招,真气无穷无绝,如洪水般泄出,夔牛撞击在上—— “嘭!” 剑痕崩裂,大片的血液激冲,而雷霆与雷音同出,震破重重气墙,令得姜离身现血色。 短时间连续施展“一气化三千”,虽是不虞真气耗竭,但肉身却是要承受负担,再加上遭受冲击,姜离身上有不少的血管都出现了破裂,血液渗出。 不过,有炁体源流在,破裂的血管很快恢复,连血色都在隐没。 气劲成波,令得江河翻腾,之前姜离所立的巨岩都被崩裂,更让大地震动。夜幕昏沉,只能看到庞然巨兽在疯狂轰撞,而渺小的人影御使水火风雷,与其交锋。 姜离一手持殁神戟,一手握大圜剑,如旋风般从夔牛身侧扫过,剑戟不断切割着血肉,留下淋漓血痕。 夔牛吃痛,但越发疯狂,粗壮的单足一矮又一挺,腾空而起,足如天柱般压下。 天雷在足下轰出,霹雳电光交错,无俦雷暴瞬间成形,淹没下方江河大地。 狂暴,凶横,以硬碰硬,这便是宗正的想法,他要以自身的四品根基来伤人,就算伤敌八千,自损一万也在所不惜,身为妖修,他的精气都远胜其他修行者,更别说还修炼了《形坟》功法。 然而姜离的真气却是无穷无尽般,始终没有显露颓势。 他将自己的消耗精准把握,多凭借天地之势,讲究的是以自身为支点撬动天地,以奇门遁甲为用,始终保证【一尺之捶】能够最大化使用。 若是过度,便立即汲取神农鼎中的先天一炁进行缓慢补充,配合着道果神通,完全能够做到完美续航。 此时,面对夔牛的雷暴,姜离将剑戟在头交叉,先天八炁交征,衍化,碰撞雷暴后,一炁消弭,而其余诸炁齐动,如群龙噬虎般凶恶,突破雷暴,轰击在夔牛的单足上。 那庞大的巨兽竟是被轰得在半空反震,顿了一顿,旋即一道龙影在下方浮现。 周身二十四穴窍中的符箓种子彻底融入了肉身,血肉在拉伸,骨骼在变化,一条数丈长的神龙出现。 应龙变! 修炼应龙变至今,姜离终于将肉身完全变化,现出了应龙法身。 和变化伏羲之相相似,甚至感觉在其中,也有龙蛇之身的特征显现,龙鳞之色趋近银色,泛着晶体的色泽,间隙中流转着赤意,双角呈现螺旋,欣长的龙躯带着天生的神圣和苍莽的狂野。 “嗷!” 一双龙翼在身后展开,应龙之躯盘转,倏然间消失在荡开的涟漪中。 “轰!” 夔牛单足震击河床,令得地面崩裂,江水乱涌,可谓是威势惊人,但落空的虚感却是让他心中一惊。 “不好!” 宗正当即就要挪移开身子,但是—— 太迟了。 应龙的身影在其上空出现,爪中擎着的殁神戟上电芒密布,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场域。 同时是御雷之法,但在应龙手上,此法展露的不是雷的生杀,而是一种极端的暴力。 “嘭!” 空气被洞穿,音爆声还没来得及响起,殁神戟就已经化作了一条黑线,贯入了夔牛的身体。 那庞大的身躯如山峰倒折般被一股大力钉在地上,旋即应龙呼啸而落,一爪按在夔牛身上,将他强行压在河中,震出的气浪推空了周边的江水。 “姜氏小儿!” 夔牛大声咆哮,欲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量不知不觉已是衰弱到难以和对方抗衡的地步,在持久战中,最先撑不住的反倒是他这个四品妖修。 而对于他的挣扎,应龙将龙爪生生刺入了夔牛之身,剐动血肉,放出大股的鲜血,先天一炁转化出五浊恶气,疯狂涌入。 “忍你很久了,伱这老登。” 龙首昂扬,发出讥笑,那龙瞳深深看着爪下的败者,“败者就该有败者的样子,现在,该到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剑气从另一只龙爪中浮现,聚气成形,化作一口一丈长的巨剑。 姜离一爪按着夔牛,一爪抓着大圜剑,如宰杀家畜般,高高扬起手中之剑,然后,落下! 血光乍现,一颗硕大的牛头滚落在江中。 第二更。 我好阴间,有点困。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等我吗?我来了 风雷渐息,江河之浪慢慢平复,周边的山林也又一次回到了平静。 乌云开了几道缝隙,让月光再度照射下来,黯淡的光华下,一道人影突然闪过。 关玉山不敢动用真气,因为《气坟》号称气道本源,论对气机的掌握,可谓是天下第一,但凡有一点气机出现,都可能被察觉。 并且,因为擂鼓,他的真气消耗不浅,现在就算御气飞空,也飞不了太远。 他只能依靠着身法和体力,在黑暗的树林中急急而奔,试图逃出生天。 ‘怎么可能,竟然连四品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奔驰中,关玉山的脑海中还闪现着之前的场景。 从姜离伤到宗正,逼出了夔牛妖形,又到之后的鏖战,到宗正被重创,被斩下头颅。 一幕幕的场景在脑海中回放,让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个结果,以致于等到宗正的头颅被斩下好一会儿,才回神般带着夔牛鼓仓惶遁走。 若非是那姜离在杀人之后就出现了愣神,久久未动,他说不定都逃不到这里。 想到这里,关玉山有种如梦初醒般的明悟,惊觉自己现在该做的是逃去鼎湖,和在那等候的大儒朱晦庵汇合,以求庇护,而不是在这怀疑真假。 也就在这时,轻微的动静传来,令得关玉山当即抓住大弓,下意识地就要一箭射出。 但在下一瞬,一声“嗷呜”传来,让关玉山一个激灵,没有拉开弓弦。 ‘原来是狼。’他不由嘲笑自己的草木皆兵。 差一点就因为一只狼而动用了真气,引来那个煞星。 不过他未动手,那只狼却是似是发现了猎物般,在快速接近。这让关玉山握紧了手中之弓,就等那条狼出现,一弓抽爆它的头。 那狼的速度挺快,轻微的奔走声不多时就到了近前,一抹红色出现—— “呼!” 快得如同流星,刚刚才看到一抹红色,关玉山就觉小腿剧痛,定睛一看,一只红狼已经咬住了自己的腿。 不对,不是狼。 关玉山猛地爆发真气。 他想起来了,情报中说过,姜离身边有一条五品的狗。只是因为先前一直未见,让关玉山下意识地忘了。 而现在,当这条五品狗出现时,他想起来也晚了。 三种灾气通过狗嘴注入了关玉山体内,生不如死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与此同时,一道道卦象在四周浮现,剑影穿梭,霎时成阵,向着中间绞杀。 关玉山遭了狗咬,明明是五品,却难以多加反抗,仅仅是坚持了数息的时间,就死在了狗嘴和剑阵之下。 等他死透了,赤红的大狗才松开他的小腿,很是人性化地呸了一声,然后翻找出一个绣着金丝的储物袋,连着那大弓一同叼着,屁颠屁颠地跑到不远处悄然出现的女子身前。 “嗯,乖狗狗。” 公孙青玥收起了剑阵,拿起那储物袋,顺便摸了摸狗头,“比你那主人乖多了。” 她拿着储物袋探查了一下,注入真气,破开了封闭的禁制,然后念头一动,一面古老的大鼓就被取了出来。 “没错了,就是夔鼓。” 公孙青玥相当满意地点头,称赞道:“干的不错,回头赏你几株灵药。” 啸天高兴甩尾。 “另外,如果你肯帮我盯着那招蜂引蝶的家伙,以后伱的修行资粮,我全包了。”公孙青玥接着道。 啸天尾巴一停,陷入了沉思。 ······ ······ “雷声停了。” 鼎湖岛屿上,朱晦庵淡淡说道。 雷声停了,代表战斗结束了。这一战,倒是比预想的要久得多,那姜氏子当真是有几分本事。 若是换做等闲的五品,只要中了一招,那就是非死即伤,基本上撑不了十息。 而在朱晦庵对面,天权长老面色阴沉地坐着,身上有气机外现,化作锦绣文章。 现在唯一期望的是宗正是擒人,而非杀人,擒人的话尚且还能让姜离回来,杀人的话,那自然是万事休提,连报复都不好报复。 因为作为杀人者的宗正,肯定是已经给姜离赔命了,甚至姬氏的其余成员也会受到连带影响。 时间就在等待中逐渐过去,天权长老的脸色也越发阴沉。没等到人的结果,似乎已经预示了姜离的死亡。 就在他按捺不住要起身之时,远处的湖畔出现了骚动,该是阴律司的阴神发现了有人到来,紧接着就见人影绰绰,从湖畔树林中走出。 “血腥气······” 天权长老皱眉。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的血腥气,似是代表着伤势过重,这让本来转好的心情又有恶化的趋势。 不过,只要人回来了,那就是好事,活着最重要。并且,这样一来,他也能对天璇有个交代。 然而······ 并非是预想中的两人,而是单独一人。 那人提着一颗头颅,从林中走出,踏上水面,如履平地,就在天权长老逐渐瞪大的眼眸中,在朱晦庵变化的面色中,向着此处走来。 不疾不徐,步履平稳,黯淡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身影,一袭白衣,飘渺绝尘,竟似毫无伤势。 他就这般一路走到这岛屿处,来到小亭外。 “在等我吗?” 姜离看着小亭中的两人,笑道:“我来了。” 说话之时,他提起手中的头颅,向前展示,一颗面容狰狞,至死都怒睁着双眼的头颅,明晃晃地倒映在二人眼中。 姬氏宗正,姬博古。 四品强者,还携带着和自身最契合的夔鼓,前去拦截姜离,然后,他死了。 天权长老深深吸了一口气,入鼻的浓烈血腥味证明着他的感官没有出错。 错不了,真的错不了,这股血腥气只有那种气血强大的修行者才有,等闲人便是放干了血,也不可能有这么浓烈的血腥气。 并且这头颅中未散的气机,也证实着其生前的实力。 “哈,哈哈哈。” 天权长老不由笑出了声。 他看着这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道:“雷声确实停了。” 因为御使雷霆的人死了。 第三更,虽然有点短,但还是完成了,睡了睡了,忍不住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轮到姜离的回合 朱晦庵始终不言,在姜离出现之后,他就一直盯着姜离手中的头颅,像是在看待什么稀罕之物。 一直到天权长老笑声落下,这位曾经的太学博士才缓缓开口。 “你杀了他?” 他看向姜离,似有疑惑,却又自问自答般说道:“确实是你杀了他,这头颅内的怨气浓重到近乎形成煞云,乃至于时刻激冲,试图反噬于你。” “是伱杀了他,并且还是独身一人,否则怨气会有分散的迹象。” 他一直观察头颅,竟是在感应头颅内的怨气。 而朱晦庵的这一番话落下后,夜风似是突然变急,风中隐约出现了神识的波动。 还有人一直在关注这里,朱晦庵这一番话与其是和姜离说,倒不如说是向关注者说明。 “独身······一人!” 休说是其他人了,便是一脸笑意的天权长老也浮现出惊色。 他没想到宗正会死,但这一点,可以用天璇早有布置来解释。以天璇的心机,怎么可能在没有安排的情况下任由姜离回返宗门。 可现在事实却是在告诉天权长老,天璇还真没做什么布置,就是姜离自己回来的。 凭借这身可杀四品的实力。 “然也。” 姜离点头,抓着宗正的头颅向侧方展示,像是要让暗中观察的某些人物看清楚点,“所以,该轮到我了。” 风,瞬间加急,夹带着凛冽的气劲,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波流,那已经暴露的神识剧烈波动,似是代表着其主人的气急败坏。 鼎湖之外有阴律司的阴神驻留,更远处有神行太保四处游走,鼎湖派之内,则是只有一个天权长老出面,这要是没有自己人插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掌门现在看来是当真不在宗门之内了,身为公孙家主的天璇也不在,那么宗门之事将由其余长老协商决定。 就算玉衡长老为姜氏之事去了雍州,就算天玑长老选择与姜离为敌,也还有之前就回返宗门的天蓬长老在。 天蓬长老加上天权长老,二人已是足以决定宗门之内的大小事务,单凭天玑长老一人,是无法用兑子之法将天蓬长老拖住的。 且不说天玑长老打不打得过负责对外行斗战之事的天蓬长老,就说这二对一,便注定了天玑长老在决定权上压不过二位长老。敢动手?信不信来个正义的二对一。 至于朱晦庵,他在外边拦路已经是极限了,真要是敢把手伸到鼎湖派里面去,影响宗门,那是犯了大忌,被人打杀都不算冤枉。 那么,能影响宗门的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在宗门洞天中隐修的前代长老,或者该叫一声太上长老。 这些先代掌门在位时的长老们因为年岁已高,难耐五浊恶世对心神方面的影响,一直在洞天福地中隐修,早就让渡了权力。但真要想影响宗门,还是可以的。 毕竟无论如何,他们到底都是高品级的修行者,实力就是基本的权力保障。再不济,也还有倚老卖老这个选项。 剧烈的神识波动了好一会儿,最终,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姜离,你什么意思?”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姜离摇了摇手中的头颅,笑道:“这世上应该没有杀人而不受罚的道理吧?哪怕是杀人未遂。之前一直是我被动挨打,现在,该轮到我主动了。杀人偿命,有债必偿,天经地义。” “你杀害姬氏宗正,竟然还有理了?”对方冷声道,“便是该追究,也轮不到你追究。” 一个四品之死,影响重大,须知鼎湖派掌权的六位长老也才是四品,千年的望族说不定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位四品。宗正姬博古之死,在姬氏当中也能引起轩然大波,后续麻烦不小。 但这些,显然影响不了姜离。 “我若是没理,就不可能完好无损的来到这里。” 姜离手指苍穹,又将真气注入手中头颅,“且大周明法规定,妖魔之属,杀之无罪,便是闹到朝中去,让皇室来评理,也无法追责于我,他们甚至还得谢我。” 狰狞的面孔覆上一层苍青之色,带着一种坚韧的质感,更有苍苍莽莽的气机显化成雷霆,在头颅周边闪烁。 修行者死后,道果析出,若无合适的载体,那修行者本身的尸体也可以承载道果,其契合度完全不下于同品级的法器。甚至有邪道中人,比如妖神教成员,他们会将所杀之人的尸体炼成道器,以供驱使。 而现在,姜离便是将宗正的头颅暂做道器,承载着夔牛道果。 这一首级,便是证据。 杀妖修无罪,甚至还有赏。姬氏都得谢谢姜离替他们铲除了一个祸患,虽然姬氏应该有不少人知晓宗正容纳了夔牛道果······ 实力才是硬道理,就为了妖修这顾忌,放弃合适的道果,甚至放弃晋升四品,那才是愚蠢。 另外,姜离斩下宗正头颅之后,苍天有感,审查因果。虽然是天璇和姜离这师徒俩早就料到对方可能出四品,有钓鱼之嫌,但这并不影响判定责任在宗正乃至其同伙。 因为宗正完全可以不上钩啊,又没人逼他。 天理,法理,都在姜离这边,他这一次可谓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了。 再配上刚刚展示完的拳头,两招携击,打得那位长老没了声音。 “说出你的条件吧。” 有别于之前那位的声音响起,音色低沉,听不出喜怒。 “还是这位长老爽快,”姜离笑道,“不知如何称呼?是师叔祖,还是师伯祖?亦或者说是哪位姬氏的世叔世伯来本门做客了?” “你想要什么?”那人却是对姜离的问题避而不答。 毕竟这种事情,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好见光,同时也得提防报复。 众所周知,天璇一门师徒三人,心眼都小。 对此,姜离倒也不太在意,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一,赭鞭,二,我要观阅《形坟》——” “不可能!” 话未说完,先出现的那道声音就打断道:“绝对不行。” 姜离这条件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竟然要观阅《形坟》,那可是姬氏的重要根基,其关键程度就如《气坟》之于姜氏。 看看姜氏以神农鼎来承载《气坟》之玄妙,就知道这功法的关键了。 便是后来出现的那道低沉声音也说道:“《形坟》乃是皇室不传之秘,宗门虽然会传下各种源于《形坟》的功法,但《形坟》的精义却是绝不外传。便是历代掌门当中,也唯有出身公孙家的掌门通晓《形坟》,只因此功实际上乃是公孙家之法。” “易地而处,你姜氏会任由《气坟》外传吗?” 倒也不是不行。 姜离心中寻思着,若当真有人想学《气坟》,只要付得起代价,姜某人定然手把手的教导,包学包会。 反正学了以后就成自己人了。 至少对于姜离来说,从他手中学《气坟》,五成概率会成自己人。至于另外五成······当然是死人了。 “他不是外人。” 赤红的光影闪掠,如流星般来到近前,现出了公孙青玥的身影,身旁还蹲着一只摇尾巴的赤红小狗。 公孙青玥半途插入这谈判,以平淡但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姜离是我未来的夫婿,也是公孙家的人,参修《形坟》,是应有之义。” “区区一个赘婿,有何资格参修《形坟》?”第一个出声的那位冷声道。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决定的,是家主决定的,”公孙青玥寸步不让地道,“吾师才是家主,她说能,那便是能。” 说话的同时,一尊玉印出现在姜离的手上,氤氲之气自内中升腾而出,化作黄龙飞舞。 而姜离则是一手托着玉印,一手提着头颅,似笑非笑地道:“今夜,该有不少的世叔世伯们遭了天雷吧?若是我依此来寻找,不知能够找到几个呢?又不知能让几位世叔世伯偿命呢?” 虽不似宗正那般直接出手,但在因果追寻下,参与者依旧难逃惩戒,最不济也得挨道雷劈。若是姜离死了,说不定还有人跟着陪葬。 姜离虽不知对方的具体身份,但以天雷为线索追查,却也不是完全查不到。 只要查到了,那么姜离便是出手杀人,也算是师出有名。 虽然那样一来,便是完全撕破了脸,且不知能否成功,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知道的。 ——姜离不会因此受到天谴。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道理、拳头,外加一点小小的威胁,让对方进退维谷。 不给《形坟》,就撕破脸皮,姜离毫无疑问表达出这样的态度。 以他的实力,若是一个个找上门去,十个有九个落不得好,本身实力就不一定能及姜离,又因为遭了天雷,状态不佳,令人完全想不到有赢的可能。 两道神识顿时沉寂了下来。 姜离能察觉到他们的神识在剧烈波动,似是代表着各自的主人在激烈商讨,但久久没给出回应。 好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回应,姜离正要继续开口,突然间,一道神光自地下升起,苍老而威严之声替他们做出了决断。 “天璇才是家主,既然她已经有了决定,便按照她的意思办,但是——” 冥冥之中,似有一道目光落在姜离身上,“欲观《形坟》,当过天考,若是不能通过,休说是未来家主的夫婿,便是现任家主的夫婿也不得观阅。此规便是家主亦不可改,你若不接受的话,就去吧,随你如何报复,只要你受得起反扑。” 这道声音一出现,就让前面的两位没了声音,也让公孙青玥俏脸紧绷,估计在公孙家之中,也是地位非凡,接近家主。 姜离感受着那道神威,心中微一计算,便笑道:“既是家规,那自然不得违逆更改,无有不接受之理。至于报复什么的,都是玩笑,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说着,姜离轻轻伸手一按,提着的头颅便被一股元炁泯灭,真气化作《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经文,打入了那股不散的怨气,强行度亲爱的宗正残念往生,然后收起了夔牛道果。 这一系列动作,竟是呈现出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流畅美感,让人看了都不由心生“技近乎道”般的感觉。 转眼间,提着头颅杀气腾腾走来的姜离就似变了副模样,一派随和,完全看不出什么煞气。 而随着姜离的动作,这番谈判也算达成了共识,唯一的遗憾,也许就是宗正大人不得全尸了。 “伱何时准备好,便让你师姐带你前往洞天福地。” 那道神光留下这么句话,就隐入了地下,另外两位的神识也在迅速离去,显然是不欲多留了。 至此,姜离便是真正地返回宗门了。 “好手段。” 朱晦庵抚掌赞声,始终平淡的面容露出一丝感慨,“枉我等以为令师会有怎样的布置,你又有怎样的依仗,先是派人试探,又让宗正拦截,甚至让朱某前来阻路,没想到从始至终,你的依仗都是如此的简单。” 实力,简单而直接的两个字,让一切的布置落成了空谈。 这其实完全不能称作是手段,但却是应对这多番布置的最好手段,并且让人始料未及。 谁能想到,一位新晋五品不久的年轻人能够搏杀四品呢。 随后亲眼见到姜离巧用话术,道理和拳头并施,亦是让朱晦庵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小觑了这个年轻人。 “谬赞了,若无先生那一句提醒之言,那两位的神识也不会主动暴露。” 姜离含着笑,如沐春风般点出了朱晦庵的关键之言。 就是不知他那一句话是想要提醒那两位,还是其他的想法了。反正在姜离的嘴里,给朱晦庵的言语定了性,小小地玩了下离间。 对此,朱晦庵只是深深地看了姜离一眼,然后站起身来,“世有时势造英雄之说,朱某却信英雄造时势,姜家主,且让朱某一观你会造出何等时势吧。” 从姜少主变成了姜家主,代表了姜离的身份定位出现了改变,至少在这位朱氏家主的眼里,姜离已经可以称之为家主。 本身就有神农之相,有宣称正统之能,如今又有匹敌四品之力,即将获得赭鞭,集齐姜氏重宝。姜离,已经比迁居海外的主家更有资格称正统。 “鼎湖风光甚佳,朱某欲在年前暂居十里外的天水峡,姜家主若有暇,不妨前来一叙。请。” 儒士道一声“请”,便径直从姜离身边走过,似是一点都不担心被拦截。 姜离心中念头闪过,回想之前这位晦庵先生的言语,亦是微微颔首,道:“不送。” ‘又是一个不甘寂寞之辈。’姜离心中下了判断。 之前还算是他有心栽赃,在朱晦庵说出要暂居附近之时,他就可以断定自己说的那句话还真没错。朱晦庵就是有意点出宗正为姜离一人所杀,引出了神识波动。 其居心如何,姜离还不好说,但不甘寂寞却是可以肯定的。 时逢八百年未有之变局,天子被封,不甘寂寞之辈纷纷上台,朱晦庵之心,倒不算罕见。 “当心了。” 天权长老看着朱晦庵离去的背影,道:“晦庵先生此人不满当今朝局制度久矣,当年便是因此而离开太学,现今更是暗中推动乱局。他暂居附近,许是还未放弃对你下手之心。” 天权长老说着,轻声叹了口气,然后凑近姜离,传音入密:“不过师侄你放心,有师叔在,便是晦庵先生也伤不了你的,你若当真想会会此人,师叔可与你同往。” 姜离:“······” 这话锋转的太快,以致于姜离花了半息的时间,才想明白了这是天权长老在示好,希望姜离在天璇面前给他美言几句。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连当舔狗都当得这么含蓄。’ 姜离心中感慨一声,然后就打算婉言拒绝,不光是他没有给自己情敌打助攻的爱好,也是怕天璇知道了会生怨气。 那小心眼的老妖精要是知道姜离有把她往外推的表现,怕不是要给姜离来点狠活。 但还不等姜离拒绝,天权长老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师叔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给了姜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张口就道:“走。” 一个“走”字从他嘴中吐出,其人身影一闪,直接不见了踪影。 这位很体贴的长老将地方留给了姜离和公孙青玥,但是······ “天权师叔该是想让你在师父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吧,可惜啊。” 公孙青玥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笑,也不管姜离,驾起剑光就走,也离开了此地。 姜离:“······” 这女人是越来越会变脸了,刚刚还说自己是她的夫婿,显然又给姜离甩冷脸。 “唉,女人。” 姜离轻叹一声,蹲下身来,伸手招呼啸天过来,小声道:“说吧,师姐最近有没有消怒的迹象。” 他将啸天留在公孙青玥身边,除了让师姐逗狗解闷消气,也有留一眼线的意思。 随时掌握情况,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两条船给分了尸。 赤红的小狗闻言,当即人立而起,先是伸出舌头做嘴馋状,然后用前爪指了指公孙青玥离开的方向,又指了指它自己,接着缩着身子埋着头,狗狗祟祟地走过来,貌似不经意般偷看姜离一眼。 姜离见状,摸着下巴,以大宗师的惊世智慧精准理解了这一番肢体语言。 “你的意思是师姐打算用丹药或者灵药收买你,让你帮她监视我?” 啸天狂点头。 “看来她是差不多快消气了。” 姜离确认情况后,微微一笑,然后以先天木炁拟化人参果的药力,聚成一个气团,扔入啸天嘴里,“既然如此,你就应下来吧,但该如何行事,你懂的。” 啸天吞下气团,双眼都放出了赤光,疯狂摇着尾巴,连连点头。 而姜离则是微微一笑,“呵,女人。” 困到有点神志不清了,章节名懒得想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掌门不知所踪 “去吧。” 姜离拍了拍啸天的狗头,让它先去找公孙青玥。 啸天闻言,扬起脑袋,鼻翼微动,嗅了嗅气味,就化作一道赤影,朝着西边的方向飞去。 ‘当初去的秘地,师姐去了那里······’ 姜离看着啸天飞去的方向,心中有些恍然。 那处秘地便是姜离和公孙青玥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同时也是赭鞭所在之地。公孙青玥不去天璇殿,而是去了那里,自然是要先去掌握秘地的阵势,好让姜离之后的行动无碍。 闹脾气归闹脾气,正经事上,公孙青玥也不含糊。 ‘贤内助啊。’ 姜离心中暗语了一声,身影飘动,无声无息地前往乔山岛,也就是宗门七殿所在之岛屿。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和天权长老商量,比如宗门内的情况,比如掌门······ ······ ······ 时至后半夜,宗门之内已是一片安静,偶有脚步声传来,亦是巡夜的执法弟子在活动。 鼎湖派虽无宵禁的规矩,但入夜以后是不得喧哗的,以免扰了同门清修或者休息,更有执法弟子交替着巡夜。是以,虽无宵禁之规,却又近似宵禁的现状。 一般来说,入夜后,诸弟子基本都会在各自房间,不会轻易外出。 姜离如遁去之一,一路堂皇地拾级而上,路过的执法弟子却是视而不见。他便这般行过摇光、开阳、玉衡三殿,直入天权殿。 此时,按理来说该是封闭的天权殿大门开了一道缝隙,正好可由一人通过,就好像它的主人知道姜离会来一般。 姜离身影一闪,便进入其中,入眼所见的是如同巨人宫殿般的广阔空间,一排又一排的书架林立,其数量难以计量。 天权掌文运,宗门内的过半典籍都在天权殿内收藏,供内门弟子翻阅,殿中还有修行室,以供参研功法,阅览书籍。 姜离进入天权殿后,大门就缓缓闭合,一道气机牵引着他向前,经过书海,来到其中一处雅间。 布置精致的雅间内,一个挂着静字的字帖前,有一茶台横置,天权长老便坐在茶台后,旁边则是一同样做书生打扮,穿着男装的清丽女子,此时正在泡着茶水。 “这么快?” 见到姜离来,天权长老一挑眉,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两情侣会多腻歪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师侄,太快可是不行的啊。” 明明气质儒雅,结果一开口就带着一点颜色,一下子就从读书人变成了斯文败类。 不过······ 姜离看了眼泡茶的女子,倒是有种这才对的感觉。 他和天权长老只有数面之缘,和其徒弟妘秋池倒是颇有来往。就妘秋池那天天逗二师兄的性子,她的师父能正经才怪。 就姜离所知,鼎湖派的长老们择徒,基本都是偏好眼缘的,挑的都是合乎自己性子的徒弟,比如二师兄风紫阳的师父玉衡长老,便是一板一眼的性子。除了开阳长老······ “别人师姐弟朝夕相对,需要吝啬这么点时间吗?” 听到天权长老的调侃,姜离还未说话,妘秋池就一边拿起茶壶,一边不紧不慢地道:“师父与其调笑老六,还不如想想自己吧,你连腻歪的条件都没有。” 正要进一步调笑的天权长老面容一僵,话语都被堵到了喉咙里,憋屈异常。 他这求而不得的舔狗,确实没笑人的资格。 “多谢师姐了。” 姜离走到茶台前坐下,接过茶水,放到一旁,然后先看了眼周边,在发现雅间墙壁上浮现出一个个文字之后,问道:“太上长老有天视地听之能?” 这些文字隔绝了雅间内外,显然是在提防有老六在偷听,再加上天权长老有什么话适才不说,等到了这里才说,姜离自然而然地就得出了相关的推断。 天权长老闻言,轻咳了声,好似方才的尴尬不存在般,道:“整个鼎湖都在那一位的神域中,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地祇吗······’ 姜离心中低语了声,想起了之前所见的那道神光。 那神光确实有点熟悉感,现在想想,还真和去思返谷关禁闭时的感觉有些相像。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不是追忆往昔,而是察知现在。 姜离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掌门是否离了宗门?”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天权长老也正色起来,道:“掌门确实已不在宗门之内。数日前,摇光师兄回返宗门,欲要请掌门出手镇压梁州,却不见掌门之踪影。之后一直到现在,掌门都未曾现身。” “为了宗门稳定,我们瞒下了这一消息,发现掌门不在的摇光师兄也入了宗门的天元洞天,向诸位太上长老面陈此事,却不想因此而遭到软禁。之后就有了阴神布防,朱晦庵亲至守候,而宗门中,天玑师兄态度不明,只是照常处理事务,对外部情况视而不见,以致于就只有我一人去牵制朱晦庵。” 天权长老简要地说了下这几日的情况,也给出了姜离最想要的答案。 掌门,他果然是不在宗门之内。 由此可以基本确定,掌门就是姬继稷,姬继稷就是掌门。 也许对于掌门来说,前往巫山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前往巫山,解救化身,再暗中回来。这前后所花的时间连半天都不至于,没人会知道他出去过。 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本来完全不需要多做安排的事情,却因为大尊和天璇的默契合作而出现了巨大纰漏。 救援化身不成,反倒被大尊强行拖住,一同被困在了巫山,以致于有了现在的局势。 现在姜离回返了宗门,正是要行使他应得的权力,取回赭鞭,这也是之前宗门诸位长老许下的承诺。且他一路直行,连杀数位五品之后,取了宗正的首级,以其性命证明了实力。 现在,他要名分有名分,要道理有道理,要拳头有拳头,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止姜离取回赭鞭。 【局势一片大好,但是否能够真正达成目的,还是未知。】 因果集顺着姜离的心念翻动,当初姬继稷化身被斩时的情况,还有凌无觉识海中的那股意念,那两段经历都被列出。 掌门本人不在宗门之内,乃至云九夜也还在外,但这并不代表宗门内就毫无阻力了。无论是之前的那几位太上长老,还是态度不明的天玑长老,亦或者是其他人,都有可能成为阻力。 《阴符经》效仿苍天,其意念可同化他人之心神,云九夜既然有凌无觉这个忠实的追随者,掌门也肯定会有。 “师叔,你可知晓所谓的天考,究竟是怎么个章程?”姜离问道。 欲观《形坟》,先过天考,姜离还真不知晓有这么个说法,天璇也没给他讲过。 虽然双方已经知根究底,但天璇却不知道姜离已经对她究了底,很多事情,天璇都不好说。亦或者说,不能说。 这世上还是有不少能够保密的方法的,比如某些道果神通,又比如······苍天。 “这伱可就难倒我了,毕竟我连参与天考的资格都没有。”天权长老说着,幽幽看着姜离,眼中满是羡慕。 虽然是赘婿,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某人是一个人吃着两碗饭,而有些人连一碗饭都碰不到。 “师姐我倒是知晓一点点。” 妘秋池却是突然开口,“那不讲究的二师兄在撂担子之前,与我说过,无论皇室还是公孙家,想要参修《形坟》,都得通过天考。这天考,又名‘天之考证’,或者‘天之见证’,乃以古老之巫法通天意,以天意见证人心,以免出了祸害。” “他怎么知道?”天权长老敏锐抓住了关键点。 “这你就该问老二了,”妘秋池一点都不见对师父的敬畏,慢悠悠地道,“也许是他从某处听闻的,也有可能,是二师兄有着某种秘密,你说是吧,老六?” 说话间,这男装丽人幽幽看着姜离,漆黑的眸子中似乎酝酿着某种探究之意。 那是对二师兄风紫阳的探究。 这位四师姐估计是发现了什么,也可能是风紫阳向她透露了什么。 风紫阳离开宗门去装逼,他所要处理的相关事务总归要有个人接手,从现在看来,这个人便是老四妘秋池。 ‘该不会老二和老四之间有点什么吧?’姜离相当八卦地在心中猜测。 同时,他也忍不住联想,‘以天意见证人心,八成是和苍天有关。风紫阳留下这么个消息,难不成是大尊那边早有预料?’ 种种思绪在心中流淌,交织出关键的线索。 “师姐说笑了,我又怎知二师兄有什么秘密。” 姜离自然是不愿涉入这可能有些复杂的关系中,随口敷衍,算是略过了这个话题。 然后他揉了揉眉心,轻叹道,“罢了,我先去取回赭鞭吧,还是先将能拿到手的先拿到手。” 先取赭鞭,再观《形坟》,至于军神五兵,则是放到最后。 既然已经可以确定“天君”公孙弃便是当初的姬继稷,那么宗门中的军神五兵的下落,就不好说了。 且军神五兵相当敏感,还是别过早暴露自己对它的需求比较好。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影响人族五千年以上的功绩 “嗷呜——” 啸天一个五体投地,拜倒在公孙青玥身前,表示愿尊奉女主人之命,效犬马之力。 反正已经得到了姜离的同意,那这到嘴的灵药是不吃白不吃,今天开始,它啸天就是双面细作狗了。 一边给公孙青玥当眼线,另一边又给姜离当卧底,只传达姜离愿意传达的信息。 “不错。” 公孙青玥坐在水潭旁,见到这狗子如此识时务,也不小气,伸手便取出一枚朱果,递到啸天嘴侧,“这是你的。” 赤红小狗见状,当即就要大饱口福,但还没等它张嘴,脖颈上的星光锁链突然收紧。 “但要记住,姜离还是你的主人,你不得有丝毫背叛之心。我的灵药伱可以吃,但其他人,比如昆虚仙宫那些女人的东西,你要是敢吃,呵。” 公孙青玥轻笑了声,五指微微用力,将朱果捏的有些变形,“下场你该知道的。” 啸天听得连连眨眼,疯狂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那一对赤色眼瞳中流露出难以言明的无奈。 诱惑自己这条狗当眼线的是你,让自己不背叛主人的也是你,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吧。 一边想着让狗当眼线,但这狗当真成了眼线,又担心起这条狗的忠诚来了,就怕哪一天它吃回头草,又投入昆虚仙宫了。 对此,啸天只能说,它虽然是条狗,但也知道轻重的,再投新的主人,那不成主人常说的三姓家奴了吗? 见到啸天这般点头,公孙青玥面色稍霁,但还是觉得这狗答应的太快了,忠诚怕是有些不好把握。 ‘以后再给它加条禁制吧。’ 这般想着,公孙青玥松开了控制星光锁链的法诀,同时将朱果塞到啸天嘴里。 “要不是怕姜离和骚蹄子勾搭上,我又何苦费这般心思。” 她幽幽叹了声,准备等啸天吃完后再给点教训,让这狗子长点记性。 不过,就在这时,身后水潭中突然有赤光亮起,一股炽热的气息形成了沛然气流,一扫夜晚之清冷。 偌大的水潭荡起了涟漪,立在中央的神农石像微微晃动,横在双手上的赤红木鞭褪去了往日的朴素,散发出惊人的气息。 “师弟来了。”公孙青玥轻声道。 这是赭鞭感应到了姜氏另一件重宝的存在,两者产生共鸣了。 她抬手打出一个法诀,令得四方卦象浮现,微微转动,一层笼罩岛屿的迷雾就自散开,有金光自岛外进入。 再近一些,日轮般的光晕出现,内中有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姜离手上悬浮着一尊小巧又显厚重的青铜鼎,顺着小道一路走近,身周的光晕越来越显剧盛,俨然要将他化作一轮太阳。 而在水潭中心,异象纷呈,显露百草之影,赭鞭震动,生灭之机在轮番显化。 两股气息接触,连带着姜离感觉体内一片炽烈,血如岩浆般涌动,心脏泵动,体内九个气海都齐齐涌现出磅礴之气。 他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近,却又在水潭边停步,道:“师姐,我先取赭鞭。” 公孙青玥本来见到姜离过来,就又冷着一张脸,但听到姜离这句话,她便有些绷不住了。 三品道器赭鞭在前,姜氏正统眼看将要到手,甚至血脉都在泵动,却还是停步和她这么说了一句。 就这么一句话,让公孙青玥的纸老虎本质又露出来了。 “快去快去!你连主次都分不清吗?”公孙青玥别过头去,催促道。 “就是因为分得清主次,才停步啊。” 【姜离哈哈一笑,走入水潭,身后的公孙青玥终于忍不住红了脸。】 【他心里有我。】 【公孙青玥的心中大概是这么想的。】 久违的利用因果集进行了相当卑鄙的撩人之举,姜离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而在前方,赤光越发夺目,和自身同源的气息给神农石像镀上了一层光影,使得石像栩栩如生,似神农现世。 体内的先天一炁从周身穴窍涌出,缠绕着掌上的青铜鼎,一股股元炁渗入其中,加深着联系。原先只能用来当后备能源和秘籍的神农鼎,现在终于有了一种能驱使它的感觉。 至刚至阳至热的气息在鼎内涨缩,于顶上渐渐凝聚出一道日轮,内中出现一只三足金乌的虚影。 而在前方,赭鞭赤光大盛,一股信息流传入了姜离的脑海,以能够被他理解的形式展现。 【三品道果:人皇·神农】 【属类:人·神】 【契合条件:四品人属道果,人族,拥有炎帝血脉】 【晋升仪式:做出一件足以影响人族五千年以上时间的功绩】 【神通:百草识别、药理之祖、刀耕火种、人文初祖(残)、火德天下、地泽万物、通天之时,分地之利】 赭鞭之中的道果终于对姜离开放了大部分的信息,也代表着他和赭鞭的契合程度远超过往。 就是这晋升仪式······ 姜离终于明白姜氏为何没有容纳炎帝神农道果的人了。哪怕是分成了两个三品道果,其晋升仪式的难度也依旧高到令人绝望。 代表神性的一面,需要天人共尊。那种程度,就算不是一统天下,怕是也不远了吧 代表人性的一面,则是要有影响人族五千年的功绩,这怕是比神性的那一面还要困难。 纵观古今,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此举。 绝大多数青史留名者,都只是留下了个名号,其事迹不断流传,但要说他的功绩能够影响到人族五千年······ 三皇五帝之后,还有这样的人吗? 也许有,毕竟姜离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多,甚至可以说屈指可数。 而现在,面对这一难关的变成姜离了。 他寻思着,自己要是能做到天人共尊和五千年的功绩,少说也是个三品,乃至二品了吧?可到了那时候,他又如何容纳道果? “炎帝道果是这般,黄帝道果的难度想来也是不低,我总算是知道为何姬氏和姜氏没一个能容纳老祖宗道果的人了。” 姜离悠悠长叹。 因为做不到啊。 我是不是坐久了,感觉腿有点麻,有种不通畅的古怪感觉。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赭鞭神通,性命双修 赭鞭向着姜离开放了绝大多数信息,但神农鼎内的道果却依旧是原样,只有镇压气数的主要功能。 ‘大概是因为神农鼎中的道果代表的是神属的一面吧······’ 而姜离一直以来所容纳的道果,都是人属,和神属基本不搭边。 反之,代表人属那一面的,赭鞭里的道果,却是和姜离的契合度无比的高,只待他达到四品圆满,就可立即着手晋升仪式了。虽然这晋升仪式难如登天······ 姜离一手托着神农鼎,另一只手伸出,抓住了赭鞭,两件道器的气息在这一刻达成了同流,以他的身躯为媒介,进行共鸣。 相比较神农鼎如今的道果功能单一,赭鞭那是远远胜出。 七种神通中,姜离如今可以用道器运用三种。 首先是【百草识别】,只需用赭鞭一挥,所落草木之效,便将为姜离所知。 【药理之祖】则是让姜离能够以赭鞭来自由调配药性和毒性,甚至将药力化为毒力,毒力转为药力。 然后便是第三种—— 【人文初祖(残):将任何一种人属道果之能提升到自身品级。】 赭鞭中的【人文初祖】和神农鼎内的不同,神农鼎内的是三品以下的所有人属道果神通对容纳者无效,而赭鞭内的【人文初祖】则是能够将自身所有的人属道果能力提升到三品。 两者合一,才是完整的【人文初祖】 现在由于姜离并未容纳道果,只是拥有道器,这【人文初祖】的效果自然也是大减,只能加持其中一个人属道果能力,并提升到和姜离一样的品级——五品。 但是饶是如此,也足够姜离用了。 他凝神聚气,沟通赭鞭,心中浮现出一个道果能力的名称——【性命双修】。 这是九品道人·王重阳的道果能力,能够让精气神齐头并进,三元任何其一长进,都会带动其余二元增长,姜离一开始能够快速精进,全靠这个道果能力,尤其是在他学会《气坟》之后。 只是后来随着境界的上升,实力的增长,这【性命双修】的能力却是有些跟不上了,效果逐渐削减。在到了六品,也就是超过三品之后,就彻底失去了作用。 不过现在,随着赭鞭上流淌出赤光,浸润姜离之身,他久违地享受到了这一道果能力,或者说······神通! 倒不是说三元开始突飞猛进,姜离现在的三元差距并不大,甚至可说微乎其微,而是一种奇妙的和谐,一种圆融的感受。 何谓之性?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何谓之命?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 姜离精气合一,创出炁体源流,已是将命修炼到一定界限,如今有道果神通加持,性与命合,让他把握住了三元结合的契机。 与此同时,赭鞭和神农鼎分别在姜离的左右手绽放赤光和金光,至精至纯的元炁从左右手涌入姜离体内,交汇合一,他身躯一震,身上爆出了金红的光华,如太阳般夺目,先天一炁在体内飞速衍变,阐述妙理。 神农鼎之中所承载的元炁之妙作用于姜离之身,《气坟》的奥妙向他逐步展开。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自姜离体内扩散,涤荡鼎湖,乃至向着周边扩张,如浪似涛,重重叠叠,引发数不尽的余波。 宗门之内拥有姜氏血脉的人,无论在何处,做何事,都猛然惊觉,只觉体内的气血激荡,强烈的悸动吸引着他们看向姜离所在的方向。 吕忘机、姜炀、姜洛等姜氏子弟皆有所感,体内的先天一炁沛然而动,前所未有的激荡。 “是师兄回来了。” 一时间,宗门各处都亮起了灯火。 与此同时,宗门的器阁岛屿上,有人推开了石屋的大门,走了出去,遥望着远方水平面上扩散的金光,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风起了。”他低声说道。 而那无形的波动还在不断地扩散,加强,与所有的姜氏血脉共鸣,乃至渗透了某层界限,进入了鼎湖派的洞天福地之中。 “赭鞭和神农鼎,相遇了,且还是在姜离手上。” 一处宽敞的山洞石室内,小山般高的天蓬长老盘膝趺坐,感应着体内炽烈的气血,露出一丝微笑。 他扬起声来,道:“曹师叔,可是我姜氏的家主回宗门了?” 声音成波,在山洞内传荡,打在石壁上,令得一道又一道的符箓浮现。此处,显然是一处对内封闭的场所,宗门的太上长老便是以这些符箓将天蓬长老软禁于此。 “他还不是姜氏的家主。” 一道虚幻的身影在符箓之后显化,乃是一身穿长袍,须发花白的老者。 他显现于天蓬长老对面的岩壁上,道:“姜氏的主家还没亡呢。” “哈,神农鼎和赭鞭在手,又有神农之相,他不是家主,谁是家主?” 天蓬长老看着来人,发出一声长笑,道:“师叔,尽管杀害姜氏前家主姜韬的确凿证据还未发现,不足以证明陛下是否动手之人,但姬氏和姜氏主家的反目,却已经是不可改的事实。与其想着为难姜离,倒不如支持他为姜氏家主,也好打击姜氏主家,重续两族之交情。” “如此,姜离得姬氏之助,重塑姜氏,而姬氏亦可与姜氏再度联手,镇压朝野,两全其美之局,某当真不知太乘长老有何可反对的。” “妄议长辈,摇光,你逾越了。”曹师叔淡淡说道,但也没多少苛责之意。 实际上连他自己,也同样有些不满天蓬口中的那位太乘长老之举动,尤其是配合姬氏宗正拦截姜离这件事。 “你且在此好好呆着吧,过几日,待事情了结之后,自会放你出来。” 说罢,曹师叔也没多言直接将神识抽离了此处,游走出山洞,回到不远处的一座宫殿中。 那是一处通体呈现青铜之色的大殿,殿中一道圆光凌在半空,显现出一处小岛以及岛上的光华,那如同大日般的金红之光,令得殿内三人面色各异。 “赭鞭和神农鼎相合,会以神农之相,姜氏最根本的传承已是入手,姜离该是得到完整的《气坟》了。” 居中的老者看上去五十岁上下,身着一袭朴素的黄袍,须发皆是灰黑中搀着明黄,看起来颇为古怪。 他当先开口,显然是在三人中占主导地位。 这一位,便是如今执掌洞天的太上长老公孙太乘,亦是上一代的天玑长老,为当今天玑长老之师。 被天蓬长老唤作“曹师叔”的老者则在左侧,名为曹易玄,亦是太上长老的一员,为四品强者。 而在曹易玄对面,乃是一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其名为公孙寿,乃是出身公孙家的长老。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位长老,为上一代的天璇长老,常年不在洞天中。这四位太上长老便是如今鼎湖派洞天福地的主事者。 至于那位以神域覆盖鼎湖的地祇,却是不在洞天之中,否则他将和神域隔绝,功力大失。 听到公孙太乘之言,公孙寿冷哼出声,道:“姜氏小儿简直是得陇望蜀,已是得了赭鞭还不满足,还敢窥伺我族《形坟》。” 而公孙太乘则是一直眉头紧锁,看着圆光中的景象,“此子野心勃勃,若是真叫他得逞,并非善事,非宗门之福。但既然太明师叔开口,我等也不好违背。而且,他如此野心,十有八九是过不了天考的。” 听闻此言,公孙寿倒是脸色稍霁,但还是有些不愿。 “此子简直就是一身反骨,要依老夫的想法,便不该让赭鞭到他手上。”公孙寿道。 “此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我等不能轻出洞天,却是不好出手,待他进入洞天福地,再做计较便是。现在最主要的,不是姜离,而是掌门。” 公孙太乘亦是露出一丝阴沉,“若掌门在此,我等又如何会受此制擘。” 说到掌门,殿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在这样的关头,掌门突然失踪,实在让他们相当被动。掌门才是拥有最大话语权的人,若他还在宗门,便是执掌神域的那位出声,也不管用。 甚至于在此之前,若非掌门停留神都,天璇都未必能够让姜离执掌赭鞭的决议通过。 好半晌,公孙太乘还开口打破了平静,“在掌门回来之前,必须守好宗门,遏制姜氏小儿,以防他倒行逆施,祸乱宗门。”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看谁先急,三面间谍 “宗门的洞天福地名唤‘天元洞天’,由四位太上长老执掌,另有三十一位宿老在内隐修。宿老皆曾是为宗门建立过功勋者,为五品,太上长老为四品。其中有两位太上长老,曾担任过六殿长老之职。” 水潭中,如日轮般的光辉包裹着姜离。 水潭边,公孙青玥正在将洞天福地中的情况娓娓道来,让姜离对宗门的底蕴有了大概的了解。 时间已经从夜晚来到了白天,赭鞭和神农鼎的共鸣依旧未息,姜离也借此沉浸在三元交融的体悟中,进一步精进自己的底蕴,也即是道行。 只不过他此次返回宗门,是有要事的,是以哪怕是在体悟两件道器,也不得不抽出部分心力来了解情况。 “太上长老公孙太乘,乃天玑长老之师,亦是上一代的天玑长老,天玑长老态度不明,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个老家伙。还有两个老家伙,公孙寿和曹易玄,前者当年因掌门之助才晋升的四品,乃是掌门铁杆,后者和师父有仇怨,如今也是掌门的臂助。” “这三个老家伙便是掌门掌握洞天福地的左右手。” 公孙青玥的言语中带着十足的主观意见,充分显露天璇一脉的小心眼特点。哪怕是辈分高于自己,该叫老家伙还是得叫,一点都不含糊。 “看来师父当年也不容易。”姜离回道。 掌门既然上位了,就不可能不经营人手,尤其他也姓公孙,这让他完全有资格招揽公孙家的人。 哪怕是身为家主的天璇,也不可能让所有的族人同心同德,到底还是让掌门成势了。 “另一位太上长老,该是上一代的天璇长老吧?”姜离接着道,“六位长老中,也就师父和天玑长老的道果和七星无关。” 天玑长老容纳的是正一玄坛元帅的道果,而非禄存星君之道果,显然是因为公孙太乘还未死,禄存道果有主。 而天璇容纳太阴星君道果,也有可能是同样的原因。 “不错,”公孙青玥点头道,“不过那一位并非师祖,你该知道的,师父本该是要继承掌门之位的,只是由于公孙弃异军突起,才退而担任长老。而且那一位师叔祖容纳的四品道果,乃是嫘祖,也和七星无关。” “嫘祖,黄帝之妻,原来是位女长老,她也是公孙家的人?”姜离问道,“宗门之内,出身公孙家的有几位?” 他不说还好,一说,公孙青玥的脸上突然浮现淡淡的冷意。 “是。但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她不叫公孙元希。” 公孙青玥淡淡说道:“她和公孙太乘乃是上一代长老中年龄最末的,在其余长老或是身亡,或是老死后,她退下六殿长老之位,但依旧不虞寿元耗竭,也没到撑不住五浊恶世的时候,依旧还能在外行走。” “这些年,师父鲜少出宗门,便是因为有她为师父行事。” 突然被公孙青玥这么刺了一下,姜离也只能装作没听到般,不作回应,同时心中不由感慨。 都说女人在抓奸方面的天赋堪比神探,今天姜离算是见识到了,就这怀疑一切可怀疑的表现,神探都不如她们多疑啊。 ‘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真正端起两碗饭啊。’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姜离敏锐把握住了关键信息,“公孙太乘也能在外行走?” 可看情况,不像啊。 若是公孙太乘能在外行走,昨夜何必当个缩头乌龟。 对此,公孙青玥只是呵呵一笑,“以他的高深修为,实际上还有少说两百年的寿元,确实还未衰老到需要借助洞天福地来避世的程度,前提是他没伤重到被恶气侵蚀的程度过。” “这一位当初不肯退,想要在天玑长老之位上再干个百来年,师父觉得如此便让长辈太过辛劳了,只能无奈出手,送他去洞天福地里颐养天年。” 当真是够“尊敬”长辈的。 姜离估计,公孙太乘这么一伤,少说减了百年寿元,否则根本不会到需要避世的地步。 至于其余两位,修为不及公孙太乘,寿元也许比如今的公孙太乘多,但也没多到哪里去。这三位,都是一条腿踏入棺材的人了。 “所以,他们在等我进洞天福地啊。” 姜离如是判断。 三位太上长老,三位四品,都在洞天福地里等着姜离,而姜离需要《形坟》,还要取出军神五兵,就得去洞天里走一趟。 “现在就看他们急不急了。”姜离道。 便是进入洞天福地,三人也不好对姜离下死手,他们最终还得是以困为主。 而姜离如今得赭鞭,实力不说突飞猛进,也是一日一个变化,真要是拖时间,是对姜离有利的。 但是,梁州那边的情况,也是时刻在变,且掌门何时脱困回来也是未知。 太上长老那边急,姜离其实也很急,但他不能比对方先急。 谁先急谁吃亏。 所以—— “等。” 姜离如是说着,继续沉浸于元炁变化之中。 神念随着道果神通的变化融于真气,随着真气一同深入肉身,至精至微。 渐渐的,姜离似是看到了无数的微粒、一个个如同球体般,在不断涨缩运动的东西。 同时,他也观察到气的入微变化,感应到每一分真气的衍变。 “既然如此……” 姜离将神念深入到下丹田,再一次切分荡魔真气,入微入精,推衍阴阳之变。 得到荡魔真气至今,姜离一直未曾真正推衍出九天荡魔真诀之法门,他只能以先天一炁增长荡魔真气,而无法做到以修炼来增长此气。 九天荡魔真诀的真正玄妙在于吸收五浊恶气转化为灵机,除此之外,其余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而现在,姜离便是要探究这一根本。 为此,他抽回了分散的神思,开始全力推衍。 水潭边顿时静了下来,只有水声依旧。 公孙青玥又一次取出了无字天书,查看着上面的鸟形篆文。 良久,她幽幽轻叹:“道果快圆满了,看来……” 太快了,自从和天璇再见后,道果融合进度比之先前还要快上三分。 这让公孙青玥有了最坏的猜测,也许这两人的接触,已经达到了最亲密的地步。 想到这里,公孙青玥就觉自己也成了此地景色的一部分,脑袋和各种草木一个颜色。 ‘必须让啸天盯得更紧点。‘ ‘嗯?啸天呢?‘ 公孙青玥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赤红小狗不见了踪影。 …… …… “呜——” 趴在一处草丛中的赤红小狗发出了梦呓般的呜声,睡的死死的。 在它的梦中,一道月光出现,投射出端丽的身影。 啸天就趴在这道身影跟前,将自己这段时间所见所闻投影到梦境中。 “还是被发现了啊……” 幽幽轻叹声响起。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天元洞天 姜离这一等,就是等了足足三日。 三日来,岛上的光华日夜不散,一道又一道的波动越见澎湃,沛然气机与光晕一体,形成了实质般的太阳。 这似是代表着姜离的实力正在突飞猛进,且他毫无顾忌地将气机外散,也在不断地给对方施加着压力。 于是乎,就在三日后的这一天,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登上了这座岛屿。 “见过天玑师伯。” 公孙青玥站在岸边,向着此人行了一礼,道:“我们已经等候师伯多时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天玑长老见到公孙青玥,感慨了一声,然后便由她带路,径直行往岛中山谷。 一路行过小道,直达山谷内部,瀑布激流之声入耳,夺目明光入眼。 在水潭中央,一轮大日般的光体悬空,中有一道身影盘膝而坐,与水潭中的神农石像相对,气机衍化,交织交征,让一种感觉在天玑长老心中油然而生。 姜离,比那神农石像,更像传说中的那位炎帝。 ‘他的神农之相,已经完全开发了吗?’天玑长老心中暗自揣测。 历代姜氏家主都身怀神农之相,但那并非是因为他们个个天赋异禀,而是本身修炼《气坟》有所成后,通过赭鞭和神农鼎两者相助,挖掘、强化自身血脉,以成神农之相。 在低品级就自发觉醒神农之相的,是极少数。 这便是赭鞭和神农鼎对姜氏之人的重要性。 当年姜氏遗失赭鞭后,之所以会逐渐没落,就是因为他们不但失去了一大灵药来源,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寻找赭鞭。 若无赭鞭,下一代姜氏家主就只能靠自己来觉醒神农之相了。 而姜离本身就已经觉醒了神农之相,如今再同时有赭鞭、神农鼎在手,其实力之精进,自是非同小可。 先前他斩杀宗正已是证明了其实力能达四品,如今再有两件重宝催化,估计在四品之中,也非弱者了。如此,也难怪那几位会率先忍不住了。 相比较起不知何时才能返回的掌门,姜离的进步却是肉眼可见的,压力自然也不可同一而论。 “师伯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姜离徐徐转身,淡淡的声音随着光晕而传播悠远,似是从天外而来,如神像般的姿态,带着一种至神至圣的无形之势。 赭鞭便横在姜离膝上,双手掌心向上,放在赭鞭上,神农鼎便悬浮在右掌之上。 巍然,高远,宏大,天玑长老心中自发浮现出三个名词,竟是有种拜服之意。 “后生可畏。” 他轻吸一口气,身上浮现出道道金光,同样是隐隐化出日轮之形,一道黑面浓虚,头戴铁冠,手持铁鞭,身披甲胄的身影徐徐浮现,抵住姜离的气势。 ——正一玄坛元帅·赵公明。 这便是天玑长老的四品道果。 别看这赵公明有驱雷役电,除瘟剪疟,祛病禳灾的职能,但他的本质还是个财神,倒是和禄存星君道果算是同源,正适合天玑长老。 “近来宗门之内有弟子喧闹,欲见姜师侄,为免宗门生乱,还是请姜师侄及早结束行功,先行去往天元洞天参悟《形坟》,再安抚众弟子之心。”天玑长老不疾不徐地道。 但姜离却是一言不发,微笑以对。 喧闹的弟子八成便是出身姜氏的弟子,而安抚弟子之心,实际上却是要让姜离赶紧去洞天福地走一趟,那才是重点。 洞天之内的那几位到底还是急了。 只不过想要这般就让姜离前往洞天,那未免太没诚意了。 对此,天玑长老也是清楚,他一看姜离这回应,就知道这位师侄心里精得很,什么宗门大义、安抚弟子之心,都为难不了他,还得来些实际的。 这年头的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精了,论心机都不下于那些老狐狸了。甚至于,洞天内的那三位长辈还不及这年轻人心思深,够能忍。 是以,天玑长老接着道:“《形坟》事关重大,宗门之内的六殿长老皆要到场,天权和摇光皆会同入洞天。” 言外之意,自然是放天蓬长老出来了。 若天蓬长老出来,再有天权、姜离,便是三位四品,而对方可能的阵容则是三位太上长老外加天玑长老,三对四。数量上有差,但真要斗起来,指不定是谁胜谁负。 而且这三个老登里是有两个是公孙家的,动起手来,估计也是束手束脚。 ‘也就是说,他们只想阻止我,没下杀手的心思?’ 姜离心中转着念头,然后笑道:“维护宗门,义不容辞,师侄这便往宗门洞天一行。” 让对方退到这一步,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虽然能够挣得时间,但也可能夜长梦多,出现意外,姜离已是打算去会一会三个老登。 他轻飘飘地落到岸边,身上光华逐渐收敛,而公孙青玥则是轻轻一伸手,无字天书升空,取代了赭鞭,成为了这处岛屿的中心。 此处秘地能存在,全是因为赭鞭之故,如今赭鞭离去,也就只能依靠其余的道器暂时维持了,之后还需要将这岛屿移往洞天福地之内,才可长远保持环境。 “便有劳师姐暂时维持此地了。” 姜离说着,轻声唤道:“啸天。” 一道赤影闪过,赤红小狗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飞了出来。 自从来到此地,这狗子就一天到晚不是吃灵药就是睡,也不知是狗还是猪,这般能睡。 它飞来时,还睡眼惺忪,一副刚醒的模样。 “你在此处守着师姐,要是师姐有什么危险,我饶不了你。” 姜离叮嘱了声这懒狗。 啸天小声低鸣着,跑过来蹭了蹭姜离的小腿,一副知道了的模样,看起来倒是颇为乖巧。 【只是姜离却是在它接近时突然一愣,心神剧震。】 【一丝无形的力量以啸天为媒介,进入姜离体内,那力量的来源······】 因果集刷新出一行字体:【就是啸天脖颈上的星光锁链。】 姜离感觉身子有点僵。 ······ ······ 越过数百里的水域,姜离随着天玑长老悄然回到乔山岛,避开了他人,来到山顶天枢殿后方,临着云海的天元台。 天权长老已是先接到通知,来了此处,见到姜离和天玑长老同至,这一位便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姜离身旁,传音入密:“天元洞天内的灵机之盛,可在当今之世排入前世之列,里面的环境接近末法之前,三位太上长老在洞天里住的久了,当是能和灵机交融,天人合一,你可要当心了。” 天人合一在五浊恶世中是加重自身负担,乃至送死的举动,但若是换做洞天福地,那就是实打实的增强了。 身合周边天地,举手投足,则可驱使天地之气,正是末法之前修行强者的基本操作。 境界的差距,在洞天福地里会拉得更大。 当然,有利也有弊,在洞天福地里待久了,时时和灵机呼应,天人合一,一旦出了洞天福地,就会出现极度不适应的现象,很有可能就直接抽上了五浊恶气,化为灰灰。 这也是各方势力只将洞天福地作为种植灵药场所和宿老隐修之地,而非用来培养弟子的原因。 用洞天福地培养出的弟子,直接就少走了一两百年弯路,过上了养老生活,基本上是没可能去外面了。 姜离闻言,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同时露出一丝微笑。 天人合一?巧了,他也会啊。 并且他还会另一种手段,能让老家伙们久违地感受一下外边天地。 这时,似是察觉到了姜离等人的到来,云海生波,云雾蠕动,一道巍峨古朴的石门从云海中缓缓升起。 在低沉的挪动声中,两扇石门开启,内中透射出清光,一股有别于五浊恶气的纯净灵机散发而出,令得四周环境出现明显的变化。 ‘这股灵机······比铁柱观那座洞天强多了。’ 姜离仅仅是稍加感应,就有种无形的轻灵感,仿佛身子都轻了不少。 四周的空间也开始出现了变化,无形的涟漪出现,转眼间,已是换了方天地。 无需入门,当石门开启之时,三人便已经进入了鼎湖派的底蕴——天元洞天之内。 所在之地依旧是石台,甚至连所处的山岳也和之前所在一模一样,那石门依旧耸立在前方云海中,但空间,已是变化。 这天元洞天内的场景,恍如另一个鼎湖,地势山岳都和宗门一般无二。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反噬咒术,偏门之法 眼中所见的风景,简直和宗门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七座大殿绕着山岳分布,排列成北斗七星之形,只是没了弟子寮舍等建筑。 在岛外,则是一片湖泊,遥遥望去,还能看到几座岛屿。 当然,也有不同。 除却一些建筑外,最大的不同便是那如有实质的灵机。目光所及,可以发现山外的白云乃是由天地灵气所形成,呼吸吞吐间,便有淡淡的清气随之而动,哪怕还未吸收入体,都令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此地灵机之盛,胜过铁柱观洞天百倍都不止。 “快五十年没来洞天了。” 天权长老亦是扫过周边,露出一丝缅怀,“自从天璇师姐送太乘长老入洞天养老之后,我再没入过洞天了。今日再见,这里的风景还是没变啊。” 天玑长老闻言,面皮微抽,鲜少变化的面部表情差点绷不住。 那太乘长老可不是自己愿意来养老的,另外,他可是天玑长老的师父。 “走。” 天玑长老也懒得和天权多嘴,直接吐出一个字,就带头转身走去。 后边,天权长老则是向着姜离使了个眼色,二人分散到左右,亦步亦随地跟在天玑长老身后,保持在一个有利的距离。 一旦出了什么矛盾,后方的两人便可直接暴起,先给天玑长老来一招。 三人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一路走到了天枢殿所在的位置。 不过,在洞天之内,此殿亦是名唤“天枢”,但殿中场景,却是和天枢殿截然不同。 偌大的殿堂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要广大,殿高近百丈,长宽则有数百丈之距,立身于其中,恍如处于巨人的国度。一根根金柱屹立,左右两边的青铜墙壁上则持开出一个个洞口,内有巨大的龟壳倒放着,内中呈着不知名的油脂。 有蓍草搓成的灯芯放在油脂上,点着灯火,燃出明亮的火光,释放出一股奇特的香气。 而在大殿尽头,立着一座高台,上有一尊帝者的神像巍然而立,如天地之中心,整座大殿都似为这一尊神像而存在。 此时,便有四人立在那高台的台阶之前,其中一人,虽是缩小了身形,但依然能看出天蓬长老的模样。 “来了吗?” 察觉到姜离等人的到来,居中一个须发掺杂明黄之色的老者徐徐开口,半开半阖的眼皮底下隐有神光流转而过,大殿之内顿起一股无俦大势。 隔着两百丈之距,姜离都觉四周突然一暗,如陷入混沌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隐约间似有一声轰鸣响起,恍如大海狂澜涌荡着拍打下来,只要将姜离打入深渊之底。 是元气。 磅礴的元气自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直要将姜离所在空间压成一团,将他给彻底碾碎。 这是公孙太乘在给姜离下马威。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地位和环境可以改变人的气质,奉养可以改变人的体质,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变化道理。 而对于修行者而言,长期居于一地,气机和周边元气共鸣,几近于一整体,待到需要时,真气一动,则天地之力相随,举手投足间,将有无穷大力。 公孙太乘在洞天内居住了数十年,早就已经做到了这天人合一之境,此刻仅仅是心念一动,便暗施了手段,送上了一记威慑。 然而······ “嘭!” 那大海狂澜般的元气轰撞在姜离身上,荡出澎湃之声,无俦大力轰荡下来,竟是—— 毫发无损! 姜离挺身而立,全然不似有所应对,以身硬扛。就似海中礁石,任凭元气狂澜如何轰打,都自岿然不动。 数日来的潜修,加上对过往功法的梳理,以及姬继稷和真如居士的馈赠,姜离实力又有精进,此刻以先天山炁合体神,炁体源流,人身若岳,巍然而立,不动如山,让这一记下马威全然无功。 “轰!” 元气无功,倒卷出一个强风,吹得大殿中火光摇曳,也让其余众人皆有所动。 “太乘长老!” 天蓬长老一声低喝,便一步踏前。 公孙太乘左右的一老一中亦是移步,挡在天蓬长老之前。 天玑和天权两位长老皆有所动,气机交感,一者身周浮现出锦绣文章,另一者则有浑浊铜气萦绕,一触即发。 而公孙太乘原先半开半阖的双目已是大睁,眼中一片金黄色彩,只见他骈指勾划,一道道符箓术文在身前勾勒出人形,一指点出,正中人形眉心。 “禄主中祸。” 一股无形阴力立时顺着无形联系侵袭而来,随着气机的碰撞,渗透入体。 这股阴力有破坏气数之能,但更多的是针对姜离之气,以乱其体,这倒是让神农鼎的镇压气数之能有些难以奏效。 天机禄存,主福禄财运,解厄化制,却也有主中祸,有债必偿的说法,公孙太乘以此道果修咒术,精善咒诅魇胜之法,此刻便是要以此来乱姜离之体。 霎时间,姜离便觉一股寒意如同蛇行般在体内游走,冰冷而无形,令得真气生乱。 而对于公孙太乘而言,他能感应到至精至纯的元炁充溢于姜离之身,通过无形阴力察觉到姜离那磅礴功力。 当下,他心头暗惊,就要进一步出手。 孰料就在这时,那磅礴的气机突生变化,变得空虚而腐朽,如同一个腐化的天地,藏着一种衰亡的前兆。 阴力侵袭,气机交感,这股气息也如是传导入公孙太乘的感应。 “咳!” 公孙太乘突然一声咳嗽,脸庞都染上了一种灰白色彩。 “你——” 他猛然出手,打散了那符箓所化的人形,同时强行运气,逼出了一道已经浊化的真气。。 “你竟然身怀五浊恶气,这怎么可能?” 公孙太乘虽然久居洞天福地之内,但对外界还是有所了解的,至少他知晓张道一和九天荡魔真诀之事。 但即便是九天荡魔真诀,也只是将五浊恶气转化为灵机,不会把五浊恶气藏于体内,以做利用,最多也就是聚于体外,挡下术法和真气而已。 而姜离则是在体内显化出五浊恶气,令得施展咒术的公孙太乘遭到了反噬。 “看来长老不怎么适应五浊恶气啊。” 姜离轻轻吐出一口浑浊之气,对公孙太乘的质问不做回应,只是带着揶揄之色,轻笑道。 咒术之法乃是沟通对方,以阴力做侵蚀,这种沟通,实际上是双向的,若是失败,就会遭到极大的反噬。不过若不精此道者,却是未必能够做到反向沟通,一般只能被动挨打。 但姜离也不需要反向沟通,只需要将五浊恶气在体内转化出来,就能让公孙太乘自作自受了。 他精研荡魔真气数日,算是卓有成效,但也不知是本人的问题还是钻研方向有误,姜离并未能悟得五浊恶气转化灵机之法,反倒发现了灵机元气转化五浊恶气之秘。 过去的姜离,是以先天一炁和外界的五浊恶气同化,才使得自身真气化为恶气,其过程就像是拿水混着墨,从而得到墨水。 而现在,姜离不需要这个媒介,就可直接转化出五浊恶气,真正做到自给自足。 可惜,这对于修行来说没什么用,甚至若非有【一尺之捶】在,姜离都不敢这般转化。须知转化后的五浊恶气,可是无法变回真气的。 ‘我为什么总是能够将正经的法门给拐歪到旁门左道上,天遁剑法是这样,荡魔真气也是这样。’ 想想自己这几天的所得,姜离也是有些心累。 好好的正经功法,到他手上,却是变成了旁门左道,还对修行基本没多大益处。 不过好在这所得派上了用场。 短暂的交手于此落下了帷幕,也不等其余众人动手,公孙太乘便已是突然受创。 两位太上长老见状,同时鼓动真气,引来磅礴元气。同时,大殿中也浮现出一列列术文符箓的光影,隐然成阵。 在这洞天之中,灵机强盛,阵法也完全可以常年运转,这座大殿内便遍布法阵禁制,一旦运转,便可爆发雷霆之威。 而天蓬和天权两位已是爆发气机,天蓬长老更是身形膨胀,要变回原型。 眼看双方一触即发,将要开战,天玑长老突然开口道:“姜师侄,点到即止吧,师尊他不敢对你下死手,伱若是反击过度,是要遭反噬的。若是因此受了创,可不利于过天考。” “嚯,这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 姜离依旧从从容容地站着,挂着似笑非笑之色,扫了三位太上长老一眼,目光划过那开启的阵势,似是在估量着阵法威能。 本就紧张的气氛,也逐渐显得凝重。 “罢了。” 姜离突然开口,打断了将开的交锋,“谁叫姜离平生最大的优点,便是尊师重道呢。今日,便给天玑师伯一个面子。” 他和天玑长老对了一眼,轻轻摇头,然后便直接走上了前去,不疾不徐地走过了两百丈之距,来到了那高台之上。 “便是这里了吧?《形坟》······” 姜离抬头看向高台上的神像,无需他人多言,就已经有所感觉。 去到高台之上,便可得阅《形坟》。 步履不停,往前行走,前方挡路的三位太上长老见状,脸色变化,似有不甘般,但终究是由公孙太乘率先让出了路。 能够在这洞天福地内运用五浊恶气,对于三人而言,不说是克星,但也存在着极大克制,若有一个不慎,甚至可能引发自身衰朽。 所以,他们终究是选择了退让。 “多谢了。” 姜离十分有礼貌地点头,然后便直接踏上了台阶。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反噬咒术,偏门之法 眼中所见的风景,简直和宗门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七座大殿绕着山岳分布,排列成北斗七星之形,只是没了弟子寮舍等建筑。 在岛外,则是一片湖泊,遥遥望去,还能看到几座岛屿。 当然,也有不同。 除却一些建筑外,最大的不同便是那如有实质的灵机。目光所及,可以发现山外的白云乃是由天地灵气所形成,呼吸吞吐间,便有淡淡的清气随之而动,哪怕还未吸收入体,都令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此地灵机之盛,胜过铁柱观洞天百倍都不止。 “快五十年没来洞天了。” 天权长老亦是扫过周边,露出一丝缅怀,“自从天璇师姐送太乘长老入洞天养老之后,我再没入过洞天了。今日再见,这里的风景还是没变啊。” 天玑长老闻言,面皮微抽,鲜少变化的面部表情差点绷不住。 那太乘长老可不是自己愿意来养老的,另外,他可是天玑长老的师父。 “走。” 天玑长老也懒得和天权多嘴,直接吐出一个字,就带头转身走去。 后边,天权长老则是向着姜离使了个眼色,二人分散到左右,亦步亦随地跟在天玑长老身后,保持在一个有利的距离。 一旦出了什么矛盾,后方的两人便可直接暴起,先给天玑长老来一招。 三人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一路走到了天枢殿所在的位置。 不过,在洞天之内,此殿亦是名唤“天枢”,但殿中场景,却是和天枢殿截然不同。 偌大的殿堂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要广大,殿高近百丈,长宽则有数百丈之距,立身于其中,恍如处于巨人的国度。一根根金柱屹立,左右两边的青铜墙壁上则持开出一个个洞口,内有巨大的龟壳倒放着,内中呈着不知名的油脂。 有蓍草搓成的灯芯放在油脂上,点着灯火,燃出明亮的火光,释放出一股奇特的香气。 而在大殿尽头,立着一座高台,上有一尊帝者的神像巍然而立,如天地之中心,整座大殿都似为这一尊神像而存在。 此时,便有四人立在那高台的台阶之前,其中一人,虽是缩小了身形,但依然能看出天蓬长老的模样。 “来了吗?” 察觉到姜离等人的到来,居中一个须发掺杂明黄之色的老者徐徐开口,半开半阖的眼皮底下隐有神光流转而过,大殿之内顿起一股无俦大势。 隔着两百丈之距,姜离都觉四周突然一暗,如陷入混沌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隐约间似有一声轰鸣响起,恍如大海狂澜涌荡着拍打下来,只要将姜离打入深渊之底。 是元气。 磅礴的元气自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直要将姜离所在空间压成一团,将他给彻底碾碎。 这是公孙太乘在给姜离下马威。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地位和环境可以改变人的气质,奉养可以改变人的体质,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变化道理。 而对于修行者而言,长期居于一地,气机和周边元气共鸣,几近于一整体,待到需要时,真气一动,则天地之力相随,举手投足间,将有无穷大力。 公孙太乘在洞天内居住了数十年,早就已经做到了这天人合一之境,此刻仅仅是心念一动,便暗施了手段,送上了一记威慑。 然而······ “嘭!” 那大海狂澜般的元气轰撞在姜离身上,荡出澎湃之声,无俦大力轰荡下来,竟是—— 毫发无损! 姜离挺身而立,全然不似有所应对,以身硬扛。就似海中礁石,任凭元气狂澜如何轰打,都自岿然不动。 数日来的潜修,加上对过往功法的梳理,以及姬继稷和真如居士的馈赠,姜离实力又有精进,此刻以先天山炁合体神,炁体源流,人身若岳,巍然而立,不动如山,让这一记下马威全然无功。 “轰!” 元气无功,倒卷出一个强风,吹得大殿中火光摇曳,也让其余众人皆有所动。 “太乘长老!” 天蓬长老一声低喝,便一步踏前。 公孙太乘左右的一老一中亦是移步,挡在天蓬长老之前。 天玑和天权两位长老皆有所动,气机交感,一者身周浮现出锦绣文章,另一者则有浑浊铜气萦绕,一触即发。 而公孙太乘原先半开半阖的双目已是大睁,眼中一片金黄色彩,只见他骈指勾划,一道道符箓术文在身前勾勒出人形,一指点出,正中人形眉心。 “禄主中祸。” 一股无形阴力立时顺着无形联系侵袭而来,随着气机的碰撞,渗透入体。 这股阴力有破坏气数之能,但更多的是针对姜离之气,以乱其体,这倒是让神农鼎的镇压气数之能有些难以奏效。 天机禄存,主福禄财运,解厄化制,却也有主中祸,有债必偿的说法,公孙太乘以此道果修咒术,精善咒诅魇胜之法,此刻便是要以此来乱姜离之体。 霎时间,姜离便觉一股寒意如同蛇行般在体内游走,冰冷而无形,令得真气生乱。 而对于公孙太乘而言,他能感应到至精至纯的元炁充溢于姜离之身,通过无形阴力察觉到姜离那磅礴功力。 当下,他心头暗惊,就要进一步出手。 孰料就在这时,那磅礴的气机突生变化,变得空虚而腐朽,如同一个腐化的天地,藏着一种衰亡的前兆。 阴力侵袭,气机交感,这股气息也如是传导入公孙太乘的感应。 “咳!” 公孙太乘突然一声咳嗽,脸庞都染上了一种灰白色彩。 “你——” 他猛然出手,打散了那符箓所化的人形,同时强行运气,逼出了一道已经浊化的真气。。 “你竟然身怀五浊恶气,这怎么可能?” 公孙太乘虽然久居洞天福地之内,但对外界还是有所了解的,至少他知晓张道一和九天荡魔真诀之事。 但即便是九天荡魔真诀,也只是将五浊恶气转化为灵机,不会把五浊恶气藏于体内,以做利用,最多也就是聚于体外,挡下术法和真气而已。 而姜离则是在体内显化出五浊恶气,令得施展咒术的公孙太乘遭到了反噬。 “看来长老不怎么适应五浊恶气啊。” 姜离轻轻吐出一口浑浊之气,对公孙太乘的质问不做回应,只是带着揶揄之色,轻笑道。 咒术之法乃是沟通对方,以阴力做侵蚀,这种沟通,实际上是双向的,若是失败,就会遭到极大的反噬。不过若不精此道者,却是未必能够做到反向沟通,一般只能被动挨打。 但姜离也不需要反向沟通,只需要将五浊恶气在体内转化出来,就能让公孙太乘自作自受了。 他精研荡魔真气数日,算是卓有成效,但也不知是本人的问题还是钻研方向有误,姜离并未能悟得五浊恶气转化灵机之法,反倒发现了灵机元气转化五浊恶气之秘。 过去的姜离,是以先天一炁和外界的五浊恶气同化,才使得自身真气化为恶气,其过程就像是拿水混着墨,从而得到墨水。 而现在,姜离不需要这个媒介,就可直接转化出五浊恶气,真正做到自给自足。 可惜,这对于修行来说没什么用,甚至若非有【一尺之捶】在,姜离都不敢这般转化。须知转化后的五浊恶气,可是无法变回真气的。 ‘我为什么总是能够将正经的法门给拐歪到旁门左道上,天遁剑法是这样,荡魔真气也是这样。’ 想想自己这几天的所得,姜离也是有些心累。 好好的正经功法,到他手上,却是变成了旁门左道,还对修行基本没多大益处。 不过好在这所得派上了用场。 短暂的交手于此落下了帷幕,也不等其余众人动手,公孙太乘便已是突然受创。 两位太上长老见状,同时鼓动真气,引来磅礴元气。同时,大殿中也浮现出一列列术文符箓的光影,隐然成阵。 在这洞天之中,灵机强盛,阵法也完全可以常年运转,这座大殿内便遍布法阵禁制,一旦运转,便可爆发雷霆之威。 而天蓬和天权两位已是爆发气机,天蓬长老更是身形膨胀,要变回原型。 眼看双方一触即发,将要开战,天玑长老突然开口道:“姜师侄,点到即止吧,师尊他不敢对你下死手,伱若是反击过度,是要遭反噬的。若是因此受了创,可不利于过天考。” “嚯,这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 姜离依旧从从容容地站着,挂着似笑非笑之色,扫了三位太上长老一眼,目光划过那开启的阵势,似是在估量着阵法威能。 本就紧张的气氛,也逐渐显得凝重。 “罢了。” 姜离突然开口,打断了将开的交锋,“谁叫姜离平生最大的优点,便是尊师重道呢。今日,便给天玑师伯一个面子。” 他和天玑长老对了一眼,轻轻摇头,然后便直接走上了前去,不疾不徐地走过了两百丈之距,来到了那高台之上。 “便是这里了吧?《形坟》······” 姜离抬头看向高台上的神像,无需他人多言,就已经有所感觉。 去到高台之上,便可得阅《形坟》。 步履不停,往前行走,前方挡路的三位太上长老见状,脸色变化,似有不甘般,但终究是由公孙太乘率先让出了路。 能够在这洞天福地内运用五浊恶气,对于三人而言,不说是克星,但也存在着极大克制,若有一个不慎,甚至可能引发自身衰朽。 所以,他们终究是选择了退让。 “多谢了。” 姜离十分有礼貌地点头,然后便直接踏上了台阶。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形坟》传承,《阴符经》之秘 “师兄,就这般让他进行天考了?” 退到一旁后,公孙寿暗中传音入密,言语中带着极大的不满。 “给他下马威,本来就是想要影响他进行考验时的状态,他到底还是要进行天考的,除非我等冒着生命之危与其搏杀。” 公孙太乘直直看着眼前,缓缓回道:“等着吧,还没完呢,他过不了天考,这处传承神像,是专门给予支脉旁系子弟希望的,考验中有所限制,以姜离的野心,不可能通过。而他一旦失败······” 公孙太乘余意未尽,只看向那踏上台阶的身影。 高台之阶共有九层,皆是呈现赤铜之色,与高台一体,台上通体明黄的神像着帝袍,戴天冠,面容肃正,倒是没看出其面相有什么特殊。 但若是换几个角度,从不同的方向去看,那就能发现,无论从哪一个方向、哪一个角度,神像都永远是正面朝着视线,他人永远只能看到正面。 ‘传闻黄帝有四面,可今日观之,黄帝四面的根源,也许应在这里。因为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只能看到正面,以致于逐渐流传出黄帝有四面的传闻。’ 姜离仰视着神像,又回忆起姬继稷在巫山上显露的四面帝者之相,‘姬继稷的黄帝四面,还未大成。’ 若是大成,那便不是四面帝者,而是始终只有一面,但无论从哪一面看过去,都只有正面。 这般想着,姜离已是彻底确定这神像蕴含了《形坟》之奥妙,他当即便是一步踏出,迈上了第一层台阶。 一股无形的波动自脚下传荡入体,姜离只觉融合符箓种子的穴窍开始运动,一片片鳞片出现在体表,一道道符箓出现在皮下,乃至脸部穴窍亦是涌现出一股奇特之气,形成符箓之形。 他的应龙变和天之相,都被激发了出来。 随即,那股波动在体内震荡开来,令得穴窍齐震,气血翻涌,若非姜离对肉身掌控入微,现在也许已经难以站住身形。 ‘第一层台阶,考验的是根基吗?’ 他感受着那股波动从强烈到微弱,直至逐渐消失好一会儿,方才踏出第二步。 “方圆角直,曲斜凹凸,必有形。远近高下,长短疾缓,必有制。寒暑燥湿,风雨逆顺,必有时······” 耳边传来冥冥之声,眼前场景变幻,如入幻境般,先是一条直线出现,随后直线弯曲,变成各种形状,又逐渐立体,有了形态。 一个又一个的形体组合,占据了姜离的视野,眼前的台阶似是变成了一条无比曲折的道路,被掩盖在诸多形体之后。 姜离下意识地就开始思考起那些形体组合,以他大宗师的智慧,将其理清,然后重构。 繁复的形体有致地相合,一道人形显现出来,姜离的脚步也在同时不断向前······ 哒。 所有的步履都化作了一步,踏在第三层台阶上,同时一股波动在体内荡开,激荡气血。 “汝为人族?” 冥冥之中,似有声音回荡。 而姜离步履不停,在心中应道:“是。” 与此同时,公孙太乘目光聚焦,低声道:“开始了。第一层,乃是考验根基,第二层则是考验基本的智慧,这两层是根本,到了第三层,便会迎来苍天的考证。唯有在苍天见证上九层,才能观阅《形坟》。而姜离,他过不了九层。” 说话之时,姜离已经踏上了第四层。 “汝非奸逆?” 脑海中不自觉地开始倒流记忆,过往的经历都被回想起来。 “不敢称伟光正,但奸逆可远远称不上。” 姜离再上一层。 第五层,“汝愿立誓?” ——不可背叛人族。 ‘原来关键是在这里。’姜离心中暗道。 天考,苍天之考,光是考验还不够,还需留下保证。在苍天见证下立誓,如此才可得传《形坟》。 这般想着,姜离心中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轰隆! 他似是听到了一声无形的雷声,周边的环境开始变化,高台之外的一切都变为虚无,只剩他一人,而在上方,有某个存在正在逐渐散发出浩大的存在感。 第六层,“汝愿立誓?” ——不可滥杀无辜。 这一点,依旧没和姜离的心意相违背,他又不是什么喜欢滥杀无辜的变态。 心中给出回应,再上一层。 “汝愿立誓?” ——不可戕害轩辕后裔。 姜离皱起眉头。 虽然是戕害,没说连反击都不能,甚至若有理由,主动出手也不算戕害,但到底有了限制。 姜某人一肚子坏水,就等着在敌人身上展露手段,现在给自己上枷锁? ‘比起前面几句誓言来,这一句未免有失档次。’ 他面色不变,也会回答,就直接再往上走,‘掌门也应当走过此处,但他依旧行事无忌,别的不说,不可滥杀无辜就搭不上边。所以,没有立誓,也可前行。’ 步履将要踏足第八层台阶,距离已经相当接近顶端,可这一步,却是遭遇了无穷险阻。 一道道符箓在台阶上出现,浩瀚的威压化作了实质,顶部的神像上,泛出神光。 见证的苍天并未有所动作,但这高台自身,已是有所应对。 这处高台,应该不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而是由姬氏的先辈打造的。其目的,自然是要筛选出合适的族人,在苍天见证下观阅《形坟》,以苍天来约束习得《形坟》之人。 如此,则可保证合适的人习得《形坟》,也可让修习者不以此妄为。 ‘倒是比姜氏那边开明多了。’ 姜离心中暗念着,手一动,赭鞭自眉心飞出,落到手上。 道器加持,【三花聚顶】。 炼气士的道果能力【三花聚顶】被加持为五品神通,防御之能大增,姜离顶生三花,垂下金光覆体,抵抗威压。 一步起,一步落,第八层。 高台大放光华,一道道符箓现形,乃至连大殿中的阵势也开始运转。 但还不等两者并联,赭鞭落下,点在台阶之上,先天一炁配合着赭鞭的能力,一道晦暗的浊气打入其中。 赭鞭转化药力的能力被姜离延伸成了转化元炁,先天一炁渗入道台中,转化五浊恶气,霎时就见大片的浑浊开始在第八层石阶上蔓延。 “你敢!” 公孙太乘勃然变色,他没想到姜离会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对这高台施展手段。随后,他心中一喜,就要和其余两者同上。 然而—— 第一层台阶考验根基,轻易行过,第二层台阶却是需要耗费心力,非是瞬息可成。 而姜离则是已经走过了第八层台阶,来到第九层。 “汝愿立誓······” 还不等誓言出现,姜离已是一鞭打在台阶上。 便是这高台能得元气支撑,可运行阵法,也敌不过三品的道器。想来当初布设此物的姬氏先人不会想到,会有人以三品道器开路,行上高台。 亦或者说他们想到了,但是不能制造出能够抵抗三品道器的高台。 无论如何,姜离终究是登上了顶部,直面了黄帝神像。 当他看向黄帝神像的一瞬间,一股玄妙的气韵出现在体内,繁复的鸟形篆文出现,排列,和体内的气韵相呼应。 风形气、雨形云、水形川、土形山、阴形月、阳形日、坤形地、乾形天。 气韵变化,演变诸般玄妙,天地之奥理正在姜离眼前展开。 不同于衍生出来的功法,《形坟》的本体直指天地自然,阐述天地之妙,其复杂程度还要远远胜出,修行难度比《气坟》还要高得多。 《气坟》乃是讲究一个演变,以先天一炁为根,化生万气,由简入繁。而《形坟》则是反其道而行之,由繁入简,以符文构筑自然之相,归于一体。 两者互有相通,但修行过程却是截然不同。 姜离的脑袋开始冒烟,一瞬间接收那诸般精义当真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也好在大宗师的智慧给力,到底是支撑住了。 而在接收过程中······ ‘《形坟》由繁入简,未臻至大成,不可随意变化,因其本质乃是如同建筑一般,各种法门乃是组合成一体,而非是融为一体,既然如此,那《阴符经》······’ 姬继稷的《阴符经》,从一开始就修炼天之相,是和《气坟》一样,由简入繁,和《形坟》虽是系出同源,但方向却是南辕北辙。 ‘《阴符经》中不只有《形坟》······’ 这个想法还未完全浮现,姜离的胸膛便是突然溅射出血液,一道厉光从他身后贯穿了身体。 在姜离得到《形坟》传承之时,在他即将发现《阴符经》的底细之时,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心中的念头戛然而止。 “姬继稷!”他目光垂下,看到一只手掌,低声念道。 “是我。”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姜离身后,右手贯穿了姜离的身躯,浩浩荡荡的真气从手臂中涌入姜离体内,试图同化其身。 “讶异吗?” 他淡淡开口。 重返阳间失败。 另外,黄帝四面的说法,真实历史上就有。现代的解读是黄帝派四人去守四方,或者也有说黄帝征讨四方。 这里做出了玄幻化的解释,将黄帝四面写成了《形坟》大成后的表现。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姬继稷的暗手,姜离的反算 “讶异吗?” 姜离低声念着,笑着,看着眼前只有他能看到的书册,然后抓住了那只手臂,“说实话,并没有。只不过是某些问题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当初得到《阴符经》之后,会如此轻易地入门,且精进迅速? 那时姜离以为是有人参果相助,可现在看来,人参果的因素是有,但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阴符经》中的某些法门,和姜离自身所修行之功是相通的。 《阴符经》中,有着《气坟》之法。天之相的本质乃是以无相来纳有相,以其演化万相,和先天一炁的立意完全相通。甚至可以说,天之相便是以先天一炁为基练成的。也唯有如此,才有万化之说。 姬继稷野心巨大,在两百多年前就得到了《气坟》的部分法门,并将其融会贯通。 只是彼时的姜离境界不深,未能察觉出《气坟》的痕迹,等他境界道行够了,又早就对《阴符经》习惯了。 且他此前并不知《形坟》的关要。 然后就是—— “为什么一个能够帮我掩盖气数之秘,让我师父都发现不了异常的人,会是一个臭棋篓子?” 姜离抓住那只贯穿自身的手臂,先天一炁和漆黑雷光激烈碰撞,“要么就是他背后还有人,要么就是他藏拙了。” 姜离能够在鼎湖派安稳度过三年,是因为有人掩盖了他的气数异象,令得他人看不出异常。 否则的话,以姜离那因果深重,难以被占算的气数,早就引起他人的关注了。 宗门中懂得望气术的可不少,毕竟术士道果也是宗门弟子的一大主流选择。 掩盖气数异象的人,少说也是一个易道能手,其易术造诣远胜宗门中的弟子,甚至可能和天璇相较。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下棋下不过一个武夫,是个臭棋篓子。 但凡在易道上有所成就者,其算力皆不可小觑,只要肯多下点心,不说成为围棋国手,成为高手还是没问题的。 “你说是吗?” 姜离淡淡反问:“天蓬长老!” 出现在姜离身后的人一袭黑袍,虬髯长须,头戴玄冠,正是将身形缩小成常人大小的鼎湖派摇光长老、曾经的姜氏中人——吕天蓬。 只不过现在这位长老脸上已是没了往日的神情,粗犷的脸庞上带着漠然,一双铜铃般的眼睛中,瞳孔近乎无色。 在场的除了姜离之外,谁也没有想到,这一位始终旗帜鲜明站在姜离这一边的铁杆,竟是敌方,包括天权和天玑两位长老,也包括公孙太乘三人。 公孙太乘三人本欲上来阻止,却没法快速抵达,而天权长老则是正要上前拦阻。 就在众人各有行动之时,一道身影如闲庭信步般穿过了公孙太乘三人,过了九层台阶,登上高台,一击贯穿了姜离的身躯。 如此剧变,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甚至连姜离,他在此前也未必能完全确定。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掌门身上,却没有想到,掌门一开始就在我身边排布了暗手,”姜离轻叹道,“若非我得到提醒,也未必能怀疑到你。” “因为知道姬继稷的人,都会认为他还会是姬氏的人,却没想到他会有其他的选择。” 天蓬长老淡淡说着,手上雷光闪烁,数不尽的符文正从手臂侵入姜离体内。 双方言语交锋试探,真气碰撞,话语成为了动摇对方心境的武器,以此来为对抗争取优势。 “但你还是被发现了。” 姜离的胸膛都被开了一个洞,但他却恍如没事般,不光声音平稳,乃至于连真气也未有衰弱。 先天八炁在掌下交征,无休无止,磨灭着漆黑雷光,硬是挡下了符文的侵蚀。 天蓬的突袭确实让人措不及防,前提是他没有暴露。 一旦事先暴露,有了防备,突袭就失去了其优势。 而姜离的表现,确实像是早有预料般。 那么,他的言语是真还是假呢? 答案,自然是真的。 姜离虽然没有早就怀疑天蓬长老,但他身边却始终跟着某人。 天蓬怕是都没想到,某人会一直关注着姜离,近乎时刻不离,一些在姜离眼中是正常的事情,在天璇眼中却是未必。 于是乎,在姜离前往洞天福地时,天璇通过某只三姓家狗发来了警告。而代价则是姜离有点僵。 甚至就算没有事先提防,天蓬也未必得手。姜离的底牌,可比他预料的要多,有因果集在,就没人能从背后偷袭他。 真,还是假?天蓬心中念头急闪,突然想起一事。 ——姜离没有笑! 当是时,天蓬果断撤手,但姜离的手臂却是牢牢钳制,丝毫不顾及自身。 一道淡淡的流光在其眉心闪过,有碎片般的物事飞出,一道人影闪现,落到高台上。 是姜离! 姜离的真身!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一尊大鼎悬浮在姜离头顶,内中昊光万丈,一轮大日从中升起。 以神农鼎来催动大日之术,至刚至阳至热的光火沸腾,遮耀大殿。 “果然是假的。” 天蓬见此场景,哪还不明白姜离的话语没假,但是—— “什么时候?” “伱又是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没用幻术的错觉?” 被贯穿的“姜离”低笑道。 以他如今对肉身的理解,心外物化的真实度直线上涨,以至于亲手贯穿姜离的天蓬都未能察觉到破绽。 话音未落,昊光已至,太阳之火几乎是瞬间,就淹没了被钳制住的天蓬,炽烈的焰色将高台染成了一片金红。 然而,一股凶杀黑气也在同时出现,瞬间撕裂了姜离的幻身,漆黑的雷光如水般旋流,一道矛影从中刺出,破开光火,直击大日。 这一瞬间,姜离感应到眉心处有一股血气在悸动,殁神戟正在与那矛影遥相呼应。 ‘断生矛。‘ 军神五兵之一,并且它还是姜离从姜逐云手上夺来的。 而现在,战矛解封,且落到了姜氏中人手上。 “轰!” 断生矛携雷光轰掣大日,煞气激冲,日轮爆裂。 第三更。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激战,反水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紫色的雷焰轰破了暴卷的阳火,一道庞然身影在焰光中立身而起。 “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口念《天蓬神咒》,身现狂暴雷光,一身足有丈高,恍如小巨人般,身后脑后有三头六臂逐渐显化凝实,和原来的一头两臂相加,便是四头八臂,乃天蓬元帅之真身。 正面的右手上,古朴的青铜战矛缠绕着浑黑色的煞气,正在等比例地变大,数不尽的飞灰随着那煞气的扩散而乱舞。 那是空气中的灵机被杀灭的痕迹,在这战矛前,死亡不再是一个虚幻的名词,而是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现象,煞气之前,绝无生机。 这便是都天神煞! 和殁神戟中的血色煞气有所不同,但本质却是同源,皆是都天神煞,亦或者说,这些煞气都不是真正的都天神煞。也唯有军神五兵相会之时,兵主所修之神煞才会出世。 天蓬以断生矛破开了姜离的突然反击,免遭创伤,雷光灼灼,一道雷霆已是跃然而出。 “七政八灵,太上浩凶。 长颅巨兽,手把帝钟。” 破“日丽中天”,施展雷法,同时一只大手探出,抓向侧面的赭鞭。 姜离以假乱真,以幻身来骗过了天蓬,但幻身手上的赭鞭却非是虚假,否则哪怕有姜离在昊天镜碎片中支持,幻身也未必能和天蓬坚持。 此时幻身被杀灭,赭鞭便开始做自然落体运动,也成了两者的视线聚焦点。 “神农鼎。” 姜离真气一引,将神农鼎拉下,挡下正面的雷霆,同时体内运行九宫八卦,身体运动和气血运行加速到极致,连带着和气血交融的气、神也加快。 龙蛇体! 秘法施展,姜离之速恍如瞬间挪移,先一步来到赭鞭之前,伸手抓去。 “哼!” 天蓬口发哼声,震荡周身之气,同时那只大手握固,大拇指掐在无名指指根处,其余四指包裹大拇指并紧握成拳头,形成奇特的拳印,一拳打来。 嘭! 心脏跳动,如大鼓震荡;气海波动,如潮起潮落;神念动荡,似闷雷炸响,这一拳将三元共振,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有返璞归真之相,但凡三元有一者承受不住,都将被一拳震杀。 当初在铁柱观的洞天之中,姬继稷所遗留的身躯便是这般一拳轰杀了两人,让人体凭空震成血雾。 如今的天蓬,比之姬继稷遗留的肉身更强,拳印的威能也是天差地别。 但现在的姜离,亦非是过去的姜离。 以炁化神,以体载道,炁体源流! 精气神三者的波动被一体镇压,姜离毫无停滞地抓住了赭鞭,再以一手倒握赭鞭的形式,一拳迎上了那奇特拳印。 大小不相等的双拳碰撞,姜离只觉天蓬的拳印如载高山大渊,雄浑厚重,强悍至极,单论力量,他还在姜离之上。 过往天蓬的实力,绝对藏拙了。 姜离眉心处光华流转,天子望气术清晰看到天蓬体内有九处位置勃发着气机,显然是也修炼了《气坟》,且造诣匪浅。且其肉身之强度也是非比寻常,还在容纳夔牛道果的宗正之上。 《气坟》、《形坟》,两大世族的绝学,亦在他身上汇聚。 而对于天蓬而言,姜离之力虽弱于自身,但其精气神三元不分你我,形成一体,无缺无漏无隙,硬是在天蓬的拳印前不落下风。 “嘭!” 音爆声姗姗来迟,沛然气波从高台上激荡开来,同时雷火交击,煞气升腾。 天蓬的四颗头颅皆现忿怒状,发如金戈,泛着金属光泽,神色显露赤铜般的色彩,恍如铁铸铜浇一般,赫然正是《蚩尤三盘经》上的赤铜元身。 这门功法乃是鼎湖派的禁功,仅有少数人可以研学,当代弟子中,也就只有凌无觉参修了源自此功的《九黎刀经》,还有赤铜元身。 而现在,天蓬已是展现赤铜之体,且其修为远比凌无觉要来得高深。 ‘《气坟》、《形坟》,这天蓬,到底是被姬继稷给同化了,还是化身?他简直就和姬继稷没什么区别。’姜离心中惊于天蓬的实力,同时也在忍不住猜测。 “嗡!” 元气在发出哀鸣,战矛带着数不尽的飞灰扫来,恐怖的气息,激得姜离眉心亦是出现了血光。 殁神戟在和它共鸣。 但姜离知晓,若是取出殁神戟,那才是乘了对方的意。 比起刚刚拿到殁神戟不久的姜离,还是这不知这老怪物,先前遭遇姬继稷化身时,对方手上没有军神五兵也就罢了,现在对方显然是以断生矛来共鸣殁神戟,还是以稳妥为主。 心中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使用殁神戟的决定,姜离进退自如,手上身上浮现出鳞纹,眼露竖瞳,折身便是一退。 这一刻,在天蓬眼中,姜离人如龙蛇,身形闪烁间,就像是一个扭曲的“道”字在游走。 虽未化出人首龙蛇身,但姜离已经快用出全力,如今正是以人身来展露伏羲之相的奥妙。 带着死亡的战矛近乎是擦着姜离扫过,黑色的煞气在矛身上幻化出种种古怪诡异的髅首,呼啸间泯灭了灵机、生机,带来飞灰。 姜离手握着赭鞭,不假思索地就是以道器加持吕洞宾道果的能力【提挈天地】,将其升华为五品,瞬息间进入天人合一之境,把握住周边天地灵机。 “天无尽藏。” 他以赭鞭引灵机,神农鼎立于头顶,八炁交征,形成一股沛然莫御之洪流,席卷而出。 但天蓬的动作亦是不慢。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天蓬天蓬,童煞九元。” “万鬼自溃,神刀一下。” ······ 四个头颅,念着四种不同的咒语,天蓬神咒、天蓬馘魔咒、斩妖吞孽咒、元帅横天乱地咒,阴雷阳雷激烈轰荡,猛然间,冲入断生矛中。 “轰隆!” 雷光交织,浑黑色的雷霆带着毁灭的气息,轰掣在八炁洪流之上,高台上这方丈之地顿时被乱流充塞。 赤铜的高台上雷霆炸开,洪流爆碎,自台阶上涌下,席卷大殿。 若非这高台本身特殊,能将战斗余波限制在一定范围内,那二人的激战,怕是能把大殿都给震碎。 “这姜氏小儿······” 公孙太乘看得是眉头直抽,万万没想到姜离的实力之强。 之前虽知宗正姬博古死于姜离之手,但没能亲眼看到二人的交手,终究是没个具体的估计,现在亲眼目睹交锋,终是知晓了这姜氏小儿俨然已是成了个怪物,明明是五品,却能够越级和天蓬这等强者一战。 哪怕有赭鞭和神农鼎在手,这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须知天蓬可非是一般的四品,姬博古在他面前,也是完全不够看的。 不过······ 公孙太乘在挡下余波的同时,目光看向其余几人。 天蓬反水,如今在高台上和姜离大战,天玑则是他公孙太乘的徒弟,现在能站在姜离那边的,就只有天权一人了。 四对一,优势在我。 等拿下天权之后,就是五对一了。 当是时,公孙太乘便要伸手捏诀,施展咒术,其余三人亦是各有所动。 公孙寿伸手擎出一口古朴长剑,曹易玄则是双手一挥,一道道符箓成环状浮现,至于在公孙太乘身侧的天玑长老······ 武财神的虚影凝现在身后,天玑长老伸手虚握,一支铜鞭在手,挥手就是一击,打在公孙太乘背上。 这一鞭突如其来,加上公孙太乘根本就没对天玑长老提起防心,以致于被一鞭打得差点如普通人般跌倒,法衣都被打得绽裂。 更关键的,是一股浊气被打入了公孙太乘之身,滚滚念流瞬间涌入其心神。 对财富的渴望,对金钱的需求,对富贵的觊觎······财、财、财,那铜鞭上附着天玑长老用武财神赵玄坛道果收集到的香火念力,一鞭打中人身,便是将滚滚念流送入人心,直攻心神。 公孙太乘本身就因为先前受到反噬而不复全盛,再遭自己徒弟这么一击,立时头晕目眩,竟是有种一头栽倒的冲动。 “你!曹元升,你做什么?” 公孙寿叫着天玑长老的本名,以剑挡开又一记铜鞭,喝问道。 “保护宗门。” 天玑长老淡淡说着,一条金绳从袖中飞出,绕向公孙太乘。 “阻止姜离参悟《形坟》,那是公孙家的家事,外人管不着,但六殿长老袭杀真传,太上长老对付六殿长老,这已经是公事了。宗门,不是某个人的宗门。” 有点疲惫,昨晚睡少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师慈徒孝,小赢大赢 “定。”天权长老口出律言。 正要阻止金绳的公孙寿身形一顿,天玑长老则是一步上前,手中铜鞭携铜浊之气又是一击,滚滚浊流如长河,汹涌澎湃,横桓在公孙寿和公孙太乘之间,逼得他退开数步。 作为公孙太乘的师弟和同族,公孙寿也对天玑长老的铜鞭有所了解,知晓这浊流的厉害,是以毫不犹豫地暂避锋芒。 但他这么一退,就无疑是让公孙太乘遭殃了。 那金色的绳索如同一尾蛟龙,缠在公孙太乘身上,牢牢收紧。 公孙太乘本就因为好徒弟的一鞭而头晕目眩,根本没来得及应对,就被这绳索给缚住。等他勉强压住那股念流,准备反抗时,却发现这绳索在身,精气神也似被绑住一般,被压制着不好运转,再加上他现在受了伤,根本没法挣脱。 至于另一边的曹易玄,此刻却是站在原地,露出犹疑之色,没有出手的迹象。 “曹师兄,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公孙寿本欲再出手,但见到曹易玄只是站着,当即心中一凛,出声质问的同时,横剑在前,做守状。 现在,变成二对一了,甚至可能发展成三对一。 天权那边是三,公孙寿这边是一。 “因为曹师叔深明大义。” 天玑长老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提着铜鞭,走到公孙太乘身侧,“摇光出手袭杀姜离,且手持被封存的军神五兵,已是犯了门规,与他站在同一立场,形同背叛宗门。” 之前和姜离动手,那只能说是私怨,而现在,已经上升到宗门的层次了。 此时若是还继续出手,成功了也就罢了,事败,则是逃不了身死的下场。 对宗门的感情也好,担心事败也罢,无论如何,曹易玄这一步,将情况倒转了过来。现在,变成公孙寿一对多了。 公孙太乘被金绳给缚着,眼睁睁看着局势变化,饶是以他近两百年的阅历,也难以压抑住气急败坏之心,只觉一口逆血涌上咽喉,差点呕出。 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竟是在关键时刻反水,差点一鞭子把当师父的给抽倒,这叫公孙太乘如何不气。 但他再气,也无法改变局势了。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激烈的雷光轰掣着元炁洪流,两道人影同时从那乱流中退出。 “咳。” 姜离连退数步,来到高台边缘,肩膀上有一个血洞,弥漫着黑气。 他毫不犹豫就是肩膀一震,一道剑气从血洞中射出,剐去了沾染黑气的血肉,留下一个更大的伤口。但随后,伤口中的血肉开始蠕动,转眼间,就恢复了原样,只有云衣上的破口,证明了这里曾经有一道伤。 炁体源流,让姜离的肉身和先天一炁完全结合,元炁不绝,伤势就可快速恢复。 而【一尺之捶】和【养生主】则是让姜离的元炁在相近层次的战斗中,近乎没有耗竭之时。 【养生主】可以转化三元,就算真气消耗超过了界限,也可通过转化三元进行补充。【一尺之捶】则是能够在消耗不过半的情况下快速恢复,真气在一半以上,就不需要担心耗竭。 等到真气恢复了,就再度转化三元,补充之前的消耗就可。 这就好像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倒来倒去的同时,还有外来补充,除非一下子将左右手都给消耗殆尽,否则基本不需要担心耗竭。 当然,现实并非游戏,三元转化也会对自身造成负担,但这些负担想要积累到耗死人的程度,可没那么容易。 这边姜离的伤势快速恢复,另一边,四头八臂的天蓬倒退一步,便巍然挺立,一只手臂上渗出了血色,还有一只手臂上出现一道鞭痕。 他的其中一个头颅低头看了手臂一眼,旋即身上气机涌荡,赤铜色的手臂上出现了晶泽,隐隐可以看到皮下的组织,正面的头颅上则是出现一对赤红牛角的虚影。 两只手臂的伤处,出现了一股股药力,在快速地治愈着伤势。 “神农之相······”姜离低声道。 同样身具神农之相,他对于这个又岂会不熟悉? 虽然有所不同,但这分明就是神农之相的特征。 “不错,正是神农之相。” 天蓬淡淡说道:“我刻意放纵你,甚至任由你取得赭鞭和神农鼎,就是想让伱的血脉完全觉醒,然后通过天之相和血脉的共鸣,知悉神农之相,进而变化。姜离,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甚至可以说,你成功过头了。” 替姜离掩盖气数的异象,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揭露,走入宗门高层的视线。 为让姜离和姜逐云相杀,宗门方面用赭鞭助姜离觉醒了神农之相,然后一步步成长。 在神都,姜离学会了《阴符经》,虽然那部功法只有天之相算是完整的,但也足够让姜离打下《阴符经》的基础了。 最后,到之前,姜离终于实力足够,也获得了神农殿和赭鞭,将神农之相开发出来,也让对方知悉了神农之相,通过《阴符经》,在天蓬这个同样拥有姜氏血脉的人身上重现。 还不止如此,若是能够将姜离给同化,日后还能作为一口尖刀,对付天璇,乃至还有其他的用处 但是,这最后一步,他失败了。 或者说,被逼得现在就揭露这张牌,本身就代表着姜离已经失去了控制。他成长的太快了。 因为逐渐失控,以致于这暗处的人不得不一步步修改计划,直到这一步,他突然出手,要拿下姜离,要做最后一搏。只要拿下姜离,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可惜,还是棋差一招,没能成功。 ‘但他还是赢了,只是没有大赢而已。’ 姜离将过往的线索串联起来,深深地看着天蓬。 要不是没有伏羲血脉,对方甚至可以借此来知悉伏羲之相,以天之相演化而出。 要不是姜离有因果集这个依仗,一路成长,他甚至逃脱不了对方的掌控。 姬继稷的计划是没成功,但他也没输,反倒是小赢。 ‘不过,也不是不能让他输,只要······杀了天蓬。’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剑贯首级,炎黄之体 “可惜,没法晋全功。” 天蓬突然轻叹一声,脸庞上已是呈现赤晶般的模样,周身上下九个气海中涌现出恐怖的气机。 ‘他要走!’ 姜离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神农之相已经演化,而天蓬那一方的助力却是翻了船,被天玑长老突然一鞭打得形势逆转,从多对一变成了一对多,天蓬已经没了得手的可能。 所以,他要走,果断撤走,毫不拖泥带水。 而姜离则是试图留下他的性命。 一走,一留,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暴起。 “当——” 天蓬右侧的一只手臂上抓起一个青铜钟,钟声荡魂震魄,直攻神魂,正面手臂则是擎起战矛,矛尖震颤,发出不绝尖啸,如同一条恶龙在他手中挣扎咆哮,连钟声雷声都不能掩盖此声。 “一气化三千。” 姜离以【逍遥游】和【纯阳道心】来镇住元神与感知,千道气劲汇入赭鞭之中,化作一道长虹,击在那咆哮而来的“恶龙”上。 “轰!” 气劲爆绽,神煞汹涌,断生矛炸出了一团火焰般的煞气,吞噬一切生机,又被赤光打破。 两道身影同时移步,踏足最顶端的台阶,天蓬身影一晃,也不见如何变化,那处于正面的头颅和手臂就变换了方位,移到了侧面,取而代之的是紫电青光,包裹着一面青铜大斧,划空劈下。 “钁天大斧,斩鬼五形。” 突兀的变化,咒言合着雷音,势若万钧,霸道无匹,又兼雷霆之速,叫人防不胜防。 但姜离却是如同未卜先知般,将赭鞭回转,迎上大斧,先天一炁凝聚如一,与斧交接。 “嘭!” 两者碰撞,赭鞭强行挡下了斧劈,但斧上劲力却是如泰山压顶般沉重,生生震得姜离外放的先天一炁如波涛般翻涌,令得持鞭的手臂一震。 雄浑霸道,这大斧论杀伤不及断生矛,但论力道,却是犹有胜之。 最关键的是姜离察觉到了天蓬的实力较之先前还有提升。 ‘他之前分心演化神农之相,如今神农之相成,其实力本就有所增进,还无需分心他顾。’ 动念之时,二人步履不停,再下一级台阶,天蓬以大斧震击赭鞭,同时有一道剑光乍现,如灵蛇吐信般自腰间吐出。 是另一只手臂持着一口古剑攻来。 但在同时,姜离身形一侧,避过古剑,另一只手剑光突现,大圜剑凝聚而出,毫无烟火之气的一斩,似缓实疾地落在了剑锋上,发出铿锵之声。 “当!” 一息都不到的时间内,已是来回交锋数招,步履不停,从高台上横向移动往下,交锋不断。 下高台仅在转眼间,就见二人同时拉出了残影,留在了九道台阶上,就如一身九化,互相大战一般。 天蓬的力量越来越强,当离开最后一级台阶时,天蓬的身影飞快膨胀。 法天象地! 神通施展,那身影暴长,瞬息间便已至数丈,持着断生矛的手臂亦是在此时变化到正面,同比例放大的矛影如暴雨般轰击而下,其势不可挡,绝灭的气息涵盖天地,遍布八方。 天蓬的气势,在这一瞬间疯狂攀升,随着法天象地的使出而暴涨。 姜离被绝灭的煞气笼罩,恐怖的气息在提醒着他,断生矛的危险性。 之前被断生矛所伤,姜离直接就把沾染煞气的血肉给剐出,就可见这军神五兵的凶险。要是真被这矛影给刺成窟窿,怕是连炁体源流都救不回姜离。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姜离当即隐去大圜剑,左手抬起,神农鼎悬浮在左边,涌现出炽烈的阳火,形成日轮。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右手则是赭鞭悬浮,以其能化至阳为至阴,一轮月相抬升。 气化太阴太阳,日月之形同出,吸收周边之元气,拱照玄光,和那神煞矛影悍然碰撞。 “——” 无声无息,无惊天动地之势,却令脚下地面不断的泯灭,令得大殿顶部化为飞灰,膨胀到近十丈高的天蓬,亦是不由后退。 但姜离却是不退反进。 他伸手一抓,大圜剑在手,滚滚浊气涌荡,转化灵机,化为恶气。 天地之衰败皆在一剑之上,姜离化作一道晦暗的剑光,直奔已经暴涨到十丈高的天蓬而去。 “天之相。” 天蓬在此时身形一退,身影如飞如闪,如露如电,似梦幻泡影般,就要隐入虚空。 之前在高台上,他似是有所顾忌,亦或者说不能施展,直到此时,天蓬方才以天之相脱身。 与此同时,公孙寿突然双眼大睁,一股宏大的意念自他识海中透发而出,在身后形成了一只巨大的竖瞳,内中隐隐浮现一道人影。 天玑、天权,乃至曹易玄、公孙太乘,皆是下意识地看着这只竖瞳,紧接着就突然身形一滞。就连姜离的那道剑光,也受到了影响。 而就在在这竖瞳一现一动之间,天蓬的身形就已经淡化成幻影的模样,但在这时,剑光已近! 这一刹那,时间好似放缓到极致,无比的绵长,只见那道剑光越来越近,而天蓬的身影已经要消散,然后—— 时间当真缓了那么一瞬。 一道流水般的辉光如同从虚空中来,突然出现,又骤然一散,天蓬的身影消散速度有了微不足道的停顿,本来将要落空的剑光,有了触碰之感。 “嗤——” 那道剑光从头蓬的头颅上贯穿而过,留下一道浑黑的剑痕,旋即,天蓬的身影消失。 “大尊,你的手,竟然伸到鼎湖派中来了。” 原地留下了淡淡的话语,而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另一边,公孙寿也被泛起的空间涟漪吞没,而天玑和天权两位长老因为那只竖瞳的出现,没能阻止公孙寿的离去。 【天蓬到底还是走了,姜离虽然贯穿了他一颗头颅,但他还有另外三首,且他的元神,也不在正面的头颅之中。】 姜离在半空散去了剑光,手持长剑,看着因果集上显现的文字,轻声一叹:“可惜了。” 活了两百年的老怪果然是经验丰富,后手重重,硬是在姜离的追击和某个搅屎棍的干扰下离开此地,最终还是让他小赢了一把。 另外—— ‘天蓬竟然修炼了《阴符经》,他不是被同化的傀儡,而是姬继稷本人?’姜离心中浮现疑云。 傀儡和本人是不同的,一般来说,修行者每个品级只能容纳一个道果,道果的品级层次分明,有着鲜明的强弱之分。 这是为了避免道果和道果之间互相冲突。 除了同源的道果,每个修行者都只能容纳九种不同的道果,哪怕是分化出化身、分身,承继的也是一样的道果。因为道果的本质是因果,和修行者的因果融合,分身、化身虽和本体两分,但因果未断,本质上还是一体的。 这也是李清涟能够使用诗仙道果的原因。 如果天蓬不是被同化的傀儡,而是姬继稷的分身,那姬继稷的四品道果也该是天蓬元帅。 ‘哪怕是到了现在,姬继稷身上也依旧有未解之谜啊。而且,还不知鼎湖派之内,乃至各方势力中,有多少被姬继稷同化的人。’ 姜离想起这一点,就觉得头疼。 不过好在,现在的鼎湖派主权,已是转移到天璇这一脉手上了。 在掌门回来之前,没人能够动摇这一现状。 姜离从半空中缓缓降落,看了一眼破败的宫殿以及其余的众人,感应着一道道气机的接近,露出了一个笑容。 姬继稷赢了,姜离也不亏,这鼎湖派,现在就由天璇一脉做主了。 ······ ······ 鼎湖之外三百余里处。 天空起伏,蠕动,然后如同流质般流淌而下,落到下方的山林中,渐渐显实,浮现了一丈高的黑袍大汉以及一个黄衣中年。 “数年的筹谋,结果就只得到了神农之相。” 天蓬相当惋惜地说着,同时伸手抚摸着额头。 这里依然还残留着强烈的幻痛,那衰败和腐朽的剑气贯穿了头颅,将颅内的一切都给侵蚀殆尽,最终,逼得天蓬斩去了这颗头颅,以保证身体的完好。 也就是天蓬元帅不止一颗头颅,要是换做其他人,头颅被贯穿,说不定还真栽在姜离这个晚辈手里。 “当初将人交给天璇,本想着日后加以利用,没想到却是走了一步错棋。这天璇当真是一点都没公孙家主该有的警惕心,培养出了这么一个妖孽。” 天蓬想到那位同门师妹,忍不住就一阵摇头。 但凡天璇多做点钳制,让姜离不要成长得那么快,计划都不至于改变至此。 不过好在,最初的目的到底是达成了。 体内穴窍中,一道道符箓勾勒成形,融入血肉之中,重新塑造着身体,将神农血脉彻底开发。天蓬的头颅隐隐变化,恍惚间,似有其余三张脸出现在左右和后方,化作四面之相。 其中一面,露出赤晶之色,正是代表神农之相。 ‘炎黄之体,承载苍天之道,我道将成。’ 顶不住了,一个劲地打瞌睡,大概是昨晚睡少了,才睡了五个小时左右,就因为闹肚子醒来了,等拉完后,好了,人精神了。 然后现在就不精神了。 剩下的一章,还是推迟吧。 唉,我好绝望。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鬼门关降临 “恭喜主上,神农之相有成。” 公孙寿看到天蓬显现出神农之相,当即恭贺着说道。 其话语不似失去了自我,他依旧具备着独立的意识,但这种意识俨然是以天蓬···或者说姬继稷为尊。先前面对姜离这个姜氏中人,公孙寿满是敌意和倨傲,但此时面对天蓬,他却是奉若神明,全然无视了这神农之相正是姜氏血脉的正统象征。 “成就此相,主上完全可以和那姜离为难,争姜氏正统之位,且鼎湖派这边,虽然我已经难以容身,但主上却是未必。” 公孙寿甚至还开始出谋划策起来,被同化并不影响其发挥心机。 且他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哪怕是天璇那一边已经确定了掌门有问题,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也依旧没法将掌门赶下去。 这是一派之首,不是什么喽啰,想要把他赶下台,要么就是有绝对的实力,让其无法抵抗,要么就是有实质的铁证,将掌门钉死在背叛宗门的立场上。 至于天蓬所行之事,那和掌门何干? 甚至于姬氏那边,也应当有人是支持着掌门的,甚至于连天蓬这个身份,也不好说背叛。 他背叛的是姜离和天璇,可不是姬氏。 若是有心,天蓬也未必不能重返鼎湖派。 不过那些都是未来的事了。 “先行去往梁州吧,那里才是关键。” 天蓬微微摇头,就要收敛神农之相,再度消失。 身影渐趋淡化,如同融入了空间,周边也再度浮现出微不可查的波动。但也就在这时,一丝阴寒突起。 “轰!”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轰鸣,一座门关在其身后不远处拔地而起,释放出来自九幽的阴气,一道端丽的身影在门关中出现,身周显化出四颗凶星。 “七杀破军,羊铃为虐。” 来自星辰的亘古凶气相合,凝聚出一口凶杀之剑,阴气滚滚涌动,拥着杀剑,斩破了空间,就要破分天蓬二人之身影。 一瞬间,杀机弥漫,凶险之招起于突兀之间,叫人防不胜防。但是,天蓬却似早有预料般,身影一幻,化前为后,直接改变了空间,从面向前变作向后。 “神刀一下,万鬼自溃。” 雷光暴现,含阴阳之枢机,生杀之玄妙,又猛地收缩成一道刀光,斩破阴气,迎上杀剑。 “轰隆!” 晴天之下,霹雳炸响,杀机弥漫,将本来安静的地界化作一片杀场。 雷霆交错乱舞,轰灭了阴气,却又被杀剑一分为二,像是折断的箭矢一般湮灭,刀剑相击,来自星辰的凶气和雷霆碰撞,一时僵持,但在随后,天空突然一黑,如化星空,四颗凶星在空中显化。 电光火石的刹那,杀剑凶威暴涨,一剑斩破了雷刀,直奔天蓬而来。 “法天象地。” 天蓬的身形暴涨,一只大手猛地探出,于间不容发的瞬间,抓住了杀剑,更有一股滔天煞气凝聚在手。 “嘭!” 煞气如火焰般爆裂开来,内中现出一尊巨人,单膝跪地,一只手抓摄着杀剑,将其牢牢擎在掌中。 “都天神煞。” 鬼门关中的那道身影淡淡出声,道:“神农之相倒是成了你掌握都天神煞的重要基石,师兄之布局当真可谓深远。” 不同于之前借助军神五兵才施展都天神煞,此时的天蓬,已是能以自身之气凝煞,初窥《蚩尤三盘经》中的最高境界。 “不及师妹深谋远虑。” 天蓬已是化作三十丈高的巨人,巨大的手掌牢牢抓着杀剑,身后有三头六臂浮现,只是其中一头是低垂着的,没了生息,令此身气息出现一丝衰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师妹倒是下的一手好棋,不知何时便招揽了天玑,枉我还以为他会是可用之人。” 虽然天玑长老说是为宗门计,不惜背刺师尊,但若是没有和天璇这边有所默契,他又凭什么能肯定自己之后不遭到清算。他又凭什么认定天璇掌权会更好? 虽然以当下的局势,就算天璇这边有心,也不会妄动天玑,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全靠自己主观认为的。事关重大,可不能俺寻思,还是需要和投靠的那一方商量个章程,再不济也要有个默契,才好行事。 天玑长老那一鞭太过果决,很难令人相信他是临时起意的。 对话之时,天蓬的身形还在膨胀,同时眉心处出现蠕动,如船般大小的竖瞳正在缓缓睁开,内中显化出苍茫无垠的气息,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本来已经受创的他,哪怕是练成了神农之相也未必能敌得过天璇,但此时竖瞳睁开,便让他的气势再做突破,俨然有和天璇分庭抗礼之势。 “黄天。” 鬼门关中,天璇一袭月白宫裙,身形虚幻,一双凤目落在那只竖瞳上,露出了沉怒之意,“造天法仪果然是落入了你手······狼子野心。” 直到现在,亲眼一睹这只竖瞳,天璇终于能够确定,这黄天的出现和造天法仪有关,如今虽只是初现端倪,但已经能够看出和苍天的几分相像,若是继续下去,未必不能真正造出一个天来。 “只不过是初具规模,远算不上真正的造天,更别说还缺少了最关键的核心。” 天蓬伸出另一只手掌,托起公孙寿,二者气机相通,属于公孙寿的真气正通过《气坟》转化为天蓬的力量,“但就算只是初具规模,凭师妹你这具元神,也拦不住我。” 天蓬法眼如炬,早就看出了对方非是亲身降临,而是以元神通过鬼门关来到此处,其本体还在梁州。 虽然元神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力量,尤其天璇还是个三品战力,但想要以此拦下现在的天蓬,可还不够。 不过,要说天蓬真能和天璇硬碰硬,倒也未必,否则他也不会道出隐秘,以此来拖延时间了。 天璇的三品道果是外挂的,元神出窍后,虽然实力不及全盛,但也比一般的三品元神要有威胁的多。 其余三品的道果是融入了自身,成为了自身的一部分,元神出窍后,总体实力自然也会分散。而天璇这外挂的三品道果,却是能够直接和元神勾连,得以将三品之力加持到元神上。 虽然没了肉身,承受上限大大不及,但也不可小觑了。 果不其然,当天蓬眉心处的竖瞳出现时,天璇背后也出现了众星为袍,太阴为冠的虚影。 她也在拖时间! 两者互相一对视,皆是感觉这敌人当真是深得老奸巨猾四字,同时目光一凛,杀机剧盛。 “破军暗曜,水中作冢。” 星辰变化,凶星遇暗曜,星辰元气阴沉如水,汹涌激荡。 而在另一边,天蓬伸手虚握,五指运劲,“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五指之上浮现出莫测之气,气韵变化,妙不可言,只见天蓬伸手一暗,那五指如天刀,划破了星辰元气,将海浪般的浑暗潮水一分为二。 “轰!” 两股潮流自左右两侧汹涌而过,势若滔滔,所过之处,林木尽没,山岳化为荒地,生机尽消。 一招间,难分高下。 鬼门关之内星辰浮现,化作一道星衣,披在天璇身上,她抬眸看向那巨大的身影,倏然抬掌。 天蓬顿时心神一凛,毫不犹豫就是将断生矛擎出。 空间便在此时发生了重叠,两者的距离瞬间缩短,已是近在咫尺,断生矛刺入了鬼门关中,而天璇的右掌撞上了矛尖。 “轰!” 山岳开裂,被一股莫大之力分成了两截,土石崩落,粉碎,化作漫天的尘埃。 毁灭的气劲风暴自碰撞处衍生,然后轰端了山岳,二者立足之处为之一空,巨大的力量令得方圆数百里为之震荡,出现了大规模的灾害,远处的鼎湖都荡起狂浪。 天蓬隔空接引黄天之力,再加上有公孙寿助力、神农之相显化,已是用出了能用的所有手段,但天璇亦非易与,交手的余波直到一刻钟之后,方才休止。 待到风暴消弭,无数尘埃如龙般盘踞在原处,半空中,原来的山林已是彻底消失,在山上的庞然巨影也不见了踪影。 唯独只有一道门关凌空屹立,内中显现出天璇的身影。 “隔空接引黄天之力······应该还有本体的力量·······” 天璇的右手低垂在身侧,身体露出透明之状,“不惜让巫山上的鏖战落入下风,也要让此身离开吗?看来这具身体比本宫预想中的要重要的多啊。” 比我预想的要迟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只有我不知道 一道神光照入了尘埃雾霾中,落到凌空的鬼门关前,光影变化,凝聚成实,显现一个黄袍中年的身影。 其人身上的黄袍纹饰着龙纹,古铜色的脸庞不苟言笑,气度威严。 他见到天璇的身体虚实不定,当即露出一丝讶色,“你受伤了?” “不只是受伤了,还让他逃了。” 天璇缓缓抬起右手,手掌中清晰出现一个黑色的创口,“他在宇道上的造诣胜本宫良多,哪怕是在如此境地下,竟还是让他抓住了机会,得以遁走。不过,他该是借了力,此时巫山上的鏖战,该是大尊占上风了。” 这一下,中年人是当真惊讶了。 接连遭遇姜离和天璇这两师徒的截杀,竟然还是遁走了,对方的实力,当真不容小觑。 “不愧是至强者。” 他讶声感叹,然后,发现了关键点,“大尊占了上风,能否将其毙杀?” “不至于,”天璇摇头,“若是有生命之危,他不可能借力。最多,也就是将他困久点,迟早他还是要脱困的。” 说到这里,天璇目光冰冷。 太平教正在为造天添砖加瓦,令得姬继稷的力量源源不绝,甚至会不断地增强,终有一日,姬继稷能脱困而出。并且,大尊也未必是全力拦阻姬继稷。 据天璇怀疑,大尊也有分身或者化身在世间行走。 而在当今天下,化身秘法基本上都有一个避不开的缺点,那就是会分走本体的部分力量,化身越多,则本体越弱。 是以那些修炼相关秘法或者拥有类似神通的修行者,其化身只占据了一小部分力量,无损实力,要么就是本体绝对安全,无需担心。 唯一能例外的,也许就只有道德宗的无上秘法——一气化三清了。 此法门能够分化出三清元神,聚神凝体而成化身,外加道德宗的那位道君还有【道莅天下,其鬼不神】这门神通,能够让道果神通失去作用。任何人与他为敌,都要面对朴实无华的四对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神通能够影响战斗。 不过现如今能真正练成一气化三清的,也就只有道君李伯阳,其余人并不具备类似的能力,大尊应该也不例外。 他既然有化身在外行走,其本体就绝对不复全盛,和姬继稷算是半斤对八两了。 与其想着大尊能够杀了姬继稷,倒不如想着抓住眼下的机会,将宗门给全盘掌握。 “宗门里的情况如何?”天璇问道。 黄袍中年道:“老夫已经将神域完全展开,无论是应龙道果还是禁地中的那位,都安稳着,没有生乱,甚至宗门里的弟子都还不知洞天福地里所发生之事。” “那就好。”天璇颔首,然后走出了鬼门关,并将这件道器给收起。 “你要亲临宗门?那梁州那边······”黄袍中年带着征询之意说道。 梁州那边可还需要天璇坐镇,若是她长时间停留,怕是会影响那边的局势。 “太平教取了岳陵城,如今正在稍作休整,短时间当是无虞,且梁州那边,也有他人能够出手。” 天璇想起了某个龙王赘婿,选择给他多加点担子,好进一步探查其底细,“而且宗门这边,若无本宫亲自出面,如何能压得下波澜。” 靠姜离? 他还是太年轻了,实力足够,但威望不足,想要压服全宗门,还是不够。并且,他的身份到底也是个问题,哪怕挂着个公孙家赘婿预备役的名头,也不足以让人信服。 何况这赘婿还向来不是什么好名头。 另外······ 自家三人的关系,也得稍微做点应对,免得爆了出来。 如今这关头,流露出一点风声,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还需压一压,藏一藏。 想想大徒弟那斗姜离不行,抓奸倒是生猛异常的本领,天璇就有点心累。 “回去吧。” 这般说着,天璇便化作一道星光,直奔鼎湖而去。 那黄袍中年的身影亦是随后消散。 而在二人的踪影消失后,在那尘雾之外,一只赤红的小狗如流星般一闪而过。 ······ ······ 洞天福地之内。 战局方告完结,姜离正要与两位长老商讨如何处置掌门的余孽,收拾残局,就感应到一阵明显的震动传来。 旋即,就有一道道声音传入了洞天福地之中。 姜离也收到了一道声音。 “老六,数百里外有强者交手,其余波令得地层震动,都影响到了宗门,疑为三品。” 这是功曹的道果能力【直达天听】,能够将声音传递给一定范围内的某个人。 不过老四妘秋池,应该没有容纳功曹道果才对。 姜离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妘秋池的声音,但他顾不得纠结异常,便要行出洞天。 无论妘秋池是如何做到的,疑似三品的强者交手是事实,宗门内如今正需要有人出面主持大局,稳固人心。 但还不等此地的众人有所动作,另有一声传入洞天之内,直接响于八方,“天璇长老已经返回,适才那震动,便是因为天璇长老出手击退了叛徒的支援。” 威严的声音让姜离立即就想起了之前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地祇,同时也了解了对方的立场。 叛徒是谁?当然只有天蓬,还有离开的公孙寿。 而这一位既然给天蓬的身份定了性,还通知天璇的回返,那就代表对方实际上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老妖精的后手还真不少。’姜离听着这一位的声音,又想到之前通过啸天传来的提醒,不由感慨师父的手段良多。 同时,因为激战而被暂时抛到脑后的某个问题,再一次被姜离回想起。 ‘我的狗当了师父的狗腿,能够任由师父以其为媒介,传递信息,那么问题来了,我和师姐的交谈有没有被这条死狗给泄露了?’ 以姜离对天璇的了解,她若有心,啸天这死狗只有服从的命,基本上就没有不从的可能。 ‘啸天,你这三姓家奴!’ 姜离缓缓吐出一口气,深深感叹:‘当真是做得好啊!伱做得好啊!’ 【现在师姐已经知道了公孙元希,师父也知道师姐知道了公孙元希,唯独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该怎么做呢?】 姜离看着因果集,缓缓取出一枚玉简,将讯息烙印在内。 ——师姐,原来师父一直通过啸天在观察局势······ 厚力雪特,加更没成功。 而且明天我还要陪家人去医院取药,得早起,这是什么节奏啊。 太难了,现在是合计欠六更,明天我想办法补上一章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鼎湖中,狂浪翻涌,岛屿震荡,一副天灾将至的景象。 但随着一道神光自湖下扩散,盈满鼎湖,映出一片金黄,浪涛便不复加剧,连岛屿都开始稳定。 之后,朗朗晴空化作星夜,星宿布列,一股浩大元气如天幕覆盖而下,镇压山河,在短短数息之间,便叫风平,浪靖。 在那星空中,明月高悬,受众星拱照,内中显现一道端丽的身影,高雅威严,磅礴气势扩散开来,宗门之中瞬间就像是多了主心骨,各种声音逐渐减少。 “师父回来了。” 远在小岛秘地主持阵法的公孙青玥遥望到明月的出现,低声喃念一句,总算是放下心来。 既然天璇回来了,就说明大事已定,胜负已分,到底还是己方赢了。 她缓过一口气,放下心中大石,然后就觉得那道端丽的身影有些碍眼起来,别过头去不看,“诸事已定后才来收拾残局,这名声都归你了,事却是师弟做的。” 放下心后,这斗争心就又起来了。在得知姜离可能拱了某个公孙家主后,公孙青玥的孝心是直线下降,都快和姜离持平了。 “啸天,啸天。” 她连声唤着,同时开始找某只又不知所踪的细作狗,想要让它去看看姜离的情况。 只不过任凭她如何呼唤,都不见那小狗的影子。 “离岛了?”公孙青玥皱眉。 也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划空而来,落到公孙青玥身前,显化出一道近乎透明的剑影,内中包含着一枚玉简。 公孙青玥一看这剑光,便知是姜离的剑气,她也顾不得去追究啸天擅自离岛,当即伸手取过了玉简,以神念进行感应。 然后,公孙青玥的一张俏脸就浮现出淡淡的阴霾。 恰在同时,一道赤影闪过,啸天以流星之速掠来,蹲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女主人,一副随时候命的模样。 ‘这三姓家奴!’ 公孙青玥差点就要一记旱神掌轰过去。 活了二十几年,竟是被被一条狗给骗了,偏偏自己还蒙在鼓里一直不知,还得姜离提醒。 也就是姜离不知道内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自己对师父的提防,否则非被这没良心的家伙笑话不可。 光是这么想想,公孙青玥就是银牙暗咬,恨不得今晚吃狗肉。当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老妖精和小狐狸师弟言传身教,生生教出了一条三张脸的奸犬。 但她到底没有真的一掌轰过去,反倒是收敛了脸上的阴霾,和颜悦色地向啸天道:“大局已定,你去看看师弟有没有受伤,顺便替我传个口信给师父。请她今夜来此主持阵法,好让我与师弟谈谈婚期。” 婚期? 啸天尾巴一竖。 动物的敏锐直觉告诉它,这又是一个相当有价值的消息,将此消息传递给那一位,当是又有赏赐。 想到这里,这小狗的赤红眼瞳像是要冒出光一样,当即就是一点头,化作赤色的流星,风驰电掣地离去。 它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主人了,顺便也给自己赚点狗粮。 而公孙青玥则是看着这颗赤色流星远去,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下,化作一片漠然,“虽然我不像师父一样心胸狭窄,但我对于吃里扒外的家伙,是向来不吝手段的。吃三家是吧,好的不学,非要学些不三不四的门道。” 她低声骂着,也不知道是在骂狗,还是在骂某人。 ······ ······ 一道皎洁的光辉照入了洞天福地之内,天璇自光中走出,带着未散的月华,拖曳着及地的月白裙摆,不疾不徐地走到已经沦为废墟的宫殿。 “当真是久违了。” 面纱上方露出了明亮眸子看了眼周边,划过天权、天玑两位长老,曹易玄这位太上长老,在姜离的身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落到被捆成金色绳索捆成一团的公孙太乘身上。 “太乘长老,这还是本宫第一次来看你,在伱退隐之后。” 虽然是天璇亲手送公孙太乘来洞天福地里颐养天年的,但是由于公孙太乘不识好人心,这些年来,他是一次都没和天璇见过面,最多也就是隔空传音,参与宗门高层的会议。 这让天璇相当的无奈,但毕竟对方是长者,所以她也就配合地不来洞天福地,直到今日。 公孙太乘见到天璇这番做派,当真是气得三尸暴跳,姜离都能清晰感应到这位太上长老那剧烈的心绪波动。 人还没杀,诛心就开始了,没什么比对着失败者跳脸更能让胜利者愉悦了。 天璇虽然亲手送公孙太乘养老,却也因此而使得洞天福大半落入了掌门的掌控。那一位能够斗败天璇,登临掌门之位,也不是吃素的,他靠着公孙太乘三位太上长老,顺势盘踞洞天,将这宗门底蕴把持在手。 多年来,不光是天璇,还有天权、玉衡等站在天璇那边的人,都不能进入洞天之内。 如今她再入洞天,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依靠姜氏之力,你有什么资格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公孙太乘忍不住喝骂道。 “太乘长老说笑了,本宫怎会有耀武扬威的心思。” 天璇噙着笑,一点都不为败犬的哀嚎所动,只听她不紧不慢地道:“长老莫要忘了,数十年前,本宫就已经耀武扬威过了,当初可是本宫亲手送你来养老的。数十年前败给了本宫,数十年后的今天败给本宫的弟子,太乘长老,你是越活越过去了。” “不是本宫没资格耀武扬威,是你没资格让本宫耀武扬威啊。” 一番话,轻声缓言,全无厉色,却让公孙太乘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黑,若非被身上的绳索缚着,压着气血,他说不定就要气急攻心了。 “你!公孙——” 公孙太乘气急怒喝,但话才刚出口,天璇一眼看去,就封了他的言语能力,让他张口阿巴阿巴,就是没出什么声音来。 同时,她不着痕迹地扫了姜离一眼,未发现什么异色。 一旁的天玑长老眼见公孙太乘被封,终是忍不住开口,免得让自己这师尊当真给气死了。 “天璇师妹,还请看在太乘长老往日之功的份上,饶他一命。”天玑长老依旧面无表情,但微微低头,以示服从。 到底是师徒,尽管行了大义灭亲之举,但还是选择救他一命。 天璇闻言,看向这师徒二人,道:“便依天玑师兄的意思吧。不过,师兄请记住了,公孙太乘老而不死,是为贼也,他非但无功,反倒有过。有功的不是他,是师兄你。” 也就是说,这是看在天玑长老的面子上。 “我明白,”天玑长老点头道,“我会看好师尊的。” 这一言一句之间,便算是有了交换。 天璇宽恕公孙太乘,而天玑长老则是要付出忠诚,并且看好公孙太乘。 至于另一位······ 天璇看向曹易玄。 “曹长老悬崖勒马,是为不易,日后这天元洞天,还是需要曹长老和本宫那位师叔共同掌管才是。”天璇笑道。 她就这般将曹易玄放过了。 而对此,公孙太乘虽不能言语,但还是以双眼死死盯着曹易玄。 只要曹易玄应下,就算是接了天璇的橄榄枝,就算是脱离立场了。 “是。”曹易玄应的相当干脆。 夜宵好了,先恰夜宵。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为宗门故,万死不辞 公孙太乘紧紧闭上了嘴。 封了他的语言能力没让他闭嘴,现在他反倒是主动闭上嘴了。 大势已去,继续张着嘴,是让人当小丑看吗? 甚至他还能理解曹易玄之举,并且在心中,也是感慨天璇手段之老辣。 拉一批打一批,既能分化,也能不使人心惶惶,轻易就解决了后续的问题。如此能力,倒也不愧公孙家主之名。 这位太上长老到了这时,反倒显露出了几分坦然的气魄,没有做出什么贻笑大方之举,倒是让天璇和姜离稍微高看了他一眼。 ‘老家伙能屈能伸,得想个办法让他当真颐养天年。’ 姜离下意识地和天璇对了一眼,心有灵犀般看出了各自对于公孙太乘的看法。 “稍后,本宫会在宗门内宣布,摇光长老吕天蓬背叛宗门,革其六殿长老之职,昭告九州,通缉其人。”天璇接着道。 只有吕天蓬,而没有其他。 也就是说,没有和掌门撕破脸。 但气氛并没有随着不与至强者为敌而得到舒缓,反倒越发沉凝。天权在观察着天玑和曹易玄,天玑直接盯上了曹易玄,而曹易玄则是如同朽木般,毫无表现。 ‘他们在怀疑,怀疑有人实际上还是归属于掌门那边的。’姜离旁观着这一幕,只觉这宗门高层当真是够奇幻的。 但这才正常。 掌门继位数十年,在宗门之中总归是有铁杆的,不排除有人玩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套路,只等掌门王者归来。 而天璇则是云淡风轻地道:“现在只有吕天蓬行背叛之举,掌门只是神秘失踪,随时都可能回返宗门。本宫,也在等他回来。” 露出的一双眼眸中似是有烈焰燃烧,天璇笃定了掌门会回返,然后,再与其分个高低。 不主动揭破掌门和吕天蓬的关系,既是为了不让宗门生乱,也是一个邀请,邀请掌门回来。 虽然就算揭破了,掌门也迟早会回来就是了······ 和天璇同门多年,天权和天玑两位长老自然也想到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心知这位同门的好胜心是又起了。就是这样一来,可能要苦一苦姜离了。 尽管是姜离出主力,但天蓬的背叛,依旧还是给了姜氏一个打击,毕竟是如今唯一一个四品。且天蓬成为叛徒,也会让宗门内的姜氏子弟陷入不妙的境地,让其余弟子不信任这些姜氏子弟。 哪怕天蓬要袭击的是姜离,本质上他还是姜氏的叛徒······ 但对于不知内情者来说,这事实并不足以取信于人,并会以此来传出诸多谣言,诸如天蓬是被污蔑的之类的。 这是必然出现的结果,就算没人传,也会有人引导,宗门中可不乏掌门那一边的人。 不过,天玑长老对此倒是乐见其成的。这姜离实力进境太过离谱,还是适当地压一压,免得他影响了宗门。 ‘天璇师妹此举可谓是一举两得,还让姜离无话可说。’天玑长老心中暗赞高明。 然而,在下一刻,天璇便接着道:“六殿长老缺其一,不利于宗门,且摇光殿中并无合适人选继位,是以本宫提议,由姜离暂代摇光破军之位,如此既可补其缺,又可稳定出身姜氏的弟子之心,一举两得。” 天玑长老:“······” 确实是一举两得,但两个人所想的“一举两得”完全不一样。 好家伙,这是让姜离一步踏入宗门高层了。 哪怕只是暂代,也足以闹起轩然大波了。 就算姜离本人的实力已经得到了验证,不下于四品,但其身份还有年纪,依然会让此举备受争议。天玑长老当即就想以这位理由反对。 “但是,” 还不等众人心中的震惊散去,天璇就又接着道:“若担任六殿长老,则不可继位掌门,哪怕只是暂代,也可能会让你无法竞逐掌门之位。姜离,如此代价,你可愿意承受?” 天玑长老刚刚想出口的反对之言又咽了回去。 以一个六殿长老之位就能避免姜离在未来接掌宗门,这似乎不亏啊。甚至可以说,还不如直接让姜离接任呢,也无需搞什么暂代了。 此举倒是比之前的压一压强多了,既对姜离今日之举做了嘉奖,又免得师徒生隙,甚至还避免了未来的后患。 天玑长老都想赞一声“高”。 ‘不愧是师父啊。’姜离在心中发出同样的惊赞。 将他推入宗门高层,还能让其他的长老无话可说。毕竟在他们看来,此举可谓是一举数得,赢了又赢。 至于日后的事情······嘿,日后再说吧。 于是,姜离当即就露出凛然之色,道:“为宗门故,万死不辞。” 天无二日,他姜某人心中一直只有宗门一个太阳,从未变过,过去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所以当责任临头,他自是义不容辞。 简而言之,就是“忠诚”! 至于附带的权力,那真的只是附带,没其他的意思。 “你有此心,为师甚慰。”天璇赞许地点头道。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自有默契在心。 敲定了此事之后,后面的就是一些琐事了,多数都是如何掩盖掌门的关系,避免宗门动荡,以及支援梁州之事。顺便,还要给公孙太乘加点封印。 前后商讨了近两个时辰,等到姜离和天璇先行离开天元洞天时,冬日的天色已经是完全昏暗了下来,山上的平台吹起了冷风。 一只赤红的小狗在此时跑了过来,人立而起,做出了一系列让一般人完全看不懂的肢体语言。 “嗯······” 姜离摸着下巴,又一次运用起自己的惊世智慧,“师姐让伱来的?” 狗狗点头。 “她想要离开秘地,所以让师父过去暂时接掌阵法?” 狗狗狂点头。 “她有事和我商议?” 狗狗的脑袋点出了残影。 一系列的猜测,全中。 而天璇则是在一旁露出了狐疑之色。 这只狗的肢体语言,连她也看不出来,也就姜离能做到与其交流了。问题是既然她看不出来,公孙青玥自然也看不出来,但即便如此,公孙青玥还是没用书信等载体,而是口头传信。 ‘这是在向我示意,她知道了我有办法读取这狗的思维?’ 天璇想到这里,开口问道:“徒儿,你可是将为师之前通过啸天传达消息之事,告诉了你师姐?” “师父如何知道此事?”姜离讶声道。 他的脸上带着三分惊讶,三分好奇,还有四分的坦然,回道:“我怕师姐担心情况,便以飞剑传书,将消息告知了师姐。” 众所周知,姜离向来是以诚待人,这一次,他还是没说谎,甚至没做隐瞒。 有两件事,要说一下。 一,我是废物,更新不利。 二,明天绝对补更,不然就让我二弟短一半。 人啊,总是要逼一逼自己,才能做出突破。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形坟》,风形气 听过姜离的话后,天璇依旧是一派淡然,不见异色,但以姜离对她的了解,此时的天璇,怕是已经开始暗咬银牙了。 他这师门上下三人,心眼都不算大,尤其是师徒三人相处时。 对于外人,还会因为某些考虑暂且容忍,他日连本带利地回报,但对于自己人,一般都是能报则报,绝不隔夜。 师姐这次跳脸,可算是把天璇给气到了。 但因为姜离在场,天璇还不能露出异色。 一旦露出,就可能会导致那如梦境一般的三天三夜被揭露,被姜离给知晓,那样的话,无疑是天璇不想见到的。 所以,她就算被跳脸了,也不能气。 ‘师姐是越来越有手段了。’姜离不由在心中感慨。 光明正大的跳脸,还让天璇难以反击,因为某件事她们两人是心知肚明,但姜离却是不知的。为了掩盖此事,天璇甚至不能让姜离看出她被跳脸了。 不过······ ‘不能反击,不代表不能出气啊。’ 姜离看了眼还在摇尾巴,像是在讨赏的赤红小狗,心中为它默哀了一息时间。 这傻狗是撞到枪口上了,之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且这也算是公孙青玥给啸天的教训了,让这傻狗吃三家,现在吃挂落那也是成倍的。 “呜!” 啸天突然狗头一缩,身后的尾巴都低垂下来。 生存的本能在告诉它,有危险。 它当即左顾右盼,结果却只能看到一对和睦的师徒,看不到其他的人影。以姜离和天璇这两人的演技,也不可能让啸天这条狗给看出端倪来。 “青玥这是想情郎了。” 天璇带着轻笑,表面上是绝无异常,甚至还出言调侃,“罢了,为师就辛苦一下,为你们主持一下阵法,今夜的天璇殿就留给你们了。” 说着,她就如一片云,飘然而去。 也不知道她去见了公孙青玥后,会有怎样的碰撞。 姜离摇了摇头,看了眼啸天这傻狗,他带着份悲悯之心,说道:“走吧,给你吃顿好的。” 啸天本来还在疑神疑鬼的,听到有吃的后,立即就眯起了一双眼睛,狗脸生动地露出了幸福之色。 吃完上家吃这家,吃完姜离这家,回头天璇也会有奖赏,狗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于是姜离就带着这傻狗回了天璇殿,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去了殿后住所。 凝聚出几团元炁,扔给啸天,让它去一旁消化吸收,然后给正殿供奉的黄帝和九天玄女上了炷香,便在神台前盘膝坐下,感悟《形坟》功法。 之前一直不得空,现在姜离总算是有时间来一窥这门功法之妙了。 双眼微阖,存神冥想,识海之中,一行行鸟形的篆文浮现,古老的文字复杂而晦涩,但在识海之中,却是让姜离能够清晰地领会到这些古老文字的意思。 经文排布,合计划分成八部分。 乾形天、坤形地、阳形日、阴形月、土形山、水形川、雨形云、风形气。 此即为《形坟》之根本,此功大成,即是化身天地日月,山川云气,包容万物。至于应龙变、黄龙变、旱神掌等法门,皆是取其中部分精义,结合之形,演化而出。 姜离一字一句地仔细阅读,参修其内中之意,自然而然地,他又是念头一动,《气坟》的内容也浮现出来。 天气归、地气藏、木气生、风气动、火气长、水气育、山气止、金气杀。 两门功法虽是参修点不同,一者重于气,一者落于形,但相互之间,却是有着极大的重合之处。都说大道殊途同归,便是区别再大的道路走到尽头,也将归于一点,何况这两门功法本身也算是颇有渊源,皆是自“易”中演化。 三皇之学,可谓是皆出于易,有所重叠,那也是应有之理。 甚至于姬继稷会想要以《阴符经》来囊括《形坟》、《气坟》,进而夺天之道,也未必不是因为这三者本身殊途同归。 ‘既是如此······’ 盘坐的身体开始变化,双腿突破了衣衫,合为一体,化作一条蛇尾,却生长着龙鳞,泛着银晶般的色泽,双臂化作龙爪,下颌处出现鳞纹,一双如龙角,又带着尖锐的螺旋尖角从额前长出。 转眼间,姜离便化作了龙蛇之体。 他以蛇尾支着地,撑起身子来,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异形的“道”字。先天一炁在体内运转,同时也连带着气血在变化。 八炁之中,姜离最先领悟精义的是先天木炁,但那是因为人参果的药力给喂出来的,真正靠他自己领悟的第一炁,实则是先天风炁。 此时,姜离以风炁为基,于体内演化出道道符文,汇入周身穴窍,参演“风形气”之玄妙。 “风气动”、“风形气”,两者互为表里,炁体源流,而姜离此时的肉身又是伏羲之相的道身,本身就代表着某种妙理,能够自动适应功法,且还有【大宗师】的智慧、【养生主】的变化、【齐物与一】的合一。 道身结合了神农之相,衣衫内的胸腹呈现透明水晶之状,姜离以此来遍查周身,细究炁体之结合,而身躯则是倏然一动,游走于空。 先天风炁充溢于身,他本身也如同化作了风,在殿内游走,带起了流风,卷起了气旋。 身影被风劲掩盖,如同一条淡薄的影子,俨然是要化入了风中······不,应该说就是要化作风。 那肉身正在不断被符文分解,只要姜离一个动念—— “呼。” 风声突然出现了急刹,姜离的身影已是回到了远处。 “原来如此。”他感应着体内逐渐恢复的血肉,如是说道。 由于这具道身以及《气坟》的相助,还有道果带来的裨益,姜离对于《形坟》的修炼可谓是既快且疾,短短时间内就快有将“风形气”修成,但也因此,他发现了《形坟》的凶险。 由血肉之躯完全分解,化入风中,对于寻常人来说,无异于自杀。 就不说由人化风是否能不溢散失控了,就说如何重组肉身,都是一个极大的难关。 人身之脏腑,大脑之结构,都是万分复杂,一个不慎,即便是变回了人身,也可能因为某方面的疏漏而受到无法逆转的改变。 也就是姜离三元相融,对肉身之掌握可谓是绝无仅有了,否则他连阻止肉身分解都不一定能做到。 风形气尚且如此,之后的雨形云、水形川等法门,怕是更为凶险。 ‘而最后的乾形天······应当就是姬继稷的《阴符经》之根基,他的《形坟》已经到了乾形天那一步,比起他在《气坟》上的造诣,那是要远远胜出,距离大成都不远了。’ 只是要展露《阴符经》的万化之能,吕天蓬这具肉身尚且有些不足,所以姬继稷才会被姜离逼退,否则的话,之前的胜负还犹未可知呢。 越是深入地了解姬继稷的底细,姜离就越是能感受到此人的强横。虽然姬继稷这一次被逼得遁走,还遭到姜离和天璇的连番截杀,但能够撤离本身,就已经说明其实力了。 更何况—— ‘姜氏的肉身,或者说根本就是姜氏的人······’ 姜离回想起之前的一战,目现阴霾。 吕天蓬可是一手贯穿了姜离的身躯,虽然那是幻身,但其杀心和行为却不是假的。哪怕是杀人未遂,也依旧是杀人,可不会无罪。 但吕天蓬却并未遭受到苍天的惩戒,这说明他并没有违反两族之誓。 对于苍天而言,那时的交战中哪有什么敌人,不都是姜氏自己人在伱来我往地厮杀吗? 至少吕天蓬,就是完完全全的姜氏自己人,对姜离出手,也不会受到任何天谴。 同样的,若是对付公孙家和姬氏的人,那么“天君”公孙弃大可出手,随意施为。 苍天见证对于公孙弃而言,毫无威胁。 反之,姜离现在虽然杀不了公孙弃,但他若是对公孙弃出手,这苍天的惩戒,也许就要降临了。 一直以来都是姜离依仗誓约让姬氏顾忌,哪怕是灭了鲁王父子,斩了姬氏的俊杰,甚至这一次还杀了宗正姬博古,姬氏也不好主动出手。 可这一次,该轮到姜离对公孙弃感到棘手了。 想到这里,姜离不由皱起眉头。 “你这模样,是不欢迎我回来?” 一道婀娜的身影从外头行入,一眼就看到姜离这皱眉的样子,本来带着愉悦之色的俏脸立刻便有了变化。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当着她的面,进她的房,睡······ “师姐,听我解释。” “无需解释,打赢了我再说。” 公孙青玥步履一踏,青色的焰火笼罩全身,如同一件青衣,又在身后形成了一条青色的飘带。 打赢她? 姜离心中一动,已是想明白了公孙青玥的意思。 “那就请师姐指教了。”他说着,就要收起龙蛇之身。 但公孙青玥却是不等他收敛,指捏剑诀,太素剑顺念而现,一道道卦象于周边升起,转眼成阵。 “阴符七术·散势法鸷鸟。” 言出即剑出,卦象轮转,一道道剑光化形,穿梭激射,自四面八方而来。 凌厉的锋芒纳着阵势,每一道剑光都化形为虚幻的鸷鸟,如大鹏捕龙般逼近,刹那间,锐气穿过姜离之身。 但姜离,毫发无伤! “风形气。” 人首龙蛇身的道身被流风掩盖,剑光过身如中空处,姜离全然无损。 螺旋的龙角与人之上身,就如同一个“首”字,龙蛇之尾游动,如“辶”般,姜离身形游走,如入虚空,穿梭不定,伴随着风的呼啸,他穿过了阵势,欺近公孙青玥。 “阴符七术·盛神法五龙。” 五脏五行之气化龙腾飞,合入灵胎,于公孙青玥额头形成龙纹,精气神三者相合,虽非姜离那般完美交融,却也让公孙青玥气势大盛。 她扬掌,炽烈青焰凝聚成一颗火丹,如火焰般的赤意渲染出异象,显出千里赤地的惨烈和残酷。 旱神掌·赤地千里。 如青衣般的光焰在公孙青玥体外出现了变化,隐隐幻出一道虚幻而恐怖的身影,随着她一同推掌,但在同时,姜离亦是探掌。 龙掌从匪夷所思地角度探来,按在了火丹之上,风劲狂涌,将炽焰反向卷纳着,包住了火丹,旋即,浩瀚的水气升腾。 风水同起,以水克火,迅速地消弭青焰,击散了火丹,印在公孙青玥的手掌上。 “阴符七术!” 公孙青玥眉宇间龙纹放光,一盏莲灯自头顶浮现,洒下清光,加持功力,同时一道道术文符箓出体,与青焰相合。 盛神法五龙合三元,为中枢,实意法螣蛇凝意汇神,散势法鸷鸟运劲纳势,分威法伏熊搬运气血,养志法灵龟运气化劲,转圆法猛兽周转诸力,损兑法灵蓍料敌机先。 阴符七术合旱神之掌,青焰熊熊燃烧,化形出一道神圣又凶戾的神女虚影。 ——旱魃! 与此同时,姜离外运奇门,心外物化,庞大的法阵瞬间成形,对上了赤地千里的旱魃虚影。 狂烈的炎气如火山爆发般释放,刹那间—— “嘭!” 炎气撼击在法阵之上,如遇天埑,阵势运掌,旱魃虚影土崩瓦解,炽焰尽消。 姜离的手掌上褪去了龙鳞,身体也从龙蛇身变回了人体,他右掌五指分开,轻轻一握,就握住了公孙青玥的玉手,而炎气则在同时彻底消散,如潮水般退去。 相比较起姜离来,公孙青玥的实力无疑是相差甚远,根本不可能胜过姜离,所以······ “我输了。”她露出了一个绚烂的笑容。 在神都,姜离和公孙青玥分别时,就曾说过,下次见面就彻底让这段关系定下,顺便给谁主谁次定个调。至于如何定,那自然是一较高低了,虽然公孙青玥从来没赢过,哪怕是在她比姜离强时,也因为某人的手段而两败俱伤,甚至她伤得更重。 只是公孙青玥没想到,姜离实力精进如此之速,再见面时,胜负已是没了悬念。 但这事情总归是要有个结果,好歹也是有点仪式感。 所以,现在仪式感有了。 公孙青玥突然扑入姜离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就像是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不断进攻,攻城略地,粘稠的声音起伏,经久不绝,一直到呼吸的热气打得脸庞出现红晕,两人方才分开,拉出了一条银色的丝线。 公孙青玥面如红霞,一双眼眸荡漾着春水般的波澜,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侧面,道:“技术学得很熟练,师姐我很满意。” 在侧面靠墙处,一只赤红的小狗正趴在那里,敏锐地注意到了公孙青玥看过来的眼神。 然后,啸天就感觉到了脖颈上的锁链开始收紧,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掌,握住了它的脖子,随着其主人心生怒火,开始下意识地握紧。 “呜汪!” 啸天惨叫一声,像是一个吊死鬼一样,两眼翻白,吐出了舌头。 很显然,这是某位第三者正在发火。 公孙青玥再度当面跳脸,甚至可以说她会这般主动,就是为了跳脸,冲着第三者疯狂炫耀。 师弟在外面沾花惹草,就权当让他学技术了,反正回头还是要回家服务于师姐的。至于某个骚蹄子,就省省吧,你只是个第三者而已。 公孙青玥当真是生猛异常,明明上一次还甩了姜离一个巴掌,这一次就变成学技术了。 【很显然,这是某个渣男故意的设计,看似被动,实则步步心机,制造危机感,令得公孙青玥主动出击。】 【说实话,姜离自己想想,都觉得有点渣。】 因果集如实地记录姜离心中所想,让姜离不自觉地撇开看向因果集的视线。 ‘谈情说爱这种事情,哪有什么渣不渣的,情场如战场,用情当如用兵法,兵者,诡道也。而且我对她们两人一心一意的好不好?’ 心中忍不住给自己辩解的姜离,一扭头就将银色的水线给拉长,让公孙青玥看过来。 这女子眼中像是燃烧着燎原的烈火,又一次凑了上来。 这火焰还在蔓延,从前殿烧入了中门,一路往着卧室去。 “等等,师姐,这是不是太快了?” “少废话。” 公孙青玥又堵了上来。 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还走过了头,但还是来到了一处房门外。 赤红的小狗脖颈上星光闪烁,强拉着它跟了上去,就这般亲眼目睹了那处房门打开。 “等等,师姐,这房间不对吧?这不是我的房间,也不是你······” 房门关上,将啸天挡在门外。 它已经快没了气,翻白的眼睛不自觉地瞄向前方的卧室,狗鼻子疯狂吸气,试图以此缓解窒息的痛苦。 然后,这条小狗发现了某种特殊的气息。 虽然啸天自从跟了姜离之后,就没来过鼎湖派,也不知道眼前这卧室是谁的,但是,对于三个主人的气味、气息,这条吃三家的傻狗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要是它的嗅觉没因为窒息的痛苦而出错的话,眼前这间卧室的主人,她是······ “汪!” 啸天惨叫了一声,被收紧的锁链给勒昏了过去。 ······ ······ 时至夜晚,鼎湖已是沉浸在夜幕之下,秘地岛屿上却是亮如白昼。 一轮明月悬浮在半空,内中侧卧着一道完美的身影。 她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道圆光,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在那圆光中,房门紧闭,不见内中之景,更不闻内中之声,但天璇可以想象到此时里面该是何等激烈的场景,那该是如同天雷碰地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当着为师的面,进为师的房间,睡为师的······徒弟。” 天璇低声念着,“青玥啊青玥,你是越来越大胆了啊,脑后的反骨都快戳破天了。既然如此······” 这一位被当面跳脸,还差点勒死啸天的老妖精,此刻却是没有一点怒色,就好像之前的表现都是幻象一般。 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天璇虽然心有恼意,但总归来说,却是没有怒火冲心的意思。不只是因为老妖精的养气功夫甚好,心眼小但不会让怒火影响了心智,更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她是早有预料。 自从被公孙青玥发现秘密之后,天璇就已经料想到了诸多可能,并以易术进行推衍,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自然也在其中。 要气,她当时就气够了,而现在······ “这可是伱先动手的。”天璇挂起一丝谑笑。 大家都看到了,这可是那逆徒先动的手,是她先挑衅的。所以,作为师父,进行一些反击,那也是无伤大雅,一点都不为过吧? 曾经天璇只想把那三天三夜当成一个梦,但现在这梦却是被戳破了。 公孙青玥亲手戳穿了伪装,揭露了内中隐藏的秘密。 梦醒了。 但现实却还是如此,并没有因为梦醒了而截然不同。 那就只能动手去改造现实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是大尊 有时候,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有时候,不行的也得行。 所以—— 战! 九浅一深,左三右三,摆若鳗行,进若蛭步。 强行将自己从贤者模式中脱出,运用起当初看《折花手》时学来的技巧,配合灵活的摆动姿势,将被褥浸润了大量的水迹。 最终,姜离让公孙青玥吃足了教训。 ······ ······ 当冬日的阳光再度普照鼎湖时,姜离步伐稳健地走出了天璇殿。 “呼。” 他对着清晨的太阳吐出一口气,下意识地揉了揉腰,“太难了。” 倒不是说身体吃不消,姜某人的【一尺之捶】足以让他鏖战十天十夜都不会有吃不消的时候。主要的关键,还是那种如同幻痛般的虚脱感。 明明身体还在叫我能行,意识却是顶不住了,有被榨干的趋势。 这种如同幻觉般的感受,连【一尺之捶】和【养生主】都不好使,要不是师姐这纸老虎挑衅,姜离还真就认怂了。 ‘肯定是老妖精在搞鬼,被当面跳脸,她要是不报复,也枉为我师了。’ 姜离直接就锁定了天璇这个嫌疑人。 这一位在暂时的避让之后,终于也开始出招了,就她这么一动,姜离就算是想装傻都装不成了。操控梦境可是天璇的老本行,她可是在几位长老的相助下将整个鼎湖都拖入梦境中。 另外,一旦姜离真的因为那种虚脱感而认输,公孙青玥说不定也能察觉到自己又被绿了······不,是肯定会察觉到。 她就算不知,也有人帮她知道。 师徒之间的交锋,算是正式开始了,老妖精正式加入战场。 而以姜离该有的思量来计算,他在经过这么一遭,也肯定会怀疑起天璇和公孙元希的关系,接下来会进行调查。相应的,公孙青玥发现后,十有八九会进行阻扰。 然后一个调查一个阻扰,师姐弟二人开始你来我往,反倒是让师父占据了主导权。 姜离以惊世智慧梳理信息,很快就推断出可能的结果,心中不由暗叹一声,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般想着,姜离有些伤脑筋地揉了揉腰部,像是要把那种感觉给揉去。 “年纪轻轻的腰不好,看来昨晚很辛劳啊。” 一道声音从右边传来,姜离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刚走上天璇殿前方的广场,对着姜离调侃道。 老者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一副洒然之相,言行间,流露出不正经的气质,像是个老顽童。 云长老。 曾经在外门时,对姜离照顾有加的万长老之好友,乃供职于宗门器阁的长老,和姜离也是交情深厚,说起来,姜离的《折花手》,就是云长老友情贡献的。 这不正经的老者带着揶揄之色走来,一边伸手往袖子里掏弄,一边说道:“老夫这里正好有《黄帝内经》一部,据说乃是祖师爷传下的,虽然不知当真是祖师爷亲传,还是有后人假祖师之名,但内中纲领技巧却是无误的。小姜你要不?” 这位长老全无许久未见的生疏,言行间皆是颇为熟络,没有因为时势变化而改变。 这般想想,当初从道法阁里拿功法的时光,还恍如昨日,倒是让姜离有些缅怀。 那时候的姜离,还没吃上公孙家的软饭,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了点,但好在······ 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姜离心中的缅怀如潮水般退去,直盯盯地看着云长老,一言不发。 云长老刚刚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就对上了姜离那直盯盯的眼神,不由停住了动作。 然后,只听姜离突然开口:“大尊。” 云长老:“什么?” “你是大尊。”姜离沉声道。 【在这一瞬间,云长老的神态有了微不可查的变化,虽然几近于无,但确实存在。】 姜离看着因果集上显现的文字,露出了讶色,“没想到伱真和大尊有关。” 云长老:“······” 这一下子搞得云里雾里的,当真让他这老江湖都有种发蒙的感觉,脸上的表情险些崩坏。 “我回返宗门五天,前三天不见任何之前的熟人,第四天入天元洞天,受到大尊之助,伤了强敌,之后又是不见人。” 姜离此时已经敛去了之前那一副被榨干的模样,目光如剑般,钉在云长老身上,“这是因为我在想,我若是一直不见人,那某些人是否会想着主动来见我,就比如大尊或者大尊的人。毕竟大尊才刚刚出手过,说明他对宗门之事还是相当在意的。 他也许就会来探探我的口风。” 云长老的脸色变得相当古怪,就像是有些牙疼,脸皮都在抽搐。 姜离还在接着说:“所以,我打算继续故意不见他人,等着人来找我,而每一个主动来找我的人,我都会试他一试。” 怎么试? 当然是诈了。 诈他一诈,看看和大尊有关的人是否会主动来见自己,也看看他是否会被自己诈出来。 姜离可是曾经用卦术占出了风满楼隐藏身份的人,别人可能算不出大尊那边的身份,但姜离还真有可能做到此事。这一点,大尊那边也是知道。 所以,有诈一诈的价值。 就算诈不出什么,那也没损失,就当开个玩笑了。 堂堂姜氏正统家主、公孙家的家主和未来家主之夫、代摇光长老,和你开个玩笑,那说明他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这是好事啊。 只是姜离也没想到,他就这么一诈,直接诈出了大鱼来。 任凭你心思深沉,演技过人,面对意料之外的事情,也终究会出现讶意。就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生出波澜。 意外意外,意料之外,就是这么个道理。 “你是大尊的人?还是大尊?”姜离眼中浮现出繁复的图案,甚至拿出了赭鞭,加持李淳风道果的【乙巳占】,以增强天子望气术。 “我不是,别乱说。”云长老矢口否认。 “那你用全力打我一掌,” 姜离看着他,抬起手来,“或者我用全力打你一掌。放心,有赭鞭在,只要云长老你还有一口气,我都能把你给救回来。老天爷会见证你的身份。” 姜离都没说苍天为何能见证身份,显然是已经笃定了云长老的身份。 云长老那牙疼的表情越来越明显,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因为姜离说的这方法,还真能证明他的身份。 他云长老可不是吕天蓬,真要和姜离动手,那两人之中必有一个会遭惩。 只要有反应,那么无论是谁,都能说明身份有蹊跷。 “等等!且不说你为何能和大尊的人有联系,就说这老天爷见证,”云长老反驳道,“老夫可是宗门的器阁长老······” 他话还未说完,姜离就已经竖掌,“那便由我来出掌吧。以长老的身份地位,我就算对你出手了,也不会遭惩的。” 如今能够让姜离遭到天谴的,也就只有风氏的人以及姬氏皇族中的皇子、四品强者,鼎湖派器阁长老这身份,还真不能让姜离遭天谴。 双方的实力、地位、气数都不等,这冰冷的价值衡量,正是苍天的判决基础。 先天一炁在掌中凝聚,气机勃发,眼看就要出手。 “我······” 云长老看这直接就要动手的架势,既觉荒谬,又有种哭笑不得之感,“好吧,你猜中了,行了吧。你好歹也是一个大人物了,竟然还出这种小花招,当真是不够体面的。”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满心的无奈。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姜离会出这么一招,偏偏他还中了,当真是离谱。 “不管花招还是绝招,管用就是好招,”姜离见到这老者终于承认了,缓缓收起元炁,“有时候越是朴实无华,就越是难防。” 今晚依旧是一言难尽。 补更的话,放到明天吧,我明天准备好,早点开更,只要不是又被卡了,绝对能三更。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狂风暴雨,旧梦重温 精致典雅的屋舍内,公孙青玥瞪大了双眼,意识当中,有某种虚幻的碎裂之声响起,一种无形的悸动出现在心头。 她的道果圆满了。 ······ ······ 云销雨霁,姜离轻轻吐出一口气,带着一种惬意,靠躺下来。 至于公孙青玥,已是在身旁沉沉睡去。 这一战的持续时间并没有三日三夜那么长久,且公孙青玥的体魄也远不及公孙元希,但那种和情感对象交融的感觉,却是让姜离得到了万分的满足感。 视线下意识地在周边游弋,以月白、玉白为主的布置落入眼中,身处此地,就如置身广寒宫一般,有着淡淡的清冷,心境也开始平淡下来,但只要想起这间卧室的主人是谁,那平淡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火热。 清冷的环境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且不光是姜离,公孙青玥也是相当的主动,硬是靠着修行者的体魄苦尽甘来,然后战至力竭。 ‘就是这样一来,我是想装傻都有点不好装啊。’ 姜离无奈扶额。 师姐最近是越来越精,尽管还是纸老虎,但到底是老虎,攻击力十足,就是防御力薄弱,姜离都不一定能瞒过她。 至于另一位,那更是重量级。 之前是姜离利用着信息差优势,一步步引导,现在他的优势快要被追平,且那层掩饰也将被揭下,接下来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所以,是进,还是退? 继续装作不知,还是做出怀疑,并以此来追查,亦或者······ 主动出击。 走到这一步,姜离可谓是苦心孤诣,费尽了心思,所以他相当之谨慎,一步步如履薄冰般,只恐所有的努力否付之东流。 ‘该如何行事?’ 姜离有些头疼。 在绞尽脑汁的思考中,姜离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 ······ “轰隆!” 雷声鸣动,将姜离从睡梦中轰醒。 他突然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片黑暗,两眼不见光明,更不知周边,如同中了元真的希夷剑诀一般,听觉和视觉都被削弱到了极点。 这无疑是不可能发生之事,对于如今的姜离而言,即便是元真复生,其希夷剑诀也决计无法掩盖姜离的感知。 自从修成炁体源流之后,姜离的精气神结合,肉身和精神结合,其感知能力已经臻至了一种全新的境界,理论上来说不可蒙蔽。 除非······ ‘不是现实吗?’ 姜离心神空明,已是察觉到了异状。 尽管他依旧能够调动气血,但实际上,这种感觉乃是虚幻不实的,姜离此时并没有肉身存在于此,【逍遥游】神通让他能够准确无误地确认情况。 这里,该是一场梦境。 而他现在,应该是置身于一处山洞中,下面传来了冰凉的寒意,还有岩石的触感,外头有雷声轰鸣,雨水的潮气随着风一同进入山洞中。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环境,让姜离一下子就想到了烙印在记忆中,永不褪色的经历。 三日三夜······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上带着龙鳞,双腿合为了蛇尾,紧接着,如暖玉般的触感突然传来。 要是没记错的话,接下来应该是—— “就当是一个梦吧。” 梦呓般的声音飘飘悠悠地进入耳中,然后,姜离的意识开始沸腾。 他又一次经历了那记忆中的深刻场景,时间的流逝被抛在了脑后,只有无尽的狂态一直在持续。 ······ ······ 姜离感觉鼻子有些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脸上划动,他鼻翼微动,随着那股感觉,一个喷嚏将要出来。 “阿嚏——” 姜离又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之前已经看熟悉了的白色装饰。 而在身旁,公孙青玥就如同前世电视剧里的女人一样,在醒后用青丝来逗弄姜离。 “醒了?” 师姐带着促狭的笑,道:“好歹实力比我强上不止一筹,还是个男人,结果比我这小女子还能睡,师弟,你是不是累坏了?” “我——” 姜离当即就要反击,让她知道不能说男人不行。 但这身子刚坐起,就有一种虚幻的无力感出现在心头,同时感觉毫无兴致,像是处于一种索然无味的贤者状态。 好吧,他现在可能当真不太行。 ‘三天三夜,又是三天三夜。’ 在梦境之中,姜离重温旧梦,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以致于他现在明明身体精力焕发,但心灵却是处于一种索然无味之感。 甚至于,那种虚脱感的感觉如同梦魇,似是缠绕着姜离,让他下意识地捂着腰。 明明是梦境,却给予了一种正常的反馈,而且在梦境当中,时间被数十倍的拉长,让姜离在其中度过了三天三夜的狂野时光。 毫无疑问,他这是被暗算了。 “我先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姜离接上了未完之言,开始掐算时间,“宗门之中还需我主持大局,摇光殿也需我代掌,如此时刻,当真是半点不由人啊。” 他一副繁忙的样子,就要起身下去。 公孙青玥看着他这模样,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 就这模样,也想脚踏两条船。 “呵。”她发出了笑声。 姜离本来已经要起来了,但听到这笑声,他又停住了。 “师姐,你知道吗?男人是最受不得挑衅的生物。” 这一章没有被卡,甚好。 好吧,还是被封了,阉割了两百多字,总算放出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是大尊 有时候,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有时候,不行的也得行。 所以—— 战! 九浅一深,左三右三,摆若鳗行,进若蛭步。 强行将自己从贤者模式中脱出,运用起当初看《折花手》时学来的技巧,配合灵活的摆动姿势,将被褥浸润了大量的水迹。 最终,姜离让公孙青玥吃足了教训。 ······ ······ 当冬日的阳光再度普照鼎湖时,姜离步伐稳健地走出了天璇殿。 “呼。” 他对着清晨的太阳吐出一口气,下意识地揉了揉腰,“太难了。” 倒不是说身体吃不消,姜某人的【一尺之捶】足以让他鏖战十天十夜都不会有吃不消的时候。主要的关键,还是那种如同幻痛般的虚脱感。 明明身体还在叫我能行,意识却是顶不住了,有被榨干的趋势。 这种如同幻觉般的感受,连【一尺之捶】和【养生主】都不好使,要不是师姐这纸老虎挑衅,姜离还真就认怂了。 ‘肯定是老妖精在搞鬼,被当面跳脸,她要是不报复,也枉为我师了。’ 姜离直接就锁定了天璇这个嫌疑人。 这一位在暂时的避让之后,终于也开始出招了,就她这么一动,姜离就算是想装傻都装不成了。操控梦境可是天璇的老本行,她可是在几位长老的相助下将整个鼎湖都拖入梦境中。 另外,一旦姜离真的因为那种虚脱感而认输,公孙青玥说不定也能察觉到自己又被绿了······不,是肯定会察觉到。 她就算不知,也有人帮她知道。 师徒之间的交锋,算是正式开始了,老妖精正式加入战场。 而以姜离该有的思量来计算,他在经过这么一遭,也肯定会怀疑起天璇和公孙元希的关系,接下来会进行调查。相应的,公孙青玥发现后,十有八九会进行阻扰。 然后一个调查一个阻扰,师姐弟二人开始你来我往,反倒是让师父占据了主导权。 姜离以惊世智慧梳理信息,很快就推断出可能的结果,心中不由暗叹一声,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般想着,姜离有些伤脑筋地揉了揉腰部,像是要把那种感觉给揉去。 “年纪轻轻的腰不好,看来昨晚很辛劳啊。” 一道声音从右边传来,姜离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刚走上天璇殿前方的广场,对着姜离调侃道。 老者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一副洒然之相,言行间,流露出不正经的气质,像是个老顽童。 云长老。 曾经在外门时,对姜离照顾有加的万长老之好友,乃供职于宗门器阁的长老,和姜离也是交情深厚,说起来,姜离的《折花手》,就是云长老友情贡献的。 这不正经的老者带着揶揄之色走来,一边伸手往袖子里掏弄,一边说道:“老夫这里正好有《黄帝内经》一部,据说乃是祖师爷传下的,虽然不知当真是祖师爷亲传,还是有后人假祖师之名,但内中纲领技巧却是无误的。小姜你要不?” 这位长老全无许久未见的生疏,言行间皆是颇为熟络,没有因为时势变化而改变。 这般想想,当初从道法阁里拿功法的时光,还恍如昨日,倒是让姜离有些缅怀。 那时候的姜离,还没吃上公孙家的软饭,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了点,但好在······ 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姜离心中的缅怀如潮水般退去,直盯盯地看着云长老,一言不发。 云长老刚刚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就对上了姜离那直盯盯的眼神,不由停住了动作。 然后,只听姜离突然开口:“大尊。” 云长老:“什么?” “你是大尊。”姜离沉声道。 【在这一瞬间,云长老的神态有了微不可查的变化,虽然几近于无,但确实存在。】 姜离看着因果集上显现的文字,露出了讶色,“没想到伱真和大尊有关。” 云长老:“······” 这一下子搞得云里雾里的,当真让他这老江湖都有种发蒙的感觉,脸上的表情险些崩坏。 “我回返宗门五天,前三天不见任何之前的熟人,第四天入天元洞天,受到大尊之助,伤了强敌,之后又是不见人。” 姜离此时已经敛去了之前那一副被榨干的模样,目光如剑般,钉在云长老身上,“这是因为我在想,我若是一直不见人,那某些人是否会想着主动来见我,就比如大尊或者大尊的人。毕竟大尊才刚刚出手过,说明他对宗门之事还是相当在意的。 他也许就会来探探我的口风。” 云长老的脸色变得相当古怪,就像是有些牙疼,脸皮都在抽搐。 姜离还在接着说:“所以,我打算继续故意不见他人,等着人来找我,而每一个主动来找我的人,我都会试他一试。” 怎么试? 当然是诈了。 诈他一诈,看看和大尊有关的人是否会主动来见自己,也看看他是否会被自己诈出来。 姜离可是曾经用卦术占出了风满楼隐藏身份的人,别人可能算不出大尊那边的身份,但姜离还真有可能做到此事。这一点,大尊那边也是知道。 所以,有诈一诈的价值。 就算诈不出什么,那也没损失,就当开个玩笑了。 堂堂姜氏正统家主、公孙家的家主和未来家主之夫、代摇光长老,和你开个玩笑,那说明他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这是好事啊。 只是姜离也没想到,他就这么一诈,直接诈出了大鱼来。 任凭你心思深沉,演技过人,面对意料之外的事情,也终究会出现讶意。就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生出波澜。 意外意外,意料之外,就是这么个道理。 “你是大尊的人?还是大尊?”姜离眼中浮现出繁复的图案,甚至拿出了赭鞭,加持李淳风道果的【乙巳占】,以增强天子望气术。 “我不是,别乱说。”云长老矢口否认。 “那你用全力打我一掌,” 姜离看着他,抬起手来,“或者我用全力打你一掌。放心,有赭鞭在,只要云长老你还有一口气,我都能把你给救回来。老天爷会见证你的身份。” 姜离都没说苍天为何能见证身份,显然是已经笃定了云长老的身份。 云长老那牙疼的表情越来越明显,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因为姜离说的这方法,还真能证明他的身份。 他云长老可不是吕天蓬,真要和姜离动手,那两人之中必有一个会遭惩。 只要有反应,那么无论是谁,都能说明身份有蹊跷。 “等等!且不说你为何能和大尊的人有联系,就说这老天爷见证,”云长老反驳道,“老夫可是宗门的器阁长老······” 他话还未说完,姜离就已经竖掌,“那便由我来出掌吧。以长老的身份地位,我就算对你出手了,也不会遭惩的。” 如今能够让姜离遭到天谴的,也就只有风氏的人以及姬氏皇族中的皇子、四品强者,鼎湖派器阁长老这身份,还真不能让姜离遭天谴。 双方的实力、地位、气数都不等,这冰冷的价值衡量,正是苍天的判决基础。 先天一炁在掌中凝聚,气机勃发,眼看就要出手。 “我······” 云长老看这直接就要动手的架势,既觉荒谬,又有种哭笑不得之感,“好吧,你猜中了,行了吧。你好歹也是一个大人物了,竟然还出这种小花招,当真是不够体面的。”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满心的无奈。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姜离会出这么一招,偏偏他还中了,当真是离谱。 “不管花招还是绝招,管用就是好招,”姜离见到这老者终于承认了,缓缓收起元炁,“有时候越是朴实无华,就越是难防。” 今晚依旧是一言难尽。 补更的话,放到明天吧,我明天准备好,早点开更,只要不是又被卡了,绝对能三更。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摇光破军 “所以,你是大尊?还是大尊的人?” 姜离盯着云长老,眼中满含着打量之色。 这云长老是个老不正经,下棋藏子,往道法阁里塞房中术,全无大人物该有的模样,他会是大尊? 好吧,他还真有可能是。 大尊的行事风格,便是放眼当世强者,都可说是别树一帜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成天下第一搅屎棍的。 迎着姜离的目光,云长老总算是抚平了那牙疼般的表情,摆手道:“大尊是何等人物,老夫又怎么可能是大尊,说笑了,说笑了啊。” 这作态,是越来越像了。 “呵。” 姜离意味莫名的一笑,也不继续追问,云长老怎么说,就当他怎么样吧,至于姜离怎么想的,那就是姜离自己的事情了。 还是莫要逼得太紧了,真把人给惹急了,揭开马甲,不讲武德地为难自己这么个年轻人,那就不美了。 他不紧不慢地行开步伐,向着天枢殿走去,同时问道:“昨日大尊出手相助,不知可是有什么用意啊?” 云长老跟着走,闻声笑道:“大尊之用意,又岂是老夫可以揣测的,不过一点小小的理解,倒是有的。依老夫看,大尊是不想那一位这么快脱困,但又想那一位能够成事。” “成什么事?” “自然是那太平之事。若是此事不成,又如何能取回我族的东西?” “苍天已死吗······”姜离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道。 就像修行者死去会析出伏羲道果一样,苍天死去,或者遭到重创,才有可能被大尊抓住机会,得到道果。 而某个试图盗天的狂人,则是大尊的竞争对手,又算是大尊的合伙人。 单方面的合伙人。 大尊借用了那个合伙人的计划,想要通过这个计划达成目的,但在之前,还需要排挤走这个合伙人才行。 所以,才会有大尊出面,主持金堤之战,让太平教和无支祁等人有机会破坏金堤,又在金堤崩溃后,抓走姬继稷的化身,诱出其本体,以巫山为牢,困住其人。 大尊左右横跳,一边帮助太平教,一边又针对,就是要控制住局势,并将其往自身想要的方向推动。 ‘冰冷又无情的算计,看似随意,实则一步一个脚印,往着目的地前进······’ 姜离看了云长老一眼,看到了一张带着不正经之色的脸庞。 谁又知道,看似不正经的脸后面,又藏着怎样的狠辣和无情呢。 另外,大尊又是什么时候盯上鼎湖派的?盯上自己的? 也许当初风满楼去雍州,找上自己,并非只是看看身为同道中人的赘婿预备役。 ‘不过,这也并非不可利用。’ 姜离在心中默默做出了总结,与云长老一同来到了天枢殿前。 此时,天枢殿大门洞开,内中有两位六殿长老立在首尾,其左右则是供职于外门、器阁等地的长老,还有一些带着牢牢压抑自身气机的人。 那些应该都是洞天福地中还能够去外面行走的宗门宿老。 同时,后方也还有其余人拾级而上,正在赶来。 “看来传闻非虚,以后该称你一声摇光长老了。” 云长老见此情景,又露出了往日的不正经神色,“今后在宗门之内,就要靠你来罩老夫了。” 姜离倒是没想到,这一次宗门的流程会这么快,昨天才商量好的事,今天就能定下来了,这速度当真是绝了。 无论是何方势力,只要大到一定程度,办事总难免会出现拖沓的现象,尤其是事关高层之事,按理来说,就算有天璇乾纲独断,也少说需要两三日才好让姜离上任。 一日就上任,着实太快,看来宗门的高层们这一次的意见颇为一致啊。 ‘不会当真以为一个摇光长老的位置,就能困住我吧?’ 姜离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然后笑道:“没问题,云长老以后就由我来罩了。” 双方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俨然是已经达成了交易。 云长老在暗中助他姜离,而姜离则是不干涉云长老所作所为,这所谓的“罩”,便是如此。 “对了,这《黄帝内经》伱要还是不要啊?”云长老又一次提起手中的书。 ‘这种时刻,你提这破坏气氛的东西作甚?’ 姜离很想高风亮节地表示一边去,但想起某个老妖精的压榨,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黄帝内经》,昂首阔步走入了天枢殿。 ······ 半个时辰后,一道通告传遍了宗门。 真传弟子姜离,于回宗路上斩四品妖修夔牛,后又在宗门危急之刻力战前任摇光长老吕天蓬,败而退之。现经掌门首肯,宗门天璇、天玑、天权三位长老决议,诸宿老附议,由姜离暂掌摇光殿,居摇光破军之位。 虽然这通告槽点不少,比如掌门都被代表了,连朝廷宗正都成妖修了,但对于不知内情的弟子们而言,这些都无关紧要,关键还是在姜离能斩杀四品,还以真传弟子提前接掌了摇光殿。 虽然是暂代的,但是以宗门现在的情况除非老一辈的人中有人能晋升四品,并有着超过姜离的名望,否则这暂代二字早晚是要去掉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人会有吗? 看诸位长老、宿老的架势,就算有,也不会冒头,就让这姜离在摇光长老的位置上一直发光发热吧。 一时间,鼎湖派之中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对摇光殿代长老议论不绝,同时消息还在往外传播。 鼎湖之外十里,天水峡。 高悬的瀑布宛如一匹巨大的白练,自峡谷上方倾泻而下,发出雷鸣般的响声,飘散出漫天水雾。 在瀑布之后,天然的溶洞中,朱晦庵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处石床上,手上正捏着一枚玉简。 “摇光破军,姜离······” 朱晦庵眼中像是有星火,时明时暗,“当真是给了老夫好大一个惊喜啊。” 自当日离开鼎湖后,朱晦庵就一直居在此地,明面上是说要看山水,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关注鼎湖派的情况,尤其注意姜离的动作。 依他的眼力来看,鼎湖派之后定有大变。 只是现在来看,便是以他朱晦庵的眼光,也没能真正看出姜离的能力极限啊。 “来人。” 朱晦庵一边唤着,一边从随身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一个玉匣,道:“将老夫这本《北辰辨》送到鼎湖派,作为礼物,恭喜新任摇光长老上位。” 一个身穿士子袍的年轻人闻声从外头赶了进来,听到朱晦庵之言,当即就露出犹豫之色,“老师,这是否会有影响?” 此举既是送礼,也是赔礼,无疑是给之前的举动赔礼道歉了。 这不是平白舍了面子吗?还容易招来姬氏那边的不满。 “送去便是。”朱晦庵淡淡道。 被封的那章还没解封,我都删了两百字了,还是不行。 真是醉了。(;д`)ゞ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是你考验我,而是我考验你 是夜,天水峡。 月华如霜,落在峡谷顶端,照出了一站一坐的两道身影。 朱晦庵坐在石凳上,眼眸半开半阖,面前乃是一张石桌,上有小炉架着铜壶,此时壶中正冒着水雾,里面的水已是烧开了。 “明远,你先下去吧。” 朱晦庵缓缓睁开双眼,淡淡道。 石桌上除了水壶以外,还有一套茶具,现在正有两个茶杯正放着,一个是朱晦庵自己的,另一个,却显然不是旁边站着的年轻人的。 名唤“明远”的年轻儒生闻言,嘴唇蠕动,欲言又止,然后行了一礼,便自退下。 而朱晦庵则是拿起水壶,行云流水般泡好茶水,又先沏好一杯,将手往桌上一按。 “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茶之源,始于姜氏,姜氏之茶可谓天下一绝,其中尤以烈山茶为最。” 茶杯无声平移向对面,朱晦庵淡淡说道:“这烈山茶,还是老夫当年做客姜氏时,姜氏家主姜韬送予老夫的礼物,但自得到此茶后,老夫一次都未开封过,一口都未饮过,今日,还是第一次。” 石桌对面一缕清风飘来,自风中伸出一只白皙得如同琉璃晶体般的手掌,恰到好处地拿住了茶杯。 随即,姜离的身影缓缓浮现,同样语气平淡地道:“我猜,绝对不是因为先生舍不得喝。” 这世上有爱茶之人,也有攀附权势之人,前者会因为茶叶的珍贵而舍不得喝,后者则会因为姜氏的权势而舍不得喝,但朱晦庵显然不是这两种人。 这是一个······功利的人。 为了他的目的,他愿意做出任何的尝试,付出能付出的一切代价,舍不得茶叶之说,在他身上不成立。而姜氏都已经迁居海外四年了,早就失势,自然也谈不上攀附权势。 “道不同,不相为谋,姜氏的茶,老夫喝不上嘴。”朱晦庵道。 他明明看起来才三四十岁,却已是用老夫来自称,言谈间自有一种沧桑之色,以及一种老骥伏枥般的雄心。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何况朱晦庵实则不老,少说还能再活个两三百年,若是肯入洞天福地,这世间还能往后推。 便是年老都不能抹去的雄心,如今正放在一具还未老的身体内,如烈火般燃烧着。 所以才说,他是一个功利的人,功利到试图抓住一切机会,也包括姜离。 “我猜,是因为姜氏无僭越之心。” 姜离慢悠悠地说着,将一本印着星斗符号的书册放到石桌上。 ——《北辰辨》。 一本讲北辰星空的书籍,一本朱晦庵自己研究天文所写的书籍。 而北辰星,还有一个普世的名字——“紫微星”。 也即是帝星。 尤其在大周这一朝,紫微星的尊贵意义尤其之重,姬氏将紫微星认为先祖黄帝的象征,所谓轩辕,即是北斗帝车。 拿这么本书出来,这意思是不言自明。 朱晦庵看着这本书册,脸上毫无被揭破的动容之意,道:“世上没有绝对完善的制度,初衷良好,不代表制度会好,初衷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不代表制度能经得起,何况如今的大周也未必有那初衷。大周的国制持续了八百年,该变一变了。” “当初姜氏的赭鞭失落,恰在彼时,有天雷落于九地,直入幽冥,阴律司土伯自那以后便闭关不出。老夫识得机会,亲自前往神都,明敲侧击,言语暗示,让他早做准备。可惜,他只是好生招待了老夫,并送出一包烈山茶,作为礼品。” 朱晦庵目光微动,缓缓给自己沏好一杯茶,茶中倒映出的面孔露出一丝讥讽,“也不知他死时是否曾后悔当日之举。” 姜氏是有登临皇位,容纳天子道果的资格的,且只要容纳了天子道果,这天下各地的地祇都将听从号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资格不是空谈,而是真正能做到的。 只要姜氏能取得天子道果。 而在彼时,天子的寿数就无多了,只要等个十来年,就是天子身死之时。且既然土伯出手在先,姜氏反击,也未尝不可。 提早准备,卧薪尝胆十年,只待天时至,一飞冲天。那样未必不能登临帝位,虽然成功的概率不大······ 照姜离看来,姜氏家主该是动心了,否则不会以礼相送,但他没有付诸于行动,到底是放弃了冒险。 失败的概率太大了。 就算土伯重伤不出,就算十年后天子寿数耗尽,也还有天君公孙弃,而姜氏那时就只剩姜韬一个三品了。事实也证明会失败,姜韬直接在皇城暴毙了。 姬氏的实力远在姜氏之上。 可见姜韬还是有远见的,虽然不多。 而且朱晦庵显然不知天子道果的缺陷,就算是姜氏的人容纳了道果,也只会遵循旧制,不会改制,他们只会成为另一个天子。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听着朱晦庵的话,姜离略作分析,然后看向桌上的书册,“所以,先生现在找上了我?” 一如当年,朱晦庵又一次找上了姜氏的人,其目的不言自明。 “是!”朱晦庵拿着茶杯,毫不掩饰,“老夫认为你能成事。” 实力、潜力、势力、名位,姜离皆是上上之选,最主要的是能屈能伸,吃得了软饭,打得了硬仗。 能从一无所有走到今日,哪怕如今还是五品,也依旧值得投资。 这一切,无需多言,朱晦庵知道姜离是知道的。能够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姜离,应该知道自己的优势,以及他所能达到的地位。 登临九五,不是不可能。 他的优势,甚至比姜氏主家尚在时的姜韬还要大。 但是,姜离并不动心,而是挂起一丝莫名之色,“看来,先生是已经考量良久了,对我有了方方面面的了解了,不过,我对先生却不是很了解。” 他拿起茶杯,徐徐饮下,然后道:“今日我来,不是想听先生是否能够支持我,而是想看先生有没有能力支持我。” “不是你考验我,而是我考验伱。” rua,好拉胯的更新。 昨天说只要今天不被卡审核,就绝对能三更,结果卡审核倒是没被卡,但昨天的章节被封了。 我直接一个心态崩溃,鲁树人先生果然是诚不欺我,看到短袖就想到白胳膊,然后立刻就想到果体,想到这个交那个交,主打一个想象力丰富。 今天不但没有加更,字数还少了,明天补吧。唉,希望明天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摇光破军 “所以,你是大尊?还是大尊的人?” 姜离盯着云长老,眼中满含着打量之色。 这云长老是个老不正经,下棋藏子,往道法阁里塞房中术,全无大人物该有的模样,他会是大尊? 好吧,他还真有可能是。 大尊的行事风格,便是放眼当世强者,都可说是别树一帜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成天下第一搅屎棍的。 迎着姜离的目光,云长老总算是抚平了那牙疼般的表情,摆手道:“大尊是何等人物,老夫又怎么可能是大尊,说笑了,说笑了啊。” 这作态,是越来越像了。 “呵。” 姜离意味莫名的一笑,也不继续追问,云长老怎么说,就当他怎么样吧,至于姜离怎么想的,那就是姜离自己的事情了。 还是莫要逼得太紧了,真把人给惹急了,揭开马甲,不讲武德地为难自己这么个年轻人,那就不美了。 他不紧不慢地行开步伐,向着天枢殿走去,同时问道:“昨日大尊出手相助,不知可是有什么用意啊?” 云长老跟着走,闻声笑道:“大尊之用意,又岂是老夫可以揣测的,不过一点小小的理解,倒是有的。依老夫看,大尊是不想那一位这么快脱困,但又想那一位能够成事。” “成什么事?” “自然是那太平之事。若是此事不成,又如何能取回我族的东西?” “苍天已死吗······”姜离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道。 就像修行者死去会析出伏羲道果一样,苍天死去,或者遭到重创,才有可能被大尊抓住机会,得到道果。 而某个试图盗天的狂人,则是大尊的竞争对手,又算是大尊的合伙人。 单方面的合伙人。 大尊借用了那个合伙人的计划,想要通过这个计划达成目的,但在之前,还需要排挤走这个合伙人才行。 所以,才会有大尊出面,主持金堤之战,让太平教和无支祁等人有机会破坏金堤,又在金堤崩溃后,抓走姬继稷的化身,诱出其本体,以巫山为牢,困住其人。 大尊左右横跳,一边帮助太平教,一边又针对,就是要控制住局势,并将其往自身想要的方向推动。 ‘冰冷又无情的算计,看似随意,实则一步一个脚印,往着目的地前进······’ 姜离看了云长老一眼,看到了一张带着不正经之色的脸庞。 谁又知道,看似不正经的脸后面,又藏着怎样的狠辣和无情呢。 另外,大尊又是什么时候盯上鼎湖派的?盯上自己的? 也许当初风满楼去雍州,找上自己,并非只是看看身为同道中人的赘婿预备役。 ‘不过,这也并非不可利用。’ 姜离在心中默默做出了总结,与云长老一同来到了天枢殿前。 此时,天枢殿大门洞开,内中有两位六殿长老立在首尾,其左右则是供职于外门、器阁等地的长老,还有一些带着牢牢压抑自身气机的人。 那些应该都是洞天福地中还能够去外面行走的宗门宿老。 同时,后方也还有其余人拾级而上,正在赶来。 “看来传闻非虚,以后该称你一声摇光长老了。” 云长老见此情景,又露出了往日的不正经神色,“今后在宗门之内,就要靠你来罩老夫了。” 姜离倒是没想到,这一次宗门的流程会这么快,昨天才商量好的事,今天就能定下来了,这速度当真是绝了。 无论是何方势力,只要大到一定程度,办事总难免会出现拖沓的现象,尤其是事关高层之事,按理来说,就算有天璇乾纲独断,也少说需要两三日才好让姜离上任。 一日就上任,着实太快,看来宗门的高层们这一次的意见颇为一致啊。 ‘不会当真以为一个摇光长老的位置,就能困住我吧?’ 姜离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然后笑道:“没问题,云长老以后就由我来罩了。” 双方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俨然是已经达成了交易。 云长老在暗中助他姜离,而姜离则是不干涉云长老所作所为,这所谓的“罩”,便是如此。 “对了,这《黄帝内经》伱要还是不要啊?”云长老又一次提起手中的书。 ‘这种时刻,你提这破坏气氛的东西作甚?’ 姜离很想高风亮节地表示一边去,但想起某个老妖精的压榨,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黄帝内经》,昂首阔步走入了天枢殿。 ······ 半个时辰后,一道通告传遍了宗门。 真传弟子姜离,于回宗路上斩四品妖修夔牛,后又在宗门危急之刻力战前任摇光长老吕天蓬,败而退之。现经掌门首肯,宗门天璇、天玑、天权三位长老决议,诸宿老附议,由姜离暂掌摇光殿,居摇光破军之位。 虽然这通告槽点不少,比如掌门都被代表了,连朝廷宗正都成妖修了,但对于不知内情的弟子们而言,这些都无关紧要,关键还是在姜离能斩杀四品,还以真传弟子提前接掌了摇光殿。 虽然是暂代的,但是以宗门现在的情况除非老一辈的人中有人能晋升四品,并有着超过姜离的名望,否则这暂代二字早晚是要去掉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人会有吗? 看诸位长老、宿老的架势,就算有,也不会冒头,就让这姜离在摇光长老的位置上一直发光发热吧。 一时间,鼎湖派之中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对摇光殿代长老议论不绝,同时消息还在往外传播。 鼎湖之外十里,天水峡。 高悬的瀑布宛如一匹巨大的白练,自峡谷上方倾泻而下,发出雷鸣般的响声,飘散出漫天水雾。 在瀑布之后,天然的溶洞中,朱晦庵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处石床上,手上正捏着一枚玉简。 “摇光破军,姜离······” 朱晦庵眼中像是有星火,时明时暗,“当真是给了老夫好大一个惊喜啊。” 自当日离开鼎湖后,朱晦庵就一直居在此地,明面上是说要看山水,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关注鼎湖派的情况,尤其注意姜离的动作。 依他的眼力来看,鼎湖派之后定有大变。 只是现在来看,便是以他朱晦庵的眼光,也没能真正看出姜离的能力极限啊。 “来人。” 朱晦庵一边唤着,一边从随身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一个玉匣,道:“将老夫这本《北辰辨》送到鼎湖派,作为礼物,恭喜新任摇光长老上位。” 一个身穿士子袍的年轻人闻声从外头赶了进来,听到朱晦庵之言,当即就露出犹豫之色,“老师,这是否会有影响?” 此举既是送礼,也是赔礼,无疑是给之前的举动赔礼道歉了。 这不是平白舍了面子吗?还容易招来姬氏那边的不满。 “送去便是。”朱晦庵淡淡道。 被封的那章还没解封,我都删了两百字了,还是不行。 真是醉了。(;д`)ゞ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是你考验我,而是我考验你 是夜,天水峡。 月华如霜,落在峡谷顶端,照出了一站一坐的两道身影。 朱晦庵坐在石凳上,眼眸半开半阖,面前乃是一张石桌,上有小炉架着铜壶,此时壶中正冒着水雾,里面的水已是烧开了。 “明远,你先下去吧。” 朱晦庵缓缓睁开双眼,淡淡道。 石桌上除了水壶以外,还有一套茶具,现在正有两个茶杯正放着,一个是朱晦庵自己的,另一个,却显然不是旁边站着的年轻人的。 名唤“明远”的年轻儒生闻言,嘴唇蠕动,欲言又止,然后行了一礼,便自退下。 而朱晦庵则是拿起水壶,行云流水般泡好茶水,又先沏好一杯,将手往桌上一按。 “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茶之源,始于姜氏,姜氏之茶可谓天下一绝,其中尤以烈山茶为最。” 茶杯无声平移向对面,朱晦庵淡淡说道:“这烈山茶,还是老夫当年做客姜氏时,姜氏家主姜韬送予老夫的礼物,但自得到此茶后,老夫一次都未开封过,一口都未饮过,今日,还是第一次。” 石桌对面一缕清风飘来,自风中伸出一只白皙得如同琉璃晶体般的手掌,恰到好处地拿住了茶杯。 随即,姜离的身影缓缓浮现,同样语气平淡地道:“我猜,绝对不是因为先生舍不得喝。” 这世上有爱茶之人,也有攀附权势之人,前者会因为茶叶的珍贵而舍不得喝,后者则会因为姜氏的权势而舍不得喝,但朱晦庵显然不是这两种人。 这是一个······功利的人。 为了他的目的,他愿意做出任何的尝试,付出能付出的一切代价,舍不得茶叶之说,在他身上不成立。而姜氏都已经迁居海外四年了,早就失势,自然也谈不上攀附权势。 “道不同,不相为谋,姜氏的茶,老夫喝不上嘴。”朱晦庵道。 他明明看起来才三四十岁,却已是用老夫来自称,言谈间自有一种沧桑之色,以及一种老骥伏枥般的雄心。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何况朱晦庵实则不老,少说还能再活个两三百年,若是肯入洞天福地,这世间还能往后推。 便是年老都不能抹去的雄心,如今正放在一具还未老的身体内,如烈火般燃烧着。 所以才说,他是一个功利的人,功利到试图抓住一切机会,也包括姜离。 “我猜,是因为姜氏无僭越之心。” 姜离慢悠悠地说着,将一本印着星斗符号的书册放到石桌上。 ——《北辰辨》。 一本讲北辰星空的书籍,一本朱晦庵自己研究天文所写的书籍。 而北辰星,还有一个普世的名字——“紫微星”。 也即是帝星。 尤其在大周这一朝,紫微星的尊贵意义尤其之重,姬氏将紫微星认为先祖黄帝的象征,所谓轩辕,即是北斗帝车。 拿这么本书出来,这意思是不言自明。 朱晦庵看着这本书册,脸上毫无被揭破的动容之意,道:“世上没有绝对完善的制度,初衷良好,不代表制度会好,初衷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不代表制度能经得起,何况如今的大周也未必有那初衷。大周的国制持续了八百年,该变一变了。” “当初姜氏的赭鞭失落,恰在彼时,有天雷落于九地,直入幽冥,阴律司土伯自那以后便闭关不出。老夫识得机会,亲自前往神都,明敲侧击,言语暗示,让他早做准备。可惜,他只是好生招待了老夫,并送出一包烈山茶,作为礼品。” 朱晦庵目光微动,缓缓给自己沏好一杯茶,茶中倒映出的面孔露出一丝讥讽,“也不知他死时是否曾后悔当日之举。” 姜氏是有登临皇位,容纳天子道果的资格的,且只要容纳了天子道果,这天下各地的地祇都将听从号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资格不是空谈,而是真正能做到的。 只要姜氏能取得天子道果。 而在彼时,天子的寿数就无多了,只要等个十来年,就是天子身死之时。且既然土伯出手在先,姜氏反击,也未尝不可。 提早准备,卧薪尝胆十年,只待天时至,一飞冲天。那样未必不能登临帝位,虽然成功的概率不大······ 照姜离看来,姜氏家主该是动心了,否则不会以礼相送,但他没有付诸于行动,到底是放弃了冒险。 失败的概率太大了。 就算土伯重伤不出,就算十年后天子寿数耗尽,也还有天君公孙弃,而姜氏那时就只剩姜韬一个三品了。事实也证明会失败,姜韬直接在皇城暴毙了。 姬氏的实力远在姜氏之上。 可见姜韬还是有远见的,虽然不多。 而且朱晦庵显然不知天子道果的缺陷,就算是姜氏的人容纳了道果,也只会遵循旧制,不会改制,他们只会成为另一个天子。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听着朱晦庵的话,姜离略作分析,然后看向桌上的书册,“所以,先生现在找上了我?” 一如当年,朱晦庵又一次找上了姜氏的人,其目的不言自明。 “是!”朱晦庵拿着茶杯,毫不掩饰,“老夫认为你能成事。” 实力、潜力、势力、名位,姜离皆是上上之选,最主要的是能屈能伸,吃得了软饭,打得了硬仗。 能从一无所有走到今日,哪怕如今还是五品,也依旧值得投资。 这一切,无需多言,朱晦庵知道姜离是知道的。能够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姜离,应该知道自己的优势,以及他所能达到的地位。 登临九五,不是不可能。 他的优势,甚至比姜氏主家尚在时的姜韬还要大。 但是,姜离并不动心,而是挂起一丝莫名之色,“看来,先生是已经考量良久了,对我有了方方面面的了解了,不过,我对先生却不是很了解。” 他拿起茶杯,徐徐饮下,然后道:“今日我来,不是想听先生是否能够支持我,而是想看先生有没有能力支持我。” “不是你考验我,而是我考验伱。” rua,好拉胯的更新。 昨天说只要今天不被卡审核,就绝对能三更,结果卡审核倒是没被卡,但昨天的章节被封了。 我直接一个心态崩溃,鲁树人先生果然是诚不欺我,看到短袖就想到白胳膊,然后立刻就想到果体,想到这个交那个交,主打一个想象力丰富。 今天不但没有加更,字数还少了,明天补吧。唉,希望明天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幽蓝色的蝴蝶如梦似幻,飘然而起,舞动的蝶影落入朱晦庵的眼中,就像是一片片阴翳的色彩,遮盖了视线。 感知、意识、意念,都出现了空白,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抹去了思维,明明有心抵抗,却在这一刻被抹杀了抵抗的想法,难以调动精气神三元的力量。 就在这突兀之间,朱晦庵遭到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亦或者说,考验。 朱晦庵固然有投资姜离的意思,但他并非是投效,而是带着一种考量,若姜离的表现不能让他满意,他便抽身而去。 他送《北辰辨》,也有考验的意思。 而现在,换做姜离考验他了。 姜某人弱小时被人考验,强大了还要被人考验,那他不白强大了? 一个朱晦庵,可没资格考量现在的姜离。 于悄然之间,形势变化,幽蓝色的梦蝶将天遁剑意送入朱晦庵心神,斩意杀识,就连朱晦庵这等大儒,都在一时间中了招。 但他也不愧是被称为祭酒以后最有希望晋升三品的人物,天遁剑意侵入心神的同时,一道浩气应激而发,浩大之声凭空响起。 “吾日三省吾身。” 朱晦庵的身上多出了一道虚影,浩气涤荡心神,让他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般,骤然回神。 五品先贤道果·曾子之神通【三省吾身】。 神通常居其身,若心神偏离常状,则能够第一时间扭转心境,恢复正常,这便是【三省吾身】。 突如其来的剑意被道果神通挡下,朱晦庵心神恢复,目中焕发精光,抬手一挡,“子不语,怪力乱神。” 言出法随,浩气激荡,儒门秘法施展,搅乱梦蝶所散发的剑意,掌中有浩气迸发,截住一段凭空而现的剑光。 “君子慎独。”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君子慎独,便是独处,也当严格自律,不能松懈,此言此法,正是儒门修心之诀。 朱晦庵以【三省吾身】和“君子慎独”两者并行,将心神防线打造得固若金汤,同时骈指,代剑演法。 “风乎舞雩。” 剑气纯白,挥挥洒洒,如风灵动,又有一种庄严神圣之感,正撞上了再度射来的剑光。 “锵!” 剑气碰撞剑光,发出如金铁相击般的声响,挥洒的剑气如风纹般纠缠着剑光,绞杀消磨,令得剑光越进越弱,待来到朱晦庵眼前,便散做了一股劲风,吹拂着发丝和三缕长须。 “舞雩剑?” 姜离眼见着自己的两道剑光皆是无功而返,却是毫无异色,反倒是探究起对方所展现的剑法。 儒门绝学舞雩剑,据说乃是儒门某位先辈从儒家经典中提炼出精义所创,却是未想到朱晦庵也擅长此剑法。 所谓舞雩,乃是一种求雨祭祀之法,求雨者排成逶迤的队形,虔诚地模仿想象中龙的动作舞动,以祭龙神,祈求降雨。在儒门的功法划分中,这种祭祀相关的法门,该是划归为礼。 而朱晦庵真正称雄于世的本领,还是六艺中的射。 能够以剑法来连抗两道剑光,正是说明朱晦庵还未展现实力。他只是以剑挡招,同时剑气大起,势若清风,又出龙形,反攻姜离。 风行于方寸之间,不动石桌与茶具,却出浩浩荡荡之势,如龙矫矫,显露天地之浩荡。 然而这股浩荡甫接近姜离,便如百川汇海般,融入其中。 端坐着的身影岿然不动,却似天边风云般飘渺,这浩荡风势吹拂其身,不动其势分毫,反倒融入其中,而姜离的双目则是剑光闪现,游弋在繁复的图案之间。 适才那两道剑光,竟是其双眸所发。 “嗯?” 朱晦庵面露凝重之色,浩然之气出体,霎时间气冲斗牛,今夜的天空都似一白,洋洋洒洒的文字形成锦绣文章。 剑指挥动,则风起而势气动,锦绣文章皆入其中,化作一股德风,席卷而来。 舞雩剑之后,又有君子风,儒门双绝式同起,风乎舞雩,势传千里。 “君子风,又是礼部之法。” 姜离见状,眉峰一扬,却是依旧面不改色,只将手掌轻抬,“风形气。” 手掌如同融入了风中,而先天风炁则是剧烈而动,抬手之间,天地间的风势就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被抓摄着,形成罡风反冲君子风、舞雩剑。 明明言出法随已经以“子不语,怪力乱神”来干扰术法,但姜离却还是拿捏风云,动念而起风。 这一掌,似术法而非术法,实际上乃是把握风流之运转,纳自然之理为己用。 一者为天地之风,一者则是人力浩气之风,双风对冲,势若海啸撞惊涛,天地风动,千里呼啸,但在碰撞间,却是化作了一派清风,散于山野之间。 “嘭!” 夜风冷冽,却化之于山林,不乱山野之景,但对于朱晦庵来说,这冷冽夜风,却是最为冰冷的杀机。 他只觉自己所鼓动起的招式皆融入了对方的那股风劲内,随着浩大风劲溃散,一只无形大手正在倾轧而来。 那是风! 那是姜离之手! “风形气······” 朱晦庵念叨着这三字,突然身形平移,连带着石凳一同倒退,同时双手抓拉,如拿无形大弓,正在搭弓引箭。 一道裂缝突然出现在风中,如同一线,锋芒却似箭,带来无限的凌厉。 到了现在,朱晦庵终是展露出自己的真正本领,一身精气元气随着拉弓而爆发,撕裂无形之风,猛然射出。 “轰!” 弓如霹雳弦惊,虽无那惊天动地之势,动辄就是剑光纵横,天地同风,却有一种返璞归真之妙理。 儒门不修术法,虽有和术法相似的表现,但本质却是偏向武道。朱晦庵此时就是将精气神收敛,不漏不泄,只以一弓射出。 这一道雷音爆发,就如自然之天雷,激荡于风中,一道厉芒穿射而出,直冲那无形大掌,两者碰撞,一声裂破音突起。 嘶啦—— 就像是空间都被撕裂般,一道漆黑的缝隙出现,从彼端延伸向此端。 我去,又超时了。 我这电脑的时间根本不准啊,慢了整整两分钟,还以为能够赶得上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投名状 朱晦庵一身功力凝聚于一处爆发,虽未使用格物天弓,也依旧撕扯出一道裂缝,其箭之利,可见一斑。 有形无形皆遭裂,缝隙向前,无坚不摧,在刹那间,便是穿过了姜离的胸膛。 而姜离,不闪不避,那胸口被穿出了一个真实不虚的洞口。 再强的体魄,也挡不下这撕裂空间的一箭。 但是—— “无血迹!”朱晦庵凛然提神,警惕姜离从旁攻击。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姜离和天蓬的那一战,但出于老江湖的经验,还是让他一瞬间想出数种暂避锋芒之法,其中就有幻身之术。 然而这一次,姜离并未以幻身欺敌,而是始终以真身示人。 那端坐的身形突然化出一缕缕白雾,沛然成云,内中隐隐现出繁复的符文,朱晦庵这一箭所穿出的缺口,转瞬间就被云气所填补。 《形坟》·雨形云。 身体彻彻底底化作了云气,又有大风起,风云汇聚,倏然间化作一道元炁龙卷,罩天而下。 朱晦庵本身爆发全力,施以一箭,此刻正值回气之时,这龙卷罩下,无匹的元炁简直如同苍茫大海般广博,让朱晦庵为之色变。 姜离一身功力,三元并进,此刻他化形为气,先天一炁也随之暴涨,气盖上下,笼罩八方,简直就像是把周边生生逆转到末法之前。 “托大了!” 朱晦庵此时欲要再取格物天弓,已是来不及,且此刻也完全来不及再发一箭。 当是时,面对这磅礴一击,朱晦庵周身神光大耀,纯白的浩气镀上了星辰之耀,其身后显化出高冠博带的虚影。 “格物致知。” 新力剧增,朱晦庵得神光之助,功力骤回,座下的石凳瞬间崩碎,长身而起,其心神格究物之理,双掌擎天,浩气排空。 “轰!” 峡谷剧震,浩荡的气机卷动八方,两股无匹大力碰撞,令得大地开裂。 一大片岩体从崩碎滑落,随着瀑布一同向下,砸落出巨大声响。 而在上方,元炁风暴倾轧下,朱晦庵双足都被震入岩地,碎岩崩飞,又被碾成齑粉。 那风暴简直如同无穷无尽般,如潮涌般一波接着一波,饶是朱晦庵已经展现出底牌,也依旧落入了下风,衣衫颇有不整。 不过,也就在这时,那元炁风暴倏然一收,回涌收敛,姜离的声音在其中响起:“原来你转修了神道,晋升了文昌帝君。” 汹涌的元炁回涌到原地,再度化作了姜离的身形,他就这般坐在石凳上,拿起茶壶,缓缓倒茶。 激烈的交手戛然而止,岩石崩碎,化作齑粉而成尘雾,但并无损石桌和茶具分毫,显然是姜离在交手之余,还有余力进行保护。 适才的交锋,一开始还好,双方都能收得住力,但到后来,朱晦庵却是已经难以顾及周边了,可姜离却还有余力······ 朱晦庵深深地看了眼石桌,脸色终于不复平淡。 是他托大了,没有使用格物天弓。但便是用了格物天弓,也未必能在姜离手上占得优势。 《气坟》之后又修《形坟》,且观其展现,《形坟》业已有所小成,此人已经真正从年轻一辈中脱离,位列当世强者之林了。 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三品,亦非是不可能。 “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当以阁下为尊。”朱晦庵略整衣冠,如是说道。 “哦?那老一辈呢?”姜离倒好茶水,问道。 “四品之中,以令师为尊,以四品之身掌三品之力,可谓是旷古绝今。令师之下,难分高低,但位列前茅者有太平教雨师元君、巨灵神,二者一胜于修为高深、境界圆满,另一人则是因为其乃太平教主之道兵。” “佛国八部天龙广力菩萨、韦陀菩萨,妖神教天魅妖神、毕方妖神,道德宗文虚道人、玉虚观屠龙道人,以上数位,近年来屡屡出手,论实力,当和雨师元君相近,但具体高低,还需交手才知。另外,四品中也不乏潜修者,与这几位并肩者,亦非没有。” 朱晦庵将如今天下闻名的几位四品道出,言语间已是去了几分居高临下,有种坦诚汇报的意思。 这便是打一架的意义。 不这么打一架,朱晦庵便是会和姜离合作,也会遮着掩着,不尽不实,说不定还会待价而沽,哪像现在,便是没直接纳头便拜,也不会遮着掩着了。 双方是平等的,甚至姜离还占了优势。 相比较这种坦诚,说的信息简略,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在这个三品都是老六的世道里,四品能藏,那也是可以理解的。真要是等到了三品才开始藏,那就迟了。 君不见,在和天子交手前,人人都以为天璇也不过是个四品,谁能想到她外挂了个三品道果。 “那先生呢?”姜离看向朱晦庵。 “若在五十里外,则老夫可与任何四品为敌,十里内,可与这几位一战,十丈内,便不好说了。”朱晦庵捋着长须,道。 懂了,十里外,弓快,十丈内,拳快。 虽然用弓的也可打拳,并且绝对不弱,但到底是无法发挥最强之力,比不上那些四品中的佼佼者。 同时,这老头也不着痕迹地解释了下自己为何会在姜离面前吃瘪。 姜离以此估算,推断出自己若手段尽出,当可和那几位交手,他在四品中,也不算弱者。 如是简单的交流,便算是建立好基本的合作关系了。 只不过,还是不可深信。 对于朱晦庵,姜离的想法是用作棋子,以利用为主。至于朱晦庵的目的,比如说登顶紫极,姜离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天子道果固然强大,但缺陷也是不小,且苍天如今已经成了两个至强者的目标,要是成了天子,首先就要与两位至强者为敌,然后说不定就和当今天子一样被除外了。 现在想想,天子众叛亲离,其中说不定就有掌门在推动,甚至有可能就是掌门帮助天子恢复自我的。 所以啊,天子这个位置能不坐还是别坐吧,坐龙椅的危险性还在妖神教大尊之上,至少当大尊就是背锅,不会失去自我。 当然,这些就不需要和朱晦庵多说了。 姜离心中思量着,接着问道:“先生这一次前来鼎湖,可是阴律司幽王相请?” 如果是,那么幽王也是太平教背后的助力了。 “是幽王,”朱晦庵颔首,又冷笑,“不过真正做主的,该是土伯。土伯乃九幽之神,死者魂灵越多,他的伤势就恢复的越快,此次太平教起事,阴律司可是最大的推动方。嘴上说是为了建立黄天之世,实际上先为自身牟利,彼辈哪怕是能成事,也只会让这天下更糟。” “我辈虽与其同谋,但耻于与其为伍。待太平教起事成功后,便是老夫与彼辈虫豸分道扬镳之时。” ‘看来这太平教背后的联盟,也差不多到分崩离析的时候了。’姜离心中分析。 先是上清派,现在又是朱晦庵,各方在推动太平教起事上是齐心协力,但在那之后,却是未必了。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姜离从中获利的机会。 朱晦庵会选择投资姜离,不就是因为之前的盟友没法助他完成夙愿吗?要不是这样,他又岂会选择姜离。 “我辈?看来先生还有同道中人啊。”姜离笑道。 “确实是有同道中人,但这同道中人,只会给同道中人知晓身份。” 朱晦庵看着姜离,举杯示意,“老夫之前拦截阁下,又冒犯了贵派,深有愧意,愿在明日亲自前往贵派赔罪,不知摇光长老以为然否?” 这转移的话题颇为突兀,但姜离闻之,却是立即猜到了朱晦庵的想法。 这是想给姜离上强度呢。 摇光长老的职责,正是对外行征讨之事。像朱晦庵这等冒犯鼎湖派之人,正是摇光长老的征讨对象。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为的便是建立威望。 若是能让朱晦庵主动前往鼎湖派赔罪,这威望直接就立起来了,都不需要三把火。 但是,此举也不是没代价的。 朱晦庵以自身名望给姜离铺路,日后若他言称姜离与他同谋,今日的代价可就成了明日的依据了。 而朱晦庵的同谋,那自然是试图颠覆国制之人,简称反贼了。 应下此事,就相当于纳了另类的投名状。 也只有纳了此状,才算是朱晦庵的同道中人,有资格进一步了解其余人的身份。 那么问题来了,姜离会怕吗? ‘他一定不知道,我可是要成为公孙家主的男人。‘ 姜离微微一笑,举起茶杯,“请。” 以茶代酒,两个茶杯轻轻一碰。 好吧我又拉胯了,绝望,是不是非要我拿二弟做赌注,才能逼出潜力啊。 但我经过上一次的卡审核事件,已经不敢立誓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 墨门高层,进退两难 “告辞。” 肮脏的交易达成,姜离也不多留,身形虚化,随着一阵清风吹过,不见了踪影。 但朱晦庵却还是留在原地,站在石桌旁,负手看着今夜的星空。 良久,茶水已是彻底凉透,朱晦庵却在此时翻出一个新的茶杯,徐徐倒好一杯茶。 “对于姜离,你怎么看?”朱晦庵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年少得志却全无浮躁,高深之辈。” 风中送来了一道分辨不出男女,乃至音色都平淡无奇的声音,回答了朱晦庵的询问。 “是啊,在老夫遭受其压制,向他表露诚意之时,他也依旧是不动声色,看不出动心与否,”朱晦庵低声感慨,“简直深沉得不像个年轻人,倒像是千年的狐狸。” “如此心性,老夫都忍不住怀疑那九五至尊之位是否对他有诱惑力。” “对于权力不动声色者,要么是淡泊名利,要么就是有大野心,大图谋,你觉得那姜离是前者还是后者?”风中那道声音却是否定道,“而世人所图谋之物,不外乎就是权力和实力。图谋权力,那自是最好,图谋实力······你看那位天璇长老之举,该知她对姜离,还是有所提防的。” 朱晦庵闻言,当即就想到姜离暂代摇光长老之事,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姜离如今就是那秀木,被天璇给直接架到摇光长老的位置上,且还绝了姜离竞逐掌门之位的资格。无论那位天璇长老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说明她对姜离还是有点顾虑的。 而这顾虑,在日后只会随着姜离的精进而加深,不会减弱,直至会对其进行有意识的压制,阻碍着其境界精进。 更别说,朱晦庵还让姜离纳了另类的投名状了。 “他也该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来找老夫。” 朱晦庵说到这里,像是放下心来般,将手中茶杯一送,让其飞入身后的树林中,然后问道:“梁州如今的形势如何?” “梁州首府岳陵被太平教在一日之间拿下,刺史都沦为了阶下囚,如今梁州北部已是皆为太平教所把持,而南部则是有朝廷据守。” 那声音对局势是了如指掌,一句话间便道出了大概,“依朝廷之意,当是阻太平教于梁州,而太平教是绝对要南下的。如今太平教未动,是因为水灾还未彻底退去,是以他们现在还是以收拢难民为主。待到水灾退去,便是大战开启之时。” “墨门矩子如今已经发出号令,命墨门所属驰援梁州,誓阻太平。不过佛国也有异动,似有入场之嫌,梁州局势,如今亦是扑朔迷离。” 朱晦庵闻言,目光波动,缓缓道:“鼎湖派如今是天璇长老执掌宗门,而掌门不见踪影,老夫怀疑,天君公孙弃亦是成了太平教的支持者。如此的话,此战鼎湖派定然是要全面参与进去的,作为摇光长老的姜离更会参战。届时,就由同道们去和他接触了。” “若是能认同,则可顺势加入其麾下,”那道声音接言道,“他日若姜离当真接近了那天子之位,便是他不愿,我等也可推他一把。” “然也。” 朱晦庵含笑给自己倒好一杯茶水,一口饮尽。 ······ ······ 鼎湖之上,清风徐来,一道身影从中走出,来到宗门渡口处。 ‘适才还有人在暗中窥探,八成是朱晦庵所谓的同道,会是谁呢?不太可能是姬氏诸王,也不像是玄门中人,前者不会真的和朱晦庵同谋,后者则是以修行和传教为主,也不会和朱晦庵称同道······’ 姜离心中念如电闪,一个个名字在脑海中划过,最终锁定一方,“墨门。” 墨门同样也是大周制度的反对者,只不过墨门大多数时候都只管中下层之事,没有和太平教一样扯旗造反,这才会为朝廷所容,双方算是相安无事。 但这并不代表墨门会和朝廷一直相安无事下去。 如今乱世将起,墨门肯定也能察觉到机会,且他们也不缺胆子。须知墨门矩子也是当初皇城之战的参与者,曾亲手刺杀天子。 ‘但是彼时的墨门矩子入神都,初始目的是为了刺杀张指玄,以防太平教起事,涂炭生灵,他不像是会和朱晦庵一道的人物。更别说,儒墨不相合了。所以······’ 姜离心中暗道:‘不是墨门矩子,而是墨门中的某个高层。’ 他可没忘了,当初阻截自己的就有身怀墨者道果的刺客。 墨门,八成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个答案并不难得出,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推测,甚至于,姜离都有办法找出那个和朱晦庵同谋的墨门高层是谁。 等他再一次去往梁州时,头几个找上自己的墨门中人内,就有与那高层有关系的人存在。甚至于,不排除那人亲自来找自己。 就和之前的云长老一样。 甚至更进一步,对方忍着不出来,但随着姜离不断前进,他迟早有一天还是要现身的。 ‘我是不急的。’ 如是想着,姜离挂起从容的笑意,就要回去天璇殿,再和师姐大战三百回合。 然而—— 一道皎洁的月光投射到姜离身前,凝聚成玄妙符箓,传送出意念来。 师父有令,去秘地见她。 姜离当即就看了眼天璇殿的方向,十分怀疑下一瞬会不会有飞剑传书过来,让他赶紧回殿。 如果是那样的话······ 姜离火速接过符箓,向着秘地风驰电掣。 脚下两条船开始发力了,为了避免被撕成两半,姜离决定不给她们撕的机会,先各个击破。 只要不收到师姐的传书,师姐就怪不到我。 与此同时,另一边。 公孙青玥还在天璇的卧房内,收拾着痕迹。 虽然之前很勇,但勇过之后,她还是有点怂,打算卧房恢复原样,以免当真刺激到师父,被打击报复。毕竟这么多年来,公孙青玥一直处于弱势地位,也就是姜离来之后方才反击了几次。 眼看着卧房已经要收拾好,公孙青玥突然动作一停,心血来潮,取出了无字天书,就要进行占算。 “师弟到现在还没回,该不会······” 低声喃语着,公孙青玥就要一掌按在天书上。 也就在这时,一道月华突破了空间的阻隔,直接照入室内,显化出一道符箓来。 ——【为师召姜离商讨要事,徒儿无需担心姜离晚归。】 “嗤——” 公孙青玥身上冒起青焰,一掌击碎了符箓,就要转身出去。 又一道月华符箓出现。 ——【徒儿,伱也不想那种关系暴露吧?】 公孙青玥:“······” 关系暴露后,且不说影响公孙家的名声,就说那老妖精,怕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入场了。 公孙青玥停住了脚步。 然后,第三道月华符箓穿梭而至。 ——【如果你来,正好为师也可将阵法交还给你。】 把阵法交给她,然后就能自由了是吧? 说不定还能去公孙青玥的房里走一遭。 光是想想那场景,公孙青玥就有种脑袋重如泰山的感觉。 “我······”公孙青玥银牙紧咬,一时间竟有进退两难之感。 先前跳脸成功有多愉悦,现在她就有多憋屈。 “你——反正你不过是元神之躯,能干什么?” 最终,公孙青玥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夜宵吃自热米饭,但是饭没熟······ 惨。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 再见苍天化身 姜离到底是没有收到公孙青玥的飞剑传书,哪怕他此时本该回到天璇殿了。 他驾着风,于夜色下飞行数百里,见得前方有云雾突现突散,一座岛屿于雾中出现,便乘风落了下去。 秘地的气候依旧是四季如春,没有改变,内中有灵机溢散,不见五浊,恍如洞天福地般。 姜离心中虽然装着事,但依旧是熟门熟路地顺着小道行入山谷,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飞瀑下的水潭赫然入目。 而在那水潭边,一道身影静静伫立,望着那神农石像,似是出神,但是—— ‘不是师父。’ 姜离的脸上见到那身影时,便觉一股莫名波动出现,神识波动,眉心处开始出现了淡淡的青光。 “苍天。”他的声音凝肃下来。 能够给他带来这样感觉的,除了姬继稷本人,就只有一个存在。如今姬继稷在巫山和大尊互相蹲大牢,那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 果不其然,那道身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五官完美的青年面孔,双眼之上的雪白剑眉,尤其醒目。 这正是姬继稷曾经的面容,他在两百多年前的面容。 而当姬继稷当年的肉身被杀之后,其身便在人参果树下两百年不朽,被苍天同化,成为了苍天的化身。 苍天化身一袭白衣,没有身着姬继稷遗体上的那件龙纹道袍,漆黑长发被一根木簪插住,双眼瞳孔近乎无色,漠然无情。 他看着姜离,视线似是凝聚在眉心的青光,又落到其双袖中,看到内中所藏的赭鞭和神农鼎。 一道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席卷姜离全身,那是目光的注视,是一种凝聚成实质般的感知。 恍惚间,姜离似是看到一只巨大的眼眸睁开,浑圆的瞳孔将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也将一种无形的气机压在自己身上。 虽是注视,但光是这视线,就已经让姜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压,胜过曾面对的任何一位四品强者。 姜离当即应激而动,身上现出龙鳞,双腿化为蛇尾,一双螺旋龙角自额上长出,胸腹之间呈现水晶之色。 就在转眼间,他就已是现出了道身,同时三坟皆动,《气坟》、《形坟》、《山坟》,精气神循着玄妙之理而运转,同时姜离的道身也随着功法的运行而变化,将三坟结合起来。 但随着姜离出现变化,那无形的巨大的眼眸也似是有所转变,恍如实质的视线像是流水一般淌过身躯,循着功法的空隙渗入体内。 与此同时,苍天化身的瞳孔中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卦象,环绕着一个太极形成整体,徐徐运转。 那一瞬间,姜离只觉自身就像是突然裂成了无数块,无数微粒,血肉骨骼分开,乃至细胞都被剖开,切割成介乎存与不存之间的微粒。 在那眼眸中,姜离没有了一点秘密,所有的功法,所有的法门都被洞察,就连因果,也被视线看得分明。 旋即,那太极八卦分化出一个个阴阳爻,交错衍生,始现变化。 姜离心神剧震,道身开始下意识地演变,循着那阴阳爻所展现的变化,挪运着血肉,搬动三元。 《形坟》、《气坟》,以及仅得一式的《山坟》,三种功法就如同三个巨大的齿轮,有了交接,嵌合在一起。 咔嚓—— 一种莫名的触动出现在心中,姜离由衷产生出喜悦之感。 “原来如此。” 他低声喃念着,龙鳞逐渐隐没,蛇尾化为双腿,又恢复了人形,但体内属于道身的玄妙,却是始终停留,血肉无数无刻顺应着气血、气机、神识而做出改变,举手投足,皆是动静阴阳所结合的玄妙。 最关键的,是三坟同步运转,契合异常。 “这是报酬。” 恍如实质的视线悄然散去,苍天化身眼中的太极八卦也消于无形,只听他淡漠说道:“摧毁黄天之后,再助你推衍一次。” 说罢,苍天化身便缓缓变淡了身形,在姜离的注视之中消失不见。 “这······”姜离只觉有一句话,不吐不快,“我还没答应呢?” 他都还没答应,苍天化身就自顾自地走了,感觉就像是被强买强卖了一样。 虽然这报酬是真的香。 继精气神结合之后,姜离找到了三坟功法的契合点,最关键的,是他寻到了前路,就在那太极八卦的推衍中。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所要做的,便是将返此过程,复归为一,合于道。’ 寻万物之联系,化万而归一,一即是道,道即是一。 想到这里,姜离就感觉到体内传来无形的悸动。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道之所行,即是道果,庄周道果有了进一步的融合。】 因果集准确无误地刷新了融合进度。 这便是苍天化身所给予的报酬。 “感觉如何?” 轻柔悦耳的声音如泉水般流入耳中,光影闪烁,天璇的身影化虚成实,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很显然,之前的一切,天璇都看在眼中。 她唤姜离前来,竟是来见苍天化身的,而非姜离所料想的某些事情。不得不说,他又一次错估了这老妖精。 “感觉很好,若是再来一次,说不定能让我真正做到统合三坟。”姜离也不故作隐瞒,直接就将三坟道出。 同时,他紧紧盯着天璇,像是在观察她的神态变化。 而天璇则是毫无异色,哪怕是隔着面纱,都能感觉到她的从容和镇定,只听她道:“苍天之来历,你应该也知晓了,祂乃伏羲道果所具现的存在,而伏羲,作为人族第一皇,第一天帝,其道果之品级,乃是一品。苍天乃道果所化,虽不算真正的一品,但也得此道果之玄妙,其推衍之能,正合天道万化,盖绝天地。” “若非天行有常,苍天,实际上才是第一强者。”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因其不仁而至仁,是以苍天虽是合纳一品道果,但其本身却非强者。 因为强者,是用来形容生灵的,而苍天,实际上并不算生灵,更像是一种象征,一种无形的存在。 但是—— “苍天现在可不像是天行有常的模样。”姜离说道。 就不说对三族的特殊关注了,光是他现在的行为,就越来越像人,而非是某种象征。 付出报酬,让姜离相助摧毁黄天。 还有变更衣着的举动,不再身着原身留下的衣物,而是换上了一身白衣。这从某种方面来讲,也是一种自我意识的体现。 天不再是天,越来越像人,这可不是一种好征兆。 而导致苍天出现这样变化的根源,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人。 “姬继稷!”天璇的声音变得冷肃,“他让苍天,至少是让苍天的化身越来越像人,继续下去,说不定真能让苍天变成人。” 成天之相,执天之行,夺天之道。 《阴符经》上的三步,姬继稷已经完成了两步,就差最后一步了。 一旦让他成功,他不光是得到了苍天之力,说不定还能借此来晋升。 不过伏羲道果乃是一品,他想要晋升,首先就要先成二品才行,或者说,他试图分裂伏羲道果,先以其晋升二品,再谋求一品? 又是拉胯而阴间的一天,何时才能还完补更啊。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师姐,你好那个 “姬继稷啊······”姜离轻叹。 这确实是一块横在前方的大石,还是迫在眉睫的大石,是接下来必须要面对的敌人。 并且,此时的朝廷和鼎湖派,都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至强者。 天子被除外了,掌门也已经确定带头造反,两位至强者通通没了,现在之所以能保持局势稳定,竟是因为大尊将姬继稷困在了巫山。 ‘比起我来,好大哥才是真正狼子野心的赘婿啊。’姜离不由如是感慨。 并且,风满楼虽是家庭地位有点低,但到底还是夫妻和谐,哪像自己······ 姜离看向天璇。 而天璇也用平静的目光看向姜离,道:“当务之急,首先就要解决太平教。因无支祁而引发的水患已是开始逐渐退去,如今也就只有蜀郡还处于泽国之中。水患的影响不会太久,与太平教的交战,也不会太久。” “徒儿,为师给你两天时间,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务,两日后,带领宗门弟子前往梁州支援。这一次你需要立下大功,为师方能可助你取回姜氏家主该有的待遇。” 天璇一派正色,所谈论的皆是公事,全无一点预料中的旎旖,就是正常的师徒相处。 待到说完之后,一轮明月出现在身后,天璇的身影映入月中。 “为师要休息了,伱回去吧。” 她此刻依旧还是元神出窍的状态,虽然凭借着强横的修为能够长期活动,但必要的休息还是不可少的。 于是,姜离就这般回去了。 ······ ······ “就这样?” 公孙青玥狐疑地看着姜离,“就只有这样?” 回去之后,姜离就被公孙青玥拉入了房中,只不过是她自己的闺房,然后就经受了一番询问。 姜离身正不怕影子斜,自是无所不答,将前往秘地的这一番经历事无巨细地道出,没有丝毫隐瞒。结果公孙青玥听完后表示,就这? 还以为自己又要脑袋一重,头顶发绿,没想到姜离过去真就是谈事情。 “就只有这样。”姜离无奈点头。 他叹了口气,主动上前揽住公孙青玥,臂弯里能够清晰感受到娇躯的一点僵直,又在转瞬后软了下来,靠在姜离的怀中。 “师姐,我没有骗你。”姜离低着头,在公孙青玥耳边说话,呼吸灼红了耳垂。 “我就不信你没那心思。” 公孙青玥拍打了下姜离的手臂,却不抗拒,而是在初期的不适应后,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 没人能够抵挡师父天璇的魅力,公孙青玥不认为姜离能行。要是天璇不理他,那还好,姜离自己能够控制好度,但双方如今已经跨过了那条线,天璇又怎么可能不理姜离。 就她之前看到的场景,就足以见识师徒间的亲密了。 “这个······男人的本性嘛,哈哈,”姜离打了个哈哈,紧了紧怀中的身子,道,“但我知道什么叫做把握现在,别的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唯有手里抱着的,才是最真实的。” 公孙青玥听着这坦诚的话语,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颇有气苦之意。 这师弟还以为他和师父就只是有些旎旖而已,却不知他早就被吃光抹净了。 ‘以师父的手段,她真要出手,我基本没多大胜算······’公孙青玥心中暗道。 就一点小手段,便搞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偏偏到头来,天璇是一点事情都没做,全是自己在吓自己。 这一刻,公孙青玥再度回忆起从小被拿捏的恐惧。 也就是最近借着姜离当面跳脸赢了几次,真要是挑明了,公孙青玥没一点胜算。 至于姜离······这嫩草都被吃过了,怎么可能挡得住第二次啊。要是没被吃过,公孙青玥倒是还有信心阻挡,可这都被吃了······别的不说,就说姜离,他要是知道了真相,怎么可能坐得住。 这家伙啊,可是贪心的很。 这般思量着,公孙青玥将某个暂时搁置的想法再度提了出来。 ——她要做大的。 正所谓投降输一半,公孙青玥虽然没听过这句话,但她现在的心思却是和这句话颇为相似。既然挡不住,那就争取最大利益,就让姜离去应付那老妖精吧。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挡得住这嫩草的诱惑。’ 公孙青玥转变着思路,同时没好气地抓住了一只正在向下的咸猪手。 “等一下。” 公孙青玥脱离了怀抱,点了点姜离的胸膛,道:“算你老实,师姐我今夜就给你点奖励,等着。” 说罢,公孙青玥就翩若倾鸿般,闪出了闺房,留下姜离在原地有些发怔。 “奖励?” 他回过神来,开动起大宗师的智慧,思索着公孙青玥话里的意思。 这师姐怎么突然就心情变好了? 还有那奖励······ 一时间,心中思绪纷飞。 就这样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姜离听到了几近于无的脚步声。 步履中带着女子的轻盈,如同羽毛般飘浮,步伐节奏却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重,由声及人,刻画出一个高高在上的女子形象。 旋即,房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步入。 一袭月白宫裙,裙摆曳地,身姿端丽而高雅,有着无形的威严,双手交叠于小腹前,又显雍容。 繁复的裙装颜色虽素,却凸显华贵,样式虽绝,却又相当之保守,从上到下覆盖着身躯,裙摆长到行走时都看不到鞋尖,只见裙摆如波般伏动,脸上带着玉白色的面纱,只能看到朦胧的娇颜。 “这······” 姜离看着那浮夸的胸大肌,看胸识人,好悬才没认错人,问道:“师姐,你怎么穿着师父的衣裳?” 没有错,是师姐,但这衣裳,还有这气质,举止,都和天璇一模一样,加上相似的体形,姜离都差点认错了人。 原来公孙青玥出去,是要去天璇的房内,拿她的衣裳。 公孙青玥看着姜离那错愕的神色,微微一笑,轻轻启齿,发出悦耳又端庄的声音:“徒儿,还不扶为师过去?” 姜离身形一震,眼中似有火花在闪烁。 公孙青玥见状,心中微微一紧,想到了之前的连番鏖战,但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兴奋。 就是这样,就是要培养起这师弟的僭越心思,让他意识到不对劲,然后将那老妖精给狠狠拿下。 我也许会输,但你也不会赢。 说着,公孙青玥移步向前,步履微微变大,行走间,裙摆扬起,露出了一点如玉般的细腻色彩。 那是如豆蔻般的脚趾,她没穿鞋! 姜离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烈火。 衣裳素白,华贵,保守,身姿端丽,雍容,而高高在上,但是没穿鞋。 那裙摆扬起,能看到豆蔻珍珠般的脚趾,看到一点柔和的脚背弧线,带着一种和衣着、气质截然相反的诱惑,一种极大的反差。 就仿佛一切的打扮,都是为了凸显这一点如玉般的细腻。 难怪脚步声这么轻,若非姜离耳力过人,都难以捕捉。 姜离感觉自己开始蠢蠢欲动,便是纯阳道心都镇不住澎湃的心湖,心中只有一句话: 师姐,你好騒啊。 “徒儿,你不过来,为师就过去了。” 幽幽清香飘来,崩断了姜离最后的一点克制。 嗯·····怎么说呢,有点费脑子,今天更新又阴间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腊月廿三 阳锋直入,邂逅过于琴弦; 阴干邪冲,参差磨於谷实。 纵婴婴之声,每闻气促; 举摇摇之足,时觉香风。 既恣情而乍疾乍徐,亦下顾而看出看入。 女乃色变声颤,钗垂髻乱,漫眼而横波入鬓,梳低而半月临肩。 ······ ······ 正所谓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天。 直到东方破晓,雄鸡唱白,远方隐隐传来雄鸡打鸣的声音,大战方歇。 ‘等等,鸡?’姜离躺在床榻上,眉头一扬。 鼎湖派哪里来的鸡? 然后,他就想起了一人。 鼎湖派里没有打鸣的鸡,但有善口技的人。 想起昔日故人,姜离不由一笑,一只梦蝶从眉心飞出,悠悠舞动,出了宫殿,向着那鸡鸣声的方向飞去。 而他本人则是紧了紧怀中的佳人,闭目休憩。 ······ ······ “喔喔喔——” 乔山岛侧面,距离天璇殿不远的竹林中,齐长生扯开了嗓子,叫出了雄机场白之声。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云长老靠着一根竹子,时不时指点两声。 “大声点,你这般无力,还想引姜离过来?”云长老点评道。 齐长生停下声来,喘了几口气,道:“长老,这行不行啊,我嗓子都快喊哑了,都不见人来。” 说实话,他有点没底气。 自己和姜离是相识于微末,但现在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姜离回返宗门之后又是没来见人,齐长生还真怕姜离苟富贵,要相忘了。 “怎么可能?小姜不是那样的人,”云长老当即反对,“他初登六殿长老之位,正是用人之际,你们这些班底,正是他需要的。就算他嫌弃你,总不可能嫌弃自己的族人吧?” 齐长生闻言,看向身后,见到姜洛、姜炀、吕忘机三人,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就要开口再叫。 “别叫了。” 一只蓝蝶飞来,绕空一旋,化出了姜离的身影,没好气地道:“你见过五更天会客的吗?” 就现在这天色,才刚见白,腊月寒冬又是昼短夜长,谁家会在这时候见客的。 “这个······云长老说摇光长老能有今日之成就,除却绝世天资以外,定还有无懈努力,所以定然是将睡眠时间用来打坐调息,”齐长生有些尴尬地道,“另外,这也隐蔽不是。” 他也是有心眼的,知道姜离不见人可能是有什么谋划,是以听取了云长老的提议,用打鸣来引姜离过来。 然而齐长生的心眼显然不如那老不正经的云长老。 姜离撇了云长老一眼,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对方是在打击报复。 昨天收了他一本《黄帝内经》,这老不正经的显然是在以色批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姜离肯定会连夜实践《黄帝内经》,以他的体魄,此刻应该还在熬夜苦战,便唆使着齐长生来搅人。 ‘也就是师姐提前力竭了,否则我还真被打扰了。’姜离暗道。 修行者的体魄自然不能以常理来论,尤其姜离和公孙青玥都修炼了《形坟》,鏖战一夜完全不是问题。不过这一次师姐实在是太会玩了,搞得姜离都生猛异常,以致于让公孙青玥难堪征伐,提前力竭,也让云长老的报复未能达成。 “私底下,就莫要称什么长老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师兄弟相称便是。” 姜离说着,目光掠过了齐长生,扫过了同族的三人,“至于我为何要暂代摇光长老一职,或者说吕天蓬是否当真背叛,我可以告诉你们。” “是,他背叛了。不只是背叛了宗门,也背叛了我,他一直都是敌人,只是我们都不知而已。” 背叛,一个沉重而不可饶恕的名词,简短而有力,让三人同时失去了言语。 对于姜氏而言,这无疑是一大噩耗,代表着目前唯一一个四品的背叛,但好在还有姜离在,并且取代了吕天蓬的位置。 “师兄,我愿前往梁州,参与讨伐太平之战。” 少顷的沉默后,吕忘机突然开口,请求道。 “我等亦然。”其余两人亦是附言道。 参战,无疑是有助于他们的道果演绎,因为他们都是神属的道果,还是偏向战斗的类型。并且参与此战后,姜离才有理由提拔他们,让他们在宗门内获得更多的资源。 “也算我一个。”齐长生亦是接言道。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個让人眼熟的东西,拍了拍,道:“这转轮铳的炼制工艺已经成熟了,完全可以大批量地用于战场,当可助师弟你早日平乱。” 这东西,齐长生在跟随姜离去雍州时用过,彼时可是毙杀了好几条化蛇,可谓是专为杀戮而生。 对于高品级而言,这转轮铳也许没什么威胁,但在低品级中,却是足以成为一个大杀器。并且以武修的体魄,也完全无惧转轮铳的后坐力。 这东西一旦被大批量的应用,那场面绝对会很刺激。 “多谢了。”姜离感激地道。 齐长生是炼器师,多数时间都耗在炼器上,不擅搏杀,以他的怕死程度,愿意去往梁州,无疑是为助姜离。 当然,也不排除这一位是想抱紧大腿,免得被甩开。 无论是哪一点,都无关紧要,姜离看的是行为,齐长生愿意相助,姜离就记着这个人情。 ‘看在齐长生的面子上,今天这个仇,我就不记下了。’姜离感激之余,不忘看云长老一眼。 大清早被打扰的一点小怒气就这般散去,姜离便要和这些故人叙叙旧情。 孰料也就在这时,鼎湖外遥遥传来一声。 “扬州朱晦庵,前日冒犯贵派,今朝特来负荆请罪,亦为贵派新任摇光长老贺。” 这天还没全亮,朱晦庵就来赔罪了,且还声传宗门。 大清早的前来,让人都忍不住怀疑他是否昨夜就等在外面了,这诚意,当真是够足了。 就是要麻烦姜离了。 朱晦庵拜访赔罪,姜离的本体不出面是不行了。 ‘还好提前结束了。’ 姜离的本体轻轻一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粉臂拿开,起身。 ······ ······ 腊月二十三,癸卯年,乙丑月,丙申日,北小年。 扬州名门望族主朱氏家主朱晦庵,亲自前往鼎湖派,负荆请罪,同时为鼎湖派新任摇光长老贺。 一时间,九州各处都能看到一道道身影风驰电掣而行,那是各路信使在传达讯息。 其中一路乃是神行太保,一路直达神都,送往南天司,路上还有神都的世家大族也顺便收到了消息。 神都之外,太学,湖畔书楼内。 一个中年儒士走入楼中,向着那正在阅览书籍的四目老者禀报道:“老师,鼎湖派那边又有消息了。朱师兄在凌晨亲自前往鼎湖,负荆请罪。” 老者闻言,目光微动,放下了手中书简,轻叹道:“晦庵这是已经找到他认为的合适人选了。” 曾经教导过朱晦庵的祭酒当然清楚朱晦庵的理想和性情,若非是为了理想,朱晦庵是绝对不会舍了面子替人铺路的。 “老师,姜氏子如今实力已经堪比四品,又有朱师兄相助,适逢乱局,他们会否······”中年儒士顿了顿,声音压低,“我等是否该进行扼制?” “扼制了,才合了晦庵的心意,”老者摇头道,“如此高调,本身就有推动的心思,主动进行扼制,反倒会让那姜离看到敌意,将他推向反方。” “不过一昧地放纵也不是办法,这样吧,你和神秀去一趟梁州。神秀如今已经晋升了五品,也该筹谋下一步了,顺便也看看那姜离是否有那等心思。” “是。”儒士应声,离开了书楼。 而在他离开后,祭酒又一次拿起了书简,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将书简合上,看向那竹简上的两个古字。 ——《春秋》。 “能否真正继承这道果,就看你的造化了,神秀。”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人间兵戈,铁甲神雷 另一边,神行太保将消息送达皇城,直入大明殿,送到姬陵光的手上。 “先杀姬博古,又败吕天蓬,现在连朱晦庵都亲自上门负荆请罪,哪怕是本宫当年初晋升四品时,都没这本事,这小子竟是在五品就有这般能耐。” 姬陵光一脸狐疑之色,心中忍不住怀疑,‘这小子,该不会和她双修了吧?’ 思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这一点能解释的通了,否则任其如何天资绝世,还修炼了《气坟》,在功力的积累上都难及那些活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老家伙,更别说还有道果神通的差距。 总不可能他一路容纳的都是独一性道果吧? ‘若当真如此,下次见面可要好生笑话天璇那骚蹄子一下了,连自己的弟子都勾搭,也好意思嘲笑本宫老牛吃嫩草?’ 姬陵光这般想着,心情相当愉悦地下令道:“起一封诏书,请姜氏家主姜离前往梁州,以平逆党。” 言下之意,自然是已经把姜离当姜氏的家主了。 同时,这一道诏书也当是为姜离站了台,让那些姬氏的人都给收着心,不敢明面上报复,也算是保住一些族人的小命了。 一旁的侍女闻言,连忙应一声是,然后开始将姬陵光的吩咐用公式化的语句写好,由姬陵光盖印后,送达下去。 ······ ······ 同在此日,道德宗,八景山之上,有一中一青两位道人立于山崖,仰望天空。 此时临近黄昏,天色昏暗,却可见一道云气自天空现,其色上黄而下白,长数丈,如一杆大旗,在空中猎猎划过,无端带来一种冰冷肃杀之感。 “蚩尤之旗,见则王者征伐四方。” 前方的道人似中年又似老年,又带着青年的朝气,又不显矛盾,他望着那道云气,悠悠说道:“人间兵戈,自此而始,这就是你想要等待的时机吗?” “是。”后方的青年道人点头道。 这青年身穿一袭白色道袍,剑眉入鬓,眉宇间自有一股凌厉之色,头不结道髻,长发随意披散,泛着一股白金色泽,如同精钢般。 “勾陈主人间兵革,我欲晋升勾陈,此时正是良机。” 青年道人言语如剑鸣,带着一种奇特的铿锵,凌厉锋芒随声而现,四周草木山石境界镀上了一层钢铁色泽。 “但你不会成功。” 前方的道人轻声一叹,“贫道当年西行,坏了那狂人的肉身,阻道觉者,这两位,甚至还有业如来,他们都不会让你晋升成功,其余的三品道友,也不会坐视。” “那师尊呢?”青年道人不为所动,反倒问起了一个与以上没有出现在前言中的人。 “师尊这些年隐居山林,鲜少出手,但每一次出手,都是阻人晋升二品。当年击杀龙宫之主,使青龙道果流落九州,百年前西行,转战万里,先坏那姬氏狂人的肉身,后又与觉者论道,乱其心而阻其道,这一次,是否又要对徒弟出手?” 道人言辞之尖锐,直指前方那人之过往,而前方的道人,后者的师尊,却在此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少顷,他淡淡说道:“不会。” “多谢师尊。” 青年道人行了一礼,便径直转身,就要离去。 似乎他来此,就是为了这两个字。 只是在他离开之前,一道流光从后方射来,划过一个弧度,来到青年道人身前。 道人定睛一看,是一玉简,上有数个大字——《九天荡魔真诀》。 “你一直不来,贫道也不好舔着脸送去,今天难得见一面,正好将此物给你。” 后方传来淡淡之声,让青年目光微动。 “谢师尊。” 他低声说着,却比前一句谢有温度多了。 随后,青年道人收起玉简,又是行了一礼,径直离去,只留下他的师尊还留在山崖上,看着天空。 “若是你再等個三年,也许还有晋升成功的机会,可惜你不愿等。” 当世六强中最为年长的道君看着天空,轻声道:“罢了,便让贫道看看那两位道友这些年来长进了多少吧。” 他的目光似是穿过时空,左右眼眸中分别倒映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 ······ 时至黄昏,梁州卢川郡。 一个守城的士卒抬头望天,看到了有云气自空中划过,当即摇了摇身旁打瞌睡的同伴,道:“大郎你快看,有祥瑞!” 同伴被摇得差点磕到城墙上,好不容易站定,没好气地道:“屁的祥瑞,这过小年的,外头还在闹水患,我们还得守夜,我看不是祥瑞,倒像是恶兆。” 话虽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顺着同伴的手指看去。结果就看到那像是一面大旗的云气遥遥划过天空,其下方,正有乌泱泱的人群在接近。 那人群当真,还竖着几杆大旗,上书“太平”二字。 “太平教!” 大郎扯开嗓子,拿起手边的铜锣便是一顿敲,“太平教来了。” 昏昏欲睡的环境顿时被打破,一对对士卒持着弓弩上城墙,还有一道白气突然冒起,本地的郡守从中行出。 “果然是太平教的妖人。” 郡守张盘有修为在身,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杆杆军旗,当即就下令,让弓箭手准备,随时射箭,将床弩拉开,搭上一根根刻着符文的弩箭,更派人召集城中的修行者。 可等到片刻后,那乌泱泱的人群近了,他勃然变色。 老人妇孺,乃至伤残者,乌泱泱的人群怕是有二三十万,衣衫褴褛的,一看就是难民。 太平教攻破了岳陵城,也聚集了更多的难民,眼下就有部分的难民来到了此处。二三十万的人潮,如同水灾时的洪水般向着郡城涌来,本已经要松手的弓箭手忍不住将弓箭垂下。 “放箭!” 张盘却在此时怒喝:“放箭!伱等身后就是全城的百姓,里面有你们的家眷亲人,若让太平教的妖人入了城,你们的亲属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放箭!出了事,由本官一力承担。” 相比较起刺史来,这个郡守却显得格外的有决断,或者说能下狠心,下决心。 犹豫不决的士卒闻言,看着那一个个疯狂的难民,咬着牙,再度搭弓引箭,顿时一波箭雨在半空划过弧度落下,让冲在最前方的难民中箭倒地。 与此同时,有修为、道果的校尉以及城中的修行者纷纷赶至,手持兵刃驻守城关,森然的气机凝固一股沛然之势,慑得难民不敢向前。 难民停步了,跟在难民之后的黄巾军也随之停步。居中的一杆军旗下,一个身披甲胄,头戴黄巾,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见状,当即就像身后的车辕禀报道:“渠帅,守军放箭了。” “本帅看得到。” 车辕上,一个面如黄玉,长得颇为俊朗的青年露出一丝冷笑,道:“正合我意,来人,祭铁甲神雷。” 郡城方面若是开城门,那自然最好,不开城门,也合太平教的心意。正好,可以借此煽动人心,裹挟着难民攻城。无论对方作何应对,都不会改变结果。 杀难民是一条死路,不杀,也是一条死路。 “祭铁甲神雷。” 命令层层传达,当即就有黄巾力士在难民群中开出一片空阔处,十位身披黄袍的医者分开站立,双手同时高举。 一颗颗圆滚滚的铁球在双手之间滴溜溜地转动,球体表面上亮起一道又一道的符箓纹路。 旋即—— “滋啦!” 电光激耀,铁球被雷法激起,带着夺目光芒向着城墙飞射,而那十个医者同时无力地倒下。 城墙上顿时又是一波箭雨射出,其中不乏真气和术法,箭矢和气劲轰在个别铁球上,有些被雷光给轰散,也有些······ “轰隆!” 天空炸开一声霹雳,铁球轰然爆开,雷火爆散,霎时城墙上火光四起,肢体横飞。 也有球体落在城墙上,顿时便炸出一个缺口,以地祇能力加固的城墙都经不起这铁甲神雷的轰炸,整座城墙都在颤动。 与此同时,城外传来军号的声响,黄巾力士列阵向前,那渠帅则是扬声高呼:“狗官残杀无辜百姓,断我等生路,不若杀进城去,屠狗官,抢粮食。” 话糙理不糙,这渠帅的高呼顿时激发了难民的求生心理。 人在饿极了的情况下,是没有多少理智的,这群难民长途跋涉,早就快被逼疯了,眼下听到呼喊,都没多加思考,就顺从着求生的本能埋头往前冲。 哪怕是有个别人能保持理智,也挡不住人潮。 城墙上的守军自然是拼命抵抗,郡守张盘更是尽起神域,一道光幕强行罩在城墙上,稳住城墙,同时压制着难民和后方的黄巾力士。 依仗着城墙和神域,守方强行稳住,不断地收割性命,但随着一道狂暴的星光划空而来,轰在光幕上,整座城墙都开始剧烈摇晃。 “这是···神属天将!五品!” 张盘只觉自己的神域一触即溃,忍不住惊呼。 同时,身披明黄甲胄的太平教渠帅自星光中冲出,一掌盖在张盘头顶。 “杀你者,天暴星娄云青。” 话音落,头颅碎,娄云青一掌盖碎了张盘天灵,红的白的都暴射出来,洒在甲胄上,衬出一股凶气。 而娄云青如同旋风般扫过城墙,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不多时就将守方屠戮一空。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他站在破败的城墙上,向下高呼,引起如狂潮般的附和。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大批的难民喊着口号,随着黄巾力士一同冲开了城门,蜂拥入城。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百年前的旧事 是夜,一道月华出现在鼎湖派天枢殿内,凝现出天璇的身影。 “就在今日黄昏之时,太平教攻破了梁州卢川郡和广阳郡。” 天璇环顾着殿中众人,道:“太平教妖人倒行逆施,驱赶难民冲城,卢川郡郡守张盘下令射杀难民,遭太平教强行破城,事后以张盘尸身祭旗,声称官逼民反。” “广阳郡紧闭城门,固守为主,遭难民中潜伏的五品修行者强行破开城门,全城沦陷。” 天璇的本体依然还在梁州,梁州之变,她自然是最先知情的,是以第一时刻便召集了鼎湖派高层,通知消息。 宗门六殿长老,加上姜离这暂代的摇光长老,已至其四,另有真传弟子公孙青玥、妘秋池二人在列,还有法阵开启,沟通天元洞天,宗门太上长老旁听,可谓是集中了大部分高层了。 且在天璇出现后,又有一道神光乍现,投射出一道不怒自威的黄袍身影。 听过天璇之言后,天权长老当即便道:“广阳在西,卢川在东,分处梁州两边,应当该有一路,行于中部,直取神都方向。他们该是兵分三路。” “驱赶难民,此计甚毒,无论是否阻杀,都会将难民推向太平教,”天玑长老补充道,“依我之见,中路难民之数,当远胜其余两路。” 这才是最为关键的。 太平教能够驱赶难民冲锋陷阵,但朝廷这一方却是不能滥杀,可又不能不挡,这便是难题。 杀与不杀,都会让难民为太平教所用。 “那些难民就不知道太平教是拿他们当炮灰吗?”妘秋池不由皱眉道,“是否能够招纳难民,化为己用?” “他们当然知道,难民中肯定不乏有智之士。可人都活不下去了,哪还顾得上其他?”公孙青玥接言道,“太平教虽是广传信仰,但信仰只能驱使少数的狂热者,驱使绝大多数人造反的,还是生存的问题。就如同······近百年前的雍州大乘教。” 众人闻之,皆是下意识地想起宗门的记载,然后皆是默然。 近百年前,正是佛国第一次东进之时,虽然因为道君李伯阳西行而戛然而止,但在此前,佛国已是在雍州掀起一番大浪。 雍州最不缺的就是反贼,因为雍州之地那是赤地千里,还无法用神通术法进行改造,因为造成这一切的乃是三品的旱魃。 近百年前,佛国中有四品强者携承载弥勒道果的龙华宝树入雍州,建立大乘教,以此来为佛国东行铺路。以信仰为名,彼时的大乘教迅速聚起了海量信徒,并造成了极大的风波。 因为大乘教视世间为苦海,而苍生则是沉沦苦海不得解脱,其教义便是解脱苍生,杀其身以超脱其魂,前往极乐净土得享清净自在。 杀人即是度人,有无量功德。 ——杀一人,即为一住菩萨,杀十人,即为十住菩萨,杀得万人,立地成佛。 无比荒谬的教义,却令得无数人景从,四处滥杀,因为杀人不一定能成菩萨,但可以受到大乘教的封赏,赐以粮食。当然,在大乘教的说法里,那是给菩萨的供奉。 而之所以会如此,便是因为彼时雍州正逢大旱,民不聊生,已是快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梁州的难民也确实是活不下去了,至少被太平教聚集的那些人是如此。在生存的本能和信仰的驱使下,做出什么都不意外。 哪怕明知太平教不是善类也没有办法,因为要活着。 ‘更别说这其中还有姬继稷在推波助澜。’ 姜离知道的更多,想的也是更广,‘百年前,姬继稷也在雍州,并且还与道君交手,百年后,还是如此,太平教背后就有姬继稷······’ 类似的情况,相同的人,很难说这其中没什么联系。 甚至于,姜离猜测百年前的大乘教背后,就有姬继稷在推动。姬继稷的出现实在是太巧了,正好就在大乘教起事之时。 ‘但若是百年前他便想要踏出《阴符经》的第三步,为何百年后,他还需要图谋造天法仪?他应该早就得到法仪了才对······’ 没等姜离多加思索,天璇已经下令,道:“本宫收到了神都那边送来的诏书,长公主属意由姜离前去梁州协助平乱,本宫亦有此意。至于天玑、天权,二位协助太上长老公孙鞅留守宗门,必要时可启用应龙道器,以防不测。” 天玑和天权二人和那黄袍中年同时点头。 依其身上的神威来猜测,此人正是那以神域笼罩鼎湖的地祇,就是不知他容纳的是何道果。 “会否人手有些不足?”公孙鞅问道。 回来时是姜离和公孙青玥两人,走时也最多只带着弟子和普通的长老,天权和天玑依旧留守,并没有多带四品战力,怕是难以影响大局。 虽然低品级若是联手结阵能对高品级做出牵制,但若无同样的高品级主持阵法,那牵制效果是相当有限的。 “吕天蓬背叛,宗门处境亦是不佳,还是多留些人为好,至于人手···风满楼带来了十万天兵,基本人手已足,而且本宫走时,会带上那件至宝。”天璇摇着头,叮嘱道。 若是天蓬本人是无辜的,那倒是还能带走一到两个四品,但现在有天蓬背叛在前,那么就不能继续抽调战力了。 公孙鞅闻言,先是一怔,然后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就这样吧,之后姜离和青玥来一趟秘地。” 说罢,天璇的身影便散化成月华,消失无踪,却是以月华聚形而成。 至于她的元神,此时依旧还在秘地小岛上主持阵法呢。否则的话,公孙青玥可没法在这边和姜离鏖战不休。 众人纷纷散去,姜离和公孙青玥则是去往了秘地小岛。 今夜月黑风高,难见光亮,秘地之中却是霜华普照,一轮月相便悬在小岛中央。 天璇斜斜靠坐在月轮上,带着些微的慵懒,扫了一眼前来的男女。 “终于舍得来见我这师父了吗?青玥。” 她淡淡出声,目光落在公孙青玥腰胯上,如有实质般,令得公孙青玥不自觉地腿脚一软。 没办法,昨晚姜离的战力太夸张,让公孙青玥精疲力竭,以致于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被目光这么一落,竟是露出了疲软之态。 “这可不怪徒儿。” 公孙青玥稳住腿脚,微微一笑,带着胜利者的神色,道:“要怪,只能怪师弟,要不是他找徒儿练招,不小心伤了徒儿,徒儿早就前来拜见了。” 又跳脸? 姜离对这师姐的攻击性也是服了,偏偏他还不能不打圆场。 总不能说是自己见到师姐穿师父的衣裳,太兴奋了,用力过猛了吧? “是弟子的责任,没能点到即止。”姜离认错道。 “是你师姐太过无用了,怪不得你。” 天璇对此倒是不见异色,反倒是建议道:“你的实力堪比四品,今后若有练招,便来找为师吧,如此方可让你尽展所长。” 这建议相当之中肯,就是在知道内情的人听来,有一点······ 嗯,不那么适合。 至少公孙青玥就觉得不太适合,偏偏她还不好反驳。 而姜离则是感觉这气氛相当之古怪,明明是相当简单的话语,却有种错综复杂之感。 单纯用你知道我知道那件事,我知道你知道但师姐不知道······已经没法解释三人间的复杂联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以,姜离暂时撇过这话题,问起正事来,“不知师父找弟子和师姐来,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就是想好如何处置这处小岛了。” 天璇说着,轻轻挥袖,一道道阵纹出现在周边,“就是将此处小岛装入昊天镜碎片中,由你随身携带。” 地面开始震动,四周可见树木摇晃,伴随着一声巨响,小岛拔空而起。 “有点大,你忍一下。”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看人真准 翌日,天方蒙蒙亮,鼎湖派开阳殿前的广场上,就有数百的弟子到场,在普通长老的带领下,各自就位。 齐长生和姜氏一众子弟也赫然在场,他们站在云长老身后,好奇地张望着。 “老师。” 齐长生凑到云长老身旁,好奇地问道:“宗门这一次少说派出四百的长老、弟子前往梁州,这么多人,还要尽快抵达梁州,你说会否启出某些重宝来?” “什么重宝?”云长老斜着眼看向齐长生。 他和齐长生算是有半师之谊,齐长生能够进内门,就是因为他时常给齐长生开小灶,所以关系相当亲近。 当然,云长老为何要给齐长生开小灶,是否因为齐长生和某人走得近?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当然是指南车了,那传说中的黄帝座驾,”齐长生带着好奇,问道,“老师,你说宗门这一次会否用指南车带我们去梁州啊?” “呵呵。”云长老皮笑肉不笑地吐出两个字。 他当然知道指南车,更亲眼见过,但这指南车的存在,可不该是一个内门弟子知道的,甚至连真传弟子也未必听长辈提过。 齐长生会知道指南车,八成是从某个冲师逆徒那里听到的。而他现在会有此问······ ‘这小子,在试探我啊。’ 心中一转,就猜到这小子八成是成了某人的狗腿,现在听某人命令来试探自己呢。 当然,齐长生未必会对云长老这个半师不怀好意,但架不住姜离奸诈啊。以姜离的能耐,保证齐长生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试探云长老。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我还以为你小子这一次转性了,不记仇了。’ 云长老想起自己之前忽悠齐长生去给姜离打鸣,心中不由暗叹某人的小心眼,然后淡淡道:“想多了,以姜离的地位,还不够格启用指南车,等他当真成了公孙家主的男人再说。要我说啊,你这一次怕是要遭难了,不光坐不到指南车,还得遭狗啃。” “真的假的?”齐长生满脸不信。 没指南车坐也就算了,这遭狗啃是怎么個意思? “不信?” 云长老挂起一丝坏笑,“那是你没见过姜离养的那条狗,那是条具有天狗血脉的五品妖犬,嘴中另有空间,虽不似天狗那般能吞吸万物,但装个几百人还是能做到的。” “等着吧,待会儿姜离牵着那条狗过来,那狗rua的一声就把你们给吞了,等到了梁州,再rua的一声把你们给一个个吐出来。” 云长老说着,还形象生动地做出动作,把齐长生给唬得面色丕变。 倒不是说嫌弃狗嘴······好吧,他就是嫌弃。 且不说这嘴中空间环境如何,光说被狗吞进吞出,就相当不符合他的预想。君不见,有一句名言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嘴走一遭,就变成吐不出象牙,倒是能吐出齐长生了。 “没事没事,不就是被狗吞嘛,有些人还和狗互咬呢。”云长老露出怪笑,安慰地说道。 他这人最看不得晚辈担惊受怕了,这就给他们找点乐子,转移下注意力。 这一下,不光是齐长生,连带着周边的姜氏子弟也露出好奇之色。 “老夫和你们说啊——” “师兄,不对,是摇光长老来了!”姜洛突然叫道。 这一叫,打断了云长老的话语,就见一股云气划空而落,现出姜离身影,旋即以剑指划过眉心,一道流光忽闪,扫过广场上的众人。 所有的长老和弟子都被直接收入了昊天镜碎片中,除了某位云长老。 “唉,等等,我还没进去呢。” 云长老感觉到不妙。 下一瞬,就见一条赤红大狗当空跃来,嗷呜一声张开血盆大口,笼罩了云长老的身影。 ······ ······ 苍空之上,天风呼啸,忽有一声龙吟声起,只见风起云涌,一条若虚若实的有翼之龙翱翔长空,向着北方而去。 这条有翼之龙,正是姜离所化。 姜离回返宗门时,为了等待某个老家伙宗正来,特地在半路等了近一天,总计耗时三天,再去梁州时,却是快了不止一筹。 不只是因为他的功力又有所精进,道果融合进度加深,更是因为他眼下参修《形坟》,化作风云,其速比起肉身,又快出岂止一筹。 不出半天的时间,姜离就已经接近梁州,感应到梁州上空非但未散,反倒愈演愈烈的灾气了。 以他这速度,便是鼎湖派中有人通风报信,也没法及时传达到梁州去,当可打出一个信息差。 但不料就在姜离要进入梁州时,高空中突有另一道龙吟声出,紧接着一条白龙摩弄着蟠云,腾空而现,龙身自然而然地曲起,上有一白衣僧人趺坐,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阿弥陀佛,姜施主,小僧在此等伱多时了。” “慧轮和尚。” 风云汇聚,有翼之龙倏然转化成人形,看着来者,眉头微扬,“有趣,你竟然能在前路拦我。” 以姜离此时的气数和境界,能够算到他,哪怕只是算他行踪,也是非三品不可,且还是三品当中精通易术,造诣直追天璇那等境界的人才能做到。 眼前这和尚能在此等姜离,要么就是暗中有易道宗师级的人物在占算,要么就是有人以智慧来料前路,预测出姜离的行程。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容小觑。 “阿弥陀佛,佛国文殊大士智慧通达,乃世间少有之智者,预料到姜施主的前路,并不困难。” 觉者大弟子含着笑,带着如沐春风之色,对着姜离道:“小僧此来,是想要助姜施主一臂之力,以解蓬安郡之难。” “嚯,和尚是有备而来啊。”姜离闻言,似是起了兴致。 在他的推算中,太平教兵分三路,中路要攻的第一处,就是蓬安郡。 且以中路之关键,作为前驱的难民数量绝对要在其余两路之上,少说也得三四十万。 这等数量的人潮,就算是站着不动让人杀,让修行者用极招攻伐,也难以杀完。 人太多了,多到让守城方投鼠忌器的地步。 毫无疑问,难民潮就是蓬安郡最大的难题,这和尚所说的解蓬安之难,十有八九就是解这道难题。 “你所说的解难,该不会是想说由你们佛国来度化了那群难民吧?”姜离看着这白衣僧人,淡淡问道。 “非也。” 慧轮摇头道:“小僧倒是有普度之心,奈何太平教亦是擅长香火之道,彼辈妖人妄行术法,早已在难民的心中埋下了种子,欲行度化,事倍功半,无济于事。不过我佛国却是另有方法,足以解太平教之依仗,当不会叫施主失望。” “那么,代价呢?”姜离问道。 他就不信这群秃驴会平白做好事。 若是换做觉者,说不定姜离就信了,但是换做其余人······ 呵呵,当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去救人,而是找上姜离时,就说明他们的善心不单纯了。 “请施主指天为誓,不阻佛法东传。”慧轮双手合十道。 这一言出,让姜离目光更显幽深,似是两口深渊般,注视着慧轮。 所谓的指天为誓,自然不是让姜离空口白话,而是让苍天见证,一旦违誓,就遭天谴。 这和尚不光是知晓苍天的存在,更清楚姜离如今的分量,以他的身份地位,已是足以引来苍天,见证誓言。 “和尚倒是知道的不少啊。”姜离淡淡道。 “既是要找上施主,那自然是有备而来。” 慧轮含笑以对,“另外,小僧知晓施主如今之实力,加之有另一位施主言称姜施主百无禁忌,能在谈笑间取人性命,是以小僧此行,还请来了广力菩萨同行。” 高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股磅礴之势,风为其所动,云随其所驰,更有一股难以语言的存在感,一种力感在膨胀。 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佛国中以斗战著称的菩萨,他和另一位韦陀菩萨共同统领着佛国护法神,是佛国四品中最能打的人之一。 姜离闻听慧轮和尚之言,顿时就是脸色一黑。 虽然慧轮用词相当之文雅,但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姜某人不是个好人吗? 百无禁忌,等于不择手段,谈笑间取人性命,那叫笑里藏刀,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姜离是这样的人吗? “姜某向来以诚待人,不说谎话,还请大师不吝告知那人之姓名,也好叫姜某知晓,是谁——” 姜离做愤怒之色,“看人这么准。” 话音落,慧轮和尚突然心中一紧,脊背生寒。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就像是受了惊的猫一样,脊背供起如龙,汗毛倒竖,心中迸发莫大的危机感。 在危机感的驱使下,慧轮当即就要反抗,但眼前突然一花,却见那姜离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个模样,白衣白发,面容白净如满月,清圣超然。 “师父!”他心神大乱。 而慧轮眼中的觉者已经翻掌一推,五指如涵盖天宇,化作大山,充塞了视界,带着无尽的厚重压来。 “不可能!师父不会这般对我!” 怀疑,不甘,不愿相信,慧轮在关键时刻强压住心中的乱象,身后的白龙咆哮一声,猛然窜入他的体内,周身自发一股圆性佛光,杀断无明烦恼,保六根清净,更有沛然之力和本人合一,令得气机倍增。 这和尚,赫然是已经晋升了五品,此刻正是用罗汉道果的【杀贼】神通来杀断心中杂念,欲要禁绝外神扰心。 同时,【应供】神通则是和勾招法配合,那条白龙便是慧轮所祭练出的身外法相,此刻与本体合一,白衣僧人保持着趺坐的姿势,右手下垂于膝前,掌心向内,点于半空。 触地印! 佛光大力轰荡于天穹,形成洪波扩散,撞于五指大山之上,霎时令得便见那山峦一顿,似是为印诀所阻。 触地印乃是佛陀成道时所结的印相,能降伏一切诸魔,又称“降魔印”,慧轮试图以此印来镇压内外之魔,破了这突然而生的虚幻邪法。 然而—— “慧轮,你叫为师失望了。” “佛性乃本性,不假外求,你求诸于香火,已是偏离了佛性。” 熟悉的声音如同从心中响起,慧轮的身心出现不可遏制的动摇,视线中的五指大山平推,摧枯拉朽地震碎了触地印的降魔大力,直向着慧轮盖来。 瞳孔中清晰倒映出越发庞然的山形,投射下的阴影罩住了慧轮,如同要将他打入无边黑暗一般。 “轰!”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洪流突然从慧轮身后涌入体内,又自周身毛孔中散出,形成金色佛光普照十方,照破了黑暗。 那即将盖到头顶的五指大山终是停顿,紧接着轰然崩解,慧轮只觉眼前一清,又见那白云苍狗,还有一道凌空而立的身影。 姜离一袭金纹白衣,依旧处于原地,并不见任何和觉者相似的模样,那平推而来的五指山亦是不见了踪影,半空也没有任何碎岩石块,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象一般。 但慧轮却是知晓,那不是假的,若他未能从中挣脱,他就将面临五指大山的镇压,被打入黑暗之中。 “魔罗剑典?!不,不对,不是魔罗剑典。” 丰神玉朗的僧人已是满额的冷汗,丝毫不见先前的从容,先是确定,后又是否定,显然是心神还未当真静下。 而姜离则是目光微移,落到慧轮身后,轻叹道:“可惜。” 起于突兀,兴于心魔,以魔罗剑典配合【心外物化】洞穿慧轮之心神,令其心灵受蛊。那五指大山自然是假的,是只有慧轮一人见到的虚幻,但若是慧轮未能从中挣脱,五指山便会是真的。 慧轮这僧人就会当真如同被五指山镇压一般,被姜离一举拿下。 诡秘的手段叫人防不胜防,便是慧轮事前再如何小心警惕,也依旧是着了道,且这心神之变只在刹那之间,一个转眼就可拿下。 可惜,还是让慧轮的后援给挡住了。 自白衣僧人之后,一道超然又尊贵的身影缓缓凝现,一掌按在慧轮背上,于那关键时刻救下了这位觉者弟子。 其人身着白金色的衣衫,上有真龙之纹,头戴金冠,面若冠玉,看起来二十岁上下,却有一种超脱了年龄的威严和气度。 佛国,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慧轮确实是够谨慎,虽然他的谨慎没能防住姜离的手段,却在关键时刻救下了他。 “好生诡谲的手段,与魔罗剑典有所相通,但别出机杼,慧轮师侄到底是小觑了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从慧轮身后转出,淡淡说道,“但我不会。” 这菩萨挪步至慧轮身前,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垂于身侧,若有若无的气机形成龙形,在指间环绕游走。 他要动手。 “你等在此等待,不只是为了交易,更是为了拦我?” 姜离感应到那磅礴的大势如同洪流般包裹着周边,心中已是有所了然。 “文殊大士有言,若你犹疑于交易,则代表着你并无法阻止难民潮,可若是你果断动手,便说明你已是有了解决之法。” 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淡淡道:“前者还有余地可谈,后者的话,就得请伱暂缓行程了。” 至于姜离需要缓多久? 就得看蓬安郡何时被拿下了。 ‘还真是够细致的。’姜离目光低垂,心中暗道。 这文殊大士不光是料准了自己的行程,甚至还做出了猜测,看来是对自己了解颇深啊。 而在姜离思索之时,广力菩萨已是手掌一握,一杆亮银色的龙纹大枪已是出现在手中,其身一动,苍穹都似晃了一晃,罡风呼啸,云起云涌。 说不上是这风摇动了天,还是天晃动了风,条条风劲交错,使得光影交织,斑驳乱舞,带着如梦似幻的佛法禅意,又有一种强横的气韵激荡,如龙,如风,如云,浩荡汹涌。 “佛国敖云,领教了。” 广力菩萨手中龙纹枪一抖,枪影晃动,势如飞龙在天,霎时就见八条神龙同出,往来倏忽,罡风疾旋,气劲横流。 “嗷——” 天龙一声吼,震荡天地,其威能绝对不下于龙宫的天龙吟,龙形枪劲旋空而至,如八龙夺珠,自上下四方同时绞杀而来。 强横!霸道! 这广力菩萨甫一出手,就是铺天盖地的攻势,断绝了姜离所有的退路,其枪势之强,更是令人震撼异常。 姜离见之,眸中神光大盛,刹那间已是八炁出体,霎时成阵。 无数的术文和符箓飞舞,巨大的阵盘成形,而八龙同时绞杀,龙形枪劲缠在法阵之上,猛然碰撞。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菩萨乘,李代桃僵 八龙如盘日般绞着法阵,运转的阵纹摩擦着龙形枪劲,两股强横的力量互相碰撞。 枪劲霸道,令得姜离的术文来不及解析就遭到磨灭。八部天龙广力菩萨虽为人形,但其本体实际上乃是真龙之身,其道果来源正是那取经四人组中的第五人。 龙躯所练出真气结合着佛气,使得广力菩萨的真气足可比拟姜离眼下的先天一炁,完全可以和先天一炁分庭抗礼。 “轰!” 法阵与龙形枪劲震荡出狂澜,整个天空都似化为汪洋大海,掀起惊涛骇浪。 “嗷!” 一声龙吟杀至,就见一条白金色的神龙破开了狂澜,呼啸而来,广力菩萨紧随其后,手掌一握那神龙竟是化作了大枪,向着姜离贯击。 ‘他将勾招法修成的法相化作了大枪!’ 姜离一眼洞明了这神龙化枪的虚实,同时心中暗凛。 姜离因修炼《气坟》,功力堪比四品,但这些佛国修行者各个不讲究,人人都外挂勾招法修成的法相,在力量上占据天然优势。加之广力菩萨乃是真龙之体,本身功力亦是不弱,可谓强上加强,让姜离的优势难以发挥。 “轰!” 和八龙枪劲纠缠的法阵如同薄纸般被贯穿,大枪再近,枪如龙,龙化枪,枪得龙之强,龙得枪之疾,贯天般的枪势越空而至。 一出手便是强招,威势无匹,不愧为佛国护法神将的首脑级人物。 当是时,姜离双袖鼓荡,倏然间一手成爪,覆盖龙鳞,于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向前一抓。 “伏山臣!” 姜离同运三坟,风形气与风气动同时运转,与天风一体,爪纳风云,内藏《山坟》之招,不偏不倚地抓住了那如龙之枪,化枪之龙。 “嗷!” 龙吟阵阵,只见那龙爪精准地抓住了神龙逆鳞位置。 “嘣!” 枪音震荡,枪杆与枪刃交接处被五指牢牢擎住。 无匹劲力在掌中爆发,如一条怒龙在挣扎,但姜离却是五指不松,先天一炁汹涌而入。 潜伏其山,臣之象也。 伏山臣乃降服万物之法,先天一炁乃至精至纯之气,而《形坟》则是万般变化之理,三坟同运,姜离手擎龙,爪拿枪,竟是生生接住了这一枪。 ‘闻名不如见面,此君之实力确实名副其实,也无怪乎觉者看重,若他成了四品,我定非其敌手。’ 便是广力菩萨也是目露奇光,对姜离的实力震惊异常在,心中暗道恐怖如斯。 不过,这恐怖的要真正体现,还得到四品,至少目前,广力菩萨尚不惧姜离。 思及此处,广力菩萨声若龙吟,倏然长啸:“愿我行菩萨道,永不退转,为断一切障碍修持空性,以此行禅定波罗蜜多。” 话音落,巨力再生,大枪剧震,竟是斥开了先天一炁炼化。 广力菩萨的力量再行提升,让姜离都难以把持。 此乃【菩萨乘】。 就如同罗汉皆有【杀贼】、【应供】、【无生】神通一样,菩萨亦有通用的神通,其中之一便是【菩萨乘】。所谓菩萨,乃菩提萨埵之意,菩提为“觉悟”,萨埵为“有情”,乘为“运载”。 菩萨乘通俗来讲,即是运载有情众生,也包括自己,渡过苦海来获得觉悟的行动。至于如何行动,一般来说菩萨基本都会用一个办法——发宏愿,然后持之以恒。 只要不偏离宏愿,就能得到宏愿的加持,有相应的特异能力。而广力菩萨的宏愿无疑是和精进以及护法有关,于战力上得到了相当明显的加持。 【菩萨乘】神通施展,广力菩萨已是身形一变,一条白金色的天龙乍现,爪擎大枪,生生震开了姜离的钳制,令得他虎口崩裂。 “天龙行空。” 天龙屈伸,爆发出大力,而大枪轰击,势如狂雷。 姜离亦是炁体同行,大圜剑出,化出匹练长虹,足有百丈长,一剑迎上了天龙之枪。 两两相交,空气发出了哀嚎似的呼啸,风云狂卷,掩得天空一暗,剑光枪影轰击,又震开风云气流,荡开一片澄澈天空。 “嗷!” 广力菩萨的本体发出一声狂啸,枪尖震荡,猛地摧垮了剑光,如龙般的强劲携着天龙之力轰击姜离的面门。 但在同时,一道赤影闪过,姜离身后猛地冲出一条赤红大狗,张口咬住了枪尖,嘴中如有黑洞般,吸摄着劲力和气劲。 “区区一条妖犬,也敢插手!” 天龙咆哮出声,大枪震动,一股沛然之力涤荡过大狗的身躯,震得身上皮毛如过水一般荡漾,血肉筋骨发出了噼里啪啦的错乱声响。 那大狗完全难堪天龙之力,被生生震杀,嘴巴松开了枪尖,尸体直坠大地。 但也因此,使得广力菩萨这一击泄去了大半的劲力,被姜离挡下。 “啸天!” 姜离那古井无波的神色终于出现了波澜,目露杀机,厉声长喝:“广力菩萨,你作死!” 先天一炁破体而出,啸聚风云,却在天空之上留出个空洞,浩荡的风压倾轧而来,令得广力菩萨都心中暗凛。 然而,就在他凝神戒备之时,姜离的身影突然一消,竟是隐入了风云,消失遁走。 “你!” 广力菩萨都不由一怔,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这般不要面皮,先前那突然出手对付慧轮也就罢了,现在竟是又在激战时突然退走,还拿条狗当幌子。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天龙冷笑一声,一卷风云,携着慧轮一同行空,朝着南方追去。 ······ ······ 狂风吹过山岗,气流乱涌,但已是没了先前的激烈。 山岗下的一片枯草丛中,一只七窍流血的赤红大狗趴着一动不动,毫无生息,如同一具死尸。 少顷,它悄然睁开了一只眼,瞄了眼上空,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浓郁的生机当即自其体内勃发,恢复着身上的伤势,补充气血,转眼间就让大狗精神抖擞。 随后,大狗嘴巴张开,一道流光飞出,悬浮在半空,却是一块细长的碎片。 那碎片一闪,一道人影飞出,以剑指一引,碎片就飞入了眉心之中。观这人的面容,不是姜离又是谁? “佛国的护法首脑果然厉害,不愧是朱晦庵所言的四品顶尖人物,以我如今的实力,对上他也无必胜的把握。”姜离看着天龙消失的方向,淡淡道。 “不过,谁说一定要和他斗呢。” 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敖云,虽不及吕天蓬那般莫测,却也有着相当强横的实力,之前若非有大尊出手,姜离没法伤到吕天蓬,现在也差不多,姜离没有留下广力菩萨的把握。 天璇的元神已经先行通过鬼门关返回梁州了,姜离身边就只有师姐以及一干长老弟子,可没法帮他拿下广力菩萨。 既是如此,倒不如来個李代桃僵,将他引走。 广力菩萨要拦,就让他拦个够。 至于之前遁走的那个姜离是谁······ 看看啸天那张嘴巴就知道了。 “汪!”啸天叫了声,过来蹭着姜离的啸天,一副讨功模样。 自从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另外的两个主人,遭到了一点小小的报复,啸天现在也是学乖了,知道该侧重讨好谁了。现在就是想让姜离看在它这次奋不顾身的份上,罩着点,免得那两位又拿它出气。 “脚踏三条船,出息了。” 姜离见状,嗤笑一声,心中哂然,‘你主人我也就脚踏两条船,你竟然一狗侍三主,没被活剐了,已经算你好运了。’ “广力菩萨的气机记下了吗?”姜离问道。 啸天狂点头。 “那就走,去找找他们从何处来,我倒想看看,是哪一位这般了解我。” 姜离说着,以手抚面,面部七窍符文变化,倏然一幻,发丝尽去,已是变成了一个丰神俊朗的光头,正是慧轮的模样。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白莲圣母菩萨 姜离修炼《阴符经》也算是有所成就。 虽然他获得的功法是两百多年前的旧版本,缺了天之行和天之道这两部分,天之相也不及姬继稷如今的法门完善,但在窃取了相关感悟后,倒也有了深入的了解。 尤其在他参修《形坟》之后,这天之相也是愈发精深,变化的慧轮简直和原版毫无二致,甚至连气机也一模一样。 然后再将真气覆盖在云衣上,描绘符箓,变化云衣,这下连着装也没差了。 “走。” 伸腿轻踢了下啸天,姜离道:“好好做事,那两边自然有我替你这傻狗给挡下。” “汪?”啸天抬首,似有不信。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以为我是风满楼那个妻管严?”姜离一巴掌按在狗头上,狂搓一顿,“还是说,你这傻狗得罪了两边还嫌不够,想要试着得罪我?” “呜——” 啸天呜呜叫着缩脖子。 已经不小心开罪两方了,要是连姜离都得罪了,它啸天也可以下锅了。 算了,姑且就当这个家他说了算吧。 啸天闻嗅着那股气机,化作一道赤影,向着北方而去,姜离自然是紧随其后。 一人一狗入了梁州,一路北行,越过千山,飞过一处处郡县,前方水气渐浓,该是接近蓬安郡了。 无支祁虽然已经去真如居士座下当吹箫童子了,但金堤到底是已经崩了,还没能填上。如今梁州之地水患依旧存在,只是没有先前那般严重而已。 太平教那边有巨灵神搬山移岳,现在已经逐步控制了水势,反倒将水患纳为了己用,现在蓬安郡之处就是水患多发之地。姜离一察觉水气浓郁,就想到了此地。 ‘佛国之人需要密切关注局势,落脚于蓬安郡附近,倒是正好。’ 他跟着啸天,飞到了一处大山外,啸天突然停下,向着前方低声叫着。 “气机到这里就断了?” 姜离见状,当即就看向前方的山岳。 此地水气浓郁,向上蒸腾,积成了雨云,天色阴暗,寒风阵阵,正是天寒地冻之时。 但眼前这山岳却是有些另类,明明正值冬季之肃杀,却有种别样的祥和,仿佛春季的竹林,空阔且幽远。 ‘此处当有佛修停留,且要么就是佛修强者,要么就是数量极众。’ 姜离以眼望气,同时默默占算,突然一伸手,收起了啸天,然后以【心外物化】凝现出一条白龙,托着自己飞向了大山。 当接近到数丈之距时,佛光圣气突然扭曲了前方的景象,阴沉天色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佛光瑞气,层层绽放。 原先一片荒凉的山岳此刻彰显出清净的气象,草木焕发了生机,欣欣向荣,一尊又一尊的神佛之影立于山上山下,定睛看去,却是一个个佛国修行者的身外法相。 佛国修行者以勾招法修炼的身外法相聚拢着香火念力,他们的庙宇中就立着一模一样的神像供人膜拜。现在他们现出了身外法相,倒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一尊尊巍然法相伫立,使此地如成人间佛土。 姜离将身影一降,落到山麓,立即就有两道威武身影迎了上来。 这两人身色淡金,高有近丈,肌肉鼓胀,披着宽袍僧衣,看起来倒是和太平教的黄巾力士十分相似。 实际上,他们也是力士,不过是佛国的金刚力士,品级乃是七品,比八品的黄巾力士还要高上一品。 两個威武金刚看起来皆是身形魁梧,乃至于连面相都颇为相似,见到姜离就竖掌行礼,同声道:“见过降龙罗汉。” ‘原来这慧轮晋升的五品是降龙罗汉道果。’姜离心中暗道。 降龙罗汉可不一般,所谓的十八罗汉本来只有十六个,降龙伏虎是另加的,都有大根脚。其中的降龙罗汉,本尊乃是佛祖弟子中的迦叶尊者,据姜离所知,这尊者的品级当是四品。 也就是说,五品的降龙罗汉和四品的迦叶尊者是一脉相承的。 另外,在佛门尊者中,迦叶与阿难这两位尊者的地位最不一般,乃是佛祖前侍,觉者当年在四品时容纳的道果,便是阿难尊者。 慧轮能容纳降龙罗汉,可见觉者对他的期许。 ‘不过从慧轮身上看,似乎他已经偏离了觉者的期望,心中恐惧着觉者对他的失望。’ 诸般念头在心中闪过,姜离面色如沐春风地道:“带路吧。” 他有天遁剑法和心魔秘剑在身,又有天子望气术以气观神,完全能够看出这两个金刚力士并无怀疑,且似是早就等待自己,当即就说出了最恰当的话语。 左边的金刚力士闻言,当即便道:“白莲圣母菩萨正等待降龙罗汉的归来,请。” 这力士在前方带路,步履稳健地上山,而另一人则是继续在原地守着。 脚下的山路已经被铲成平缓的阶梯坡道,淡淡的佛气凝成浅雾,在其中缭绕,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约莫半刻钟,前方就见一处开阔平台,一尊尊法相林立,有一道道身影凌空盘膝,坐于法相之前。 这些佛国的修行者当真是深谙显圣之法,明明是自家人开会,还显出法相,使得此地如开灵山法会般。 每一尊法相皆是五品,乃属罗汉之品级,合计有十数人,姜离曾经见过的开心罗汉、托塔罗汉皆在其中,分列两边。 而在居中位置,一尊慈祥的女性法相屹立,下有白莲盛开,一位女菩萨趺坐其中。 其人头扎盘龙髻,身穿素罗袍,眉如小月,眼似双星,面露悲悯之色,又有悠悠空灵之感,如虚空般包容。这漫山的佛光圣气便是自这女菩萨一人之身发出,其身周之瑞气更是凝聚成一朵朵白莲,时隐时现,有悠远长吟礼赞,千重万重,像是有万众膜拜,共诵: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好强的香火念力。’姜离心中一动。 女菩萨本人的气机都被鼎盛的香火被掩盖,那香火念力之强,俨然超过了姜离所见的任何一位涉及此道之人,包括太平教的风雨雷电四神,也包括之前的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单凭这股香火,就足堪比拟任何一位四品的功力。 (本章完) 第三百章 业障丛生 姜离见过白莲圣母菩萨。 或者说,见过她出手。 当初在雍州,鲁王意图降服万鬼以晋升,佛国方面出手的便是这位。以一朵白莲度化了万千鬼魂,从鲁王的晋升仪式中抢去了一块肉。 也是在那时,姜离初闻“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之号。 彼时姜离就觉得这位白莲圣母在传教方面很有前途,今日一见,才知对方何止有前途,简直是自己见过的传教者之最。 香火念力聚拢在身,白莲圣母一袭白衣,如白莲化身,凡是见到她的人,都有种自惭形秽之感,其纯净仿佛能照见自身之晦暗。 ‘香火念力已是强到能自然而然的影响他人心神了,便是五品也难逃影响。’姜离暗自评估。 而白莲圣母则是手捏印诀,柔和之声徐徐问道:“降龙罗汉,怎地不见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八部天龙广力菩萨还在追索姜离,小僧难以跟随,就先回来禀报菩萨。”姜离沉着回道。 姜离洞察入微,已是从这一路所见和称呼中,姜离已是知晓这佛国中人习惯在公众场合称职务,要么就是罗汉,要么就是菩萨,可谓是时刻演绎。 这一番回话,也是完美符合佛国的企业文化,让在场的诸位罗汉以及白莲圣母都看不出破绽来。 “看来这位姜氏的未来家主是另有依仗啊。” 白莲圣母闻言,感叹道:“而且连广力菩萨亲自出手都没能拿下他,看来传言非虚,姜离此人之实力已是达到了四品,且在四品中也非是寻常之流。我佛国东传佛法之举,怕是要遇阻了。” 此言一出,周边罗汉皆是露出不信之色。 要说姜离实力非凡,这一点他们承认,但要说能阻碍到佛法东传,这姜离怕是还未够格。 “菩萨何必长他人志气。” 落座于白莲圣母左边首位的托塔罗汉道:“此次东传佛法,乃文殊以及观世音两位大士亲自布置,非四品可阻。更有那姜氏主家相助,以血脉秘术锁定姜离之位置,以贫僧之见,此次既然已经确定了姜离的实力,下一次便让两位大士亲自出手,当可超度此人。” “是极,”另一位一直面带笑容的罗汉道,“休说是两位大士了,下一次我等随广力菩萨一同出手,结阵助力,也可叫那姜离难逃罗网,说不得还能度其皈依,为我佛国添一护法。” 其余罗汉亦是纷纷附和,或是颔首,或是出声赞同,皆不觉姜离能够成为佛国的阻碍。 相比较起其师天璇,还有太平教来,姜离虽是未来可期,但在现在,倒也不算什么大威胁。 “欢喜罗汉此言差矣。” 正当众人纷纷赞同时,一道声音插入,反对的意思在一众罗汉中是如此的明显,正是那站在正中,面对着白莲圣母的慧轮······或者说姜离。 姜离此时看向那脸带欢喜之色的罗汉,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道果。 没办法,这些罗汉的特征太过明显了。 就比如先前照过面的托塔罗汉,那就是托着一尊小小的金塔,开心罗汉则是始终以手抚着左胸心口,而这脸带欢喜之色,笑容不散的,那定然是十八罗汉中的欢喜罗汉了。 只见姜离面色淡然,但话语中却是带出言之凿凿的意思,道:“姜离如今精通姜氏、姬氏两家之功,又通晓奇门遁甲之术,依小僧之见,此人只可力敌,不可巧取,以阵法对付其人,不过是班门弄斧耳。” “且此人可谓是天纵奇才,让小僧都自叹不如,若是不尽早超度,日后恐成心腹大患。” 一连串的言语皆是推崇,让在场的罗汉面面相觑。 那被姜离反对的欢喜罗汉闻言,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一股火起,下意识地就要出言反驳。 欢喜罗汉乃是佛国论师,即善于谈论佛学的演说家及雄辩家,而这种善于雄辩者,或多或少都有点杠精的心理。不过欢喜罗汉容纳了罗汉道果,当不至于被这种心理扰了心境,可他今天就是不知为何,有种极强的表现欲。 “降龙罗汉未免太看得起那姜离了,难道我等十位罗汉同出,还敌不过那姜离。” 欢喜罗汉说着,就主动提议道:“既然降龙罗汉不信,我等便一同出手,追上广力菩萨,与那姜离论教一番。” “正是,”骑鹿罗汉也似被挑起了胜负心,道,“待我等将那姜离擒来,便要看看他有何依仗能解难民之潮。” 在他身旁,又有一罗汉开口:“再大的依仗,也是不及后天人种袋,只消······” “慎言!” 开心罗汉突然大喝,声若狮吼,震动心神。 这位披着僧衣,开着襟,袒胸露乳的罗汉站起身来,心口处佛光展现,目光扫视八方,喝声道:“诸位同修,莫要落了业障。” 狮吼声震动下,其余诸位罗汉猛地惊醒,不约而同地露出悚然之色。 那后天人种袋可是机密,就算在场众人皆知此物,也不该宣之于口,用于口舌之争。 而且,这莫名出现的纷扰之念也不正常,须知在座的罗汉可都是有【杀贼】神通,能够杀却心中烦恼的。 能够在容纳罗汉道果的僧人心中激起杂念,这等能耐也只有······ 一个名号在众人心中浮现,然后又有无数的杂念丛生,连【杀贼】神通都在一时间难以杀尽。 “厉害。”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白色莲台上的女菩萨突然出口称赞,一双柔和的眼眸直直落在姜离身上,“寥寥数语就挑动起众位罗汉心中内魔,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诸位,姜施主的能耐,你等今日算是见到了。” “是他!” “竟然是他!” 一众罗汉死死盯着姜离,皆是目露诧然之色。 在察觉到众人落入业障时,就已经有人怀疑起了这刚回来的“降龙罗汉”,但直到现在,他们才是确定对方有鬼,且此人之真身,竟是姜离?! 而在惊诧之后,随之而现的便是森然的敌意,以托塔罗汉为首,一尊尊法相齐齐焕发佛光,一股股气机锁定了姜离。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后天袋 一共十尊罗汉法相,皆是高度逾丈,恍如小山,气机恢弘。 而居中的白莲圣母之法相却是显得飘渺,恍如水中月,镜中花,虚幻不实,却似无处不在。 一众佛国高手封锁了所有的退路,佛光遍照,漫云霄而化祥云,如大地而凝土壤,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困锁着中央的姜离。 同时,山下亦有一个个佛国修行者同时收到命令,各自就位,隐成阵势。 “孤身一人便敢闯我佛国众修汇聚之地,姜施主当真是好本事,好胆魄,可惜你不知我早就练就佛门六通。适才我运使他心通,在座的诸位同修皆是心境紊乱,唯独只有你一人,心境幽深如大海,竟是让他心通都察之不透。” 白莲圣母玉脸含笑,声如清风,徐徐说道:“若非如此,说不定还真叫姜施主做了那天魔,坏了诸位同修的修行。” 他心通,托塔罗汉也会,但他那是道果神通,且限于自身境界,托塔罗汉在面对慧轮的真身时,都未必能够察知到其心境,是以他的他心通不足以取证。但白莲圣母不同,以她的四品境界,完全能够看透慧轮的心绪乃至念想,看不透,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说话之时,道道佛光威逼过来,如同一张收起的罗网,要将内中的猎物彻底拿下。 “施主,还请束手就擒,我佛国自有无上正法,度你成道,若是负隅顽抗······” 白莲圣母噙着笑,道:“那就只能超度施主了。” 这留着长发的尼姑话音落下,那佛光猛地爆发,如同山岳挪移般,带起厚重的力量感,十位罗汉齐齐催谷佛气,碾向中央。 以力倾轧,最是朴实,也最是难以阻挡。十位罗汉皆是练成法相,其力量本身就胜过等闲五品不止一筹,十人合力,气机之强,甚至将山岳都化作了一座金山,更别说还有白莲圣母在一旁坐镇。 近乎是毫不受阻,那佛光就压住了扮作慧轮和尚的姜离之身,然后—— “怎会?!”托塔罗汉口出惊声。 佛光毫不受阻,姜离也是毫不受阻,他就像是一个无形的人影,直直从佛光中穿过,横空挪移,瞬息间便欺近左首侧的欢喜罗汉。 风形气,以身化气,而先天一炁则是至精至纯,能与任何元气交融,也包括佛光。 让人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现,且姜离速度之快,甚至让一众罗汉来不及回气抽手,就让他接近了欢喜罗汉。 当是时,白影飘飘,欺近方丈之距,欢喜罗汉双眼大睁,脸上那不散的喜色都要僵硬住。 “阿罗汉金身。” 他几乎是吼着引动了身后的罗汉法相,让其与自身重合交融,化作金灿灿的阿罗汉金身,双手结印,轰击而出,“正定印。” 以真智入于无漏清净之禅定,定色定性,法印打出,欢喜罗汉率先恢复了镇定,旋即那空明禅定的印记迎向了姜离同样推来的掌印。 “嘭!” 印诀击空,那姜离竟是嘭的一声被击散,化作了无数的蓝蝶飞舞,蝶翼上的花纹绚丽而夺目,映入欢喜罗汉的眼中,霎时他就觉眼中有一道剑光斩过,心中的定境被一剑斩破,诸般意念如杂草般丛生。 欢喜罗汉立时就失去了镇定之色,而那么蓝蝶则是包围而来,一股股精纯的元炁同时侵入了阿罗汉金身之内,令欢喜罗汉只觉身躯僵直,逐渐失去了控制。 相比较起慧轮来,这位欢喜罗汉并没显得强出多少,经过他晋升五品多年,但比起觉者的大弟子来,还是在底蕴上差了不少,能够被刚刚晋升的慧轮给赶上来。 姜离既然能够碾压慧轮,自然也能碾压他。 但在同时,趺坐于白色莲台上的白莲圣母屈指捏出一個古怪的印诀,形如钥匙般,挥手打出。 “破邪显正。” 印诀破空,形如匹练,所过之处,那一只只蓝蝶竟是一一泯灭,无一能存。 而其余罗汉则是齐齐回转佛光,向着此处激荡而来。 “嘭!” 佛气震荡,两道身影左右退开,各自皆是以手按胸膛,似是遭了创伤,而诸位罗汉则是要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姜离,但还没能佛气转圜,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 因为,那两道身影竟是一模一样,毫无分别。 两个欢喜罗汉退向左右两侧,身形、气机、神态,竟是完全看不出差别来。 “好胆!” 托塔罗汉浓眉怒扬,心头无明之火都险些压抑不住。 其余罗汉也是怒火升腾,齐齐看向白莲圣母。 然而白莲圣母此时也是露出诧异之色,不复先前的从容。只因她的他心通感应之下,竟是察知到如出一辙的心绪波动,不再和先前一样,感知到幽深莫测的心境。 外表一模一样,现在连心境竟也一模一样,这姜离难不成容纳了天魔道果不成,连心境都可操纵变化。 他心通的辨别方式也失去了作用。 “姜施主当真是好手段。” 白莲圣母再一次赞叹感慨,虽惊不慌,手掌一翻,一道流光闪过,掌上出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破布口袋,“但施主既是已经落入了包围,又岂是这般好走脱的?” “适才施主已经听到了此物之名,也许猜到了这正是我等解决难民的手段,现在就让施主先来体验一番吧。” 说着,白莲圣母就将破布口袋往上一抛,袋口张开,小小的口袋却如纳一方天地,一股风流出现,就要将两个欢喜罗汉同时罩入其中。 既然分辨不出,那就一起拿了便是。 这后天人种袋乃是弥勒佛之宝,只要在里面走一遭,那便如重新转世一般,再经后天之造化,失了反抗之力,届时还不是随意拿捏。 两个欢喜罗汉同时看着后天袋祭起,其中一人当即便是面色一变,毫不犹豫地就腾空疾走,快如惊鸿掠影。 但白莲圣母却是早有准备,这位女菩萨看似是不急不忙地解释,实际上暗中已是蓄势待发,一见有人遁走,当即又是一挥袖,朵朵白莲虚空绽放,似是将空间规划隔绝,阻挡前路。 随即后天袋的吸力一转,将那飞遁的身影罩住。任其如何飞纵,都无法阻止自己的身形向后急退,被吸力摄着,飞入了破布口袋中。 待到将目标摄入其中,后天袋口一扎,又变成了那平平无奇的模样,从空中落下,被白莲圣母轻轻接住。 “任你如何奸猾,都难逃后天袋之力。” 抓住了姜离,白莲圣母也是不由露出了笑意,喜形于色,“诸位同修,还请助我一臂之力,一同度化了姜离,为我佛国再添一护法。” “遵法旨。” 众罗汉齐声应道,然后各归其位。 欢喜罗汉亦是不顾自身还有伤势,飞到托塔罗汉下首处。他所在的位置距离白莲圣母较近,可见其地位在诸位罗汉中也算是排在前面的,如今虽是受创,但功力却是还在后面几位罗汉之上,此时归位,佛气焕发,再现磅礴气势。 “嗯?” 白莲圣母却是突然露出疑色,看向欢喜罗汉,正好就见到了繁复的图案出现在欢喜罗汉眼中。 “不好!” 她面色剧变,叱咤一声,条条瑞气飞舞,化出白莲。 但是,迟了。 就见那“欢喜罗汉”暴起,身形闪纵,如在虚空中游走,一支赤红木鞭随着身影出现,向着白莲圣母狠狠砸来。 “啪!” 清脆碰撞响于白莲之上,就见那一片片盛开的花瓣一触即破,碎裂出无数雪白的莲华,没能起到半分阻挡作用。 木鞭长驱直入,打在那女菩萨身上,霎时光影摇动,笼罩山岳的佛光和瑞气都出现了明显的扭曲,旋即一破,白莲圣母被打得飞离了莲台。 “你才是姜离!”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龙华宝树,多谢借宝 从认出姜离的身份开始,白莲圣母就没想过放走姜离。她不主动出手,反倒是从旁牵制,仔细观察着猎物,直到恰当时机,方才出手,拿下姜离。 巧了,姜离的目标,也一直都是白莲圣母。 在从欢喜罗汉嘴里套出后天人种袋的消息后,他就留了心,始终留有一手,然后在关键时刻来了个真假欢喜罗汉。 欢喜罗汉被先天一炁侵入体内,又遭剑意侵蚀,虽还有自主意识,但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还是被姜离强行控制了肉身和真气,以致于身不由己地逃遁,被后天袋给拿了。 有欢喜罗汉做了替死鬼,姜离这假欢喜罗汉才有机会出手。 便是白莲圣母如何多智,都没料到被拿下的是真正的欢喜罗汉,以致于被赭鞭击飞。 而姜离则是如影随形的追上,凌空行步,步步成阵,八卦成相,嵌合成体,演化出重重迷雾,阻拦后方的罗汉,同时另一手虚握,大圜剑应念而出,道道雷霆缠绕其上。 这一次不是先前和广力菩萨交手时,姜离不再收敛,而是全力出手,务求速胜。 “轰!” 剑气携奔雷,快若疾电,刹那间便已及身,道道雷光轰炸出龙蛇般的电芒,纠缠游走。 但白莲圣母却是如处另一方天地,突然间距离变得无比遥远,那龙蛇电芒和剑气再如何霸道,都无法伤及其身。 “真空家乡。” 身外法相入体,白莲圣母体外出现幽暗虚空,内中有白莲盛开,数不尽的礼赞在回荡,传颂着无生老母的慈悲。 ‘果然是无生老母的道果。’姜离终是有所确定。 白莲圣母明面上的称号和她实际容纳的道果并不相符,若姜离推测无误的话,她的道果正是那罗教的造物主、创世神,合道、佛、儒三教之义的无生老母。 不过虽然名为创世神,但无生老母的真实境界显然配不上这名头,以致于她留下的道果才是四品。 可饶是如此,也让白莲圣母成为了四品中的佼佼者,且她所汇聚的香火念力数倍于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对香火的运用也在广力菩萨之上。 此时真空家乡演化,幽暗虚空抵御雷光,吞噬剑气,万法难伤其身,尽显神通之玄妙,但随着姜离接近,赭鞭再出,幽暗虚空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先天八炁齐出,涌入赭鞭之中,姜离一鞭击出,毫无烟火之气,却让那如处另一方天地的真空家乡波动摇晃。 先天八炁聚于一点,以赭鞭为枢纽,炼解万物,便是四品道果的神通,也不足以完全抵御。 “龙华宝树。” 白莲圣母依然保持着趺坐的姿势,伸手一指,身后金光如水,一株高大的宝树从中浮现,稳住真空家乡。 此树花枝如龙头,树枝如宝龙,正是传说中的弥勒菩萨成道之树——龙华宝树,其意义之于弥勒,正如菩提树之于释迦牟尼。 更关键的,是这宝树之中承载着弥勒道果。 百年前,大乘教正是以龙华宝树为依仗,只是后来随着佛国东传佛法的计划失败,大乘教遭到了剿杀,教主死于围攻,龙华宝树亦是不知所踪。 没想到,百年后的现在,龙华宝树又回到了佛国手中,且持有者正是白莲圣母。 龙华宝树也是三品道器,以它镇压真空家乡,波澜渐止,但在同时,姜离眼中倒映出繁复的法阵,心念化实,阵化成形。 浓郁的白雾从天灵上冒出,姜离穷尽所能,以近道宗师之智慧进行计划,天地人神四盘齐动,撬动空间,令得真空家乡出现了扭曲,然后姜离身影一虚。 他闯入了真空家乡! 真空家乡之领域,四周如虚空,浑不受力,如空似无,让人难以适应,但姜离自身有齐物与一之能,便是再恶劣的环境也能够迅速适应,他连一瞬间都未停,便是一道剑光射出。 赭鞭加持,通天灵剑。 吕洞宾的道果能力被加持为五品神通,大圜剑如光似电,须臾间掠过,带起了白莲圣母手上的后天袋。 “休想!” 白莲圣母勃然色变,身后的龙华宝树陡然化作一道金光,飞入手中,缩小成合适的大小,被她握着刷向剑光。真空家乡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实质的流动,宝树之下如有无形漩涡,卷着大圜剑和后天袋向着宝树坍缩。 但姜离却是及时出手。 他另一只手一抖,神农鼎飞出,镇压住变化的空间,同时赭鞭打出,先天八炁如狂龙呼啸,争先恐后地涌入那无形漩涡,然后—— 赭鞭突然一转,以其为枢纽,化清为浊,元炁皆化为五浊恶气,肉眼可见的崩溃出现在宝树之下,令剑光得以逃脱,而姜离则是乘胜追击。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姜离周身都爆发出耀眼的光华,伸手高举,浩瀚元炁形成了无数道符文,勾勒出太阳之形。 形坟·阳形日。 虽还未练到这一境界,但姜离依样画葫芦,用先天火炁于体外强行勾划符文,同时用【心外物化】来以虚化实,凝现昊阳。 无比夺目的大日在姜离手上出现,神农鼎和赭鞭齐齐共鸣,一道赤色的辉光加持在姜离身上,激荡出一股高踞天穹,博照万古的气息。 神农鼎的【南方天帝】和【太阳之神】两种能力被唤起,令得他手中的大日趋向于真实,太阳之光充塞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白莲圣母眼中清晰倒映着那夺目的光辉,已是顾不得再去夺回后天人种袋,当即催谷气机,数不尽的白莲在盛开,真空家乡回拢,层层坍陷,连太阳之光都变得模糊,如水般回流。 太阳与虚空,如以有对无,真空家乡剧烈扭曲,道道波纹如水般荡漾,一边是夺目的光辉,另一边则是光彩尽去,如同虚幻般的黑白,两者碰撞,光影扭曲,突兀坍缩,又猛然向外爆开。 “轰!” 狂烈的炎波破碎了山外的遮掩,冲破了后方的法阵,让一众罗汉如破布麻袋般倒飞。 波澜又撞在了山岳上,只闻一声轰鸣,山头被切断,凌空抛起又落下,撞在后续的气浪上,被轰碎成无数碎石,遭到滚滚热流熔化。 方圆数十里的天空都被赤红的波纹映成了一片焦红之色,久久未曾散去。 而在炎波的中心处,一道长虹经天而起,隐隐化作龙形,咆哮着冲入了天穹,席卷数十里风云飚飞,转眼间就已是只见小小的影子。 “白莲圣母,多谢借宝。” 空中传来悠远的回音,止不住的回荡,诉说着姜离的感激之情。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炎波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消散,露出以一片幽暗的虚空以及若虚若实的白莲。 白莲圣母立在虚空之中,素白的罗袍可见大片的焦灼,但暴露出少许肌肤却是完好无损。 与法相合一之后,佛国修行者的身躯哪怕未经过专门的锤炼,也依旧强度不俗,阿罗汉金身就足以硬抗寻常五品之招,白莲菩萨所具备的菩萨不灭法体更远远在其之上。 姜离的“日丽中天”固然强悍,但在经过真空家乡和龙华宝树的对抗后,也依旧没能伤得了白莲圣母。 不过,不受伤不代表没有损失。 后天人种袋被夺走了,收在其中的欢喜罗汉也一并没了,就算对方无法控制这后天袋,欢喜罗汉被关在里面也迟早是个死字。 修行者虽然随着境界提升而逐渐无需进食,但补充消耗还是要的。过去的修行者是餐风饮露,吃吃天地元气就能活,现在没了灵机,就只能靠进食了。 只是一般的食物完全不足以弥补消耗,修行者基本是通过丹药或者灵药来进行补充,并且若无巨大消耗则可长期不进食,才会有一种永动机般的感觉。 欢喜罗汉若是一直被关在里面,迟早会用光所有的丹药,生生被耗死在后天袋中。 而这,也算是白莲圣母的责任。 没了后天袋,又失了一个罗汉,甚至还没法取回道果,这让白莲圣母脸上没了之前的悲悯,覆上了一层霜色。 她立在真空家乡后足足一刻钟,方才散去了神通,手托着龙华宝树落下。 “派人通知太平教,佛国的后天人种袋被姜离夺走了,此宝可收纳活物,便是百万难民都可解决,若是不想被去了难民潮这依仗,就尽快进攻吧。” 白莲圣母落到被削去山头的山岳上,向着其余的罗汉吩咐道:“另外,速速寻到广力菩萨,让他返回。” 说到这广力菩萨,白莲圣母就相当恼火。 姜离既然冒充慧轮跑来了这里,那广力菩萨现在在作甚?总不能是四处闷头找人吧? 但凡广力菩萨能够及时返回,都不至于让姜离这般容易离开。 一众罗汉心知白莲圣母眼下心情不佳,没多做拖延,当即就派人做事。而白莲圣母在下完命令之后,身周再现幽暗虚空,身影退入了真空家乡,随后虚空回拢,消失不见。 ······ ······ 另一边,长虹划空,不多时就真正进入了蓬安郡内,并望着水气最为浓郁的方向飞去。 蓬安郡多山,但山岳多分布于周边,郡城和诸多乡镇却是处于地势和缓区域,算是经典的盆地地貌。是以,朝廷方面如今正于郡域边缘的一处临山县城——东林驻守,北拒太平。 姜离甫一接近东林县,就察觉到雄浑的气息自大地之上汹涌冲天,使得半空遍布神圣威严之气息。 这应当就是风满楼带来的十万天兵之气息了,他们的道果能力神威使得气势、气息连为一体,形成了一片大海般的领域。 俗话说积土成山,积水成渊,末法之前的天地灵机若是细分至个体,也不过是十分微末的一缕元气,但若是汇聚到一定体量,受到修行者驱使,便有移山填海之能。 这十万天兵亦是如此,单独一个天兵不过是九品,就算是再上一步到了八品的功曹,也完全不足以掺和五品乃至四品的大战。可若是以道果为联系,互相沟通,十万天兵之势亦可效仿天地灵机,在强者的主持下发挥出极端强横的威能。 变相来说,这十万天兵也算是另类的道兵,能够和强者相辅,或是以势压敌,或是借力加持。 姜离甚至认为,那神话传说中的天庭动不动就调十万天兵天将,便是因为类似的作用。 当然,这是在有强者主持的情况下,若是没有一個关键的核心,天兵再多也经不起五品乃至四品一直杀。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太平教的黄巾力士、佛国的金刚力士,乃至于他们的信徒。 太平教之所以会纠集难民,不只是想要以此来恶心朝廷,试图让朝廷投鼠忌器,更是想要将这些难民化为信徒,成为助力。否则的话,他们何苦费尽心思来造反,直接带齐高手去朝廷激情对殴便是。 姜离进入那片激荡着神威的区域,俯瞰下方,能见到一片片白色的帐篷在地上有序分布,身披银甲的天兵在巡逻。营地前方则是东林县的县城,也是被笼罩在神威之下。 那气象,倒还真有几分神话天兵的模样。 他看了几眼,便要感应天璇的气息,寻找其所在。 若是换做他人,那自然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但是换做天璇的爱徒,姜离还是有那么几分特殊之处的。凝神感应之下,当能找到。 当然,在找到天璇的同时,他也会被天璇发现,这种感应本身就是双向的。 只不过,还没等姜离有所感应,天空中突然刮起狂风,肉眼可见的风劲卷着积云正在涌向东林县城,其下方则是纷纷乱乱的气息。 那是难民的人气。 普通人自然没有修行者那般明显的气息,但若是到了一定数量,完全能够被望气术给捕捉到。 与此同时,大地隆动,隐约传来地动山摇之声,在西北方向,群山之间,一尊巨神迈着看似缓慢的步伐正在接近。他那大半个上身以及头颅都暴露在群山之上,披着厚重的甲胄,万分的显眼,也让人万分震撼。 巨神步伐虽缓,但以其身形,一步之距完全能跨过一座小山,不过是数十步间,就已经接近了东林县的区域。 ‘太平教的风神,还有巨灵神······’ 姜离心中喃喃说着,已是开始寻找起另一位存在的痕迹。 巨灵神的实力实际上是不及雨师元君这等四品中的强者的,但他是张指玄的道兵,随其一同成长,在张指玄的支持下,其实力足以列入四品中的顶峰,论力量还在雨师元君之上。 而要发挥这等实力,张指玄就需要在附近。 ‘佛国想要阻我,就是因为太平教将要进攻蓬安郡,甚至可能因为我抢走了后天人种袋,他们攻势提前了。’姜离暗道。 虽然这两方算是竞争对手,但有时候也未尝不能配合,就比如当下。 无论是对哪一方来说,九州都必须乱。 不乱,如何招收信徒? 不乱,如何传播信仰? 太平教这些年虽是经营九州,传教天下,但若非真的活不下去了,谁愿意造反? 信奉和狂热到随之造反可是两码子事。 百姓们也许文化不高,但也不是真傻,利害关系还是能分得清的。信仰能够驱使少数人,但驱使不了全部,便是有迷惑人心的神通来助力也不一定顶用,毕竟朝廷不是只挨打的傻子。 所以,欲要传播信仰,想要人造反,先要让人活不下去。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师徒双簧,赚你两次 阴沉的天空下,衣衫褴褛的难民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延伸出看不到尽头的队伍,正在泥泞的道路上蹒跚行走。 他们当中,有的已是一片麻木,只能跟随着队伍摆动着双脚;有的满脸狂热,眼中像是燃烧着两团火,带头前进;还有很多,则是藏着积郁和愤恨,被求生的本能给压着,还未爆发出来。 形形色色的难民汇成一股洪流,正在向着远方的县城前进。 这一幕被清晰倒映在一轮圆光上,也被东林城县衙中的众人看在眼里。 “少说有百万之数······” 玉虚观的申侯捋着长须,脸上满是阴沉。 他向着其余人看去,自家的师弟殷屠龙、朝廷长驸马风满楼、鼎湖派的天璇长老,还有前不久赶到此处的墨门中人谈无为,他们皆是脸色不佳,一派严肃。 至于此地的县令还有蓬安郡的郡守,那就只能站在一旁,连表态的资格都没了。 “梁州多山地,地广人稀,又有妖神教作祟,人口不及他州,去年阴律司以生死簿进行统计,总数有两千万人。这两千万人,有小半亡于先前的水患还有妖修作祟,有部分被我等提前布置的人手从灾区救出,也有部分被佛国趁火打劫度走。” 天璇手上拿着一本黑色封面的册子,慢慢翻动着,说道:“如今整个梁州的人口有一千零三十万左右,难民数量大约有三百万,太平教左右两路各自带了大约三十万人,剩下的两百四十万,少说有过半正在往此处而来。” 简单直接的数字,却道出了这段日子以来死亡的人数之巨。 哪怕其中有不少人被佛国给带走,死亡的人数也依旧高达数百万。而眼下东林城要面对的,就有一百二十多万人。 百二十万人,实际上是绝对不敌十万天兵的,但这个数字本身就有着让人震撼的意义。 太多了。 多到令四品都感觉头皮发麻。 “不能用生死簿来斩杀个别首领,然后进行驱散吗?”墨门的谈无为看着天璇手中的黑色书册,问道。 这是天璇在离开鼎湖时,从公孙青玥手上要过来的。生死簿本身就是阴冥之物,带着它穿过鬼门关,全无影响。这让天璇能够以此来迅速计算难民的数量。 “今次不同往日,以往若有人造反,朝廷会派判官以生死簿勾去重要首脑的性命,然后剿杀余党,但这一次,难民太多了。” 天璇摇头道:“另外,太平教的巨灵神随时可以搬山,引来洪涛,逼他们来此。” 人多到那些混入其中的太平教教徒也多,人多到哪怕将其中煽动人心之辈尽数抹去寿元,也依旧能够造成混乱。 更别说,他们若不进,就是死。 至于己方出手阻拦洪涛······ 太平教也不会干坐着不动,己方若出手,则必定会进行阻止,届时双方交起手来,战斗的余波本身就是个绞肉机,比洪涛还要恐怖。 想要不让敌方得逞,就得下杀手,还要下狠手,不能让剩下的难民归附太平教的机会。 一时间,众人尽皆沉默。 直到天璇再一次开口。 “大敌当前,犹豫不决不是办法,便由本宫做决定吧。” 面纱的容颜浮现出果断决绝之意,天璇凝声道:“待到难民接近,本宫亲自出手,震塌两边山岳,断了敌人的毒计,一切后果,万般罪名,皆由本宫来承担。” “这——” 众人勃然色变。 这可不只是名声问题,更是灭绝一百二十万人所带来的心灵负担。这可不是一人两人,而是百二十万人。不是纵军屠杀,而是亲手灭绝。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本宫作为公孙家的家主,理当承担此责任,也只有本宫有资格承担。”天璇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压住了众人的劝阻。 此言一出,众人在感到无奈之余,也是不由浮现出敬佩之色。 便是那龙王赘婿风满楼,也是在心中赞叹一声果决,论决断和决心,怕是还要在自家的那位内人之上。 也好在有自己帮把手,否则自家那娘们这辈子都别想真正斗过天璇。 风满楼明面上露出敬佩,心中却是一片冷清,如茫茫天穹,俯瞰着,估测着局势。 然而,就在这时—— “事情还有转机,未到最坏的程度。” 一道云气涌入了县衙之中,雾光飘摇,显露出姜离的身影。 他左手拿着個破布袋,向着众人一礼,然后说道:“师父,诸位前辈,太平教此计虽毒,却非是不可破之。我有一法,可叫敌方功败垂成。” “此言当真?”天璇妙目波动,少见地露出一丝急意,问道。 “自无虚假,”姜离回道,“师父莫要忘了,弟子曾从那昆虚仙宫夺来了西华镜,取出了内中核心——昊天镜之碎片。以此碎片收人,五品以下,只需被照到,便可收入镜中天地,并且镜中还有师姐和诸位同门布置阵法,管叫入内之人无法反抗。” 要收人,天璇也可以做到,她修炼出一门类似袖里乾坤的术法,曾经便是以此法带着姜离到处转。但是,此法却是能够被阻止的。 一旦对方横加阻拦,力量碰撞,那结果依旧与屠杀无异。 姜离所提供的这个方法,无疑是目前最适合的法子,天璇听后眸生异彩,当即道:“此战若胜,当以徒儿你为首功。” “不错。”殷屠龙一张小脸亦是笑开了花。 其余人也皆是点头。 唯独风满楼,他脸上笑眯眯,心中已经开始*风氏粗口*了。 ‘我真傻,真的,竟然还能被这对狗男女给骗了,白白被赚了。’ 风满楼心中一个劲地嘀咕,‘而且还是两次!’ 之前云长老被赚去当替死鬼,现在都还没回来,现在又被赚了敬意,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人不知道这对师徒间的密切关系,他风满楼还能不知道吗? 若姜离有办法,天璇绝对是第一个知晓的,甚至于这法子可能就是天璇想出来的。 而之所以要做这么一出戏,那当然是要博名了。 扶大厦于将倾,救人于水火,这是获取名望的最好途径,也是对此举的最大化利用。有了这一名望,再加上之前的操作,姜离拿回姜氏该有的名位,获取权臣三件套的目标就稳了。 简简单单的一番操作,该做的还是要做,但利益却得到了最大化。 最关键的,是风满楼都一不小心被骗到了。 ‘狗男女!当真是狗男女!’ 风满楼越想越气,只觉自己就是个冤大头,被连赚两次,顿时就觉得之前给姜离添的堵都不香了。 而姜离则是又展示手中的布袋,道:“另外,还有此物。此乃后天人种袋,收人之功效还在昊天镜碎片之上,且人入其中,皆要骨松筋软,浑身无力,连四品都难以例外。我在路上遇上了佛国的白莲圣母,从她手上夺得了此物,只要想办法将其炼化,便可保万无一失。” 又是一个喜讯。 天璇当即喜上眉梢,道:“诸位,还请先往城墙上戒备,本宫与小徒试着能否炼化这后天人种袋,若是能成,不说这一路的威胁,便是其余两路,也可保无忧。” 此时太平教虽是将攻,但还要等难民潮涌来,还有一些时间,众人闻言,皆是表示赞同,陆续行出。 就是风满楼走时,眼神幽怨了点,像个怨妇。 待到众人走后,师徒二人互相对视,就要默契一笑。 “唔!” 姜离突然捂住眉心,只见那眉心穴窍中,正有两颗星辰在闪烁,正是天府和紫微两星。 紫微天府,辅弼之功。 这是公孙青玥和姜离建立的联系,二人便是以此来进行内外的沟通。 而现在······某人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感到不满了。 姜离当即就是一抹眉心,一道流光射出,落到地上,公孙青玥的身影显现。 她一手拿着无字天书,虽是不见异色,但姜离总感觉她这是在怀疑着什么。 “咳咳。” 姜某人来个了战术咳嗽,道:“还是先看看这后天人种袋吧。吕天蓬之前被我以五浊之剑贯穿了首级,这么短时间内,他绝对无法恢复,太平教这一路之所以迟迟未攻,应该不只是因为师父还有诸位前辈在此坐镇,还因为吕天蓬的伤势未复。” “不错,”天璇自然而然地接言,说道,“太平教说到底,还是姬继稷的棋子,当为其计划服务。吕天蓬之伤势,也许是关乎到某个关键,是以此前太平教虽是兵分三路,但中路始终以逼迫威胁为主,牵制为师等人,为其余两路策应,显然是没有立即决战的意思。” “现在突然进攻,应该是知晓了我等有解决难民之法。”姜离恍然道。 而之所以会这样······ 姜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佛国。 只有佛国那边派人通知,才会让太平教当机立断,大举进攻。 因为若是迟了,也许后天人种袋就被炼化了,届时就算姜离本身没有解决之法,有后天人种袋也足够了。 “这是个机会。”他如是说道。 不只是因为己方有了解决之法,占到了先机,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某种需求。 如果只是将难民当成消耗品,可不会这般匆匆忙忙。消耗品的作用可不只是拿来威胁敌人,还可以人为耗材进行布阵,或者熬炼血符。 玄门之中,亦是不乏旁之法,甚至某些法门还威力甚大,只是太过伤天和而已。 百二十万难民既是己方所要救的,可能也是敌方需要的。 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难民。 ‘是需要信徒吗?’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九黎寰空界法 风雨如晦,转眼间便扩散至四面八方,方圆数百里都在狂风暴雨之中。 姜离举目望去,只觉那风雨中的城中建筑以及一道道人影都显得格外朦胧。 ‘这风雨不只是单纯的天象,更是风伯和雨师的道果神通,也难怪能够在那种远古大战中起作用。’姜离心中有些恍然地想道。 狂风暴雨能影响普通人,但显然影响不了修行者,能够在黄帝与蚩尤之战起重大效用,连应龙都难以驱散的风雨,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天象。 它还有混淆感知,紊乱方向感的作用,就连姜离身处其中,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向来卓绝的感知能力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隔膜,不再似先前那般清晰。 这种能力虽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在战争中的作用却是还要胜过等闲的杀伐神通。 姜离尚且如此,其他人如何,那是可想而知。 然而敌方却似不受影响。 正在和殷屠龙交手的张指玄突然看来,哪怕是隔着朦胧的雨幕,姜离也能感受到那闪烁着雷光的视线。 张指玄几乎是在姜离出现的一瞬间就有所感应,抬手就是一道雷印打出,天地轰然爆鸣,无数的雷电如同怒龙般咆哮疾走,连接成一片雷霆光幕,轰然压来。 三十六雷中的玉枢雷! 暴烈毁灭的雷霆擦过了城墙,瞬间便让那碰触部分消失,所过之处,有形无形之物尽皆泯灭,一些天兵都被轰成了齑粉。 玄门中有种说法,叫做天下万法,雷法独尊。这说法虽然有些让人难以信服,毕竟天下间的六位至强无一以雷法称著,但雷法之强,确实是世人共认,哪怕称不上独尊,也是排在最前列的。 此时张指玄一出手,便显露了雷法之霸烈,那雷霆光幕转眼即至,爆裂的电光已是要灼上姜离之身。 “绝处逢生,华而不败。” 以百计的气脉倏然从姜离背后飞射来,在他身前交织成繁复的阵图,转化出厚重的岩壁,雷霆轰掣在上,竟是只留下一道道青烟。 “无视生克之理——” 张指玄的目光立即落在姜离身后,“天璇道友的风后奇门之造诣,果真精绝妙绝。” 雷属木,克土,但这阵图却是以土挡木,全然无视生克,如今的东林城中,也就只有天璇的风后奇门能做到这一点了。 风后奇门确实能够无视生克,甚至将生克逆转,但能够接下张指玄雷法的风后奇门,却非是姜离能施展出来了。 果不其然,在姜离身后,一道月华升起,化作一轮明月,划空而至,内中现出端丽的身影。 与此同时,姜离毫不犹豫地就是身影一闪,化入了风雨之中,气机消失。 殷屠龙、申侯等人亦是分别退去,或是入城,或是出城,进入风雨中,将战场让给二人。 转眼间,这越发朦胧的风雨中,就只剩下两方对峙。 “亲自出手,张教主这是黔驴技穷了吗?” 天璇似缓实疾地行走在半空,声音渺渺,却又显出尖锐的攻击性。 “何以见得?”张指玄面色平静,散去了雷法,却更显威胁。 “本宫不知你是如何说服其他三品放下顾忌的,但想来这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能够让你付出这样的代价,岂不正说明你已经要到黔驴技穷的时候了?” 天璇说话之时,那月轮随步履挪移,月华普照,周边又现群星,呈现众星拱月之相。 随着话音落下,对峙的气机开始呈现出极端的碰撞。 雷霆在疾闪,和星光碰撞消泯,周边时而出现星辰幻灭之景,时而又有雷霆消散之相。 话术、气势、气机,在见面的第一时刻,就显露出生死相争的惨烈。 而对于天璇的如剑言辞,张指玄亦是分毫不让地道:“道友想要让其余人去突破我教本阵,但是可惜,要让道友失望了。这风雨之中,可不只有风伯和雨师之力,更有兵主之能。” 兵主? 天璇立时留意到,随着风雨的出现,还有大片的白雾弥漫,弥天盖地的,转眼间就已是吞没了城外,现在正向着县城涌来。 那白雾之中,已是不见了天兵和众人的踪影,更不闻任何声音,察知不到任何气机,它就像是一只洪荒巨兽,吞噬了一切。 “九黎寰空界法!” 天璇当即心头一凛,“你的背后果然是他!” 兵主的九黎传承早就在漫长的岁月中流散,如今还有兵主传承的势力不是其他,正是鼎湖派。而“九黎寰空界法”在《蚩尤三盘经》中可是最为禁忌的法门,那部分只有掌门和公孙家的家主可以观阅。 看到“九黎寰空界法”,基本就能断定站在张指玄身后的,就是掌门了。 “哈。” 回应天璇的,是哈哈一笑,还有上接九天,下临十地的狂暴雷霆。 恍如能劈碎天地的雷霆迅速生成,无数道雷光交织,形成了雷海,刹那间,天地一白。 ······ ······ “轰隆!” 一声雷鸣,像是响彻耳边,又似无比遥远,有些模糊不清。 姜离回头看向后方,只见白雾迷茫,雨幕垂落,风声呼啸,能见度不足半丈,东林城的一切,自然也都在感知之外了。 看不到白雾之外,甚至连一同进入的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甚至听不到一点动静。 殷屠龙、申侯,还有先前进入风雨中的数万天兵和风满楼,都如同消失了般,天地间就只剩下姜离一人。 也还好,他不只是一人,昊天镜碎片中,还装着一干同门和师姐。 “师父和张指玄交手了。”姜离低声道。 他眉心处闪着星光,有紫微和天府并列,公孙青玥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师父和张指玄的交锋,绝对是惊天动地之声势,却被风雨和白雾给隔绝,这······错不了,这是九黎寰空界法,兵主蚩尤之法门,能够混淆寰宇空间,搅乱上下之别,人入其中,空间变化,若不晓门道,可能会被生生困死在里面。” “不只有风伯雨师的神通,还有兵主之法······” 姜离感觉有点头疼。 他就知道,黄帝和蚩尤之战,就没有简单普通的套路。 传说蚩尤曾作法,以大雾困了黄帝所属三天,最终是因为黄帝一方造出了指南车方才脱离了迷雾。 这传说听起来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但现在事实证明,普通的大雾也就能困普通人,能困黄帝的大雾,它本质上就不是雾。 九黎寰空界法混乱了空间,令得空间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甚至可能出现扭曲,休说是普通人了,就连修行高手,哪怕是四品入得此中,也未必能脱困。 兵主的道果应该也是二品,其全盛时期施展的九黎寰空界法连黄帝都没法脱离,最终还是造出了天地间第一架指南车,辨别了空间变化,从时刻演变的空间迷宫中脱离。 此时太平教一方所施展的九黎寰空界法自然是不可能企及兵主,但他们可不只是用了此法,更以风雨混淆感知。双管齐下,便是姜离也要抓瞎。 在这九黎寰空界法和风雨之中,别说是收取难民了,能找到敌人都算不错了。 “师姐,这九黎寰空界法可有破解之法?” 姜离一边问着,一边移动,感知着周边。 “我以无字天书推衍,你用风后罗盘推算,你我联手,未必不能破解,要不然就是以力强破。” 识海中的声音说着,两颗星辰的光亮越发明显,姜离感知到一股神识和自身沟通,以“紫微天府,辅弼之功”相协,随之而来的则是大股的演算信息。 虽然师姐的算力比不上姜离的惊世智慧,但她如今执掌无字天书,论占算却是还要在姜离之上。 二人联手,那混淆感知的隔膜在渐渐削弱,姜离逐渐感应到了空间的变化。 空间像是分成了一个个方格,互相独立,又互相沟通,偶尔如水般流动,这一个个方格就随着流动翻滚,方格和方格的沟通也在不断变化,时断时连,上一瞬还和这個空间沟通,下一瞬就变化了对象。 就是这变化的规律······ “有点死板,没有融会贯通。”姜离道。 “九黎寰空界法乃是《蚩尤三盘经》中的绝学,不是那么好参透的,对方应该是借助了某种道器才能施展,最大的可能是军神五兵之一。”公孙青玥说道。 好嘛,你太平教口口声声说要奉黄天,结果又是风伯雨师又是九黎寰空界法,全是九黎的套路,当真是绝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姜离都要好生吐槽一下不可。 “如此的话,倒是还有可能破解。” 姜离感应着空间的变化,倏然间,他往后一退。 白雾乍开乍合,姜离自身则是感觉到清晰的波动,就像是从水面上落入了水中,带着流水的滞消,又在突然间,脱离了水下。 眼前依旧是一片白雾,但空间却是已经不同。 姜离嗅着一股铁腥气,低头看向地面。 在他脚边,正躺着两具尸体,皆是穿着银甲,持着长枪,身上还有淡淡的流光闪现。 那是被析出的天兵道果。 这两个天兵一者身子打了个倒折,一者被一刀劈开了大半身体,显然是死于敌人之手。对方出手果决,早有预备,而这两天兵却是在风雨和迷雾中彻底迷乱,以致于被一招毙杀。 战况在向着不利的一面发展。 十万天兵合流才有足以辅助高手,加入到五品乃至四品的战局,一旦分开,对于高手来说,他们就是蝼蚁。 在这迷雾之中,现在应该时刻发生着优劣之势相当明显的争杀。 己方劣,敌方优。 但姜离似乎并不着急,他甚至都没收起这两具尸体中的道果,就直接迈开步伐,再一次消失在迷雾之中。 又是一次奇特的入水体验,迷雾乍分乍合,出现在眼中的,是一具没了下身的天兵尸体。 这应该是被变化的空间被卡在了中间,生生给分裂了。 九黎寰空界法不只是能混乱空间,若是能够融会贯通,它更是一种绝顶的杀伐之术。也就是对方并未真正学会此法,否则己方的情况怕是还要比现在糟糕百倍。 不过换言之,若是对方当真能够将此法融会贯通,那也无需动用,直接出手也可起到类似的效果。 姜离依旧步履不停,在风雨中穿过,再度走入迷雾。 眼前的雾气乍分,突有喊杀声入耳,一个身披黄袍的黄巾力士正一拳捣下,将一个天兵打成了两截,横飞的血肉中,他的臂膀发出爆竹般的声响,以臂为鞭,就要打杀剩下的两个天兵。 可在这时,姜离已经到此,目光落到这黄巾力士身上,瞬间就化作了实质的利剑,贯穿了他的身躯。 “咚!” 黄巾力士单膝跪下,膝盖撞在地上,发出大锤打击般的声音,身体肌肉鼓动,就要强行站起。 普通的黄巾力士基本上都是没多少灵智的道兵,只要一息尚存,就会战斗不止,并不会有恐惧这样的负面情绪。不过,他显然没法在姜离面前继续站起的。 姜离的身影倏然闪现至黄巾力士的身前,右手探出,五指齐射剑气,同时刺入黄巾力士那低垂的头颅,深入大脑。 哪怕是没有多少灵智,一些记忆也还是存在的,通过这些记忆,也许能完全掌握空间变化的规律。 但还不等姜离有所收获,黄巾力士身后的迷雾中,一道雷音突来。 “轰!” 雷音将黄巾力士的身躯和旁边的天兵炸成了碎片,血肉随着音波共同冲向姜离,如同血色的潮水。 “一气化三千。” 姜离目光微动,气墙瞬成,血色的音波轰击在上,炸开了血光,血肉横飞四溅。 “雷神!” 姜离的双眼清晰看到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前方迷雾中走出。 与此同时,霹雳电光疾闪,朱裳白裤,容貌端雅的女子踏着有电纹的绣鞋,来到姜离后方。 “电母。” 雷神电母,这两人前后夹攻,雷电之机交错纠缠,包围了姜离。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太平降化身,攻守之势易也(新年快乐!) 东林城内。 所有的百姓皆已经被提前迁走,一个个披着银甲的天兵来回奔走,以最快速度来到提前预设的岗位。 突有一声轰隆起,就见城墙隆动,竟是开始拔地升高,土地如流动般涌动,融入城墙中,直直升高了十丈有余。这小小的县城,有了一座如小山般的城墙。 东林县本就位于群山之间,地势颇为险要,眼下城墙这么一升,不说成为一座雄关,却也非是之前可比了。 “申侯道长好本事。” 城墙上,谈无为见到这城墙的巨变,不由出口赞道。 这位墨门的高层看起来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中年妇人,衣着也是最为简陋的麻衣,还穿着草鞋,但她本人却是墨门中地位不低的统领,常年奔波各地,传播墨学,可谓是见多识广。 否则的话,当初的论剑大会,墨门也不会以这位为主。 谈无为一眼就看出申侯道人这一手的含金量,若非是在术法之道上有着极深的造诣,可未必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城墙拔高十丈有余而不失稳固性。 此时城墙地基已是沟通了地脉,破损也许容易,但想要崩塌,却是要将周边的地脉也给一并击破了。 能有这本事的,五品中都是寥寥,那些高手也不是城墙能守的,还需专门的高层战力去应对。、 “小道尔。”申侯颇为自得地捋着胡须,一派仙风道骨。 “是啊,小道尔,毕竟都是靠逃跑练出的本事。”一旁的殷屠龙挖苦道。 他这位师兄,飞天遁地,可谓是样样精通,因为若是不能跑,早就被人给打死了。申侯道人本身就颇具霉气,容纳了申公豹道果后,他就是什么都不干,周边的人也要倒霉,偏偏他本人还喜欢到处乱逛,招惹是非。 这一手土行术法,就是用土遁术生生练出来的。 申侯一听,脸就是一抽,然后道:“道人的事,能叫逃跑吗?那叫仙道贵生,不欲多做无谓争执,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杀才啊,惹得三品盯防,几十年都没法准备晋升仪式。” 这回轮到殷屠龙脸抽了,那小小的孩童脸顿时皱得像个包子,当即就要打人。 谈无为在一旁看得好笑,连忙打起圆场来,道:“诸位不妨看看我墨门的器械。” 说着,谈无为向着一旁跟着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正是燕寒清,他见谈无为使眼色,当即就招呼着同行的墨者进行布置。一個个黑色的铁匣子被搬上城墙,按动机关,就进行了一系列的酷炫变化,化作一架架床弩。 每一架床弩都能上六只粗大的弩箭,那弩箭之上雕刻着符文,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神火弩,内中装填着墨门特制的火药,外则雕刻着玄门的神火符,七品以下,中箭者非死即伤。”谈无为介绍道。 整整三十架神火弩横置在城墙上,充满杀机的造型和威力让其余人都不由侧目。 不是说墨门崇尚非攻的吗?怎么就造出这等大杀器来。 虽然这武器对高手没什么作用,但用于低品的斗争中,可是实打实的杀器,杀伤力堪比高手出马。 申侯对丹道颇为精通,光是闻着气味,就能大致估算出那特制火药的威力,毕竟这火药一开始就是玄门中人研究出来的。 以他的经验判断,谈无为的描述没有丝毫夸张,这神火弩确有此能。 若当真肯下狠心,有神火弩在,那些难民得用尸体填才能填过城墙。 “好在天璇长老有一佳徒,能够解决难民潮,否则我也不敢启用这种杀器。” 谈无为看着远方如潮水般蔓延来的人群,低声道。 ······ ······ 百二十万的难民之后,以千计的黄巾力士或是扛着大旗,或是架着车辇,正在往前移动。 最中央的车辇上,有黄云翻涌,中间演化出如水般的镜面,映照出东林城城墙上的情况。 太平教的风、雷、电三神一同看着远处的变化,他们身后还有几位披着甲的渠帅。 见到城墙上布设开来的神火弩,风伯顿时眯眼,道:“墨门向来是标榜兼爱,他们既然架设了这等凶器,说明敌方确实有解决难民潮的手段。事情有点难办了。” “东林城之后便是地势和缓区域,过此城则可直取蓬安全郡,此城若拿不下,大军难行。”电母亦是颔首道。 只有雷神不是太过在意,洪声说道:“拿不下就绕过去,又不是没路可走。堂堂四品,难不成还能被几座山一处城给难倒?” 风伯:“······” “说得好,下次不要再说了。”他无奈叹气。 四品当然不会被难倒,有巨灵神在,甚至可以直接搬山,但敌人又不是死人,任由你行动。 甚至就算你成功了,到时候东林城的人直接包了后路,那可就是两面包抄了。 而且长途跋涉,能够累死多少难民,加上受到包抄死伤的人马,可别打到最后就剩一些修行高手到了神都。 那还起什么兵,造什么反啊,一开始直接叫齐一群高手往神都去不好吗? 雷神这想法······只能说如果敌方主事者是雷神,风伯能乐死。 ‘唉,难怪会被那何罗神给阴了。’ 风伯想到这里,直接无视了雷神,向电母问道:“元君何时能至?” 太平教兵分三路,中路最为关键,但左右两路也未尝不重要。雨师元君就负责其中的右路,以其太平教最强四品为兵马保驾护航。 先前收到回报,右路一路攻城略地,已是拿下了三郡之地,进度远远超过了中路。 “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毕竟右路······” 电母话未说完,一滴雨水突然滴到车辇上。 “不必了,本座已经到了。” 细细的雨丝开始垂落,蒙蒙绵绵,如水雾般覆盖大地,一道阴影突然来到了头顶上空,如一面大伞,挡住了雨丝。 那是一座法坛,上下合计三层,层层皆呈现圆形,代表天圆之意,通体明黄,象征黄天,每一层的石阶、台面石,皆是九之倍数,乃数之极,象征天有九重。 雨师元君一袭水蓝宫装,与天璇一样戴着面纱,便站在法坛的第三层上,周身弥漫着水气,呼应着天穹。 风、雷、电三神闻声而动,齐齐上了法坛,迎面就听雨师元君道:“诸位,就位吧,请教主化身降临。” “教主能出手了?”雷神当即问道。 张指玄此前一直未出手,因为他要避免引来其他的三品,二则是怕消耗。 当今天地就算是强如三品,也还是无法做到功力不竭,若是消耗过剧,被天璇找到机会出手,受了伤,那无疑会将太平教推入极为不利的境地。 便是死一万个黄巾力士,也不及张指玄受创一根指头重要。 后者是真的能影响这场战争的胜负的。 “教主将雷祖道果封在了震泽,表明了自己无晋升之心,已经无需担心某些三品心生忌惮。” 雨师元君淡淡道:“至于降临化身的消耗,如今有黄天在,教主已是无需担心了。” 此言道出,三神皆是士气一振,当即就上了第三层法坛,和雨师元君呈四角分立,四人同运真气,风、雨、雷、电,四股磅礴之气形成了光柱,直冲云霄。 “轰!” 苍穹上的乌云顿时镀上了明黄之色,露出的天空亦是带着金黄,万千黄气如同从虚空而来,自四面八方而聚,在法坛上空凝聚成一道人影。 “轰隆!” 又是一声轰鸣,惊雷炸响,霹雳的雷光下,那道人影呈现出张指玄的面容。 “张指玄!” 东林城的城墙上,众人亦是心神一震。 这太平教的教主降临了化身,立时就将原先乐观的局势再度推向不利的境地。 化身自然是不如本体的,但化身的强度,却是取决于本体的支持。张指玄若是心无旁骛且全力支持,那就相当于元神出窍,其实力完全能够超过四品。 “要糟!快去请天璇。”风满楼当即说道。 与此同时,那道人影已是遥遥看来,步履一迈,缩地成寸,城前有雷光闪现,张指玄已至城外半空。 “让天璇道友出来吧。” 张指玄淡淡道:“你等不是本座的对手。” 伴随着话语而来的,是天威般的气机,浩浩荡荡,如同九天雷霆般威烈,如浩瀚苍穹般广博。 在这股气机的压迫下,感官都出现了扭曲变化,天地似是变成一片明黄,黄云苍苍,恍如化作黄天道国。 这一刻,张指玄展现出了不同于雷法的气象,其境界竟是让人难以看懂。 “你说不是便不是?贫道可不认同。” 关键时刻,玉虚观第一杀才挺身而出,殷屠龙脚一蹬,双足之下火轮现,一套小巧的莲纹战甲劈在身上,腾空而起。 “嗷——” 神火之龙咆哮而出,炽烈的真火带起了赤意,在明黄天空中抢得一席之地,枪携焰光,如燎原之火,铺天盖地。 无比炽热的高温翻涌着空气,真火所过之处,无物不燃,刹那间便要将张指玄一举淹没。 “屠龙道人,果真不差,不过······” 面对这等攻势,张指玄只是淡然开口,负手而立,自有一道天雷破空,轰掣在赤龙之上。 “轰!” 雷火相击,霸道的雷霆碰撞着真火,雷以生杀为著称,火则是无物不焚,两者碰撞,势如天雷撞地火,炸出惊天巨响。 真火之焰遭雷殛而破碎,枪势大衰,但殷屠龙却是毫不退让,再催神火九炼,以强攻强,枪峰一震,荡出道道焰波,焚烧了雷霆,同时身子一晃,已是三头六臂之躯,一道环状金光划过圆满的弧度击向张指玄。 “乾坤圈。” 张指玄淡淡开口,神色不动而脚步挪移,又是一道天雷劈下,轰掣在那金光之上。 金光在雷霆下消散,但并未被劈落,金黄色的乾坤圈显现,环中波动,如纳乾坤,竟是将雷霆收入,余势不减,依然打向张指玄。 同时,殷屠龙已是追杀而来,正面双臂持火尖枪,右侧一手舞混天绫,还有斩妖剑等物在手。 手中长枪一抛,在空中分化万千,比之剑修的剑光分化还要夸张,万千的火尖枪携着真火,如炽焰流星般落下,破碎了黄云和黄天。 但张指玄依旧不慌不忙,他脚踏禹步,以禹步大统摄雷行法,一步挪移便有一道雷霆落下,避过了乾坤圈,也让道道天雷轰掣着万千流星。 其姿态从容,恍如闲庭信步,穿梭于流星之间,而天雷轰掣,轰挡乾坤圈,荡开混天绫。 玄门有三十六雷,而这些雷法,张指玄无一不精。他之修行根基便是雷法,更兼容纳了九天雷声普化天尊之道果,于雷法上堪称至极巅峰。 论雷法,能在此道果之上的,也许就只有那传说中的伏羲之父——雷泽之神了。 可就是这雷泽之神的道果,也是在张指玄手上,多年来一直供其参研。 殷屠龙的攻势虽是如火如荼,但张指玄以避让为主,应对自如,全然不见颓势。 而在城墙上,众人早有所动,一边隔空传音,通知天璇到来,一边则是要另行出手,破坏那法坛,同时接收难民。 殷屠龙出手,实则不是要破敌,而是要拖延时间,同时让众人寻到机会出击。 “走!” 随着风满楼一声低喝,城门洞开,大片的银甲天兵涌出,奔向彼方,神威浩荡,如潮如浪,向着太平教兵马所在涌去。 但高空中的张指玄对此却是视若无睹,任凭其出击。 也许是不屑对弱者出手,也可能是要提防天璇袭击,更有可能······ “呼——” 狂风突起,暴雨降临,天地间风雨大作,飞沙走石,更有雨雾迷茫,混淆了方向,迷乱了空间。 百二十万的难民和太平教人马都被风雨掩盖,而出击的天兵也在风雨中瞬间迷失了方向。 “风伯雨师的道果神通?” 刚刚赶到的姜离见状,立时想起了古籍中的记载。 《大荒北经》有言:“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 风伯雨师联手,改变天象,连应龙都难以逆转,最终是天女魃出手,以火焚风雨,方才止住。 毫无疑问,风伯雨师的道果神通也完全体现了这二神的能耐,两人联手,改变天象,除非是三品出手,还要专业对口,方才能阻止。 由张指玄降下化身主动进攻,而风伯雨师二神布风雨,迷失敌方,也掩盖了己方的踪影,如此一来,攻守之势逆转了,换成姜离这一方攻,而太平教守。 天时地势之利,已至敌方。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九黎寰空界法 风雨如晦,转眼间便扩散至四面八方,方圆数百里都在狂风暴雨之中。 姜离举目望去,只觉那风雨中的城中建筑以及一道道人影都显得格外朦胧。 ‘这风雨不只是单纯的天象,更是风伯和雨师的道果神通,也难怪能够在那种远古大战中起作用。’姜离心中有些恍然地想道。 狂风暴雨能影响普通人,但显然影响不了修行者,能够在黄帝与蚩尤之战起重大效用,连应龙都难以驱散的风雨,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天象。 它还有混淆感知,紊乱方向感的作用,就连姜离身处其中,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向来卓绝的感知能力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隔膜,不再似先前那般清晰。 这种能力虽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在战争中的作用却是还要胜过等闲的杀伐神通。 姜离尚且如此,其他人如何,那是可想而知。 然而敌方却似不受影响。 正在和殷屠龙交手的张指玄突然看来,哪怕是隔着朦胧的雨幕,姜离也能感受到那闪烁着雷光的视线。 张指玄几乎是在姜离出现的一瞬间就有所感应,抬手就是一道雷印打出,天地轰然爆鸣,无数的雷电如同怒龙般咆哮疾走,连接成一片雷霆光幕,轰然压来。 三十六雷中的玉枢雷! 暴烈毁灭的雷霆擦过了城墙,瞬间便让那碰触部分消失,所过之处,有形无形之物尽皆泯灭,一些天兵都被轰成了齑粉。 玄门中有种说法,叫做天下万法,雷法独尊。这说法虽然有些让人难以信服,毕竟天下间的六位至强无一以雷法称著,但雷法之强,确实是世人共认,哪怕称不上独尊,也是排在最前列的。 此时张指玄一出手,便显露了雷法之霸烈,那雷霆光幕转眼即至,爆裂的电光已是要灼上姜离之身。 “绝处逢生,华而不败。” 以百计的气脉倏然从姜离背后飞射来,在他身前交织成繁复的阵图,转化出厚重的岩壁,雷霆轰掣在上,竟是只留下一道道青烟。 “无视生克之理——” 张指玄的目光立即落在姜离身后,“天璇道友的风后奇门之造诣,果真精绝妙绝。” 雷属木,克土,但这阵图却是以土挡木,全然无视生克,如今的东林城中,也就只有天璇的风后奇门能做到这一点了。 风后奇门确实能够无视生克,甚至将生克逆转,但能够接下张指玄雷法的风后奇门,却非是姜离能施展出来了。 果不其然,在姜离身后,一道月华升起,化作一轮明月,划空而至,内中现出端丽的身影。 与此同时,姜离毫不犹豫地就是身影一闪,化入了风雨之中,气机消失。 殷屠龙、申侯等人亦是分别退去,或是入城,或是出城,进入风雨中,将战场让给二人。 转眼间,这越发朦胧的风雨中,就只剩下两方对峙。 “亲自出手,张教主这是黔驴技穷了吗?” 天璇似缓实疾地行走在半空,声音渺渺,却又显出尖锐的攻击性。 “何以见得?”张指玄面色平静,散去了雷法,却更显威胁。 “本宫不知你是如何说服其他三品放下顾忌的,但想来这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能够让你付出这样的代价,岂不正说明你已经要到黔驴技穷的时候了?” 天璇说话之时,那月轮随步履挪移,月华普照,周边又现群星,呈现众星拱月之相。 随着话音落下,对峙的气机开始呈现出极端的碰撞。 雷霆在疾闪,和星光碰撞消泯,周边时而出现星辰幻灭之景,时而又有雷霆消散之相。 话术、气势、气机,在见面的第一时刻,就显露出生死相争的惨烈。 而对于天璇的如剑言辞,张指玄亦是分毫不让地道:“道友想要让其余人去突破我教本阵,但是可惜,要让道友失望了。这风雨之中,可不只有风伯和雨师之力,更有兵主之能。” 兵主? 天璇立时留意到,随着风雨的出现,还有大片的白雾弥漫,弥天盖地的,转眼间就已是吞没了城外,现在正向着县城涌来。 那白雾之中,已是不见了天兵和众人的踪影,更不闻任何声音,察知不到任何气机,它就像是一只洪荒巨兽,吞噬了一切。 “九黎寰空界法!” 天璇当即心头一凛,“你的背后果然是他!” 兵主的九黎传承早就在漫长的岁月中流散,如今还有兵主传承的势力不是其他,正是鼎湖派。而“九黎寰空界法”在《蚩尤三盘经》中可是最为禁忌的法门,那部分只有掌门和公孙家的家主可以观阅。 看到“九黎寰空界法”,基本就能断定站在张指玄身后的,就是掌门了。 “哈。” 回应天璇的,是哈哈一笑,还有上接九天,下临十地的狂暴雷霆。 恍如能劈碎天地的雷霆迅速生成,无数道雷光交织,形成了雷海,刹那间,天地一白。 ······ ······ “轰隆!” 一声雷鸣,像是响彻耳边,又似无比遥远,有些模糊不清。 姜离回头看向后方,只见白雾迷茫,雨幕垂落,风声呼啸,能见度不足半丈,东林城的一切,自然也都在感知之外了。 看不到白雾之外,甚至连一同进入的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甚至听不到一点动静。 殷屠龙、申侯,还有先前进入风雨中的数万天兵和风满楼,都如同消失了般,天地间就只剩下姜离一人。 也还好,他不只是一人,昊天镜碎片中,还装着一干同门和师姐。 “师父和张指玄交手了。”姜离低声道。 他眉心处闪着星光,有紫微和天府并列,公孙青玥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师父和张指玄的交锋,绝对是惊天动地之声势,却被风雨和白雾给隔绝,这······错不了,这是九黎寰空界法,兵主蚩尤之法门,能够混淆寰宇空间,搅乱上下之别,人入其中,空间变化,若不晓门道,可能会被生生困死在里面。” “不只有风伯雨师的神通,还有兵主之法······” 姜离感觉有点头疼。 他就知道,黄帝和蚩尤之战,就没有简单普通的套路。 传说蚩尤曾作法,以大雾困了黄帝所属三天,最终是因为黄帝一方造出了指南车方才脱离了迷雾。 这传说听起来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但现在事实证明,普通的大雾也就能困普通人,能困黄帝的大雾,它本质上就不是雾。 九黎寰空界法混乱了空间,令得空间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甚至可能出现扭曲,休说是普通人了,就连修行高手,哪怕是四品入得此中,也未必能脱困。 兵主的道果应该也是二品,其全盛时期施展的九黎寰空界法连黄帝都没法脱离,最终还是造出了天地间第一架指南车,辨别了空间变化,从时刻演变的空间迷宫中脱离。 此时太平教一方所施展的九黎寰空界法自然是不可能企及兵主,但他们可不只是用了此法,更以风雨混淆感知。双管齐下,便是姜离也要抓瞎。 在这九黎寰空界法和风雨之中,别说是收取难民了,能找到敌人都算不错了。 “师姐,这九黎寰空界法可有破解之法?” 姜离一边问着,一边移动,感知着周边。 “我以无字天书推衍,你用风后罗盘推算,你我联手,未必不能破解,要不然就是以力强破。” 识海中的声音说着,两颗星辰的光亮越发明显,姜离感知到一股神识和自身沟通,以“紫微天府,辅弼之功”相协,随之而来的则是大股的演算信息。 虽然师姐的算力比不上姜离的惊世智慧,但她如今执掌无字天书,论占算却是还要在姜离之上。 二人联手,那混淆感知的隔膜在渐渐削弱,姜离逐渐感应到了空间的变化。 空间像是分成了一个个方格,互相独立,又互相沟通,偶尔如水般流动,这一个个方格就随着流动翻滚,方格和方格的沟通也在不断变化,时断时连,上一瞬还和这個空间沟通,下一瞬就变化了对象。 就是这变化的规律······ “有点死板,没有融会贯通。”姜离道。 “九黎寰空界法乃是《蚩尤三盘经》中的绝学,不是那么好参透的,对方应该是借助了某种道器才能施展,最大的可能是军神五兵之一。”公孙青玥说道。 好嘛,你太平教口口声声说要奉黄天,结果又是风伯雨师又是九黎寰空界法,全是九黎的套路,当真是绝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姜离都要好生吐槽一下不可。 “如此的话,倒是还有可能破解。” 姜离感应着空间的变化,倏然间,他往后一退。 白雾乍开乍合,姜离自身则是感觉到清晰的波动,就像是从水面上落入了水中,带着流水的滞消,又在突然间,脱离了水下。 眼前依旧是一片白雾,但空间却是已经不同。 姜离嗅着一股铁腥气,低头看向地面。 在他脚边,正躺着两具尸体,皆是穿着银甲,持着长枪,身上还有淡淡的流光闪现。 那是被析出的天兵道果。 这两个天兵一者身子打了个倒折,一者被一刀劈开了大半身体,显然是死于敌人之手。对方出手果决,早有预备,而这两天兵却是在风雨和迷雾中彻底迷乱,以致于被一招毙杀。 战况在向着不利的一面发展。 十万天兵合流才有足以辅助高手,加入到五品乃至四品的战局,一旦分开,对于高手来说,他们就是蝼蚁。 在这迷雾之中,现在应该时刻发生着优劣之势相当明显的争杀。 己方劣,敌方优。 但姜离似乎并不着急,他甚至都没收起这两具尸体中的道果,就直接迈开步伐,再一次消失在迷雾之中。 又是一次奇特的入水体验,迷雾乍分乍合,出现在眼中的,是一具没了下身的天兵尸体。 这应该是被变化的空间被卡在了中间,生生给分裂了。 九黎寰空界法不只是能混乱空间,若是能够融会贯通,它更是一种绝顶的杀伐之术。也就是对方并未真正学会此法,否则己方的情况怕是还要比现在糟糕百倍。 不过换言之,若是对方当真能够将此法融会贯通,那也无需动用,直接出手也可起到类似的效果。 姜离依旧步履不停,在风雨中穿过,再度走入迷雾。 眼前的雾气乍分,突有喊杀声入耳,一个身披黄袍的黄巾力士正一拳捣下,将一个天兵打成了两截,横飞的血肉中,他的臂膀发出爆竹般的声响,以臂为鞭,就要打杀剩下的两个天兵。 可在这时,姜离已经到此,目光落到这黄巾力士身上,瞬间就化作了实质的利剑,贯穿了他的身躯。 “咚!” 黄巾力士单膝跪下,膝盖撞在地上,发出大锤打击般的声音,身体肌肉鼓动,就要强行站起。 普通的黄巾力士基本上都是没多少灵智的道兵,只要一息尚存,就会战斗不止,并不会有恐惧这样的负面情绪。不过,他显然没法在姜离面前继续站起的。 姜离的身影倏然闪现至黄巾力士的身前,右手探出,五指齐射剑气,同时刺入黄巾力士那低垂的头颅,深入大脑。 哪怕是没有多少灵智,一些记忆也还是存在的,通过这些记忆,也许能完全掌握空间变化的规律。 但还不等姜离有所收获,黄巾力士身后的迷雾中,一道雷音突来。 “轰!” 雷音将黄巾力士的身躯和旁边的天兵炸成了碎片,血肉随着音波共同冲向姜离,如同血色的潮水。 “一气化三千。” 姜离目光微动,气墙瞬成,血色的音波轰击在上,炸开了血光,血肉横飞四溅。 “雷神!” 姜离的双眼清晰看到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前方迷雾中走出。 与此同时,霹雳电光疾闪,朱裳白裤,容貌端雅的女子踏着有电纹的绣鞋,来到姜离后方。 “电母。” 雷神电母,这两人前后夹攻,雷电之机交错纠缠,包围了姜离。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九黎寰空界法 风雨如晦,转眼间便扩散至四面八方,方圆数百里都在狂风暴雨之中。 姜离举目望去,只觉那风雨中的城中建筑以及一道道人影都显得格外朦胧。 ‘这风雨不只是单纯的天象,更是风伯和雨师的道果神通,也难怪能够在那种远古大战中起作用。’姜离心中有些恍然地想道。 狂风暴雨能影响普通人,但显然影响不了修行者,能够在黄帝与蚩尤之战起重大效用,连应龙都难以驱散的风雨,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天象。 它还有混淆感知,紊乱方向感的作用,就连姜离身处其中,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向来卓绝的感知能力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隔膜,不再似先前那般清晰。 这种能力虽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在战争中的作用却是还要胜过等闲的杀伐神通。 姜离尚且如此,其他人如何,那是可想而知。 然而敌方却似不受影响。 正在和殷屠龙交手的张指玄突然看来,哪怕是隔着朦胧的雨幕,姜离也能感受到那闪烁着雷光的视线。 张指玄几乎是在姜离出现的一瞬间就有所感应,抬手就是一道雷印打出,天地轰然爆鸣,无数的雷电如同怒龙般咆哮疾走,连接成一片雷霆光幕,轰然压来。 三十六雷中的玉枢雷! 暴烈毁灭的雷霆擦过了城墙,瞬间便让那碰触部分消失,所过之处,有形无形之物尽皆泯灭,一些天兵都被轰成了齑粉。 玄门中有种说法,叫做天下万法,雷法独尊。这说法虽然有些让人难以信服,毕竟天下间的六位至强无一以雷法称著,但雷法之强,确实是世人共认,哪怕称不上独尊,也是排在最前列的。 此时张指玄一出手,便显露了雷法之霸烈,那雷霆光幕转眼即至,爆裂的电光已是要灼上姜离之身。 “绝处逢生,华而不败。” 以百计的气脉倏然从姜离背后飞射来,在他身前交织成繁复的阵图,转化出厚重的岩壁,雷霆轰掣在上,竟是只留下一道道青烟。 “无视生克之理——” 张指玄的目光立即落在姜离身后,“天璇道友的风后奇门之造诣,果真精绝妙绝。” 雷属木,克土,但这阵图却是以土挡木,全然无视生克,如今的东林城中,也就只有天璇的风后奇门能做到这一点了。 风后奇门确实能够无视生克,甚至将生克逆转,但能够接下张指玄雷法的风后奇门,却非是姜离能施展出来了。 果不其然,在姜离身后,一道月华升起,化作一轮明月,划空而至,内中现出端丽的身影。 与此同时,姜离毫不犹豫地就是身影一闪,化入了风雨之中,气机消失。 殷屠龙、申侯等人亦是分别退去,或是入城,或是出城,进入风雨中,将战场让给二人。 转眼间,这越发朦胧的风雨中,就只剩下两方对峙。 “亲自出手,张教主这是黔驴技穷了吗?” 天璇似缓实疾地行走在半空,声音渺渺,却又显出尖锐的攻击性。 “何以见得?”张指玄面色平静,散去了雷法,却更显威胁。 “本宫不知你是如何说服其他三品放下顾忌的,但想来这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能够让你付出这样的代价,岂不正说明你已经要到黔驴技穷的时候了?” 天璇说话之时,那月轮随步履挪移,月华普照,周边又现群星,呈现众星拱月之相。 随着话音落下,对峙的气机开始呈现出极端的碰撞。 雷霆在疾闪,和星光碰撞消泯,周边时而出现星辰幻灭之景,时而又有雷霆消散之相。 话术、气势、气机,在见面的第一时刻,就显露出生死相争的惨烈。 而对于天璇的如剑言辞,张指玄亦是分毫不让地道:“道友想要让其余人去突破我教本阵,但是可惜,要让道友失望了。这风雨之中,可不只有风伯和雨师之力,更有兵主之能。” 兵主? 天璇立时留意到,随着风雨的出现,还有大片的白雾弥漫,弥天盖地的,转眼间就已是吞没了城外,现在正向着县城涌来。 那白雾之中,已是不见了天兵和众人的踪影,更不闻任何声音,察知不到任何气机,它就像是一只洪荒巨兽,吞噬了一切。 “九黎寰空界法!” 天璇当即心头一凛,“你的背后果然是他!” 兵主的九黎传承早就在漫长的岁月中流散,如今还有兵主传承的势力不是其他,正是鼎湖派。而“九黎寰空界法”在《蚩尤三盘经》中可是最为禁忌的法门,那部分只有掌门和公孙家的家主可以观阅。 看到“九黎寰空界法”,基本就能断定站在张指玄身后的,就是掌门了。 “哈。” 回应天璇的,是哈哈一笑,还有上接九天,下临十地的狂暴雷霆。 恍如能劈碎天地的雷霆迅速生成,无数道雷光交织,形成了雷海,刹那间,天地一白。 ······ ······ “轰隆!” 一声雷鸣,像是响彻耳边,又似无比遥远,有些模糊不清。 姜离回头看向后方,只见白雾迷茫,雨幕垂落,风声呼啸,能见度不足半丈,东林城的一切,自然也都在感知之外了。 看不到白雾之外,甚至连一同进入的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甚至听不到一点动静。 殷屠龙、申侯,还有先前进入风雨中的数万天兵和风满楼,都如同消失了般,天地间就只剩下姜离一人。 也还好,他不只是一人,昊天镜碎片中,还装着一干同门和师姐。 “师父和张指玄交手了。”姜离低声道。 他眉心处闪着星光,有紫微和天府并列,公孙青玥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师父和张指玄的交锋,绝对是惊天动地之声势,却被风雨和白雾给隔绝,这······错不了,这是九黎寰空界法,兵主蚩尤之法门,能够混淆寰宇空间,搅乱上下之别,人入其中,空间变化,若不晓门道,可能会被生生困死在里面。” “不只有风伯雨师的神通,还有兵主之法······” 姜离感觉有点头疼。 他就知道,黄帝和蚩尤之战,就没有简单普通的套路。 传说蚩尤曾作法,以大雾困了黄帝所属三天,最终是因为黄帝一方造出了指南车方才脱离了迷雾。 这传说听起来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但现在事实证明,普通的大雾也就能困普通人,能困黄帝的大雾,它本质上就不是雾。 九黎寰空界法混乱了空间,令得空间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甚至可能出现扭曲,休说是普通人了,就连修行高手,哪怕是四品入得此中,也未必能脱困。 兵主的道果应该也是二品,其全盛时期施展的九黎寰空界法连黄帝都没法脱离,最终还是造出了天地间第一架指南车,辨别了空间变化,从时刻演变的空间迷宫中脱离。 此时太平教一方所施展的九黎寰空界法自然是不可能企及兵主,但他们可不只是用了此法,更以风雨混淆感知。双管齐下,便是姜离也要抓瞎。 在这九黎寰空界法和风雨之中,别说是收取难民了,能找到敌人都算不错了。 “师姐,这九黎寰空界法可有破解之法?” 姜离一边问着,一边移动,感知着周边。 “我以无字天书推衍,你用风后罗盘推算,你我联手,未必不能破解,要不然就是以力强破。” 识海中的声音说着,两颗星辰的光亮越发明显,姜离感知到一股神识和自身沟通,以“紫微天府,辅弼之功”相协,随之而来的则是大股的演算信息。 虽然师姐的算力比不上姜离的惊世智慧,但她如今执掌无字天书,论占算却是还要在姜离之上。 二人联手,那混淆感知的隔膜在渐渐削弱,姜离逐渐感应到了空间的变化。 空间像是分成了一个个方格,互相独立,又互相沟通,偶尔如水般流动,这一个个方格就随着流动翻滚,方格和方格的沟通也在不断变化,时断时连,上一瞬还和这個空间沟通,下一瞬就变化了对象。 就是这变化的规律······ “有点死板,没有融会贯通。”姜离道。 “九黎寰空界法乃是《蚩尤三盘经》中的绝学,不是那么好参透的,对方应该是借助了某种道器才能施展,最大的可能是军神五兵之一。”公孙青玥说道。 好嘛,你太平教口口声声说要奉黄天,结果又是风伯雨师又是九黎寰空界法,全是九黎的套路,当真是绝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姜离都要好生吐槽一下不可。 “如此的话,倒是还有可能破解。” 姜离感应着空间的变化,倏然间,他往后一退。 白雾乍开乍合,姜离自身则是感觉到清晰的波动,就像是从水面上落入了水中,带着流水的滞消,又在突然间,脱离了水下。 眼前依旧是一片白雾,但空间却是已经不同。 姜离嗅着一股铁腥气,低头看向地面。 在他脚边,正躺着两具尸体,皆是穿着银甲,持着长枪,身上还有淡淡的流光闪现。 那是被析出的天兵道果。 这两个天兵一者身子打了个倒折,一者被一刀劈开了大半身体,显然是死于敌人之手。对方出手果决,早有预备,而这两天兵却是在风雨和迷雾中彻底迷乱,以致于被一招毙杀。 战况在向着不利的一面发展。 十万天兵合流才有足以辅助高手,加入到五品乃至四品的战局,一旦分开,对于高手来说,他们就是蝼蚁。 在这迷雾之中,现在应该时刻发生着优劣之势相当明显的争杀。 己方劣,敌方优。 但姜离似乎并不着急,他甚至都没收起这两具尸体中的道果,就直接迈开步伐,再一次消失在迷雾之中。 又是一次奇特的入水体验,迷雾乍分乍合,出现在眼中的,是一具没了下身的天兵尸体。 这应该是被变化的空间被卡在了中间,生生给分裂了。 九黎寰空界法不只是能混乱空间,若是能够融会贯通,它更是一种绝顶的杀伐之术。也就是对方并未真正学会此法,否则己方的情况怕是还要比现在糟糕百倍。 不过换言之,若是对方当真能够将此法融会贯通,那也无需动用,直接出手也可起到类似的效果。 姜离依旧步履不停,在风雨中穿过,再度走入迷雾。 眼前的雾气乍分,突有喊杀声入耳,一个身披黄袍的黄巾力士正一拳捣下,将一个天兵打成了两截,横飞的血肉中,他的臂膀发出爆竹般的声响,以臂为鞭,就要打杀剩下的两个天兵。 可在这时,姜离已经到此,目光落到这黄巾力士身上,瞬间就化作了实质的利剑,贯穿了他的身躯。 “咚!” 黄巾力士单膝跪下,膝盖撞在地上,发出大锤打击般的声音,身体肌肉鼓动,就要强行站起。 普通的黄巾力士基本上都是没多少灵智的道兵,只要一息尚存,就会战斗不止,并不会有恐惧这样的负面情绪。不过,他显然没法在姜离面前继续站起的。 姜离的身影倏然闪现至黄巾力士的身前,右手探出,五指齐射剑气,同时刺入黄巾力士那低垂的头颅,深入大脑。 哪怕是没有多少灵智,一些记忆也还是存在的,通过这些记忆,也许能完全掌握空间变化的规律。 但还不等姜离有所收获,黄巾力士身后的迷雾中,一道雷音突来。 “轰!” 雷音将黄巾力士的身躯和旁边的天兵炸成了碎片,血肉随着音波共同冲向姜离,如同血色的潮水。 “一气化三千。” 姜离目光微动,气墙瞬成,血色的音波轰击在上,炸开了血光,血肉横飞四溅。 “雷神!” 姜离的双眼清晰看到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前方迷雾中走出。 与此同时,霹雳电光疾闪,朱裳白裤,容貌端雅的女子踏着有电纹的绣鞋,来到姜离后方。 “电母。” 雷神电母,这两人前后夹攻,雷电之机交错纠缠,包围了姜离。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沉雷地狱 白雾翻涌,徐徐退散出大片的空间,内有风雨如晦,雷电交击。 凄风苦雨中,雷神和电母两面包抄,挡住了姜离的去路,杀机正随着雷电一同蔓延。 “鼎湖派新任的摇光破军当真是名不虚传,不愧为那位公孙家主的弟子。” 电母捋着脸侧垂下的发丝,挂起一丝笑,手腕上的金环带着金电,衬着皓白的肌肤,“只可惜,今日要命丧于此了。” “就凭你们?”姜离双手垂在身侧,淡淡说道。 雷神电母皆是成名的四品,二人联手,更是足以和任何一个四品交锋,但是要说取姜离的性命,却是还不够。且不说姜离自身的实力堪比四品,更有殁神戟傍身,四品之中,他还真不惧任何人。 除了天璇······ 等哪一天他能够骑到上面,那他就是四品无敌了。 轻蔑的话语传入了双神的耳中,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意念,勾动起双神的心火。 然而—— “轰!” “啪!” 雷鸣,电击,双神各发雷电之音,体表有雷光电闪,心魔秘剑的剑意竟是被同时击散。 “哼!邪魔外道!” 雷神哼声冷笑:“某是脾气不好,但也不是你这等鬼祟伎俩能勾动的。” “我等雷电双神有代天行罚之能,身具天威,鬼祟伎俩可没法奈何我等,”电母亦是挂着笑容,徐徐说道,“当然,鼎湖派的摇光破军向来是行对外征伐之事,阁下虽然年少,但能坐上这位置,想来也不是单纯靠着裙带关系,凭我二人也许留不住阁下,但是——” “如果我方尽起黄巾力士和医者,以千人之众结阵压制,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太平教的黄巾力士从八品到六品不等,医者也是同样,千人之数,已是堪比十万的九品天兵,更别说太平教的人马绝对是不只千人的。 他们还有律令,还有九品的力士,还有寻常的教众,甚至连那些难民都可以成为后备有生力量。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们人多。 千人,万人,十万人,当数量达到一定的程度,气机汇流成海,便是姜离也要遭到压制。 这个结果,是有可能出现的。 天兵遭到分割,太平教分而歼之,雷神和电母不需取胜,只需拖延时间,就可等到四面八方的支援。 他们的选择是要困住有可能突破九黎寰空界法的姜离,先行歼灭其余人,至少是歼灭大多数天兵,先易后难,再汇聚成一股,诛杀姜离。 姜离是最有可能突破九黎寰空界法的人,他本身就擅长易道,还是鼎湖派的新任长老,天璇的弟子,公孙家的赘婿,说不定就看过《蚩尤三盘经》。 虽然这部功法在鼎湖派中算是禁法,九黎寰空界法更是禁中之禁,只有公孙家的家主和鼎湖派掌门可以观阅,但谁知道姜离是否走了天璇的后门,得以观阅《蚩尤三盘经》全文呢。 在经过解封殁神戟,观阅《形坟》,再到上任摇光破军,外人是已经不对天璇守规矩抱有希望了。她对姜离,那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姜离不是公孙青玥招的赘婿,而是她天璇招的。 而电母之所以将此言道出,便是试图乱了姜离的心神,从而获取胜势。 若是能直接毙杀,那又何必等待支援? ‘没吃过姜某人的苦头,哪怕再怎么表现出重视,心中总归还是有那么几分能杀我的错觉。’ 姜离对心理的把握不说精妙入微,也算是当世少有了,几乎在电母话落,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我能反杀这种感觉,是人人都会有的,只是有时候深,有时候浅,有时候是真的,有时候只是错觉而已。 ‘所以,要不要给这两位一点赘婿惊喜呢?’ 姜离心中想了想,还是无奈放弃了。 他自从搭上公孙家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精进,突进,猛进,哪怕是挂着个赘婿的名头,也没人敢真正小觑了姜离,都好久没有歪嘴笑了。 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本职工作,还是交给真正的龙王赘婿吧。 在这迷雾和风雨中,最有可能突破九黎寰空界法的不是他姜离,而是某位如同杂鱼般带着天兵混进来的长驸马。太平教那边属实是防错人了。 既然如此,就好好扮演被拖住的角色吧。 姜离想到这里,眼瞳突然出现刹那的淡化,身影两分,一前一后,一身二化,同时攻向雷神和电母。 “轰!” 漆黑的雷霆自往前的身影中轰掣而出,直取雷神,而向后的身影则是纵起一道剑光,凌厉的锋芒成一条细线,直切那电母。 “好胆!” 雷神一声暴喝,当即身躯一震,一双风雷翅已是在背后张开。 他有想过姜离突然出手,却是没想到姜离会用雷法攻他这位太平教雷神,这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舞大刀,班门弄斧。 双翅一振,雷声轰鸣,雷音轰撞在漆黑的阴雷上,令雷光爆裂,而雷神则是猛地向前一步,魁梧的身形异化突变,状若力士,足如鹰鹯,蒲扇大的巨掌轰出,轰雷阵阵。 而在后方,电母双手一错,那手腕上的金环便化作两面光镜,被双手挥动着,掣发电光。 双神一前一后,同出招法,气机交融,刹那间,竟是衍生出恐怖的异象,雷声轰震天地,空间都似在颤鸣,无数粗大的雷电交错,闪亮的光华灼透了每一寸空间,如同天罚灭世般。 “惩阴罚过。”电母清喝。 “天怒之音。”雷神怒啸。 雷电交鸣,催伐万物,如龙蛇般的雷霆交闪,雷音轰荡有形之体,震慑无形之灵,一瞬间,剑光被轰开,阴雷被震散。 两道身影顺着原路退回,再度合为一体,而雷神则是手持大槌,轰击在另一只手上出现的锥形铁楔上,再轰雷霆,电母双手舞光镜,电光疾走。 “代天行道。” 双神同喝,雷电同起,如渊海般的雷暴转瞬即成,无数霹雳雷电闪耀交错,形成了一片沉雷地狱。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双面四臂,形坟大成? “一气化三千。” 姜离不假思索,当即就布下重重气墙,其数量多达一千五百之数,远胜过往草创之时。 然而雷神和电母所布下的沉雷地狱中雷霆万千,爆裂疾走,以量取胜的“一气化三千”能挡单一的强招,但对于这万千雷霆却是没有多大的克制。 霎时间,渊海般的雷霆势如潮涌,殛灭了一层又一层的气墙,一千五百层的防御接连化作青烟,电光遮耀了姜离的视界。 “山雷颐。” 八卦布列,阵盘成形,以艮为上,震为下,雷震于山,为春来之兆,万物开始生养。 巨大的山岳虚影笼罩了姜离周身,雷电进入其中,杀势顿敛,进而化作了生机之雷,轰掣在姜离身上。 雷乃生杀之象,有生灭两面,姜离以风后奇门调艮卦以迎雷霆,将其化作春雷,纳其生而消其杀,雷电卷身,令得姜离袍袖飞扬,长发乱舞,却于身无碍。 若是以力称强的招法,姜离便以“一气化三千”来防御,多达一千五百层的气墙层层化消,足以将绝大多数招法挡下。 若是以量取胜,那便用风后奇门来应对。 分散的雷霆固然暴烈,却没有合成一股那般强横,无法做到一力降十会的话,那姜离完全可以用风后奇门来进行化解,甚至反化为己用。 浴雷海而身不损,甚至在雷电的交击下,姜离的气机越发强盛。 雷神电母心有所感,果断变招,雷神双手一松,大槌、铁楔散作雷光,旋即大手一抓,将雷霆束缚成形。 那大槌和铁楔,竟皆是雷霆所化。 狂烈的电弧在掌中扭动,如同蛟龙般挣扎,雷神鼓动双翅,一飞而起,掌掣雷电,汲取着如潮般的电光。 “轰隆!” 霹雳炸响,雷音荡神,雷神振翅空降,粗如龙蛇的雷霆当头劈向姜离的头顶。 与此同时,电母身影电闪,光镜分化为十,同时射出电光,直取姜离。 又是一前一后,但这一次却是一者强,一者繁,一方烈,一方疾。 雷神所容纳的雷公道果乃雷之阳,电母的道果则为电之阴,二者天然相合,互为一体,二人则是同修多年,联手之下,可非是单纯的一加一那般简单。 以多年之经验果断转变思路,二者配合无间,兼具了量与质,而姜离显然无法在施展“一气化三清”的情况下还外运风后奇门。 若是同运,不说超限度的消耗,就说这两者都难以并存,必须要有一个在外,一个在内。而雷神和电母显然可以随时控制雷霆,决定谁人先攻。 二人联手之下,果然是破解了姜离的防招,但是—— “轰!” 赭鞭忽起,打向雷霆,霹雳电弧恍如实质,和赤红之鞭相击,雷光炸裂,暴射出道道雷光 同时,姜离的身后又出现一面,再有双臂显现,御使大圜剑游走,剑光纵横交错,凌厉的锋芒连断十道电光。 这看上去就像是姜离突然化作了两面四臂一般,同时应对前后,分别以不同之法接招围攻。 “啪!” 爆裂的雷光和错分的电光在姜离身周碰撞,发出霹雳之声,合成一股,轰震出雷音电波,双神同时有感。 “不是两面四臂。”雷神暴喝。 “御剑之相乃是虚相。”电母扬声。 看似是化出了两面四臂,实际上却是有一面乃是用【心外物化】化虚成实,虽然与实体无异,但是绝对无法和具有肉身的本体相比,有着高下之分。 应对雷神的正面为实,以强对强,而后方则是以剑势之凌厉破开暴烈不及雷霆的电光。 双神气机交汇,以雷电感敌,顿时就有了判断,当是时,雷神落势不减,手中雷霆如鞭般舞动,雷光闪耀,破空五击,更有五个硕大的雷电光球交错击来。 霸道稍减,而机变有增,雷神看似五大三粗,但论及巧变,却也颇有一番造诣。 而在另一面,电母双掌一合,分化出的光镜归于一体,一道电柱殛出道道环状青烟,直冲姜离而去。 十道电光合于一体,重重叠叠,电芒之烈,不逊于雷神的当空一雷,却是化巧为力。 两方再行夹攻,再度轰向姜离,两面四臂之相面对着变化的攻势,似是难以应对,后方的一面出现透明的迹象,融入了姜离的身躯,然后—— 电母突然目光一凛,见到姜离不知何时已经转身,正面迎着自己,大圜剑在其手中染上了光晕,如同一口光剑,倏然间一剑破空,剑锋横击电柱,剑内之气如同流水,瞬息间千回百转,竟是生生撕裂了电光。 同一时间,雷神眼中的姜离并未转身,赭鞭横于身前,先天八炁同出,势如狂龙吞日,尽噬雷球,绞断雷光。 正面! 都是正面! 雷神咬牙,双翅震荡,雷霆在手,狂雷轰击先天八炁,可八炁化为一股,以沛然如海潮之势迎上。 “嘭!” 雷光飚射,但周边却是昏昏暗暗,如同处于黑洞般,空气、光芒都似是被先天八炁所吞噬炼化,无匹之劲震击雷霆,排斥激化,轰爆开来,令得地面板荡,乃至于周边被分开的空间都为之震颤。 另一面,姜离御大圜剑破空,剑光似电,破裂电母轰击而来的电光。 “不似虚相。”雷神面沉似水。 而电母亦是沉重点头。 前后皆不像虚假,问题是两面四臂之相已经消失,姜离却是同时应对两方,且还都是正面。 这让二者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恐怖的猜测——《形坟》大成。 信奉黄帝为天的太平教虽无《形坟》传承,但教中高层对于《形坟》和黄帝却是有着相当之深的了解的,自然也清楚黄帝四相的由来。 《形坟》大成之后,无论面对何方都是以正面相对,无论何时都是以最强之相来迎敌,故有黄帝四相之说。 但姜离如今的境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形坟》大成才是。他若是《形坟》大成,雷神和电母已是惨败当场了。 但若不是《形坟》大成,又该如何解释这变化? 雷神和电母心念纷起,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但到最终,都演变成全力攻伐。 事到如今,担心这個担心那个都无意义,他们不可能因此而罢手,只能尽全力出手。只是心中那毙杀姜离的念头不知何时已经变淡了,变成了拖延为主。 心念定下,便有沛然神威起,却是双神同时隔空汲取着香火念力,增持自身之力。 雷电分立阴阳,相合相错,气机相融。雷神擒掣着雷霆,谨慎搏杀,雷霆霸道且迅烈,配合着雷神那半人半兽的神躯,近乎是有攻无守,矢志攻杀。 而电母则是游移不定,运转光镜,电光或疾或强,变化无端又不显颓势,若中血肉,也许当即就能将其化为脓血。 电母的雷法走的是阴雷之道,本质上就是对生机的克伐,论及阴损,远在雷神的阳雷之上。 但无论这两位的攻势如何凶猛,姜离始终没落半分颓势。无论这二位如何变化挪移,他们面对的始终是正面的姜离,大圜剑和赭鞭拦下雷击电殛,如一道天埑,挡住重重攻势。 雷音轰震,震颤八方,电芒激闪,让空间都似在发光,三者鏖战良久,始终未分高下,只将这处空间化作了昏暗又闪亮的雷霆世界,将交战的余波倾泻到每一处空间。 ‘奇怪,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 激战中,姜离突然闪过一丝狐疑。 太慢了。 风满楼的动作太慢了。 雷神和电母应该不受九黎寰空界法影响,或者说他们应该和布下界法的风伯和雨师留有联系,以致于不受界法和神通的迷乱。若是风满楼开始行动,并造成影响,那两位肯定会通知雷神和电母才是。 而一旦双神收到通知,心境肯定出现波动,姜离定然第一时间察觉。 没有波动,就代表没有收到通知,也代表着,风满楼可能还没行动。 ‘他该不会是在演我吧?’ 自己在这边拖住了雷电双神,风满楼却在另一边摸鱼? 想到这个可能,姜离的心境先双神一步出现波动。 因为他仔细想想,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风满楼这家伙定然有他的筹谋,他虽然入了此地,但未必会第一时间破解九黎寰空界法,而是要等到一个时机,一个他觉得合适的时机······ 想到这里,姜离突然剑势一松,大圜剑慢了一瞬,一道电光趁势而至,打在姜离的左臂上,立时就将云衣给殛成碎缕,电芒侵入了血肉,姜离只觉自己的手臂血肉如同流水般,从臂上流下。 仅在一个刹那,姜离的手臂就被脓血覆盖,隐约可见骨。 这阴雷,当真是够阴损! “轰隆!” 有天雷轰然降落,但却不是雷神所发,而是划破了九黎寰空界法,落入了其他的区域。 那雷霆之威势还在雷神的雷法之上,连重重迷雾都无法掩盖其声。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他在演我? 白雾弥漫的空间中,血腥刺鼻,但这里的胜负却是和姜离之前见到的截然相反。 并且,此地也无风雨,只有始终不散的雾气。 戴着黄巾的士卒和魁梧如巨人般的身躯倒在地上,大量的血液流出,滋润了土地。 而一个个身披银甲的天兵则是检查着尸体,若有活口便立即补刀。观其气机,他们的品级应该都不逊于黄巾力士,最少都是八品,显然是这十万天兵中的军官,实际上该称为天将。 姜离心心念念的好大哥此刻就在一众天将的拱卫中负手而立,目光悠悠,一派高人气象。 他正看向前方的迷雾,仿佛是能穿透空间,看到那迷雾的源头,风雨二神所在的法坛。 然而,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天雷破开了迷雾,不偏不倚,劈在风满楼的头顶,打得这位高人就是虎躯一震,浑身冒起青烟。 “雷法!” “是雷电二神!” “保护长驸马!” 一干天将立时将风满楼护卫在内。 无论是出于公心,还是个人的想法,都让他们第一时刻将风满楼保护起来。 公心,则是因为这些天将都是长公主的部属,是她安置在禁军中的。个人想法,则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见识到了风满楼的能力,知晓这位长驸马,传说中走后门才当上南天司副座的人是有真才实学的,已是对其有所敬服。 于公于私,他们都要保证风满楼活着才行。 “无妨无妨,本驸马无碍。” 风满楼站在众人中央,轻轻吐出一口烟气,摆着手道。 他头上还冒着青烟,身体都出现了焦味,不过这些问题对他而言,显然都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情。 真正能难到他的,还是这道突然出现的天雷。 此乃苍天示警,或者说警告,告诫他已经算是触犯了誓言。至于为何······ 大概就是因为姜离此时也在九黎寰空界法之中,并且遭遇了危险,而风满楼明明有能力破解此法,却一直按兵不动,以致于姜离身处险地,有了些连带关系。 ‘不对啊,以我那位贤弟的苟活能耐,就算是其他人都死光了他都不一定死,他怎么可能会遇上生命危险,总不能是碰上张指玄的本体了吧?’ 风满楼心中估摸着可能,同时瞳孔悄然收缩,隐成竖瞳。 他向着周围一扫,透过迷雾和错综变化的空间波动,捕捉到了三股碰撞的气息。 ‘雷法···雷神和电母的气息······这两人联手,倒也确实算是一强敌,但是——’风满楼露出古怪之色。 但若姜离真要想走,以他如今的实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小子该不会是在演我吧?’ 风满楼如同和姜离心有灵犀般,浮现出相似的念头。 雷神的电母虽强,但想要取姜离的性命,那概率不说是不可能,但也绝对不大,是以风满楼第一时间猜测姜离在演他。 可这苍天都示警了,那就说明姜离是真的受了重创,这是演不了的。 风满楼思量少顷,立即就下了决定,“诸将听令,随我攻敌。” 时机也差不多了,提前一些也无妨。 不过三十之数的天将围绕着风满楼列阵,步履不停,直接进入了前方的迷雾中。 在短暂的不适感之后,眼前雾气微散,冰冷的雨水从上方不断落下,打在众人身上。 不同于先前所处空间,这里始终下着雨水,刮着冷风,风雨时刻存在。 当风满楼率人走入这处空间,来到雨水之下时,远处的法坛上,雨师元君立时有感。 “风满楼现身了,还有三十個禁军天兵。”雨师元君眸光如水,倒映出远方的场景,淡淡说道。 “之前一直未找到的风满楼?”法坛另一边的风伯道,“这位长驸马,倒是有几分本事,也许他发现了雨水的奥秘。” 到底是那位长公主的夫婿,风伯也没有过分看轻他,对于风满楼能避开感知,虽是意外,但也没过多的惊讶。不过要说有多看重,倒也没有。 区区一个风满楼,难不成还能破了九黎寰空界法不成? 然后风伯就见到雨师目露凝重之色。 “风满楼已经穿过了十处空界。”雨师元君凝声道。 就这么短的时间里,风满楼带人快速行进,沿途收拢部属,杀戮敌军,已是过了十处空间。 最关键的,是雨师能感应到他正在接近法坛。 就像是一口尖刀,一往无前,直直刺向法坛的位置,没有半分的迟疑和回转。 “还真是小觑了此人。”风伯露出惊色。 不过,他虽惊不乱,只是看向下方已经覆盖了百里之地的白雾,道:“他阻止不了我等。雷神,电母,拦截风满楼。” 风声忽紧,将这一句话送入了迷雾之中,经过重重转折,清晰无误地传达到目标的耳中。 同时,法坛突然一震,一颗戴着头盔的巨大头颅出现在法坛后方,面容正对着法坛上的二人。 而顺着这颗头颅往下看,能看到如山岳顶部般绵延的臂膀和伟岸的身躯,法坛就被扛在这肩膀之上。 巨灵神! 张指玄的道兵! 他此时以肩扛住了法坛,将其往天空托起,似要送到天上一般。 数不尽的明光正从下方飘起,随着法坛一同升上天空,汇聚于苍穹。 “前有厮杀,身处险境,凡人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老天了。” 风伯看着这些明光,带着期盼,说道:“快了,很快了。” 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浅浅的波澜,向着中间旋转,汇聚成漩涡之形,吸收着那无数明光。而在法坛之上,黄云凝现,漫卷云天。 一道雷光越空而来,落到法坛上,现出了小巨人般的身影。 其人玄衣铁冠,身形庞然,面生虬髯,却无豪放之相,反倒有种非人的漠然。 他抬头看向天空,低声道:“开始了。” 视线向上,与天空接触,像是看到了一道无形的视线。 “祭天。” 他将手一伸,一把粗犷而古老的大弓出现在手中,“射天。”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盗天之谋 另一边,雷鸣电闪的空间之内,一道惊雷破空打在姜离的左肩上,令得姜离终于失了岿然不动之姿,踉跄挪步。 他左臂中了电母的阴雷,半只手臂的血肉都在飞快地崩溃,化为脓血,原先滴水不漏的守势出现了破绽后,战况就急转直下,遭到雷神和电母的猛攻,此时左肩又遭创。 霸道的雷霆轰炸在肩膀上,大片的血肉被殛烧,崩溃为脓血的血肉都蒸腾成血色的雾气,四处爆散。 原先始终以正面应对二人的身影终于有了变化,神异不再,而是正常的身形,正面朝着雷神,挡下雷神的一击轰雷,背后则是对着电母。 这疑似《形坟》大成的异象终于消失了。 雷神和电母当即就要乘胜追击,可孰料就在这时,风声入耳,二人同时面色变化。 这是风伯在让他们撤退,拦截风满楼和其率领的天将。 可现在二人正处于绝对的优势,撤走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当是时,电母就是收敛电芒,果断选择撤走,雷神脸有不甘之色,但思及法坛的重要性,也不欲多留。 然而—— “咳!” 姜离咳出血色,嘴角见红,气机亦是飞速衰弱,手上的血肉加速崩溃。 他撑不住了。 阴雷本就以杀生和阴损著称,电母更是得了雷神的助力,二人联手之下,各自的雷法皆是威能见长。 当初吕天蓬同时对付二人,在不显露自身真正底细的情况下,是靠着天蓬元帅那克制雷法的神通方才能够与二人僵持。天蓬元帅道果本身就对妖、魔、鬼乃至雷神之属具有克制,哪怕是中了雷法,也不会有大碍。 可姜离不同,以阳雷之霸道、阴雷之阴损,他连中两招,此刻状况绝对不会好。 “死来!” 雷神猛地振翅,身形越见魁梧,一尊庞大的雷神法相突现,又倏然融入其身,令他之气势再临攀升,尽显雷公威仪。 雷霆在他手中骤然膨胀,如一条银色的狂龙,破开了风雨,震荡了空间,当空劈下,直似将天地都劈成两截。 这一击,雷神没做丝毫保留,倾尽了全力,发出了极招。 面对这等极招,姜离亦是不敢小觑,神农鼎的虚影在身后显现,他昂起头来,直视那遮耀天地的银色狂龙,眼中倒映出辉耀的金光。 “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心外物化】化虚成实,太微玄术参阳形日之变,就见姜离被金色的日轮笼罩,冲天而起。 炽烈的金阳碰撞了遮耀天地的雷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突现,炸裂了乾坤。 “轰隆!” 以碰撞点为中心,狂烈的罡风摧毁了风雨,混着雷火,震动这处界空,数不尽的涟漪出现在天上地下,紧接着毁灭的力量洪流爆开,雷龙断裂,金阳绽破。 两道身影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被洪流推出,各自身上都遭了重创。 雷神的一双风雷翅都成了焦黑色,魁梧的身躯上燃烧着金焰,熊熊燃烧。 姜离则是当空呕出一口鲜血,又被洪流蒸发,浑身上下都是破破烂烂的,左臂更是去了大半的血肉,凄惨无比。 两者交手,极招碰撞,赫然是两败俱伤,且看姜离的伤势,比雷神还要重上不止一筹。 电母见状,当即便是冷眉响起,眸生电光。 所谓极招,便是倾尽全力的武功、术法,施展时不做丝毫保留,施展之后,真气会跌至最低谷,甚至肉身、元神都会因此而疲软。 这便是极好的良机。 电母当机立断,就要放弃离开之念,出手强杀。 “走!” 一声厉喝如同雷霆般在耳边响起,令得电母杀意一滞。 然后,她不假思索地就化作一道电芒,破空飞掠,带着雷神就冲入了周边空间荡开的涟漪中。 与此同时,眼看要坠地的姜离突生异变,身体如同时光倒流般,正在快速恢复,当他落到地上时,已是恢复了完好之躯,就连左臂消失的血肉都回来了。 双足轻盈地踏在地上,姜离看向雷神和电母消失的地方,低声道:“我都装的这么惨了,她竟然还能忍得住······” 他的左臂有着微微的虚幻感,那是【心外物化】化虚成实的结构,姜离将神识实质化,取代了血肉,填补了左臂的缺失。且这种缺失正在被迅速的弥补,取代。 炁体源流之下,只要真气不竭,姜离的伤势就能快速恢复,哪怕是这种血肉崩溃的严重伤势也不打紧。而【心外物化】则是能够保证在恢复的这段时间里,生机不灭。 三坟有所成之后,姜离已是将肉身的结构给完全把握,甚至深入到细胞微粒,理论上,哪怕是心脏被击穿,他也能够补上缺口,然后用【养生主】和炁体源流进行恢复。 反正在生存这方面,姜离已经点满了。 这使得姜离在遭遇雷神、电母前后,都没有笑过,福神如意都快失去作用了。 可惜,便是他这般卖力了,也依旧没能留下雷神和电母,对方在紧要关头按捺住了冲动,没有继续中套。 不过,还没完。 姜离眉心处闪过一道流光,赤红的小狗越空跳出,“追上他们。” 啸天锁定了雷电二神的气机,如流星般冲入了未散的涟漪中,姜离紧随其后。 双神之前有撤走之意,显然是说明风满楼已经有所动作,并且还影响到了九黎寰空界法的维持。这般情况下,正是己方乘胜追击之时。 循着气机,一人一狗连续穿过了数十处隔断的空间,紧紧跟在逃遁的二人之后。 迷雾在身周不断流过,周边时不时地出现一些人影,或是天兵,或是黄巾力士,亦或者······ 眼前突然一阔,姜离看到了大片的难民,正乱成一团。 有人在哭嚎,有人在哀叫,也有人疯狂地推挤着其他人,到处乱跑,或者肆意地破坏。还有人,在高呼着“苍天已死”,同时和另外的一群人互相争斗。 到了这境地,难民已经被逼到了极限,有人选择皈依信仰,自然也有人将太平教恨到了极点,双方的对立导致了激烈的争斗和厮杀。 而妇孺老幼则是难以加入其中,只能成为混乱的第一批牺牲品。 ‘如此混乱,汇聚的香火念力也该是混乱不堪,神属道途的修行者吸收了估计都会被乱了心智,这能用来造天?’ 姜离心中念头急转,‘不对,这不是要用来造黄天,这是要用来侵蚀苍天。’ 以人心堕天意,然后夺天之道,这正是姬继稷《阴符经》第三步,他没有想过真正造出一个天来,他要做的是从苍天身上撕下血肉,夺取天道,化为己用。 ‘造天法仪,是一个幌子!姬继稷并不需要造天,他也未必能造天。毕竟那是由伏羲道果结合三族之力所制造的结果,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奇迹,便是他也不一定能复制。甚至于,他就算能成功,也可能会造出另一个无情无我的天,而非是属于他自己的黄天。’ 所以,姬继稷就要去盗,去夺,以此来成就自身,他要将自身化为黄天。 ‘公孙弃,他这个新名字,当真是取得一点都不差。’ 思及此处,姜离催动昊天镜碎片,眉心处清光绽放,倏然一闪,将眼前的所有人都给罩入其中,收进了镜中天地。 而在昊天镜碎片之内,公孙青玥主持着秘地岛屿上的阵法,一众鼎湖派同门长老、弟子相助,第一时间镇压了收入其中的难民,不管是不是太平教的信徒,都通通先行镇压,后续再进行处置。 这处空间内的难民被一扫而空,姜离放弃了继续追杀雷电二神,转而将目标放在收纳难民上。 若是能将这百万难民通通收走,那么即便是姬继稷的本体现身,怕是也无法施为。只要收走这些难民,亦或者······ 屠杀! 一個血腥无比的字眼出现在姜离的脑海中。 真要是事不可为,怕是会有人将这个办法作为解决问题的捷径。 他心中一时间念头纷杂,速度却是不慢,立即就要进入下一出空间。 可没等他穿过涟漪,白雾突然开始变淡,朦朦胧胧间,能看到那漫天的风雨中出现了大片的黄云,绕着一座被巨神高举的法坛。 在那法坛上,有一道身高能达丈六的庞然身影拿起大弓,那弓粗犷而古老,足有一丈长,若非持弓之人身躯庞然,甚至都没法拿起此弓。弓身样式简陋,但烙印在上面的无数纹路却显露出不可忽视的蛮荒凶气,带着至极的威煞。 “是他!” 姜离自然认得这道身影,他不是吕天蓬又是谁。 这位鼎湖派的前长老,姬继稷的化体正拉开手中大弓,弓弦上先是出现一道血影,然后逐渐凝实,汇聚成如枪一般粗长的血箭,斜指苍穹。 强横的煞气凝聚,四面八方的怨气、死气、杀气,也尽皆汇于血箭之上。 然后—— 血虹贯天,一个巨大的窟窿出现在天空中。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射天 杀人六畜,以韦为囊。囊盛其血,与人县而射之,与天帝争强。 用人血或是畜生的血装满革囊,然后悬挂在半空,用弓箭射之,天空中爆开的血液便似天之血,射箭者以此展示威武,与天争衡,这便是射天。 至少在青史上留下的记载是这样的。 而实际,却是和史记有点小小的出入。 比如这血液不是来自于悬挂的革囊,比如这弓乃是军神五兵之一。 从兵主手上流传下来的军神五兵本只有统称,没有单独兵器的称呼,但在不断的流传中,因其经历而各自得名。射天弓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军神五兵因其凶煞,所得之名都相当不祥,为世人所忌讳。直到在八百多年前,因姬氏和姜氏分割兵主道果封入五兵之中,又将其各自封印,才让五兵之名逐渐淡去。 直到现在! 天空开了一个血色的窟窿,像是一颗血红的太阳高挂,又似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一个伤口,内中流动的血色流质如同血液,要从天空流淌下来。 垂落的雨丝都被染成血色,铺天盖地的一场血雨降临,山河大地都是一片红。 在那飘摇的血雨中,却有数不尽的明光沐浴着血色,向着那太阳般的窟窿中涌入。 那是被提取出来的香火念力,混乱不堪的念力。 数不尽的混乱念力进入了窟窿中,天空波动,如同起了一阵波澜,血色愈浓,血雨如注,像是苍穹都在淌血。 苍天,被伤到了。 “两百多年来的筹谋,终是踏出了第一步。” 吕天蓬放下手中的大弓,道:“解开九黎寰空界法,以血祭天。” 九黎寰空界法分割了敌方,也分割了太平教的人马,使得双方都难以聚众成势,可现在计划已是初步达成,且九黎寰空界法也是将破,便直接解开便是。 雨师元君和风伯闻言,当即运转法门,散去维持的禁法。 那白雾渐渐出现淡化,不再似先前那般难见半丈之外,也让在各处厮杀的双方逐渐看清了情况。 大地上已是遍布了尸身,有朝廷那一方的天兵,也有太平教这一边的力士,更多的,则是被卷入其中的难民。 杀红了眼的双方在白雾淡化的第一时间就向着对面冲杀,比之先前更为惨烈的厮杀,或者说战争,正式展开。 天兵皆是出自禁军,虽是戍卫皇城,但并无腐败之相,毕竟此前历代天子皆是如天道般无情无我的统治机器,哪怕是装的再如何像人,也不会出现一些人该有的负面情绪,所以禁军的战斗力是有保障的。 眼下剩余的天兵汇流,在天将的调度下以最快的速度结成军阵,道果能力神威连成一体,如同巍巍大山般向着前方倾轧。 而对方亦非是等闲之辈。 风声在雨中流传,指挥着太平教的教徒,以黄巾力士为首的方阵也是迅速成形,且比起天兵来,黄巾力士是完全服从命令,成形速度还要快上一筹。 与此同时,风劲推着后方的难民前进,多达数十万的人流正在往前涌动。 混乱,越来越混乱。 天兵、黄巾力士在互相厮杀,本就导致部分难民死伤,却又有新的难民被驱入,进入这片血肉战场。 黄巾力士本身无智无识,只会遵从命令;难民慌乱,四处奔走;天兵后方就是强者的战场,而若是被冲乱了阵型,也是一个死字,只能全力求生。 于是,越来越多的尸体倒下,血色愈浓,连雨水都冲不走那股血腥气。 “收。” 一道清光突现,自天空落下,照及方圆百丈之地,顿时就让那片区域内的所有人影消失一空。 只见半空中,姜离凌空飞渡,清光不断闪现刷落,凡是被清光覆盖,无论是哪一方人,都被收入其中。然后又过了一会儿,天兵重新出现,而太平教之人则是变成一具具尸体落下。 他就这么一收一放,快速清出了一片场地。 “是姜离。” 回到法坛上的雷神和电母自然是忘不了这個刚刚还追着他们跑的身影,雷神更是盯着姜离完好无损的手臂,咬牙切齿地道:“卑鄙小人!果然是诈伤的。” “难民被收,香火隔绝,怕是会影响大计。不过观姜离之行为,他应该还没炼化那佛国的后天人种袋,只能一批一批地收人。” 风伯则是眉头一皱,沉声道:“巨灵神。” 披甲的巨神闻言,开始挪步,伴随着沉重脚步声,一股浩荡神威激荡开来,更有一道道气势加持在巨灵神身上。 无论是在战场中,还是在后方,所有的黄巾力士都和巨灵神气机相通,将神威气势加持于身。 这既是兵阵之功,亦是巨灵神本身的道果能力【天庭大将】在起作用。 当此能力拥有者执掌人马之时,可以将己方神属道途的修行者之气势统合,加持自身。 巨灵神得此加持,当真是威势如天,浩荡如海,庞大的身躯移动,就像是一堵抵天山岳在挪移。 不过在下一瞬,一众天兵的上空,亦有一道小小的身影统摄天兵神威,身形暴涨,转眼间便是数十丈高。 正是殷屠龙! 三坛海会大神亦有着【天庭大将】这样的神通,他统摄着所有的天兵天将之神威,施展【法天象地】,高达七十余丈的身躯显现,虽不及巨灵神之庞大,但脚下有着风火轮升空,倒也没在高度上落了劣势。 两尊庞大的巨神隔着殷红的雨幕遥遥对视一眼,殷屠龙率先一动,手持着诸般兵器,踩着风火轮掠空杀来。 呼啸的狂风卷过数十里之地,两个巨大的火轮如同流星般从难民潮上空飞过,忽有龙吟声起,一条条赤龙咆哮而出,争前恐后地向着前方噬咬。 熊熊真火扑面而来,噬撩着空气,蒸腾起大片的雨雾,令得前方都有些模糊不清。 巨灵神沉稳如泰山,面对着赤龙咆哮,他抬起拳臂,一股刚猛无俦的气波自臂膀上震开,崩乱苍穹的巨力轰捣而出。 “巨灵崩天捶。”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乾坤对射天,后天收难民 拳可崩天,力可摧山,巨灵神的拳臂就似一座横置的山峰,一拳导向咆哮而来的赤龙。 风压在拳锋之前收缩,拳势强行拢着乱舞的赤龙,和那火尖枪的枪尖一同撞在拳锋之上。 劲力崩摧着真火,迸发开的劲风如同神鬼在嚎叫,摧碾上下四方,令得地面上的难民如草般倒下。 哪怕殷屠龙主动进攻,飞过了数十里地,避过了不知多少的难民,也依然无法避免有人伤亡。俗话说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万人之数就已经难以一眼看到边,何况是此地这百余万人。 但在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而殷屠龙和巨灵神二人同时一震,各自后退,气机交感之下,双方的军阵中也有身躯剧震,七窍流血,乃至被一股传导而来的大力给震毙。 军阵加持,道果勾连,这都让士卒和将领形成了一个整体,当双方将领交手时,气机也会传导着余波,来到军阵。 在这个整体中,士卒的个体就像是一个细胞,比起整体的搏杀来,一個细胞显得太过脆弱。就算是有他人一同承担,也依旧避免不了伤亡。 但这正是此世战争的常况。 两边大战,军阵既要和对方军阵碰撞,也要受到强者之战的余波,这便是战争的残酷。 初交锋,似是不分上下,殷屠龙虽是容纳了三坛海会大神道果,乃实打实的斗战高手,但巨灵神也非是易与。 他名为巨灵神,但这只是他在五品时的称谓,其四品道果乃是和巨灵神同源,有着改变黄河河道,崩分华岳的河道之神巨灵胡。再加上其乃张指玄的道兵,论实力,还真能和殷屠龙这杀才较量。 风声厉啸,三头六臂的殷屠龙退而再进,踩着风火轮攻杀而来,枪如燎原之火,间或有一刚一柔两般法器,即乾坤圈、混天绫见缝插针,从左右攻来。 巨灵神一手扛着法坛,另一只手如龙爪般抓摄,直取火尖枪。 他身上的甲胄泛出岩石般的土黄色,厚重的气息自内中弥漫而出,乾坤圈打在身上,竟是只让身躯晃动,难以打破覆身的盔甲。 “四品道器!” 殷屠龙法眼无差,当即就看出这身甲胄不只是材质不凡,更兼内含道果,虽不知具体面目,但观其效能,当是四品无疑了。 “巨灵真罡。” 罡气如同实质的风墙,轰在枪影上,而大手成爪,则是抓向火尖枪的本体。 殷屠龙抖一个枪花,枪成一线,破空穿刺在掌心中,毫不退让地贯注以真火。 “嘭!” 焰光席卷,当即便覆盖了巨灵神的上半身,一股沛然炎气从中肆虐而出,灼得巨灵神甲胄泛红,乃至开始出现熔化的迹象。 炎劲飞舞,隐成龙形,赫然能见九之极数,要将巨灵神和法坛都给包裹。 巨灵神有道器,殷屠龙又何尝没有,玉虚观人员稀少,家底却是丰厚,基本上是人人都有道器傍身,其中不乏携带三品道器者。似殷屠龙,他便有三品道器九龙神火罩,于此刻展现威能。 九龙咆哮,于刹那间便要化作钟罩之形,但巨灵神可非是单打独斗。 在他托举的法坛上,可还有五位四品立身,其中更有吕天蓬在。 眼见九龙将要合围,吕天蓬再度举弓,射天弓上凝聚血箭。 然而就在这时,殷屠龙的肩膀上出现了一道人影,同样是搭弓引箭。 通体呈现苍黄之色的大弓被拉开,一道道瑞彩纠缠着泛着青铜色的箭矢,凝聚出贯天般的锋锐。 以箭对箭,虽是大小无法和射天弓比拟,却有一种充塞乾坤的浩大之气,拉弓人头顶处,更是有万古长天般恒远的气息浮现,凝聚出巍巍苍天之象。 “风氏的人······”吕天蓬低声道。 “姬继稷·······”殷屠龙肩膀上,风满楼亦是低语。 两人同样拉开弓箭,箭尖如有无形的魔力在吸引着对方一般,隔空相对。 “嘣!” 弓如霹雳弦惊,箭似贯日长虹,两道箭芒针锋对麦芒,不偏不倚地撞在一起,瑞彩与血光化作一道道雷霆般的尖锐光芒,激撞纠缠,同时向着四面八方飚射。 “轰!” 血雨当中又多出了重重霹雳,自空及地,轰掣在山岳大地以及两尊巨神身上。 一者是射天弓,军神五兵之一。 另一者,乃是黄帝神兵——乾坤弓、震天箭。 长公主对于某位赘婿的关心程度也是不低,让他在临走前带上了这一皇室重宝。 两把大弓,却是来自于互为宿敌的双方,弓箭碰撞,激增出霹雳雷霆,轰得法坛摇晃,殷屠龙和巨灵神身上同时出现了焦痕。 而那真火则是真正显化出龙形,向着巨灵神咆哮包围。 “元君。” 风伯在此时高喝一声,双手向天,招来惊天风暴,自北而来,带着汹涌之声。 暴雨声都无法掩盖洪流的咆哮,一股怒流正自群山之间汹涌而来,直入战场。 狂风合着暴雨,一同招引着洪流,从侧面冲入,观其走势,当先就要先冲垮天兵和黄巾力士的那片战场,然后要将难民一同卷入,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太平教眼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并且他们就需要生灵的负面情绪。 在那血雨当中,依旧还有不绝的光影汇入血色太阳般的窟窿,天空波动,动荡着磅礴的气息。 “师兄,填住它。” 殷屠龙却也在此时有所动作,后方的一只手臂做抛投状,扔出了一道残影。一个道人骑着龙须老虎,被殷屠龙扔出,冲入了洪流中。 “贫道那是镇,不是填。” 风中还有不绝的余响。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人一虎落入了洪流后,顿时就让汹涌的洪流一滞,完全不合乎常理地变缓,虽依旧有水流冲入了战场,但水面只能及膝,难以冲垮天兵的军阵。 与此同时,姜离划空而过,突然身上浮现出清圣的气息,面容亦是有了几分宝相庄严。 他伸手抛起一个破布口袋,打出一道清圣的佛气,进入了口袋之中,霎时就见那口袋变大了数倍,打开了袋口,一股庞大的吸力摄着一道道仓惶的人影。 “人种袋!” 四面八方,似是有人在呼喊,尤其是法坛上,风伯第一个察觉到异状,惊叫出声,“竟然······” 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炼化了人种袋?! “取巧了。”吕天蓬倒是不见多少意外之色。 短时间内,就算是有天璇相助,也无法破开禁制,更别说炼化人种袋了。但是法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没法将人种袋换一个主人,那就将自己变成人种袋的主人。 姜离拟造出白莲圣母的气机,甚至连真气都模仿得一模一样,再有天璇相助,辨认禁制,还真骗过了这死的法器。 而太平教一方却是因为姜离此前一直没有用出人种袋而有所忽视,以致于在此刻被抓住了机会,大肆收人。 当真是够果决的。 这个念头在众人心中闪过。 能够一直按捺着不出手,便是难民不断死伤也依旧是忍住了,直到现在这个最佳的时机······ 大片的难民连带着那些太平教的信徒都被吸入了人种袋中,而姜离则是一拂眉心,清光划过,将太昊镜碎片中的同门悉数放出。 只见一个个修行者落到战场的侧面,最前方的一群人第一时间抬起了手中怪模怪样的东西。 “哒哒哒哒哒哒·······” 六根管状物所形成的圆环不断转动,喷射出一道道气弹,无情地倾泻到黄巾力士身上。 饶是以黄巾力士那专修肉身的体魄,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弹雨中被打得血肉横飞,身子抖动。 就在不到三息的时间里,这转轮铳就将最前方的一排人功力耗空,然后后排又有人来到前方,端起同样的铳器。 而姜离则是御使人种袋,向前推进,不断吸摄着陷入一片混乱的人潮。 前方的黄巾力士被屠杀,难民则是被不断吸摄,这让巨灵神气势出现衰颓,而且那飞上半空的念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形势,似是来到了不利于太平教的一面。 可吕天蓬却是始终无甚异色,面无波澜。 “中军,后军前进,挡者皆杀。”他向着风伯下令。 太平教还有大量兵马位于难民潮之后,此前因为难民阻挡,一直未曾加入前方的战场,此时再进,倒是能够及时阻敌,但是—— ‘那些难民,那些信徒······’ 风伯的神识如风般扫过大地,然后一咬牙,传音下令:“进军。” 这时候,容不得多余的悲悯,对方能够做出的果决之举,己方同样也能。 而且,屠杀同样能够激发出怨气怨念,进一步侵蚀苍天。 同时,巨灵神奔走,步伐所带起的劲风扫过大量的人体,带起血肉之潮,刚猛无俦的巨力轰然撞向殷屠龙的法天象地之身。 “挟山超海。” 这巨神就像是一座横移的山,以无比狂暴的姿态撞在那一条条盘旋回卷的赤龙上。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我弃苍天 抛去所有花巧,只有庞大的力量。 巨灵神轰撞在成形的钟罩上,只闻一声“铛”的巨响,透明的钟罩突然破碎,半空中,一个缠着九条火龙的赤红钟罩现形,倒飞出去。 殷屠龙本想着以九龙而化钟罩,巧妙地将巨灵神装入九龙神火罩中,却不料巨灵神爆发出如此刚猛之力,生生地将九龙神火罩撞得现形。 真火暴腾,与巨灵真罡碰撞,巨灵神手上的法坛嘭的飞起,向着高空飞升,而他本人则是双臂暴击,直轰殷屠龙之躯。 殷屠龙当即就是身形一转,换了一面,另一双手握着乾坤圈,迎上双拳,金光自乾坤圈上爆发,硬是挡下了这撼动山岳的一击。 但是,那飞升到空中的法坛却是又有异状。 那法坛在如此猛烈的激战中都完好无损,此刻载着吕天蓬和四神飞到天空,就处在血红的窟窿之下,一股无形而有质的波动出现,无远弗届地扩散。 正在御使后天人种袋的姜离在半空一停,感受着体内传来的悸动,不由低声道:“开始了吗?” 这股波动,共鸣于修炼《阴符经》的人和那血红窟窿之间,使人第一时间就想到《阴符经》的第三步——夺天之道。 但是,以吕天蓬如今的境界,就算能够侵蚀苍天,他又如何保证自己能夺取分化苍天之力。 “除非······” “除非我能够让本体脱困。” 时间在这一刻像是无限放缓,周边的动静都变得极为缓慢,一只船形的竖瞳在姜离身后缓缓睁开,近乎透明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身影。 ‘不对,不是时间放缓,是我的思维在加速。’ 姜离第一时间察知到这动静放缓的原因,心中暗松一口气。 只要不是对方掌握了宙光就好。 “姬继稷?”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是我。” 后方传来声音,“不过,我更希望姜师侄称呼现在的名号,天君·公孙弃。” 那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自有一种掌握一切的高远和傲慢。 且他的话语,也算是实锤了自己现在的身份——鼎湖派掌门,当世六强之中的天君。 “公孙弃······看来掌门现在的名号很是特殊,是因为曾经被苍天所弃,为祂所杀吗?”姜离平静着声音,始终没有露出明显的波澜。 天之相的感知太过强大,但凡有一点身体乃至心灵上的破绽,都会被其察觉,论感知,便是如今的姜离也自问比不过对方。 他只有让自己毫无破绽,才能与其交锋。 “你倒是知晓不少。” 后方的眼瞳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并不为旧事被揭开而感到惊讶或恼怒,只是用聊天一般的语气说道:“不过有一点不对,并非是苍天弃我。” “我曾为大周有史以来第一位太子,在天子未宾天前,就已经被认定为下一代万乘之君。” “我曾距离那天子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我愿意容纳天子道果。” “我曾与苍天无比接近,但是我···放弃了。非是苍天弃我,而是我弃苍天。我不愿为天子,成为一个无情无我的傀儡,所以我在面对天子道果三天后,将它让给了我的兄弟。” “可怜我那二弟还想着登基之后铲除我,却不知道他在登基之后,就不再是自己,而是天子。甚至在他登基之后,之前答应我的所有条件,他都一一兑现了,因为他是天子。” 那船形的竖瞳开始逐渐接近,声音也随着距离的接近而变大,一直来到了姜离身后。 “就像是这苍天一般,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苍天非人,只要不违背天理,不被其捕捉到罪愆,祂就不会降下惩戒。这便是当初造天的三族先辈所留下的限制。” 就像是胜利者在展现自己的余裕,又像是多话的反派,这道声音悠悠地给姜离讲着故事。 只是随着这竖瞳的接近,姜离心中浮现出淡淡的危机感。 ‘但是,福神如意没有示警,是因为如意没法提前预警对方的攻击,还是说······’姜离低垂着眼帘,‘危机还未到来。’ “现在的你,无法伤到我。”姜离淡淡道。 就算是吕天蓬能抽出手来,也不足以危及姜离的性命,这竖瞳看似邪乎,但实力不够就是实力不够,说再多,也没法用言语来危害姜离。 “是的,”公孙弃缓缓道,“但很快就可以了。” 很快,是有多快? ······ ······ 三山之地,天色依旧被群山所挡,四处皆是一片阴暗。 一个年轻的道人悄然来到了阴暗山林的一处悬崖上,极目远眺,看向远方的幽暗。 那里,是巫山的位置。 自从大尊画地为牢,将姬继稷的本体困在巫山,遁入虚空以后,三山之地已是久不见天光,巫山更是再未出现过。 直到今天。 年轻道人轻轻伸手,一口白金色的古朴长剑缓缓凝现在身侧,被他一掌握住。 “隐于另一方天地,存在于过去的巫山······”他轻声喃念道。 “就是不知,道友之剑,可否将那虚空辟开,让巫山再临人间了,”黄云涌现,一只竖瞳缓缓睁开,看着道人,“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剑修的道友,还有凌厉第一的万古愁。” 当今天下,以剑称尊者有四,被世人称为剑道四绝,但以凌厉称巅峰者,却只有一剑,那便是道德宗太白真君的万古愁。 而太白真君本人,也被共推为第一剑修。 巫山过去从未被动降临,但那时候的巫山里面没有封着一个至强者,巫山之外,也没有一個天下第一剑。 “试试便知。” 年轻道人,也即是太白真君扬起手中之剑,剑气通天,直达云霄,恍如穷尽天地之极。 剑光横落,划分寰宇,乾坤两开,切入虚空,直抵巫山之所在。 刹那间,幽暗之地被撕裂出一道漆黑的裂缝,深邃无比,内中透发出无尽的光芒,引得幽城之内人人惊呼。 为这剑光,也为这光芒。 那是巫山现世之时的光芒。 紧接着,裂缝扭曲波动,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庞然大物正在从中挤出,同时有山岳的虚影正在缓缓浮现。 巫山,真的要现世了。 “记住你的承诺。” 太白真君收敛剑光,撤剑回身,淡淡说了一句,便径直离开。 而在他身后,天空出现了扭曲,一道无形的波动自远方传来,和巫山之内的存在共鸣。 “自然。” 竖瞳发出一声轻笑,瞳孔中倒映出一道如半截苍穹般伟岸的身影。 “是时候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成化身了? 很快是有多快? 答案是现在! 无限放缓的世界已是完全凝滞,姜离身后的竖瞳大睁,一道身影逐渐凝现。 其身巍然,如揽青天日月,其形威严,似负万仞高山,其意如天,将姜离的思维倾轧镇压,差一点就被完全凝固。 姬继稷······公孙弃,他脱困了。 若非有【逍遥游】这一神通在,姜离的思维怕是会被这股意志给直接封印。 只有真正与至强者为敌,姜离才察觉到自己和对方那悬殊的差距。吕天蓬这一身固然强大,但相比较其本体,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姜离逼退吕天蓬尚且是有着外援,更何况是其本体。 “当世六强,天子被镇封在宙光之中,觉者不出世,如来不出关,道君李伯阳眼下亦是置身事外,能阻我者,唯大尊尔。” 状若青年,却带着沧桑之感的身影声如雷鸣,在姜离的识海中轰传,让姜离的元神如处汪洋大海,“但大尊,阻不了我。” 公孙弃脱困,也让大尊无需继续画地为牢,且如今的局势变化,也是顺应了大尊的图谋。 苍天受创,大尊才能够对苍天下手,进一步推进那取回伏羲道果的夙愿,可以说,会有今日的局势,和大尊这搅屎棍是脱不开干系的。 大尊和公孙弃虽是互相为敌,但其目的又有相同,皆是意在苍天,在此之前双方有敌对,也有默契,可到了现在,只剩下这两位至强者入场,他们就只能互相为敌了。 “看来掌门师伯信心十足啊。”姜离感受着那悬殊的差距,以剑意斩杀了心中的惧意,镇定道。 “因为我有师侄在手啊,” 后方传来的轻笑声,“师侄和风氏,应该是以苍天为证,立下和姬氏、姜氏两族差不多的誓约了吧?我有师侄在手,又何惧大尊阻拦?不需要多久,只需要拖住大尊哪怕是半刻钟,都足以让我占尽先机了。” “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你竟是会与风氏立下攻守之誓,若非我始终关注于你,还真不一定能够发现。” 如天意般的强悍意志不断增强,就像是一方天地般包围着姜离,让他插翅难逃。 “我弃苍天,奈何天要助我啊。”公孙弃轻笑道。 到了这一步,竟是苍天助他挡住了大尊的脚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的笑话。 明明公孙弃试图夺天之道,苍天却还是不得不印证誓言,变相地助他对付大尊,此非天助,又是什么? 拦下了大尊这一对手,公孙弃的前方,将再无敌手。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突然响起,却是姜离拍着掌,赞道:“掌门师伯运筹帷幄,当真是让师侄甘拜下风,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有两点,师伯说错了。一,苍天并非完全的无情无我。” “二,能阻师伯者,除了大尊,还有我们。” 姜离缓缓转身,直面那只竖瞳,“我,我师父,还有······苍天!” 咔嚓! 就像是碎裂的琉璃般,凝滞的世界碎裂崩溃,腥风血雨,厮杀和咆哮,血色的天空和大地,一切都再度回到了正轨,姜离的感知恢复了正常。 一股无比恢弘的势加持在他身上,自天际回荡而来的波动与他共鸣,让他让彼方的无形存在相沟通。 共鸣产生于苍天和所有练成天之相的人之间,而不只是单纯属于公孙弃和苍天的共鸣。 苍天也并非完全的无情无我,因为公孙弃的行为,苍天降下了意志,入驻了两百多年前姬继稷的肉身,有了一点兆头。 而在此战之前,在鼎湖派中,姜离已经和苍天化身见过面,那时候双方就有了沟通。 是苍天化身找上了门,还是天璇主动找来苍天化身? 这一点,姜离并不清楚,他清楚的是,从那时候开始,己方就已经有了后援。 无论是大尊还是公孙弃,他们都默认最后的敌人是对方,却没想到天璇和苍天化身有过沟通,早先已经埋下了这一记后手。己方虽无至强者,却有苍天在支持。 冥冥之中,出现了一道恍如实质的目光,投射在姜离身上,一道又一道如光线般的因果线在他身周现形,飘荡,向外延伸。 竖瞳中的身影一见此景,神色微动,已是知晓了姜离所言非虚,他果真是沟通上了苍天。 ‘好手段。’ 竖瞳微阖,内中的身影隐去,那一条条延伸的因果线触碰到竖瞳,竟是无法继续延伸。 ‘截断了因果······难怪这么多年来始终没人找到他。’姜离见状,心中暗凛。 无法通过因果线追溯,不光是让苍天难以降下天谴,更是让他人无法用易术进行追踪。公孙弃论易道,当是不及大尊,但大尊也没法算他。 若非他自己因为计划而逐步露了行迹,他人还真不好锁定他的身份。 因果截断,难溯行迹,但对方的目标可就在此处,他就算能避过因果追溯,也不可能离开,不可能放弃这即将到手的成果。 血红色的苍穹波动,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庞然大物正在天空中挪移,向着如血红太阳般的大洞接近。公孙弃眼见姜离这个把柄难以拿下,果断放弃,已经赶至的本体向着血洞而去。 但在同时,有光如水,形成了一条长河,似是从虚空中来般延伸而至,又升腾起淡淡的云雾。 赤红色的龙躯如同蜿蜒的山脉般,顺着长河游走而来。 大尊,也来了。 以大尊那赖皮的宙光神通,这天下间还真没什么人是他追不上的。 没能够抓住姜离,公孙弃只能放弃,否则就是让大尊占了先机。他和大尊硬碰硬,天空扭曲,和那长河互相碰撞,空间因此荡开了涟漪,令得垂落的风雨亦是一片混乱。 两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恢弘气机震撼了苍穹,覆盖了大地,使得碰撞区域都出现了剧烈的扭曲,像是天空都化作了漩涡。飞升至高空的法坛都被压得下坠,连上方的诸位四品都难以抵抗这股压制。 “至强者的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若是再加入苍天化身······” 说到这里,姜离不由去感应苍天化身的存在。 到了这一步,这一位也该现身了吧。 然而还不等姜离观察周边,就突感一股无上的伟力加诸在自己身上,无边无际,无形无体,无限无量,就像是天地在主动接纳自身,浩瀚无垠的世界向着姜离敞开了怀抱。 “我···我成化身了?” 【天意加诸己身,天人合一,此时此刻,姜离俨然是成了苍天之化身,他的意志在拔升,元神像是超脱了无形的束缚,直面那无垠的天地。】 因果集刷新出新的记录,清晰无比地告诉着姜离,他当真成为化身了。 天地的广博,天意的苍茫,乃至还有那弥漫天地的五浊,姜离直观体悟着这一切,倏然抬首,看向苍穹。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合一,借着这独特的体验,姜离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天人合一,他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道果正在逐步融入自己的因果中。】 【此时此刻,姜离当真有种无所不能之感。】 在这种宏大而广博的感官之中,饶是以姜离的心境,都有些难以支撑,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思维正向着苍天贴近,心念开始淡化。 关键时刻,因果集开始往回翻页,无数的文字一一划过,一道道因果线在身周游弋,牢牢锁着姜离。 与此同时,姜离的眉心处星光大耀,紫微天府两颗星辰显化,固住元神。 然后,他步履一踏,走入了虚空,须臾间穿过漫长的距离,生生插入了那扭曲天空的异象。 血色的苍穹陡然爆发出如潮汐般的洪波,横扫苍穹,三股恢弘的气机,三股庞大的力量交击在一起,扭曲的异象因此而两分,整个天地都在剧震。 法坛飞坠,地动山摇,风暴席卷,血红色的天地、山河一片混乱,俨然就似末日降临。 殷屠龙和巨灵神同时倒退,惊诧莫名地看向苍穹。 风满楼亦是露出讶色,站在殷屠龙的肩膀上,失神地看向天空。 而在那震动的中央,烛龙飞腾,似有似无,如同穿梭于天地之外,洪波加身而过,于体无伤;天穹波动,汇拢成形,化作一个身披帝袍,面容模糊的庞大身影。 “是你?” 烛龙之目如日月之形,瞄准了那第三股力量的源头,直直看向血色大洞之下,那里正有一道相较于烛龙之躯显得万分渺小的身影屹立,但其气其势,却似涵盖天地,无所不容。 无垠和渺小,矛盾的意义存在于一人之身,令得大尊亦是少见地出现了震惊之意。 “你的身上···苍天。” 烛龙昂起上身,感觉到局势在失去控制。 另一边,庞大的身影缓缓变化,有其他三张模糊的面孔出现在左右和后方,身周黄云缭绕,如神如圣。 “苍天,亦是阻不了我。”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至强交锋 到了这一步,哪怕是苍天进行了反击,也无法让二人却步,苍天化身,自然更是不行。 四面的帝者当空一掌推来,掌心中有天地日月,山川云气,恍如内藏一方世界,只手之重,如同天倾,掌前都出现了明显的空间弧度。 境界、道果、功法,至强者都站在当世的最顶峰,仅是一掌,就令姜离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但他此时的心湖却是难以泛起丝毫波澜,哪怕是再如何大的危机,他都似有能力应对。 自一道道卦象在半空勾勒成形,竖在姜离身后,形成八卦之形,居中的太极,正是姜离所处的位置。 他的意识无比清明,过往所研习过的,参悟开创的法门都似掌上观纹般,无比清楚,甚至在八卦推衍之下,融为一体,演化出新的法门。 同样是抬掌,渊海般的漩涡出现在掌前。 “渊兮·用不盈。” 漩涡扭转了空间,空宇化出了涟漪,和那被压迫出的空间弧度对撞。 一瞬间,姜离和公孙弃明明相隔数丈远,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似近在咫尺,分明不见二人的手臂有所延长,但双掌却是实打实的对撞了。 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琉璃碎裂,数不尽的碎片从双掌之间崩飞,然后便是大片的浑暗。 ‘好强。’姜离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不只是力量,更关键的是那如天般高远的视角和近似无所不知般的感知,一直以来难以驾驭的大宗师智慧被完全利用,恍如就是自己的一般。 并且他还能感应到无穷的变化在脑海···不,应该是在脑后,在那八卦之中衍变。 这便是易! “飂兮·若无止。” 先天风炁自体内狂涌而出,天地共一息,乾坤同一风,无穷无尽的风暴飚扬,其风之烈,可破钢裂地。 腥风血雨被一扫而空,万里长空无云,唯有日轮般的血色大洞悬在空中。烈风急卷,似千刀万刃同击,每一击的锋芒都可开山破岳。 四面的帝者面对这接踵而至的攻势,眼眸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光辉,如同极光般,夺目无比。 他毫无后退之意,凌空向前,周身泛着金铁之色,竟是正面撞散了烈风,千刀万刃般的风劲打在其身,只能发出铿锵之声,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这是—— “兵主相。” 身如赤铜,不破不坏,公孙弃横穿了那片浑暗,强横的身躯竟是生生将那裂开的空间给挤压,瞬息间欺近,一道剑指凝现出一口黄金帝剑的虚影,穿入渊海般的漩涡,生生将其震爆。 以兵主身驾驭帝剑,本不相合的两者却是在其身上达到完美的统一,极致的毁灭剑芒让姜离的身后卦象轮转,一个刹那已是数万次的演算。 “敦兮·其若朴。” 先天山炁演化出道道符箓,聚而成山,演化出巍峨大岳,剑影击其上,刹那间—— 天地都似一顿,然后便似寰宇都被崩碎,那集合《气坟》、《形坟》之精义所化出的山峦竟是分崩离析,而剑影虽也消弭,公孙弃却是已然变招杀至。 “祝融相。” 恍惚间,模糊的面孔有了变化,出现一道赤红,旋即火气燎原,如化天地烘炉,灼烧万物。 火气燎身,姜离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先天火炁那无物不燃的炽烈,心知对方如今贯通了《气坟》和《形坟》,真要论功法的完整,却是还要在自己之上。 但姜离此刻却是还有一大外挂在支持着他。 气机变化,姜离化山岳为水泽,蔚蓝色的洪流瞬间涌荡长空。 “泽兮·其若海。” 水火激冲,苍茫大海般的奇象与灼烧万物的炽烈相逆,然而随着八卦轮转,那水卷动烈焰,化作水火相济,倒卷穹苍,将那庞大的四面帝者卷入其中。 不过,也就在此时,虚幻的龙影突然从空中垂下,龙首所落之处,正是那血红太阳般的大洞。 大尊这老六,如同幻影般无视了激战的余波,直取关键。 “湛兮·似若存。” 本是在和公孙弃交手的姜离突兀身影一闪,身如天,化入琼宇,无处不在,穿梭了空间,直挡在龙首和大洞之间。 “浑兮·其若浊。” 真气化浊,恶气破空,五浊恶气化作逆流的瀑布,直冲烛龙之首。 “好家伙,你竟然敢打盟友。” 烛龙一声大叫,身上光影一闪,如镜花水月,任由五浊恶气冲过,巨大的龙躯则是倏然化作了近丈长,赤红的龙蛇身,双臂化龙爪,上身有着道道赤纹,唯独面容被一片迷雾笼罩。 蛇尾摆动,已然变化出伏羲之相的大尊带起了一片如水般的光影,化作虚幻的长河,淹没了姜离的身影。 明明看起来不快,却在入眼的瞬间就淹没了身体,姜离只觉自己如处身于虚空,上下四分浑不着力,而肉身则是如同被被封于琥珀中的虫豸般,难以动弹。 “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余音寥寥,而大尊已是出现在血洞之前。 以他的宙光神通,除非自己愿意,否则还真没人能拦下他。 ‘这老六,早有应对······’ 姜离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苍天不会让任何人得逞,包括大尊,所以大尊也是姜离拦阻的目标。这一点,大尊清楚,姜离也清楚。 所以,这对好盟友就上演了这么一幕,大尊故意被拦,然后顺理成章地出手困住盟友。 心中清楚这老六的把戏,但姜离却是始终没有过多的情绪,似乎已经完全不为大尊所动。 他身后的八卦演变,两两相合,三坟同时运转,以神御气,以体载道,以气化神,先天八炁参演着道道符箓,在冥冥之中传导而来的力量支援下,诸炁归一,演化太极。 虚幻的长河被搅动,太极轮转,阴阳两仪分割开了长河,如旭日般拔升。 ‘原来如此,三坟相合,阴阳归一,演化太极,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姜离的目光无比幽邃,借助着苍天的支援,他已是推导出了前路,‘三坟合一,逆转先天。’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太极,太素 大尊以宙光神通先困姜离,再临那血红大洞之前,毫不犹豫,就是一爪抓出,两道虚影浮现,流光交错,化出一书一卷,正是洛书河图。 洛书河图本是道器,内中承载着伏羲道果,如今再现,有星斗般的光点和纵横交错的气脉浮现,光点成图,化周天星象,气脉成阵,演寰宇虚空。 霎时就见一片宇宙星空般的异象覆盖了大半天空,向着血红大洞包拢。 这是要以洛书河图拉扯出伏羲道果来。 可还不等这宇宙虚空涵盖苍穹,金光迸发,祥云乍现,一股至大之气充塞了寰宇,化半边天穹为神圣妙境,隐约可见天宫幻影。 伟岸的身躯头顶着金黄的苍穹,如山般巨大的手掌同样是抓向血红大洞。 “原来是玉皇道果,你试图以此来作为二品晋升道果,一举两得,当真是好算计。” 大尊一双眼眸如日月,一眼就看出了那至大之气的来源。 眼前这人分明是拿玉皇道果作为黄帝信仰的容器,以此来吸收香火念力,演化出黄天的概念,又篡夺苍天之力以成天,最终他成黄天,则为玉皇。 日后,还可进一步吞噬苍天,晋升一品。 步步谋算,可谓是眼光高远,已是将一品的计划都给定好了,并且还隐藏得这般深沉,直到现在才暴露出来。 而他隐藏的目的,不外乎是要让苍天的注意力转移到大尊身上,好让自己来个渔翁得利,可没想到大尊亦有谋算,以宙光神通困住了姜离,两个对手又撞在了一起。 巨掌如天,包罗万象,和龙爪同时抓向血红大洞,双方隔着血红大洞催力,互相倾轧,引得弥罗妙境和宇宙星空碰撞,霎时天惊地动,乾坤动摇。 周天星象纷纷坠落,弥罗妙境天宫陨灭,两大异象皆是如临末日,有崩溃之相。 公孙弃得太平教供奉,以玉皇道果承载香火念力,这巍巍黄天,实际上便是他的道器,人器相合,单纯论力量已是超过了大尊,不受宙光神通影响。 但大尊亦有洛书河图。 这两件至宝虽然是没了末法之前的威能,后来又失了伏羲道果,但也非是凡品,而大尊承载烛龙道果,其妖神之躯如山脉般绵延,真要论功力,实则是冠绝三品,仅在天子之下的。 此时公孙弃得黄天加持,也还是堪堪超过大尊,没法完全碾压。 之前双方在巫山上僵持,实则各有保留,此时都已经快用出了全力,赫然发现对方难缠程度还在预料之上。 恰在此时,太极切开了长河,与姜离一同升空而起,大尊和公孙弃一对眼,同时做出决定,不再互相倾轧对方,而是一同探向血红大洞。 然而,姜离身后的太极八卦仅是一转,便是后发先至,身影来到血红大洞之前,徐徐一降,霎时就有倾天之力横落,压得二人的手臂一沉。 强! 无比的强! 两位至强者诧然发现,姜离的力量比之先前还要强出不知几许,仿佛浩瀚苍穹的力量都涌入了这小小的身体之内。 姜离的气息在劲增、狂增、暴增,势可动天地,身如承寰宇,便是全盛时期的天子,也未必有这等气机。 冥冥之中,有无形之力不断注入姜离体内,却又不给其身造成负担,他正在不断的变强,恍如苍天正在化入他的形体。 继续下去,怕是这一场谋算,要落得一场空。 心念在公孙弃心中闪过,细密的空间涟漪在身周震动,令得天地共振。 黄天在外化出异象,又似在其体内,和他合为一体,内成一方天地,当其心念动弹时,伟岸的身躯显露出诸般异象,天地日月山川云气在体内浮现,合入九大气海,其身便如一个小世界之化身,俨然是超脱了人体。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公孙弃一声断喝,一炁万化,无数道真气自周身异象中射出,交织成天罗地网,带着天地万物之气息,包罗上下,遍布了乾坤。 运转的太极八卦一滞,无数的细线纠缠住卦象和太极,如同蛛网般死死纠缠,姜离的身躯也被网住,层层锁拿。 “内成天地,开辟一方小世界在身······” 姜离眼中有光芒闪动,以万为频率进行变化,公孙弃的根基在他眼前,亦是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以《气坟》万化,以《形坟》统一,《阴符经》若大成,散可成天宇,融入天地,聚可化玄黄,自成一方小世界。一炁万化,无物不克,万化归一,天长地久。 如此思维,当真是让姜离开了眼界。 罗网锁封之后,公孙弃简简单单一拳击出,一方小世界的力量将前方空间内的一切物质和气机,有形无形,包括五浊恶气都给挤压出去,形成了绝对的真空,拳压如同大磨般倾轧着姜离的身体,而拳劲则是尽显恐怖的威能。 这一拳,无甚花巧,却尤为恐怖。 姜离眼中的光芒闪动都加快了一倍的频率,身后的太极突然转动,将罗网细线给消磨,紧接着扩张至八卦。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而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层层异景演化,在一股无形异力的作用下化为实体。 【心外物化】。 “水兮·滔天。” 姜离随口道来,如汪洋大海般的洪流充溢在这一片真空下,于拳压倾轧之下,爆成惊天海啸。 “山兮·鬼神惊。” 目光流转,五岳齐现,空间似是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五座大山同时挡在拳锋之前。 以水卸劲,以山阻拳,这一刻姜离展现的能为,念动之间化虚成实,以阻惊天一击。 一方小世界所施加的拳劲轰在五山相连的大山上,寰宇共震,紧接着—— “嘭!” 碎石如恒沙,向着后方呼啸,五座大山皆被一拳轰碎,紧接着这处真空剧烈震荡,内中的一切存在,无论有形无形,都要化为齑粉。 层层异象都被震荡的波动都荡破,一股股元炁融入了太极之中,姜离抬手,画圆,太极两仪演化,扩张,形成一张太极图,包围了身躯,将震波不断化消。 刹那间,声如暴雨雷鸣,音似金戈铁马,震波冲刷着太极,却始终难以冲破那看似单薄的阴阳鱼。 万物负阴而抱阳,阴克阳,阳化阴,太极之内,万法不侵。 姜离眼中的光芒飞快地闪烁,精准计算出力性之反面,将其不断地消弭,但是—— 身后的太极突然出现了迟滞,有两道目光化作实质的利剑,钉在太极之上,强行止住了演化。 是大尊。 如山脉般的烛龙之躯再现,目如日月,射出了极致的光华,定住了八卦之中的太极。 随即,那至极的一拳终于碾压着空间,捣破了阴阳,一拳开两仪,一力催穹苍。 阴阳鱼被打散,倒冲入姜离体内,公孙弃一步向前,弥罗妙境侵入这片真空,随着那一拳同时轰至。 “——” 一方小世界的力量施加在姜离身上,拳劲轰发,却寂然无声,姜离的手掌一翻,就这般轻巧地挡下了这一拳。 倒入体内的太极之气进一步逆转,向上反化,身形空化,却有着无量之力。 太素。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太素无体,血阳陨爆 元气未分,混沌为一,是为太极。 形而有质,而未成体,是为太素。 自八卦合化四象,再归两仪,化为太极,乃诸气归一之象。而在太极之前,则为天地未分,无体而有质的原始状态,乃为太素。 以易道之玄,姜离借苍天而推演未来,在苍天之力的灌注下,强行推导出了一分天地未分时的原始气象。 虽远不如真正的先天太素,只是具备一分气象,但当其出现之时,依旧让姜离挡下了公孙弃那万化归一的一拳。 因为,体被抹消了。 天有天体,山有山体,人有人体,就连那气,都有体,术法和武功同样是一种体,将自身真气塑造成一种特殊的“体”,具备种种威能。 而当太素破坏了“体”,抹去了“体”之时,招法溃不成形,力亦散做一团,公孙弃这一拳自是毫无建功,被轻易挡下。 这一表现,不光是惊了公孙弃,连大尊亦是龙瞳不自觉地睁大。 随即,就见姜离衣袖齐扬,长发乱舞,那都似扎入了虚空,深入到无尽遥远的彼方,衣袖融入了天地,将苍穹化为衣衫。 太素之身,有质无体,这让姜离进一步和苍天交融,此时他就如同苍天降临,逐渐失去了形体的束缚,接纳苍天之力。 身后的太极已经进一步演化,大尊的眸光直接穿过,而姜离体表的罗网也悉数融入了他体内。 与此同时,紫青色的雷霆轰然降落,打在烛龙之身上,瞬间便让龙鳞崩飞。 “天谴!该死!” 大尊舞动龙躯,身上有宙光闪过,崩飞的龙鳞倒流,再度回到身体,连伤势都完全复原。 他昂起被云雾笼罩的巨大头颅,隐约可见一张庞大的人脸以及日月般的眼眸,开合间,天地皆暗,“暝晦视明。” 上下十方皆失光明,万籁俱寂,时光就此停顿。 烛龙开眼,则天地皆亮,烛龙闭目,则天地皆暗。【暝晦视明】这一神通也因此演化出两种功能,此刻大尊便是闭目晦暗天地,以停宙光。 本就强悍的宙光神通因烛龙闭目而进一步增强,天地万物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沉寂,就连大尊和公孙弃也同样如此。 此神通之强,让公孙弃也没法以力豁免,但其缺点就是大尊也因此而无法动弹。 然而,有一人却不在此列。 姜离凌空振袖,融入天空的衣袖荡出狂澜,震荡幽暗之世,横扫凝滞宙光,一瞬间,将天地从极静化为极动,身形挪移,所过之处,无论是宇宙星空还是弥罗妙境都开始崩溃。 他划过了长空,瞬息间欺近了大尊。 但在同时,烛龙开眼! “嗡!” 天色变化,由暗转明,万象皆光,哪怕姜离融入了天地,也在此刻一顿。 这一瞬间,黄云激荡,弥罗妙境主动扩张而来,却在接近之时陡然一收,悉数融入公孙弃之体,天宫幻影、无穷金光和黄云汇入周身,一击而万化,无数掌印横击姜离。 这些掌印,返璞归真,不见声势,唯独掌上可见诸般烙印,化作万物之相。 万千掌印如流星,落在姜离之身,自有无匹之力爆发而出,但这些力量都如中空处,未起波澜。 姜离自身与苍穹为一,任何攻势皆可以天之广博悉数承纳,无伤无损。这万千流星只在天空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轨迹,和先前的【暝晦视明】一样,都难以对姜离起一点作用。 而姜离此时已经恢复了动作,就要再起攻势······ ‘不对,苍天在进一步同化我。’姜离突然警觉。 不知不觉中,他竟是连自身情绪都逐渐淡漠,只将公孙弃和大尊当成敌人驱逐。按理来说,就算要动手,他也该侧重公孙弃才是。 甚至于,就连自身逐渐失去形体,和苍天进一步融合都不在意。 ‘苍天阴我?不,不是···是公孙弃。’ 眼中跳动着光芒,姜离依旧能够动用那近乎没有尽头的算力,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正是在和公孙弃激烈交手之时逐渐出现的。 公孙弃无疑是最为了解苍天之人,他也最是清楚苍天同化的过程,毕竟是他亲身经历过的。若是他的话,是能够激化这一过程的。 ‘继续下去,我怕是会彻底和苍天相合。’ 当这一念出现时,姜离心中自然而然出现了排斥感,和苍天的共鸣顿时减弱,身后的八卦也出现了淡化。 天若有情天亦老,当人心和天意出现矛盾之时,双方自然两分,难以继续相合。公孙弃不愧是能够创出《阴符经》之人,他对苍天的了解,还要在大尊之上。 也是在这一瞬间,公孙弃身形一散,散化无形,重重黄云包裹了姜离头上的血红大洞。 激化姜离和苍天的融合,为的就是让姜离生出排斥之念,公孙弃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本就因为要攻击姜离而接近,此时突然转圜,姜离因为心念变化而来不及阻止,让他得以接触了苍天之伤。 “好手段。” 姜离也不得不称赞这位掌门师伯的手段之高强,竟是连这等局面都能被他逆转,但姜离可不愿让他的手段得逞。 心中激化的排斥之念不能消除,否则姜离会进一步被同化,于是一个念头出现在心中。 他拉扯着波澜,越空而上,闯入了黄云之中,太素氤氲,和黄天的弥罗妙境互相碰撞,虽不见之前的压倒性优势,但也依旧令得黄云扭曲裂崩。 与此同时,一条条虚幻的长河突然出现,布满了天空,连那血红大洞都在覆盖范围之内,紧接着就见烛龙的虚影出现在长河之中。 “宙光流转。” 大尊纵声长啸,身周浮现出道道流光,沟通虚幻的长河。 虚幻的光影在那些长河中闪过,其所展示的景象,赫然是先前三方交手的过程。这些烛龙,皆是大尊在那时候留下的。 他将自身的攻击通过宙光神通送往了未来,在此刻同时引爆。 这大尊,也同样是排布了后手,此时见到公孙弃动作,也一并掀开了底牌。 烛龙啸空,数十只龙爪从一条条长河上探出,连带着大尊自身,同时抓向了那血红大洞。 弥罗妙境像是布帛般被扯住,内中黄云涌荡,可见一道氤氲气象如云雾飞掠,直取那血红大洞。 当太素气象和血红大洞接触时,肉眼可见的,那始终如大日般伫立的大洞出现了不稳,紧接着日轮般的表面开始扭曲,内中涌动的流质蒸腾成血雾,向外扩散。 太素之气正在消除其“体”。 烛龙、黄云、太素云气,三者碰撞,扭曲出光怪陆离的景象,随后—— “轰!” 那血红太阳般的物体轰然爆开,血色覆盖了天地。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战之后 “轰!” 末日般的血色风暴呈现水波纹状在天空扩散,大地激烈震动,山岳板荡,直直扩散出千里之地方。 整座东林城都被风暴催崩,至于内外的生灵,更是死伤无数。 半空中的法坛被一举荡碎,风雨雷电四神和吕天蓬都身不由己地被风暴席卷,连巨灵神那庞大身躯都被轰卷地犁出两道沟壑来。 关键时刻,汹涌的煞气突然在吕天蓬身上激荡,与一道神光混流,陡现四首八臂之躯,轰破了风暴。 紧接着,天穹突然下压,弥罗妙境再现,向着下方一罩,将一众四品和下方的部分人马收入其中,然后迅速消散。 而在另一边,和天璇激斗多时的张指玄身形一退,毫无抵抗地被绞入风暴之中,任由其破碎了这道化身。 旋即风暴便轰然吞没了天璇,和回转的星光轰然碰撞。 整个天地都像是在哀嚎,那血色的风暴不再是单纯的颜色,而是裹上了死伤于此的生灵之血骨和被镇压的洪浪,化作了滚滚血水,覆天盖地,包裹了山岳,将能见到的一切都染上了血色。 直到大约两刻钟后,这场风暴方才算是勉强平息,可以看到破败的山川和满地的疮痍。 太阳的光芒落在这片区域,明明才过正午不久,却似已经到了黄昏,尽是殷红。 山和地都染上了血红,让天空也倒映出血色,让阳光都化为血光。 一场大战,死伤者以十万计,若非事先已经收走了大量难民,伤亡人数能超过百万。 一道近似素白的云气从空中垂下,落到旁边的一座山峰上,虚幻的身影现形,满目的血色也让他不由心生悲悯和感慨。 “诸位师弟······” 姜离心念浮动,身体也开始波动起来,但在同时,他又能感受到一种淡漠到近似虚无的意志在意识中徘徊,令得自己心中刚刚浮现的念头又开始淡化。 “守心,固住身形。” 月光在一瞬间闪过,端丽的身影乍现,打出一道星光,飞入姜离的身体。 与此同时,清光流转,公孙青玥从昊天镜碎片中飞出,同样是一道星光打入姜离的体内。 师徒二人一齐运转太微玄术,两颗大星升起,“紫微天府,辅弼之功。” 沟通双方的秘术施展,大星入体,更有一盏莲灯显化,在姜离头顶落下光华。 三管齐下,尤其是得了天璇的助力,姜离的身形终于稳固下来,不再虚幻,同时意识中的那股淡漠意志也被压下。 但是他的身体依旧没有凝实,只是保持住了基本的形,而未成体。 逆转先天,返太极而入太素,首先就让姜离的身体崩解,若非他修炼过《形坟》,参悟了风形气,早就对化形为气了然于心,他此刻说不定都无法维持住身形,而是崩溃成一团气。 天璇见状,当即就是眉眼一跳,目露薄怒,然后冷声道:“同运阴阳。” “太阴居子,水澄桂萼。” 太阴之气上浮,化作一轮明月。 而在另一边,公孙青玥则是运行阳炎之气,凝练昊阳,“太阳居午,日丽中天。” 她以旱神掌为基,本命之气和天璇截然相反,如今运行太微玄术,化出日轮,虽不及天璇那般精纯,但也能形成阴阳相济之相。 以太阴济太阳,气机循环,先是达成平衡,然后日月拱照,同时将光华落在姜离身上,化太素为太极,分离阴阳两仪。 姜离借苍天之能推导出的三坟合一,正是将自身三元化归为一,逆反先天,化八卦为两仪,成太极,然后自太极向上逆转,逆演先天五太。 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此为无极到天地万物之间的五个过程,而姜离则是要这先天五太为立意,从太极逆反,向着太易这一起点进发,走那逆行之道。 可前路看到归看到,能否做到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姜离彼时和苍天同化,无视了自己的极限,借苍天之力强行逆转到太素之境,此时离了苍天,当即难以维持境界,可肉身已经初步改变,当即就有了崩溃之难。 好在有天璇和公孙青玥及时出手,以太阴太阳分化,让姜离从太素顺势过渡到太极,逐渐回落到自己原有的境界。 伴随着日月玄光拱照,姜离的身影中分化出一道道符文,互相组合。 同时,姜离念头一动,神农鼎和赭鞭飞出,分列两方,调理自身之气,令得身躯逐渐凝实。 天璇和公孙青玥同时松了一口气。 就是姜离那身体······ 他的衣衫早就被分解了,之前非是实体,倒是有了衣衫的幻相,现在化实,云衣自然也就没了。 姜离感觉到飕飕凉意,难得老脸一红,当即以【心外物化】化虚为实,直接造出了一套衣衫遮住了身体。 而在他身后,天璇则是目光微移,做避讳状,然后就对上了公孙青玥同样看来的目光。 那眼中似乎带着深意。 ——你还装······ 而天璇则是完全无视了这意思,拿出师父的架子,道:“先回去吧,此处不是商谈之地。” 她举目看去,能看到无数的残骨和血色,刚见喜色的面容也是变得冷淡。 “这场大战,牺牲不小,而且大尊和那位······该是未亡。” 以至强者的能耐,哪怕是身处风暴的中心,也没法真正危及其性命,最多只能给他们造成重创。 这场大战虽然结束了,但太平教,还没结束。 “是啊。” 姜离低声说着,左眼中有光芒闪现,不断地跳动,“还没结束。” 他感受着意识中那股淡漠到近乎虚无的意志,露出了凝重之色。 ‘大尊和公孙弃,他们都没有得逞,一个没取到伏羲道果,一個没能篡夺天之道,但他们也都不是一无所获,包括我·······’ 识海之中,淡淡的光华流转,形成一个又一个卦象,于元神之后排列,化作一个不断转动的八卦。 (本章完) 歪比歪比玛卡巴卡 码了一千三字,感觉不对味,翻来覆去,我决定删掉重写。 今天状态不太对,我是真的没法静下心来。 老爸眼球下边,也就是黑眼袋那黑色出现的位置吧,那里面生了囊肿,今天去医院看过后,明天要去做个小手术。这已经是这两年来第二次手术了,上一次是肾结石,而且本身心脏还有问题。 这两年偶尔会在章节末尾说隔天要去医院,基本都是一同去拿心脏病的药。 病的越多,我就越担心,也就是这一次是小手术,也许都不一定要住院,才没那么提心吊胆。 这种状态下,就算给我通宵的时间,我都码不出满意的章节来。所以,只能缓一缓了,小眯几个小时,然后等白天看有没有时间码吧。虽然要跟着去医院,但时间挤挤还是有的。 另外,我是能码就码的,不可能请假的,因为这个月的请假条已经被上个月预支了,所以不能预支下个月,只剩下一张请假条了,再用就没备用了。 为了全勤,我会想法设法码好,就算有食言的心,也是没食言的胆子,该码的字还是要码的。 《太一道果》歪比歪比玛卡巴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九章 英雄惜英雄 混杂着怨气和狂热的念头飞入血红窟窿,无论是针对黄天还是针对苍天,都被一股脑地送入了同一处······ 素白的云气破坏了血洞的形体,三股力量碰撞,让那血洞如同太阳陨灭般爆炸······ 一幕幕场景倒映在眼眸中,让屹立在山岗上的白衣青年心生一种莫名的冲动,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让这具身体的血液流动加快,忍不住想要出手破坏。 这种感觉,该叫愤怒。 然后,他突然面容一怔,脸上出现了波澜。 “我······” “哪怕是舍弃了那部分残渣,我也依旧免不了受到影响···不,不对,不该是我,是苍天舍弃了那部分力量······” 青年面色变化,只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不正常过,而越是发现不正常,情绪就越为不正常。 好半晌,似乎已经适应了如今的状态,他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天若有情天亦老,这倒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创出如此法门,便是放眼人族历史,你也可列前茅。” 青年低声说着,身影逐渐在风中淡化,“但是,不从道果上寻求精进,反倒是以功法为主,姬继稷,你发现了什么吗?” ······ ······ 另一边,姜离正盘坐在一处山洞中,左眼中有光芒闪烁,频率不定,时快时慢。快时,他的右眼的瞳孔就开始淡化,漠然无情,慢时,右眼就有了人性的色彩。 好半晌,那光芒闪烁的频率终于稳定到一个平稳的趋势,左眼的瞳孔显露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卦象围绕着瞳孔,形成八卦,周转不息。 “天若有情天亦老啊。”姜离出声叹道。 血洞破坏时,姜离能够感应到苍天趁势舍去了那部分被侵蚀的力量,其余两位应该也察觉到了。 毕竟他们也都和苍天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然后,三人同时爆发,各自夺到了部分的苍天之力。 姜离因为之前和苍天同化,抢夺到了和自身相匹配的八卦推衍之能。不过也因此,他也遭到了这股力量的影响,出现了人性淡化的征兆。 也就是姜离有着因果集的锁定,加上本身还修持天遁剑法和心魔秘剑,在反复尝试之后,终于是压下了影响。 不过这也让姜离察觉到了人心堕天之法确实有效用。 若是当真让太平教取得了天下,祭祀黄天,说不定还真能让黄天彻底取代苍天,将其吞噬殆尽。 ‘甚至于,造天法仪也可能和祭天有关。’ 姜离左眼中八卦转动,做出推衍。 这苍天之力,并非精气神任何一种力量,也非是天地灵机,和五浊恶气也搭不上边。以姜离的切身体会,推衍之能更近似于道果神通,他的左眼就像是成了一种道器,亦或者说是外置处理器,能够增强算力,还能减轻自己那惊世智慧带来的负担。 总体而言,算是有利的。 之所以说算是,那自然是还有负面影响,只不过是利大于弊罢了。 ‘如此一来,我怕是要和大尊以及掌门两方给对上了。’ 姜离这般想着,放在膝上的双手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对旁边那个半躺着的赘婿施展雷霆一击。 最后的三方碰撞令得敌我皆伤,无论是太平教人马、还未被收走的难民,还是己方之人,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天兵大半,鼎湖派的同门也死伤不少,要不是殷屠龙和申侯施以援手,说不定就全军覆没了。 作为明面上的五品,风满楼也受到了重创,此时正和同样身受重伤姜离一同被安置在这处山洞里疗伤。 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 实际上,姜离是为了要压下苍天之力的影响,外加还要进一步稳固肉身,才会在此。之前的碰撞虽然惨烈,三败俱伤,但托太素之身和苍天的福,姜离最严重的伤势就是肉身崩解,现在恢复了,也就没什么伤势了。 至于风满楼······ 他就算受重创,也不会是因为什么余波。 伤势可能是真的,但受伤的未必是“风满楼”,而是另一個参与者。 ——大尊! 而现在,姜离发现自己可能要和大尊对上了。 若是身上这苍天之力当真来自于伏羲道果,那姜离得此力,是不是会影响到道果的完整。且他们三人各自夺得了部分力量,天然就有了对立的矛盾点。 所以,姜离当即就露出了凛然之态。 “行了,别装样子了。” 一旁半躺着,靠在山壁上的风满楼面如金纸,却还是翻了个白眼,道:“现在你师父怕是时刻感应着你的气机,你可比我安全多了。” 看起来,是姜离和他风满楼独处,而天璇则是带着公孙青玥去收拾残局,处理后续。 但实际上,这边一有异动,某位爱徒如命的师父就会立即杀到,可能还会带上其余的四品。 风满楼若当真是大尊,以他现在的状态,怕是也不好对付一个三品。宙光神通虽能倒转时光,但若是连他身上的伤势都倒转了,那也无需隐藏了。 会隐藏,就说明这伤势连宙光神通都不好处理。 “兄长何出此言?”姜离微微瞪大眼睛,做惊异状。 “还装傻,我就不信你们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风满楼撑起身子,盘膝坐着,道:“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多加隐瞒了,不错,我就是大尊······” 姜离的目光锁定了风满楼。 “······的手足兄弟。”他补上了后半句。 姜离:“······” 你猜我信不信? 他是一点都不信,但风满楼却是一副自己信了的模样,“你因为和我结拜,也和大尊有了兄弟关系,算是和我风氏结盟,如今更是有了伏羲血脉,说是我族之人也不过分。为兄再怎样,都不会害伱的。” 姜离一言不发,只示意风满楼继续。 风满楼则是微微一笑,直接语出惊人:“贤弟,你可知晓,早就在洪灾爆发之前,阴律司就已经在梁州布下了五道轮回,吸收各地惨死之人的残灵。如今梁州百姓伤亡之数难以估量,即便其中有残灵被五浊恶气给泯灭了,五道轮回怕是也少说吸收了过百万的魂灵。” “而阴律司这些年之所以不断收集残灵,除却炼制阴兵以外,也是为了给土伯疗伤。这般数量的魂灵,土伯便是伤势再如何重,也能恢复了吧?更别说,还有······” “黄天。”姜离低声接言。 从过往的线索来看,土伯该是遭了天谴,他十有八九和当年姜氏那位持有赭鞭的三品有关。而赭鞭,最终由掌门公孙弃在姜氏迁居海外之时取出。 换言之,土伯和公孙弃有所联系。 如今公孙弃虽未真正夺取苍天之道,却也非是没有收获,若有他出手,土伯就是没能得到洛书河图,也完全可以恢复。 公孙弃完全可以用这个来拿捏土伯。 “是啊,黄天,”风满楼轻笑道,“哪怕此战击退了那位,也依旧不代表赢了他。张指玄未真正出手,还有蜀王,他也可能和对方有联系,让大尊一直没能找到人,若是阴律司此时倒戈······” 后面的话无需多言,姜离猜都能猜到。 偏偏阴律司还真可能倒戈。 且不说姬氏本来就有人和太平教有勾连,就说对方现在可以拥有的牌,也完全可以拉来阴律司。 ——蜀王。 若是他们挂着蜀王的名头,那就不是造反,而是清君侧,是奉天靖难了。 那就成姬氏自己人的内斗,阴律司无论倒向哪边都说得过去。 甚至于—— ‘公孙弃一直没使用三品神通,没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这公孙家至强者、鼎湖派掌门的身份,也还是能做文章的。’姜离暗道。 相比较对方来,己方看似占优,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我再送贤弟一消息,太平教的左路兵马,已经被击退了,乃是鼎湖派掌门大弟子云九夜,携开阳长老以及上清派四品,再加上阴律司派人支援,共同击退的。” 风满楼接着道:“这消息应该很快就能送到此处了。” 姜离闻言,左眼中又开始闪烁起光芒。 “兄长当真是好口才,便是佛国的舌灿莲花,都不及兄长之言啊。” 他不由如是感慨,然后直言道:“兄长是想联合?” 他知道,这一次不是单纯的立誓,而是真正的合作,是携手并进,共同对付公孙弃以及其余的敌人。 “合则两利,荒神教虽然名声狼藉,但若有大尊相助,天璇也不惧那位天君再回鼎湖,而我风氏,也是可以顺理成章地回归的。” 风满楼则是不疾不徐地道:“并且,关于贤弟替代姜氏主家,位列三公之事,虽有天璇同意,但我家那位以及一些皇室中人,其实也是有些顾虑的。有为兄在,可保证摆平此事。” 姜离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兄长还能替长公主做主?” “那是自然,”风满楼一挥手,“休看为兄是驸马,但真要有什么大事,贱内还是得听为兄的主意。倒是贤弟······” 风满楼睥睨地看向姜离,一副“你行吗”的表情。 “如此,小弟也代公孙家应下了,”姜离胸有成竹,“小弟也是有几分话语权的,师姐诸事都依我,师父也是愿意听小弟的意见的。” “贤弟好能耐。”风满楼赞道。 “哈,彼此彼此。”姜离谦逊地道。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哈哈一笑,自有一番英雄惜英雄的氛围。 至于他们之后怎么办,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反正他们都认为自己有能耐获得同意,也都知道联手的必要性,共识已经达成。 既然已知势在必行,那么顺势给自己争几分面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反正风满楼认为这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姜离,输人不输阵,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怯场了吧? 而且他自认为比起风满楼来,自己说的话还是比较贴合实际的。 双方表露了意向,达成共识之后,姜离便接着道:“张指玄未出手,可能对方还有后招,而我方则是战力折损不小,小弟觉得,眼下有一事迫在眉睫,便是威慑各方。” 佛国、阴律司,乃至还有太平教,他们都可能攻来,尤其是佛国,被姜离借了后天人种袋,肯定不会罢休。也就是佛国三品未至,或者依旧受限于三品的潜规则,不好出手,否则先前那一战,他们定然会参一手。 “贤弟的意思是······”风满楼眉头一挑。 直觉告诉他,这位贤弟又在打鬼主意了。 姜离眼中的八卦转动,道:“小弟之前得苍天之助,眼下若是再显露相同之气象,当可震慑各方,可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他体内的真气运转,通过【一尺之捶】恢复的八炁早就弥补了消耗,自周身穴窍出体,汇聚成八重若隐若现的异象。 化八卦为太极,姜离已经知晓了三坟合一之途径,但想要踏出第一步,却非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 他需要一点帮助,而风满楼,正好能帮他。 时间,姜离需要时间。 他需要时间梳理八炁,需要时间统合法门,也需要时间修炼。之前合化太极,是有苍天之力助推,现在想要再来,就只能靠自己了。 而时间对于风满楼···的手足兄弟大尊来说,最是不值钱。 风满楼见状,当即就猜到了姜离的需求,他顿时有点牙疼,心知这位兄弟是断定自己的身份了。 “贤弟啊,有时候太过笃信某事,反倒会忽略背后的危机的。” 风满楼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意思说着,点头道:“好,我给你时间。” 说着,风满楼伸出手掌,无数的黑白符号从掌中飞出,如周天星辰,排列出五行,阴阳,天地之象,刹那间,姜离感知中的世界加速了变化,物质运动加快,他的思维也在加速运转。 时间,加速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先天八景,皇极经世 就好像所处之地和世界脱节了般,姜离所处之地时间加速流逝,风满楼那边却还是正常运动。 一快一慢,明显的对比差点给感知到这种情况的姜离造成极大的不适。 ‘竟然没有使用宙光神通,而是直接以洛书做到了时间流逝,而且他说的话···大尊怕是还有秘密。’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闪过,又被姜离迅速抛在脑后。 大尊有秘密才是正常的。 而且他现在的关键,还是将这一次的所得梳理好,演绎道果。 天人合一,已经让姜离的道果大幅度融合了,接下来就该将自己的领悟梳理成具体的内容。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亦有所尽也。天之大,阴阳尽之矣。地之大,刚柔尽之矣。阴阳尽而四时成焉,刚柔尽而四维成焉······】 眼中八卦转动,先前借苍天之力推衍的法门在此刻重新梳理,诸多奥理凝现于心,在因果集上记录成句。 以姜离之领悟,阴阳本为一,这“一”,动为阳刚,静为阴柔,在天为阴阳,乃日月星辰,风雨云气,在地为刚柔,为水火土石,山川泽流。 一切皆由“一”生,一生二,二生三。 二为动静阴阳,三乃三元,或说三坟。 随着一行行文字的出现,姜离体内的三元也随之而动。 以九大气海为本,成九宫八卦之象,精成八形,为天地日月山川云气;气成八炁,为天地木风水火山金。而神—— 姜离左眼中的八卦转动,神为天地风雷水火山泽。 九大气海位于人体各处,本身为体形,体能载道,内蕴八炁,炁则生神,显化八卦。 三元演三坟,三生万物,变化无穷。 然而到三生万物之时,三元又复返归,返本归元,再度化作八形、八炁、八卦,随即神与气合,演化八景,围绕着姜离飞旋。 其后,八景又向着八卦位置的气海融入,一道道磅礴神念元炁开始注入气海,结合穴窍。 然而,到了这一步,却是有了难点。 姜离的《形坟》只修成了风形气和雨形云,八景之中唯有二景能融合进肉身,其余六景却是难以融入。 ‘《山坟》主要在于用,我虽未修炼完整的《山坟》,但得苍天之八卦,便已经让在用上达到了化境,未曾修炼胜似修炼,但这《形坟》却是不同。哪怕我用炁体源流之法融合,但未修成《形坟》,便不算是将三坟给融会贯通。’ 姜离见状,倒也不意外,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这并不影响他将法门继续写出。 万物返归于三,三而化二,乃成阴阳两仪,便是要将九大气海中的八卦以阴阳相对融合,随后二返为一,众气海合入八卦之外的中枢,归一而成太极。 如此,姜离便算是将三坟给化为自己的了。 虽然这并不代表他的功法超越了三坟,但走到这一步,姜离已经算是开创出自己的道,走出了三坟、三皇的藩篱了。 至此,他便是达于道者,可称宗师矣。 因果集上的文字亦是到太极这一步而止,左眼瞳孔之中隐隐现出阴阳鱼的形状,周身八景陡然扩大,穿过山岳,化于天穹。 此时姜离已经在加速的时光中经历了不知多少的时间,但在外界,却是还在入夜之前,尚处于黄昏之时。 傍晚的阳光落在漫山遍野的血色上,更映照出几分凄凉和惨烈,倏然间一道明光自一座山岳上升起,照破山河万朵,显化出巍巍青天、苍茫大地、浩浩长风、雷鸣电闪、瀚海沧溟、峦胜昆岳、燎原天火、天水泽国等八景,恍如一方天地降临。 本因夜幕到来而渐生的阴冷被驱走,血色被八景覆盖,雄奇造化,皆在其内。 ······ ······ “如此神通···那姜离莫非还拥有苍天之力?” 百里之外的半空,一袭白金龙纹袍,面若冠玉的八部天龙广力菩萨遥遥望着远方的八景,满脸的凝重之色。 而在他身旁,一道智慧圆光显化,中间显现出一尊手持智慧剑,顶结五髻的菩萨法相,正是佛国的文殊大士。 “真假难辨,可能为真,也可能只是一出空城计,”文殊大士的法相远观八景,平声说道,“此举有虚张声势之嫌,但也可能是示敌以弱,请君入瓮,这八景内藏造化,若非是有苍天之力,难以施展。” “鼎湖天璇,确实是才智非凡,能够以四品之力施展三品之能,但越品级而担其力,不可能毫无代价,贫僧有八成把握确定她此刻难以展现三品之力。可如今又有这八景出现······不好试探了。” 就算猜出可能是空城计,也没人敢以身犯险。 试探出对方的情况,最多也就是逼走对方,想要杀那天璇,千难万难。而一旦中计负伤,则可能导致自己成为新的目标。 此时在暗处盯着的势力,可不止佛国啊。 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他方。 风险和收益难以持平,出手还不如不出手。 “还是得等等。” 文殊大士伸出一只金黄色的手掌,手指屈动掐算,“这八百年未有之时机,没人会忍得住,包括我们,也包括那几位,大周天子缺位所带来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再等等的话,朝廷的人可就到了。”广力菩萨道。 “若说大周朝廷的人,那早就到了,可他们未必是后援。” 文殊大士眼神示意右方,微微摇头。 广力菩萨闻言看去,以天龙法眼捕捉到了一丝精纯的阴冥之气。其位置,恰好和己方所在颇有相似之处,距离那战场差不多百里。 这个微妙的距离,证明了双方的某种共同点。 同样是心怀某种敌意,也同样是因为八景浮空而有所迟疑。 阴律司的人······ 广力菩萨既感讽刺,又有些理所当然之感。 也是,就连佛国之中,都分出了八大流派,只是因为佛法东传才有所联合。哪怕如此,也依旧有部分人不赞成计划,更何况是大周。 “那就这般等着?”广力菩萨问道。 “自然不是干等着,还要将此战的详情告知九州内外的各位三品,还要告知他们,有人试图晋升,”文殊大士含笑道,“牵扯到大尊和另一位能与大尊交手的强者,他们肯定会感兴趣的。” “另外,阴律司在梁州收取魂灵之事,也需管管,贫僧会请转轮王过来,与白莲圣母一同超度死难怨灵,以显我佛慈悲。梁州还是越热闹越好,如此才方便雍州那边的行事。” 于是,佛国这边就此定计,不做试探。 可他们也不离去,而是就这般保持着距离,静坐旁观。 虽然权衡于利弊而不出手,可要是真能确定对方是空城计,佛国也不是不能改变主意。姜离以后天人种袋收了数十万的难民,若是能够取回这人种袋,那收获······足以让任何一个佛国修行者疯狂。 他们不会信了这就是空城计,直接出手,却也不会真信了这是陷阱,就此离去。是真是假,看下去便知。 抱着类似想法的还有阴律司的人,那一丝阴冥之气也同样未曾离去,只是随着天色渐暗而隐藏得越发隐蔽。 ······ ······ 【在姜离的感知中,百余里外的两方皆是暗示偃旗息鼓,没有出手的打算,至于太平教,倒是没有发现其行迹。】 【与此同时,随着八景演化,姜离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出现一种溶化般的感觉,那是道果在和自身融合。】 【天人合一,又在最后从中脱离,便如那庄周梦蝶,又明悟蝴蝶与我之分别,而将诸般领悟化为文字,不只是满足了著书,也让姜离以此达到了宗师之境,得以全盘掌握属于大宗师的智慧。至此,道途已成。】 姜离看着眼前出现的文字,双目之中如有霹雳在闪烁,一瞬间,意念如受洗涤,无比之纯粹,连左眼中的八卦也被其进一步掌握。 他的心境无比通达,只觉过往之积淀都在此刻一举爆发,一步而登天。 庄周道果的演绎相当之难,姜离容纳之后,进度一直不怎么乐观,可当那些领悟化作文字出现,这过往的努力,便于此刻悉数作为成果出现。 这时候,庄周道果的演绎又似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让人觉得似乎也不过如此。 ‘境界到了,道果自然而然也就融合了,真可谓是道法自然。’ 感受着那溶化的感觉渐渐消失,圆满如意之感盈润在心,姜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同时,似是察觉到姜离的变化,围绕着姜离飞旋的阵图开始减速,那加速的时光逐步回到了正轨。 当两方的时光流速归于一致时,姜离身形一震,眼前都出现了残影,显然是不怎么适应再一次出现变化的环境,或者说时光。 ‘这种感觉······还有我的身体消耗,我竟是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将领悟梳理出来。’ 姜离眼中八卦转动,自动计算出消耗的时间。同时,他体外有八景循环,不适的感觉正在被迅速驱散。 以姜离的炁体源流之能,只要三元之中有一个还在掌控之中,另外两个就不会失去控制。便是身体再怎么不适,也能迅速平复下来。 他长身而起,八景始终围绕着身体循环转动,衬得他如仙神般超然,更显露出了一种无缺的圆满。 “看来,你是收获匪浅。” 风满楼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姜离,饶是以他的阅历,也不由为姜离的变化而惊叹,“演化八景,三坟相合,野心不小啊。就是你如今这般精进,合适的四品道果怕是不好找了。” 倒不是说找不到能晋升的道果,而是难找到给姜离带来裨益的道果。 他要是只想着晋升,那随便找個人属或是神属的道果都行。以他现在的实力和地位,四品道果虽然稀少,但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样的道果,最多只是让姜离多几个神通,想要有大的精进那就难了。即便是有因果集在,能够补完道果,合适的道果也依旧不好找。 因果集的极限姜离还没看到,但道果的极限,姜离却是能大概看出来的。 上限就在那里,再怎么补完,也就是那样了,甚至还不一定需要补完。 不过,姜离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自然是对此早有布置。在与苍天相合时,他就想到了四品道果的选择,那时便借着苍天之力进行了占算。 ‘我的四品道果,就落在玉虚观了,玉虚观的清源妙道真君道果,正好可以助我修炼《形坟》。’ 姜离心中自有成算,对此倒也不是太过担心。 对于他来说,有了目标,便算是成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达成这个目标即可。 这时,那如周天星象般排列的黑白符号飞回风满楼手中,化作一龟壳般的物事。 “河图?”姜离眉头一扬。 “都说我,为兄可是大尊的手足兄弟,借点东西来傍身,不过分吧?” 风满楼哈哈一笑,直接将话题转移,“对了,贤弟,你这八景之法是新开创的吧,要不是为兄替你想个好名?” 相当拙劣的转移话题之法,但姜离还真拿他没办法。 风满楼就是表达出这么个意思——我就不告诉你。 “这倒是不需要兄长多劳了,兄长还是多想想如何说服你家的‘贱内’吧。” 姜离反唇相讥,然后道:“此功,便名为先天八景功,或者先天乾坤功吧。以乾坤阴阳演化八景,倒是正合此意。” ‘至于完整的功法······’ 姜离看向因果集。 先天八景功自然是八卦这一部分的名称,难以涵盖完整的功法,姜离觉得还要取个另外的名字。 ‘既是合三皇之法,那便取皇极之名,就唤作——’ 因果集翻页,将现有法门一一列出,然后姜离念头一动,在卷首位置留下五个大字。 【皇极经世书】 这便是三皇之法合一后的名称。 (本章完) 第一章 我有一计 月上东天,如霜般的光华照在东林城的废墟上,显出格外的阴冷。 原来的东林城已是毁于一旦,如今的废墟经过清理后,倒也是能够安营扎寨,以供残余的天兵、鼎湖派中人还有从昊天镜碎片中放出的难民居住,但不散的血腥气和无处不在的阴冷,却是让天兵们人心惶惶。 与太平教的这一战时间虽短,却万分惨烈,难民、太平教中人、天兵,死亡人数因为最后的那场风暴而难以确定,只能大致估算为四十万左右。 要不是姜离以昊天镜碎片和人种袋收人,太平教的黄天救走了部分人马,死伤之人至少要翻一倍。 鲜血、怨气渗透到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掘地三尺都能看到血色。被风暴绞碎的骨粉于夜幕下随风卷荡,形成了浓浓的烟霾,而比较大块的骨片则是和砂石一同在夜晚的大风吹拂下滚动,发出了一种空洞又密集的古怪声响。 在这里,死亡成为了一种真切的、看得见的梦魇,缠绕着每一个从大战中活下来的人。 这片区域已是彻底没了生机,就算日后东林县的县城会重建,也不会选择此地。怨气、死气、煞气,都是严重超标,也就是如今乃是五浊恶世,否则的话怕是会化作一片鬼蜮,内中诞生出一堆修罗恶鬼。 可饶是如此,长时间停留,也依旧不是一件好事。 另外,此战虽然没有出现四品陨落,但各个带伤。 尤其是殷屠龙这个最刚的四品,和巨灵神大战,身处风暴的中心地,还强行抵挡风暴,护持附近的己方之人,伤势是最重的。也就是他容纳了三坛海会大神的道果,拥有五莲之体,否则怕是有生命之危。 此时,这小道人正绷着一张脸,双目紧闭,悬浮在半空盘膝趺坐,正在运功疗伤。 其所处位置乃是县衙的废墟,在此处还有天璇与公孙青玥师徒,玉虚观申侯道人,以及墨门的谈无为。 “此战虽是击退了太平教,却也是惨胜,东林城已成了一片煞地,不可久留。” 申侯捻着长须,摇头道:“几位道友,贫道的师弟如今身受重伤,难经煞气,是以贫道打算······” “闭嘴!” 殷屠龙突然睁眼,斥声道:“贫道还没伤到临阵脱逃的地步。” “啊这······”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申侯面色讪讪,而殷屠龙则是一脸厉色,“不就是几個魑魅魍魉想要落井下石吗?贫道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你要是怕死,那就滚回观里去,贫道可不怕。” 百里之外的那两方虽然有所隐藏,但在场的几位也非是一般人,自然不会没有发现。 天璇本身就是易道高手,而玉虚观亦有太乙神数这等占算绝学传承,殷屠龙本人不好此道,可看申侯这么臭的名声还能活得好好的,易道造诣八成不浅。 而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若是换做战前,这暗处的不怀好意实际上是没什么威胁的。可现在众人基本带伤,尤其殷屠龙还遭了重创,真要是斗起来,敌方肯定要捏这软柿子。 虽然姜离用了空城计,暂时慑住了两方人,可谁知道这计能有多久效用呢。 申侯正是担心这一点,才提出要带殷屠龙回去疗伤。以他的手段,外加玉虚观的两位不是目标,当可安然离去。 他这想法倒也不过分,此前这两位也是出了大力,殷屠龙还是为此受重创的,此时离开,也绝对没人可以指摘。 然而殷屠龙本人却是不愿。 他人无可指摘,殷屠龙自己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屠龙道人一辈子要强,怎么可能愿意在这种时候和净坛使者一样喊着散伙,就这般回玉虚观去。 他这句话可谓是相当不顾情面,但申侯却是见怪不怪般,只露出无奈之色,“师弟啊,贫道成天遭人喊打,早就练出一身逃命本事了,贫道是怕死,但贫道还不至于死在这里。贫道这是怕你死啊。” 说话时,申侯不着痕迹地看向其余人。 他这番话可不是给殷屠龙说的,而是说与其他人听的。 话都这么说了,其余几位要是不给点反应,那就说明他们不讲仁义,也能给殷屠龙留下不好的印象。殷屠龙本人要不要留下是一回事,其他人讲不讲仁义,会不会体恤同道,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这师弟啊,都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年轻人一样,一直处在叛逆期,处事就讲究一个别扭。真要是其余人只想着留人下来一起对敌,殷屠龙反倒可能要走了。 只是殷屠龙心性虽然和年轻人一样,但阅历还是在那里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申侯的意图。 他当即就是扬声道:“申侯,我要和你割袍断义。” “好好好,等回去了,随你怎么割。”申侯道人哄孩子似的说道。 “好字说一遍就够了。” 师兄弟两人吵吵嚷嚷,倒是冲淡了几分凝重。 只是话题已经挑起,却是难以回避了。 其实以天璇的实力,如果只是离开,那还是没问题的,最多也就是被逼着走。就连剩下的人马,也可以用昊天镜碎片或者人种袋带走。 但那样的话,本就是惨胜的战况也许就会被某些人扭曲成败退,姜离的权臣三件套不好拿了,并且还会因为被敌人察觉虚实而落入被动境地。 这一退,再想进,可就难了。 并且,若三品出手,说不得也得做些取舍。 但还不等天璇开口,谈无为便率先道:“本门的墨者在半个时辰前以秘法传递了信息,卢川郡的太平教人马被鼎湖派开阳长老、云九夜携上清派强者一同击退,若是能让他们前来支援,当可增加不小胜算。” 且这股援兵若是来了,殷屠龙和申侯也就无需为撤走之事争执了。 殷屠龙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但天璇和公孙青玥却是没有立即做出回应。 掌门公孙弃现在已经被实锤为黄天,但天璇却无证据证明他就是太平教背后的黄天,自然也就不能以此拿下云九夜。 云九夜带人击退太平教,已是有功,若再支援此处,还能分润这边的功劳。再加上朝中还有姬氏的支持,加上联盟上清派,能让天璇都不好动他。 甚至于,还可以此来扼制姜离的进步。 ‘掌门教出了个好徒弟啊,见缝插针的手段虽比不上姜离这只小狐狸,但也不差。’ 天璇心里想着,同时出声问道:“徒儿,你怎么看?” 一旁的公孙青玥立即转头,看向山洞的方向。 因为她知道,某人叫的徒儿绝对不是自己。 果不其然,天空中的八景异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姜离的身影悄然来到。 “弟子认为,此事易尔。” 姜离大步走近,向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道:“我有一计,可让那两方自发退走。” “哦?”天璇似是起了兴趣般,“计将安出?” “只要说动佛国之人,驱狼吞虎,困局自解。”姜离云淡风轻地道。 这计划还当真简单,却也有效,如果当真能够实现的话······ 申侯眼神古怪地看着姜离,道:“若是贫道没记错的话,姜道友之前还夺了佛国的宝贝吧?” 你抢了佛国的东西,现在还要佛国助你,你莫不是把佛国当成冤大头哦。 不过天璇似乎相当相信姜离,直接问道:“该如何行事?” “无需其他,只要弟子再去见一见佛国的菩萨便是。” 姜离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申侯道人,“最多请申侯道长陪我走一趟。” “好,就让申侯师兄也走一趟。”殷屠龙当即替申侯拍板答应。 “喂,师弟!” 看得出来,申侯道人相当不愿意冒险,不过在殷屠龙说出“伱不上就我上”后,他就上了。 这位虽是承载了申公豹道果,但有事他是真的上啊。 兵贵神速,一刻钟后,姜离和申侯道人便已是出发,一人御风,另一人则是骑着一头龙须白虎。 随着他们离开废墟,百里之外的两方自然也是有所察觉,同时关注过来。 申侯道人顿时就是背一挺,在龙须虎背上坐的笔直,同时将右手缩在袖中,暗自掐算。 一边算着,他还一边轻咳两声,道:“咳咳,这个···姜道友啊,就我们两人,是否太过冒险了,之前天璇道友可是察觉到有三品的气息出现的。” “兵贵在精不贵在多,有我们二人,已是足矣。”姜离胸有成竹地道。 “精兵?贫道现在改名叫申兵还来得及吗?图个吉利。”申侯轻叹道。 他是越来越感觉离谱,常年逃遁的经验正在告诉他,他正步入险地。 可没办法,谁叫自己摊上了那么个师弟呢。 “仍是气派的名字,不改前辈之风范。”姜离笑道。 揶揄的语气,倒是让申侯听出了几分信心。不怕主事人心大,就怕这主事人自己都没信心。 申侯也轻笑出声,道:“若是能解此围,也算是长了脸了,便是当个精兵又如何。” 说话间,二人已是飞出了数十里路,距离佛国之人所在逐渐接近。 姜离却在此时突然下降,带着申侯落到下方的一处山岗上,道:“前辈,你就在此地,莫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不要贫道跟随?” 申侯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说服的计划了,怎么一副要跑路的样子。 不过姜离既然这般说,那他也乐得呆在此处。 而姜离则是再度御风,飞向目的地。 百里之距转眼即过,眼前有佛气横空,令得夜晚的天空都镀上了金黄之色,朵朵祥云排布,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其中一朵祥云上,刚猛雄浑的气机牢牢锁定着姜离。 佛国的注视还真是一点都不做掩饰,摆明了就是要让姜离这边知道他们正在盯着东林城废墟。 虽然被空城计给慑住了脚步,但佛国这边也未真被吓得不敢冒头,而是继续做着试探。 当然,从这百里之距来看,他们也是想过退路的,真要是察觉到是块硬骨头,那便第一时间润走。百里的距离,就是预留给脱身的时间。 姜离身周隐隐浮现模糊的异象,气机的锁定都在那异象之前消磨,他凌空漫步,缓缓接近,扫视四周,笑道:“怎的不见白莲圣母菩萨?还有,不知是佛国的哪位大士临面,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声音在空中回荡,形成了明显的波流,倏然间,扫荡过广力菩萨身后,激出一道精纯的佛光。 “嗯?” 惊异之声响起,那佛光外扩成圆圆坨坨的一轮光环,显露清净自在、智慧圆满的意境,一尊金黄色的法相在光环前凝现,绀青色的眼眸注视着姜离。 ‘顶结五髻,为大日五智,手持智慧剑,是文殊。’姜离见此相而心中暗语,眼中的八卦缓缓转动,‘是法相,不是本体。’ 与此同时,一朵白莲自天空落下,化作莲台旋转,道道空明流光汇聚出一道素白的人影。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白莲圣母端坐莲台,徐徐落下,手捏印诀,身后现出真空家乡,“姜施主,当日夺我人种袋,今日还敢主动来访,当真是好胆气。” ‘也是法相。’ 姜离一眼看出白莲圣母这具身体的本质,同时哈哈一笑,道:“菩萨说笑了,当日姜某就已经说过,是借宝,又怎说得上是夺?今日,姜某就是特地来还宝的。” 说着,姜离轻抬右手,一个鼓鼓胀胀的破布口袋出现在手上,令得三位菩萨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聚焦过来。 现在的人种袋,可不再是单纯的宝物了,它里面除了装着佛国的欢喜罗汉以外,还被姜离收入了数十万的难民。 若能取回这人种袋,就相当于收获了数十万的信徒,这收获······ 光是想想,都是一件美事。 对于修炼勾招法的佛国修行者来说,信徒永远是最能勾动心弦的存在。如果不能勾动他们的心弦,那只能说明信徒的数量不够多,得加人。 (本章完) 第二章 发宏愿,立誓言 百二十万难民,姜离少说用人种袋收了七十万,使得后天人种袋这等传自末法之前的宝物都变得鼓鼓胀胀的,像是个装满黄金的钱袋。 对于修炼勾招法的人而言,这还真就是个十足的黄金袋,而手持此袋的姜离就是史无前例的大金主,能加钱加到他们心动为止。 不过想要拿回人种袋,也不一定要交易,他们完全可以抢啊。 “看来天璇施主和姜施主的情况都不容乐观啊。”白莲圣母含笑道。 说话之时,姜离能够清晰感觉到气机的锁定变得更为森然了。 姜离之前以先天八景来震慑各方,使得佛国的这几位顾忌姜离可能还和苍天沟通,不敢轻易冒险。而现在,姜离主动上门交易,却是让他们看到了空城计的可能。 姜离闻言,也不露怯,笑道:“菩萨想要一试姜某之能,姜某也不是不能奉陪的。” 再多的解释也不如眼见为实,当姜离主动来见之时,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会有想法。甚至可以说,他们会在周边等到现在,就代表着还没死心。 “好。” 广力菩萨道一声“好”,也不含糊,一条白金神龙矫矫而出,化作一杆龙纹大枪在手,猛地一步向前跨出,数百丈的距离,皆在一步下越过,正是神足通。 神足通乃是心念具足之神通,足是形容词,不是名词,此神通讲究的是心念可至各处,亦有念念通达之能,而不是挪移之法。但到了菩萨之境,心念所至即可为身之所达,神足也未必不能是神足。 广力菩萨这一步如同空间挪移,缩地成寸般欺近,枪尖上呈现出漩涡,气成龙形而缠枪,方圆一里的空间之内的空气如沸水般滚动、爆炸,暴烈的罡劲封锁了四面八方,席卷了姜离的全身。 显然,这位广力菩萨是吃了上一次的教训,与姜离交手先封死退路,免得又被姜离的欺敌伎俩得逞。 “姑且一问,被广力菩萨追杀的那个‘我’,现在如何了?” 姜离一手托着后天人种袋,从容说着,手不动,脚不移,目露奇光,身周的模糊异象骤然化为实质。 “嘭!” 惊涛澎湃,一股大浪携万钧之力而起,有形之水和无形之罡劲碰撞,空气和大浪各自爆开,方圆一里的空间之内,有形无形之物皆是沸腾激荡,蔚然壮观。 ‘《魔罗剑典》?’ 这是广力菩萨第二次产生类似的疑问,实在是姜离的这手段和《魔罗剑典》太过相似了,一样都是化虚为实,但姜离这时水浪比起《魔罗剑典》来,都像是多出了几分真实,有着大浪滔天之势。 龙枪一转,罡劲倏然间由刚转肉,更有一道金光浮现,进入枪尖,那尖端的漩涡变成灿金之色,而空气和浪流则是向内坍陷,碰撞的力量和波流都被漩涡吸收。 “那人滑不溜秋,我追出了千里之地,终究是放弃了,姜施主找了个好替身。就是不知姜施主是否也如他那般滑溜了。” 广力菩萨以言语相激,同时金色漩涡化解周边之力,迅速扩大。 ‘护法神!’ 姜离同样是有所发现。 玄门有六品护法灵官,佛门亦有六品的护法善神,广力菩萨的六品道果应当便是这护法神。护法神有息灾、增益、敬爱、降伏四种济世功德,其道果能力亦是此四者。 眼下广力菩萨正是将降伏法和自身的罡劲相合,神通与招法合一,化解浪涌,龙枪终出,漩涡化龙,飞腾怒啸,但龙枪却是若鸿毛渡水,飘然如无物。 一者威势惊天,一者返璞归真,矛盾的两者形成了对立而统一的一枪,刺入了化实的异象中。 “水兮·滔天。” 当是时,姜离亦是将那异象彻底凝成实质,先天八景功和【心外物化】相合,同样是神通和招法合一,浩浩荡荡的水流化作沧溟瀚海,碾着沸腾的怒龙,压向返璞归真的龙枪。 姜离的左眼光芒闪动,八种卦象围绕着瞳孔急转,天子望气术俨然是攀升到了新的境界,望气察力,精妙入微,洞察了这一龙一枪之变,瀚海怒流之中水龙怒咆,骤然凝现。 以水化形,一条水龙乘浪而击,轰在了一龙一枪的气机之枢纽,激撒统一之势,旋即又有龙吟咆哮声中,沧浪之内如酝酿着千万条龙蛇,于此刻爆发而出。 以龙对龙,倒是有些相得益彰的迹象。 广力菩萨抖枪震击,枪劲直接震散了正面的水龙,却也没了进攻之势。他舞枪化影,龙纹大枪化出重重枪浪,枪如矢,劲如矛,击碎了化形出龙首的怒流。 然而那大浪却有滔天之势,并卷成再起,化作玄黑色的水幕,乌泱泱地覆压而来。 “嗷!” 广力菩萨口发龙吟,如雷音阵阵,身后有光影闪过,先是化作一尊伽蓝神,又后化出龙形,其人舞枪如棍,打碎一重重浪头,最后旋身横击,一枪扫出。 “嘭!” 滔天大浪被一击扫断,澎湃的怒流化作了暴雨,倾天而下,滋润下方的山河大地。 这简直已是和真实的雨水无异了,看得后方的文殊大士、白莲圣母目生异色。 这姜离,就算是不如先前那般能够与大尊那等至强者交手,其实力怕是也绝对不低啊。就是不知能否和三品正面交锋了······ 有些匪夷所思的念头在心中闪过,二人紧紧注视着大雨中依旧从容站立的身影。 姜离依然是一手托着人种袋,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从始至终都未有动作,却发出惊天的气势。 他身周那一重又一重的异象显化,凝聚出巍巍青天、苍茫大地等景象,衬托得自身越发高深。 广力菩萨见状,手中之枪溢散出道道佛气,和自身交融,有鳞纹出现在脸上、手上。 他要化出龙身了。 且这一次,广力菩萨将出全力。 上一次和姜离交手,主要是为拖住姜离,后来姜离又来了一记李代桃僵,使得广力菩萨多数以追击为主,而不曾真正硬碰硬地全力出手。此时广力菩萨眼见姜离之实力,便要尽展所能,化为龙枪的法相要和身体合一,显露菩萨不灭法体。 他本身就是天龙之身,若是再加上菩萨不灭法体,其身躯之强悍,堪称佛国四品第一。 但随着广力菩萨的气机膨胀,远方的阴冥之气亦是升腾而起,影影绰绰的黑影在半空汇聚。 而姜离则是身周异象凝实,八景齐现,掩得身体都变得模糊,如同处于另一方时空,无比的遥远。 “且慢!” 文殊大士突然一声轻喝,打断了膨胀的气势,道:“姜施主之实力,贫僧已是见识到了,罢手吧。” 短暂而激烈的交手,证明了姜离的棘手,而阴律司的关注点转移到此处,则是代表着他们也可能插手这边。而目的,当然是阻止佛国得到数十万难民了。 至于姜离,其身形飘忽,在八景的交替中,明明一动不动,却似在彼方天地,随时都可能撤走。他一走,就代表着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诸般因素相加之下,文殊大士果断叫停了交锋,选择了交易。 惊天的气势倏然散开,广力菩萨身影一闪,已是再度跨越的数百丈之距,回到了祥云上,负手而立,可谓是收放自如。 而姜离则是暂敛气机,也表示暂时罢手。 “明智之举。” 重重景象中的姜离一声轻笑,抛了抛手中的人种袋,道:“以这七十一万的信徒和人种袋、欢喜罗汉,换你佛国一月内不得对我方出手,且在这一個月内,若有他方袭击,你等需将其拦下。” “一个月?”白莲圣母面色微动,道,“姜施主好算盘,施主倒不如直说让我佛国助你对付阴律司算了。” “若是菩萨愿意,姜某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姜离闻言,笑道,“若是菩萨不愿,姜某也可以去找那阴律司,将此次的功劳拱手让人。看在这人种袋、欢喜罗汉以及数十万人的份上,说不定阴律司那边就动心了呢。” “就是难为菩萨了,到时候还得去阴律司那边抢人抢宝贝。” 阴险! 佛国三人心中齐齐闪过这个念头。 要说阴律司动心,佛国三人是绝对不信的,他们又不是那么看重信徒。相反,他们更需要生灵死后之魂灵。 姜离若是和阴律司交易,八成是没法成功的。 但佛国这边却是不能眼睁睁地放过这块肥肉啊。 放姜离手上,他们要抢,放阴律司手上,他们更要抢。 人种袋、欢喜罗汉以及数十万人,这样的肥肉要是不抢,简直是天理难容。 “姜施主,”文殊大士感慨道,“当真是和我佛有缘啊。” 这样舌灿莲花的家伙,当真是合该入佛门。 佛国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谬赞了。” 姜离表达着谦虚,然后直言道:“看来大士是要应下这桩交易了。如此的话,便立愿吧。听闻菩萨道果皆有发宏愿之能,三位便使用【菩萨乘】来发下宏愿,保证执行交易,而姜某也会让苍天见证,立誓交出人种袋和内中这数十万人。两方皆有保障之法,不虞对方背弃。” 虽然这宏愿的内容有点特别,但不得不说,【菩萨乘】还真能发下这样的宏愿。 而【菩萨乘】发下的宏愿若是背反,则要迎来反噬,轻则修为倒退,重则伤及根基。就算佛国这边愿意付出这代价,到时候凭他们遭到反噬的状态,三品的文殊大士亲来都不一定顶用,说不定还要送上人头。 同样的约束也适用于姜离,在苍天见证下,他若是背誓,轻则遭天谴,重则丧命,佛国这一方也不需要担心姜离当老赖。 三位菩萨闻言,皆是默默盘算,然后得出一个结论,姜某人确实没有赖账的余地。 这笔交易,确实能做。 不过······ “姜施主,不如你我各自立誓,守望相助,我等助施主对付强敌,而施主则是要全力助我佛国传法,如何?”白莲圣母故事重提,再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贫僧亦可立下宏愿,只要施主的敌人非我佛国,贫僧定当鼎力相助。”文殊大士接上一句。 姜离:“呵呵。” 他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欺负我不知道你们和姜氏主家勾搭上了是吧?’姜离心中暗道。 这秃驴还不知道佛国和姜氏主家勾搭的事情泄露了,还想着赚姜离一手,姜离也不得不承认这秃驴的心黑和狡猾,不愧是代表四大菩萨中代表大智的文殊。 只要不是与佛国为敌,那就鼎力相助? 换言之,与佛国为敌,这发下的宏愿就当是放屁了。 而姜离,他是必然要和佛国为敌的,就算没有姜氏主家在也一样。 姜某人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拿。 “无需多言,为防夜长梦多,直接交易吧。” 姜离直接拍走了这个虚假的橄榄枝,竖起三指,起誓道:“苍天见证,若佛国文殊、白莲、广力三位菩萨以【菩萨乘】发下宏愿,一个月内不得在我方未出手的情况下主动进犯,且需替我抵御他者袭击,则我姜离必须要将人种袋以及内中的欢喜罗汉、七十一万人交予对方,违者当遭天谴,不得好死。” 简练的誓言,不能违背的后果,还有这基本不留后门的内容······ 三位菩萨心中思量,还真没发现偷奸耍滑的余地。 出手的条件有了说明,代表着不会在事后遭姜离翻脸而难以反击,而姜离必须交货,也避免了他玩些文字游戏。 至于三位菩萨这边,他们若是发下宏愿,同样也不能玩文字游戏,因为宏愿起于己心,应于道果,玩再多的文字游戏也是骗不过自己。一旦违反,任你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也避免不了反噬。 这场交易不说绝对公平,但至少没法找出破绽来。 姜离立完誓后,一股明显的波动出现在天空中,代表着誓言应验,苍天哪怕是刚遭了创,也依旧十二时辰在岗,没有缺席。 “三位,发宏愿吧,”姜离拿着人种袋,道,“姜某向来以诚待人,也望三位以诚待我,莫要耍些小聪明,宏愿内容需与姜某誓言中所说的一模一样,不得有一丝差错。” (本章完) 第三章 老六再现,智慧之剑 “文殊师利菩萨立愿······” “白莲圣母菩萨(八部天龙广力菩萨)立愿······” 佛国的企业文化依旧发挥稳定,发宏愿都要称职务,不称本名,相当有仪式感。 好在发宏愿的要求也不苛刻,不需要本名也能立下,倒是不需要担心他们拿名号做文章。 当三人都发下宏愿之后,姜离便将右手伸向前方。然后,在三人的注视下,他轻轻一送,人种袋便隔空飞去。 与此同时,姜离的身影化作一道长虹,破空而去。 “当真谨慎。” 人种袋刚刚飞近,白莲圣母就伸手一招,将其摄来,但她并未第一时刻打开人种袋,而是这般说道。 “确实很谨慎,”文殊颔首,“不过,这也说明,他已无匹敌至强之力,也无法和贫僧这具法相交手。” 虽然双方的誓言、宏愿都相当缜密,但某些空子还是有的。就比如,在收到人种袋之前,佛国三人依旧能够对姜离出手。若是双方是近距离交接,那文殊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出手,给姜离一点小小的惊喜。 可惜,姜离很是谨慎,完全不给机会。 “据姜氏之人所言,苍天无情无我,虽然会回应三族,为其见证誓言,但本身却是不会有一点多余的偏袒,”文殊淡淡道,“姜离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现在可以确定,他就是在唱空城计了。” “如若是这般,那今后也无需为此而心存顾忌了。” 白莲圣母闻言笑道,同时打出一个印诀,送入人种袋。 她已是发现了,人种袋的禁制并未被破去,依旧还是之前的模样,这倒也方便了她打开口袋。 鼓鼓胀胀的口袋微微松开,白莲圣母心念一动,一股流风从内送出,带着一道身影飞出,由小变大,落在身前的祥云上。 那身影披着僧袍,光着脑袋,脸庞上挂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古怪笑容,正是欢喜罗汉。 这位罗汉现在可欢喜不起来了。他浑身骨软筋麻,皮肤窊皱,毫无力气,仿佛初生婴儿一般,以致于面部表情都失去了控制,一直挂着的笑容变成了这般古怪模样。 在人种袋里走那么一遭,连四品都不一定承受得住,何况欢喜罗汉这五品,他此时的状态连控制面部表情都不行,怕是任何一人过来,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有三位佛国强者在,欢喜罗汉倒也无需担心性命之忧。 白莲圣母放出欢喜罗汉后,又往内感应了一下,大致确认了人数,向着其余两人点头,然后就伸手捏出一个莲花印,一朵白莲在手上盛开,带着勃勃生机,随着她手一扬,就要落到欢喜罗汉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欢喜罗汉突然伸手一捞,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直接抓过了白莲圣母手上的人种袋,身影淡化,没入了虚空。 白莲圣母都看得一怔,然后那淡雅素净的脸庞都忍不住露出怒色,声音都变得尖锐:“姜离!!!” 又一次,竟然又一次被人夺走了人种袋,且还都是扮作欢喜罗汉。 偏偏每一次都让她始料未及,没能防备。 上一次也就算了,这一次谁能想到刚从人种袋里出来,浑身都毫无力气的欢喜罗汉会突然出手。而那姜离,之前还哂笑其谨慎从心,结果来这么一招。 白莲圣母都来不及拦截,就让对方穿梭了空间,遁入了虚空。 但一旁的文殊大士却是动作不慢。 “般若,起剑。” 文殊眸现金光,锁定了还未散去的痕迹,剑指一引,如同淡金琉璃的慧剑斩入了虚空,顺着“欢喜罗汉”离开时的轨迹斩出一道剑光。 淡淡的涟漪分明已经近乎要消散了,这道剑光却是轻易切入了其中,又在倏然间,在三十里外的天空显露了淡金锋芒。 “嘶啦!” 像是闪电劈下,又如同裂帛般的声音响起,煌煌剑光从淡淡的涟漪中射出,劈向前方的空处。 “般若慧剑!” 天空出现了淡淡的扭曲,那“欢喜罗汉”的身影乍现,然后又是身影一淡,飞入了淡淡的涟漪。 可那剑光却如同有灵智般,矫矫而动,衔尾追杀,竟是也追入了其中。 与此同时,文殊纵起佛光,带着其余二人经天而过,就要循着痕迹追去。 无论对方是谁,既然被捕捉到了痕迹,那就没那么容易走脱。 然而还不等三人飞出十里,前方突然遥遥传来一声呼喊:“道友请留步。” 佛光一顿,像是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刹住了三人,停住了御空的步伐。 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骑着老虎奔了过来,满脸的热情。 可文殊三人却是齐齐黑了脸。 “申侯!”文殊那张难见异色的脸庞,此时都有发自内心的嫌恶露出。 广力菩萨一震大枪,罡劲凝聚,又在出手之时,不得不停了下来。 宏愿已经发下了,此时再主动对姜离那一方的人出手,就要迎来【菩萨乘】的反噬。而那“欢喜罗汉”,虽然能确定和姜离有关,但是没有证据,全是主观猜测,若是能拿住对方还好,可现在还没能拿下就遇上这道人······ 无奈,三人就只能看着这晦气的道人接近。 ······ ······ “欢喜罗汉”自然是喜欢以诚待人的姜离所化。 他在初时的交手之后,就直接进入了人种袋,只在外边留下了一具化身,还让口袋微微松开,方便真气进出。 而他本人则是又变成了欢喜罗汉的模样,埋伏在里面。 真正的欢喜罗汉也确实在里面,姜离还送了一个,可谓是慷慨至极了。只是白莲圣母没能发现真货,只将假货招了出来。 此时,姜离没有返回东林城废墟,而是直直飞出了数百里,免得被抓住了把柄。 那道剑光也追出了数百里,如同流星赶月,衔尾追杀,剑势不颓。 无匹的剑光留下了长达百丈的轨迹,一路穿云破霄而至,但剑光上却无杀戮之机,而是带着一种清净自在,圆融如意的透彻,一剑落下,如当头棒喝,让人大彻大悟。 ‘文殊的智慧之剑,剑道四绝之一的般若慧剑。’ 姜离突然将身影一返,面对着那破空而来的剑光,‘我连一丝气机都没留下,竟然都被循着移动的轨迹追了上来······’ 雁过留声,风过留痕,姜离哪怕收敛了所有的气机、气息,他的挪移还是在空间上留下了一点痕迹,而文殊硬是在这点痕迹消失之前,斩出了这一剑。 此剑锁定了姜离,循着姜离移动的痕迹追杀,若不将其打灭,它将一直追着不放。 ‘甚至连风后奇门都没能迷惑这道剑光,这便是智慧之剑吗?’ 剑光煌煌,倒映在姜离的眼中,同时也落在了一道又一道升起的异象上。 “先天乾坤,八景造化。” (本章完) . 第四章 空手套白狼 第一道异象升起,洪流急转,汇聚成涡。 第二道异象爆开,燎原烈火无物不燃! 在剑光临至的瞬间,已是有二景化虚成实,直面这智慧之剑。 洪流漩涡若深渊,鲸吞一切,而烈焰向前,便要以水火相冲相济破此一剑。 然而这剑光却是再生变化,灵动如蛟龙,豁然射入漩涡中,顺着螺旋的轨迹深入,凌厉的锋芒迸发。 “嘭!” 仅在刹那间,剑光便破开了水涡,迎上了正在向前的烈火。 “铮!” 剑气纵横交错,这剑光瞬间分化成数十道,剑网即成,以不同于先前的刚猛凌厉交织,那燎原烈火竟是被斩分成万千火苗,本体形体的火焰都难堪剑锋。 智慧之剑,法有元灵。 若说太白真君乃是以凌厉称尊,有一剑破万法之能,那文殊大士便是以灵变闻名天下。 其剑如有灵,不拘是剑器、剑光,皆是如同有着自身的灵智,变化万千,穷尽生克,据说在剑道上,也就唯有太白真君的一剑破万法能压他一头,其余三位也对这智慧之剑没辙。 姜离若是直面文殊大士的本体,也不敢说能破这智慧之剑,但眼下不过是一道剑光,却是无妨。 剑光连破二景,再往前,又有峦胜昆岳之景突起。 一座座山峰林立,如真似幻,厚重又无形的气机降临,镇压一切。 智慧剑光再生变化,至微而至渺,似一道光线,以点破面,直破山岳。 仅是一接触,光线便突入了凝实的山岳,快若闪电般突入。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浩瀚威然的大势突现,猛地镇住剑光,五座山峰隆动变化,挤在了一起,各有高度的峰顶并列,竟是化作了一座形如巨掌的大山。 在山峰的中指上,还有金光闪烁,凝现出唵嘛呢叭咪吽六个大字。 姜离可是曾经亲身背负过真如居士的六字大明咒,还体悟此咒以稳固自身肉窍。此刻再度依照过往的感悟演化,以已经彻底掌握的大宗师智慧复现,就恍如当初那五指大山再临。 虽还不及真如居士,能够让一副送出的字帖演化成镇压四品的大山,但也非是这剑光能匹敌的了。 金光浸润山体,那一往无前的剑光终于出现了停滞,越来越慢,最终被牢牢凝固在山体之中。 “你有文殊大智,我亦有经世智慧,般若慧剑能穷尽生克,但克不了我。” 姜离双手交化,巍峨的山岳竟是开始不断缩小,最终包含着那道剑光一同变成了手掌大小,悬浮在姜离左右相对的手掌之间。 姜离如今已经道果圆满,这【心外物化】的神通也是如臂驱使,存乎一心,可凝现大山,也可将这大山化入一掌之中。 做完这一切,姜离身周八景演化,苍茫大地的异象覆盖了身躯,他将身形一落,直没入了大地中,却没留下一点痕迹。 也就在他遁地后不久,一道剑光划空而至,在半空现出一口和文殊法相所持之剑一模一样的淡金琉璃剑器,随后佛光一闪,文殊大士的虚影浮现。 “贫僧的剑光,被镇压带走了······” 文殊大士的虚影面露阴沉之色,饶是以他的佛法境界,此刻也有种骂人的冲动。 堂堂姜氏之人,如今被认为能取代姜氏主家成为正统的人物,竟然这般不体面。先是伪装欢喜罗汉抢走了人种袋,现在连剑光都被带走了,深谙贼不走空的强盗美学。 ‘那剑光之中···不,他应该不会发现才对。’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文殊虚影之内突然蹦出数百道流光,如同流星般飞过长空,落入山河大地,方圆百里都在心神中显露痕迹,无所遁形。 然而······ 毫无所获! 前后足足搜寻了一炷香的时候,数百道流光才飞回,而文殊虚影则是面色愈沉。 “哼!” 他冷哼一声,虚影化入了剑器之中,剑光划空而去。 ······ ······ 另一边,申侯道人正在对着佛国的三位菩萨嘘寒问暖。 “哎呀,常说这三教元来是一家,贫道还不信,今日见后,方知传言无误啊。三位道友愿施援手,当真是叫贫道感激涕零。” 申侯满脸的感激,身子却是牢牢地坐在老虎背上,双腿紧紧夹着,只要有一个苗头不对,他就赶紧走人。 可佛国的这三位如今已经发下了宏愿,一旦对申侯道人出手,就要迎来反噬,哪怕再烦也得忍着,所以申侯是杞人忧天了。 他们不违背宏愿,就奈何不了申侯。 他们若是违背宏愿,那就迎来反噬,到时候自顾不暇,还是没法奈何申侯。 无论违背或是不违背,都不影响结果,总不可能拖着重创之躯去参与大战吧? 姜离和佛国三位菩萨的交易最大的坑就在此处,表面上看起来是双方公平,但实际上,姜离一开始就是打着白嫖的主意来的,别的不重要,违约的后果最重要。 他们甚至在明知申侯是来阻拦他们的情况下,还不能出手。 人家申侯是来感激你们的,你们怎么能打人呢? 不过虽然不能打手打杀了这道人,但发发气势还是可以的。是以,无形的气势如潮水般包围了申侯,令得他背脊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时刻徘徊在生死的交界线上。 一位三品加上一位四品的法相,还有广力菩萨本人在,这豪华的阵容,饶是以申侯道人多年被追杀的经历,也在心中大呼难熬。 就在申侯脸上的表情开始绷不住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申侯前辈,原来你在这里。” 夜风吹拂,姜离从中凭空走出,看到这双方友好交流的场面,道:“快快回去了,还需商量之后的事宜。” 申侯道人顿时就感压力一松,笑道:“是极是极,还得回去商量事宜。” 而佛国的三位则是知晓己方是抓不住姜离的把柄了。 尤其是文殊大士,他此刻已经知晓了这姜某人的行径,若非是顾及宏愿反噬,此刻都要动手了。 “姜施主的以诚待人,贫僧今日是见识到了,当真可谓大开眼界。”文殊大士沉声道。 “能让大士有此体会,是姜某的荣幸。”姜离谦逊回道。 他做事,就主打一个以诚待人,不掺虚假,便是此刻面对一位三品的敌意,那也是问心无愧。 “之后的一个月,就有劳诸位了。” 姜离微微一笑,行了一礼,便要转身离开。 申侯道人也是驾着龙旭虎转身,临走时还不忘客套:“道友请留步,留步啊,莫要送了。” 这熟悉的五個字出来,佛国的三位都有种乌云盖顶的晦气感,只觉念头不通,多年修持的心境都要被破防。 此次姜离能得手,这申侯道人也起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若是换做其他人,他们就算不能出手,也完全可以绕开。要是对方试图出手拦截,那就更好了,直接打杀了便是。可偏偏是申侯这晦气道人······ 一声“道友请留步”生生拖住了三人,令得姜离得以脱身,甚至还能来嘲讽一把。 想到这里,三位佛国菩萨都要杀机外放了。 反之,离开的姜离和申侯却是念头通达,一副得到好心人帮助的愉快模样。 他们两人回到了血腥味浓郁的废墟,见到其他人,也包括出山洞的风满楼。姜离笑道:“佛国菩萨慈悲为怀,愿意在一个月内为我等护法,我等完全可以等到后续的援兵,或者从容退走。” 而其余人则是以奇异的眼神看着姜离。 百里之外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他们自然不会没有察觉。事实上,姜离和佛国的交易,后方的众人是时刻关注的,现在那轮显化远方景象的圆光都还未散去。 当知道姜离的交易时,殷屠龙可是差点就要暴起了。 难民落入佛国的手中,无论愿还是不愿,都得经受佛法洗礼。而只要这般走一遭,普通人是根本没可能抵抗度化,只能成为信徒。 好在姜离之后来了番白嫖操作,否则的话,现在迎接他的就是乾坤圈和混天绫了。 “姜家主好智计。”谈无为则是笑赞道。 “一点小手段罢了。” 姜离笑着回答,同时看了这位墨门的统领一眼。 谈无为之前适时提出卢川郡太平教已是被击退,及时打了圆场,也算是解了申侯道人的心思,还是很有能力的。就是不知这位墨门统领是真心打圆场,还是有别的想法了。 姜离可没忘了,墨门中有人和朱晦庵联手。 众人又是客套了两句,然后转回了正题——要不要放弃此地。 几十万人的骨与血渗透了这里的土地,怨气经久不散,光是血腥味都能让人忍不住呕吐,驻兵在此是不可能的。另外,人种袋里的难民也需要安置,不可能把人放在这里。 天兵尚且难以在此地久留,普通人更不可能了。 可要是放弃了,就只能任由太平教通过了。 另外,还有下一步该怎么走。 东林之战,抛开大尊不论,朝廷方胜出一筹,却也是惨胜,接下来若太平教卷土重来,那朝廷这边可不好办了。 虽然论总体实力,朝廷方占上风,且若黄天再现,还有苍天出手,但在朝廷内部也不轻松。远的不说,就说那阴律司还有姬氏的一些家伙,就是个难题。 且在南方,龙宫上陆,也许要大量战力提防。 这一战虽胜,但在发现对方的支持者后,形势反倒不容乐观。 不过,这倒也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 大战之后的时间,尤其是姜离坑佛国之后得来的一个月,就是用来招兵买马,啸聚支持者的。 “此战太平教落败,对方的折损更为严重,当需招揽助力,我方亦如是,”天璇看着众人,说道,“下一战也许不会有至强者出手,但烈度绝对远胜此战。” 言下之意,自然是让墨门和玉虚观来人了。 此时困局已解,申侯也不提散伙的事情了,他捋着长须,道:“依贫道之见,太平教的下一步当是让雍州也一同生乱,甚至派人入雍州起事。玉虚观和昆虚仙宫也算是在雍州之境,怕是要难逃浑水了。” 昆虚山脉便在雍州边境,地处偏远,一直未涉及雍州之事,可要是太平教动手,那就未必了。 且在此前,两派实际上也已经被牵连到了。 昆虚仙宫的仙后和太平教有所默契,此前有过联手,而仙后之所以后来没能出手,是因为玉虚观的广乘道人以仙后试图晋升为由,堵了仙宫的门,逼得仙后不得不回宫。 申侯和殷屠龙也因为参与了水灾、金堤之事以及此番大战,定了立场。 是以,两派是一定会涉入其中的。 ‘且随着这战事发展,越来越多的三品估计都会插一手,’姜离心中思量,‘这可是八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大周开朝以来的最大乱局。而混乱,正是晋升的阶梯,是浑水摸鱼的机会。’ “贫道打算带屠龙师弟回观疗伤,并请示广乘师兄,能否让师兄弟们下山。”申侯道。 同样是回去,这一次不是散伙了,而是要加注。 申侯道人此言道出,墨门的谈无为亦是说道:“此番战事,我亦要回报矩子,墨门定当全力荡灭太平教之祸端。” 有两方了。 姜离和天璇、公孙青玥对视一眼,师徒三人皆是露出点喜色。 然后,姜离提议道:“那便由晚辈护申侯、屠龙两位前辈回返玉虚观吧,雍州路不平,晚辈也需尽点绵薄之力。另外,有关大圜之事,也需晚辈亲自登门说明才是。” 殷屠龙本来因为姜离说要护卫,试图逞强,不过说到大圜剑,他倒是没了反对的说法。 申侯亦表示赞同。 有姜离这么个诡计多端···不,是足智多谋的人同行,他也无需担心路上遇难了。 至于天璇和公孙青玥······· “我便陪师弟同行吧,师父则是要回返神都,定下师弟之功。”公孙青玥道。 说着,她转头看向天璇,也正对上天璇的妙目,师徒二人对视,意味莫名。 (本章完) . 第五章 明争暗斗,两个蹄子 月上中天之时,章程已定,众人便各自散去,或是在觅地打坐,或是闭目调息养神。 由于血腥味过重,还专门布置了禁制术法,以做隔绝。 姜离师徒三人自然是在一处的,他们找了处僻静地,用术法造土成屋,以神识控制形态,一座朴素但不显简陋的房屋便成了,也算是一处不错的地方了。 “还是简陋了点,只能用来暂做休憩。” 公孙青玥看了眼四周,用轻飘飘的语气道:“还好有镜中天地,回头入内沐浴一番,洗洗血腥气。师弟,你要来吗?” 叫的是师弟,但她话里的意思却像是对着某个人。 昊天镜碎片有着上限,只能供五品及以下的人入内,天璇自然是进不了的。 所以公孙青玥的意思,就是她和姜离进去,可能还来一场鸳鸯戏水,让天璇在外面坐着。 “等这边事情了结后,有你和姜离亲热的时间。” 天璇却是面色如常地笑骂一声,丝毫不显异状,然后看向姜离,道:“此次为师回神都,也该让姬陵光以皇室的名义宣布你和青玥的亲事,等此事了结,你便和青玥在神都成婚吧,顺便,也让你二人认识认识公孙家的诸位同族。” “为师的好友,也是公孙家的人,她之前可是经常和为师提起你,届时她应该也会来,你们可以叙叙旧。” 天璇的好友······ ‘你说的好友,该不会是伱自己吧?’ 姜离看着这师徒二人的言语交锋,心中暗道。 这般想着,姜离的反应难免慢了一下,当即就让和他知根究底的公孙青玥看出了端倪。 好友?不就是公孙元希? 公孙青玥也和姜离想到一块儿去了,同时也察觉到了天璇的意思。 这是要引着姜离去找公孙元希啊,甚至不排除故意引导姜离一步步察觉公孙元希的身份。 公孙青玥当即就有点急了。 “家族里说不定还有掌门的追随者,还是慎重为妙,依我看,还需考察过家族成员的立场,才能给予信任。”公孙青玥很是冷静地说道。 但一手教出她来的天璇却是能看出,她急了。 “傻丫头,你还信不过为师的眼光,”天璇淡笑道,“须知你这师弟,还是为师挑过来的。而且你作为家族未来的执掌者,你的婚事,家族成员不来见证怎么行?” 这话说的,好像姜离是她天璇挑选的夫婿一样。 公孙青玥暗暗咬牙,心道这骚蹄子果然是忍不住了。 尽管早就做好了相关的准备,但真发现天璇出手,公孙青玥还是感觉自己稳不住心境。而且这老妖精的段位太高了,如此下去,公孙青玥寻思着自己的正宫位置都难保,要被夺了去。 “师父在家族里的好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位前辈。”公孙青玥露出好奇之色。 看起来,她似是好奇这位好友的身份,但实际上,公孙青玥当然知道这所谓的好友是谁,这是要以此来威胁天璇。 你不是要一步步引导吗?我在这里就把你的身份给爆了,看谁尴尬。 而且,她也不能暴露自己已经做好投降输一半的准备了。真要是让天璇知道了公孙青玥未战先怂,怕不是要输光光。该有的表现,是一定要有的。 这叫以战求和。 然而天璇却是依旧从容镇定,回道:“那是因为她一直以来以妖神教十九的身份行事,不方便以自家身份露面。她名唤‘公孙元希’,乃是为师的手帕交,青玥你该唤她一声师姑才是。” 她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把公孙元希这个人给说出来了,一点都不见异常之色。 而姜离也相当配合地面色微变,显然是被“公孙元希”这个名字触动了心神。 公孙青玥则是有种被当面打脸的感觉。 就好像当日她明知天璇会通过啸天关注,还偏着带着姜离进入天璇的闺房一样。现在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轮到天璇当面骑脸了。 当着公孙青玥的面,说起姜离的第一个女人,偏偏公孙青玥还知道这個女人实际上就在面前,但她还不能说起来。 再怎么急,也得忍着。 ‘老骚蹄子这是有恃无恐?她不要脸了?’公孙青玥心中嘀咕。 ‘小浪蹄子外强中干,不足为惧。’天璇稳坐钓鱼台,胸有成竹。 姜离在一旁则是状似不明,欲言又止,想要询问公孙元希,又不敢问,最终做了个旁观者。 但这旁观者清啊,他现在是背绷得笔直,只觉师门地位岌岌可危。 ‘一方面引导我怀疑她的身份,试图调查,另一方面,又凭空捏造了一个公孙元希,激得师姐应对,急中出错。这······’ 姜离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好强的进攻性。’ 这天璇,一旦决定主动出击,那进攻性之强,让公孙青玥完全招架不住。一边让姜离探寻身份,另一边又以此来迫使公孙青玥,既达成了目的,又让这不孝徒弟吃到了苦头。 绵里藏针又不可阻挡的手段,还有这有意无意间显露出来的掌控力。要是真按照天璇所计划的那般一步步走到尽头,到时候别说公孙青玥想当大妇了,姜离自己也要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过往师徒三人的地位怎么样,未来依旧是那个样。 ‘本以为,是我游离在两者之间,渔翁得利,可现在看来,哪有什么渔翁得利啊。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随时都可能逆转,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谁是猎物。’ 姜离感觉到一种迫在眉睫的紧迫感,‘必须尽快晋升四品才行。’ 软饭硬吃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可不想倒在黎明之前,成为第二个风满楼。 只有晋升了四品,在实力上能和天璇分庭抗礼,才能稳固自己的师门地位。否则的话,就等着被主动进攻的天璇给一辈子压在下面吧。 公孙青玥被打得难以还击,姜离则是依旧在表演一个知道最少的人,天璇依旧占据上风,凤目扫视,师者的威严牢不可破。 她看向姜离,问道:“徒儿,你的四品道果确定了?” 知徒莫若师,曾经一天到晚关注着姜离的天璇,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了解姜离的人了,她一听姜离要去玉虚观,就知道姜离这是有目标了。 否则的话,就算他和玉虚观有事需要解决,也不可能在这关头因此事而耗费时间。 “是,”姜离也不隐瞒,照实说出,“弟子属意玉虚观的清源妙道真君之道果。” “清源妙道真君啊,”天璇声音顿了顿,似是对此道果有印象,“这道果,已是有千年以上没人承载了吧。清源妙道真君的晋升方式极为凶险,需度风、火、雷三灾方能晋升,不成则死。宗门曾有先人去目睹了此道果的晋升仪式,回来后有言,若要晋升此道果,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在修为上堪比四品,否则难渡三灾,必死无疑。” “先辈曾经去见证晋升的那一次,也是以失败告终,试图容纳道果的那位玉虚观五品当场身死,之后数百年,玉虚观都无人再去晋升此道果。” “在五品之时就要堪比四品,这还只是基本的要求,难怪了。”姜离点头道。 修行者晋升,就是要凭借道果提升层次,以期用更高的层次来修出更高的功力。 这便是末法之后的修行方式。 而清源妙道真君却是要反过来,未到四品,就要拥有四品等级的功力。这功力,不只是在量上有要求,在质上,乃至在对功力的掌握上,也同样有着极高的要求。 可以说,若是能达到这一标准,那此人和四品的差距,也就只有神通了。 此要求在末法之前还可能达到,可在末法之后,其难度怕是比四品晋升三品还难。 看这情况就知道了,四品晋升尚且还有可能做到,数百年来晋升三品的修行者虽是凤毛麟角,但终归是有的。而容纳清源妙道真君道果之人,却是千年未见了。 可这个要求对于姜离而言,却是已经验证了的事实。 姜离,他已经满足了修为的要求,至少容纳清源妙道真君道果已经不是必死无疑。 那么对于他而言,现在的首要就不是晋升了,而是怎么样才能让玉虚观同意赠出道果,让姜离晋升。 “玉虚观虽为玄门三清派,但和姬氏、姜氏都渊源甚深,就好比那吕天蓬当年拜入鼎湖派一样,姜氏也曾有先人拜入了玉虚观,且还不止一位。” 天璇接着说道:“申侯和殷屠龙愿意对大圜剑之事轻轻放过,也有这方面的缘故。你想要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天璇突然走近,当着公孙青玥的面来到姜离身旁,附耳低语。 说了好一会儿,在公孙青玥脸都看绿之前,天璇又移步走回,道:“明白了吗?” “明白。”姜离颔首。 “善。” 天璇点头,然后看向公孙青玥,“至于青玥你,你的道果应该也圆满了。你修炼旱神掌,以火为基,但日后欲要晋升的九天玄女虽属阳,却是乾金之德,不可让火性过旺,便晋升这巫山神女的道果吧。” 说着,天璇轻轻抬手,一道赤光飞出,落在公孙青玥身前,凝聚出灵草之形。 “巫山神女乃炎帝之女,自是属火德,然神女未嫁而死,精魂依草,又是合木德,化消了部分的火性,倒是正适合你的功体。且巫山神女乃帝女,又合应了你身为人皇后裔的身份,虽是炎帝之女,但也无伤大雅。” 说话之时,那一株灵草上赤光闪现,显然是和公孙青玥相当之契合。 “谢师父。” 公孙青玥伸手将这灵草收下,压下心中的不忿,老老实实地谢过天璇。 哪怕再怎么被跳脸,现在天璇给出道器,公孙青玥还是不得不谢谢她。 ‘这算不算打一个巴掌揉三揉?’ 姜离在一旁看得都替公孙青玥感觉到憋屈,也不得不感慨天璇的段位之高。 之前师姐是占到了先机,才能反复跳脸,现在天璇主动出击,师姐攻击力虽强,但也不顶用啊。 “师徒之间,何需言谢,”天璇微微一笑,道,“这一次你随姜离一同去往玉虚观,记得在路上先设法晋升,好能够帮上忙。至于为师,就先回返神都,将此战之功给落实了,顺便也定下亲事吧。” 她竟然是就这般顺着公孙青玥的意,去了神都。 可公孙青玥见天璇这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举止,反倒有种自己输了的感觉。 一时之间,公孙青玥也不知是该高兴好,还是该沮丧好。 至于姜离,他心中已经出现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感了。 ······ ······ “妙啊。当真是妙!” 风满楼手上拿着一本册子,看着上面的文字变化,深以为妙绝。 在他的视野中,书册上正有两根红线纠缠,都快打结了,旁边则有古老的文字不住的闪动,变化着内容。 “看这趋势,这桃花劫的爆发之日是不远了。甚好甚好,我就喜欢看着男男女女打架,以天璇的实力,贤弟纵是如今堪比四品也难以匹敌。她定然能够将贤弟打至跪地,让贤弟和我一般成为个尊重妻子的好男人。” 风满楼看到这里,不由发出了一连串的低笑,大有一种自己淋了雨就把他人的伞给拆了的缺德感。 正当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手上的姻缘簿时,突然一股悸动出现在心中。 “嗯?” 风满楼将目光从姻缘簿上移开,伸手化出星河般的景象,内中显化出一尊青铜壶的虚影。 就见那青铜壶的壶口打开,内中喷薄出苍莽之气,簇拥着一道大幡成形。 那大幡上有数不尽的文字闪过,排列出一个个如名字般的形体。 “何罗神这是得了助力,他的分身之气机已经接近了本体······嚯,有趣。” 风满楼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幡,低声道:“看起来,你是和鼎湖派的那个大弟子勾搭上了啊。” (本章完) . 元宵节快乐! 因为有事要说,就干脆一并说了。 首先,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明天就不祝了。ヽ( ̄▽ ̄)? 然后,昨天说要更新六千字,结果后面的两千忍不住睡了,鸽了,这就补上。 再接着,是两件事。 一,剑道四绝,或者说剑道四强,在鼎湖派论剑大会,也就是第二卷第二百六十章大圜剑,天志剑里第一次提到,四绝分别是道德宗太白真君、玉虚观广乘道人、论剑海首席、佛国文殊。之后的章节,偶尔也会有提到,不是突然冒出来的。 二,瑶姬是杨戬之母的说法,神话里没有,是电视剧和网文里有的。杨戬之母真名是云华天女,并且就算是魔改版的瑶姬,除了名字和巫山神女一样,其余的都没关系。 最后,祝我生日快乐! 今天生日,除了补昨天的两千字,还会有四千字的更新,但更多的,不敢保证了。难得一生日,吃吃喝喝少不了的。 《太一道果》元宵节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罗汉开道 翌日凌晨,旭日初升。 东林城附近,方圆百里之内都逐渐酝酿出一股古怪的气味,浸润土地的血肉和骸骨正在腐烂,令人闻之欲呕。 好在姜离等人已经打算撤走,如今剩余的天兵和难民们正在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齐师兄,就有劳你一同前往西乡郡炼制转轮铳了,对了,云长老现在也该在西乡郡。” 说话之时,姜离看了风满楼一眼,对他使了个眼色。 然后他又对吕忘机道:“族人就交予你了。” 说着,姜离取出了枚玉符,交给吕忘机,“此乃昴日星官的道果,你且先带着,以此来蕴养阳和之气,方便日后晋升。” 吕忘机没有回声,只是抱拳行礼。 东林大战,凶险异常,姜氏的族人虽然修炼了先天一炁,但在这场大战中也还是死伤了不少,吕忘机等人也算是险死还生。不过经过这么一次大战,倒也让族人快速蜕变,算是有失有得吧。 交代好事情后,姜离便和其余人互相告别,要与申侯和殷屠龙出发。 轮到和风满楼告别时,这位好大哥突然道:“为兄收到一个消息,何罗神的分身最近功力大增,都快接近他那被封印的本体了,有可能,这妖神搭上了某个大人物。” ‘接近被封印的八岐大蛇······’姜离心中闪过一念。 “此消息当是无假,妖神教的大尊确实有着掌控麾下妖魔鬼怪动向的能力,尤其是妖修。他会宣称妖魔鬼怪可受其庇护,也许就是因为他对于妖魔鬼怪具有掌控能力。”天璇立即传音说道。 也就是说,消息无假。 不过这关键不是何罗神的力量增长,而是那所谓的大人物。 之前何罗神一直藏身于上清派,姜离故意给他埋坑,引云九夜去调查上清派之人,本想着让两人狗咬狗,结果没听说出什么大事,反倒是云九夜带着上清派的强者去阻击了太平教,反倒给姜离添堵。 要不是姜离空手套白狼,坑了佛国,那么之前最好的选择便是让云九夜与上清派强者前来支援。 ‘何罗神这是搭上了公孙弃?还是说······他本来就和公孙弃有关系?’ 姜离心念一闪,已是对何罗神留了心,‘也许该想想办法解决这条毒蛇了。’ 心中定计,姜离最后向天璇行礼告别,道:“师父,弟子去了。” 此去昆虚,必要晋升四品,然后回来拿下这老妖精口牙。 “若有危急之事,便以沟通无字天书中的印记,为师会立即赶至。” 天璇说着,又看向公孙青玥,“青玥,照顾好你师弟。” 轻飘飘的话语像是在长辈的叮嘱,又像是使唤个丫环,全看当事人如何解读。 公孙青玥闻言,淡淡点头,不见异色,道:“是。也有劳师父了,要替我们二人的姻缘烦心。” 你再怎么样,他姜离娶的也是公孙青玥,不是公孙元希,还是省省心吧。 这样的意思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天璇。 师徒二人面色平静,但在暗中,却是颇有暗流汹涌之状。 师慈徒孝的一幕演绎完,姜离便和公孙青玥一同乘风而起,旁边则是载着申侯和殷屠龙的龙须虎,望着雍州而去。 就这般飞出了差不多三十里,佛光突起,一道道佛气凝聚出罗汉法相,其数为九,如包围般落在周边。 “佛国的大师这是要毁约?” 姜离见到这一幕,露出似笑非笑之色,“如果是,那当真是伤了姜某的心了。姜某以诚待人,却不想换来这般敌对。” 刚刚现身的诸多罗汉本是法相庄严,但听到姜离这一言后,都有些绷不住的架势。 这姜离,当真是比域外天魔还要祸乱人心,让他们这些拥有【杀贼】神通的罗汉都有些难以招架。 “摇光长老说笑了,贫僧等人不是为毁约而来,恰恰相反,正是要执行菩萨们的大愿。” 九位罗汉中立于正面的托塔罗汉凛然道:“为保几位的安全,贫僧等人愿亲身护法,以免诸位受宵小侵袭。” 顺便也要监视是吧? 姜离也不得不承认佛国那边想法转的快,没有为一时之气而影响了智商。 既然是要护卫,那就光明正大的来,也是光明正大的监视。若是姜离这边不愿意,动了手,那就更好了,也能让佛国顺理成章地反击。 不过姜离却似一点都为此而动怒,反倒感谢道:“那就有劳诸位罗汉开道了。” 说着,姜离也是毫不客气,就直接与其余人一同行空,视九位罗汉如无物。 而九罗汉虽是不怀好意,但他们也不得不履行三位菩萨立下的宏愿,就这般围着姜离等人,且飞且行,如护法般拱卫着,一同飞往雍州。 ······ ······ 卢川郡。 被攻陷的郡城又遭收回,郡城衙门内,云九夜拿着刚收到的情报观看,在其身前则是逐渐消隐的鬼影。 姜离等人有一众罗汉拱卫,可谓是将特效拉得十足,数十里外都能看到,阴律司的人自然不会毫无察觉。这不,在姜离走后不久,阴律司就将消息送到了云九夜手上。 “这时候去雍州,是要意在姜氏祖地中的那些姜氏族人,还是想要寻求玉虚观的助力?” 云九夜皱眉思索。 直觉和经验都在告诉他,姜离定有大图谋,但他却是难以看出姜离的想法。 对于这個老六,云九夜是越来越感觉高深莫测了。 明明双方都没有正式交过手,他却感觉自己渐渐被抛在了后方。 姜离的精进速度,太快了。 “晋升。” 苍茫之声突起,紧接着一只船形的竖眼在前方缓缓睁开,“玉虚观的清源妙道真君道果可谓是最难晋升的四品道果之一,若无堪比四品的修为,晋升此道果是必死无疑,可恰巧,姜离就满足了这一点。” “晋升?”云九夜心神剧震,“这么快?” 他不知姜离借风满楼之力作了弊,以时间加速来梳理所得,凭空多了一年的时间,还以为姜离才晋升五品不久,却不想他如今已经道果圆满了。 心中的第一想法是不信,但仔细一想,又未尝没有可能。 “师尊。” 云九夜向着竖眼行礼,“我该怎么做?” “杀他。” (本章完) . 第七章 再临五指山,佛狱业印 梁州和雍州只隔着一座大行山脉,但由于两州皆是北方的大州,是以姜离等人还是费了些时间才进入雍州之地。 却见那佛光炽盛,罗汉开道,祥云汇涌,瑞气满天,浩浩荡荡地就过了大行山脉,直直飞进了雍州,声势之大,当真似佛国菩萨出巡,数十里外都看得见。 待进了雍州后,这佛光就越发夺目了,就像是一堆灯泡悬在天空上飞行,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但还真别说,气派还是挺气派的。 这气势,谁见了不说一声大人物啊。 倒是在一路上免了一些无谓的骚扰。 自从梁州大乱,雍州也再一次不太平起来,本就是反贼频出之地,见如今之混乱,又岂会不掺和一手?就姜离一路感知到的便有多达十余股不怀好意的气息。 比较起经历水灾、兵灾,朝廷和太平教两方互相倾轧的梁州,雍州之地实则更加混乱,什么牛鬼蛇神都出现了。 不过这些牛鬼蛇神显然难上台面,遇上九个佛国的大只佬就怂了,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看来,佛国在雍州已是立下了威名。” 在发现有一道五品的气息迅速退去之后,姜离进一步认识到了雍州的混乱,也确认了佛国在雍州有所行动。 五品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品级,曾经岐山姜家便是因为有一五品得以横行一地,姜氏祖地也是因为有一五品而暂保安全。五品不说是凤毛麟角,但也绝对不多,放眼天下也就千余数,分散到各地那就更少了。 现在路上就遇到一个五品,什么时候发生大乱都说不定。 至于佛国立下威名之事,自然是因为这五品远远察觉到佛国之人行走,就避让了。他甚至都不一定察觉到这里有九个五品佛修在,只看到了那满天的佛光特效,就选择选择了避开。 一个五品怂成这样,定然是佛国早就在雍州有所动作,立下足够的威名。 看来在太平教搞事情的同时,佛国也没闲着啊。 “摇光长老说笑了,我辈佛者,以慈悲为怀,只为度人,不为威名。”托塔罗汉对姜离的言语试探无动于衷,平静回道。 “慈悲为怀?” 殷屠龙盘坐在龙须虎那宽厚的后背上,一声嗤笑,“信你们这些秃驴慈悲为怀,贫道还不如信摇光道友以诚待人呢,至少他的以诚待人也就是话不说全,可不会信口雌黄。” 我还真是谢谢你了,这么信任我。 姜离听得脸庞微僵,万万没想到这殷屠龙一句话刺两,把自己人和敌人给一并刺穿了。 而托塔罗汉则是面不改色,显然是佛法修行到家,亦或者说早就习惯被人讽刺了。单凭讽刺言语可没法动摇这些罗汉的心境,非得像某個以诚待人的赘婿预备役一样上狠活才行。 ‘看来佛国是打算拿太平教当靶子,浑水摸鱼了。’ 姜离心中思索,‘不过,太平教的三路人马,中路落败,左路被击退,成全了云九夜功劳,剩下的右路所行之路线临近大行山脉,许是早就有进取雍州之心。以眼下的局势,太平教也确实有另辟他径的意思。’ 这个想法随着姜离一路过去的见闻而越发确定,虽是在高空粗略一看,没有亲自调查,但以姜离如今的望气术造诣,通过各处之气判断局势还是没问题的。 太平教确实在雍州有所行动,并且已经和佛国之人有了摩擦。 而托塔罗汉则是面上平静,实则暗中观察姜离等人。 他也拥有他心通这一神通,且还是出于道果,更为隐蔽,虽然具体能力不及白莲圣母,察知不了在场众人的具体心思。便是六品的公孙青玥,也有无字天书傍身,心绪不会被这等神通所察。 但以此来察言观色,倒也可行。 托塔罗汉能够确定,姜离在这段时间里,已是看出了不少的东西。 ‘此人当真是妖孽到非人的地步,难怪连文殊大士都对其忌惮异常。’ 托塔罗汉想起文殊的叮嘱,心中暗生凛然之感。 就这样,一行两方人,各怀心思,但因为宏愿的关系而同行,一路往着雍州西面而去。 由于从梁州直入的雍州,姜离没能顺路去一下姜氏祖地,但这一路的行程,却是能经过一个颇为让人怀念的地方——五指山。 当初真如居士送给姜离的六字大明咒字帖所化的大山,镇压何罗神本体——八岐大蛇的山岳,若姜离愿意稍微绕一下路,那便能再经故地。 ‘不,也不需要绕路······’ 姜离看着沿途变化的风云,心中暗道。 这些罗汉护法周边,开道领路,不知不觉间稍微偏离了下路线,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就如现在,他们便主动偏到了某个方向,随着一路飞行,一座巍峨又古怪的山岳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五座山峰各有高低,形如手掌,五指林立,中央的山峰上,有淡金色的字帖若隐若现,正是那镇压八岐大蛇的五指山。 “路线偏了。”公孙青玥见到这座大山,也是想到当日之景,开口道。 “没偏,贫僧正是要带诸位往此地一行。”托塔罗汉含笑道。 “是极,正是要带诸位一览我佛家盛景。” 一旁的开心罗汉亦是满脸笑容。 他们完全不怕姜离等人翻脸,甚至可以说,姜离翻脸才是好事。 “堂堂佛国罗汉,便是如此的小家子气吗?” 姜离见这些罗汉的笑容,带着讥讽的语气开口。 一众罗汉闻言,却是笑容更甚,显然是乐意见到这以诚待人、空手套白狼的敌人生怒失态。 不过,下一瞬间,姜离突然改口,道:“我觉得不是的,诸位虽然佛法心境差强人意,但使这些鬼祟伎俩,未免太过小瞧诸位了。私以为,你等小家子气为假,实则另有目的。会是什么呢?” 左眼之中光芒闪烁,每一次跳动,都是一次人心的衍变,让托塔罗汉的笑容逐渐僵硬。 分明拥有他心通的是他,可此时反倒似是他托塔罗汉被看穿了心思。 “而且,你们可知,这五指大山实际上就是我带来的,当初某位居士将六字大明咒字帖交予我,这字帖于八岐大蛇肆虐之时突然划空离去,变作大山镇压了大蛇······” 姜离看着一众罗汉,淡淡道:“看来你们不知。” 真的被看穿了。 托塔罗汉的面色终于有了大的变化。 “你们不知五指山与我的关联。可惜了,若是知道的话还带我来此,便可能是想要以此来试探那位居士,而不知道,就只能说明那位居士没有告知你们此事。” 姜离接着言说,让一众罗汉心境动摇,“不过这也说明,佛国并非铁板一块,甚至于连那位居士都和你等不是一条心的,当真是有意思。” 身为佛国的首座,却和执行佛法东传的菩萨罗汉不是一条心,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意思的呢。 无需一众罗汉确认,姜离已经从他们那起伏的心境中察觉到了这一点。 那么,既然他们不知姜离和五指山的关联,又为何刻意引路到此? 还有让他们如此做的人······ ‘文殊吗?看来我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这位三品的禁忌了,使得他冒着被宏愿反噬的风险行擦边之举。’ 姜离眼中光芒闪动越发频繁,大宗师的智慧把握到了关键点。 “师弟,要直接离开吗?”公孙青玥问道。 既然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心怀不轨,那么离开便是,谅他们也不敢主动拦截。 “不必,文殊大士应该还不至于当真要危及我们的性命,而且他也算到了我们可能会直接离开,所以,当我们来到此地时,他的目的应该就已经达成了。” 当姜离的这一句话出口时,托塔罗汉心中已是掀起轩然大波,因为他确实是依文殊的命令行事。 而姜离,则是洞察心神,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确实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文殊的某个禁忌。 与此同时,一阵悠扬的笛声突然响起,随风入耳,大地隆动,在五指山的前方,平地起山峰。方圆三丈之地拔地而起,迅速升高,转眼间就要和那五指山的山峰齐平。 悠扬的笛声也正是自那三丈之地上传来。 那是一个披着黑色长袍,赤着右臂的黑发男子。他双手戴着金色镂空护腕,握着一支石笛,吹出了悠悠之声,英挺的面容上五官深邃,有着不同于九州之民的异域之貌,眉心处有一红色印记,闪现着淡淡的光芒。 异峰突起的地面,带来隆隆之声,口吹石笛,其声悠扬。 两股不同的声音同起,却并行不悖,清晰无比,交错出一种极端矛盾的音感,让人听闻之后,心神又是轻松又是沉重,两相变化,神念激荡,神魂都似要因此而分成两半。 “佛狱业印。” 姜离的目光落在此人眉心处的印记上。 “阿修罗王。”殷屠龙则是听着笛声,目露凛然。 佛狱业印,乃火宅佛狱中的高层才有的印记。 而阿修罗王,则是业如来最早的追随者,四位阿修罗王主管佛狱的一应事务。 (本章完) . 第八章 阿修罗王,如来之面 阿修罗本来算是佛国特产的道果,甚至可说是佛国的一大特色。 六品的阿修罗、五品的大阿修罗、四品的阿修罗王,一脉相承,丝滑无比,除了男性会变丑以外,就没其他的缺点了,可谓是用颜值换强度的典型,深得佛国修行者的青睐。 但随着业如来横空出世,阿修罗这一佛国特色就变成火宅佛狱特色了,如今的四品阿修罗王,皆是火宅佛狱之人,也都是当初追随着业如来离去的佛国叛徒。 就如眼前这位—— “阿修罗王楼双影。” 殷屠龙以真气加持着声音,在对方的双重音功下送入姜离等人耳中,“火宅佛狱阿修罗王罗睺的副手。” 昆虚山地处九州的极西之地,靠近佛国,对于佛国和火宅佛狱的了解皆是胜过九州的其余势力,尤其殷屠龙还是个闲不住的人,免不了要和这两边人打交道。 而他所说的罗睺,便是火宅佛狱如今的主事者,业如来的头号追随者。自业如来因和觉者之约而避世不出后,火宅佛狱的大事基本由这位四大阿修罗王之首出面。 楼双影作为罗睺的副手,自是能为不小。 此时,笛声和隆动声越发契合,也越发的两极分化,一者厚重,一者飘渺,震荡无形之神,震动有形之身。 目光所及,天地都似在震颤,空气荡出了明显的波纹,还能看到微小的尘埃频频震动。 一众罗汉已经将肉身和法相合一,化出阿罗汉金身进行抵抗,却还是难堪两极音功,金灿灿的阿罗汉金身上都出现了微小的裂隙。 楼双影乃是四品的阿修罗王,更是数十年前随着业如来一同背离佛国的前佛修,无论是资历还是品级,都牢牢碾压一众罗汉,让他们只能以金身自守,勉强抵抗。 他们虽有九人之数,且还可布罗汉之阵,但四品和五品的差距本身就大,楼双影此时还是以音功破敌,数量的优势在此刻并不能得到有利的施展,反倒是力量的差距在无限放大。 也好在,楼双影的主要目标并不是这些罗汉,而是—— “轰!” 姜离四人所在之处突然爆发出一声雷音,就见震波激荡,与那两极分化的音波碰撞,涤荡出沛然波流。 楼双影的主要目标,是姜离一行人。 就见雷音和两极音波激震,全然不落下风,乃至连姜离身边的公孙青玥、申侯、殷屠龙等人都不见受到影响,被雷音护持在内。 一直低眉垂目,似是在专心吹笛的楼双影眼皮一抬,目露异彩,“以虚化实,显化夔鼓雷音,果然,那个道果便在你身上。” “念化山峰,阁下的魔罗剑典当真是造诣不差。”姜离闻言,目光落在楼双影脚下的山峰上,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对方耳中。 姬氏的夔鼓雷音不说天下闻名,却也是声名遐迩,被认出并不奇怪,但姜离的雷音实际上却非是夔鼓雷音,而是他以【心外物化】直接化出的雷音。 姜离虽然斩杀了宗正,还拿了夔牛道果和夔鼓,但他并未真正修炼过的夔鼓雷音,只是有所了解,本来是无法施展的。 但如今的姜离已是道果圆满,神通顺手拈来,不能施展,那便直接将自己的所想实质化,把当日面对过的夔鼓雷音直接搬到这里来,与音波相对。 这看上去就像是姜离精通夔鼓雷音一般,几乎是毫无差别。 可楼双影却是看出来了,非但看出,还似是知道这等能力从何而来。 这自然是因为楼双影修炼了《魔罗剑典》,且造诣相当之高深。 ‘庄周道果还真的和魔罗剑典关系匪浅,和觉者以及业如来之间的关系,也深有联系。’ 这是姜离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而第二个念头,则是文殊引姜离来此的目的。 ‘楼双影因为庄周道果而寻我,他若找到我,必会出手,文殊知道楼双影在此,才引我来。他想要通过动手看出什么·······’ 文殊现在不能对姜离出手,于是就选择找一個能让姜离出手的人。这个人,便是楼双影。 楼双影就相当于文殊用来试探姜离的手段。 但是,他想要试探什么呢? 心念划过,而雷音再起。 姜离身周忽地出现八道异象,其中一象凝实化出,雷霆霹雳交闪,凝聚成一只大鼓,正是夔鼓。 以虚化实,雷音震荡,霹雳电光交错,天色也是忽然变暗,就见夔鼓震荡,一道雷音震破了长空。 楼双影亦是目光一凝,笛声和隆动之声同时去往两个极端,一者极高,可与天雷争,一者极低,飘飘荡荡,恍如虚无。 两者声音同时超出了人体之感官,极高极低,大音希声,趋向无音,唯有如同狂风般的音流动荡,和雷音碰撞。 “轰!” 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紧接着天地一寂,万籁无声,只能看到音波碰撞,激荡出紊乱的波动,搅得苍穹一片混乱。 音波传荡到下方,地面开裂,丘陵爆碎,一众罗汉也是身形剧震,双耳出血。 而在一众罗汉的中央,八景闪掠,继雷霆之后,流风席卷,隔断出真空层,阻断了音波,将两方碰撞之余响阻在方丈之外。 ‘以风断音,音功不足以危及他。’ 楼双影亦是察觉到这一点,心中霎时闪过思索的念头,便要换招。 但就在这时,一道劲风倏然穿过混乱的波流,径直闪现至楼双影身前,雷霆爆闪而至。 ‘不光是能够隔断音波,更是能够化消波动······’ 楼双影不由瞪大了眼睛,而雷霆已是轰掣在身。 “轰!” 雷音合阳雷,就见雷光轰爆,电蛇疾走,如大潮般将楼双影淹没。 一道掌印从雷霆中探出,结结实实轰在这位阿修罗王的胸膛上,霸道的雷劲迸发而出—— “嗡!” 却只传来一声嗡鸣。 就见黑光闪动,化出甲胄之形,透明的黑色气甲笼罩了楼双影的全身,雷霆轰掣在上,就如泥牛入海,被化消殆尽。 而楼双影则是目露奇光,脚下的山峰如同一道巨剑般向上撼撞,径直穿过其身,却轰在雷光中的那道身影上。 是魔罗剑典! 这座拔地而起的山峰,赫然是楼双影以魔罗剑典所化。 “风兮·破地。” 雷光之中,传来一声轻喝,紧接着狂岚暴起,漆黑的龙卷形成了巨大的螺旋,风声震动了四野,更卷来惊雷霹雳,轰在那山峰之上。 “轰!” 惊天的剧震夹着巨响,就见龙卷击山,狂暴的风雷摧枯拉朽般轰入山峰之中,令其崩溃爆裂,无数岩石崩飞,又化为了虚无,被从实体打回无形。 风雷双景再爆发,就见狂风卷怒雷,无比凶狂地将楼双影卷入其中,数不尽的风刃和雷霆接连轰击在身。 但楼双影那一身黑色气甲却是始终未有波动,任凭风雷加身都无法损其分毫,他甚至还在那半空稳住了身形,一点都不受狂风影响。 “楼双影容纳的是阿修罗王尚卡秋的道果,有着黑天之甲,此甲在四品之中,近乎不可破。” 殷屠龙见状,当即高喝着提醒。 “尚卡秋?” 姜离对这名号未曾听闻,但黑天之名,倒是有所耳闻。 黑天乃是婆罗门三相神之中的毗湿奴之化身,而就姜离估计,三相神可能是二品,也可能是三品,无论如何,都超过了四品。 黑天之甲虽然不可能企及三相神道果的品级,但在四品之中,还当真算得上是排在前列。 说话之时而风雷不绝,却完全无法伤及楼双影之身。 那道被漆黑气甲笼罩的身影发出一声低笑,道一声“然也”,陡然双臂大张,一道虚影撞破了风雷。 “且一试此山吧。” 屹立的五指大山之外,又起五峰,形成巨掌,一掌横推,风雷尽破。 楼双影以魔罗剑典显化五指山,其形其体皆是和那镇压八岐大蛇的五指山一般无二,掌形山岳撞破了风雷,直直轰撞那雷霆中的身影。 他在此处停留,赫然是要观五指山之形神,以期用魔罗剑典进行显化。 无比厚重的压力倾轧在雷光中的姜离身上,而山岳则是翻掌下按,赫然是要将姜离给镇压到大地上。 然而—— 姜离的身影突然一散,竟是化作了无数似虚似实的蓝蝶,无视了镇压之力,翩翩飞舞。 而在远处,姜离依旧好端端地站在一众罗汉的中央。 这是幻身! 楼双影眼看就要镇压了姜离,却见如此变化,修炼魔罗剑典的他竟是被这以虚化实之能给骗到了。 且在同时,那蓝蝶飞舞,无数的蝶翼倒映在楼双影眼中,倏然一变,一道身影取代了姜离的位置。 身形挺拔如苍松,着一袭黑色的法袍,连着法袍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一缕白发从脸侧垂下。 他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在身前,拿着一串念珠,徐徐拨动,黑色的气息如同深渊般围绕着旋转,仿佛他本身就是深渊的化身,黑暗的源头。 “世尊!” 楼双影见到这道身影,一声称呼脱口而出,脸上既是敬畏又是狂热。 “不对,你不是世尊!” 既是确认,又突然否认,楼双影强行镇住波动的心境,又忍不住生出怒意。 而当他怒意横生之时,那道身影徐徐抬首,露出了一张天人般的脸庞。 “不,你是世尊!你是世尊!” 这张脸就像是一个开关,彻底引爆了楼双影的心境,他突然高呼厉喝,状若疯狂般化作一道黑光,冲破了音障,带着接连的爆响飞走。 “你是世尊!你是世尊啊!” 余声渐传渐远,却越发凄厉,带着不敢相信的激烈情绪,叫人忍不住猜测他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如此的疯狂。 五指大山离开了楼双影,自动变淡,渐渐消失,连那被摧毁大半的山峰也彻底不见了影子。 除了二人交手余波造成的破坏,周边并无其他痕迹,没有异峰突起的地面,也不见山川隆动后的裂痕。 这一场交锋,结束得相当之突兀,就连姜离自身也是始料未及。 ‘不过······’ 姜离左眼中光芒闪动,八卦转动,一道身影清晰倒映在眼眸中,‘业如来的真面目,竟然会是这样。’ 他以魔罗剑典和心魔秘剑刺探出楼双影的心神破绽,引发起心绪波动,然后勾动了楼双影的心念,显现出他的心魔。 一旦这心魔成形,便会在楼双影的心中具现出最强的攻击,一举灭杀其心神。 而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楼双影自身的心念之变,没有一点的外力,就算被杀,也是楼双影自身导致,当是不足以引发黑天之甲的防护。 从过程上来看,这方式倒是没错,黑天之甲确实没有阻断此招,但是,还没等杀招具现,楼双影自己就突然心神剧震,状若疯狂地走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 天人般的脸庞出现在姜离眼中,‘就是这张脸。’ 一张和真如居士一模一样的脸。 不再是当初魔罗剑典演化出的幻境,而是真实无虚的存在,业如来的脸,就是和真如居士···或者说觉者,一模一样! “可惜了······”姜离有些遗憾地道。 他对觉者和业如来的秘密还是挺有兴趣的,奈何眼下不是探究这秘密的时候。而且要是引出了真如居士或者业如来,那就不好了。 上一次真如居士给面子,没有强行给姜离戴上猴头箍,这一次姜离也是投桃报李,放弃这个探寻秘密的机会。 绝对不是怕真如居士给自己戴猴头箍。 “没什么可惜的,这楼双影曾经遭佛国的观音大士追杀过,被观音亲手击破了黑天之甲,毙命当场,结果又死而复生。” 殷屠龙却是领会错了意思,道:“此人和那罗睺一样,都有着不死神通,便是三品出手都不一定能拿下他,你适才就算能够拦住他,也留不下他。” “火宅佛狱就是因为有这两个阿修罗王的存在,才能够在业如来不出关的时间里始终未被佛国所灭。” (本章完) . 第九章 五指五行,无间道 ‘不死神通······火宅佛狱能够在业如来避世不出之后依旧对抗佛国,不被平灭,能耐也是不可小觑的。’ 姜离回想起楼双影之前的表现,也是认可火宅佛狱的实力。 黑天之甲能够让姜离的攻势都做无用功,而不死神通则是能够查漏补缺,哪怕黑天之甲被破或者遇上难以防御的攻击,也完全可以借由此神通而复活。 不过依姜离看,这不死神通应该也有着相应的破绽,否则他楼双影就不是四品了,而是三品乃至二品了。 ‘而且不死不代表着不被镇压,不是当真毫无顾忌。而眼下佛国正在雍州布置传教,楼双影在这个时间段现身······火宅佛狱终于也要入九州了,甚至于那两位······’ 姜离想到真如居士,感觉这业如来也离出世不远了。 八百年未有之时机,如今的天下已经有了群魔乱舞的征兆了。而且大尊和天君都入场了,其余几位就算想置身事外都难。更何况,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也没置身事外的心思。 局势确实如他所预料般,正在不断向着混乱的方向演变。 “走,我们也去见识一下,这位阿修罗王参悟的五指山。” 姜离说着,就携手公孙青玥,接近五指山。 一众罗汉此时也是遭了重创,正需要疗伤,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他们的样子,这疗伤归疗伤,怕是至少还要分出一半的注意监视姜离了。 至于殷屠龙和申侯,他们二人倒是无所谓,甚至于,他们对这座大山也是挺好奇的。 虽然和佛门有别,但对于五指山这般奇特的造物,修行者都不会毫无兴趣。 一行人接近了大山,姜离和公孙青玥当先上了最高的中指峰,殷屠龙和申侯也是如此,而罗汉们则是分散到其余各峰,有利于暗中观察。 “师弟,你认为这五指山和魔罗剑典有关?” 公孙青玥亦是心思灵敏,察觉到姜离对这座大山的兴趣之后,当即就想到了楼双影之前也似是在附近参悟五指山之玄妙。 且她是亲眼见着那真如居士送姜离字帖的,也是亲眼见到字帖变成五指大山的,自然就想到了相互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 “十有八九。” 姜离低声回着,半跪着将手掌按在地面上,神念触碰,就要渗透入地。 但结果却是如姜离所预料般,无功而返。 这地面之坚实,连神念都无法渗透,简直没有一点间隙。 “这座山,亦是由虚化实,经过六字大明咒显化而来,本质上和魔罗剑典的法门相通,”姜离低声道,“我本以为这是道果神通,但现在看来,这该是由化虚为实的功法所成。” 换言之,此乃真如居士之意念化为了实体,化作了实质。 因其本质乃是虚造之物,所以能够具备某些特质,就比如说这神念都无法渗透的特性。 以自身之念化作真实的大山,并且如此之久都未曾消失,真如居士之能,当真是骇人听闻。 “这岂止是相通,怕是都和魔罗剑典无异了吧?” 公孙青玥露出惊奇之色,然后想了想,轻轻挥手,一面玉板从袖中飞出,如同镜子般向着地面照去。 土黄的地面立时倒映在玉板上,随即那地面虚化,变得透明,可见氤氲黄气流转。 “无字天书可观照诸般变化,察其本质,即便这山本质为虚,天书也可观照其根底,”公孙青玥一边维持着无字天书,一边说道,“师弟,助我。” 以她的功力,想要催动无字天书观照整座五指山,还是力有未逮,不过好在身旁还有姜离这么个师弟在。 姜离当即起身,握住了公孙青玥的柔荑,先天一炁涌入,熟门熟路地结合起来。 天书立时光华大耀,飞出了中指峰,将整座五指山都给纳入观照之中。 姜离和公孙青玥也一同飞出,来到五指山的正面,就见那天书上,五气相通,白、青、黑、赤、黄,正是五行之气,沟通循环,又相互独立,分别化作五座山峰,形成了巨掌山岳。 这五指山,又可称为五行山,乃五行之气所成,但这五行之气······ “五行之气竟是由意念所化!”姜离挑眉道。 就和姜离之前以虚化实,显化出夔鼓雷音一般,这五行之气也非是真正的五行,而是由意念造化而出。 这一下可以确定,五指山确实是由真如居士凭空凝化而出了。 以意念化五行,由六字大明咒固其形,五行循环交融,将下方的一只蛇形阴影牢牢镇压住。 “真如居士对于这五行之法竟是如此精通,倒是奇了。”姜离不由道。 虽是由意念显化,但若是对此道没有了解,可没法凝化五行,还能达成完美的循环。 姜离一边说着,一边左眼放光,八卦运转,察知五行之变。 两仪可化四象,阴阳亦可化五行,姜离试图以八卦返阴阳两仪,除却要《形坟》有成,能够将肉身与八景结合以外,阴阳之变也不可不知。 若能从五行反推阴阳,可让他之后少走不少的弯路。 他当即和公孙青玥气机沟通,以无字天书观照变化,同时二人一同推演五行返归阴阳。 已经知根究底的二人几乎可说是心意相通,意念相合,在推演的同时,也默契地以气衍化五行。 身周八景凝聚,互相交错,一道道元炁显化,形成了五色光彩,互相交磋。 然而······ “我乃火行根基,与你之火德重合,固然能够以火助火,但若是演化阴阳,却是有所不谐。” 公孙青玥感受着体内的气机变化,有些不甘地垂眸,“如果换做是太阴之体,完全能够助你反推阴阳。” 除却不甘之外,她还有些难言的恐惧,她在害怕自己的作用不如另一个人。毕竟那个人无论是实力,还是才智,乃是和姜离的契合,都在她之上。 ‘也许,这就是师姐为什么要假扮她的原因吧?’ 姜离感知到这深藏的害怕,握紧了手中的柔荑,淡淡道:“但师姐的胸怀比她要宽敞啊。而且,我虽然是個吃软饭的,但我们可不是联姻,也不是为了什么修行。” 说着,姜离把公孙青玥拥入怀中,“我会和师姐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随着身体的接触,姜离的气机逆转,从火化水,逆改了阴阳,和公孙青玥的火气完美结合在一起。 “你······” 公孙青玥感受着那股变化的气机,杏目圆瞪,“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又来了,这熟练的操作。 阳极生阴,逆转阴阳,这等自如的操作,没有个千百回是做不到的。 公孙青玥顿时感觉气急,但很快她又像泄了气般,伏在姜离怀里,低声道:“看在你说话好听的份上,这次放过你了。” 不同于上一次的惊怒,这一次的公孙青玥倒是有种见怪不怪之感,都到了这一步,不熟练才是奇怪之事呢。不过······ “伱早就知道了?” 公孙青玥既是无奈,又感好笑,“感情那老妖精也被蒙在鼓里。” 与此同时,她也有着一丝莫名的窃喜,“她还不知道。” 这高低是比出来的,现在是她公孙青玥知晓了情况,而那老妖精却是还被蒙在鼓里。师弟都已经向她坦白了,而另一个却还一无所知。 这叫什么? 这就叫赢! 纸老虎一如既往的低防,轻而易举就被击穿了防御。或者说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以致于现在真的发现了事情,反倒是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也可以说,我们其实都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都对某种可能做了猜想,只是当局者迷,看不清,或者不愿看清,下意识地回避这种猜想罢了。’姜离心中低语。 走到这一步,就差明牌了,只要捅开最后一层纸,一切皆要迎来结果。 而在说话之时,五气流转,最终随着姜离的心念凝化,一尊小小的山影出现在身前。 五指山的变化,已是参透了。 不过那六字大明咒却是还未完全参透。 ······ ······ “汪?” 昊天镜碎片之内,正好端端趴着的啸天突然惊坐起,脖颈上的锁链散发出淡淡的光华。 一道环形符箓从锁链中渗入啸天体内,让它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同时有模糊的声音传入耳中。 啸天露出悚然之色。 明明处在镜内,它竟然模糊听到了自家主人的声音,还有三号主人,而这锁链······ 是一号主人在运使术法。 “汪汪汪汪······”啸天顿时一阵乱叫,两只前爪按向耳朵。 它不要听啊,听多了是会死狗的。 已经吃过教训的赤红小狗现在不愿重蹈覆辙,免得连自家主人都给得罪了,奈何,那一位可不会理会它的反抗。 “姜离倒是手段不差,把你这条三姓家犬都给收服了。但是,你的主人也只能老实听本宫的话,何况是你?” 身上禁制控制住了身体,体外又有星图般的阵势演化,模糊了空间的界限,啸天带着生无可恋之色,挣扎着放下了两只前爪,听着逐渐清晰的声音。 “汪呜——”啸天发出悲鸣。 对不起啊,主人,我又背叛你了。 ······ ······ 与此同时,五指山的食指峰上,托塔罗汉手托着一座宝塔,远远望着这一幕。 在宝塔之中,正有一颗形如指骨的金色物事正在闪现着光芒。 虽然都叫“托塔”,但托塔罗汉和那位托塔天王却是没什么关联的,连手中的宝塔都没什么关系。 托塔天王的宝塔是威能极大的法宝,还有着对子特攻,而托塔罗汉的宝塔却是只有一个功能,那便是承载佛骨舍利,更多的是一种载物器具,而不是攻敌法宝。 不过这并不影响宝塔发挥出某些特殊的作用。 此时,随着宝塔中的舍利流转着光辉,一道小小的虚影出现在舍利之外。 观其形体,赫然是文殊大士的模样。 “竟然和五指山有关,五指山也是某种由虚化实之物?还有楼双影先前之举······” 小小的虚影喃念着,脸上先是凝重,又露出一丝笑容。 “没能让楼双影逼出姜离的全力,让贫僧失去了破坏剑气的机会,可现在这发现,却也未尝不是不可接受。”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觉者啊,若你当真和业如来有关,那就莫怪贫僧了。” 这般说着,文殊虚影又看向前方,如同穿透了宝塔之壁,看到此时的姜离。 “他来雍州,果然是要和殷屠龙两人一同去玉虚观,届时他一定会见到广乘道人。以广乘道人的眼力,八成能看出贫僧的慧剑玄妙,让姜离知晓内中线索。” 同样被称为剑道四绝,广乘道人的剑道造诣不下于文殊,且双方之剑还颇有相合之处。文殊毫不怀疑观察广乘道人的能耐,若他得到那剑气,十有八九是察觉秘密的。 而姜离经过五指山这一番遭遇,也有可能察觉到文殊的心思。 不过······ 在来五指山之前,姜离不太可能有所察觉。 且雍州有佛国布局,如今佛国的三位菩萨又被迫要保护姜离那一边人的安危,理论上,姜离是不需要担心殷屠龙和申侯遇袭的。 毕竟现在雍州最大的危险就是佛国的大士了。 可姜离还是来了。 文殊大士的虚影眼中闪着如电一般的光芒,默默地计算。 “他······想晋升?” 文殊想到了一个颇为有名的道果,“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以姜离的实力,确实有可能容纳此道果。” 想到这个可能,文殊虚影露出冷冽之色。 若是如此,倒是给了自己一个铲除敌人的机会。 清源妙道真君道果的晋升要历经三灾,每一灾都有着让四品形神俱灭的危机,届时姜离毫无疑问会处于最为虚弱之时。 并且,三灾乃天劫,天劫之外尚可有人劫,此时任何敌人,都可算入晋升仪式当中。 唯一可虑的,就是姜离晋升的时间了。 要是在一个月之内,那文殊还真没法对他出手。 (本章完) . 第十章 三万里昆虚,纵地金光术 雍州位处北地,冬日本该极寒,但因为当年的旱魃之灾,使得雍州哪怕是到了寒冬腊月,温度也依旧比梁州要高上那么少许。 不过,等到昆虚山地界,一切都化作了一片雪白。 雪花漫天,原野冰封,尽是一片白茫。天柱般的山峰高耸入云,如玉龙般的雪山无尽绵延,横桓在大地上,尽显浑然天成的造物之美。 时近午时,一场大风雪突然到来,昆虚山脉中的西边地界,一座高峰上,有道人徐徐睁开了双眼。 这道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面相方正,头戴着元始冠,身着八卦紫绶仙衣,趺坐在一朵盛开在雪峰的青莲上。 当道人睁眼时,一道金光便自风雪中穿过,落到雪峰上,现出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道人,打了个稽首,笑道:“大年三十的日子,广乘师兄,该回观里和师兄弟们聚一聚了。” 道人正是广乘,剑道四绝之一,玉虚观的当代观主。 听到青袍道人的言语,广乘道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目光微动,掐算了一会儿,道:“不忙,广明师弟你去东天门迎一下两位师弟,顺便请与其同行的鼎湖派摇光长老来此。” “殷师弟和申侯师弟回来了?” 青袍道人广明闻言,露出一丝喜色,但听到后半句,又露出凝重之色,“鼎湖派的摇光破军,那位姜氏家主啊······师兄,你决定了?” “只是会一会他而已,还不算做出决定,”广乘道人摇摇头,看着掐算的手掌,“贫道算不出此人的命数,其未来不定,也许会给贫道带来一个惊喜。” “也有可能是惊吓,”广明道人叹气道,“本观一直逍遥世外,如今估计也是不得不趟一趟浑水了。” 他知晓,既然广乘道人做出这一决定,那就代表着玉虚观要涉入越发混沌的局势中了。无论那位摇光长老能否说服广乘道人,玉虚观都会入世,区别只是与那人合作以及不合作罢了。 广乘道人却是相当淡然,道:“迟早的事情。我等容纳道果,演绎道果,也自然要承载相应的因果,品级越是往上,受因果影响就越深。我玉虚观的道果和杀劫牵连甚深,我等可通过杀劫演绎道果,当杀劫到来之时,我等也是难逃影响。” “而如今,正是八百年未有之变局降临,劫煞炽盛,我等避无可避。与其被动应劫,倒不如主动入劫。莫要忘了,还有人知道我们的道果之秘。” “师兄是说······”广明道人的面色一变,“姜氏?” 玉虚观和姬氏、姜氏的渊源相当之深,其中尤以姜氏为甚。 因为姬氏之人有鼎湖派这么一个选择,而姜氏若要选择入玄门,玉虚观反倒是第一选择,似吕天蓬那般拜入鼎湖派的,反倒是极少数的個例。 乃至于到现在,玉虚观中也还有那么一两位门人和姜氏有关。 所以,对于玉虚观的道果之秘,姜氏主家是清楚的。若是他们有意布置,未必不能找机会将玉虚观主动引入浑水中。 但是,姜氏主家难道就不怕得罪玉虚观? 广明道人心中实际上是不信姜氏主家敢冒这风险的,除非······ 他豁然看向广乘道人。 除非这位观主师兄已经有了倾向。 “只是先做提防,未雨绸缪而已。”广乘道人却是不露口风。 他趺坐在那青莲上,莲花在风雪中摇动,身形却如同亘古山岳般,永恒不动,自有一种不可测的高深气象,让作为师弟的广明道人心生敬畏。 “去吧。” 广乘道人说罢,就闭上双眼,再度开始打坐调息。 “是。” 广明又是行了一礼,纵起一道金光,破开风雪而去。 ······ ······ 昆虚山脉之长足有三万里,可谓天下第一山,山分东西两界,各有归属。 广乘道人打坐的山峰,处于西昆虚,那里实际上已是属于昆虚仙宫的地界。广乘道人在那处打坐,实际上就是堵昆虚仙宫大门的,让仙后不得轻易离开昆虚仙宫。 广明道人从那处山峰离开后,足足飞出两万里有余,从西昆虚一路飞到东昆虚,又飞到东昆虚的天门峰。 此处有两峰对立,危崖耸峙,峰顶高达三千丈,就如同一座天门屹立在群山之前,故被称为“天门峰”,乃是东昆虚的入口。 广明道人来时,两座天门峰之间已是有人影闪动,气机浮空。 除却玉虚观两人的独特气机外,还有一道道佛光形成了祥云,内中可见罗汉法相之影。 不过在广明道人的金光来时,那些佛光已是开始离去,待到道人落下,佛光和九道人影快消失在昆虚山外的广袤平原上。 但是,似乎并未真正离去,而是在那平原上找了处地界停留。 广明道人不由皱眉。 而在这时,见到金光落地,还剩下的四人已是迎了上来。 “广明师兄。”殷屠龙和申侯道。 “广明前辈。” 姜离和公孙青玥见礼。 说起这广明道人,姜离和公孙青玥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当初那场论剑大会上,广明道人便是代表复古派的三位炼器宗师之一,大圜剑正是出自他之手。 公孙青玥还拿着大圜剑和姜离好生斗过一场。 虽然公孙青玥应该没印象······ 毕竟那场论剑,公孙青玥是全程由天璇代打,本人并无清醒意识,连带着事后中招,也基本由天璇代受了。 “两位师弟。” 广明道人先是向着同门点头,然后对着姜离二人打了个稽首,道:“摇光道友,公孙少家主,贫道有礼了。” 他一板一眼的,对待姜离也是完全以同辈相较,不以前辈自居。 毕竟姜离如今已是鼎湖派的六殿长老之一,居摇光破军之位,论身份地位,实际上也算是一方大佬了。 双方见过礼后,广明道人便问道:“敢问摇光道友,为何会有佛国之人出现于此?” 姜离闻言,心中立时一动。 因为广明道人这口吻,似乎有些不太客气。 是因为大圜剑之事?还是说其他? 心眼能有千来计量的姜离立即有了想法,但并未流露出来,他开口就要回答,殷屠龙却是抢先插嘴道:“佛国的秃驴遭了摇光道友的算计,不得不给我们当苦力,活该。师兄,还是先回观吧,我的伤势可经不起这里的风霜。” 说着,小小个子的道人还轻咳了两声,小脸煞白煞白的,怪可怜的模样,让广明道人脸皮一抽。 就殷屠龙这杀才,也好意思做出这可怜模样? 这分明是站在外人那边,替对方打圆场。 广明道人大感自家同门靠不住,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点头,道:“那便回观细说吧。不过,摇光道友,蔽观广乘观主希望道友移步,前去一会。” “广乘道长不在玉虚观里?”姜离诧异道。 “广乘师兄自当日仙后在梁州出手后,就一直于西昆虚神门峰练剑,至今未回。”广明道人淡淡道。 也就是说,姜离要去往昆虚仙宫的地界了。 也不知他的到来会不会引得昆虚仙宫那群女人出手。 “那便我们便先去拜访一下广乘前辈吧,师弟。” 公孙青玥突然开口,她带着盈盈笑意,道:“虽然我们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但也不能让广乘前辈久等了,不是吗?” 说着,公孙青玥就拉着姜离御气而起,也不管广明道人先前所说只见姜离一人,就与他一同往着西昆虚的方向飞去。 留下玉虚观的三位,看着这两人的身影远去,各自有感。 “这晚辈,看起来对摇光道友千依百顺的,没想到性子倒是刚强,对摇光道友也是护得很,”殷屠龙看得啧啧称奇,倒是没什么被冒犯的意思,“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你伤势又不打紧了?”申侯闻言,不由调侃一句,然后摇头道,“还是先回观里吧。也该叫师兄弟们安一下心,顺便让他们知晓一下梁州大战的内情。” 说着,申侯就拍了下老虎屁股,驾着虎,带着殷屠龙,往着天门峰后一座高山飞去。 留下广明道人一者,先是看了眼姜离二人离去的方向,又看向那座高山,“诚意?多事之秋啊。” 他几乎能想到观里的那位师兄在知晓公孙青玥所言后的反应了。 越是有诚意,就越可能说服广乘道人,而广乘道人若是靠向姜离,那无疑是姜氏主家所不能接受的。公孙青玥那句话说不定就引起了一场火。 ‘就是不知她这话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了。’ ······ ······ 另一边,姜离和公孙青玥飞出了百里多远,也不见后边有人赶来。 公孙青玥取出了无字天书,观看了一会儿,道:“玉虚观之内怕是也不安宁,否则的话,广明道人也不会对我的失礼不管不顾,先回玉虚观里。” “姜氏主家之人吗?”姜离也是有所联想。 姜氏和玉虚观的联系是瞒不过人的。双方的渊源早在末法之前就有了,且姜氏祖地也处于雍州,又岂会没有来往。 “玉虚观当代的十二金仙中,有五位已经陨落,剩下七位关系甚笃,若是其中一人反对,还当真可能会影响我们的目的。不过好在,广乘道人对玉虚观的倾向似乎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所以提出单独见我。” 姜离想了想,道:“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比起鼎湖派这两方分立的情况,玉虚观在统合上下方面无疑要好得多。 广乘道人乾纲独断,若他同意了,其余人也自会依从,个别人的反对意见并不重要。 而姜离既然来了,就自然有着说服广乘道人的把握。 “那位也未必会坐视,申侯和殷屠龙两位前辈此时应该已经回到玉虚观里,若是玉虚观里当真有不谐,此时应该有所行动了。” 公孙青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无字天书。 突然,她目光微动,“来了。” 自后方长空之上,一道和广明道人先前所御金光相似的光华经天而过,以风驰电掣都不可及的速度向着此处追来。 无字天书上清晰无比地显露出这道金光的痕迹,甚至连金光之内的人影也显照而出。 “玉虚观的纵地金光术。”姜离当即认出金光的来历。 玉虚观的纵地金光术乃是遁法一绝,初练时便可日行数千里,待到高深处,万里之地也不过等闲。 眼下这道金光快逾风雷,俨然是将纵地金光术催发到极致,已是充分显露出了施术者的心切。 ——他要追上姜离二人。 而一旦他追上姜离,发生了矛盾,无疑会对后续的商谈产生影响。 ‘简单有效的搅局之法,但也过于粗暴了。看来广乘道人今日之举,也是出乎了对方的预料。’ 姜离想到这里,当即凝化元炁,就见八景齐现,围绕着姜离和公孙青玥不断旋转,风、雷、气、云,八景与天相合,如同化为苍穹的一部分,与地相斥,消去了大地的束缚。 长空之中倏然闪现一道流光,姜离和公孙青玥的身影都隐入了光中,转眼间就经过了数百山岳。 而在他们的后方,金光中,一个身着淡青色道袍的道人眼见着流光迅速远离自己,不由咬牙。 “竟是这般快······” 照这速度下去,就是追到神门峰,也赶不上对方。 既然如此—— 道人以指划圆,气化为镜,内中云光飞闪,光影流转,像是掠过了千山万水,最终停在了一座庄严大气的宫殿上。 “天璇二徒已至昆虚,现正往神门峰去。” 将这一行字打入了镜中,霎时就见镜光闪烁,一道纯白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镜中,以淡漠的眼眸看来。 “呼——” 三万里昆虚山刮起了浩浩荡荡的大风,有白云自天际浮现,重重叠叠,奇象氤氲。 无论是后方的道人,还是前方的姜离和公孙青玥,都看到了这一奇景。 “他急了。”姜离笑道。 (本章完) 第十一章 冬神玄冥,姜氏别鹤 万千白云自西而来,氤氲变幻,易变了天穹,浩荡又莫测,翻涌滚动,所过之处,一片苍茫。 无需多猜,姜离都知道这是素色云界旗,这是向着自己和公孙青玥来的。 仙后要晋升,天璇就是最大的拦路虎,为了打通晋升的道路,仙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只要她知道姜离和公孙青玥来了昆虚山,她必然出手。 但是,此时在姜离二人和仙后之间,可还有着另一位三品。 变幻莫测的氤氲云象转眼即过千里,眼看就要越过神门峰,突见一赤一青两道剑光矫矫而起,剑贯长空,刹那之间,光影流转,已是亿万道剑影涌入了云象,数不尽的剑气在白云间纵横。 快! 难以言喻的快。 广乘道人之剑快若近光,剑势之强盛,可谓古今难有人及,便是那太白真君也未必能在剑势上压过广乘。 因为他的剑光之快,已是接近了光速,神识、目力,乃至灵觉,都难以捕捉剑光,就算是有所感应,也来不及应对。 甚至连广乘道人自己都没法适时指挥剑光,只能以太乙神数和北极神数来计算招式演变,料敌机先,预先做好重重防备,设定好剑式,然后动手时直接推动剑光达到至极之速,一鼓作气地演变剑式。 这等御剑方式其实就像是剑客闭了眼,不顾一切地催动杀招,一往无前,别的不说,其剑势确实是无人能及,堪称莽中最莽。 但太乙神数和北极神数等易道之法又弥补了这种御剑方式带来的缺点,出剑之前就已经照见了诸般可能,使得剑势得到了极致的发挥。 就如此时,氤氲白云变幻不定,令得空间波动不止,但广乘道人的亿万剑影却是在刹那间切割过白云之间隙,瞬间就叫漫天云光消散,旋即剑光一收,一赤一青两色再现,横贯长空,击向那白云中现出的人影。 “当——” 铿锵之声就如天钟般震荡长空,荡出明显的波纹。 那两道剑光在刹那间连续闪烁三千次,轰击在纯白身影周边浮现出的云界上,三千剑击汇成一声,荡出的波纹赫然是空间的涟漪,将天空都震出了皱褶。 仙后一袭白色宫裙,素雅而威严,面带寒霜般的冷意,素白的手掌握着素色云界旗,周身白云萦绕,自成一方天地,又有白气飞舞,倏然间—— “咔嚓嚓——” 一连串声响不绝而起,白气凝化成雪白的寒冰,冻绝八方,将仙后给冰封在内,甚至于冻出了一道道剑光的轨迹,乃至于······ 寒冰冻结空间,至极的寒气捕捉到了一赤一青两道剑光,一层层寒冰覆盖在剑光上,使得剑速逐渐降低,剑光之形渐渐显露。 方圆百里之内,都可见寒气纵横,冰结苍穹,冰封丛生,而仙后便是那寒冷的源头,阴气的中心。 她那素雅的宫裙上多出了羽翼般的纹路,气机越发古老威严,名为仙后,却似一尊古神,高高在上,足下多出了两条青色的龙蛇虚影,在冰封中缓缓游动。 眼看着那两道剑光就要被完全冻结住,一道恢弘的气劲轰然打入这片冰封的天地,碎裂了数不尽的寒冰,两道剑光陡然爆发出惊天的剑气,斩破了冰封,飞到一道身着紫色仙衣的身影旁,环绕飞舞。 广乘道人看着那寒冰中的威严女子,不由感慨道:“仙后道友的玄冥之境是越发精深了,看来距离玄冥道果圆满也不远了。难怪道友会如此心切地想要完成晋升的需求。” “可惜······贫道不能让道友如愿。” 在发现了仙后的道果距离圆满不远后,广乘道人就更不可能任由她得逞了。 本身不同势力的三品之间就很难有信任,更何况广乘道人深知仙宫这群女人的性子,要是让仙后晋升了,第一个遭殃的也许就是作为邻居的玉虚观。 而对于仙后而言,广乘道人要阻她路,那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昆虚来风,玄冥掌雪。” 仙后一念而动风雪,寒气凝聚,同时手中的素色云界旗凝化出白金色的气芒,天之厉刃蓄势待发。 无需多言,唯战而已。 ······ ······ “轰!” 远方的天空爆发出滔天的寒气,无数的寒冰丛生凝结,又有剑光纵横,斩冰切霜,与一道无比璀璨的气刃碰撞。 西昆虚神门峰周边俨然是已经沦为了一片绝域,让姜离和公孙青玥完全无法接近。 姜离甚至还要带着公孙青玥往后退,只因那寒冰绝域哪怕只是用眼睛去观望,都似能顺着目光感知蔓延过来,冰封神识和元神,冻结意志。 也唯有距离的拉大,才能够减轻这种诡异的冻结。 “是仙后。” 公孙青玥看着那在天空中蔓延的冰霜,肯定地道:“仙后容纳了冬神玄冥的道果,也唯有她能够制造出这等寒冰绝域。” “冬神玄冥吗······”姜离微微眯眼。 玄冥是冬神,亦是北方之神、水神,掌风雪、冰寒等阴属之力,且冬主肃杀,北方之神也基本都有杀伐方面的职能,可谓是相当契合掌瘟疫刑杀,又为阴气之源的西王母。 仙后既然容纳了这道果,基本上就满足了西王母道果的契合条件,接下来就只需要道果圆满,然后按部就班地完成晋升仪式即可。 她的晋升难度也许是当世三品中最小的,也难怪她会如此心切了。 要不是有其余的三品制擘着,还有师父天璇早做提防,说不得仙后还真能一路顺风顺水地晋升二品。 “看来是没法去神门峰了,你说是吗?” 八景环绕,带动着姜离和公孙青玥转身,看向破空而来的金光,“这位道长。” 金光闪动,内中现出身着淡青色道袍,留着短须,面相儒雅的道人。 “玉虚观广阳,有礼了。” 道人打了个稽首,礼仪到位,然后诚恳地道:“神门峰已是沦为了绝域,还请二位随贫道返回玉虚观,以免遭到波及。” 说着,这道人就要飞身接近。 也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姜离身上传荡开来,正在接近的道人突然身形一滞,面露赤红之色,一身真气亦是翻涌滚动,显露出至精至纯的先天气机。 先天一炁! 姜氏血脉! “道长不说说俗家姓名吗?”姜离看着道人,八景逐渐凝实。 玉虚观的道人是有用俗家姓名的,甚至可以说,他们多数都是用的俗家姓名,只有少数人会以道号完全代替姓名,以示斩断俗缘的向道之心。他们与人交际,也都是只称道号,隐去姓名。 只是看这位玉虚观的道人,可不像是斩断俗缘的样子,道号和俗家姓名在他心中的轻重,当是一目了然。 道人停步,身上涌现出磅礴之气,脸色亦是渐渐淡漠起来。 “俗家姓名已是许久未用,不过若二位有意知晓,贫道倒也不是不能说。姜氏主家,姜别鹤。” 姜别鹤双手垂在身侧,袖中暗藏厉芒,紧紧盯着姜离二人,“二位,请随贫道回观。” 同样的言语,语气却是已经截然不同。原先至少还要做点伪装,现在干脆就是想和姜离动手了。 他是玉虚观的人,还是当代的十二金仙之一,他和姜离翻脸,无疑会影响两方的关系。哪怕是广乘道人最后依旧坚持站在姜离这边,也难保玉虚观其他人会心生嫌隙。 玉虚观人员稀少,同门之间的感情较之于其他门派也是要深得多,遇上事情也是帮亲不帮理,护短为主。别管这理在谁那边,反正优先考虑同门。 当然,这种手段无疑也会让广乘道人心生不满,是在逼广乘道人。可都到了这一步,心生不满也好过广乘道人带着人站姜离那边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情谊来逼迫同门了。 毫无疑问,姜别鹤急了,不只是因为公孙青玥所说的“诚意”,还是广乘道人所表现出的态度。 直接要单独见姜离,这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心有所动,姜别鹤的气机自然也有所变,虽是极微,但逃不过姜离的眼睛。 玉虚观之中果然是不安宁,广乘道人确实有着选择自己这边的倾向。 “看来在道长的心中,家族的重要性远胜过宗门啊。身为姜氏之人,我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替玉虚观感到悲哀呢。” 姜离笑了,他注视着姜别鹤,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因为你的这种想法,才让广乘道人放弃了支持姜氏主家。既然你背离了宗门,宗门自然也会背离你。也许你的举动,反倒会让广乘道人真正的做出决定。” 此乃攻心之言。 姜离并无证据证明这一点。 但是,姜别鹤本身却是立即就有些相信了,或者说他早就有过这样的猜想。 所以······ “一派胡言。” 姜别鹤冷哼道:“竖子竟敢乱我师门情谊,该打。” 袖中的厉芒突然爆出,如两条银蛇,交错斩来,其不显惊天之势,论及凶险,却是不下于杀招爆发。 然而姜离既然事先有所察觉,又岂会不做提防。 剑光突现,矫矫如龙,同时挡住两道厉芒,包容万象的剑体中氤氲流动着精纯的元炁,一剑拦截,却似有千刀万刃同击,霎时将那两道厉芒都斩出了炽烈的火星。 两股剑气爆发,一者冰冷而凌厉,另一者却是暴烈至极,留下了焦红的剑痕,两方乍合乍分,剑影浮动,凌厉的剑芒不断碰撞。 大圜剑化如流水般回转,绕着姜离和公孙青玥流动。 而另一边,那两道厉芒也是现出了形体,赫然是一奇形兵刃。 状似剑,却有着弧度,剑身笔直,但在剑尖处向外弯转,形成钩形,剑柄之外则有月牙形的护手。 “吴钩剑······” 姜离认出这剑器的来历,同时看向身旁环绕的大圜剑光,发现了淡淡的伤痕。 但凡奇形兵刃,基本都是以险称著,讲究的是以奇制胜,一击毙敌,在锋芒上有着极高的需求。姜别鹤这吴钩双剑自然也是往这方面下功夫,碰撞之下,大圜剑都有了损失。 不过大圜剑本身乃是剑气,只要姜离的先天一炁不绝,那么基本是被斩碎了都能恢复。些许痕迹,转瞬即可复原。 反倒是对方这吴钩双剑,让姜离猜测到对方的道果路数。 ‘吴钩剑,是普贤真人那一脉吗?’ 心中念头急闪,姜离右手一抬,浪潮席卷,化作涡流急转,“渊兮·用不盈。” 八景之水形化现,纠缠住再度斩来的吴钩双剑,水涡急转,层层水流涌动,以水之柔克敌之利。 奇形剑光在水涡中暴动,双方同时催劲,先天一炁如海潮般奔涌而出。 “轰!” 两股真气同时爆发,有气冲斗牛之势,先天一炁的磅礴在此刻显露无遗。 姜别鹤同样是修炼了《气坟》,他将姜氏的绝学和玉虚观的功法糅合成一体,形成了一股沛然清炁,此时真气爆发之下,形成了青云,隔着水涡与另一方的先天八景气机碰撞。 强大的元炁自两方倾轧,吴钩双剑亦是同时暴动,内外夹击下,水波爆破,沛然成潮,向着四方涌荡。 “天罡刀。” 姜别鹤双手齐扬,冷光闪烁,三十六道刀光同出,排列成天罡之形,破空而至,冷冽的刀芒突破水波潮流,封锁了姜离所有的退路,同时吴钩双剑也接连袭来。 “惠岸行者木吒的道果神通?” 姜离心念闪动,雷光闪动,霹雳光芒交织出无形的场域,强行凝固前方的一切。 (本章完) 有关道果 对二郎神道果的解释。 首先是川主,书中的川主说的不是川蜀之主,是李二郎和赵二郎的治水、斩蛟,把这两种传说融合进来。且二郎神本身也是水神。 然后是三尖两刃刀和披挂。 道果是因果的集合体,不是人物卡,不会完全复刻人物。 三尖两刃刀虽然是兵刃,但除了硬和利这种神兵利器的通用表现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功能,不像混天绫乾坤圈一样,也和金箍棒不同。 像是遁龙桩、宝莲灯这些,也是这样,它们就像是卫宫士郎的无限剑制,是投影,是对法宝神通的表现,有特殊功能的。 另外,三尖两刃刀可以自己造,所以没写入道果中。 至于玄甲墨扇,那是披挂,是二郎神的衣服,不要什么都往道果里刻啊。虽然也算是神物,但对于二郎神那级别的人来说就是披挂。 我写王重阳道果会写一个王重阳之道袍这样的能力吗? 不可能的。 另外,还有弹弓、鹰、马,这就涉及到大家默认的形象了,这些完全没有哮天犬有象征性,自然有取舍,也就和蹴鞠神一样被划为不足以形成四品道果的神通,被隐去了。 还是那句话,道果不是人物卡,不会一比一复刻。 至于天庭大将,那是通用的能力,哪吒也有,巨灵神也有,是统筹麾下之力的神通,不管是天兵还是草头神,在编制里的都行。 最后,则是柳宗元的《龙城录》了。 要考虑到公认的版本啊,读者们都公认杨戬是玉鼎真人的徒弟,突然变成元始天尊的徒弟,书友们能接受吗? 而且相比较起主流的形象认同,这些不流行的,生僻的就相当于野史,自然不可能写到。写到了书友也不知晓,还得费文字去说,说过了之后的剧情也基本用不到。 这写小说嘛,不是考证民俗,还是得取舍的。 这大概就是解释了,如有遗漏还请提出,我会根据情况来决定是否修改。 最后提一嘴央视的宝莲灯。 真正去查过之后才发现剧里的很多内容都和传说符合,虽然有很多魔改,但细究起来也是有根源的。 比如那个十大金乌,也和担山赶日的传说有关,这个传说就是二郎神把十個太阳里的九个压下。 然后还顺势用这个和嫦娥联系上,可谓是相当有意思的延伸了。 这样的剧现在基本没有了,当真可惜。 第十二章 遁龙桩,广乘其人(补更四千字) 电光闪烁,场域无形,不管是三十六柄天罡刀,还是吴钩双剑,都被场域给强行凝住,停滞在姜离前方。 任凭刀剑如何凌厉,也难堪大力镇压。 但在同时,风生四野,云雾迷空,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变得一片迷蒙,方位难辨,乃至迷神动魄,混淆了感知。 一股无俦大力自涌荡的云雾中击出,使得雾气形成了凸出的柱形,狠狠击在无形场域之上。 “遁龙桩!”公孙青玥轻喝提醒。 在她手上,无字天书显露出了那柱形雾气中的物体真形,赫然是一金灿灿的,套着三个圆环的柱子。 那柱子本身隐现龙纹,如同一条金龙盘柱,整体足有九丈长,带着磅礴威势,正是玉虚观十二脉传承中文殊一脉的遁龙桩。且观其形态,非是道器或者法器,而是道果神通所化。 然而玉虚观的文殊广法天尊道果早就在百多年前就已经失落,彼时有玉虚观四品携承载文殊道果的道器与佛国强者大战,不慎落败,道器被佛国所夺,其本人亦是在之后伤重不治。 那件道器后来被佛国觉者勾动了因果,引出了道果的另一面,化道为佛,从文殊广法天尊道果变成了文殊师利菩萨道果,如今的文殊大士正是承载了此道果。 自那以后,玉虚观的文殊传承便算是名存实亡了。只因和文殊广法天尊有因缘的,传说中为文殊弟子的金吒之道果,只有五品。 这位和惠岸行者木吒虽为三坛海会大神的哥哥,但本身实力却是远远不及的,只能用菜字来形容,道果的品级也只有五品。 可现在,姜别鹤先是施展出了五品道果·木吒的神通天罡刀,却又展现出了本该属于五品道果·金吒的遁龙桩,且其威势远远超过了五品该有的范畴。 遁龙桩捣在无形场域之上,无匹之力撞破了场域,令得天罡刀和吴钩双剑解脱出来,霹雳电光轰然暴走,劲风飚射。 遁龙桩上的三个圆环脱离,化作一轮轮金色的光华,带着呜呜然的呼啸声,分别从三方划过凄厉的轨迹,向着姜离套来。天罡刀铿锵作响,三十六道刀光组合成千叶莲台,疾旋着冲至,吴钩双剑交错出数百道剑气,曲直变化,凌厉锋芒如风般卷来。 修炼《气坟》的姜氏成员论功力,同品级中几乎是无人可比,姜别鹤如今正是以强横功力催动神通,三路同攻,杀势若狂风暴雨般,层出不穷。 但是很可惜,论功力,姜离绝对不下于身为四品的姜别鹤,论精纯,他还在对方之上。 眼见三路攻势齐至,姜离伸手一抓,先天八景中的浩浩长风和瀚海沧溟同时具现,又回流到姜离体内。 “嘭!” 前所未有的气机爆发,姜离身躯一震,罡风爆发,席卷天地。 以他为中心,元炁如流水般疾旋,带起罡风,形成了巨大的风涡。千叶莲台甫一接近,便被罡风震散,化作一道道刀光崩飞,凌厉的剑气风暴和罡风撞在一起,溃做一团。 姜离结合三坟开创《皇极经世书》,以先天八景为基,但因为他的《形坟》才修成风形气和雨形云,导致八景中只有二景能够融入身躯,远远不算圆满。 可饶是如此,也非比寻常。 这可是姜离集合惊世智慧、三皇之学、苍天之力所推导出的立道之法,是他真正的根基。 “轰!” 罡风卷着如云的元炁,在外形成了十丈高,和姜离本身一模一样的人形轮廓,简直就好像姜离巨大化一般。三重攻势中的最后一重撞在人形轮廓上,呼啸的金色光华现出真形,正是三道金色圆环。 遁龙桩一出,便是混淆四方四野,迷神乱魄,旋即三道金环便会飞出,遁身擒龙,套在对方身上,号称便是真龙也无法逃脱,故称之为“遁龙桩”。 然而此时这金环打在人形轮廓上,却如入泥淖,被云气罡风死死缠住,难以再进。 似元炁而成,却如实体,而姜离本体身形淡化,犹如虚形。 周身穴窍中迸发一道道罡风,形成龙卷,伸手握剑,大圜剑蜿蜒如龙,延伸出十丈长,随着一剑横扫,迷乱四野的云雾为之开辟,剑光斩在遁龙桩上,竟是发出雷鸣般的声响,炸出了磅礴的气浪。 九丈长的金柱被斩飞,金环亦是被震开,随后在接连不断的罡风中逐渐崩溃,神通所化的器物被一举大灭。 而在消散的云雾中,出现了姜别鹤的身影。 “怎会?” 姜别鹤带着震撼之色看着这一幕,完全无法相信这会是一个五品的实力。 那罡风在头顶开辟出一片澄澈的苍空,却让四面八方出现密布的殃云,如潮水般翻涌而来,无数的雪花在云下肆意飞舞。 过去的姜离能够引动天象变化,而现在的姜离,仅是其存在本身,就让天象剧变,让天灾随之到来。 天地都像是在呼应着他,这情形简直就仿佛重回到末法之前,那个天地灵机强盛的时代。可在那时,那种表现属于所有修行有成的人,而现在,却是仅属于姜离一人。 铺天盖地的气机随着罡风一同压向姜别鹤,如同实质的威压令他面色坚硬,脸上开始浮现出淡金的色彩。 “嗯?这种气息······” 姜离突然目光一顿,左眼中飞速闪烁着光芒。 他一扬剑光,大圜剑上亦是浮现出罡风与沧溟之景,然后一道弧光划过天空,将苍穹分开,风云在光辉中急转激变,打造出一口极端的自然之剑。 危! 姜别鹤心中爆发出极端的危机感,他的本能在疯狂的提示着威胁,几乎是毫不犹豫,他果断以左手按在右臂上,两股先天元炁相合,随着左手下推,沛然而出。 “止藏渊。” 山岳大地之气汇成一道天埑般的气墙,拦在剑气弧光之前,两者碰撞,只闻一声嗡鸣,内中夹杂着万千的声响,那气墙竟是一分为二,被无情斩裂。 山与地相合的《气坟》之法难堪一剑,剑光横空,姜别鹤脸色的金色愈盛,侵染得眼珠子都发了黄。 电光火石的刹那,一道赤色的剑光突闪。 它就这般突兀地出现在姜别鹤身前,速度之快,连姜离都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残影,一道不及一丈长的残影,至于轨迹,姜离都无法看清。 ‘近光之速?!’ 姜离的心念都来不及闪过,赤色剑光已是迎上了剑气弧光。 一刹那,姜离的剑气之中风云激变,元炁流转,震荡成千上万次,一剑便似千万剑重合在一起,碰撞上了赤色剑光,然后—— 剑气被一分为二。 震荡的元炁之剑能轻易切割开“止藏渊”所化的气墙,却难堪近光之剑一击,赤色剑光之速让它直接切入了剑气之中,元炁的震荡速度远远比不上近光之速。 “且慢!” 然后,一声“且慢”姗姗来迟。 声音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剑光,直到姜离的剑气被拦截,它才传入姜离的耳中。与此同时,金光闪动,一位道人划空挪移,来到姜离和姜别鹤之间。 “还请道友给贫道一個薄面,放贫道师弟一马。” 与仙后交手的广乘道人不知何时已是脱了身,也许是上一瞬,也许就是现在。 他替姜别鹤挡下了那一剑,以一种简单又让常人完全难以理解的方式。 ‘近光之剑,天下间恐怕没什么比这剑更快了。’姜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他不知道这剑速到底有多接近光,他只知道自己全然无法捕捉到剑光的轨迹。所有的感知都在这种速度前没了作用,想要应对,就只有料敌机先一个办法。 在剑出之前,就用易道占卜、直觉、智慧等途径行先知之举,才有可能做到提防。 ‘否则就只有硬接。’ 姜离这般想着,看了一眼远方的山岳。 那里已经被层层冰霜覆盖,至寒的玄冰如同藤蔓般丛生,在彼处形成了如同原始森林般的风貌,一根根冰刺冰柱似参天大树般的林立。 在其中一根冰柱上,隐约可见一道纯白的身影。 姜离看去之时,那道身影也遥遥看来,那一瞬间,目光像是化为了实质的冰寒,冻结了姜离的视线,甚至顺着视线侵袭而至,让姜离感到森森寒意。 好在这寒意很快就收敛了起来,那道纯白的身影也消失在云雾当中。 仙后离开了。 她是想要拿下天璇的两个徒弟,不是想着和广乘道人打个你死我活,两人在短暂的试探交锋之后,仙后察觉到事不可为后,就选择了罢手。 拼命和广乘道人搏杀,就算是赢了,也没什么好处,并且十有八九也会让自己遭创。 那样就算拿下了人,以伤体去对付天璇,也有不小概率翻车。 仙后还没这么莽。 姜离也没这么莽,不给广乘道人面子。 “我倒是愿意给广乘道长一个面子,就怕某些人不要脸。” 姜离收起了罡风,已经合入身躯的二景也再度出现,剑光收起,一派和煦地道。 四面八方涌动的风雪也随着气机收敛而逐渐平复,甚至还有阳光照入,带着一丝丝微末的暖意。 就在转眼间,适才还一副天灾显化的气候便迎来了缓和,简直就好像天象随姜离心意而变一样。 “贫道说的话,还是有点用的。” 广乘道人闻言,面色不变,背对着姜别鹤淡淡道:“广阳师弟,回去面壁十年,这十年内,不得出门半步。” 姜别鹤此时已是收起了那金黄之色,听到广乘道人的命令,他当即面色丕变,道:“师弟的侄儿姜逐云死于这分家孽障之手,与这孽障绝无缓和之地,本观和彼辈竖子的联合,我绝不同意。” 老家伙倒是够狡猾,直接把姜离杀姜逐云的恩怨搬上来,给自己披上复仇的衣衫,解释了自己的举动。 在这样的理由下,做出怎样的事情,都可以说得上一句情有可原。 奈何,广乘道人不为所动。 “师弟,我才是观主。”广乘道人淡淡道。 言下之意,自然是你不同意也没用。并且还把姜别鹤其他的话语都给堵了回去。 姜别鹤顿时变得面色铁青,却不能做出丝毫反驳。广乘道人既然搬出观主的身份来,那么就算他再如何不愿,此时也只能先行听命。 “师兄,你会后悔的。” 最终,姜别鹤只得冷哼一声,拂袖离去,纵起一道金光,消失在外围未散的风雪中。 说得倒像是仇深似海,但真要是走,却是走得毫不犹豫。 ‘这老家伙,倒是够狡猾。’ 姜离旁观着这一幕,等到姜别鹤离去,他突然开口,道:“我还以为道长是想着亲自动手,拿下玉虚观里的变数,没想到道长会轻轻放过了他。” “哦?”广乘道人似是惊诧般道,“道友何出此言?” “若不是道长要单独见我,姜别鹤又如何会这般心切地出手?”姜离淡淡道,“看起来今日之事起因在我师姐弟二人的拜访,但我们也只是充当了导火索,真正推动今日之战的人,可不是我们。” 而是广乘道人。 要说之前,姜离还想过这可能是姜别鹤太急,太会做出这般举动,可在看到广乘道人让姜别鹤离去之后,姜离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也许最想处理玉虚观中这些不稳定因素的人,就是广乘道人自己。 这道人虽是剑修,但他也是修炼易道之人。众所周知,在易道上有所造诣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想得多,算计比较多。 “哈。” 广乘道人对于姜离的说法没有正面的回答,只是哈哈一笑,道:“在贫道见过的年轻人当中,摇光道友的心思可说是其中之最,要不是道友之过往有迹可循,贫道还以为是哪位老朋友换了个身份和贫道开玩笑呢。” 说着,他轻轻招手,赤色剑光便飞来,悬在身前,一丝淡淡的剑气从剑光中散出。 那是姜离的剑气。 “好修为,五品之境界堪比四品,道友之能不说是旷古绝今,也绝对是屈指可数。” 广乘道人伸指夹住那一丝剑气,道:“如此修为,不晋升清源妙道真君还真是可惜了。” 我知道你看出了我的打算,但是没有关系,我手上也握着你需要的筹码。 (本章完) 第十三章 帝师之位,定风之珠 “世上无永世不变的规矩,有关道果继承,我玉虚观也是有过不少更改的前例。” 广乘道人伸手一引,一赤一青两道剑光环绕着他,一同徐徐落向下方的一座山峰,同时说道:“就比如道果继承并非固定为某一系。原先玉虚观的门人在入门之时就已经定好了未来能继承的道果,但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先人将规矩改成了只要契合条件,可随意选择容纳道果。” 就比如他广乘道人的广成子道果,若是按照未改之前的规矩,他在入门之时,就已经定好了未来要继承此道果,除他之外,无人能容纳广成子道果。 其他人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按照既有的规定路线进行道果容纳。 但随着时光的流逝,玉虚观有些道果遗失在外,又有新的道果被门人寻到,这规矩自然也就有了变化。 大多数时候,玉虚观门人还是会循着相应的路线容纳道果,毕竟一脉相承的道果本身契合度就比较高,但也未必一定要容纳某个道果。 例如申侯,他所容纳的申公豹道果就和十二金仙道果无关。 例如姜别鹤,他在容纳木吒道果之后,又容纳了金吒道果。而前者算是普贤真人那一系,后者则为文殊广法天尊那一系。 顺便一提,就姜离所知,玉虚观连十二金仙的道果也有过变化,比如现在的十二金仙中没有黄龙真人,取而代之的是云中子。 也不知是因为黄龙真人的道果遗失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比如此道果太弱······ 说话之间,广乘道人和姜离、公孙青玥落到了一座雪峰上。 广乘道人盘膝而坐,座下有清光氤氲,生成一朵青莲摇曳,承托着他的身形。两道剑光横在他膝上,化出两口形制奇古的剑器,一者剑格呈现火焰之形,一者剑格处盘着蛟蛇之形。 “虽然过往并无四品道果外传的前例,但这规矩却也不是不能改,不能通融。” 广乘道人淡淡说道:“毕竟,贫道才是观主。” 广乘道人再一次强调身份,并表示作为观主,他的权力是无限的。 姜离可以得到清源妙道真君道果,前提是能够付出让人满意的代价。 “看来贵派的处境不佳啊。”姜离试探道。 “确实不算好,”广乘道人也不多加掩饰,坦然承认,“我玉虚观与佛国为敌多年,仇怨深重,甚至连文殊广法天尊的道果都落入了佛国手中,如今佛国东进,本观便是其首要大敌。虽然贫道和师兄弟们皆是不惧佛国强者,但若引发大战,祖宗基业却是难保,不得不有所作为。” “但玉虚观有道长和另一位三品的广元道长在,觉者不出,佛国未必能够真正威胁到玉虚观,除非······”姜离无声吐出两个字。 ——姜氏。 有真如居士这位佛国的大人物泄底,姜离已是知晓了姜氏主家和佛国勾连,如今正要借佛国之力重返九州。现在看来,广乘道人对此事也有所察觉,发现了姜氏主家和佛国的联系。 而玉虚观中,也是有着姜氏之人的。 一旦玉虚观和姜氏主家起了冲突,这些人何去何从,就是个问题了。 玉虚观总共人数不过三十左右,但凡有那么一两个人反水,影响都是不小的。 广乘道人看出了姜离的意思,微微颔首,不做多言。 姜氏主家欲要重返九州,卷土重来,势必要和大周皇室和鼎湖派为敌,玉虚观却是不可能为了個别门人加入到造反的行列中,为姜氏赴汤蹈火。 反之,佛国欲要东传佛法,本身就和大周对立,和姜氏主家可谓是一拍即合。 唯一可虑的,就是佛国和玉虚观本身有仇,无法两全。 “晚辈愿代朝廷与广乘前辈立约,佛国东进之时,朝廷必鼎力相助。”公孙青玥当即说道。 然而广乘道人却是摇头,“不够。此是朝廷必尽之责,不足以作为代价。若是朝廷都不愿出手,贫道这些方外之人就更没责任阻拦佛国了。” 有仇归有仇,但若要以此来让玉虚观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与佛国拼个你死我活,那也未免太把玉虚观当冤大头了。 佛国东进,第一个该急的就是九州的统治者,而不是玉虚观这方外门派。 所以,不够。 “那么,帝师呢?”姜离接言道。 此言一出,广乘道人面色一凝,膝上的双剑隐隐有剑气迸发,如芒电般在剑上闪烁。 “帝师之位,可够?”姜离再问。 广乘道人的心境前所未有的波动。 修行者最难以忍受的诱惑便是更高的境界,而现在,广乘道人就要面临这样的诱惑。 饶是以他修持多年的心境,也要在此诱惑下荡起波澜。 广成子曾为黄帝之师,如今承载了广成子道果的广乘道人若为帝师,其裨益可想而知。并且,玉虚观也会随之受益,得到朝廷的倾力支持。 这代价,完全足够了。 前提是姜离和公孙青玥能够付出。 公孙青玥听姜离之言,亦是露出惊诧之色,然后立即反应过来,这便是天璇之前给姜离出的方案。 ——以帝师之位,诱惑广乘道人动心。 她公孙青玥和姜离一同来此,实际上也代表了公孙家和姜氏两方和广乘道人谈判。 “姜离很快便将获取姜氏正统,取代姜氏前家主之地位,且此言,也是家师的意思。”公孙青玥缓缓开口,接着姜离的话补充道。 广乘道人眯起了眼,像是在思量考虑。 帝师有三种意义,一为皇帝之师,二为宗教最高领袖,三则是敬赠德高望重之臣。 实际上,除了第二个意义,第一和第三固然影响不小,但也没到影响全国的地步。毕竟谁家皇帝都不是天生什么都懂的,都是有几个老师的。 称呼帝师,不代表对方凌驾于皇帝之上。 也只有第二种意思才会影响一朝社稷,名为帝师,实为国师。 但即便是第一种和第三种,也不是能够轻易许诺的,至少,得是出自天子之口。 广乘道人思量许久,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原来如此。” ······ ······ 西昆虚。 于风雪飘摇之中,群山耸立之间,有一山峰巍峨屹立,一览众山,为云雾所萦绕,不似在人间。 山上云雾缥缈间,隐约露出了飞檐楼阁,宫殿连绵,千檐万宇连成一片,形成了壮观的奇景。 一道云气从外界来,进入了这处奇景中,飞过群宫,入了山峰最顶端如同白玉打造的宫殿之内,露出了纯白的身影。 其人一袭白色宫装,衣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偏向素雅清淡,一如她那淡漠的面容。 这位仙宫之主的气质和天璇有些相似,都带着神道的威严和女子的端丽,只是比之天璇,少了雍容,多出了如剑一般的凌厉和冰冷。 她就像是一口剑,一块寒冰,一尊神灵,唯独不像是人。 当她走入大殿之时,殿内的气氛便沉重三分,淡淡的白气随着步履行走而散出,带着森森寒意。 “姐姐。” 一个俏丽的美妇人双手交叠着迎上来,向着仙后行礼,然后道:“那人又传来消息了,说是姜离之实力确实堪比四品,甚至在四品之中怕是也少有人敌。不过这消息好像没什么要紧的。” 姜离的实力现在不说天下皆知,但仙宫绝对是知晓了。 仙后都算是亲眼见证了姜离压制姜别鹤的一战,又何需他人告知? “清源妙道真君,”仙后步履一停,身周的寒意突然加重三分,“他的意思,是姜离可能要晋升清源妙道真君。” 尽管传消息的那人并未暴露身份,但仙宫这边还是能基本确定那人便是玉虚观的人。而在玉虚观中,最有可能和这则消息有关的,便是那清源妙道真君道果。 此道果之名声流传颇广,作为邻居的仙宫自然也是知晓的。将这道果那严苛的门槛和消息一对应,仙后就得出了结果来。 “清源妙道真君?不好,要是姜离晋升了这道果,那天璇岂不是得一强大臂助?”美妇人面色丕变,失声叫道。 众所周知,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还大。道果也是来自于人,相互之间自然也有着高下之分。 哪怕是同处于一个品级,道果和道果之间也不是对等的,有些道果就是比其他的同品级道果强。 不过好在容纳道果的人也不是对等的,哪怕是容纳了更强的道果,也不代表一定会比其他人强。容纳弱的道果也不代表修行者的实力会弱,容纳强的道果,也不代表会强。 但姜离,他毫无疑问不是那种会辜负道果的弱者,而清源妙道真君道果,光看其门槛,就知道绝对不弱。 强加强,代表着姜离的实力又将迎来飞升。 “所以,此人想要邀请本宫出手,一同扼杀姜离,”仙后淡淡说着,身上寒气缭绕,“就在姜离渡劫晋升之时。” 姜离的实力再怎么惊人,也不可能轻易渡过三灾之劫。在他晋升之时,便是他最弱之刻。 “可玉虚观那边可是有广乘和广元两个老儿······”美妇人依旧不见乐观。 “届时出手的,也未必只有一个三品。” 仙后却似看清了局势,淡淡说道:“甚至于天璇,也可能······” 她轻轻拂袖,带起一层霜气和凌厉,下令道:“此人不会就此罢手的,短则两三日,长则十天,他必有下一步动作。你注意情况,若有讯息,第一时间回报本宫。” ······ ······ “二十五天。” 冰封的平原上,一尊金色的虚影盘坐莲台,悬浮在半空,向着周边环坐的一众罗汉道:“还有二十五天,便是贫僧与广力、白莲的宏愿结束之时,届时也是围杀姜离之日。” “他试图晋升清源妙道真君的消息已经泄露,与其为敌者,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即便有玉虚观护着,也无法遏制各方的杀心。” 本就实力堪比四品,若是叫他晋升了清源妙道真君,那还了得? 哪怕未必能够再度越过品级的界限,与三品相争,也绝对是一大威胁。 姜离一旦晋升,他就相当于四品之中的至强者,其地位之于四品,就如觉者和业如来等人之于三品。 神州绝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 “但是大士,摇光破军未必会等到那时候。”托塔罗汉道。 姜离又不是傻子,在知道消息泄露后,肯定会有所准备,而在一月之期到来前晋升,绝对是准备之一。 他不可能等到佛国三位菩萨的宏愿过期,平添凶险。 “他自然不会等到一月之期结束,但他不得不等。” 文殊大士的虚影声音平缓,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镇定,“清源妙道真君的晋升需渡风、火、雷三灾,只要阻其一灾,便可遏制姜离晋升。贫僧已经让慧轮携定风珠前来,直到一月之期结束,你等都要护持姜施主,不让他遭受风灾侵害。” 文殊大士对于清源妙道真君道果的晋升仪式竟是了如指掌,言语之间直接道出了遏制之法。 他所言的定风珠,顾名思义,就是有止风定风之能的珠子。此珠没有其他的威能,甚至没有一点杀伤力存在,唯一的作用就是针对任意的“风”。 只要是风,不管大小,都要在定风珠之前平复,哪怕是三灾之一的风灾,也难以定风珠的作用下掀起。 风灾不起,姜离的晋升仪式自然无法完成。 托塔罗汉等人闻言,顿时露出慈悲的笑容。 保护姜离等人本就是宏愿的一部分,他们助姜离镇压风灾,可谓是顺宏愿而行,完全不虞违反。 相反的是,若姜离那边为了阻止他们使用定风珠而出手,反倒是让佛国三位菩萨从这无耻的约定中解脱。 “善。” 开心罗汉笑道:“姜施主以诚待人,我佛国亦不能失信于人,我等便护持姜施主二十五日,让他不虞风灾侵害。等到这一月之期结束······” “便超度姜施主,度姜施主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朝见我佛。”众罗汉异口同声地道。 (本章完) 第十四章 清源妙道真君 “贫道明白了。” 广乘道人带着笑容,目露异彩,打量着姜离,“天璇道友当真是好魄力,好手腕,贫道佩服。” 嘴上说着天璇,实际上广乘道人却是一直在观察着姜离,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你明白了什么?’ 姜离有种预感,广乘道人似乎误会了什么。 天璇能够提出帝师之位这个筹码,自然是有的放矢,不是像姜离那样想玩空手套白狼的套路。 如今朝廷里话语权最大的依然还是天璇、姬陵光、姜离等人的联合体,可谓是权倾朝堂。他们若是有意愿扶持某位皇子,那是有极大概率将其推上皇位的。 他们也必须要这么做。 如果天子最终还是未能脱困,天子道果没能传承下来,那么下一位天子就不会再是绝对公正的帝皇,而是有着私欲的凡人。要是继位登基的不是自己人,岂不是要迎来清算? 若是天子道果传承下来,那么下一位天子便不会有人性的缺点,届时只要天璇等人不过界,那他也自然能容得下这些人。容纳天子道果的天子是不需要担心权臣的,因为其本身就是社稷的化身。 所以,无论未来会如何,天璇和姬陵光都会扶持某个皇子。 而出于对乱局的考量,未来的大周亟需强援,哪怕是天子道果传承下来,也需要外来助力来填补空缺。玉虚观便是这外来助力的最佳选择。 无论天子是否拥有天子道果,都不会吝啬于认一位帝师,以让玉虚观和大周联合。 这一点,姜离和公孙青玥可以指天为誓,做下保证。 只是这其中有一点内情,广乘道人是不知情的。 ——那便是天子道果的副作用。 广乘道人不知道容纳天子道果的人会变成完美的统治机器,王朝的化身,他对于天子的认知有着极大的偏差。 偏偏如今已经下线的当代天子完全能够验证这种偏差,天子被封印前的操作可完全不像是一个明君,满满的都是私欲。 在广乘道人看来,能代替天子做出这样的承诺,就说明天璇对天子之位已经有了谋划,断定能够让未来的天子付出代价。正好,现场就有某位靓仔有资格继位,甚至他本身的天赋、潜力、实力,都完全能凌驾于姬氏的诸位皇子之上。 他如今可谓是天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没错,说的就是你——姜离。 姜离给出的承诺,更像是拉人入伙,共谋天子之位。 至于姜离之后,由谁家继承天子之位,那便是未来的事情了。而且有苍天在,天璇完全不需要担心天子之位一直旁落。 一切的一切,在广乘道人心里连起来了。 他面露了然之色。 “道友还真是给贫道出了个难题啊,此等大事,论风险可不小,不过若是付出一個四品道果做投资,贫道倒也不是不能尝试。” 广乘道人打量完姜离,缓缓道。 只要玉虚观不没落,哪怕姜离谋夺天子之位失败了,玉虚观也能够脱身。 若是玉虚观没落了,就算没这事,也迟早会沦入其他的困境。 这世上,到底还是由实力说话的。 广乘道人对此看得明白,是以也不介意拿道果做一下投资,考虑一下姜离画的大饼。 而姜离······ ‘他该不会真的误会了吧?’ 以他的敏锐,还是能察觉到那细微的偏差的。广乘道人理解的意思十有八九和自己表达的想法不一致。 不过,这结果倒是一致的。 ‘算了,就这样吧。’姜离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了。 反正目的达成了,最好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而且姜离也没想过反悔,说给帝师,就给个帝师。 “既然道长答应了,那我这就和师姐一同立誓,让苍天见证誓言。”姜离当即说道。 “可以,”广乘道人挥手,“但有关誓言内容,贫道有一提议。若你等最终无法替贫道取得帝师之位,则道友需担任我玉虚观护法之责,护我观道统传承。” 好家伙,这是看上自己了啊。 姜离现在可以真正确定,广乘道人绝对是误会了。并且他还认准了姜离这个人,或者说认准了姜离的潜力,就算当不了帝师,也得赚姜离来当护法。 如此一来,倒也免去了清源妙道真君外传的说法。 从结果上来看,姜离最终都得和玉虚观有关系,还真算不上道果外流了。 不过姜离对清源妙道真君道果是志在必得,且这要求也完全没超过自己的底线,闻言也没多说,直接应下了。 他和公孙青玥指天为誓,以苍天为见证,立下誓言。伴随着无形目光自天际垂落,双方都能感应到某道誓约的成立。 “善。” 广乘道人哈哈一笑,流露出一分亲近之意,大有开怀之色。 他自青莲上长身而起,纵起一道金光,便携着二人破空而去。 ······ ······ 虽然广乘道人之剑有着近光之速,但他本人却是无法达到这种速度。 剑快近光,是因为广乘道人的双剑已是炼实成虚,本身就是一种光,所以才能达到这般极速,而他的肉身却无法变成光,自然不可能和剑一般快极。 金光破空,花了不少时间从西昆虚一路赶往玉虚观,等到了东昆虚的玉虚峰,已是快至黄昏。 此时夜幕将临,昆虚山上比之白日更添了三分森寒,冷风条条,砭人肌骨。 但玉虚观附近的气候却是和时节完全逆反,固定在春季之时。 这处坐落在高峰上的宫观占地极广,内有殿堂楼宇鳞次栉比地排列,显露玄门胜地的庄严和大气。其周边草木丛生,四季如春,生机勃勃的景象和外边的冰天雪地完全对立,却不显突兀,反倒有种自然的契合。 金光落到宫观之前,广乘道人轻轻挥手,朱红色的大门便缓缓开启,低沉的声响惊动了门后的两个打瞌睡的道童。 “呀!” 其中一个道童被惊醒,一眼就看到了广乘道人入内,忙过去拉了另一个道童一把,二人齐齐见礼,道:“参见观主。” “白鹤,灵羽,你们又被罚站了?” 广乘道人看到这两道童,便叹了口气,道:“罚站都能打瞌睡,真不知你们二人向谁学的,明明最为惫懒的申侯师弟常年在外,根本没法祸害到你们才是。” 两个道童皆是十三四岁上下,眉宇灵气内蕴,显然是有修为在身,还不算浅,在这个年纪已是颇为难得了。 听到广乘道人的叹息,两个道童也不惊惶,只是讪讪的笑,其中一个甚至还有心狡辩,道:“观主,我们可没打瞌睡,至少我没有。我这是在闭目调息,站着运功。” “把你嘴边的口水擦掉,贫道也许还会信你这鬼话三分。”广乘道人没好气地道。 “观主可别诈我,我嘴边哪有口······” 这道童倒也机灵,闻言而面色不改,并没有去擦拭嘴边,反倒笑着说道,只是话说一半,他自己也察觉到嘴角有异,伸手一擦,竟是当真有哈喇子。 “连说鬼话都说不明白,贫道相信不是申侯师弟教坏伱们的了。罚抄《黄庭经》百遍,另外,申侯师弟现在何处?” 广乘道人做出惩罚,同时问道。 “申师叔祖正在丹鼎房,看顾殷师叔祖。”那道童哭丧着脸回道。 “嗯。” 广乘道人微微颔首,带着姜离和公孙青玥入观,却不往询问到的丹鼎房去,而是带着二人走过一处处亭台殿堂,越走越偏。 沿途不见他人身影,显得颇为冷清,且周边建筑排列逐渐变化,一开始还是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后来却是逐渐失序,时而亭台,时而宫殿,各种建筑混在一起,古怪异常。 公孙青玥见状,目光微垂,看向手上的无字天书,果不其然发现了无形的气脉,察觉到周边阵势变化。 这玉虚观之中暗藏阵法,亭台楼阁、宫宇殿堂皆是阵势的一部分,若是不注意,也许就会困在其中,难以走出。 而随着广乘道人的引路,三人越是行走,周边阵势变化就越为频繁,以致于姜离和公孙青玥都不自觉地凝神,以免遭了难。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广乘道人突然前行三步,眼前景色一变,两扇紧闭的大门突然出现在前方,而左右则是青铜柱排列,后方可见花草树木还有远方的楼阁之影。 他们前一瞬还在路上行走,这一刻却是已经来到了一座宫殿的大门前。 ‘空间挪移变换的阵法吗?’ 姜离心头有感,生出一丝迫切。 他已是察觉到了眼前大殿中会有什么。 要是没猜错的话······ “嗡——” 厚重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打开,一股苍莽的气息带着强烈的灵机,从大门中泄出。 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处广阔的空间,内中呈现出玉质的色彩,无论是地面还是周边的墙壁都似是青玉打造,晶莹剔透,殿高不见顶,只能看到如水般的光华从上方泄下,照亮了一尊又一尊精美的神像。 神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兽类,打扮也是各异。 有的做道人打扮,持拂尘,背长剑。 也有的,披坚持锐,带着沙场宿将的英勇和冰冷。 还有兽类的神像,长着龙须,似龙又似虎,却只有一条腿的灵兽;有着四种兽类特征的古怪神兽······ 一尊尊神像从殿门处一路排列到尽头,可见仙光绽放,十余座远比其余各像要高大的神像巍然屹立。 “这便是我玉虚观的收容道果之处了。” 广乘道人带着姜离和公孙青玥入内,一路前行,“三品到五品的道果,皆在此处,观中门人若是羽化,其道果也会送归此地。” 一尊尊神像中有的则是空有其形而无其神,显然是没有道果在内。 而有道果在内的则是气韵流转,显化出若有若无的气韵,暗藏玄妙,也暗蕴凶机。若是不以正确的法门接近,十有八九将会迎来极为暴烈的反击。 三人一路来到尽头处的神像前,姜离举目看去,只见十三尊神像屹立,其中有八尊神像上流转着气韵,时而演化异象。 ‘十二金仙的道果······就是不知是否都是三品了。要是都为三品,那未免太过可怕了。’ 不过这十二金仙的位置却是有十三尊神像······ 姜离扫视过去,目光最终落到一尊老者的神像上。 ‘不是黄龙真人?’ 他本以为这十三尊神像中有惨遭除名的黄龙真人,可现在看来,却是不太像。 这尊神像皓首苍髯,身披白袍,双手前托,拿着一支样式古朴的木鞭。此鞭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八十四道符印,一股股气韵缠绕在木鞭上,显露出无形的森严威压和恢弘的气息。 姜离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就被这木鞭吸引,心中一个名词自动跳出。 ——打神鞭。 “此乃百家宗师,代天封神姜子牙之道果,亦是本观和姜氏的渊源之始。” 广乘道人也察觉到姜离的目光落处,开口道:“至于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广元师弟。” 随着广乘道人的呼唤,左侧的一尊神像焕发夺目光华,磅礴的气息竟是一举压下了除却十二金仙和姜子牙以外的所有神像。 姜离回首看去,一个似道非道,似俗非俗的道人形象映入眼帘。 头戴扇云冠,穿水合服,腰束丝绦,脚登麻鞋,缥缈出尘;眉心之处生竖纹,隐似纵目,明光闪动,有观彻十方之相;手持三尖两刃刀,具武将之烈,沙场之勇。 此正是姜离此行的目标——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他的目光和这尊神像一对上,便引动了神像上的气韵,一股信息自发浮现在心头。 【四品道果: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属类:人、神、仙】 【契合条件:五品道果,具有人属,三元皆达神境】 【晋升仪式:度三灾以成道】 【神通:半人半神、肉身成圣、八九玄功、哮天犬、天眼】 (本章完) 第十五章 道果神通,因果联系 【半人半神:人神后裔,得天独厚,潜力无穷,寿元大增。】 【肉身成圣:肉身成圣仙家体,脱胎换骨成正果。肉身臻至仙神之境,已然超凡入圣,气血不绝,豁免对神属道果克制的神通。】 【八九玄功:修成八九玄中妙,任尔纵横在世间。通七十二般变化,成万劫不磨之躯,神通具足,法天象地,大小如意,避灾祛劫,妙道无穷。】 【哮天犬:赋予一只犬类妖兽哮天犬道果,将其化为道兵,令其神通拔升到四品。】 【天眼:观照十方,洞虚破妄。开启天眼,可洞悉气机变化,诸法运转,可抵御神元攻伐,亦可以天眼定人元神。】 姜离的呼吸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神通并不多,仅有五个,但每一个皆是非凡。 【半人半神】能够从本质上提升潜力,【肉身成圣】不光能令肉身蜕变,更能免去某些克制,甚至连标志性的哮天犬都成了神通的一种,甚至附赠道果。 这就相当于买一送一,容纳了清源妙道真君道果,还送一只狗,啸天算是有福了。 等姜离晋升后,就可将啸天给祭练了,化为道兵,只要姜离肯出力,完全可以让啸天也发挥出四品的战力。这道兵就像是有生命的法器,其实力发挥的上限基本取决于主人。 就比如太平教的巨灵神,他本身固然实力不差,但在四品中是算不上绝顶,可因为他是张指玄的道兵,便完全可以和雨师元君乃至未启用三品道果的天璇争锋。 这还是张指玄不在附近的情况,若是张指玄全力御使巨灵神,完全可以让他加入三品范畴的大战。 当然,以上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还是【八九玄功】。 就别说其他了,单凭这长长的介绍,一连串的字词,就足以让姜离感受到清源妙道真君道果的强度了。 强而有力啊,强而有力。 “这便是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我玉虚观创立以来都未有人容纳成功的道果。” 广乘道人看着这尊神像,亦是露出了些许感慨之色,“自从数百年前的一位师叔祖容纳此道果失败,身死道消之后,本观就再没人有心尝试了,此道果就在这里数百年未动过,没想到今日却会有所反应。” 道果自发有反应,就说明姜离和此道果相当之契合,而清源妙道真君道果的契合条件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唯实力尔。 虽然实际上说起来,契合因素不少,但实力却是其中最根本的因素,甚至注明到契合条件之中。 姜离既然能引起共鸣,说明他实力已经达标,还真有不小概率完成晋升。 这让广乘道人也少见得露出感慨。 这么多年来,清源妙道真君道果终于有着落了。可惜,这道果的容纳者不是根红苗正的自己人。 “不过,哪怕实力已足,也不可小觑三灾。” 广乘道人感慨完,面露正色,道:“此三灾非是普通的天劫可比。雷、火、风三灾,其中雷灾自天降,主阴阳生杀之机,不能受则形神俱灭,但若是能明心见性,以心境返照天地,倒也不是不能取巧躲过。” “火灾乃是坤阴地火,自涌泉入,此火一发则入体,不可躲,直透泥垣宫,若无法承受,则五脏成灰,四肢皆朽。” “最后则为风灾,风乃赑风。自天灵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三灾之中,便是能取巧的雷灾也需要极强的心境和感知,方能够返照天地,其余两者,就只能靠自身以精深修为硬扛了。” 玉虚观本身传承久远,又有不少先辈趟雷容纳道果,对于这三灾的情况还是知晓得颇为清楚的。广乘道人也不做隐瞒,将三灾娓娓道来,倒是让姜离和公孙青玥有了清楚的认识,知道三灾的凶险。 然后······就没了。 “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广乘道人提醒道。 “都到了这一步了,我只会后悔自己没能容纳此道果。”姜离淡淡道。 “我相信师弟。”公孙青玥信心满满。 说话间,姜离已经感应着那股气韵,将其牵引而出,清源妙道真君的神像顿时光华大绽,那凛凛身姿恍如活过来一般。 广乘道人见姜离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劝,道:“那道友便在此暂做休憩,以期用全盛之姿应对三灾,顺便也和道果共鸣,准备晋升,公孙······” 广乘道人突然双眼微瞪。 只因他发现那一缕缕被牵引出来的气韵不只缠绕着姜离,甚至还沟通起公孙青玥来。 一盏玉质的莲灯在公孙青玥头顶浮现,落下清光,其身上气机起伏,赫然是被那气韵牵动着精进着修为。 这让本来打算请公孙青玥暂时出殿的广乘道人摇了摇头,话语戛然而止。 “清源妙道真君神像的禁制已被解除,可以接触,其余神像却是还在禁制保护中,二位最好不要接触。” 最后留下一句,广乘道人便无声出了大殿,将空间暂时留给二人。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广乘道人回首看了眼,轻声感慨道:“后生可畏。还好······” 广乘道人突然一笑,“这后生很快就成贫道的后生了。” 后生可畏没关系,成了自己人,那就该畏的就是他人了。 “师兄就这般有信心,能够让他成为我玉虚观的一员?” 一道虚影在广乘道人身旁出现,听到广乘道人此言,皱眉问道。 这虚影迅速凝实,化作和真人无异的身影,同样是一身紫色仙衣,头戴莲冠,与广乘道人装扮相似,但看起来比广乘道人还要年长,大约四十岁上下,留着长须,须色夹杂着赤白,看起来相当奇特。 这道人现身后,同样是看向大殿之内,道:“姬氏和姜氏能指天为誓,然而便是这两族自身也没能因为苍天之誓而保永世之和,可见这誓言再如何万全,也抵不过人心之变。广阳师弟虽然私心较重,但到底是我等同门,更值得信任,而姜离······” 道人压低了声音,“广明师弟之前去鼎湖派参与论剑大会,也算是和这位鼎湖派的新任摇光长老照过面,以他所见,这一位曾经据说曾经写春宫话本赚取修行资源,后来又当了倒插门的女婿,全然不顾名声,有点太过不择手段了。”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有用,但多数时候没那么有用,是以有虚名之说。 很多人都以不沽名钓誉来称颂他人,表达了对虚名的不屑。不过,若是一个人完全不顾及名声,百无禁忌,那又很容易引来他人的顾忌。 作为玄门高人,道人虽不会以片面之言来评断某人,但遇上姜离这种人,还是忍不住心生忌惮。 “确实,誓言不是万能的,并不能确保姜离一定会保护玉虚观道统。”广乘道人颔首表示赞同。 然后在下一瞬,他话锋一转,“但因果可以。广元师弟,你不修神数,不知晓因果关联。道果即是因果的显化,我等容纳道果,也变相继承了因果,且越是高品级的道果,因果也愈强。我辈修行者循着因果关系来演绎道果,为的就是贴合道果,反过来说,越是融合道果,受到因果的影响也就越深。” “就比如某个道果的主人是玄门护法,那么其容纳者,也会在因果的牵引下往着这個身份贴近。这也许不是必然,但大概率就算不成护法,也会对玄门亲近。这才是贫道的信心来源。” “师兄的意思是,姜离容纳了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那么日后就有可能成为本观的一员?”广元道人既是恍然,又有些忧虑,“照师兄这么说,那广阳师弟岂不是······” 广阳,也就是姜别鹤,他才是玉虚观如今的成员,他容纳的也是玉虚观的道果,若是依照广乘道人的理论,那姜别鹤岂不是更没可能对玉虚观有负面影响? 既是如此,广乘道人又何必舍弃姜别鹤背后的姜氏主家。 除非···姜别鹤有问题。 “广阳的道果,其原主本是玄门中人,但最终投了佛门。” 广乘道人的面色变得淡漠,带着一种冰冷,“当然,这种因果之说也只是有可能,并非必然,可是贫道查到了啊,那姜氏主家疑似和佛国有联系,并且此前在回观的路上,姜离道友替贫道确定了这一点。” 广乘道人不会因为这种玄虚的因果之说就断言某人会背叛,但若是佐以事实,那就无需多想了。 也就是如今只知姜氏主家和佛国有勾连,而非姜别鹤和佛国联系,广乘道人还容得下他,也还不至于清理门户,但已经足够影响立场了。 以玉虚观和佛国的仇怨,不直接拿下姜别鹤,已经是看在师兄弟多年的情面上了。 “师兄糊涂啊,”广元道人叫道,“此等大事又岂能因情面而不管,我这就去拿下姜别鹤。若他和勾结佛国之事无关,我再和他赔罪。” 广乘不急,广元倒是急了,当即就要动手拿下这疑似吃里扒外的师弟。 “此事我自有打算,师弟就继续看顾着玉清殿,守护道果吧。姜离道友这边就交予你了,贫道还有其余要事需处理。” 广乘道人阻止了师弟的行动,然后一步踏出,消失在乍变的阵势中。 只留下广元道人的身影在原地驻留片刻,留下一声意味莫名的轻叹,缓缓变得黯淡消失。 ······ ······ 玉清殿内,清源妙道真君的神像越发巍然,一道道光华和姜离接触,气韵交织,令得姜离气息澎湃,只觉这《形坟》的修持都容易了少许。 哪怕没有容纳,单纯作为道器,这道果也依旧对姜离有着不小的裨益。 只是随着气韵和姜离两人的联系加深,某种联系也逐渐显露出来。 直到某个瞬间—— “嘭!” 神像光华突然化作了实质的冲击,轰在姜离身上,本是圆融交互的气韵突然开始排斥。 “嗯?” 姜离强行抵住冲击,看向神像,再看看公孙青玥头顶的宝莲灯。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和师姐的亲密关系,并且师姐容纳了三圣母道果吧? 好家伙,这道果似乎还留着一点原主的脾气。 虽然三圣母道果并非本人,就算公孙青玥容纳了此道果,姜离也算不上杨戬的妹夫,但这道果又不是真人,自然不会讲什么道理。 所以······ “老老实实从了我吧。” 姜离果断探手,伸向神像,磅礴元炁主动侵入了神像光华中,与其同化,渗入其中。 气韵和气机交织,姜离来了个霸王硬上弓,强行接续了联系,元炁和光华纠缠,突然间,神像震动起来。 (本章完) 第十六章 因果牵连,石猴将出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 白雪皑皑的雪山上,一座石亭伫立,有僧人盘膝,于石亭外的雪地趺坐,双手合十,诵念经文。 风声频频的黑夜里,梵音化形,一个个金色的字符飞到前方,汇聚出巨大的卍字,缓缓转动,向着下方罩下佛光,令得一只白猿痛苦不已。 “别念了!” 白猿半跪在地,双手抱头,脑袋上戴着的金箍散发出淡淡金光,不住地收紧,令他发出阵阵痛嚎。 “······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 “洗足!洗你娘的臭足!” 白猿痛嚎着咒骂:“小秃驴,你等着,总有一日,本神要将你扒皮抽筋,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本神吃你血肉,啖吞五脏六腑!啊啊啊啊啊!” 越是咒骂,痛意便欲为剧烈,痛得白猿以头抢地,捣得雪花四溅。 一部《金刚经》念了小半时辰,白猿也咒骂了小半时辰,最终痛得呲牙咧嘴,奄奄一息地倒在雪地上。 僧人起身,拂去了身上的雪花,行入石亭,向着内中一白衣居士禀报道:“无支祁妖性难驯,单凭咒言箍其首,恐难将其度化。” “不急,只是一点小磋磨,算不上正戏。” 真如居士依旧是一身纯白,白发白面,完美无瑕,他看着白猿头上的金箍,淡淡道:“无支祁到底是积年的老妖,单凭痛苦是无法降服其妖性的,迷者也未想过能这般简单就让他折服。” “他不愿折服,抗拒道果,不愿进行晋升仪式,又该如何令其转化?”僧人慧能问道。 许是知晓自己的命运,无支祁这段时间以来强行抵抗着金箍之中的道果,便是慧能依照真如居士所传之法强行催动,也依旧没法让道果融入其身。 哪怕是遭到堪比神魂撕裂的痛苦,他也依旧未曾放弃抵抗。 这让慧能的度化一直都不太顺利。 “他会抗拒,不外乎是贼心不死,试图以此来谈判,获取自由,可他本身罪孽深重,迷者又岂容他再得自由?” 真如居士摇头道:“迷者愿意对姜施主宽容,不做强求,可对无支祁,可不能想着以无谓的慈悲就能度化。且稍待一点时间吧······” 慧能闻言,露出一丝惑色,不知等待一段时间会有何变化。 以无支祁如今的顽固,别说是一段时间,就算是一年两年,怕是都难让他屈服。 除非真如居士直接下狠手,直接抹去他的抵抗意志,否则单靠佛法和咒言,那会是一个极为长远的工程。 正当慧能疑惑之时,冬日的天空中传来霹雳震响。 只见远方雷光交错,如龙蛇般游走,银白的光芒时不时遮耀了滚动的殃云,渐渐的,一股紫意渲染开来,使得雷霆多出了极为恐怖的威势。 “雷劫?”慧能见状,低声自语,“有人在造劫?” 这紫雷绝非是自然的雷霆,只有天劫方可显化出这般雷霆,想来是有人在造劫,试图以雷劫淬炼自身或者晋升道果。 只是这雷劫,是否太过恐怖了些。 哪怕是隔着这般遥远的距离,慧能都能感受到那股大破灭般的气息,便是以他之身躯,怕是也难堪一道雷霆。 真如居士也是转头看向远方的紫色雷劫,但所说之话语却是有些不相干。 只听他道:“道果乃因果之具现,不同的道果自有不同的晋升仪式,但其本质却是相同,皆是顺应着道果原主的因果,以此来进行融合。换言之,融合才是目的,晋升仪式只是途径。若是有道果能主动融合,那么有无晋升仪式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话音甫落,一声“轰隆”响起,却是雷霆彻底化为了紫色,带着破灭和生机交闪。 那浩荡天威无远弗届地扩散,传到此处,突然引发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竟然······” 慧能猛然回头,看向那匍匐在地的白猿,视线聚焦于白猿头上的金箍,能够清晰看到一道道金光如水,在金箍上流转。 “道果竟然被引动了。” 无支祁极端抗拒道果的融入,不愿进行容纳,也抗拒金箍道器,以致于若无慧能催动,金箍就和凡物无异。 可现在,没有慧能催动,无支祁本身也依旧在抗拒的前提下,金箍竟是自发有了回应,甚至于在未进行晋升仪式的情况下引动了道果。 或者说······道果似乎要主动融合。 就和真如居士说的一模一样。 “这便是时机?”慧能讶然道。 “这是因果,”真如居士淡淡说道,“因果牵连,一因起则一果生,宿敌将现,齐天大圣之道果自然不会继续沉寂。” 也就是说,那雷劫乃是代表着齐天大圣之宿敌将要现世。 慧能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 ······· “轰隆!” 本是一年之末,喜庆时分,玉虚观却是气氛凝肃,有恐怖的气机在空中酝酿。 玉虚观是出了名的人少,但宗门底蕴却是绝对不下于鼎湖派等大势力。这种情况下,就导致玉虚观的每個门人都能得到极为奢侈的资源倾注。 就比如这洞天福地的灵气,其他宗门都只用来种植灵药,而玉虚观却是能够直接凝聚灵石来供门人修炼,甚至若要造劫,需要的灵气也由宗门包揽。 就如此时,当玉清殿中的气机爆发,玉虚观中阵法运转,自动输送出一股股灵气,与天空中的雷霆相合,演化雷劫。 先是银白的电蛇,然后在某种无形之力的牵引下,向上攀升,化作九天雷劫。 “道果的晋升,竟是能够牵动雷劫之变······” 玉清殿中,姜离看着眼前那和雷声呼应的神像,也是不由发出惊叹。 让雷劫进一步演化的不是其他存在,正是神像中的清源妙道真君道果。当姜离引动道果之时,晋升仪式便已启动,以周边之灵气塑造雷劫,进而化作雷灾。 一股森然的锁定感出现在姜离心中,使得雷声直入心神,连玉清殿都截不断这种联系。 “这么快就引动雷劫了?” 玉清殿外,广元道人的虚影再度出现,感应着那天雷之威,不由惊叹:“果真是后生可畏,白日里经历过一场大战,现在就已经恢复到全盛时期了。只不过这雷劫······是否有点太强了?” 玉虚观过往先人所引动的雷灾顶多也就赤雷和青雷,这紫雷,还是从未有过。 观其威势,便是真正的四品在雷劫下走一遭,也是凶多吉少啊。 (本章完) 第十七章 连度两劫,宝珠定风 玉清殿内,流光四行,清源妙道真君的神像引动天雷之变,天塌般的威压穿过殿宇,直直降临姜离之身。 且在姜离身后,八卦轮转,阴阳爻互相组合,演化着大衍之变。 “水火既济,盛极而衰。” 姜离一边感应着气韵,一边看着卦象,微微皱眉。 与此同时,星斗罗列,演化星象,公孙青玥以无字天书为凭,同样是占出了个结果:“禄逢冲破,吉处藏凶。” 她看着排列的星斗,亦是柳眉紧蹙,“有三品参与,占算大不易,天机不明啊。” 三品本身就是极大的干扰源,哪怕是姜离和公孙青玥都有外力相助,也难以祛除这种干扰影响,准确占算,以致于占算出的结果暧昧不清,让人看不分明。 吉处藏凶,盛极而衰,看起来似乎有警醒意义,但在有三品参与的情况下,凶险随时有可能发生,这警醒意义着实不大。 “模糊不清啊,也许参与的三品,不止仙后一者。”姜离思忖道。 算不清,也就代表着敌我之势并没有拉开差距,哪怕玉虚观有广乘和广元两位道人,也不能保姜离万全。 度三灾之难,凶险未知。 但姜离又必须抓紧时间渡劫,否则的话,等一月之期到了,那佛国就能毫无顾忌地出手了。 姜离可没忘了随自己一同前来的九个罗汉还一直在昆虚山脉之外守着,说不定他渡劫时就有文殊大士在强势围观。 ‘甚至于,还有其他的敌人······这是他们最佳的机会,甚至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一旦让我晋升,则天下之大,任我纵横。’ 心念一定,姜离将元炁一引,一道流转着氤氲瑞气的光团从神像中飞出,玉清殿的大门轰然洞开,让他带着光团掠到殿外。 此时,正处午夜子时,一日之初,一阳初生,又逢新年,万象更新,姜离飞临半空,直似将那日、月、年的气象皆揽在此身,直面天雷。 “轰隆!” 雷霆在姜离出现之时,便似终于被打开了开关,天穹都似坍塌般动荡,声还未至,紫雷已是轰在姜离身上,随后才炸响了霹雳。 没有演化出相克的雷霆,而是霸道直接显露生杀,将雷霆的毁灭展现。 雷霆电芒在身上游走,刺入毛孔、穴窍,渗透血肉,乃至要钻入元神,浩荡的雷威震颤感知,令得六感都要化作一片空白。 “炁体源流,皇极经世。” 然而姜离将精气神三元合一,如化大丹,圆满无漏,哪怕是直面天雷轰掣,也依旧不为其所伤。 雷光在身上炸开,像是电龙在咆哮,如枝丫生长般扩张,又在刹那间被一股无形之力收束着回拢,互相接连,形成了一副雷狱景图。 姜离以先天八景法用雷霆,强行收束雷光,化杀为生,让雷霆从毁灭化作创生,滋养身躯。 这一道雷霆及身,非但没能伤到他,反倒是化作了资粮。 “好一个把握生杀。” 广乘道人此时正在一处楼阁上观望,见到姜离化杀为生,不由出声称赞,“冬雷肃杀,生机尽敛,但此时却是一年之始,已然入春。姜道友以此万象更新之时化冬雷之杀为春雷之生,法用自然节气之规律,以天地之变对天雷之劫,可谓是技近乎道,让人惊叹。” 言语之中的赞叹简直是不加掩饰,令得一旁的申侯笑道:“当真很少见师兄这般称赞一个人,看来姜道友此次雷灾是能安稳度过了。” “不只是雷灾,还有其余两灾,”广乘道人注视着那愈演愈烈的雷霆,道,“若是雷灾无法重伤其身,姜道友当会再接再厉,接连渡劫。现在不光是天时甚好,人和也不差,佛国文殊、白莲、广力三人立下宏愿,不得出手,仙后若来犯,也万难闯过贫道这一关,姜道友确实很能把握时机。” “不出意外的话,姜道友应该无需担心人劫,但是······” “但是?”申侯露出讶色。 “文殊不是易与之辈,当年贫道与文殊、太白、天疏三人以剑论道,唯独文殊是以剑法变化接下贫道的阴阳两极剑的,他的算力不在贫道之下。”广乘道人沉声道。 广乘道人兼修太乙神数和北极神数,以高深的易道造诣驾驭近光之剑,想要接下他的剑,单凭剑法造诣是没用的,还需要极高的算力。 而一般来说拥有强大算力的人,几乎都有参修易道。也就是说,文殊也同样是通晓卜算之法,并且造诣高深。 “他吃过姜道友一次亏,已是结下了仇,更别说佛国如今和姜氏勾连,本身就是姜道友的敌人。文殊,绝对不会坐视姜道友晋升。” 广乘道人如是断定。 而在两個人交谈之时,天雷愈烈,雷霆霹雳不休,却被姜离一一转化,反倒凝聚成雷图,环绕在身周。 雷劫似是因此而生出感应,出现了变化,天空像是化作了雷池,雷光闪烁,凝聚出如水一般的流质液体,酝酿着毁灭的气息。 “竟然化作了雷水。” 姜离不由看了眼身后飘浮的神光,似是要透过光华的遮掩看到内中的道果,“该不会当真是这道果在针对我吧?” 话说公孙青玥只是容纳了三圣母的道果,又不是三圣母,至于这般吗? 而且姜某人自问乃是一等一的好男人,用情专一,一心一意,别说是道果了,就算当真给你二郎神当个妹夫,你也绝对是不亏的。 可惜,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并无甚反应,姜离也看不出二郎神的妹控属性是否当真深到刻入了道果。 倒是雷劫,此刻再生变化。 雷池涌动,紫色的雷水铺天盖地洒落下来,于夜空下留下绚烂的轨迹。 每一滴雷水中都激闪着雷电,光华流转,如同一个个小小的雷霆世界般,于瑰丽中藏着至极的恐怖威能。 玉虚观几乎是一瞬间就升起了厚厚的清光,覆盖了宫观,阵法全力运转,将宫殿群和楼阁都遮得模模糊糊。而姜离直面雷水,更是能感应到内中的凶险。 第一滴雷水落在了姜离身周的雷图上,轻若无物地碰撞,却发出了惊天的巨响。 一滴雷水,内含成百上千道雷霆,刚刚凝成的雷图直接被打出了缺口。旋即,铺天盖地的雷雨落下,爆发的雷霆何止千万。 姜离瞬间就被雷霆彻底淹没,无尽的雷光形成了无俦雷暴,将半空化作一片紫海,炽烈的雷光灼透了每一寸空间,乃至要将空间劈裂,深入虚空般。 但雷图之后还有其余七景,八景连环,虽有雷光破开了间隙,轰掣到姜离之身,炽烈的雷光如火一般染遍了身躯,却无法真正伤到根本。 一支赤红的木鞭出现在身前,被姜离一手握着,以其为枢纽,转化生杀。 雷霆寂灭了血肉,又遭生机蕴化,死而又生,如是周转,反倒让姜离的肉身逐渐得到了淬炼,三元稳固。 他的双眼透发出晶色,连眼瞳都似和肉身一般,呈现出一种类似于神农之相的色泽。 神念在眼中浮现,竟是隐隐生出了电芒。 这次雷劫,非但没能损及姜离,反倒是相助他的三元再次增长。 只是这样一来,倒是有些为难了玉虚观。 哪怕有阵法抵挡,玉虚观的清光也依旧出现了剧烈的摇动,又是送出了大量的灵气用以造劫,又是强行抵挡雷霆,这让阵法的消耗空前巨大,都有些难以支撑了。 姜离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当即飞身挪移,去到玉虚峰之外。 雷劫也受其气机牵引,自发移动。 “看来姜道友依旧游刃有余,”申侯见状,笑道,“而且他没有拿阵法当挡箭牌,也该让其余师兄弟们知道他的诚意了。” 而广乘道人则是面色越发肃然,“还不出手?” 姜离渡劫到现在,竟是无一人进行阻拦,哪怕是仙后都没有一点动静。 按理来说,就算是无法越过广乘道人的拦截,也该有所动作才是。如今毫无动作,反倒是呈现出令人不安的预兆。 似乎,对方并不急于出手。 与此同时,姜离飞到了临近玉虚峰的一座高峰,雷水也随之倾泻到峰顶,霎时令得冰雪熔化,岩石崩飞。 高峰上不知积淀多少年的冰雪都难堪雷霆,玄冰都被蒸腾成水气,乃至岩石都遭崩飞。 姜离却是依旧稳守着不动,以赭鞭转化生杀,肉身气血震荡,气机起伏,越来越强。 他有【一尺之捶】补充真气,转化三元,哪怕是耗个十天十夜也不会有力竭之时。 突然间,姜离身形一震,先天一炁轰然出体,咆哮着鲸吞雷霆,气机迸发,令得雷水都为之倒飞,在半空中爆出无数的霹雳。 “轰!” 惊天的巨响中,雷暴激荡,声震方圆百里。一道道雷霆爆发,又被磅礴元炁横扫,雷劫之势逐渐削弱,不复之前那般强盛。 快结束了,但是······ ‘还不出手?’姜离和广乘道人有着相同的疑问。 到了现在,都还没有一方出手,到底是自己的敌人发了善心,还是他们另有图谋? 若是后者—— ‘他们怕是已经联合了。’姜离心中闪过不妙的念头。 且在思忖之时,他的身形自半空落下,轻盈的脚步踏及被雷霆洗礼的高峰,一股雷气受姜离引导,轰入了地下。 本来一片惨烈的山峰顿时多出了一股地阴之气,蒸腾的水气之下,隐隐出现了焰痕。 姜离只觉一股阴寒的气息自双脚下进入身体,化作了火焰,灼烧着血肉,所过之处,气血沉寂,化作飞灰。 以天雷勾动地火,姜离主动引发了第二灾,地阴之火从双足入体,一瞬间就席卷了肢体,进入了脏腑。 比之天雷,地火更显阴损,以气血为源,以血肉为薪柴,瞬间就点燃了姜离全身。虚幻的火焰在身上摇曳,从下往上,直透泥丸宫,点燃了气血之后又灼烧起真气。 甚至于,那虚幻的火焰以姜离为中心,蔓延开来,转眼间就覆盖了一片狼藉的地面,又向上焚烧了水气。 在短短时间内,偌大的峰顶就被火焰覆盖,向上焚烧水气,飘荡入云,向下熔化冰雪,深入山岩。 姜离的气息也在这不间断的燃烧中变得衰弱。 ······ ······ 金黄的云气化作了如水圆镜,内中清晰映照出被阴火焚烧的山峰,一道身影在火焰中苦苦支撑,却无奈气息不断跌落。 这里是不见天光的山体内部,四周皆为山岩,唯有悬浮的云气圆镜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云九夜就站在这圆镜之前,双眼一眨不眨,一刻也不离镜中场景。 而在他身周,浓郁的阴气充塞在黑暗中,隐约间,显露出一道披着黑色甲胄的身影。 这身影同样看着镜中场景,看着姜离的气息变弱,突然道:“姜离这是要接连渡劫啊。但即便是以他的根基,也难堪天雷地火的消磨,他如今的生机已经开始变弱了。” “未必。” 云九夜摇头道:“老六向来诡计多端,当他出现颓势之时,十有八九还留有余力。当他受伤之时,八成是无关紧要的轻伤。” 云九夜可谓是谨慎入微,不惮以最险恶的心思去揣测姜离。 亦或者说,姜某人奸险狡诈的标签已经撕不下来了,天生邪恶的姜氏小辈印象深入人心,与他为敌的人都要多留几个心眼。 这不叫胆怯,这叫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已经有不少前车之鉴倒在姜离脚下,给后来者做榜样了。 “我的机会只有一次,此次不能除去他,日后即便是成了四品,也未必能胜过他,”云九夜缓缓道,“其他人的机会,也可能只有一次。佛国、仙宫······太多人想要对付姜离了,可他们都忍住了,因为他们也知道,此次机会千载难逢。” 姜离的晋升消息泄露,就是最大的机会,凡是和他有仇的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佛国如此,仙宫如此,云九夜以及太平教乃至姬氏中人,亦是如此。 “多方夹攻,此次便让老六彻底灰灰。”云九夜冷冷说道。 二人就这样一直看着镜中画面,看着姜离遭遇阴火的灼烧。 姜离吐血了。 等! 姜离神色枯槁。 等! 姜离长时间身上的火焰开始削弱,露出了满是焦痕的身影······ 云九夜暗暗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再等等。 ······ ······ “咳咳咳——” 姜离连声咳嗽,掩着嘴巴的手掌上带着明显的血迹。 ‘竟然忍到了现在,我的血怕是要白咳了。’ 姜离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一副虚弱异常,亏空了身子的模样,‘当真是够能忍的啊。还是说,他们达成了默契?’ 随着时间的流逝,姜离对渡劫的态度未见乐观,反倒是越发凝重。 敌方忍耐至此,就只能说明他们当中有人充当联系枢纽,沟通了各方,让他们隐忍下来,害得姜离钓了半天,每一条鱼上钩的。 ‘好,你们继续等,我就不信你们能一直等下去。’ 姜离默默运转着先天一炁,牵动起风势。 以雷引火之后,接下来便该是以火生风了。 姜离把握自然之运化,主动牵引风势,一股强风正在这片土地上掀起,混合着雷火的余劲,变得凶险而阴损。 在火灾将要结束之时,姜离立即就引动第三灾,欲要一举渡劫。 他就不信了,这时候敌方还能忍下去。 要是这都能忍,那姜离就干脆度过三灾,晋升四品,且看到时候是谁先及。 流风四起,渐渐加急,眼看着就要掀起一场大风,以晋升四品,却不想就在这时—— 劫风突然被平复,乃至于连昆虚那冰冷的夜风也变得和缓,直至几近于无。 方圆千里的范围之内,风势都在逐渐消失,直至不起一分波澜。 “原来这吉处藏凶是应在这里······”姜离察觉到风势的变化,心中恍然。 “佛国,果然是要参与其中。” 他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这风势被平复是因为一月之期未至。无论平复风势的是哪一方,他们的目的都和佛国参战脱不开干系。 情况立时就急转直下,引得姜离咳嗽连连。 “可咳咳咳——” 他咳得撕心裂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彻底地委顿下来。 连渡两劫的一鼓作气遭遇了阻拦,势气大衰,连带着肉身都似因此而难以振奋,以致于咳出的鲜血染红了手掌。 同时,他的眉心处流转着光辉,观照十方。 可惜,依旧没人出手袭击。 ‘看来是铁了心要等佛国入场了。’ 而在玉虚观中,广乘道人纵起金光,以迅雷般的速度划过长空,飞出了数百里之距。 一道道佛光进入了他的眼眸,他看到了在那雪原上,有九个罗汉法相屹立,包围着中央的降龙罗汉,同时祭起了一颗腚青色的宝珠。 无形的波动从那宝珠上扩散出来,其所过之处风止气停,让终日寒风呼啸的昆虚山脉陷入了难得的平静之中。 “定风珠!”广乘道人看着那宝珠,沉声道。 (本章完) 第十八章 文殊乱心,姜离空军 佛光自天空垂下,自内中显现一道人影,有智慧的火光绽放,扩展成一道圆形光环,悬在这人影身后。 一身白底赤纹的华服,装饰着佛门七宝,领上烙印着卍字,头戴赤金冠,束着淡色的长发,尊贵威严和装饰和丰神俊朗的面容相衬,显露出不怒自威的凛然之势。 “广乘道长。” 他向着广乘道人见礼。 广乘道人亦是打了个稽首,道:“文殊大士。” 这状似青年,却气度超绝的人影,赫然正是佛国的文殊大士。且他此刻来到此处的不是法相,而是真身。 两人如同寻常朋友般见礼,打了招呼,相互之间似是并未起甚波澜。 文殊便挡在前方,后边不远处即是一众罗汉以及定风珠,脸上带着平淡之色,道:“道长不出手吗?若是道长出手,贫僧不会阻拦,亦不会斥责道长以三品之尊对付一群五品。” “然后你便可直接挣脱了宏愿的束缚,是吧?”广乘道人声音低沉地道。 三品之间的潜规则虽是注定了三品不好动手,但也非是真让三品束手束脚,毕竟这个潜规则针对的只是晋升二品而已。 若是没有文殊的宏愿,广乘道人还真可能会出手打落定风珠,最多也就是不伤及这些罗汉的性命。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 文殊立的宏愿也包括不对殷屠龙、申侯出手,广乘道人则是这两人的同门,若他对佛国中人出手,便极有可能让文殊找到了突破点,挣脱了宏愿的束缚。 届时,就不需要等一月之期了,佛国立马就可出手。 “道长知我。” 文殊笑了笑,道:“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姜施主连度两劫,固然有损,但也积累了大势。可如今此大势被定风珠打断,他止步于三灾之前,锐气已失,若是此时让我佛国能够出手,姜施主想要渡劫,那是凶多吉少。” “贫僧若是道长,此时倒不妨先行回返,助姜施主疗伤,说不定还能在一月之期到时恢复元气,同渡天劫、人劫。” “机关算尽!”广乘道人轻哼一声,目光在文殊和那一众罗汉身上扫过,“贫道很好奇,姜氏主家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让佛国对姜道友如此穷追不舍,还是说你文殊吃了点小亏,就不惜尽起手下之力,誓要以牙还牙?” 要知道,如今佛国的主要方针还是传教,还没到和姜离那边对上的时候。 姜离和天璇这一边的主要敌人也不是佛国,而是太平教。 到底是怎样的原因,令得文殊大士对姜离如此穷追不舍呢。是因之前被算计? 还是说姜氏给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条件。 要是前者,那倒还好,若是后者······玉虚观里的姜氏之人,也许当真要背离宗门了。 “哈,不可说,不可说啊,”文殊哈哈一笑,故作神秘地打着哑谜,并且意有所指地道,“道长与其担心佛国与姜氏主家有何关系,倒不如想想,如此亲近姜离这姜氏分家,道长的某些同门会否离心啊。” 避轻就重,甚至反过来说起了玉虚观里的问题。 看起来,像是欲盖弥彰地想给姜氏主家遮掩,想要乱人心,又像是试图让广乘道人以为这是攻心之计,不去对玉虚观里的姜氏之人动手。 虚虚实实,却又相当之浅显,让人一眼看出了两种意图。 但文殊就是故意让人看出来的。 两种对立的可能,到底何者是真,何者是假? 这个问题肯定能牵扯不少的心力。 对此,广乘道人目光如剑,断然道:“姜氏主家若当真要和玉虚观为敌,贫道自会叫其知晓代价之惨重。” 因为姜氏主家和佛国有联系,广乘道人做出了和姜离交易的姿态。 要是姜氏主家当真和佛国成了一方的人,并且还让玉虚观中的姜氏之人作乱······那广乘道人就要把和姜氏的渊源转移到姜离头上,然后让背离者知晓代价了。 本来玉虚观不会参与姜氏的内斗,但要是某一方成了玉虚观的敌人,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理论上姜氏主家不会如此不智,但实际上,谁又能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谋算呢。 如剑的目光最后扫了文殊一眼,广乘道人便纵起一道金光,划空而去。 文殊看着那金光回到玉虚峰,再看了一眼火焰未息的雪峰,亦是收起了笑意,折身落到了地上。 此时,风雪皆消,金色的佛光普照雪原,九尊罗汉法相成环形盘坐,前方则是各自的真身。在一众罗汉中央,慧轮亦是现出了法相,气机和众罗汉沟通,一同祭起了定风珠,平定了方圆千里的风势。 见到文殊落地,一众罗汉见礼,同时慧轮有些惋惜地道:“可惜没能激得广乘道人出手······” “广乘是何等心境,他若不想出手,便是贫僧舌灿莲花,也没让激他动手。” 文殊却是毫不惋惜地摇头,道:“而且,这也不是坏事。放弃出手,本就说明广乘认为姜离需要时间,可姜离被打断了大势,这又岂是时间能补回来的。” “至少,”慧轮目露深思,“可以能让其伤势恢复吧。” “他有赭鞭和神农鼎傍身,伤势从来不是问题,就算是渡劫受创,呕血气虚,这两件姜氏重宝也足可助他快速恢复,”文殊徐徐说着,似是对情况了如指掌,“关键还是大势被断,经受天劫之余威浮上心头,需时间调养。然而一月之期到后,他便要在渡劫之时遭遇各方袭击,便如一口刀刃悬在心头,又岂能当真毫无影响。” 就好像常人经历危机之时也许会因为一股心气而压住诸般杂念,精神专注,可过后却是悸上心头,心绪难复。 修行者,尤其是到了姜离这一步的修行者,自然不会如普通人般因为一场危机就久久无法恢复心绪,可天劫也不是普通的危机。直面天威,尤其是这三灾级别的劫气煞威,文殊就不信姜离能够丝毫不受影响。 姜离眼下要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 唯一的解决之法便是不再渡劫,不谋求晋升。 可这样一来,同样是趁了各方之人的心意。 如今时局变化,风起云涌,眼下可谓是最好的晋升时机,过了这村,说不定就没这店了。且今日佛国会以定风珠来阻姜离渡劫,他日未尝不可。 天劫声势浩大,万难瞒过他人,佛国要是有心,完全能够次次到场,帮姜离平复风灾。 也唯有这一次,佛国这边存了围杀之心,到时候不会以定风珠进行阻拦。 所以,除非姜离放弃以清源妙道真君道果晋升四品,谋求其他道果,否则的话,他最好还是在一月之期到后渡劫晋升。 众罗汉听过解释后,齐声赞道:“大士神机妙算。” ······ ······ 另一边,广乘道人来去如电,金光返回玉虚观,转眼间便是再度回到了之前的楼阁。 申侯还未离开,见到广乘道人短短时间就回来,而风势依旧不起,便知道了内中棘手。 “师兄,是何方强者所为?”申侯问道。 “佛国。” 广乘道人吐出二字,却不多谈,而是问道:“师弟,你也算是侯门世家出身,姜氏主家如今是怎样个谋算,他们当真想要和佛国勾连,背弃我玉虚观?” “饶了我吧,师兄,”申侯闻言,苦笑道,“我这侯门世家早就成破落户,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那姜道友,他肯定比我了解世家的套路。” “是吗?” 广乘道人不置可否,只是目光幽幽地看向申侯,“这样吧,你便说说,若易地而处,你又会否这般做。” 深邃幽幽的目光像是两口古井,摄人心神,深沉的气氛令得申侯笑容一滞。 “傻子才这么做,”申侯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在玉虚观可是妥妥的十二金仙之一,就算是要找助力,也该想方设法拉本观下场,而不是舍近求远,去找佛国。我又不是什么佛国大人物?” “师弟说的有理。” 广乘道人听后,突然一笑,适才的深沉突然土崩瓦解,就好似幻觉般。 说罢,他再度飞身而起,驾着金光飞出玉虚峰,来到了姜离渡劫的雪峰上。 经历过雷火一顿蹂躏,雪峰断了一截,积雪完全消融,露出了千疮百孔的山体,甚至于那些破洞裂缝中还有阴火的火苗闪过。 姜离此时正盘膝坐在焦黑的地面上,面如金纸,气息颓弱,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身形松松垮垮,有虚幻的火光未完全散去。 公孙青玥已是赶到了此处,正用宝莲灯为姜离疗伤,垂下的清光每一次刷过,都让姜离身后的那团神光微微闪动。 还有個小小的道人穿着战甲,踩着风火轮,正在为姜离护法。 见到广乘道人来,殷屠龙便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哼声道:“堂堂玉虚观,竟然只有贫道一个病号拖着伤体来救助道友,当真是有失体面。” “谁叫殷师弟实力冠绝四品,便是有伤在身也仅在贫道和广元师弟之下呢。” 广乘道人顺毛捋,恭维了殷屠龙一声,走到姜离近前,道出了拦截之人,“是佛国的罗汉们以定风珠止息了风势,让风灾难以掀起。” 闭目调息的姜离闻言,缓缓吐出一口青烟,颇为纳闷。 “又空军了,这年头想钓上一头大鱼可真难。”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好,气息虽依旧微弱,但光看伤势,却是已经恢复了大半。 只见姜离摇头道:“还不止,佛国那边应该还和仙宫有联系。” 佛国限于宏愿约束,无法主动出手,但仙宫却没有。 明明姜离都做出这奄奄一息,就差半口气便要上西天的姿态了,仙宫却毫无动静,这要么就是仙后因为玉虚观的实力而强行忍住了出手的打算,要么就是佛国和仙宫建立了联系。 因为宏愿,若是文殊大士察觉到姜离遇到危险,是必须出手相助的。 若是仙宫之人当真来袭,且广乘道人阻拦不及,那佛国就该接棒出场,保姜离平安了。 这就是姜离那一坑带来的安全保证。 综合情况之下,姜离觉得,原因十有八九是后者。 只因仙后即便知晓玉虚观实力强横,不好对姜离出手,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稍微试一试又没什么损失,打不过人的话撤走便是。有素色云界旗在,仙宫的人撤走还是没问题的。 连试都不试,八成是知道试了也没用。 广乘道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道:“仙后与文殊足以让贫道和广元师弟无法出手,二十五日之后,道友若还要晋升,怕是要天劫、人劫同至,凶险万分啊。” 而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威胁。 姜离可不会乐观到认为自己就只招惹了两家敌人。 比仙宫和佛国更想要姜离死的势力都不止一家,渡风灾时肯定热闹得紧。 广乘道人这么说,显然是要询问姜离的意见。 ——是否还要继续。 对此,姜离面色不变,心中决意一如渡劫之前。 “这是一场试炼。” 脱衣。 姜离将损坏的云衣褪下,心念一动,白色的衣衫自动成形,同时长发脱离了损坏的发冠,因雷霆而微曲的发丝垂下,“一个人若要攀上高峰,就要吃苦,就要流汗。虽然艰难,但当他伫立在高峰之上,他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值得。” “眼下这就是一场攀上高峰的试炼,敌人越强,当我将敌人埋葬,走上高峰时,也就越为愉悦。” “看来,道友并未受文殊的攻心计影响。”广乘道人露出了笑容。 无论是进还是退,广乘道人都能够接受,进乃是勇猛,退也未必是胆怯。最关键的不是进退,而是那稳定的心态。 若是因此而进退失据,那未免太叫人失望。 好在,姜离并未让广乘道人失望。 “因为我,不认为我会输。”姜离如是说道。 他都不认为自己会输,又如何会因害怕失败而心乱? (本章完) 第十九章 正月廿五,劫至 “不会输?”广乘道人问道。 “不会输。” 姜离说着,双手相合又向两边分开,掌间浮现一座小小的五指山,山中镇压一物,却是一道剑气。 “道长,请。” 他反掌前推,五指山便飞至广乘道人身前,上面的大明咒印记以及内中的剑气也越发明显。 “文殊的剑气·······” 广乘道人目光微动,大袖一扬,将小山收入袖中,然后转身离去。 他还需要处理相关事务,以防玉虚观生乱。 无论文殊所言是乱人心也好,是打掩护也罢,玉虚观都该做好准备,免得被人内外合攻。 殷屠龙倒是和公孙青玥一同留了下来,一者为姜离护法,一者则是要和姜离一同修行。 呆在姜离身边既可和姜离真气双修,也可借助那清源妙道真君道果之能,推动真气运转,精进功力。那道果除却和姜离交感以外,基本上就是和公孙青玥的道果共鸣,以此来助益公孙青玥修行。 于是乎,三人便在这残破的山峰上久留。 姜离将赭鞭横在膝上,又召出神农鼎,令其悬浮在半空,落下道道元气,滋润自身和公孙青玥,同时也助殷屠龙疗伤。 殷屠龙本身拥有【莲藕化身】的神通,兼具木火之性,神农鼎的元气和他倒是颇为相合。 而公孙青玥也可借助神农鼎来晋升巫山神女道果。 【五品道果:巫山神女·瑶姬】 【属类:神】 【契合条件:六品人、神道果,女子之身而具火德】 【晋升仪式:精魂依草】 【神通:炎帝之女、朝云暮雨、遁入梦境、应君之相、精魂化草】 巫山神女的晋升仪式其实不难,多数都是水磨功夫。 公孙青玥需要将自身的精魂分化出部分,依附在灵草之上,或者干脆以兵解,将神魂附在灵草上,便可晋升。 晋升之后,【精魂化草】便可发挥作用,能够将部分精魂化为灵草,用来治愈伤势,恢复功力,且神魂和精气也可通过吸收草木之气来恢复。 另外,晋升时用的那灵草也可化形成体,以做化身之妙,甚至能用来替死。不过替死只有一次功效,用完之后就需要重新祭炼了。 另外的【炎帝之女】则是令公孙青玥在火属功法上事半功倍,且增强气数防护之能;【朝云暮雨】能让她拥有呼风唤雨之能,还能以火济水,行水德之功。 【遁入梦境】则是让公孙青玥拥有进入梦境的能力,今后天璇再想上她的身,怕是难了。 至于这最后的【应君之相】······顾名思义,便是命相匹配君王,简单来说就是有旺夫命,但是必须夫君是君王才行。 这道果神通可谓是相当的微妙,基本派不上用场。 总体而言,巫山神女的道果偏向辅助,战力的增持不大,不过对于修行的助益却是不小,能够让公孙青玥的精进速度大增。 姜离自身的道果也有不少辅助能力,他能够一直突飞猛进,和这些能力也脱不开关系。 而且,这道果还能中和过盛的火德,为将来容纳九天玄女道果做好铺垫。 还有······ 姜离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的神光。 很好,没有反应。 看来巫山神女瑶姬和杨戬没关系,杨戬的母亲该是那云华天女,和瑶姬无关。 真要是有关系,姜离真怕这道果直接暴起,炸爆他的狗头。 姜离做疗伤之态,公孙青玥祭练灵草,而殷屠龙则是真的在疗伤,三人各自行事,全力备战。 时间就在这么缓缓流逝,一天一天地过去,倒是让姜离和公孙青玥感觉到了少有的平静。 但随着一月之期的步步接近,暴风雨前的平静正在逐渐过去。 ······ ······ 正月廿五,甲辰年,丁卯月,戊辰日,惊蛰。 春雷始动,万物生发,正所谓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倒是和之前的大年之初一样,都是极好的天时。 可惜,姜离的雷劫已经度过,这惊蛰的天时难以运用得上,反倒是契合了另一个意义。 “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春雷惊百虫,藏在暗中的虫豸也该出来露面了。” 姜离从地上起身,身后的神光波动,道果再度被引动。 风,起了。 自东方而来的春风吹拂进这常年冰封的区域,带来了劫兆和杀机。 定风珠已经被收起,不再止息风势,久违的流风以最快的速度出现,既是因为道果的引动,姜离的推动,也是因为压抑之后的反弹。 就在片刻之间,天空中出现了阴霾,大风令天光变得晦暗而森然,料峭春寒化作彻骨之冷,一道道风劲像是钢刀般划过苍穹,留下明显的轨迹。 近一个月的压制之后,如今引动的风灾比预料中的还要强上三分。 “来了吗?” 姜离感受着直降的温度,看向西方。 那里正有白云涌动,氤氲漫空,承载着寒冬的冻气和肃杀而来,势要将这早春逆转成严冬。 这是仙后出行时的动静,是冬神玄冥所带来的寒意。 与此同时,玉虚观。 大门缓缓打开,广乘道人从中走出,看着飘舞的风雪,也看着风雪中渐开的佛光。 “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世间所有我尽见,一切无有如佛者。” 文殊沿着观前的石阶拾级而上,右手倒持着剑器,负于身后,金色的剑尖从左肩后冒出,流转着如智慧火花般的剑光。 在他身后,庞大的法相随他一同行进,一步步向上,法相也逐渐缩小,等到文殊走上顶端,那法相也同步融入了其身,显现菩萨不灭法体。 文殊的气机,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他的眼中流转着金光,将瞳孔染得一片金黄,视线直直落在广乘道人身上,含笑道:“道长,阴阳两极剑可还能与慧剑争锋?” “自无不可。” 广乘道人淡淡道。 两大强者自两方来,同时风起天关,苍穹之上如有怒龙咆哮,屈动间形成了巨大的风涡。 同时,还有或明或暗的气机于群山间移动,正在往着此处接近。 (本章完) 第二十章 土伯拦路,天劫人劫 神都,皇城。 天璇步入空旷的大殿之内,阴气随着步履前行而蔓延,在前方形成了繁复的阵纹。 地面在颤动,伴随着阴冥之气如泉涌般自地下喷薄而出,一座阴森的门关缓缓升起。 无字天书中有天璇留下的印记,而天璇这人的掌控欲着实不小,虽不至于日夜感应,但至少不会过了近一个月了,还没和姜离联系一次。 天璇是绝对知晓姜离如今的情况的,她也正是要以鬼门关直接去往昆虚山,护姜离安然渡劫。 鬼门关中阴气如漩涡般急转,如同一个不可见底的深渊,天璇施法感应自己的印记,以其为坐标,锁定公孙青玥如今的位置。 然而······ 一个巨大的火球突然出现在鬼门关之外,占据了阴气漩涡,猩红的光芒中带着一道道深刻的裂缝。 就好像被熔岩灼得通红的大地,裂开了一道道地缝,露出了涌动的岩浆。 火球缓缓滚动,一道深邃的裂缝在火球中间睁开,从上到下贯穿了火球,一种名为“目光”的无形之物出现,聚焦在天璇身上。 这哪里是什么火球,分明就是一只巨大的眼珠子。 “元希。” 鬼门关之后,传来了老者的声音,语气祥和得像是家中年迈的长辈,和那恐怖的巨大火眼完全不搭,“难得来神都一趟,不来看看老夫这个长辈,就要走了?” 慈祥的声音,像是老人的谆谆教导,但那恐怖的火眼却是迸发出猩红的焰光,带着一种来自九幽的大恐怖。 天璇与那目光对视,面纱下的俏脸勾起一抹浅笑,也如同一個晚辈般,含笑问道:“老祖这是伤势痊愈了?” “老天爷不收老夫,老夫抱病十三年,终于还是恢复了。”老者哈哈笑道。 “是吗?那本宫可要恭喜老祖了。” 天璇缓缓说着,笑容却是逐渐冷却下来,“可本宫看老祖是命犯血光之灾,怕不是又要抱病了。” 毫无疑问,这巨眼的主人就是来拦阻天璇的。 天璇以鬼门关穿梭阴阳,做到短时间内跨越万里,降临昆虚山,按理来说该是无可阻止,便是与阎罗王并列的其他阎王,也挡不住鬼门关的穿梭,除了眼前这巨眼的主人。 古老的阴冥之神,幽都之主土伯,传说中的后土化身,其道果使得对方完全能够镇压住鬼门关,阻止天璇隔空降临。 有他拦路,天璇绝对无法去往昆虚山。 “血光之灾?老夫倒是觉得如今是否极泰来,正值鸿运当头,反倒是你那弟子要遭血光之灾了。” 土伯哈哈笑着,那巨大的火眼之后,浩荡的阴冥之气正在泄出,“老夫不对那姜离出手,只来此阻路于你,便是天谴都害不到老夫。反而是姜离,没了你,他就将面对天劫和人劫同至的境地,必死无疑。” “姜氏一族,狂悖逆乱,素有反心,姜离此人更是百无禁忌,先杀我皇室子弟,又害宗正,此子不除,他日我族之江山便当有失落之虞。今日,姜离必死。” “江山旁落,还不都是你等胡作非为。”天璇讥讽道。 到了现在,天璇又岂能不知这姬氏当中的最大黑手便是土伯。也就是他和公孙弃在背后推动,太平教才能走到今日。 甚至于,当初鲁王在雍州之所为,试图以大旱来为自己铺路,说不定也是有土伯的授意。 鬼门关毫无疑问是和阴律司有关的,且雍州之事也有太平教的参与。 这些人,简直就是姬氏中的虫豸,大周的社稷沦落至此,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太平教所推崇的黄天之世,到最后还是由这些黄帝后裔来当家做主。于他们而言,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天下还是姬氏的。 “错了,元希,是你小看了姜氏的野心。” 土伯宏声道:“早就在十几年前,姜氏就有篡位之野心,彼辈在十几年前就勾结了佛国,老夫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到了现在,姜氏的没落之起因终于解开了一部分。 当年袭杀姜氏三品,夺取赭鞭之人,赫然正是土伯。 他会确实是因为遭了天谴才闭关多年,直到现在方才出世。 就是这姜氏勾结佛国之事······ 天璇心中微动,知晓此中还有疑点,但眼下可不是套话的时候。 比起探究疑点,还是姜离那边更为要紧。 太阴之气在殿内激荡,凝聚出一轮月相,而阴冥之气在鬼门关中横流,那火球般的巨大眼球缓缓后退,露出了一尊的部分身躯。 两股宏大的气机以鬼门关为交点,轰然碰撞。 ······ ······ 昆虚山,玉虚观。 玉清殿的大门打开,清光如水,从内中泄出,簇拥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道人身影。 “诸位师弟,宗门便交予你等守护了。” 道人吩咐一声,一扬身上的紫色仙衣,手提着一口水火锋,身旁悬着一面宝镜,迈步行空,迎上了那自西方滚滚而来的云气。 兵对兵,将对将,三品对三品。 玉虚观的两位三品分别对上了文殊和仙后,双方依旧还是守着某些潜规则,没有过分地对三品以下的下手,至少对于玉虚观,是如此。 真要是不顾手段对玉虚观的年轻一辈下手,哪怕对方全力回防也必有伤亡,到时候就要面对玉虚观两位三品的同等报复了。 大家都是有基业的人,没有必杀的把握,还是会规避此等情况。 至少他们如今的主要目标是姜离,而不是玉虚观。 而在姜离所在的残峰之上,天地昏暗,风声如鬼哭神嚎,疾旋着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如漏斗般自空中垂落,钻向姜离的天灵。 风还未至,无形之气就已经从卤门入,吹拂头颅,散诸于四肢百骸,经九窍,所过之处,骨肉消融,精气崩解,要让姜离浑身自溃,化为虚无。 第三灾·风灾,来了。 来的如此迅疾,让人根本无法避开。 先天一炁自发运转,九大气海各自抵抗着赑风,同时不断恢复着肉身。 姜离的三元相合,练就炁体源流,真气不绝,则肉身始终难以消亡,肉身在消融和恢复之间来回,浑身时刻经受着千刀万剐般的痛苦。 “轰!” 乌风带着雷鸣般的轰响,甚至于风劲疾旋间闪出了晶亮的光芒,轰然落在了姜离的身上。 狂暴至极,如同天地的怒火悉数倾泻于此身,又相当之内敛,在天穹上数十里方圆,如同江河大湖的风涡呈漏斗状向下,最终只化作一丈方圆,施加于姜离之身。 无数的风刃胜似神兵利器,与姜离体内之风共同交击,内外伐折身躯。 那方丈之地贯注了天劫之力,以此一点摇动着整座山峰,简直要将山峰都要一同扭转。 从远方看去,漏斗状的风灾就是一座倒置的山峰,和下面的那座山峰两两相对,一上一下,共同倾轧着姜离,简直就似天地共加其难,磨灭姜离之身。 “师弟。” 公孙青玥眼见此景,面带不忍之色,却还是稳着心神,以无字天书观照八方,把握局势。 风声呼啸,令得周边天地一片模糊,整个世界都像是在疾转。而在那模糊的群山之中,隐忍已久的敌人终于等到了时机,以群狼噬虎之势汇聚而来。 一股股气机似蛟蛇怒龙,被大风裹带着,充塞四面八方,森然的杀机若罗网般笼罩而来。 突然间—— “吟!” 龙吟突起,风中乍现龙影,倏然一转,化作一杆大枪,又突兀消失。 神龙行空,见首不见尾,龙枪乍隐,却有成百上千的圆弧化出,大大小小,大如涟漪,小似一点精芒,千百道圆弧同至,其数之繁,若狂风暴雨,其势之凌厉,一往无前。 “好胆!” 殷屠龙猛然暴喝一声,驾着风火轮就呼啸而起,双手向前一推,乾坤圈打出,幻化重重,无数个金圈形成了长龙,矫矫屈动,打向千百圆弧。 刹那间,只闻一声脆响,千百圆弧突然内敛成一点,化作无比夺目的光辉,而乾坤圈则是疾旋着将其罩入。 罡煞于乾坤圈内飞旋,金色的环圈来回转动,内壁碰出了一杆大枪,绕着它急转,撞向后方的身影。 持枪者不是佛国的广力菩萨又是谁? “当!” 广力菩萨一掌击出,掌外现出龙爪之虚影,轰在乾坤圈上,无俦大力震得这金圈倒飞出去。 但殷屠龙也在此时掠空而至。 “一条泥鳅也敢在贫道面前放肆?” 殷屠龙煞气腾腾地飞来,火尖枪刺入了乾坤圈中一转,就让这金圈顺着长枪套在了自己身上,同时一条条赤龙飞舞着出现,簇拥着殷屠龙杀向广力菩萨。 一种无形的威慑施加于广力菩萨之身。 作为屠龙专业户,殷屠龙自问没人能比他更懂对付龙蛇之属,甚至于他的道果也有专门针对龙蛇的神通,不敢说完全克制广力菩萨,但也绝对能占尽上风。 广力菩萨眉宇带煞,面对道果神通的克制,反倒是尽显勇毅,以天龙之音长啸:“愿我行菩萨道,永不退转,为断一切障碍修持空性,以此行禅定波罗蜜多。” 其所行之菩萨乘以大勇为先,一力向前,勇猛精进,绝不因克制而心生怯意。 心之大勇令得【菩萨乘】加持自身之力,广力菩萨手中龙枪晃动,一道道龙形枪劲飞射而出,与赤龙碰撞,而龙枪则是和火尖枪悍然对撞。 “嘣!” 声如弓弦之鸣,枪劲化作惊涛狂澜,疯狂交击,气劲罡煞横流,硬是在风灾中打出一片绝域。 佛国的护法首领一对玉虚观的三坛海会大神,甫一交手,就是无比激烈的大战。 殷屠龙的伤势已经在这段时间内恢复,如今大发神威,便是广力菩萨有【菩萨乘】和身外法相所化的龙枪,竟也是落入了下风。 但是,敌人不止广力菩萨一个。 玉虚观十二金仙早就陨落其五,剩下七位中有两位三品,皆已出手,殷屠龙亦是要为姜离护法。余下四人中,有姜别鹤这不稳定因素需要地方提防,还需要主持阵法护持玉虚观,已是难以驰援此处。 也就是说,剩下的就只能靠姜离和公孙青玥了。 形势并未因殷屠龙拦下广力菩萨而变好,反倒是逐渐险峻。 佛光大起,四面八方同时围来九尊罗汉法相,佛气滚滚而来。 公孙青玥当即一运奇门遁甲,卦象纷飞,就要布演剑阵,但在同时,一道铮鸣突起,围绕在姜离身周的暴风开裂,像是一口无形之刀斩风而入,直取姜离之身。 是音功! 鸣声乃弦响,弦音化刀,破分劫风,裂穿劫气,在这关键时刻攻杀而至。 “罗汉伏魔。” 一众罗汉同时暴喝,佛气轰然镇住了将现的剑阵,向着公孙青玥倾轧。 他们皆是五品,哪怕合力,也破不开风灾,更别说伤到姜离,但是对付刚刚晋升五品的公孙青玥,却是正好。 以公孙青玥乱姜离之心,为那突袭之人提供便利,双方归属不同势力,但在此时配合默契,只为对付姜离。 这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的刹那。 姜离本身已是遭遇风灾的内外侵袭,又逢音功突袭,罗汉乱心,可谓是处于极为不利之境地。无形之刀毫无阻隔地贯击在姜离身上,剑阵也在瞬间崩溃,佛气化光,轰压而至。 肉眼可见的,一道血痕出现在姜离身上,然后—— 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道剑光从姜离手中射出,切割开大半的劫风,斩断了数道佛气。 “啸天。” 公孙青玥伸手一提,一只小狗被她扔出,张口就是咬下了大片的佛光。 而她本人则是一念而成剑,赤红剑器斩断了剩下一面的佛光。 转眼间,困局立解。 果然,姜离不会这般轻易地被击败······ 众人心中竟是浮现了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要是姜离会这般容易被击败,反倒会让人怀疑他是否又施展了那以假乱真的神通。 眼前这变化,反倒是让人不觉惊异。 但围杀并不会因此而罢休。 就在姜离破局的刹那,下一波攻势便已来到,铮鸣再起,还有一股极端秽恶的气息狂涌而至。 杀局,愈演愈烈。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军荼利明王,云九夜弄计 秽恶的邪气洪流汹涌而至,数只狰狞恶怖的蛇首突然从中探出,从四面八方噬咬而来。 “一气化三千。” 姜离身上风灾未休,时刻砭骨化血,却还是抽出了先天一炁,化作重重障壁,阻挡在前。 “轰!” 洪流和蛇首同时轰撞在气墙之上,瞬间震破了三百层障壁,但蛇首亦是崩溃,化作邪气融入了洪流。 “铮!” 一阻邪流,却又有铮鸣再起,一道音波荡在气墙上,令得重重叠叠的气墙震荡,剩余的数百层障壁竟是互相碰撞。 “何罗神,还有······” 姜离眉心光华流转,一里外的山峰上,一道身影进入感知。 “素女。” 昆虚仙宫的三宫主,曾经见过一面的素女此时便在那座山峰上,手抚着一张二十五弦的琴瑟。 强敌接连来到,先是何罗神,再是素女。 何罗神本体被镇压在五指山下,但其分身却是得了某人的相助,多个分身融合的情况下,实力直追本体,素女更是实打实的四品。 敌人的阵容亦是相当之豪华。 音波共振,摧破气墙,邪流升起,形成了数十丈高的怒流,一只只狞恶的蛇首虚影从中破出,八岐大蛇之相显现。 “姜少主,鄙人来送你归西了。” 大蛇虚影中传来何罗神的阴冷之声,蛇首咆哮,呼聚八种颜色的暗云。 但唉同时,殷屠龙突然身形一晃,肉身迅速膨胀。 “又来一条泥鳅。” 这位杀心旺盛的小道人施展法天象地,身形变得如山高,脚下的风火轮都大如风车。 他从山峰上飞起,火尖枪向上一抛,分化万千,每一根都如大树般,铺天盖地,如暴雨般从两边疾下。 “大威天龙。” 广力菩萨毫不犹豫就是将龙枪合入了身躯,以天龙之身合菩萨法相,化作白龙升天,撺出山峰,龙爪摩弄蟠云,以身为枪,扫荡枪影。 另一边,八首八尾的大蛇虚影凝实如形,蛇首舞动间掀起晦暗邪流,形成一道水幕,枪影落在其上,炸出了大片的真火,和邪流疯狂碰撞。 一人对两方,殷屠龙却是怡然不惧,三头六臂各执兵刃,在枪雨之后,乾坤圈和混天绫便同时打向两方。 天龙、施展法天象地的三坛海会大神、大蛇虚影,三个庞然大物在上方激斗,罡煞横流,甚至打断了如漏斗般垂下的风灾。 但是天劫乃是自然之演变,若是将天地比作一个人,天劫就是祂的招式、术法。 三人的气机混入了天劫之中,反倒使得风灾进一步增强,暴风席卷天地,裂石崩崖,令得残峰摇摇欲坠,但也让素女的音波受阻。 三个庞然大物的大战承担了山峰周围的大部分风暴,激战的余波也让异力之外的素女有些难以插手。 不过,姜离的风灾却是没受到影响。 那劫风进行演变,化作了道道乌风,寻隙而下,不住地进入姜离体内。 与此同时,九道金色的身影也同时落到了山峰上,佛国的九位罗汉与法相合一,化出阿罗汉金身,奔袭而来。 托塔罗汉率先行至,掌托宝塔前推,精纯的佛气从舍利宝塔中涌出,看似小巧的宝塔却如小山般沉重,厚重之势直撞公孙青玥。 “旱神掌·赤地千里。” 面对托塔罗汉的这一击,公孙青玥亦是毫不退让,无字天书从手中飞起,青焰熊熊,炎光涛涛,焚地之火自掌中轰出,焦土千里的气息演化出女魃之相,掌劲击在宝塔上。 “嘭!” 公孙青玥身后浮现出巫山神女的虚影,炎帝之女的加持令得青焰之炽再攀新高,托塔罗汉的手掌猛然绽裂,金身出现了裂缝,宝塔脱手。 “离剑道。” 公孙青玥当即御剑,离卦之象闪现,一道道剑光如火如荼,与青焰同至。 但然而,其余罗汉亦是已至。 骑鹿罗汉乘着一只虚明不定的公鹿从侧方来,隔空一道佛光手印,横击而至。 静坐罗汉身形昂藏,俨然近丈,金色的手掌捏出金刚大手印,一掌击中一道卦象,令其爆成了无数火星。 托塔罗汉进步出掌,动如推窗望月,掌纳磅礴之能,崩碎了道道剑光。 他和静坐罗汉都是以武功为主,二人都容纳过金刚力士的道果,此时出手,可谓是尽显金刚降魔之能,将卦象和剑光悉数轰碎。 佛光手印、金刚大手印、掌劲,三者破开青焰、剑光而势不休,佛光手印先至,公孙青玥遭其一击,如遭雷殛,口吐丹红,而其余两者接踵而来。 危机关头,地面隆动,一道土墙拔地而起,先天一炁演奇门之变,化土为钢,两道劲力轰击在上,震出砂石尘灰,却终究没能击破这一道壁障。 毫无疑问,这是姜离在出手。 他此时身周元炁涌动,强压着风灾演化先天八景,其中坤地之景便是被姜离一手打入地下,助公孙青玥挡下这两招。 但是,这也让姜离露出了破绽。 “阿弥陀佛。” 佛气激荡,幻化金狮之相,开心罗汉做金刚狮子吼,以大光明之势震动勉强凝现的八景。 开心罗汉心藏佛相,诸罗汉中,佛力第一,全力施为之下,姜离的先天八景亦是出现震荡。 紧接着,金色的锡杖以无匹之势横扫而来,崩山断岳之力震击在其中一景上。 这是看门罗汉的锡杖。 此锡杖乃是道果神通所化,据传看门罗汉的锡杖乃佛祖所赐,持之可降妖伏魔,无往不利,此时这一杖击来,姜离的八卦风象中立时风劲涌荡,旋即—— “嘭!” 劲力喷吐而出,反震开锡杖。 哪怕是天劫加身,又有四品环伺,姜离在五品之中也依旧是纵横无敌。 八景之六分别对上六位罗汉,暴风、怒涛、烈焰、山崩、雷霆、暗泽,六股磅礴元炁爆发而出,演化出六种异象,分别撞上了六位罗汉的攻势。 “咚!” 狂岚反震锡杖,令其撞在看门罗汉身上,震得阿罗汉金身发出沉闷之声,看门罗汉倒飞而出。 怒涛涌荡,卷着狮子吼轰打在开心罗汉身上,令这位佛力第一的罗汉气血翻涌,金身欲裂。 姜离对此二相运用得最为拿手,也让这两位罗汉伤得最重。 其余诸位罗汉亦是同时倒退,皆是受创。 而六股元炁却是如猎鹰逐兔般追至,凶猛至极。 姜离的强横简直让众罗汉难以想象,明明天劫都已经再度加重,他竟然还能够在出手拦截三位罗汉攻势的情况下,轻易击退六位罗汉,并让他们各自受创。 如此实力,简直无法想象晋升四品后,该有多么可怕。 且在此时,六相各自袭来,罗汉们反倒是陷入了危险境地。 “咤!” 眼看着危机临头,一声叱咤如天雷般响起,强盛金光乍现,涌过六位罗汉,如潮如水,迎上了六大异象。 威猛霸道的力量自金光中透发而出,六大异象竟是被同时击溃,散作混乱的元气。 有一道身影自罗汉们之间穿过,一闪而至,现出了四面八臂的伟岸身躯。 全身青色,双眼红润,束发一结,发色黑红似焰,双眼开放示怒相,通身著火焰光种种缨络庄严其身,头有四面,手生八臂,分别持双剑、金桩、红蛇,以及捏满愿印。 这是典型的佛门法相。 这尊法相正面的双臂操着双剑,剑锋一绞,剑气成网,凌厉的光华带着切割阴阳的锋芒,直接破开了姜离正面的山、泽二景。 ‘四品······’ 姜离心念闪动,一股元炁自体内涌出,神农鼎突现,升到头顶,挡住了乌风,暂时镇压住了体内的劫风。 大圜剑划过一道弧光入手,风、雷二景同入剑中,姜离一剑劈出,剑气如虹亦如电。 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左眼中光芒闪动,八卦在眼中急转,剑气化虹引风雷,撞上凌厉的剑网,以剑对剑—— “锵!” 双剑被长虹剑气荡开,风雷同时轰击在那法相身上。 借助神农鼎,姜离暂时压住了天劫,恢复了全盛实力,他此时依旧是——上风! 然而,就在这时—— “嗷!” 伴随着低沉的龙吟声,一道金黄的龙影突然出现。 没人察觉到他何时出现,姜离亦是没能感知到他的痕迹,就像是从因果中跳出,截断了天机,骤然现身。 金色的龙爪一击摧破了先天八景之地相升起的壁障,奇门之势亦是被刺破,龙爪势如破竹地前进,迎上了炽烈的掌劲。 “嘭!” 金色的符文在龙爪上出现,旱神掌竟也难堪此击,青焰被破,龙爪轰破了掌劲,又一击打在横挡的剑器上,无俦大力传导而至,公孙青玥体内真气逆转,被一击震得筋骨血肉皆乱,向着姜离倒飞而去。 “师姐!” 这一变故,让姜离气机剧烈波动,正面的佛门法相当即打出一個印诀,神农鼎竟是从姜离头上平平移开。 “轰!” 天劫再临,姜离周身都爆出了血雾,风雷顿时一颓。 他面色丕变,撤剑闪身避过法相的反击,同时一卷元炁,隔空接住了倒飞而来的公孙青玥。 同时,神农鼎轰然落地,震得山峰剧烈晃动。 上方的殷屠龙察知了变化,当即就要出手救援,但广力菩萨和大蛇虚影同时拦截,且不忘也对下方出手,殷屠龙无奈,只能拦下他们的攻势,也让自己被拦下。 似乎······大局已定。 “老六,你终究是输了。” 黄龙一转,现出了面如冠玉的黄衫青年,正是鼎湖派的大师兄云九夜。 “你本身没什么破绽,但老三就是你的破绽。当初你针对老五,今日我为对付而针对老三,也算是还你一报了。” 而在另一边,法相倒退,没入了一个道人的体内。 道人身着青色道袍,面相儒雅,不是姜别鹤又是谁? 正是他以姜氏主家的秘术令得神农鼎脱离。 若是姜离全神应对,以他如今对神农鼎的掌握还不至于遭到秘术反制,可他在激战中心神大乱,让姜别鹤看到了机会,以致于神农鼎移位,姜离遭到重创。 “军荼利明王······原来如此。” 姜离看着道人,露出一丝恍然,“你是以金吒道果融合了军荼利明王道果。” 金吒道果本身不足以位列五品,但这道果却是还有另一面,那便是军荼利明王菩萨,又名甘露太子,为毗沙门天王长子、大太子。 李靖这一家实际上道佛通吃,金吒、木吒皆有佛门身份,哪吒的三坛海会大神之名,亦是带着不浅的佛门成分,只不过没和两个大哥一样皈依佛门罢了。 金吒和军荼利的梵文发音实际上极为相似,二者本为一体。 适才那法相手上的双剑正是吴钩双剑,金桩则是遁龙桩。 “你是佛国的人?”姜离似是难以置信地道。 “先前不是,否则无法对伱出手,以后,就是了。” 姜别鹤挂着冷笑,手握着吴钩剑,身形挪移,挡在姜离和神农鼎之间。 这道人到了这一步还依旧谨慎,首先就断绝了姜离取回神农鼎的可能,让他无法镇压天劫,斩断姜离最后一线反击的可能。 而且,素女也携着琴瑟来到山峰之外,再度给姜离的危机加码。 “大师兄,你就不怕天谴?”姜离又转头看向云九夜。 “师弟放心,我有师尊所传秘法,又有师尊出手庇护,如今这因果沾不了我身。” 云九夜淡淡说道:“老六,拖延时间并不能挽救你的性命,你师父如今被拦在神都,根本来不了。今日,你必死无疑!” 姜离,包括公孙青玥,都必死无疑,云九夜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敌人。 他面带杀机,目光同事落在师姐弟二人身上······ “!” 云九夜面色突变。 只因他发现,公孙青玥的身体在逐渐淡化,道道元气回卷,变成了一株灵草。 化身?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公孙青玥是化身,姜离先前为何露出破绽? “看来,就只能到这里了。” 姜离看着公孙青玥的身影淡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淡漠。 然后,时间加速了。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晋升四品 公孙青玥容纳的巫山神女道果来自于炎帝之女瑶姬。 瑶姬未嫁而死,葬于巫山之阳,其精魂不灭,依附于灵草之上,化为巫山神女。 巫山神女道果晋升仪式中的精魂依草,说的就是这个过程。 公孙青玥可将精魂附着在灵草之上,炼成化身,能在关键时刻替死,也能够以化身行走。不过精魂依草所制作的化身无法和本体同时行动,一旦选择其中一身,另一身便将陷入沉睡。 且若是和本体距离过远,化身陨灭后,精魂也难以回到本体之中。 这是瑶姬道果的缺点。 而优点,则是能够将功力全数倾注,让化身发挥接近本体的实力。在某些时候,化身完全能够以假乱真。 就比如此时! 云九夜以为公孙青玥是姜离的弱点,但他如何知晓这弱点不是姜离故意暴露出来的? 显化出来的灵草飞入了姜离的眉心,回到了公孙青玥身边,而姜离则是周身云气翻涌,风劲急转。 二十五日之前,姜离度劫被阻,那时候姜离其实可以强行出手,主动破了三位菩萨的束缚,也让自己能够直接进行晋升,但他没有这么做。 不光如此,他还故作受创,生生拖过了二十五天。 这二十五天的拖延,不光是为了让佛国安分一些,不要做其他动作,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敌人一一现身。 比如云九夜,他要是一直隐忍着不动,姜离还真不好对他下手。 比如姜别鹤,广乘道人到底还是顾着同门之情的,姜别鹤不背叛,作为观主的广乘道人就会护他性命。 观主的权力是建立在庇护同门的基础上的。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可惜了······本想着看看能不能多钓点鱼出来了。”姜离颇为遗憾地说着。 上一次空军了,这一次绝对不会空军,只要胃口够大,就能把蹦跶出来的鱼都给吃下。 可惜,公孙青玥的化身撑不住了。 灵草现形,想要继续钓鱼就难了,只能及时收网,吃下已经上钩的。 ‘师姐不给力啊,才这么点时间就撑不住了,之后定要好生用棍棒教育她一下,让她多努力点。’ 心中闪过有些不着调的念头,风形气、雨形云同时运转,姜离的身体出现了淡化。 “不好!” 包围而来的众人同时察觉到不妙,当即就要出手,但是······ 太迟了!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可能阻止姜离。 化形为气,身体散做纯粹的元炁,沟通了天劫,与天劫同体。 这天劫,实际上也是元气的演变,和姜离此时的情况算是一致的,不过姜离并不能以先天一炁直接炼化风灾,他还未将《气坟》精进到那等境界。 但是—— 度劫是没问题的。 姜离曾经将风后奇门的挪移之法内用于自身,于体内运转奇门遁甲,做到加速肉身运动,做到近似于时间加速般的表现。他将此法门称之为“龙蛇体”。 而现在,姜离就是以气化之躯来运行龙蛇体。 气化之躯和天劫同体,然后运转龙蛇体,狂暴赑风化作了无数的龙卷,钻入了淡化的身体之中,风速之疾,风暴之烈,连四品都难以接近。 天劫在此时被推动到最极端的地步,而姜离也到了相似的境地。 奇门遁甲运转,一个刹那间,就是赑风的千回百转,是自身和天劫的千百次相抗,碰撞。 姜离本身是可以度过风灾的。哪怕这风灾加了料,以他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度过。 此次度劫的关键不在于天劫,而在于人劫。定风珠的存在令得姜离无法度劫,而这些敌人的围杀则是让他无法全力度劫。 只要解决了外在因素的影响,姜离绝对能晋升 就像现在—— 恍如时间加速的奇迹作用在姜离身上,在弹指都不到的时间里,数不尽的劫风如同遭到黑洞的捕捉,悉数消失在姜离体内。 他将度劫的过程不断加速,以深厚的根基强行硬扛了赑风,度过了此劫。 缺少时间的不是姜离,而是他的敌人。 姜离根本没给他们阻止的时间,他的度劫,实际上只需要一瞬间。 “啊!” 当最后一缕劫气消失在体内,姜离再度恢复肉身,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啸,气机牵引,一道神光自空中投下,没入了他的天灵之中。 因果集疯狂地翻页,晋升五品之后的经历悉数呈现,化作一条条因果线从书册上射出。其中以斩杀宗正、登临摇光破军之位、东林城大战所衍生的因果线最为粗大。 这些经历涉及了四品、三品,使得姜离的因果线前所未有的粗。 数不尽的因果线没入了虚空,拉扯出道道涟漪。 时间在这一刻拉得无比漫长,姜离眼前光影变幻,大千世界的景象似乎都在此中演化。 他看到了不知名的破庙中,一尊残破的神像上浮现了光华,因果线从中拉扯出虚幻的身影。 【四品道果:二郎神·杨戬】 【属类:人·神】 【契合条件:五品道果,具有人属,武德充沛】 【晋升仪式:扫荡千魔,受十万香火】 【神通:半人半神、哮天犬、天眼、担山赶日、搜山降魔、川主】 又在转眼间,场景变幻,眼前白云飘渺,隐约可见一道身影立于天门之前。 【四品道果:司法天神·杨戬】 【属类:人·神】 【契合条件:五品道果,具有人、神之属】 【晋升仪式:横扫天下群魔,掌管一朝之法】 【神通:半人半神、哮天犬、天眼、天庭正神、法天象地、迎风变化、天庭大将】 比起清源妙道真君道果,这两个道果的神通多出了不止一个,简直可说是琳琅满目,不过以姜离的判断,这么多神通合起来也不一定比得上一個八九玄功。 这两个道果中,二郎神·杨戬代表的应该是民间信仰,而另一个则侧重于天庭地位的表现。两个道果都是凸显了神的一面,神通多是体现神职,而清源妙道真君则是更侧重于仙的那一面,神通偏重修炼。 加上原来的清源妙道真君,一共三个道果在因果集的牵引下交汇,合为一体,一种无比厚重的感觉出现在姜离心中。 难以承受,无法承载,就好像是要将一条江河的水用一个湖泊的空间来承装。 ‘杨戬的完整境界,该不会达到了三品的层次吧?’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感觉有些不妙起来。 这不妙的感觉随着因果集的变化而逐渐消散。因果集上的翻页越发快速,文字变化,一条条因果线交织,包裹着道果,那厚重的感觉被渐渐约束,收敛。 ‘因果集的极限还在往上升,看不到尽头啊。’ 姜离能够清晰感觉到因果线约束了道果,使得它给自己的压力减小,那三合一的道果终于是融入了自身,诸般神通明悟心头。 除却共有的【半人半神】、【哮天犬】、【天眼】以外,大部分神通都依旧存在,不过主要还是被动。 比如: 【天庭正神:生死簿上无姓名,绝大多数涉及寿元的咒术无法起作用,免疫阴神的勾魂】 【天庭大将:统领天兵天将,汇聚座下部属之气机于身,加持功力,极限为十万天兵天将】 【搜山降魔:对妖魔鬼怪具有克制】 【川主:掌风管雨,屠龙斩蜃,对川河具有天然的控制,对龙蛇之属具有极强的压制之能】 【担山赶日:不周山破戮天吴,曾把共工试太阿。谁数有穷能射日,某担五岳逐金乌。力可担山,速能赶日,肉身得到极大的增强,且可遮蔽天日】 姜离:“完蛋,我成天狗了。” 他感觉自己抢了哮天犬的活。 至于剩下的【法天象地】和【迎风变化】则是都合入了【八九玄功】,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八九玄功:通七十二般变化,成万劫不磨之躯,神通具足,法天象地,大小如意,避灾祛劫,妙道无穷。变化自在存乎一心,元神肉身皆为一体。元神肉身合为一体,又可随意变化,无论身处何等环境,都能完美适应】 伴随着这最后的神通出现的,还有种种玄妙的法门,【八九玄功】不只是一神通,更附带了功法,随着道果一同融入身躯,形成了某种本能。 与此同时,那仿佛无限拉长的时光回到了正轨,本来因为天劫过去而消散的云雾再现,天地间一片迷茫,感知混淆,方位错乱,三道金色光环忽闪而过,在姜离回神之际套来,遁龙桩从空中垂坠降下。 姜别鹤当真是能抓时机,且他此前和姜离交手并未施展全力。直到此时,暴露出军荼利明王菩萨的真面目之后,姜别鹤方才能够展现出遁龙桩的最大威能。 然而—— 八九玄功,迎风变化。 金色的圆环同时锁在姜离的颈部、腰部、腿部,就要回归遁龙桩,可那身影突然一变,竟是化作了一根细长的发丝,缓缓飘落。 迎风变化,化实为虚,以一根发丝化为分身,取代了姜离被遁龙桩所擒。 而姜离的本体······ 先天八景再现,倏然间,同时合入了一人之身。 (本章完) 有关道果 对二郎神道果的解释。 首先是川主,书中的川主说的不是川蜀之主,是李二郎和赵二郎的治水、斩蛟,把这两种传说融合进来。且二郎神本身也是水神。 然后是三尖两刃刀和披挂。 道果是因果的集合体,不是人物卡,不会完全复刻人物。 三尖两刃刀虽然是兵刃,但除了硬和利这种神兵利器的通用表现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功能,不像混天绫乾坤圈一样,也和金箍棒不同。 像是遁龙桩、宝莲灯这些,也是这样,它们就像是卫宫士郎的无限剑制,是投影,是对法宝神通的表现,有特殊功能的。 另外,三尖两刃刀可以自己造,所以没写入道果中。 至于玄甲墨扇,那是披挂,是二郎神的衣服,不要什么都往道果里刻啊。虽然也算是神物,但对于二郎神那级别的人来说就是披挂。 我写王重阳道果会写一个王重阳之道袍这样的能力吗? 不可能的。 另外,还有弹弓、鹰、马,这就涉及到大家默认的形象了,这些完全没有哮天犬有象征性,自然有取舍,也就和蹴鞠神一样被划为不足以形成四品道果的神通,被隐去了。 还是那句话,道果不是人物卡,不会一比一复刻。 至于天庭大将,那是通用的能力,哪吒也有,巨灵神也有,是统筹麾下之力的神通,不管是天兵还是草头神,在编制里的都行。 最后,则是柳宗元的《龙城录》了。 要考虑到公认的版本啊,读者们都公认杨戬是玉鼎真人的徒弟,突然变成元始天尊的徒弟,书友们能接受吗? 而且相比较起主流的形象认同,这些不流行的,生僻的就相当于野史,自然不可能写到。写到了书友也不知晓,还得费文字去说,说过了之后的剧情也基本用不到。 这写小说嘛,不是考证民俗,还是得取舍的。 这大概就是解释了,如有遗漏还请提出,我会根据情况来决定是否修改。 最后提一嘴央视的宝莲灯。 真正去查过之后才发现剧里的很多内容都和传说符合,虽然有很多魔改,但细究起来也是有根源的。 比如那个十大金乌,也和担山赶日的传说有关,这个传说就是二郎神把十個太阳里的九个压下。 然后还顺势用这个和嫦娥联系上,可谓是相当有意思的延伸了。 这样的剧现在基本没有了,当真可惜。 第二十三章 至神至圣,迎风变化 “神农鼎!” 众人齐齐看向神农鼎的所在,只见那八景赫然在神农鼎的顶端汇聚,正在汇入一道人影的体内。 他要取回神农鼎! 这个念头闪过,峰外半空的素女拨动琴弦,音符化作青鸾,阴气凝为寒霜。 “阴气凝兮雪夏零。” 寒气凛冽,音波化形,无数的六棱雪花飞舞而过,至阴之气将神农鼎上下的空间瞬间封冻,凝为纯白之冰。 随后,一声弦响,冰如霹雳爆发,震出数不尽的纯白冰尘。 素女所容纳的道果和其名一致,乃是九幽素女之道果,掌素阴,鼓琴瑟,亦是医疗之神,乃黄帝之臣属。 仙宫的宫主中,属她这位三宫主的功体和仙后最为接近,平日里也是接受了不少指点,此刻极招出手,很是有几分冰封天地的气势。 然而—— 还不够! 来不及确认姜离的情况,姜别鹤已是和九位罗汉同时出手。 他们根本不认为晋升后的姜离会伤亡于此招。 九位罗汉闪纵挪移,以姜别鹤为中心,结曼荼罗阵,手印变化,佛气升腾,同时打出莲华印诀,落入了升起的军荼利明王法相中。 “琉璃炽盛,罗汉开道。” 佛气合流,九位罗汉的力量汇于明王法相,姜别鹤身居曼荼罗之中,和军荼利明王一同伸手,拇指与食指相接,其余三指自然放松,“智慧印。” 智慧印统摄九罗汉之力,汇合自身之功,姜别鹤言称今日之后才入佛国,但他对于佛国法门的了解却非是一日之功,造诣相当之精深。 军荼利明王一记印诀似缓实疾地打出,手印瞬息三度膨胀,变作小山般大小,磅礴的力量倾泻,却不形成气浪,而是将那冰尘齑粉悉数凝固,然后手印倾轧。 凝滞的冰尘造成了如时间停顿般的假象,但在转眼间,巨力碾过,破碎一切。 是军荼利明王的智慧手印,还有自那冰尘之内探出的手掌。 如水晶般剔透的手掌迅速染上了山岳的土黄色,五指变化,多出了岩石的粗粝,然后疯狂暴涨,化作五座山峰。 就在他人的震撼目光之下,五指化山,壁立千仞,智慧手印撞在上面,足以摧山的力量却未能撼动山峰分毫,反倒是自身的手指倒折。 五指山! 就好像将那偌大的五指山都化入了五指之中,宏大厚重巍峨的山形凝缩了千百倍,与之相对的则是力量的无比集中。 军荼利明王法相的手印在倒折之后,突然崩碎成了一堆闪光的碎片,而那山形手掌则是无限延伸般探来,手掌不断膨胀。 “入体。” 姜别鹤毫不犹豫,将军荼利明王法相收入体内,身现青金之色,连瞳孔都染上了金黄,正是菩萨不灭法体。 “遁龙桩。” 巨大的金柱再现,横空平击,猛然撞在山形手掌上。 “轰!” 残峰终于经受不住摧残,自中央断裂,两半山体向着左右倒折,如洪流般的气劲涤荡开来,一众罗汉同时爆出一团血雾,却是血肉经受不住压力,气血爆冲而出。 阿罗汉金身因此而破。 若非和姜别鹤气机相通,罗汉们已有伤亡。 巨大的曼荼罗阵图承载着十人飞离了崩折的山峰,佛光浩荡,强行抵住气浪的冲击。 云九夜面色冷凝,毫不犹豫的一指点在眉心,一道金黄的符箓出现,重重黄云涌现,气机暴涨,身形一转,就化作一条黄龙腾飞而出。 冥冥之中有磅礴之力注入他的体内,若非云九夜修成黄龙法身,也许都无法负担这股力量。 素女亦是拨动琴弦,虚幻的青鸾载着身形,掠空飞退。 就连上空激战的三人也是同时退离,天龙和大蛇虚影往左右退去。 强!难以估摸到极限的强! 晋升四品之后,姜离不光是没了天劫之忧,实力更是再度跨上了一个台阶,哪怕是刚晋升,未必熟悉道果神通,也让一众围杀者骇然。 并且他们还能感受到,姜离的气势还在狂增,暴增,劲增,恍如无止尽般飙升。 走! 所有人的心中都闪现了这样的念头。 他们是为围杀姜离而来,眼下围杀不成,反倒叫姜离晋升,已是不可能功成,倒不如退走以保身。 至于再度围杀······ 之前占据优势时,还可合作,眼下情势反转,来自各方的众人怎么可能不惜性命地对付姜离。 他们能想到的最好选择就是离开。 然而,还不等这个念头付诸于实际,风暴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以崩折的山峰为中心,方圆五里天空澄澈,可见阳光,五里之外却是已经风暴聚集,昏天暗地。 以他们的实力,破开风暴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功夫,且还有三品在那呼啸的风暴之中,本身就会对风暴造成影响。 但是,会有谁因为这不多的功夫惨死呢? 各方的目光同时聚焦在气浪的中心。 只见那山形手掌缓缓收起,气浪如云般涌荡排开,中央正好对着正午的阳光,天光照下,照亮了一道至神至圣的身影。 姜离此时浑身近乎剔透,衣衫如气般微微透明,衣下的身躯呈现出如同光质的结构,恍如琉璃,内外明澈,映照出宏大的异象奇景。 八景之中唯独天地二景还在外,其余六景——风、雷、水、火、山、泽合入了九大气海之六,于体内氤氲涌动,时而化作异象,时而又显化出一股股元炁。 用至神至圣来形容姜离,并不是夸张,而是一种精准的形容,一种对强大的敬畏。 他悬浮在神农鼎的上方,却如同凌驾于天地之上。 在如此的实力下,各自奔逃,会有谁死于追击的姜离呢? 是佛国的一众秃驴? 昆虚仙宫的素女? 还是说和姜离兄弟情深的大师兄云九夜? 眉心处的一道竖纹流转着淡淡的光华,突然徐徐张开,露出了一只瞳孔近乎透明的竖眼。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如芒在背之感,察觉到一道无形的视线在冥冥中看来,牢牢锁定了自身。 “你们逃不了的。” 姜离缓缓道:“基本上对于玉虚观有所了解的人,都可能猜到我在这时前往玉虚观是意在清源妙道真君道果,但我还是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不管是让佛国罗汉一路跟随,还是在五指山那里坦言行踪,根本不顾及山下被镇封的何罗神本体,为何?” “就是为了引你们来啊。” 伴随着话语的诉说,那无形的视线像是利剑般逼近,竟是让众人的身体出现了幻痛。 这等情况,让包括广力菩萨和大蛇虚影中的何罗神都凝神以对,而之前和姜离交过手的众人更是心下一沉,已是知晓了何为最适合的选择。 分散而逃,不知谁亡,亦或者皆死,合力围攻,说不定生机反倒更大。 都是修行者中的高手,最低的也都是五品,哪怕面对生死危机也没有过多的惊慌失措,而是寻找着最佳的退路。 “神农鼎还未被他完全炼化,贫道的易鼎之法还能让神农鼎再沉寂片刻。”姜别鹤目光如针般盯着姜离下方的大鼎,第一个出声说道。 神农鼎此时已经变成了原来的大小,被雄浑的先天一炁摄拿着,悬浮在半空,而在神农鼎上方大约一丈处,便是缓缓放下手掌的姜离。 摄拿神农鼎,绝对是有消耗的,而且神农鼎还没法发挥作用,也算是一件幸事。 至于赭鞭,这件道器更倾向于功能,诸如调和元炁,转变药力,对于战力的加持是不及神农鼎的。毕竟神农鼎内可是装着一只金乌的遗骸,而姜离如今达到四品,完全能够运用鼎内的太阳真火了。 当姜别鹤的话语落下之际,气机开始汹涌躁动,或是炽烈,或是清净,或是冰冷,或是厚重,气机横流,形成了一個汹涌的场域。 就连殷屠龙这等强者,也在此时感应到了危机。 广力菩萨和大蛇虚影同时锁定了他,并且不同于先前的防守拦截为主,此时二者已是做好了生死搏杀的觉悟。 尤其是何罗神,他眼下的是分身,更是不惧伤亡。 而姜离,他更是同时感觉到了所有敌人的杀意。 “琉璃炽盛,罗汉开道。” 九位罗汉强催功力,镇压伤势的同时,齐诵箴言,浑身都燃起了金色的光焰,赫然是已经燃烧精血催化佛气。 庄严梵音若有若无地回响,带着丝丝惨烈的气息,佛气悉数汇合到姜别鹤身上。 “杀生无忍。” 就见姜别鹤汇聚佛气,融合自身之力,先天金炁和先天木炁同出,以金之杀克木之生,凝聚成三十六口天罡刀,组合成莲台,运使《气坟》绝学。 天罡刀虽是五品惠岸行者的道果神通,理论上不及四品,但五品在四品前,神通运用的时间也更长。天罡刀神通和自身功法的融会贯通反倒花费了姜别鹤更多的心力,更为得心应手。 此时刀光化莲,千叶莲台周转着冰冷的杀伐,似缓实疾地飞坠,每一叶莲瓣都是刀光所化,转动间演化出玄妙的刀路,更有杀生的凶险。 杀! “九幽玄音。” 素女双手翻飞,运指如风,二十五弦错落弹动,弦声铮铮,化出铁马冰河之景,数不尽的铁骑携着冰寒杀气,浩浩荡荡地冲袭向彼方的姜离。 杀! “黄天赦命。” 黄龙腾空,蜿蜒的龙形如同符箓的图案般,黄云涌动,背后显露黄天之景,一道符箓破空飞出,化作一道神光横击。 杀! 与此同时,天龙和大蛇同时攻击,死死纠缠着殷屠龙。 三方攻势,三路杀招,凛冽的气劲如同钢刀般疾旋,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而三大杀招随后便至,聚集于神农鼎上方的姜离。 虽有强弱之分,却无先后之别,同时携击姜离。 若是姜离选择避让,那杀招便可顺势断了摄拿神农鼎的元炁,令得神农鼎坠落,增添变数的同时进一步攻杀。 杀势一起,就如山崩,非得有一方落败不可。 迅疾如风雷的杀招转眼就要临身,姜离眉心中的竖眼清晰映照出轨迹,琉璃般的身躯之内,先天一炁破体而出。 他晋升四品之后,虽然还未完全掌握神通,但迎风变化之能却是已经熟练。此时姜离的身躯已经具有最强的适应力,无论是何种元炁都可容纳调和,无论是身处何等险恶之地都能完美适应。 这具身躯,穷尽了变化之能,能有【担山赶日】的加持,如今连姜离都在一时间难以摸透极限。 先天之炁在周身涌动,如水幕般成形,铁马冰河触及元炁,冰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琴音化形的骑士亦是在崩溃。 与此同时,千叶莲台和黄符亦是渐渐止住势头,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虫,正在逐渐的凝滞。 无可估量的磅礴之气如泥淖般困住了杀招,且在同时逐渐崩解炼化元炁。 六景之内,一应元炁皆遭崩解,反被先天一炁炼化。 姜离的眼中八卦运转,清晰看到三方杀招之内的真气正在被炼化消融。 这只是三方的第一波攻势,却迎来了一瞬间的失败。真气被炼化消融,杀招崩解,无论是武功还是术法,都在先天一炁的炼化下化为无形,而姜离的体内,居于其中一处气海的先天风炁突然扩散。 他在瞬息间化作了风,身体变作了无形,挣脱了重力的束缚,以感知都无法捕捉的速度挪移到素女身前,夺目的剑光直映入素女的瞳孔。 “铮!” 素女猛拉琴弦,西华妙真玄气化作气刃从琴弦上射出,昆虚仙宫最强的气刃之功斩分了有形无形,空间都似被裂成两截,清晰的裂缝和剑光相对,正面碰撞。 然而碰撞却毫无生息,大圜剑无比轻易地穿过了气刃,剑光和裂缝同时斩向对方。 “当!” 以凌厉称雄,被称之为天下两大气刃绝学之一的刃光斩在姜离之身,发出了清脆无比的声响,而大圜剑也在同时破开了琴瑟,血光乍现。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大开杀戒 大圜剑染上了山岳的颜色,就像是一座凝缩的山峰,一剑砸下来,不见锋芒,唯见厚重。 素女横翻金玉为身的古琴,以其架挡大圜剑,却遭一剑砸断,二十五根琴弦被两只如玉手掌御使着拉得笔直,形成一张罗网,剑光横压其上,刹那间—— 琴弦被剑光碾着落在素女身上,恐怖的力量传导至身,四肢齐齐爆出了血光。 简简单单的一剑,只有粗暴的力量,却让同为四品的素女当即遭了重创,且剑锋再压,让素女身上发出了筋骨崩折之声。 “天衣无缝。” 素女急催西华妙真玄气,琴弦勾勒,裙裳猎猎,涌现出渺渺云气,无隙无缝,连身边的空间都被弥合得毫无间隙。 昆虚仙宫的“天衣无缝”被素女施展到极致,且她身上的天衣也蕴含着素色云界旗几分力量,此时施展出来,于关键时刻抵住了厚重的碾压。 但在下一瞬,大圜剑没入了姜离的手掌,先天八炁在掌中布列,一掌打在无缝的空间上。 “嘭!” 空间像是气球般破裂,姜离掌前出现了漆黑的缺口,掌劲轰击,素女被生生打入了裂缝之中。 就在这短短的交手之中,素女退场! 既是因为姜离的速度让人措不及防,也是因为实力的差距太过悬殊。素女并非殷屠龙那等四品中的强者,面对姜离的辣手又岂能幸免。 一举送素女退场,姜离侧首回顾,眉宇间的天眼辉光闪烁,密布的剑气突然凝滞在身侧。 旋即,天眼之中光芒一耀,剑气崩溃,两道剑光倒射,正是吴钩双剑。 这显然是姜别鹤出手攻击,欲要围魏救赵。 可惜,还是没能阻止姜离。 双剑凝滞又崩飞,后方的佛光却不停休,毫不犹豫地射来。 若说在场众人中有谁最想姜离死,那无疑是姜氏主家的人。姜离越强,姜氏主家面临的威胁就越大,他们双方之间必然有一方倒下,而另一方则是踏着对方的尸骨接掌姜氏。 姜别鹤携佛光划空飞击,人在半途,便已是化作了军荼利明王之形,法相和肉身合一,菩萨不灭法体显化到极限,人现法相之形,法相合人之身。 他的根基早就在暗中更易,在容纳甘露太子···也就是军荼利明王道果之时就已经出现了偏转,此刻全力施为,已是没了道人的仙风道骨,只留佛者的清净梵圣。 九位罗汉结曼荼罗之阵紧紧跟随,俨然是和姜别鹤化成了一体般。 梵音越发嘹亮,涤荡天地间,无比沛然的佛气令得天宇一片金黄。 但还不等佛光铺展而至,姜离就已经先行突入了佛光的范围,闯入了曼荼罗阵。 他的身影闪烁,再度化作了风,却在接近佛光之时和佛气完全融合,融入了其中。此时光质的身躯乃是元炁体,具备先天一炁所有的特征,可与万气相融,先前大圜剑和气刃交错而过便是因此。 而在进入佛光之内,姜离身形再变。 从光质元炁之体变成肉身,所有的元炁都化为气血,他周身毛孔中都倾泻出了金红色的光芒,形成了如同火焰般的形态。 这不是气机显化,而是气血强盛的证明。 这等气血,用精气狼烟都无法形象地来形容,简直就像是容纳了一个太阳在体内。 姜离刚刚获得【八九玄功】,初涉变化,将身躯三元合一,可在精、气、神三种形态中转变。此时,姜离显化肉身,功力和神识都转变成气血,那前所未有的强盛气血侵入了佛光,随着身形的前进而让曼荼罗阵濒临崩溃。 “罗汉伏魔。” 众罗汉猛地四散,变化了阵型,将姜离和姜别鹤一同包围在内,佛光重重激荡,相助姜别鹤的同时试图压制姜离的气血、气机、气势。 军荼利明王法体踏空进击,遁龙桩再现,三道金环分别划过圆弧轨迹,同时从三方套来,奇形的吴钩双剑交错森然的轨迹,凌厉的锋芒切割风、云,乃至空间。 然剑还未起之时,姜离的左眼中就已是光芒闪烁,同时眉心恢复成竖痕的天眼流转着光华,照彻了一切有形无形。 剑式未出,姜离就已经看透了一切演变。 金红的光华猛然一震,三道金环竟是被直接震开,都无法接近姜离。 大圜剑光成丝,曲直变化,倏然间穿过了刚成的剑势,点中了军荼利明王的胸膛。 先天一炁在剑光中演变,极尽生克,菩萨不灭法体竟是被一剑点出了个缺口,佛光一暗。 姜离一步踏出,空气在脚下形成了气浪,强悍的力量直接踏到了空间本身,震动出涟漪波澜,他踏空若凌波,脚下浮现道道空间涟漪,先天山炁融入五指,【心外物化】凝神化山形入掌。 “山兮·鬼神惊。” 是五指山,更似五座巍峨的山岳,姜离以神化五岳,以身载山形,冰寒、磅礴、巍峨、中正、险峻,五种山形合入五指,前世的五岳于掌中融合显化。 磅礴的山炁威压而至,未成的剑势轰然崩溃,吴钩双剑竟是瞬间崩裂成碎片。 ‘怎么可能这么强?天下间怎么可能有四品具有如此强悍的肉身······’ 哪怕是已经见过素女的败亡,姜别鹤也依旧震惊于姜离的实力。须知他兼修佛道,本身还是姜氏主家之人,实力完全高于素女,怎么可能和素女一个下场? 惊骇和难以置信的念头在心中荡起波澜,又被迅速压下,姜别鹤那一张金黄的面孔露出忿怒狰狞之状,法体状态下的如火发丝更是在熊熊燃烧。 恐惧无益,避让不能,五岳真形之掌以无形山炁镇压了所有的避让空间,先前的一剑更是让他来不及回转真气后撤,姜别鹤唯有硬接一条路。 他法体一转,将被伤到的正面胸膛转到侧面,同时空出的双手结出如钴杵般的手印。 “明王怒火,三昧耶印。” 佛光轰然化作青红烈火,以明王神通现怒火,更将三昧相合,融入印诀之中。 以《气坟》为枢纽,结合佛道之法,汇纳神通,军荼利明王法体打出了三昧明王火燃烧的手印,和姜离之掌毫无花巧地碰撞。 “嗡!” 空气被碾爆,碰撞处呈现真空,已是无了传播声音的介质,但空间却是被震颤,成了新的介质,传出了低沉的嗡声。 三昧明王火势若滔滔,熊熊燃烧,却在接触之时焰光飘摇,若风中残烛,随即山形重力倾轧,碾灭了火势,凝缩至一掌的恐怖力量爆发。 姜别鹤双眸大睁,只觉双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嘭!” 军荼利明王法体背后爆出了一道血光,一个道人从法体中被打出,双臂肘部以下已是全无,只有血光挥洒。 这一掌将姜别鹤打得法体两分,真身被打出了法相,甚至真身双臂爆成血雾。而那法相则是在短暂的凝立之后,土崩瓦解! 败,又是突兀的惨败。 姜别鹤发出如狼嚎一般的凄厉叫声,浑身上下的毛细血管都爆裂开来,周身散出一团血雾,一众罗汉同时心神剧震,【杀贼】的神通都压不住心中的震骇。 因五岳真形之凝练,他们未受波及,但心中的惊惧却是已经快压垮罗汉那涅槃清净的心境了。 姜离的精气神合一,举手投足皆有无形的精神威严,尤其是出手之时,合乎天地自然,身躯将自然万象之意显化,碾压周边生灵之心神。就算是有罗汉道果维护心境,也经不起如此摧残。 “助我。”姜别鹤大叫。 天风呼啸,远方的白龙舍了殷屠龙,腾云飞击。 黄云翻涌,一条黄龙抓住了这一瞬的间隙,游弋突现。 “罗汉听令。” 广力菩萨做天龙禅唱,一众罗汉同时感应到一股念力从冥冥中传来,压住了心中惊惧,“出手!” 唯有出手,唯有搏命,方有生机。 哪怕是作为炮灰,也好过此时奔逃。 就姜离展现的速度,任何一人都难企及,奔逃才是生机全无。 九位罗汉强压着伤势,同时暴喝:“琉璃炽盛,罗汉开道。” 第三次口发真言,以佛国密宗的真言术激发底力,身、口、意三者相合,九位罗汉暴起共击。 “无谓之举。” 遭受共击,姜离神色平静,似缓实疾地前进,“你们,尽力了。” 大圜剑光绕体一转,当空劈下,断了看门罗汉的锡杖,一道血痕从这位罗汉的天灵直延伸向下,身体裂成两截。 开心罗汉随着看门罗汉齐至,一直按着的心口的手掌放下,左边胸膛大放光明,一尊佛像盘坐心脏。开心,正是开心可见佛之意,这位罗汉便是这心中有佛的神通才被称为罗汉之中佛力第一。 可面对这心中之佛,姜离只是没有半分烟火气地握住了大圜剑,向前一送,剑锋刺入了心口,贯穿了佛像。 开心罗汉,真的开心了。 随后眉心竖痕流转光芒,定住了托塔罗汉,如天意般的神识定住了托塔罗汉之心神,蒙蔽感知,让五神通无法通达,天眼的神光泯灭了神魂。 风、雷、水、火、山、泽六相同出,风相凌迟了骑鹿罗汉,雷相殛杀了静坐罗汉,水相绞碎了举钵罗汉,火相焚灭了探手罗汉,山相碾碎了芭蕉罗汉,泽相吞没了长眉罗汉。 天灾般的景象在身周划闪而过,一景一杀,九位罗汉悉数陨落。 杀一罗汉,不比宰一猪狗更难。 姜离于一息之间踏出九步,一步杀一人,九步之后就正好追上了飞退的姜别鹤。 白龙和黄龙同时爆发出滔天的气势和杀机,四品菩萨之力,黄天之能,皆在这一瞬间同出。 抓住这個瞬间,不只是因为姜离的杀伐过于激烈快极,让他们根本赶不上和众罗汉一同出手,也是要以九位罗汉来泄姜离的杀机,并且争取一丝时间。 时间,便是如此的关键。 “天龙怒忏。” 数十丈长的龙躯流转着金光,龙爪抓摄,如苍穹沉坠。 “黄天。” 黄龙的眉心处,一道符光闪烁,接引着远方的一股无俦之力注入自身,身上也在同时浮现出无数符箓,一片龙鳞便有一道符箓显化。 两相夹击,双龙荡风云,两股沛然光芒冲向姜离。 而姜离却是对此视若无睹,只将大圜剑扬起。 ······ ······ “别鹤可惜了。” 玉虚观前,文殊轻声叹道。 远方的搏杀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周边的风暴也侵扰不到这片区域,有形的剑光在交错,无形的剑气在念动之间便即闪现。 数不尽的剑影包围着这片空间,维持在一个激烈又平静的状态。 比起其余的两处战场,此处显得过分平静,文殊和广乘道人依然保持着会面时的位置,身形不动,只任凭剑光互相交锋。 一个刹那间,就是数不尽的衍变,阴阳两极剑以近光之速闪烁,而文殊的般若慧剑则是形成剑幕,寓攻于守,如天埑般挡下道道剑光。 双方都未全力出手,做生死搏杀,但又时刻演算着剑路,互相胶着。 “大士不去救他?”广乘道人淡淡道。 “道长会让贫僧离开?”文殊同样神色平淡。 广乘道人的眼神有了刹那的晦暗,剑势凭空多出三分杀伐。 他当然不会让文殊出手救姜别鹤,不只是因为他的这位师弟竟然早就转易了根基,容纳了佛门道果,更是因为姜别鹤和文殊的关联。 “姜氏的《归藏易》,当真博大高深。”广乘道人缓缓说道。 他和文殊斗剑,虽未全力出手,但易术占算却是已经放手施展,没有多做保留。 可即便是如此,广乘道人也依旧没能在剑式上占据上风。 对方的智慧之剑守得水泄不通,单凭剑式变化,广乘道人无法压制文殊分毫。 对方的易道造诣,不在自己之下,所用法门之高深,也不下于北极神数和太乙神数。 可即便如此,广乘道人所说之话,也依旧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文殊,竟然通晓姜氏的《归藏易》? 文殊闻言,亦是面色微动,随后有些无奈般摇头,道:“呵,果然是被道长发现了啊。”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绝望的火花,突来的背叛,出世的猴子 天龙汇聚龙族真身和菩萨法体之力,以【菩萨乘】加持,以力称著。 云九夜所化的黄龙还在五品,却接引了黄天之力,又施展了截断天机之法,行迹莫测。 机会稍纵即逝,二者豁尽全力出手,是为围魏救赵,也是为抓住这机会试图反转局势。 姜别鹤见状,满是血色的脸庞露出狰狞扭曲之态,一身气血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炎帝烈血。” 姜氏的搏命禁法催动,姜别鹤不退反进,气血熊熊,涤荡上下,血肉都在灼烧熔化,功力顺便暴涨,“三昧耶印。” 从双臂断裂处喷出的血水被强行凝成手臂,血火熊熊燃烧,巨大的手印直击扬剑的姜离,“老夫就算是死,也要······” 姜离化作了光一般,手中的大圜剑贯穿了三昧耶印,洞入了姜别鹤的胸膛。 风后奇门·龙蛇体,身形加速,快若风雷。 而剑,比人更快! 且姜别鹤的真气,手印的三昧明王火完全没有对剑光造成一点阻碍。 他失神般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姜离左眼中的八卦以及脸颊处若隐若现的淡淡鳞纹。 “三皇——” “废话太多。” 大圜剑的剑身如开花般绽放,无数的剑光从内部贯穿了姜别鹤的身躯,泯灭了元神,更掠夺那同属先天一炁的功力。 抢在其余两人的攻势到来之前,姜离收割了姜别鹤的性命。 与此同时,姜离的脖颈上,另外两颗头颅悄然浮现,徐徐抬首,六只眼睛分别注视两方。 “来得正好。” 天眼将这两方攻势清晰观照,姜离那身形突然发生巨大变化。 从常人的身高迅速膨胀数十丈,现出三头六臂,其中一臂抓出了一道血色长虹,无边血煞冲天而起,形如一颗赤色的彗星,充斥着至凶至戾的气息。 “都天神煞!” 广力菩萨咆哮着这股血煞的来源,龙爪如同拉扯着苍穹般,和这赤色彗星硬撼。 “轰隆!” 半空中如同有一颗血星爆裂,龙爪之上鳞片崩飞,血肉模糊,而血色神煞则是直入伤口,侵染龙臂。 法天象地不是单纯的肉身膨胀,哪怕变得再如何大,本身的密度也是不变的。这代表着自身的力量等比例地增强,在这等状态下迎来了十倍乃至数十倍的提升。 殷屠龙便是以此来和无支祁这等洪荒异兽近身搏杀,让自身拥有堪比无支祁的力量。 而姜离,他如今的肉身有着【担山赶日】的加持,【八九玄功】虽是初获,但也有所了解,其肉身之力该是何等强悍,在法天象地的状态下又该膨胀到怎样的层次。 哪怕只是增持了十倍,也已是远远凌驾于广力菩萨之上。 清源妙道真君道果的名声流传虽广,但道果神通却是无几人知晓,广力菩萨也是不知姜离会拥有法天象地之能,如今吃了个大亏。 血色彗星之内,变大的青铜战戟直击在龙爪之上,还未等锋芒发挥作用,庞然巨力竟是生生将广力菩萨的一只龙臂给击爆。 “嗷!” 天龙痛嚎,龙血如雨般洒下,广力菩萨一击即遭重创。 而在另一面,朝向黄龙的头颅面容漠然,眉心处的天眼观照十方,将诸般行迹一一看在眼中,如柱手指点出,不偏不倚,正中了欺近的黄光。 云九夜身怀公孙弃所传秘法,更有黄天之力加持,无法用占算之法来进行锁定,他先前便是以此来偷袭公孙青玥的化身。 然而玄学行不通,可以玩物理科学。 天眼以视线直接锁定了云九夜的行迹,一点都不玩玄虚的。 一指如天柱神山,横贯苍穹,无匹的巨力洞破了明黄色的天空,直中黄龙。 一道道符箓的痕迹在龙鳞上闪亮,爆射出夺目的光辉,六丁六甲符、五丁开山符、游神慑鬼符、天府云波符······每一片龙鳞,都是一张符箓,诸多符箓共同组合,形成了黄龙之躯。 云九夜在《形坟》的修行上,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可惜—— 所有的符箓在爆发到极限之后,猛然爆开,如同垂暮的太阳散发出最后的光与热。黄龙在天柱神山般的指峰前寸寸崩灭,无论是黄天之力还是符箓之能,都挡不住毁灭的到来。 一道黄光从崩灭的龙躯中抢先遁出,如惊鸿掠影,划空飞掠。 “老六,这一次又是你赢了,但我还没死,便不算一败涂地。” 云九夜的元神飞遁,道道意念化作言语隔空传荡,“五道将军,开启大门。” 他肉身泯灭,但元神尚在,且有五道将军这位地府阴神开启通往阴间的门户,完全可以接道阴间离开。失去了肉身,大不了转修鬼道便是。 云九夜自忖有阴律司和公孙弃的支持,只要一息尚存,道路便未绝。 只要进入阴间,只要······ “还没意识到吗?大师兄。” 姜离的面庞如同神像般庄严而淡漠,居高临下,俯视着那道如蝼蚁般微末的元神,“你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一枚用来试探苍天和我的棋子。令师忌惮于苍天再度与我共鸣,且需要时间消化所得,便派你前来试探。他想知道苍天降临化身的界限。” 是只要有黄天之力存在就降临化身,还是说只有公孙弃当面才会令苍天出力。 这才是公孙弃的目的。 至于杀姜离? 成固然可喜,败也不可惜。 云九夜就只是他用来试探姜离的棋子而已,因为其本人乃是公孙弃的亲传弟子,更好承载隔空传输的力量。 现在,公孙弃的目的已经达成,他试探出了那个界限,而发挥了价值的棋子便不再重要了。能保留就保留,不能保留,那就舍了吧。 哪怕这枚棋子是他的亲传弟子。 比起适才那一指,现在的这两句话毫无杀伤力可言,可当声音在真气的作用下追上云九夜的元神,却让他的元神扭曲波动,仿佛要崩裂开来一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元神的神识剧烈波动,清晰无比地传达出云九夜的不相信。 但是,五道将军的迟迟未动却是在不断佐证着话语的真实性。 公孙弃如今不好露面,阴律司的土伯则是要阻拦天璇,为防变数,最好便是莫要开启通往阴间的门户。至于太平教,太学祭酒的两位弟子如今前往了梁州,那位祭酒大人也自然在关注梁州的情况。 还有墨门的矩子,如今也应该关注梁州,甚至已经去了梁州。 张指玄和太平教的高手是走不开的。 所以,云九夜没了支援。 他的前方,已是一条绝路! 但他唯有前行。 “我不信!” 元神的光影像是火焰在燃烧,云九夜不惜燃烧元神,划空飞遁,急急而奔。 可等在前方的不是开启的门户,而是恍如永无止境的漫长距离。 不知不觉间,卦象在周边飞舞,形成了庞大的奇门阵势,任凭云九夜如何飞遁,都无法脱离这部分空间。 “我不信!” 他的心境在现实之前濒临崩溃,之前的惨败没能击溃他的心神,现在的逃路无生却是让云九夜面临了最大的绝望。从棋子变成弃子,这位鼎湖派大师兄摔落到人生的低谷,并且再也爬不起来。 那道元神最终在天空中燃烧殆尽,执念的火花回响着不信的念头以及最后的绝望。 云九夜,亡! “你信不信,与我何干?我只是想要欣赏你的绝境而已。” 姜离说着,淡漠的面容上勾勒出一丝笑意。 没什么比敌人的死更能让人高兴,没什么比诛心更适合报复一个人。 敌人的绝境,是取悦自身的最好资粮。 真是愉悦啊。 云九夜的败亡让姜离又少了一个敌人,他化作绝望的火花燃烧殆尽,而其余的人则是沦为尸体,从空中坠落。 而在远方,大蛇虚影被火龙笼罩,眼看也要败亡。 “就剩下你了。” 姜离看向断爪的天龙,“就只有你了。” 围杀姜离的人纷纷败亡,如今就只剩下广力菩萨,而姜离则是屹立长空,顶天立地,伟岸的身躯像是不可逾越的天埑。 广力菩萨的心缓缓沉下。 ······ ······ “大局已定。” 玉虚观中,玉清殿前,三個道人功聚双目,透过风暴看着即将落幕的激战。 “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竟是······”广明道人忍不住露出惋惜之色,“说实话,贫道有些后悔了,之前应该劝广乘师兄三思的。” 早知道这么强,之前应该先让观中的弟子再试试的,也许就有一人能够和道果共鸣呢。 那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让他去试试度劫。 “放了这么多年都没个结果,再留也没意义,倒不如换个强援来。” 另一个道人摇头说着,对于清源妙道真君道果倒是没什么后悔之感,只是看着那四分五裂坠下的尸体,带着叹息,道:“又少了一位师兄弟。” 姜别鹤一死,这一代的十二金仙就只剩下六人了。 “能死在姜道友手上,也算是一件幸事,免得我等亲自动手。”申侯同样看着远方,幽幽道。 “话虽如此,但······”那道人说到这里,又是摇头叹息。 他们三人在此,既是为了主持阵法,护住玉虚观,也是为了提防姜别鹤闯入玉清殿,夺取道器。 本想着若姜别鹤闯殿,便将他拿下,既免得对方触犯门规,也让他不趟这浑水,没想到姜别鹤直接就往那边去了,且还展露了佛门道果。 要是被自家人拿下,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比如废去功力,永世关押,挣得一线生机,可姜别鹤对姜离出手,那么死了便是死了。玉虚观这边不光不会为此追责,反倒要谢谢姜离。 道人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就这般吧。如今大局已定,我等便前去一同助阵,解决了广力菩萨,也好取回广阳···姜别鹤的道果。” 说着,他就要招呼着师兄弟一同出发。 “道友请留步。” 也就在这时,一声留步入耳,两个道人同时感觉自身六感混淆,五蕴皆迷,堂堂四品之身竟是有了晕眩之感。 “师兄,你······”广明道人忍不住回头看向申侯。 毫无疑问,这一声留步,正是出自申侯之口,乃是其神通。 不只如此,似乎还加入了其他的什么鬼祟手段。 “师弟,忘了说了,我也算是姜家的一员,姜姓申氏,名无害。为姜氏故,师兄师弟,对不住了。” 申侯看着两位师兄弟,缓缓说着,转身走向玉清殿,“姜别鹤死于姜离之手,确实出乎意料,但他也替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忽视了此处。” 大门沉沉开启,殿中的诸多神像出现在申侯眼中,其中有一尊神像正流转着淡淡神光,和申侯遥遥呼应。 “乱神咒只能让两位感知迷乱,但道果神通却是危及了气数,师兄师弟,之后还请好好修养,至少三个月不出玉虚观。” 申侯说了一声,也不去管受制的师兄弟,径直行入了玉清殿中,来到了大殿尽头。 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尊平托木鞭的神像上。 ······ ······ “哼啊啊啊啊!” 雪山上,凄厉的嚎叫经久不绝,其中间或掺杂着一两声尖锐的猿啸。 白猿双手死死抓着脑袋,来回翻腾,时而疯狂翻着跟斗,时而以头撞击山壁,令得山壁断裂,眼看就要崩塌。 在他的头上,金灿灿的头箍像是长进了肉里一般,一缕缕金光如同虫豸般钻入他的头颅,令白猿痛苦不堪。狰狞扭曲的猿脸上,一双眸子中如有火焰在燃烧,金灿灿的,像是日轮,六只耳朵在左右两侧若隐若现。 “嗤!” “痛煞本神了。” 白猿怒吼着,大叫着,头痛欲裂,却始终顽强地抵抗着金光的侵入。 慧能见状,不由看向石亭中的白衣居士。 早就说道果要觉醒了,怎的直到现在都不见那道果融入,难不成是他猜错了? 罪过罪过。 慧能在心中连连称罪,表示自己不该有不信任的念头。 石亭中的真如居士面色平静,一如先前,不见丝毫波澜,但心中也是难得的有些尴尬。这道果早就有动静了,结果到现在都没个尽头,当真叫人无奈。 怕是古籍的记载有误啊。 不过好在,到底没多大偏差。 真如居士伸手按向旁边石桌,五指如拨弦般,微微一动,“该醒来了。” 将那齐天大圣和八部天龙广力菩萨的因果拨动,如今广力菩萨的险境引导了因果,石桌上的铁棒开始震动。 “该圆寂的也都圆寂的差不多了,广力菩萨虽然行差踏错,但罪不至死。” 话音落下,石桌上的铁棒爆起了金光,倏然飞起,打着转落到白猿身前。 那扑在地上的白猿此时也没了嚎叫,身上毛孔中溢出了金色的光晕,让一身白毛都给映得金黄。他爬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铁棒,抬起的脸庞既狰狞又可怖,獠牙突出了嘴唇,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细细观之反倒变得具有美感起来。 一双金瞳如日轮,染着火光,左右六耳变得有些尖长,不似之前那般丑陋,如同六片羽翼般附在脸侧。 无支祁、六耳猕猴,还有如今进入体内的道果,整整三枚道果在白猿体内共存,时有碰撞但并不影响总体,力量由此而生,改变着肉身,令这具身躯不断的蜕变。 筋骨如雷鸣炸响,血液似长河奔涌,一道道筋脉在皮毛下鼓起,肌肉虬结,外泄的血气令得这处冰雪消融,如同夏日降临。 “嗬。” 这白猿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像是利箭般在地上射出深深的洞口,带着凶戾的目光扫过慧能、石亭、居士,最终落到远方,凝实在那尊顶天立地的巨人身上。 “嗯?” 远方的姜离当即有感,视线看向此处,天眼跨越了千里之距,看到了雪山上的景象。 “猴子?” 姜离目光波动,眼中清晰地倒映着这只猴子的相貌。 ‘金箍,铁棒,火眼金睛,是那只猴子错不了了,但是这六耳又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石亭中那道白影的一瞬间,姜离就已经猜到了真如居士找到了另一个冤大头,孙猴子的道果是有着落了。 可是这过多的因素又让姜离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 莫非这不是孙猴子,而是六耳猕猴? 两只猴子可是曾上演了一出真假美猴王的戏,也许六耳猕猴死了都不忘初心,让道果容纳者都模仿起猴子的形态,这也是有可能的。 并且,六耳猕猴就是在西天大雷音寺被打死的,而佛国则是继承了佛门的遗产,有个六耳猕猴的道果,也很合理吧? 不等姜离对这问题有个猜想,那只猴子已是从雪山上突然窜起。 他腾身跃起,连续在前方的几座山峰上跳跃,留下的足印震动了山体,倏然间腾空,翻了个跟斗,一朵白云突现,破空而来,千里之距转瞬即过。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指天为誓 “轰!” 已经被光晕染成了金色的白猿乘云而至,手中铁棒已是化为了一片金黄,倏然变大,延伸出数百丈长,捣入了一座雪峰的底部。 那雪峰足有数百多米高,却被金箍棒一击断了山体,随着白猿猛地发力,雪峰被金箍棒给挖起,蓦地升空。 “咤!” 白猿的身形膨胀,俨然化作一只巨猿,一声怒咤,将山峰扔起,手持金箍棒旋身一击。 “咚!” 隔着数百丈之距,金箍棒一击打在雪峰的下方,打得山峰横置,旋即这巨猿驾着云过去就是飞身一脚,横置的山峰像是一杆大枪,直向着姜离刺来。 ‘好暴力的猴子。’ 能够把一座山峰给当枪使,这力量可远要胜过击破一座山。 尤其这山还位于昆虚山脉,和世上最大的地脉勾连,还常年覆盖着冰层。 天眼隔着这座山峰,看到了另一边那面目狰狞的猴子正一脚踹在山峰底部,顶着山前进,姜离伸手,浮现了水晶之色,泛出鳞纹的手掌猛地抵住了山头。 “嘭!” 山峰发出震颤,两股力量隔着数百米的山体互顶,山体发出了不堪重负般的声响,一道道裂缝出现,崩碎出无数岩石。 “嘭嘭嘭嘭嘭······” 在巨力的倾轧下,山体被向着中间压缩,不断地崩裂,又被不断挤压,短短两息之间就崩断了两百多米。 此时,两边的一击之力将近,姜离和对面的猴子同时身影一闪,跃上了横置的山峰。 姜离收起了三头六臂,只维持着数十丈高的身形,而那巨猿则是身躯一震,一步踏出,就已是同样的高度。 “嗤!” 巨猿獠牙外突,如疯似狂,踏着山体奔袭。 姜离亦是毫不退让。 双方几步踏出,就横跨了两百米,金箍棒和殁神戟划过凌厉的弧度,带着咆哮般的风声,碰撞在一起。 “轰隆!” 风劲撞在一起,摩擦出电光,棒戟碰撞,声如雷霆。 力量!力量!力量! 力量的直观碰撞,简单粗暴,也是最能衡量对方的基本因素。 姜离只觉手臂一震,晋升后的肉身竟也感到了一点麻痹感。 但很快,他便适应了这种感觉。先天一炁和神意交融于体,晋升后的姜离肉身成圣,八九玄功虽还未正式修炼,但因为此功化为了神通,也让他直接有了一些掌握。 这具身躯能够适应所有险恶的环境,能够出入任何地界,甚至连力量碰撞的麻痹感也能迅速适应。 如果这是一款游戏,那姜离就始终处于霸体状态。 反观对面,巨猿身上筋脉暴突,猴毛都呈现炸开的状态,也似受到了影响,但毫不在意。 金箍棒呼啸狂舞,每一击都有恐怖无比的巨力,所过之处尽是裂纹,恍如空间都要被打碎一般。 而姜离的殁神戟亦是吞吐着血煞,运戟连击,殁神戟焕发出了千百道血光,化作残影,每一击都正中了金箍棒,以一点之力破狂暴巨力。 双方踏着山峰,双足不动,刹那间就是上百招的交锋。 巨大的山体从空中坠落,呼啸的风压并不能阻止二者的激战,反倒是间或外泄的戟芒、棒风断了周边的山峰,打破了山头。 “轰隆!” 山峰轰然落在群山之间,地动山摇的动静中,尘烟如龙般飞舞,弥漫了百里之地。 适才还要亡命一搏的广力菩萨见状,瞪大了龙眼,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久战至此,竟然还留有如此余力,这简直······” 他自忖即便拼了性命,怕是也难真正伤到姜离。 对方在四品中,已是近乎无有敌手了。 “还不快走。” 一声轻喝突然传来,广力菩萨这才如梦初醒般,看了一眼巨猿飞来的方向,折身飞遁。 而在下方,飞沙走石中,姜离在激战中抬头看向天空,广力菩萨飞遁的身影清晰入眼。 “看来是这位菩萨要落入真如居士的手中了,就如同你。” 姜离横戟架住了击来的铁棒,另一手突然伸出,五指变化,显化山形,五岳入手,一掌按在巨猿的胸膛上。 山形之力倾轧着肉身,更有一种镇压之能强行压制着巨猿体内的气机。 五指山。 庞大的巨猿被震得在劲风中冲出一个空洞,五岳山形脱手,随着距离的增加而不断变大,直至推着巨猿轰撞在后方的山岳上。 对猴专攻·五指山。 虽然不是真正的五指山神通,但对方也不是真正的孙猴子,如今出手倒是颇见几分成效。 只不过唉下一瞬,金箍棒便直接打穿了幻化的山形,巨猿那狂暴的身影飞腾而出。 “五指山!当真是好胆!” 巨猿的金色眼眸中燃烧起了真实的火焰,但神智却似有了几分清醒,口出怒喝之言,就要仗棒再战。 可也就在这时,他头上金光闪烁,炸起的毛发中,一个金箍万分显眼。 “不!我还要再战!本神——” 巨猿的话未说完,金箍的光芒再度上升一个层次,而他则是怒吼着抱头,“痛煞本神也!” 狂暴的怒吼中,巨猿翻身一个跟斗,驾云而起,须臾间便冲入了云霄,不见了踪影。 “本神?” 姜离悬浮在半空,看着巨猿突然离去,口中低语着他的自称,“无支祁?” 想到这里,姜离不由摇头。 果然,当初拒绝一步登天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他自忖不至于像这巨猿般凄惨,以他柔软而能屈能伸的身段,绝不会沦落到被金箍折磨,但有这么一個枷锁,终究不是幸事。 他的身形缓缓缩小,散去了法天象地,难得地感受到了一点虚弱。 法天象地的维持消耗匪浅,虽然姜离能够靠着【一尺之捶】和【养生主】维持着消耗,但精神上的疲软还是难免。 此时大战结束,倒也让姜离稍微松了一口气。 至于那猴子和广力菩萨,就让他们去吧,真如居士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且经过这一遭,广力菩萨估计也不好回到文殊那边了,他该是要落入真如居士的手掌心了。 飞出弥漫的烟尘,姜离再度回到了蓝天,心情舒缓之下,围拢的风暴亦是散去。 随着风暴的散开,大局已定,其余两处的三品交锋也将随之落幕。 ······ ······ 仙后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横空的寒气,步履轻移,摇曳着裙摆,就要离开。 在她身后,寒冰冻结了苍穹,在天空中形成了一片冰封的世界,一个赤白的阴阳水火光球被封在其中,内中可见一位道人的身影。 很显然,玉虚观的广元道人和仙后的交手,算是处于下风的,其主要是以守御为主,勉强算是挡住了仙后的脚步。 所以,仙后此时离开,广元道人完全没有余力阻止。 她就这般轻飘飘地飞过了群山,一如来时般,只是那脸上的寒意越发森冷,远胜过来时。 一开始昆虚仙宫对姜离出手,是为了以此来引天璇出现,让仙后得以出手将其击败,好进一步铺平道路。可到了姜离晋升时,意味就有些不同了。 姜离的实力精进之快,简直是骇人听闻,他晋升四品之后,足可在四品之中横行,有他相助,本就无法压制的天璇怕是越发不好针对了。 二品的希望,越发渺茫。 思及过往的仇怨,仙后不由目露厉色。 “仙后请留步。” 清亮如少女的声音带着柔和的清风,吹散了昆虚山脉的寒气,也驱散了仙后身周如化为实质的寒意。 仙后蓦然回首,眼中的厉芒如同要化作刀光般,落向了声音的源头。 只见不远处的雪山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赤红的身影,体态婀娜,着一袭赤红裙裳的女子俏立在白雪上,却不显突兀,反倒带着一种完美的协调。 只因在她身后,月轮沉浮,内中隐约可见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明月的白素和赤红相衬,与白雪相谐,形成了唯美的画面。 “天璇。” 仙后的视线直直落到那明月之中,缓缓吐出对方的名号。 出现在这雪山上的,正是公孙青玥以及天璇的虚影。 公孙青玥以化身作为诱饵,钓出了云九夜,让这位鼎湖派的大师兄于绝望中入灭,其真身却是没有藏身于昊天镜碎片中,而是出现在此处。 当然,更关键的是她身后的天璇。 “好算计,本宫还以为你当真被土伯给拦住了,没想到你还能分出余力来。”仙后看着那道虚影,眼中的厉芒收敛,但身上的寒意却是更甚。 “谬赞了,主体计划还是本宫那徒儿设计的,会泄露消息,也早就在他预料之中。” 天璇的虚影露出骄傲的神色,“本宫只不过是为这计划增添一分保险而已。” 她一副有徒如此,夫复何求的模样,让仙后觉得越发碍眼。 若非这姜离,朝廷和鼎湖派最近的剧变,天璇就算能够解决也会忙得焦头烂额,那是仙后出手的极好机会。甚至于在神都时,就可能达成目的了。 现在天璇又来这里如此发言,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炫耀,在落井下石。 某些女人的心眼,那是众所周知的小。 “如果你是来激怒本宫的,那本宫可以告诉你,你成功了。”仙后冷冷道。 “错了。” 天璇神色从容,否认了仙后的言语,“本宫不是来嘲笑你的,而是来送你一个惊喜的。一个···让伱更上一层的惊喜。” 惊喜? 对于仙后来说,能够称之为惊喜的,就只有一个,便是天璇认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以仙后的智慧,不难理解这惊喜的含义。 但是—— “那么,代价呢?”仙后问道。 多年来一直无果的目标突然即将达成,仙后却没有失去理智,而是冷静地询问。 “东王公的道器,用来弥补本宫那徒儿受到的损失,还有一个三品的性命。”天璇平静地给出代价。 而这也不出所料地让仙后脸上寒意更甚。 “可笑!”仙后冷笑道,“就算是让你认输,本宫前面也还有几块块绊脚石,就凭这个也想要让本宫付出如此代价?” 她断然拒绝。 只是和这位老对手明争暗斗多年的天璇却是已经看出,她有点动心了。 拒绝,只是因为筹码还不够。 “那就帮你搬走其余几块绊脚石,”天璇淡淡道,“姬陵光那边,本宫也可以替她做决定,太平教的雨师,本宫击败她之后,也成不了你的阻碍,就算是那佛国的观世音,本宫也可助你将她铲除。” 当年就是天璇联合姬陵光、雨师元君,趁着仙后初入三品,不讲武德地偷袭,给她落下了绊子。之后还有佛国的观世音晋升三品,也同样成为了她的绊脚石。 如今天璇愿意松口,姬陵光也该不是问题,而雨师若败给天璇,天璇再承认不如仙后,那么于名义上就已经居于其下。 之后,只要解决观世音就可。 “你这是想拿本宫当刀子,助你铲除敌人。”仙后声音冷清地道。 太平教是天璇本来就要对付的,佛国东传佛法,自然也是天璇之敌。这两位就算仙后不动手,天璇也是必定要和她们对上。 如今说是帮仙后,但细究起来,却是要白嫖仙后的战力。 “不止如此,”天璇挂起一丝浅笑,“就算仙后你搬开了所有的绊脚石,也将要遭三品共击,晋升二品未必功成。但是,你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吗?” 天璇这个坏女人的恶意几乎是不加掩饰,她不光要对付雨师元君、观世音,甚至还将仙后也给囊括在内。 就算仙后没了她们几个阻道,想要晋升,也是万分艰难。 但是,如今乱局已成,想要晋升二品,确实是难得的机会。 这个机会,仙后不愿放过。 “若是你有本事将本宫也给算计死,那么就当是本宫注定命绝于此。” 仙后毅然决然,毫无拖泥带水的犹豫,“你的条件,本宫应下了。” “善。” 天璇颔首,白皙的手掌竖起,三指向天,“本宫指天为誓,绝不违约,苍天见证。”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无间道 “汪!” 冰天雪地中,传来一声犬吠,姜离闻声飞去,就见到地上的一处大坑中立着大鼎,旁边有一只赤红大狗蹲坐着。 它昂起头,晃了晃脑袋,脖颈上带着的一串玉符闪着光芒。 这只大狗自然就是啸天了。 至于它脖子的玉符,则是此战的战利品——道果。 虽然素女被打入了空间裂缝,广力菩萨逃走了,但其余的敌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彼时来不及收拾,且道果也没析出,就任由他们的尸体落下了,不过姜离却没忘了这些战利品。 他只是将舔包的工作交给了啸天而已。 “干得不错。” 姜离落到地上,怒搓狗头,同时拿过串在一起的十几枚玉符。 这一串玉符中主要还是上五品的道果,下四品的量产道果则是暂时存在啸天的肚子里。 姜离一一感应,九位罗汉的道果皆在其中,还有云九夜的【天仙·白云子】、姜别鹤的【惠岸行者·木吒】、【甘露太子·金吒】。 啸天昂着头,享受搓头待遇,还眯起了眼。 这搓头舒不舒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认为它舒服,那就得表现出舒服,否则它可能就要不舒服。 啸天吃三家都吃出经验来了。 “做得很好,奖励四品道果一个。” 正在享受搓头待遇的啸天猛地睁眼,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 四品道果? 没有让它多想,姜离已经轻轻抬手,掌心处出现了一只白色细犬的虚影。 【道果:哮天犬】 【属类:妖】 【契合条件:犬类】 【晋升仪式:成为姜离的狗】 【神通:真君道兵、万里追踪、利齿凶锋、遁形无踪】 【真君道兵:清源妙道真君之道兵,功力和真君相通,肉身随着真君祭炼而增强,且还能受到真君的功力加持】 【万里追踪:天地无极,万里追踪。可通过气机来追踪目标,不拘人、物】 【利齿凶锋:仙犬修成号细腰,形如白象势如枭;铜头铁颈难招架,遭遇凶锋骨亦消。利齿堪比神兵利器,可破诸般不坏】 【遁形无踪:藏身匿迹,来回无踪】 哮天犬这个附属道果也是有信息的,甚至真要较真起来,这条狗的实力完全能爬到四品。 没办法,谁叫它是二郎神的道兵呢。 道兵便是特殊的法宝,实力的上限取决于主人,主人越强,道兵的实力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哮天犬本身的战绩也颇为醒目,曾经一口咬了齐天大圣的小腿,扯了他一跤,也曾咬下九头虫的一只头。于封神之战中,还趁赵公明不备,咬伤了他的脖颈,逼得驾虎逃遁。 当然,以上种种战绩基本都是偷袭,这条狗相当不讲武德,多数都是配合着主人打袭击,讲究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不过,其杀伤力还是不弱的,尤其是那一口利齿,伤过孙猴子,重创赵玄坛。 前者那时候已经偷吃蟠桃和仙丹,炼成了金刚不坏之体,后者本身也是根脚非凡,虽无不坏体,但本身实力不弱于人。 啸天接受了这道果之后,今后姜离与人相争,也能让人感受一下大圣的同等级待遇了。 “来。” 姜离反手一按,白犬的虚影就飞入了啸天的脑袋,无形而有质的先天一炁也随着道果的融入而灌进啸天体内。 “汪!” 啸天瞪大了一双赤红狗眼,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在身躯中,道果牵引着先天一炁,正将它给炼化。 道果正在将它炼成狗形法宝,成为类似大圜剑一样的附属物。 ‘坏了,这今后给女主人报信的动作岂不是要瞒不过主人了?’大狗心中悚然。 而姜离则是眯起了眼睛。 作为道兵,尤其是哮天犬这种道兵,只要姜离想,它便是连一点心理活动都瞒不过姜离。 所以,事泄了。 ‘你这家伙,又背叛我。’姜离有种杀狗的冲动。 万万没想到啸天这家伙竟然又开始吃两头了,背地里当了天璇的狗。 主人突起的杀机让啸天突然打了个激灵,一双清澈的狗眼看向姜离,似是带着某种单纯的愚蠢,要让姜离看到自己的无辜。 奈何这三姓家奴现在怎么都和清澈愚蠢搭不上边,早就近墨者黑,被姜离给同化了。 迎着那双装无辜的眼神,姜离挂起一丝冷笑,让啸天的狗毛都炸起。 “汪汪汪(那個小个子好像遇到了急事)!” 电光火石的刹那,啸天鼻子耸动,刚刚得到的神通让他察觉到了殷屠龙在移动,当即就伸出左爪,指着天空直叫。 姜离当即也收到了啸天的心念,在送出哮天犬道果之后,他已是无需用自己的大宗师智慧去解读啸天的肢体语言,直接就能领会意思了。 “殷屠龙正在飞回玉虚观?” 姜离眉心处的竖痕闪光,锁定了殷屠龙的身影,“玉虚观出事了?” ······ ······ 驾着风,带着狗,姜离飞入了玉虚观内。 啸天在前方带路,用【万里追踪】循着殷屠龙的气机,在变化的阵势中穿梭。 不多时,姜离就和啸天来到了玉清殿前。 此时,玉清殿的大门洞开,殿内正有两个道人在盘膝打坐,二人的脸上都有着疲色,更有难掩的怒意。 殷屠龙手托着一座钟罩,内中真火熬炼着一股邪气,显然是已经成功收了何罗神的分身,但他并未因此而有喜色,而是绷着一张小脸,脸色阴沉得像是能结冰渣子。 而广乘道人这位玉虚观的观主则是看着大殿尽头的神像,不言不语。 姜离也看去,发现十三座神像中如今有六座还流转着气韵和仙光,比起之前的八座少了两。也就是说,有两个道果被取走了。 其中一座神像上的木鞭也消失了。 很显然,这是道果失窃了。 并且,留守玉虚观的应该还有申侯,如今却已是不见了他的踪影。取走道果的人会是谁,几乎是一目了然。 姜离留步停在殿门,没有过去多掺和别人宗门的事情,只是在外等着。 少顷,殷屠龙冷哼一声,“我去把他追回来。” 火光自殿内飚射飞出,载着小道人的身影,呼啸着冲过了玉虚观的阵势。 之后不久,广明道人和另一个道人从殿中行出,向着姜离点头见礼,然后便不做多言,丧气地离开。 玉清殿中就只剩下广乘道人一个。 姜离这才走入玉清殿内。 “申侯师弟背叛了玉虚观,贫道没想到他也是姜氏的人。” 广乘道人看着并列的神像,幽幽道:“他带走了打神鞭,此物专克神属道果,尤其是天庭体系之中的神属,而大周天下的各地县令、郡守,皆是地祇。” ‘果然是打神鞭。’姜离看着那座少了木鞭的神像,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这神像果然是姜子牙的神像。 虽然姜子牙在封神之战中表现的很菜,但在人道之中的地位却是相当之高,被称之为“兵家之鼻祖,军事之渊薮”,乃历代供奉的武神,另外还享有一系列的封号。 姜子牙的道果品级,该是不低的,就好比那儒家的大成至圣先师,都是典型的实力也许差,但道果品级高。 打神鞭配合姜子牙的道果,哪怕是没人能容纳此道果晋升,也足以对神属道果造成极大克制,尤其当今大周的官员体系就是以神属为主。 姜氏主家的目标,也许一开始就是打神鞭和姜子牙的道果,围杀姜离都属于次要的。 ‘甚至他们还意图以此来建立新的体系,取代大周旧有的官员体系,倒是谋划深远。不过······’ 姜离看着广乘道人的背影,轻声道:“申侯似乎提醒过广乘道长。他说,若是姜氏主家当真选择了佛国,那只能说明佛国高层中就有姜氏主家的人。” “此事,贫道记得当时道友可是在玉虚观之外。”广乘道人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说起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姜离刚度完雷火二劫,因定风珠而无法引动天劫,正在雪峰上疗伤。 并且在广乘道人和申侯谈话时,周边并无他人。 “只是视觉比较敏锐,外加通晓一点唇语而已。”姜离笑道,“一点小把戏罢了。” 以广乘道人的境界,应该没人施法窃听或者偷偷接近,可要只是单纯的视力好,那就不一样了。 没有一点气机,也不会有神念的波动,只有朴实无华的视力,只要稍微注意点,只关注唇形而不关注其人,别被感应到视线的注视就行了。 最好的窃听之法就是如此的简单粗暴,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直接用看的就行。 “而且,我给予道长的那道剑气,道长应该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了吧,”姜离接着道,“能够穷究生克,不只需要智慧,更需要对元气的理解,甚至可以说,需要对万气了如指掌。而当今世上,最有可能做到此事的便是我姜氏的《气坟》。” 广乘道人微微沉默,然后点头,“确实如此。当年贫道和文殊交手时,没能截取到其剑气,且他在彼时也有所保留,以致于贫道都没能看出端倪来。一直到道友将那道剑气交给贫道,贫道方知内情。” 也正是因为这道剑气的存在,文殊才对自己的暴露不感到惊讶。 他在来此之前,就已经默认广乘道人知晓他的身份了。 文殊,便是姜氏主家的人。 “佛国文殊成名过百年,在百多年前佛国东传佛法之时,他就已是三品,没人想到他和姜氏有关。”广乘轻叹道。 “但是若无文殊接应,姜氏主家的人可没那么容易融入佛国,如今海外的主家之人也不可能那么容易相信佛国,与其联手。”姜离对此却似不意外。 他在发现文殊和姜氏的联系后,就已经有这方面的猜测了。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矛盾,文殊如此针对姜离,不是因为他当真心眼小到那种地步,因为被姜离坑了一遍便不惜血本地出手,为此甚至还与广乘道人对上。 这一切的根本,是因为他本身和姜离是敌人,不可调解的敌人。 就是不知那佛国的觉者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了。 而且······ “如果申侯当真泄露了秘密,那么他的背叛,是否又早已为人所知呢?道长。” 姜离看着广乘道人的背影,声音变得悠远。 如果申侯的背叛是已知的,甚至可以说他主动提醒了背叛,那么这所谓的“背叛”,怕是就要换一个说法了。 佛国和玉虚观为敌多年,甚至玉虚观的一个门人也死于佛国强者之手,三品道器都被夺走,化作了文殊师利菩萨。要是有机会能够给佛国以重创,广乘道人是绝对不吝于进行谋划的。 “道果即是因果,我辈修行者容纳道果,也在无形之中受到了因果的影响,贫道只不过是利用了这种影响而已。” 广乘道人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话语却是已经解释了某些问题。 申侯容纳了申公豹的道果,他如今离开玉虚观,正是应了一桩因果,而接下来······ 姜离想想“道友请留步”的来源,不由为申侯如今的友方捏一把冷汗。 ······ ······ 风暴的残响还在雪原中徘徊,申侯乘着龙须虎,突破了一道道寒风,飞落到一片银装素裹的树林中。 在一棵沐浴着佛光的树下,他看到了文殊的身影。 文殊依旧是一袭红色的华服,上缀着佛门七宝,凌空盘坐于莲台上,宝相庄严,自内向外散发着佛光,遍照诸方。 见到申侯前来,尤其是看到他手上的木鞭,文殊露出了一丝微笑。 “善哉善哉,虽是让别鹤身亡,但这打神鞭,终究是落入了我等之手。”文殊竖掌道。 龙须虎落到地上,对着佛光露出了警惕之色,申侯翻身下虎,手握着木鞭,面容冷峻,没了往日的不正经。 “他本来不用死的,姜氏本来也不需要背叛玉虚观。”申侯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贫僧本也无意背离玉虚观,但奈何,造化弄人啊。” 文殊听出了申侯的怨气,笑容收敛,“甚至于贫僧当年因缘际会得到加入佛国的机会时,一开始是想着设法替玉虚观取回被夺的三品道器的。可惜,最终这道器没取回,反倒是被贫僧给容纳了。” “觉者亲自提拔了贫僧,将改头换面的文殊道果赐给了贫僧,然后在佛国诸菩萨的帮助下,贫僧顺利晋升,并且立下了永远秉持佛道,光大佛法的宏愿。就这样,贫僧永远留在了佛国。” 佛国内部实际上斗争相当之激烈,但永远维持在斗而不破的地步。因为佛国的菩萨都会以【菩萨乘】立下宏愿,秉持佛道,弘扬佛道,他们因此宏愿而壮大实力,也因此而不得背离。 文殊就是因此被绑在了佛国这条船上,并且他容纳的,还是已经被改易了根本的文殊师利道果。 觉者亲自出手,将文殊广法天尊化为文殊师利菩萨,将这道果留在了佛国,也将容纳此道果的文殊留在了佛国。 “背离的根源早就已经埋下,并且,打神鞭关系重大,广乘又岂会愿意将它轻易交出?” 文殊解释着,也劝诫着申侯将心中的怨结放下,“贫僧知你心中有怨,但是如今姜氏既然以贫僧为首,就注定了和玉虚观难以再联盟。而且,玉虚观无法助姜氏东山再起,但佛国可以。并且······” 佛国,未必不能是姜氏的,或者说自己的。 觉者确实是厉害,当年轻而易举地就埋下了姜氏和玉虚观背离的根源,但他因为业如来而闭关数十年,对佛国的掌控已是大不如前了。 ‘若你当真和业如来有关联,那么佛国首座之位,贫僧也不是不可一坐。’ 文殊微微垂眸,掩住了眼神的波动。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觉者的观念,公孙弃的手段 一朵祥云拖着金光,如彗星般划过天空,落到了雪山上。 金色的暴猿从金光中跃出,拿起金箍棒就要打向前方的石亭,却不想棒未出手,脑袋上就传来那熟悉的剧痛。 紧接着,金光如潮水般从暴猿身上退去,没入了头上的金箍和手上的铁棒,被金光晕染的毛发又变成了纯白。 暴猿的怒火也在迅速退去,很快就恢复了清醒,看着石亭露出了凛然之色。 “你对本神做了什么?” 无支祁回想起之前的举止,双眼瞳孔紧缩,背脊微弓,像是一把大弓,蓄势待发。 对于折磨,无支祁这段时间已是熟悉了。他再如何也是一代大妖,哪怕是神魂上的剧痛,他也硬是撑了下来。可那种神智遭到篡改,乃至于换了个人般的变化,却是让无支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怒。 “只是想助檀越晋升而已。” 石亭中的真如居士噙着笑意,轻轻伸手,掌心处出现一道盘坐莲台的佛影,“檀越以六耳猕猴作为自身之二心,行身外化身之事,迷者也是同样以六耳猕猴的道果作为桥梁,将齐天大圣的道果与施主沟通,甚至能够将斗战胜佛的力量传输过去。” “这等手段,实际上和鼎湖派天璇长老拥有三品战力的法门相似。若是檀越能够完全接受这些道果,那便可立地成佛,成就三品。” 无支祁闻言,立即感应自身,确实发现先前融入身躯的道果此时又回到了金箍中,甚至手中的金箍棒也变得沉重。 这现象,似乎说明真如居士并未打诳语。 但是这金箍既然在头上,就迟早会再一次将力量注入体内,并且无支祁已经感应到了自己和金箍的联系。它就像是长在了自己头骨上,扎根进神魂中,内中正有一股意志在活跃。 与此同时,金箍棒中亦是流转着莫名气韵,内中正有一股凶狂之气如活物般咆哮。 单独一个,他还可抵御,可要是两个一起上,无支祁就无力阻止了。更别说,金箍即是禁锢,能够锁住神魂,让自己无力抵抗。 想到这里,无支祁不觉露出了深深的戾气。 “这也算相助?”无支祁狞声道。 “齐天大圣道果的戾气确实是凶狂了点,不过只要檀越能够精修佛法,自可化解戾气,不虞被道果影响。”真如居士含笑道。 只是这样一来,岂不等于无支祁自己主动入佛门? 化解道果的戾气怕不是顺带着将自身的妖性也给化解了。 可要是不化解戾气,下一次道果再度融入,无支祁还是会被影响到神智,除非不让道果融入。 但这无疑是不可能的。 一时之间,无支祁陷入了比紧箍咒折磨更为艰难的境地。 紧箍咒只能让他痛苦,而道果的融入却是会影响神智,哪怕是凶横如大妖无支祁,在这方面也是万分忌惮,不可能视若无睹。 “檀越可以多想想,若是想通了,可以找慧能研习佛法。” 真如居士很是宽容,将选择权交给无支祁,同时遥遥望向远空。 一道佛光追着无支祁留下的痕迹来到了此处,落地后现出了残缺一臂的身影,正是广力菩萨。 广力菩萨到达之后,目光直接掠过了无支祁和慧能,落到石亭中。 一道柔和而不失威严的佛光出现在广力菩萨眼中,内中演化出七尊古佛。可在转眼间,佛光佛相又皆消散,唯有一个白衣居士在内。 “七佛灭罪······” 广力菩萨喃念一声,当即便向着石亭行礼,“见过首座。” 当世之中能够凝现过去七佛法相的人只有一位,并且还是以自身的心念神意凝现法相,而非是其他一般收集香火信仰以成法相。 理所当然,石亭里的那位定然是佛国首座——觉者。 觉者不修勾招法,且他也没有修练勾招法的基础。勾招法的修行是要有相应的道果能力,这种能力基本上只有神佛之属的道果才有。 而觉者道果,是人属,纯粹的人属。 可要是较真起来,他的勾招法造诣怕是能凌驾于所有的菩萨、大士、罗汉之上。 “无需多礼,佛者修的是平等,而非是尊卑,你我之间的区别,乃是于修行上的先后之别,而不是地位上的上下之分。”真如居士在石亭中缓声道。 广力菩萨身形一震,却是沉默良久。 没有上下之分,自然是否定如今佛国中盛行的信仰修行。真如居士此言,是要点明立场,让广力菩萨做出选择。 倒不是说要广力菩萨完全放弃香火信仰,而是要有個主次。毫无疑问,香火在真如居士眼中是次要的。 广力菩萨久久沉吟,似是犹豫不决,真如居士也不催促,就任凭他思量。 直到两刻钟后,广力菩萨这才低声道:“广力明白。” 既然觉者出手了,广力菩萨认为佛国之中的风气怕是要刹一刹了,甚至连一些佛友也要处理。广力菩萨不认为有人能阻止觉者,再加上觉者救了他的性命,所以他愿意站在觉者这边。 “你不明白。” 真如居士轻叹道:“佛法修行重要的是觉悟,而非是信仰香火,也不是其他。你衡量得失和恩情后进行选择,只能说明你还不明白。罢了,至少你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好过执迷不悟。只希望你日后能够明白这一点。” 说着,石亭中飘出一朵金莲,缓缓飞到广力菩萨的断臂处,附着在伤口。 金莲徐徐绽放,一只手臂从莲花中长出,弥补了广力菩萨的断臂。 “谢首座。”广力菩萨当即行礼。 这一礼,就算是确认了广力菩萨归入觉者座下,为其效劳。 行完礼后,广力菩萨便说起了之前和上司,或者说合作者文殊大士的情况。 “文殊与观音大士如今达成了共识,又和姜氏有联系,且与文殊合作者还有白莲圣母,她似是在暗中另立了根基,首座欲要一扫佛国风气,首先就要打破两位大士的联盟。”广力菩萨道。 “此事无需担心,”真如居士摇头,“文殊自然有那位姜施主去对付,他是姜氏主家之人,与姜施主势成水火,是绝对无法共容的。” 姜施主?姜离? 而且这文殊竟然是姜氏主家之人? 广力菩萨心中不自觉地凛然,既是因为觉者对情况的把握,也是因为文殊的身份。 思及文殊当年就是觉者提拔的,这其中怕不是早有计较。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无需担心文殊继续做大了。 只因那姜施主如今实力之强,四品中能与其较量者都是寥寥,背后更有公孙家支撑着,足以和文殊制衡。 并且在接下来,姜离怕是在势力上还有发展,他的名望已是足以支撑他的地位上升。 今日一战后,姜离注定要名震天下。 ······ ······ “今日之后,本宫的徒儿将名震天下。” 宽阔的大殿中,天璇看着鬼门关中的火眼,道:“为了截杀姜离,你竟是和佛国的人配合,而佛国可是和姜氏主家有联系的。口口声声是要对付姜氏,到头来却还是要与敌人合作。” 这一句话似乎效果颇为显著,那只火眼中焰光闪动,如地裂般的焦痕都出现了扩大。 一声冷哼从鬼门关中传来,其中夹杂着万千怨魂的哀嚎。 “姜氏主家自寻死路,将其拔除是迟早的事,”土伯的声音如同在深渊中回响,传荡出来,“他们和佛国的勾结越深,越就是给我族出手的理由,待到佛国大举入侵,老夫便将姜氏主家一并处理了,届时苍天也没理由降罚。” 大周可是姬氏和姜氏在名义上共有的,若姜氏引外敌入侵,那在某种程度上便是背弃了守望相助的盟约,届时姬氏大可名正言顺地出手,不惧天谴降临。 俗话说人老成精,土伯活了这么久,到底不是吃干饭的。 天璇也承认这老头子算得精。 如果没有下一句的话,天璇也得给土伯鼓掌。 可惜没有如果。 因为土伯这么做,只能说明在他心中,某人的威胁比姜氏主家还要大。 果不其然,只听土伯沉沉说道:“相比较起姜氏主家那群丧家之犬,姜离这小儿更该尽早铲除。此子能屈能伸,明明外头风传他是一赘婿,他还不以为意,可见野心甚大。加之其人天资卓绝,眼下不除,今后恐成心腹大患。” “有本宫在,此事绝无可能。” 天璇一双柳眉扬出三分凌厉,淡淡说道:“与其担心姜离,倒不如想想姬继稷吧。此人之野心,如今可谓是明目张胆地暴露出来了,老祖难不成还想今后头上有个黄天当家做主?” “此事老夫自有决断。”土伯断然道。 “姜离之事,本宫也自有决断。”天璇的决然不下于土伯。 “元希,伱一定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鬼门关便猛地下降,沉入了地下,也将阴阳隔绝,断开了土伯的视线。 “老家伙当真以为自己能够掌握万全,也不怕养虎为患。公孙弃又岂是那么好拿捏的?” 天璇的面容上浮现出阴沉之色。 “还是说···他也着了公孙弃的道了?” 姬氏的实力确实不弱,哪怕如今天子被封印,也还有天璇、姬陵光,甚至还有阴律司,有分封各州的诸王。之所以此前让太平教于梁州为乱,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南边三州的力量要提防着龙宫,还有疑似从海外归来的姜氏主家。 地盘太大的难点就在于力量分散,需要于稳固各方。 可即便如此,想要拿捏公孙弃那样的至强者,也纯粹是痴人说梦。 此前公孙弃之所以退走,是因为苍天降下力量,而不是他本身实力不及。 还是说···土伯以为能靠苍天制衡公孙弃? 想到公孙弃在昆虚这一战中的试探之举,天璇不由心中暗骂一声狡猾。 ‘云九夜会死,失去价值也许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公孙弃想要示弱。’ 因忌惮苍天之针对,甚至连亲传弟子都无法救下,这确实是一个能用来利用的点。要是土伯当真认为能制衡公孙弃,那么经过云九夜之死后,他怕是会进一步加深这个印象。 云九夜在死前可是想要借道阴间遁走的,这也代表着他此行定然有阴律司的人跟着。 天璇光是想想,都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 比起小人物的屈服,大人物的暂时示弱效果无疑要好上百倍都不止。 都不需要刻意去做样子,只要不经意间露出一点无力,就足以引起他人的头脑风暴了。 想到这里,天璇觉得自己该立即和姜离谈谈。 她挥手关上了大殿的门户,设下禁制,然后遥感印记,以梦境来沟通两方。 给公孙青玥的道果可不是随意挑选的,因为巫山神女也有遁入梦境的神通,这使得天璇和公孙青玥的沟通更为直接,也更加容易。 她甚至能够借助梦境来投射元神之影。 此前能够以虚影去见仙后,便是因为这种沟通。 只不过之前算是两线操作,看起来是降临了元神,实际上还是以虚张声势为主,现在才是真正的全力施为。 元神沟通印记,再感应到一个万分熟悉,甚至和元神有过深入交流的意识,天璇编织起梦境来。 ······ ······ 夜幕悄然降临,玉虚观也迎来了大战之后的平静。 玉虚观的一间客房中,姜离正坐在床榻上,手抚着公孙青玥的秀发,正在闭目养神。 公孙青玥与仙后见面的地点虽还未到西昆虚,但距离玉虚观也有数千里之遥,公孙青玥光是飞回来都够呛。她毕竟不是姜离,能够在五品就能够短时间内跨越数千里之距,甚至还不显疲劳。 偏偏没点长辈样子的师父还不助一手。 是以,在回到玉虚观之后,公孙青玥就找到姜离,一同去了玉虚观的客房休息。 二人的谨慎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如今和玉虚观有了联手的协议,在休息时也要必须要保证安全。所以,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姜离闭目养神,顺便给公孙青玥膝枕。 虽然男的给女的膝枕有点不合常理,但介于此事姜离还从未经历过,所以他也乐于一试。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公孙青玥枕在姜离腿上,安然入眠,姜离则是一边觉得新鲜,一边闭目感应着道果神通。 正当两人岁月静好之时,无形的波动从公孙青玥身上散发出来,姜离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拉扯感。 “神都那边有情况?” 姜离低语着,唤道:“啸天,护法。” 一道赤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奔出,来到姜离脚边坐下,而姜离则是顺应着那股波动,进入了梦境。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啸天:那个女人将主人按在地上······ 姜离徐徐闭眼,顺着感应,进入了梦境。 也在同一时刻,枕在姜离膝上的公孙青玥突然睁开了一双明眸。 “梦境?” 公孙青玥咬着银牙,“竟然避开了我。” 巫山神女也有梦境相关的神通,公孙青玥容纳了此道果后,对于天璇的太虚幻境也不再是毫无感应了。尤其这梦境还是以无字天书为桥梁进行构筑的,更是不好瞒过她。 也就是她之前一直在休憩,方才没有察觉,现在姜离一有动静,她便醒来了。 臻首还枕在姜离膝上,公孙青玥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啸天身上。 “啸天,你应该能感应到师弟的神念吧?”公孙青玥道。 道兵和主人的联系是最为稳固的,因为道兵的本质是法宝,哪有法宝找不到主人的。哪怕是进入了梦境,也依旧会有感应。 “汪?” 啸天耳朵一束,有种不妙的预感。 它似乎又要卷入三人的漩涡中了。 还不等它有回应,公孙青玥已是用无字天书构筑了预警的禁制,然后带着啸天的意识一同进入了梦境。 ······ ······ 眼前如有迷雾渐开,转眼间已是换了片天地。 明媚的阳光普照在山岗上,从侧面往下看去,能见到一片苍翠的绿草,前方则是一片断崖,能听到轰隆的水声,似是瀑布的声响,还伴随着一股股草木幽香。 这里应该是姜离已经搬入了昊天镜碎片的秘地小岛,位置当是处于山谷瀑布的上方。 若是从前方断崖跃下,应该能看到飞流直下的瀑布以及神农石像所在的水潭。 一道婀娜的身影就在断崖前立着。 一身月白长裙,衬出美好的身段,纤腰盈盈一握,略有起伏的曲线虽无公孙青玥那般饱满,却和身材完美协调,集造物之秀美。 她侧对着姜离,并未戴着面纱,而是露出了绝丽的容颜,此时正在眺望山野,察觉到姜离的到来,女子微微转过脸,淡雅的声音响起,“来了。” “我来了。” 姜离上前一步,目光从白净皎洁的脸颊上落到酥胸,“元希,你终于肯见我了。” 天璇:“?”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身份? 还是说,这是在试探。 这段时间里,天璇可是或明或暗做了不少小动作,一边拷打大徒弟,一边故意留下线索,诱导着二徒弟去调查,又看着大徒弟想方设法地阻止,可谓是好生出了口恶气。 姜离怀疑她的身份,自然会进行试探。倒不如说,直到这时才来试探,已经是算晚了。 这般想着,天璇就起了心思,要进行她这一脉的传统艺能——师徒勾心斗角。 结果还没等她的话出口,姜离就已经先一步破局。 “虽然你是通过梦境来见我的,并且模仿师父模仿得很像,但是你还是露出了个破绽,”姜离的视线聚焦,让天璇能够清晰感觉到他在看向哪里,“你的胸怀比起师父来差了不止一筹,破绽太明显了。而且,你我曾经有过那三天三夜,我又岂会不了解你的胸怀。” 天璇:“” 看胸识人的独门绝学第一次公布,就惊住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天璇。 这一次见姜离,天璇没有弄虚作假,而是以真实的身材来见人,没想到一见面,姜离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还不如直接被拆穿身份呢。 不需要进行传统艺能了,姜离直接杀死了比赛。 端丽秀美的面容险些绷不住表情,天璇的目光都呆滞了瞬间。 然后,她突然面容变化,从天璇的容颜变成了女冠公孙元希。 “看胸识人,好一个看胸识人啊。” 天璇脸上挂着恼色,足下气脉交织,阵盘显现,“我让你看胸识人!” 哪怕是和姜离有过三天三夜的情缘,在姜离这般重量级的话语下,天璇也是忍不住恼羞成怒。不过这样一来,倒也免得相互之间尴尬,而且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试一下这小子了。 实力精进至这般地步,怕是已经赶上未使用三品道果的自己了。日后真要是坦诚相见,她天璇岂不是要被这小男人压在下面? 当是时,四周突暗,昏天暗地,唯独阵盘显化,成为此处唯一的光源。 天璇将四方空间悉数纳入奇门之中,连带着姜离也要被纳入阵中。 但在同时,姜离脚下也出现同样的气脉,两个阵盘顿时出现了重叠。 天地人神四盘各自转动,气脉纠缠,八卦、八门、九星、八神,四盘周转,空间变化,时而扭曲,时而波动。 姜离得了苍天的部分力量,算力大幅度提升,又兼道果晋升,如今俨然是已经赶上了天璇,双方的奇门比拼,他是完全不落下风。 但天璇有一点要胜过姜离,那便是她不只精通风后奇门,甚至早就研习了《龙甲神章》,并且将其与紫微斗数结合,创出《太微赋》。 她在此道的造诣上绝对要胜过姜离。 “嘭!” 山岗突然从两阵重叠处开裂,属于天璇的那一边向上拔升,迅速抬高,一只岩石大手从抬升的山体截面中伸出,一掌拍向姜离,庞大的阴影将他完全覆盖在下。 天璇掌握住了主导。 “八九玄功,先天八景。” 姜离眼见那大手落下,却是不慌不忙,身周浮现八景虚相,倏然间山之相合入身躯,且身体随之变化。 他的身影直接穿过了岩石大手,紧接着身形挪移,穿过了攀升的山体。 先天八景涵盖万象,八九玄功迎风变化,两相结合,八景之中,姜离可任意穿梭,遇山穿山,逢水化水,飞天遁地,无处不可行。 穿过山体,姜离进入了属于天璇的阵盘,身周八景演变,从离位入景门,再走贪狼,于体内演奇门,于阵中畅行无阻。 论奇门,姜离还是不及天璇,但他完全不受奇门阵盘的影响,八景演变,迅速接近阵盘中心。 ‘这小子,进步未免太大,而且这功法简直是专门克制阵法以及五行八卦之法。’ 天璇以往都是旁观姜离和人相争,与他全力交手还是第一次。也是直到这一次交手,天璇才真正体会到姜离的敌人都是怎样的心情。 进步太快,实力增长太过匪夷所思,哪怕是能够在某方面压他一头,却也无法奈何他。 更重要的是,天璇不能够展现自己的斗姆元君道果,无法外挂三品。 眼见姜离数步疾走,便至身前,天璇果断暗运《太微赋》,体内暗行星辰元气。 文曲破军,众水朝东。 翻掌掀起暗色玄流,如一道倒流的瀑布,直冲天穹。 玄流散气,不管是气机还是真气,都在玄流暗幕前消散,既拦截姜离,又遮断了自身气机,便要挪移身形,拉开距离。 然而姜离却是步履不停,直接冲入了玄流之中。 八九玄功的适应性能够让他在任何地界行走,不拘虚实,就算是在梦境之中,他也能发挥出完整的实力,完全不受影响,更不会受到压制。乃至于这玄流,也同样无法散姜离之气。 无论是虚幻还是现实,姜离始终都是最强的状态,再配合先天八景功,杜绝任何花里胡哨,体现出什么叫做朴实无华的强。 能够击败姜离的,只有实力上的绝对压制。 身形进入了玄流,手掌从中探出,抓向天璇运招的右手。天璇见状,如玉五指一捏,肌肤之下隐含星光。 刑遇贪狼,风流采杖。 贪狼坐寅宫,命遇“风流采杖”,命局易受情困。演化成招,则有千丝万缕的无形细丝如同情丝般缠绕,瞬间把姜离如同提线木偶般缠住。 紧接着,天璇闪退一步,嘻嘻一笑,如少女般调皮,袖一扬,巨大的扇子就出现在手上。 正是她以罗刹女身份行事时的标志性法宝——芭蕉扇。 天璇当然没有容纳罗刹女的道果,罗刹女的道果在芭蕉扇里,这扇子乃是一件道器。以她的实力境界,用芭蕉扇这道器完全能够发挥出五品乃至四品的威能。 就见天璇那婀娜的身姿一动,巧构梦境,给自己暗暗增持了斗姆元君的力量,扇起了惊天的飓风,甚至还以奇门遁甲来增持威能。 刹那间,千丝万缕的细线崩断,姜离的身遭飓风裹挟,翻滚着身影飞向天际。 芭蕉扇的风虽也在先天八景的应对范畴之内,但狂风的力量却是无比的巨大,完全起到力大砖飞的作用,其风动时,天地皆摇,整個梦境都似要被这一扇给扇散,姜离更是难以幸免,化作了一颗流星。 “看胸识人,我让伱看胸识人。” 轻轻挥袖,崩裂的山岗便恢复了原样,天璇拄着芭蕉扇,一手叉腰,只觉心中大畅,心念无比的通达。 可是在下一瞬,一双手臂环上了她的柳腰,熟悉的热力透过了衣衫,让她身子紧绷。 八九玄功,迎风变化,这借身替劫的本事,正是八九玄功的基础。 “抓住你了。”姜离在她身后附耳道。 滚烫的感觉瞬息席卷了全身,让天璇忍不住身子僵直,然后就收获了姜离的轻笑。 “抓住我?” 她心中生恼,拉着姜离在地上一滚,借机转过了身,把姜离给按在地上,脸对着脸,“是我主动见你,是我抓住你了。” 该说不愧是师徒吗,天璇和公孙青玥在某方面当真是一模一样,都想着在上面。或者说,公孙青玥就是和天璇学的这性子。 但公孙青玥没学全,变成了攻高防弱的纸老虎,而天璇则是看似淑静,实际上掌控欲相当之强。多年来执掌大权,也养成了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心性。 只是这种性子内敛于心,不会展露而已。 可姜离如今晋升了四品,已是露出了獠牙,攻击性也同样强得过人,这一次主动出击,就代表着他已经苟过了发育期,现在要进入强势阶段。 “是吗?” 肉身成圣的体魄压制了天璇,两人滚了一圈,又变成姜离在上。 “不然呢?” 梦境之主发力,又滚了一圈,天璇脸上带着动人的红晕,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姜离。 滚动,反转,明明是如同孩子般的动作,却让二人的心中生出一种挑战般的刺激感和一种炽热的情绪。 “我觉得还是我抓住了你。” 又是一翻。 这一翻,从山岗的边缘滚了下来,顺着斜坡一直往下滚,上下的位置也在不断变化。 二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这种游戏里,完全不管其他,只是紧紧盯着对方,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在沸腾燃烧。 而在姜离和天璇滚下去之后,山岗上悄然探出了一人一狗两颗头。 “汪!(那个女人将主人按在地上,定是要迫使主人当星怒,狠狠地玩弄呀。)” 原谅一条狗的常识,在啸天的心中,星怒、情人这些名词并无区别。所以在用意念传递意思时,很直白地说出了相当生猛的话语。 “汪!(不对,是主人反将那个女人压在地上,要把她当成星怒。)” “汪!(又反过来了······)” 公孙青玥听得目露寒光,一巴掌拍在啸天的狗头上,“滚下去。” 也不知道这狗是跟谁学的,这般不正经。 反正现在已经在梦境中找到人了,这狗也没用了,公孙青玥干脆一巴掌把啸天拍出了梦境,让它继续去护法。 赤红小狗被拍得一巴掌打了个转,身体直接就散了,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现实中,还保持着蹲坐的啸天猛地一个后仰头,像是也受了一巴掌。 不过当它看到周边的场景时,顿时就咧开了嘴,尾巴摇得跟风车似的。 “汪。(很好,出来了。)” 啸天得意地蹦了蹦。 哪怕它只是一条狗,也知道一个雄性和两个雌性凑在一起会发生怎样的风波,它可不想被卷入其中。 作为一条狗,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它啸天定然是充当出气筒。 于是乎,啸天就发挥了从主人那学来的惊世智慧,口出虎狼之言,然后顺利退出了梦境。 至于主人会怎样······ 它只是一条狗,没那么好的脑子替主人解决问题,还是相信主人的智慧吧。 (本章完) 咳咳,不出所料,被干掉了 【八月二十。 就一个上厕所的功夫,我穿越了。 手上握着的手机和手纸都不翼而飞,衣着变成了合身的青色袍服,年龄都变成了十四岁,眉清目朗的,未来当有彦祖之姿。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轮回,也可能是魂穿,谁知道呢。】 【八月二十一。 穿越的第二天。 我基本理清了当前的情况。 此方世界名为“赤县神州”,背景和前世古代有些类似又有大不同,如今坐天下的是大周姬氏。我今生名为“姜离”,出身于大周贵族姜家,主家因政斗而迁往海外,分家子弟各奔东西,我因此入了鼎湖派,成为外门弟子。 这个世界有术法,有武功,但更重要的还是一种名为“道果”的晋升体系。 这种体系和某盥洗室之主的魔药体系类似,共分九品,每一品的晋升都需相应法仪和道果。不过体系没有特定的途径限制。 神、佛、仙、人,妖、魔、鬼、怪,同一属类的道果只要满足了条件就可无副作用晋升,不同属但性质相近,也有可能在付出一些代价后进行更替。 比如人转神、妖化魔。 这个世界经历了末法之世,天地间充斥着五浊恶气,吞吐灵机的时代已经成了回忆。修行者的真气皆是由炼精化气而来,是以无论天资如何聪慧,功力皆有上限,而道果却是能够提升这個上限。 容纳道果,提升生命本质,凡身可成神佛,神佛之躯提炼出的真气,自然不是凡躯可比的。 传说一品道果甚至有改天换地之能,比如玄门的一品道果,便是神话中的三清天尊,如果我成了天尊,能回家吗?】 【八月二十二。 辣鸡金手指!!! 不,你甚至都不配叫金手指。 本以为这本只有我能看到的书有什么功能,结果研究了两天,发现除了自动书写我的想法和所经历的事情以外,毛用没有。 这不就是日记本吗?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八月二十三。 今天在讲法堂内,长老询问了弟子们未来的修行选择,说到鼎湖派有两种九品道果可供选择——人属的道人和神属的天兵。 两者皆是玄门特有的道果,道人偏向术法修行,天兵则是更善武道。我其实更偏好比较肉的天兵,但谁叫道人的后续道果中,有擅长卜算的方士呢? 众所周知,占卜师贼能苟,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了。】 【八月二十四。 道人的晋升需要三年的入道时间并通读十本道经,我已入门过半年,大约一坤年后就能晋升。 不过修习术法,却是可以立马开始了。 从明天开始,推历法,学卜算。】 【八月二十五。 庚子年,丙戌月,丁亥日,宜出行、开业、移徙,忌嫁娶、动土、破土。 今日于鼎湖边上散心,捡到三枚文帝钱,可以用来做六爻占卜,难道上天都让我学习卜算?】 【八月二十六。 庚子年,丙戌月,戊子日,宜交易、开业、安床,忌嫁娶、出行、移徙。 卜算好难!】 【八月二十七。 庚子年,丙戌月,己丑日,宜祭祀,造畜稠,忌开业。 毫无进境,我像是个蠢货。】 【八月二十八。 我就是个蠢货。】 【八月二十九 我是个不懂放弃的蠢货······ 等等,日记本上有说明书?! 有因即有果,有舍即有得。凡是被记录在本书上的经历,因果固化,不得退转。嗯······意思是努力就有收获?还有不会退步?】 【八月三十 准了准了!我终于算准了一次! 而且无论是术法还是武功,我的进步都是肉眼可见。 日记本,我的超人!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十里坡剑神,武功、术法,我全都要!】 ······ 【二月廿二。 癸卯年,丙辰月,庚子日,黑道凶日,诸事不宜。 暮色苍茫—— 落日的余辉,将天畔映影得多彩而绚丽,无人的山道上,潇洒而挺秀的骑士,也被这秋日的晚霞,映影得更潇洒而挺秀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已是两年半过去了。 如今的姜离已是十七岁少年,彦祖之姿并未长歪,日后混不下去了也许可以去吃点软的。 眼下,他正在执行宗门任务,追捕一犯事的外门弟子。 “吁——” 姜离突然拉住缰绳,翻身下马,在山道旁的一块石头上占了一卦。 外圆内方的文帝钱先后在龟壳内进出六次,此行的卦象展现在姜离眼前。 “坤上离下,地火明夷,”姜离皱起眉头,“日入地中,光明被伤;万事阻滞,等待时运。” 得此卦者,时运不佳,事事劳苦,宜坚守正道,忍耐自重,等待时机。 “那就再等等吧。”姜离喃喃道。 姜离曾先后六次险些追上了对方,却又每每在追上之前突然止步,停了下来。只因在追上之前,他都会起一次卦,先后六次,都是明夷卦。 以他如今的卜算水平,再加上先后六次一模一样的卦象,这要是还能一头莽过去,那真的是死了也活该了。 ‘再过一刻钟,就是我入道三年之期。道果也已经提前申请了,时间到了就可直接晋升。那会是明夷卦所显示的时机吗?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说九品道人才能稳赢?’ 姜离已是有了退意。 他虽有金手指,努力就有收获,但越是努力,姜离就越是清楚,人类是有极限的,而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进步变慢了。 努力依旧有收获,但需要更多的努力。 如果是在末法之前,姜离早就通过努力修行一路突破了,可惜这是在末法之后。人身已是难以通过修炼来突破极限,唯有依靠道果。 便是姜离样样皆通,也不敢说能够稳赢容纳九品道果的敌人。 越级挑战虽然很勇,但不太适合姜离这种不够热血的人,他若败了,是要没命的。 一个任务才几百善功,玩什么命啊。 一连追了对方多日,已经超出了预期,原本他可是打算在晋升之前就完成任务的。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顺着山壁游行而下,逼命的冷光直钉姜离天灵——】 姜离毫不犹豫地弹身挪移,如同一只螃蟹般贴着山壁移出一丈远,同时伸手一拍所穿青袍。 木灵符、护身符、轻身符、金刚符、行气符。 真气注入青袍,密密麻麻的符箓痕迹显现出来,一瞬间就给姜离上了五种符箓。 日记本会自动记录姜离的想法和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相当于三百六十度的感知视角,这也是金手指的一种巧妙运用方式。 姜离依靠此功能度过数次难关,今天也没有例外。 黑影如影随形,伸手在先前卜卦的石头上一撑,借力转向,手上匕首带着冷冽的光泽,一击之下即划裂了金色的气罩。 金刚符,破。 臻至圆满的符箓被一刀划破,匕首余势未消,斩在护身符上,透明气罩亦是晃动不休。 姜离一脚跺地,身形再退,同时起掌振袖,“排云掌。” 云雾自袖中纷纷扬扬而出,打得对方满头满面,黑影立时运气抵抗,却不想预料中的冲击未现,反倒是双眼处传来了剧烈的灼痛。 “生石灰!卑鄙!” 黑影怒喝着乱舞匕首,闪身暴退,直至退到先前的岩石处。 此时,姜离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五官端正,身着黑色劲装,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八九岁,面露凶戾之色,脸颊有如鳞片般的细密纹路。 此人,正是姜离所追捕的犯事弟子——周明云。 只是眼前所见之人却是和姜离记忆中的那个周明云相去甚远,连画风都变了。 “妖化,你容纳了妖属道果?”姜离一脸蛋疼。 果然是出意外了,眼前这家伙赫然是已经容纳道果了,难怪卦象提示有凶兆。 要不是姜离比较谨慎,时刻常备护身手段,还有日记本观察周边,此刻他怕是已经凉了。 “要不,你就当我们没遇到,你跑你的路,我回我的鼎湖派,”姜离相当有诚意地提议道,“大家都是同门,何至于闹得这么僵嘛。” 可惜这么有诚意的提议,对方似乎并不愿意接受。 周明云双眼紧闭,忍着那强烈的灼痛恨声道:“卑鄙小人,你先后六次识破我的伏击意图,此时更暗算于我,如斯狡猾,伱觉得我会信你吗?” 很显然,他对姜离有一个巧妙的误会。 姜离从心而动,每每在关键时刻止步,被周明云认定为大大的狡猾,完全不信姜离的说辞。 这第七次交锋,周明云得以接近姜离,占了先手,眼下虽然遭了暗算,但他好歹是容纳了道果,此刻优势依然在他。 “嘶——” 细长分叉的舌信从唇缝吐出,发出丝丝声响,周明云趴伏在地,反握匕首,杀机凛然。 “蛇类道果。”姜离直感晦气。 妖属道果会让容纳者逐渐妖化,直至完全化为妖类。周明云所容纳的蛇类道果,便让他有了和蛇一般感应热量的能力。 这就让生石灰的效果降到了最低。 “死。” 如蛇一般的妖人低啸一声,蛇行于地,身若无骨地欺近,手中匕首如针一般点刺戳穿。 周明云原本要容纳的是天兵道果,偏向武道修行,近身搏杀,于他有利。他所使的乃是鼎湖派的指南剑法,修行者的剑尖会如指南针般指向对手周身穴窍,且剑劲凝于一点,最擅攻坚。 此时此刻,周明云以匕首运剑法,指南剑法在他手上显得诡谲莫测,因为蛇行,他招招式式指向姜离的下三路,狠辣异常。 但姜离之速,亦是大出其意料。 轻身符令身姿灵动,行气符让真气运行加快,而木灵符则是激发身体潜力,进退如风,外加大成的轻身步法卷云步,使得匕首屡屡和姜离之身擦过,难有效果。 一进一退,二人如鹰飞兔走,在山道急掠,眼看着道路越来越窄,退路将尽,姜离心弦也逐渐绷紧。 寒冰符。 一道符箓从袖中飞出,寒气席卷,淡淡的霜色覆盖在疯狂袭杀的周明云身上,令他身形一顿。 蛇是冷血动物,周明云既然容纳了蛇属道果,他的体温绝不会太高,这一道符箓对他尤其有效。 若在末法之前,一道寒冰符引动天地之气,甚至可直接将其冰封,可惜眼下是末法之后,符箓之法沟通的皆是自身之气,效果大减。 火云符。 火气如云,却非是攻伐敌身,而是席卷自身周边,令用热量感知的周明云难以锁定姜离位置。 双管齐下,立显奇效,周明云虽是立即以气驱走寒霜,但因为火云符的关系,准头大失。 姜离趁机退出三丈远,站在仅供一马通行的山道上,嘴角一歪,露出龙王赘婿の笑。 “时间到了。” 他取出一枚玉符,淡淡的明光包裹了手臂。 【九品道果:道人 属类:人 晋升仪式:入道三年,通读十部道经 能力:道心通明、道法精通】 日记本上浮现出道果的信息。 但在下一瞬间,这些信息又被一笔划去,消失在书页上,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内容。 【九品道果:道人·王重阳 属类:人 晋升仪式:入道三年,通读十部道经 能力:求返其真、性命双修、三教合一】 第三十章 逆徒 姜离和天璇并没有察觉到公孙青玥的到来,也可能是有所感应,但此时也无暇顾及了。 从山岗上一直滚到下方的草地,最终还是姜离胜过一筹,牢牢占据上方,近乎是脸贴着脸,和天璇相对。 天璇的一双眸子如同春水,倒映着姜离的身影,眼波荡漾,直似要将他的身影给融化一般。 “看来,还是我比较强。”姜离缓缓说着,热气更甚。 身体像是着了火一样,有种强烈的冲动感,尤其是想到长久以来的夙愿将要达成,更是让姜离的心神难以自抑。 “还不知道上一次,是谁被老娘榨得如同一滩烂泥呢。” 天璇依旧是不认输,吃吃笑着,双腿悄然化作了欣长的蛇尾,从裙下伸出,绞住了姜离。 公孙元希这个身份和姜离只有短暂的相处,虽有三天三夜的情分,但再度相逢总归是生疏的。哪怕实际上天璇知道自己和姜离不是毫无感情,但表面上还是得演一下。 她会将错就错,顺着姜离的意思再度以公孙元希的身份出现,正是要打下些铺垫,然后循循渐进。 可现在和姜离这么一滚,什么生疏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种难言的炽热情感。 而且,也许是因为曾经以伏羲女娲之相的互相呼应,这炽热情感发酵起来也是格外的迅速,现在已是成了一团烈火,烧得心脏剧烈跳动。 不过,就算是到了这一步,天璇也是不肯认输的。 直到现在她都未真正使出自己的实力,外挂的三品道果若是显现,镇压这小子还不是在翻掌之间? 有本事再来三天三夜! 有些时候戴上面具就是脱下面具,天璇现在顶着另一张脸,行为举止都变得放肆了起来。 反正和姜离有关系的是公孙元希,和她天璇有什么关系? 至于日后会不会被拆穿,那就日后再说,反正现在,天璇只想着再放肆一下。 这里本来就是梦境,不是吗? 其实天璇若是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姜离的感情有些太过炽热,完全不像是对待一个只有露水情缘的女子。只是现在,她有些昏头脑了,冲动席卷了平静的心湖,她也顺应着冲动,不欲多想。 而面对这等挑衅,姜离只想摇头。 这师徒俩在有些地方还真是挺像的,都喜欢挑衅自己。 天璇不知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男人是最经不起挑衅的生物啊,元希。” 姜离伸手按在柳腰上,两人又是滚动了两圈,在原地留下了一条月白色的玉带。 天璇忍不住一声惊呼,然后二人就滚入了茂盛的草丛中。 公孙青玥在山岗上远远看着,就见那草丛晃动,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赤霞,然后又是一绿,感觉自己那乌黑的发丝都和这漫山遍野的草木一样,绿油油的。 ‘浪蹄子当真不要脸,这大白天的,还是露天的,恶心,恶心啊。’ 公孙青玥心中疯狂咆哮,素手捏诀,将所见都给保存下来。 虽然感觉很绿,实际上也很绿,但木已成舟,而且自己也和姜离事先沟通过,公孙青玥也只能暂时吞下苦果了。 所以她选择了另辟蹊径,将自己的所见给保存下来,好日后去拿捏那老妖精。 要让她认清楚作为侧室的定位。 只是这看着看着,公孙青玥就不由呼吸急促起来。 有草丛遮掩着,她也不敢探出神念,所以就只能见到晃动的动静,看不见全貌。 但是这声音大啊。 如高山流水,似翠柳黄鹂,时高时低,当真是让公孙青玥红了脸。 有这么夸张吗? 好歹也是四品,不至于和自己先前一样,近乎被弄散架了吧? 还是说······现在姜离的体魄就是这么夸张? 光是想想,公孙青玥就忍不住拿手当扇子摇着,驱赶着热意。 保存下来,通通都保存下来,让这老妖精看看自己的骚样。 公孙青玥满含怨气,又带着幸灾乐祸之意,把这些声音都给保存下来。 只是在突然之间,那草丛不知为何突然静了下来。 ······ ······ 另一边,苍翠草地里,蛇尾早就悄然变回了原形,姜离看着那如泣如诉的俏脸,眉心处的竖痕流转着微光,另一张容颜在眼中浮现,若虚若实,蹙着柳眉,往日那高雅的面容上带着恍惚。 他就这般看着,突然之间低下头,凑到天璇耳边,低声道:“师傅。” 虽然很想继续玩这样有意思的游戏,但是姜离可以预见,事后天璇回想起来,肯定能够察觉到端倪。 自己这高端的猎人如今已经抓到了猎物,但也因此撕开了伪装,不再像过往一样被动了。 为了预防被天璇反将一军,姜离打算直接锁定胜局,再一次杀死比赛。 摇晃的草丛突然一静,天璇身子一紧,也让姜离倒吸一口凉气。 “你······”她满脸的惊诧莫名,美眸死死盯着姜离。 而姜离则是品味着这种惊愕和始料未及,只觉在身体之外,心灵的感受也在同时达到了巅峰。 他早就想看到了,这副表情,这副在自己面前失态的表情。 当真是愉悦啊。 伸手轻拂,面容变化,属于天璇的真容再度出现,端丽而高雅的神女就在下面。只是那淡雅出尘的气质配上此时的衣着,反造就出剧烈的反差和亵渎。 露出了真容的天璇不自觉地端起了架子,只是在这种时刻,她这架子完全起了反作用,让姜离心中的愉悦更甚。 而意识到现在正在露天的天璇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壮丽的宫殿瞬间拔地而起,取代了草地,也将二人的身影给完全遮掩。 被揭开身份的面纱后,天璇开始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只觉前所未有的社死感觉充溢在心中,心境如雪崩,塌了个彻底。 一直都是她在主导,哪怕是经过公孙青玥的跳脸,也终究是能够扳回局面,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师徒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并且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叫什么? 小奶狗还反了天了,区区赘婿都要噬主了。 “简直是胆大包天!”天璇柳眉倒竖,试图以师者的威严震慑逆徒。 奈何她现在的威慑力实在是不足,哪怕是现出真容之后,威仪尽出,也被她现在的模样给败了彻底。 更别说,姜离现在就想看她俏脸失控。 于是,宫殿内部开始下起了雨。 由于仓促而发,这座宫殿看似壮丽,实则内部皆是一片玉白,别无装饰,看起来是朴实无华。 但随着雨势落下,朴素的宫殿也多出了诗情画意。 就是之前在山野中的高山流水没了。 天璇绷着脸,勉强支撑住师者的威严,死死不愿出声。 然后······ “嗯~~~” 低吟声响起,带着经久不绝的余韵,可绕梁三日,直似把人的骨头都给叫酥了。 “你!” 天璇绷不住了,一双妙目盯着低吟声的源头——姜离。 这鼎湖有善口技者,中间忘了,后面忘了,只记得他能够模仿所有人的声音,尤其是关系亲近的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尊敬的师傅。 “师姐现在就枕在我的膝上,要是被她听到了我睡梦中的梦话,那可就不妙了。”姜离低笑道。 眼下之意,自然就是——师傅,你也不想被师姐给听到这声音吧? 说话之时,姜离开始复刻天璇之前的高山流水之声,翠柳黄鹂之浅唱,音效和场景完美适配,那叫一个丝滑。 天璇这一下是真的见识到这赘婿的獠牙了,这逆徒,简直是狼子野心。 “逆徒,你放···啊~” 绷不住的天璇终于难以压制住逆徒的顶撞,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口子一开,就开始没完没了,从浅唱开始,逐渐有拔高的趋势。 这逆徒简直是太强了,太大逆不道了。 天璇终于按捺不住,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星光,斗姆元君的道果显现,群星遍布大殿,令得此处如同宇宙星空。 反正现在身份已经被揭开了,那她也无需再假装没有余力了。 对于如此大逆不道的孽徒,必须出重拳才行。 新力陡生,天璇再度奋起,就像是星辰的化身,以无尽的引力倾轧着姜离,直要让他粉身碎骨,前所未有的力量令得姜离忍不住双眼大睁。 可他也不差,三元合一,哪怕是在梦境中,也依旧能够完美体现出极端的强大来,当即强势反击。 具现玉榻,花钿皆弃。 且抚拍以抱坐,渐懵顿而放眠。 含嬭嗍舌,抬腰束膝。 龙宛转,蚕缠绵,眼瞢瞪,足蹁跹。 鹰视须深,乃掀脚而细观; 鹘床徒窄,方侧卧而斜穿。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且谈正事,雨打芭蕉 先是人形,后变成龙蛇体,然后又变回了人形······ 梦中岁月可供微调,有的是时间尽兴,姜离可谓是花样百出,日复一日,让天璇日进斗精。 “停······停停停!” 天璇断断续续地叫道:“逆徒,停一停。” 这大逆不道的徒弟如今当真是长进了,竟是在三品之力的绞杀下都能支撑下来鏖战不休。之前都被绞得连连倒吸凉气,甚至都快溃不成军了,简直还是生生挺了过来。 现在连天璇都感难以支撑了,逆徒竟然还是龙精虎猛的,简直是非人哉。 堂堂三品,哪怕是外挂的,论持久力竟然拼不过姜离这四品,如今不得不讨饶,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天璇却是不知,姜离最不缺的就是续航。 正所谓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一尺之捶】的特殊点就在于,哪怕消耗一下子过半,也只是进入新的一尺之捶范围,即是一半的一半,依旧还是快速恢复,只是恢复上限变成一半而已。 若是再度消耗超过上限,即是降到四分之一以下,那又是新的范围了。 理论上,只要不是一下子清空,总归是能恢复的。 而等到姜离在这一半之上再恢复一点,就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范围,又能恢复到全盛时期了。 只要不一下子让姜离惨败,他总是能慢慢缓过来的。 他缺的不是续航,而是上限。 现在姜离容纳了杨戬的道果,【肉身成圣】、【担山赶日】、【八九玄功】,这一应神通配合着五品的庄周道果,造就了这顶撞天璇的强大。 也许在战斗上,姜某人还不足以和杨戬一样被称为战神,但在另一方面,他的实力已是无比的强劲。 “停下!” “逆徒,你欺师灭祖,你大大大大大······” “大逆不道”还未说完,天璇如同被鱼叉刺中的大鱼一般,反弓着身子,腿部如同痉挛般紧绷,然后直挺挺地倒下。 如是,暴风雨缓缓消停。 好一会儿,天璇才像是回过气来一般,轻轻吐气,翻着白眼扫了同样躺下的姜离一眼,没好气地道:“逆徒,为师当真是看走了眼,竟然信你当一无所知。青玥那丫头之前发现为师的短处,也是你告的秘吧?” 现在想想,也是自己太大意了。就青玥那丫头,都被自己压了这么多年,突然间翻身了,那肯定是有问题。 如今发现某个逆徒早就心怀不轨后,天璇细思过往,还真是找出了一些不合理之处来。 可是有什么用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到了事后,真相揭晓,人人都可以是诸葛亮,能找出一千个一万个问题来。 可在事前,便是如天璇这般高段位的老妖精,也是没看破姜离这逆徒的大逆不道。亦或者说,她是当局者迷。 无论如何,这一次是天璇的惨败。 “实在是师傅和师姐的胸怀太接近了,而且和形体有那么一点不谐,”姜离很是诚实地道,“也是徒儿太有孝心了,太关心师傅了,以致于观察得仔细了那么亿点点。” “孝心?” 天璇听到这句话都被气笑了,“你就是这么孝敬为师的?” 剑还在鞘中,片刻不离,堵得严严实实的,让小腹都鼓鼓胀胀的,像是怀胎一般,又有种久违的生理不适。 天璇早就不进食普通的食物了,平日里取用的丹药和菜肴都是毫无杂质的,这种生理上的不适感当真是让她又觉难受又感奇怪。 如果这也算是孝心,青玥那个孽徒就是孝感动天了。 她这么一笑,躯体动作,有咕嘟的声音响起,同时也让姜离再度蠢蠢欲动了起来。 没办法,只怪师傅太迷人,让姜离总是想要一日三复,日进不衰。 “停下,说正事。” 天璇见状,连忙叫停,道:“正事要紧。” 她这一次来见姜离,主要还是想谈正事,单独引姜离入梦不过是想要继续下饵,同时再给那大徒弟一点教训。 公孙青玥之前得势不饶人,现在天璇反击起来也是没完没了。 而且,这种和徒弟勾心斗角的趣事俨然已经成了天璇门下的传统艺能,不可不品尝。 谁曾想这逆徒狼子野心,得志便猖狂,才刚刚晋升,就敢犯上了,以致于成了现在这样子。 又白了姜离一眼,天璇撩过沾在脸颊上的发丝,勉强算是端起了师者的架子,道:“阴律司那边已是能确定和公孙弃有勾连,这一次他派云九夜前来袭杀你,除了想要试探苍天以外,怕不是也有想故意示弱的企图。” “土伯为了演绎道果,早就放弃了自己的姓名,其性情也向着那作为神灵的土伯靠拢,他说不定还真以为自己能制衡公孙弃这等人物。而且这还算好消息,坏消息则是——” “土伯也着了道,被同化···不,应该说是被影响了。”姜离接言道。 公孙弃的天之道未成,还不足以同化三品,甚至对一些四品也未必起作用。可要是只是稍加引导,悄然放大某种情绪,那是可以做到的。 至少,姜离自觉若自己到了三品,心魔秘剑就可以做到相似的事情。 而他既然能做到,作为至强者的天君也肯定能行。 比起这样的结果来,土伯自以为能够制衡公孙弃反倒成了可接受的结果。 “为师欲要让你晋位三公,便是打算进一步掌握朝局,免得阴律司坏事,如今你已经晋升了四品,而且我们还设计让仙后动了意,接下来就该双管齐下,对神都世家以及太平教同时下手。” 天璇尽量平静地说着,免得又让这逆徒顶撞自己。 “可惜,虽是骗到了仙后,但她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东王公的道器得等处理掉观世音才能到手,否则以此道器直接压制孟家的穹荒青龙旗,让孟家无反抗余地。” 仙后虽然是被天璇给说动了,但到底没为此失了理智,不会因为这么个大饼就把二品道器拱手送出。 按照她和天璇的约定,两个代价中,一条三品的性命需要姬陵光和雨师元君认负,才会帮天璇取到。至于东王公的道器,则是需要解决佛国的观世音才行。 当然,这其中仙后也是会出力。甚至可以说,只要找到机会,仙后绝对会出全力,以解决这些绊脚石。 在拿到东王公的道器之后,就是最后一步,由天璇承认仙后作为女修之首的地位。 为了这一步,天璇指天为誓,若违背誓言,则将受天谴,不死不休。这样一来,就算是天璇违誓了,仙后也能够搬开最后一块绊脚石,天璇此举可谓是诚意满满了。 至于最终天璇到底会怎么做,那就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徒儿晋升四品后,孟家那边便已不算是问题,关键还在于阴律司以及太平教。不过,如果公孙弃当真想要暂时示弱,那我们未必不能顺势而为。接下来,当先要对太平教下手。”姜离轻抚着如玉的曲线,轻笑道。 公孙弃若当真要示弱,那么在太平教这方面也不会过多出手,而是想要将其交给阴律司暗助。甚至于,鼎湖派方面也可以入手,进一步清扫掌门余党。 如是步步紧逼,顺势而为,当可占到不小便宜。 并且,佛国现在也将要动了,太平教若处弱势,文殊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能够打得太平教步步势弱。 姜离完全能跟得上天璇的思路,所排布的计划也完全符合天璇心意,这让她忍不住眉眼带笑。 同样的契合,是宗门里的那两位师弟完全给不了的。天权和玉衡虽然和天璇同门多年,但一直处于天璇麾下,实力、智计都是不如她,是同门,亦算是部属。 她当真没法对他们产生什么心思来。 而姜离这赘婿,一直以来能屈更能伸,实力精进迅速,且诡计多端,可谓是深得天璇之传授,如今赘婿噬主,反倒是让天璇更为满意了。 就是有一点,让天璇颇为别扭。 “伱就不能换一个自称吗?”天璇没好气地道。 张口闭口徒儿,像是时刻在提醒两人的身份,可有你这么当徒弟的吗? “师傅不也是张口闭口都叫逆徒吗?”姜离笑道,“而且,这样不更刺激吗?” 既然追求刺激,何不追求到底? 反正姜离看天璇很是乐在其中。 “逆徒。”天璇嗔道。 然后她就发现姜离的孝心又开始勃发了。 这逆徒的体魄,说是铁打的都是贬低他了。而且这还是在梦境里,要是在现实中······ 天璇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不来了,你找青玥去吧。”天璇当即叫道。 经过这一番交谈,她其实已经恢复了不少,毕竟是梦境,只要精神承受得住,这状态恢复反倒是小事。 但天璇可不愿再看到逆徒那洋洋得意的模样。 这赘婿是一朝得势便不饶人,现在正处于志得意满的时候,再继续下去,还不知道怎么胡作非为呢。 还是好好忍着吧。 天璇说着,就要抽身而去。 可没想到她这么一脱离,通透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席卷全身,简直是让人忍不住的战栗。 而在这时,姜离主动迎了上来。 “啊!逆徒!” 水声渐起,恰似雨打芭蕉,淅沥作响,摇曳生姿,趣味盎然。 ········ ········ 一场好梦。 姜离缓缓睁开双眼,窗外依旧还是入夜不久,昆虚山夜幕中的寒风声格外清爽,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欣然。 啸天正蹲在地上,见到姜离睁开双眼,当即直起身来,盯着姜离,一副邀功模样。 看主人的模样,该是已经度过这一关了,不愧是主人,不愧是惊世智慧。 同时,啸天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临阵脱逃的事情。 它只是一条狗,能够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还没等姜离对啸天有什么反应,公孙青玥已是面带赤霞地坐起来,幽幽看着姜离。 “师姐,你醒了?”姜离状似惊诧地道,“这才不过睡了半个时辰,便醒了?” 虽然在梦境中胡天胡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在这现实之中,还只是过了半个时辰,按理来说,是绝对不够公孙青玥休息的。 说着,姜离就要拍着大腿,让公孙青玥好生休息。只是他这一动,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师弟这是做什么梦啊?这么大性质?”公孙青玥幽幽道。 这不,都把她给撞醒了。 她就算是想要装睡,也睡不了啊。 “那当然是梦到师姐了。”姜离当即回道。 “真的吗?我不信。” 公孙青玥猛地一扑,像是个捕食的母老虎,将姜离给按倒。 “汪!(这回是真的要被按倒,当星怒了。)” 啸天看得直眨眼睛。 然后,它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提留起来,直接扔到了门外。 身后大门哐当一声紧闭,甚至还隔绝了声音,只不过这动静,那是小不了。这不,地面都出现了轻微的震动。 啸天感觉着这股震动劲,就知道里面肯定相当之激烈。 “汪——” 看来主人还没完全过关啊。 啸天这般想着,老老实实地蹲在屋外,给里面的两人看着门,免得有人前来打扰。 今夜的风儿,当真是喧嚣啊。 ······ ······ 屋内的动静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以公孙青玥精疲力竭告终。 师姐虽然很努力,但是无奈实力境界不足,根本就不是姜某人的对手。更别说,公孙青玥此前的疲惫还没恢复。 她带着疲意入眠,念头一转,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梦境,来到一处宫殿前。 伸手一挥,大门猛地打开,公孙青玥步履带风,凛然入内。 在里面,端丽的身影和公孙青玥照面。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我叫你徒儿,你叫我姐姐 庄严的大殿之中,黄帝和九天玄女的神像屹立,一切都如同师徒三人所住的宫殿一般,不复先前的素白。 神像前方则是放置着一张玉质的椅子,天璇便坐在其上,一身繁复的宫装以素白为主,上绣水纹,典雅大气。 天璇这人喜用素白之色和玉质之物,因为此两者最能衬托她的气质。以素色和玉白来衬托,凸显出一种高贵,恍如月宫神女,完美无瑕。 如果公孙青玥不知道天璇偷她男人的话,她说不定还真信了这卖相。 ——小!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还有这老骚蹄子······ “师父所言甚是。”公孙青玥低眉顺眼,之前的凌厉之意悄然内敛。 今日,又是公孙青玥的败北。 ‘除非···师弟还不知道‘公孙元希’的真身。’公孙青玥脑中灵光一闪。 从今以后,我管你叫姐姐,你管我叫师父,我们各论各的是吧? ‘小浪蹄子,要不是那大逆不道的逆徒告知你,你会知晓这个秘密?’天璇心中不屑冷笑。 “戏?” 公孙青玥顿时就面染红霞,只觉这老妖精当真是不要脸,连这都直接说出来。 近一个时辰实际上对于未经修炼的人来说是极为漫长的时间,对于修行者来说,也不算短。 在这梦境中,之前的一切痕迹都可以抹去,但唯独这刻在记忆中的感觉无法消磨。才刚刚经过大战不久,天璇每每回想,都有种类似于幻痛般的虚幻感觉。 光是想想,天璇悄悄摩挲一下双腿,像是要忘记那幻觉般的冲击感,表面上则是丝毫不见异色。 公孙青玥心中冷笑一声,暗嘲道。 天璇手摸着侧脸,话中有话,道:“你要是能和姜离鏖战個三天三夜,那么便是有其他的女人上门,也争不过你啊。” 公孙青玥还不知道宫殿会具现就是姜离揭穿了天璇的身份,直接把她推到高峰,此刻察觉到可能的破绽,还以为抓住了机会。 “若是无甚事的话,徒儿·······” 对于公孙青玥的打算,天璇自然是门清的,不外乎是想着暂且隐忍,以待良机。 结果就连这样的姜离,自己都没能坚持过一个时辰,现在连个牙印都留不下。 这让公孙青玥差点绷不住脸部神情,当即重重一甩袖,转身径直离去。 看着姜离那好奇看过来的神色,公孙青玥不由一阵气苦。 公孙青玥则是胸怀起伏,勉强压下了怒气。 只是那种情况下,已经不是想停就能停的了。而且说实话,姜离当时更兴奋了。 尽管姜离对此并不在意,甚至还还爱不释手,但公孙青玥还是能以此来攻击天璇。 “是啊,一场好戏。” 但是—— “不是师父主动建立的梦境吗?” 公孙青玥向着天璇行礼,天璇亦是颔首以对,未披面纱的俏脸上带着出尘,气质淡雅。 不急,先和这孽徒好好耍耍。 也不知道公孙青玥有没有类似的感觉。 ‘呵,老妪何故惺惺然做处子态?’ 而且就算被天璇正义切割,双方也知道那个滚草丛的就是此刻端丽高雅的天璇,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公孙青玥瞳孔剧震。 天璇心中千回百转,脸上则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道:“也好,让你师弟再寻一伴侣也算是一件好事。为师观徒儿你春意未散,显然是刚刚和伱师弟刚成了一番好事。你们两人伉俪情深,为师甚是欣慰,就是这时间······” 这是想骑在她头上啊。 见到天璇直接撇开了胸怀谦虚的话题,公孙青玥当即有了联想。 公孙青玥面不见急色,甚至还挂上了一点讥笑,“左右不过是师弟在外遇上的骚蹄子,不值一提。看她胸怀这么谦虚,人应该也谦虚点,不会找上门来自取其辱。” 而一旦摊牌,就算自己能争得大妇的位置又如何? 一边是一个时辰,一边是三天三夜,姜离花在天璇身上的时间远在公孙青玥之上,正室这个名头归谁还不知,但实际上谁是大的,一目了然。 ······ ······ 另一边,公孙青玥醒来,气得一口咬在姜离肩膀上,结果连牙印都没留下。 实力境界,竟然还能起到这般作用! 公孙青玥感觉自己是开眼界了。 “唉,成天被叫师父,都感觉被叫老了,”天璇斜过身子,靠在椅子上,笑道,“以后没人的时候,还是叫为师姐姐吧。这样,为师也能感觉年轻点。” 战! ······ ······ 之后断断续续,靠着宝莲灯续航,师姐倒也算是鏖战了两三个时辰,在后半夜睡下。 反正在露馅之后,她第一时间具现出宫殿,隔绝了内外,区区孽徒想要拿捏她,未免太过天真。 但是,姜离毫无疑问不能和一般的修行者以及普通人归为一类的。 公孙青玥说着,就将自己所见的那场好戏给放送了出来。 他算是深刻明白道果即是因果的意义了,哪怕并未在道果中有所提示,容纳道果之后,也会自然而然地受到一点影响。 公孙青玥见状,也是大感老妖精的棘手,但她既然来了,就自然不会技止于此。 也许无足轻重,但到底还是有的。 就眼前这点小把戏,不及逆徒的一记大力顶撞。 人生第一次在这老骚蹄子身上占到便宜,甚至将了对方一军,那可是能大书特书的战绩。要是被对方知道这秘密不是自己发现的,那可是能好生打击自己的。 也不知道天璇是使了什么手段,能够让师姐气成这样子。 这和姜离滚草丛的人是谁? 是她天璇吗? 这根本就不是她。 公孙青玥露出讶意,然后说道:“徒儿还以为是师父急着找,便第一时刻进入了梦境,还因此看了场戏?” “哎呀,你说要是你有为师这般实力,也就不需要担心难堪你师弟的征伐了。” 自己才刚刚察觉到这可能存在的机会,结果老妖精就第一时刻有所察觉,洞察了自己的发现,并且直接语出威胁。 ——要是想以此来拿捏,她就干脆摊牌,身份暴露就暴露了吧,反正输的不会是她。 难不成还真有影响? 她不知道,会有这想法,完全是自己这当师父的言语诱导。 忍! “去吧,好好休息,毕竟你也是累着了。” “急倒是不急,全当让师弟练习房中术了。” 此时要是直接爆出这秘密是姜离发现的,定然能够打击公孙青玥的气焰,但这不足以挽回局面。无论公孙青玥的气焰怎么被打击,该小的还是小。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六b五 胸怀谦虚? 想到这里,天璇忍不住轻按小腹。 老妖精说不定是全程顶着伪装和姜离做的,姜离可能还不知道自己顶撞的就是自己的师父。 天璇以袖掩嘴,窃窃低笑,脸上满是受用之色。 既然如此,无需多言。 说到这里,天璇又忍不住一阵轻笑。 天璇语重心长地道:“青玥,你该长进点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 “当然,她要是真想上门,徒儿倒也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叫我一声姐姐,就让她当个侧室又何妨?”公孙青玥相当大气地道。 “原来如此。” 叫她长进点,不就是说她不能让姜离尽兴吗? 不过······ ‘她还不知道是师弟告诉我这秘密的?’ 这般想着,姜离突然感觉到喉咙出现了痒意,有银白的贝齿在轻轻咬着喉咙,同时皮肤被慢慢舐着。 “和为师斗,你还是太嫩了点啊,青玥。”天璇看着大徒弟离去的背影,笑道。 “为师之前可是丢了好大的脸,在那等时刻被揭破了身份,要是被你知晓了,怕不是能让你提一百年都不止。所以啊,还是也和为师一样吧,为师的···好妹妹。” 公孙青玥入梦虽然隐秘,但在姜离清醒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瞒得过姜离。甚至于因为啸天的存在,之前姜离在梦境中时,就已经有所感应了。 虚幻般的感官余韵还在意识中停留,这也是她会讨饶的主要原因。 虽然人不可能时刻行房,但哪怕是来一次,都能拉开极大的时间差距啊。 她之前确实是没恢复过来,但姜离也已经在梦境中和那老妖精一番鏖战了啊。虽然是梦,但反馈到精神中,也该有疲惫感的吧。 天璇早就输光光了,还被姜离一边还叫着“师傅”一边顶撞。 也许,这是可以拿捏的把柄。 且先忍耐,再让她得意些时日,等自己晋升了四品,再与这老骚蹄子分说。 就连外挂三品道果的天璇都难堪雨露,何况是公孙青玥? 老妖精云淡风轻,和那滚草丛的女人正义切割。 虽然论起关系来,姜离也算是公孙青玥的长辈了,但这种宠溺怎么着都不该出现才是。 她都被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半推半就地被骑了,还有什么能够让她感觉到羞耻愤怒的。 尽管这并不能挽回局面,可能够打击对手啊。 公孙青玥还未说完,就见天璇目光直直看来,“妹妹我就先去休息了。”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容纳了杨戬的道果,姜离感觉自己对公孙青玥除却原来的感情外,还多出了一种宠溺的念头。像是对待伴侣,又像是对待亲人般。 就见那光天化日之下,山岗之上,一男一女一路滚到了下方的草地上,顺便留下一条玉带,然后就见草丛晃动,间或可见凝脂般的雪白,绕梁三日的仙音响起。 说着,公孙青玥还傲然挺胸,再一次展现出傲人的资本。 “怎么不多休息一下,还在梦境中找为师?”天璇淡然说道。 公孙青玥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只觉奇耻大辱莫过于此。 是以,对于公孙青玥此次入梦去的目的,姜离是有所猜测的。但他没猜到公孙青玥会输得这么惨。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诧异和一丝薄怒,体现出了师者的关怀。 天璇凤眉轻挑,露出诧异之色,“原来是你师弟做了春梦,出墙了啊。区区赘婿也敢玩红杏出墙的把戏,当真是反了天了,徒儿莫急,为师会给你做主的。” 天璇听到这里,又岂会不明白这孽徒打的是什么主意。 “见过师父。” ‘回头再替师姐出出气吧。’姜离暗暗道。 而姜离则是看着公孙青玥这神情,心中知道师姐怕不是又输了。 我管你叫徒儿,你管我叫姐姐,我们各论各的。 低头看去,就见公孙青玥身上浮现出草木精气,滋养身躯,同时宝莲灯浮现在上方,垂下清光。看那玉质的莲灯,简直已经和真实的无异了。 “听到了,乖徒儿。” 敌方诡计多端,只得战略性转移了。 姜离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是真,他只知道公孙青玥大概是不甘心,又以为她行了。 师徒二人如唠叨家常般谈了起来,语气随意,甚至还带着笑意。 天璇毫无疑问表达出这个意思。 ‘老骚蹄子到底还是要点脸的,或者说她不敢让师弟知道自己不要脸。’ 她就喜欢看到这孽徒一边气得牙痒痒,一边不得不叫自己姐姐的样子。 ‘不要什么都往道果里刻啊。’ 长相不一样,声音也不一样,分明就是姜离不知道从哪里找的野女人。甚至有可能这就是姜离在梦中臆想的,实际上就不存在。 察觉到自己又浮现这样的念头,姜离不由在心中低叹。 但想起摊牌之后的场景,公孙青玥还是暂做隐忍,银牙暗咬,生生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姐——姐——” 这孽徒还是好拿捏的,似姜离那等大逆不道之辈,到底不是随处可见的。 相比较起这种切身之感来,公孙青玥的嘲讽简直就是迎面春风。 天璇斜倚在玉椅上,喃喃念道。 “你还想着翻盘,且不说你就算有我和姜离的相助,晋升四品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就算你晋升了四品,也绝对不是那逆徒的对手啊。” 随后时间来到了第二天,门外传来了一声犬吠。 那是守了一夜的啸天在告知有人来了。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披挂,演绎之法 客房外,一只神俊的大狗正在蹲坐,如同看顾宅门的石狮子般,威风凛凛。 容纳了哮天犬的道果之后,啸天的实力亦是水涨船高,哪怕是时间尚短,也依旧是超越了五品。 毕竟它的主人是个不差真气的家伙,在这段时间里可谓是全天候地传说着部分先天一炁,让啸天得到了飞一般的精进。而且,它也只需要接收真气就行了,完全不需要操心心境、功法什么的。 那是它的主人该操心的,而它只是一个狗形法宝。 殷屠龙来到屋外,见到啸天,也不由得暗赞好一条妖犬。然后他就发现这条狗蹲坐着竟然都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什么破狗。 心情急转直下,殷屠龙的身形不着痕迹地往上升高,以保证和这条破狗不在同一水平线。 对此,啸天差点乐得咧开嘴。 它可是拥有惊世智慧的狗,殷屠龙的小动作在别的狗眼里意味不明,但啸天却是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 “噗嗤!” 憋不住笑的声音响起,啸天也随之咧开了嘴。 “噗嗤——” 它发出了一声笑。 但是不对啊,如果这一声是它笑的,上一声是怎么回事。 “啸天,怎的这么没礼貌。” 后方伸来一只大手,怒搓狗头,只见姜离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客房,带着赔笑,看向殷屠龙,道:“道友莫怪,啸天论年纪还小,还是个孩子,有些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姜离使出了绝招——它还是个孩子,效果斐然,让殷屠龙紧绷着张脸,紧紧盯着姜离。 那笑声分明就是你这狗主人先发出的,结果竟然全推到一条狗的头上。 都说狗随主人,今日一见,果真没错。这狗是可恶,你这主人还在狗之上。 外表看似小孩,实际上却早已数十的殷屠龙当然不能和孩童一样闹脾气,只能暗中给姜离记上一笔。 “无妨,贫道还不至于跟条狗计较。” 殷屠龙面无表情地看了姜离一眼,正要说下此来的目的,突然鼻尖微动,“什么气味?” 古怪的气味正从姜离身上散发出来,虽然相当轻微,但显然瞒不过殷屠龙这四品的嗅觉。 这回轮到姜离有点绷不住了。 他总不能和殷屠龙说这是大人的气味吧。之前鏖战良久,以致于身上都带着气味,哪怕出来之前已经以真气清洁过身子也没能完全祛除。 而殷屠龙虽然早就成年,但因为道果的影响本身心性接近孩童,自然是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也好在如此,让姜离免了尴尬。 “有吗?道友闻错了吧。” 姜离一边说着,一边再以先天一炁祛除残留的气味,务求做到毫无遗留。 至于嗅觉强到能够万里追踪的啸天,它汪汪叫了两声,狗脸上十分生动的表达出疑惑之意,完全赞同主人的意思。 只能说啸天已经是一条合格的狗了,看在它的这份表现上,姜离就不计较这家伙吃两头了。 反正现在天璇都被自己吃光抹净了,就不需要分什么两家了。 一人一狗都表示没有特殊气味,殷屠龙又闻了闻,发现气味已经没了,难道真的是他的错觉? 而姜离则是适时地道:“道友可能是累着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道友还没休息吧。” 经过那么一场大战,还催动九龙神火罩收了何罗神的分身,之后又去追赶申侯,殷屠龙该是还未休息过。即便他是四品,这般经历估计也不轻松。 殷屠龙闻言,也只能确定自己当真是过累了,都出现错觉了。 “贫道可能当真是累到了。” 在一人一狗的忽悠下,殷屠龙的注意成功被转移。 他轻叹一声,孩童般的脸庞上写满了愁意,“申侯师兄当真是属耗子的,贫道追了三千里地,没发现一点他的痕迹,只得无奈返回。看来下一次见到他,得先把他的腿给打断,免得他又落跑了。” 前一句还正常的,后一句的画风就变得铁血起来了。 姜离也只能祝愿申侯以后出门注意点,别真撞上了殷屠龙。 “哈,那就祝道友能顺心如意了。” 姜离尬笑了一声,算是转过话题,问道:“不知道友前来,是有何事?” 殷屠龙倒也没多做悲愁,只是感慨了一句,就收起了愁色,道:“主要是有关清源妙道真君道果一事。本观虽一直无人能晋升此道果,但毕竟拥有此道果多年,也是总结了一些演绎之法,可告知道友。另外,贫道的师兄想看一看如今的大圜剑,同时也要为道友打造一身合适的披挂。” 道果的演绎之法,实际上就是要贴近道果的原主人,以其提升契合,让道果认同自己。 玉虚观显然是和末法之前的玉虚传承有关,当是知晓杨戬的过往,总结出演绎之法倒也不算奇怪。 殷屠龙的师兄,炼制大圜剑的广明想要一见大圜剑,也在意料之中,就是这披挂······ “本观之中有清源妙道真君的甲胄、兵刃炼制之法,愿为道友炼制披挂,以助道友修行。”殷屠龙似是看出了姜离的疑惑,解释道。 这也算是玉虚观的善意,算是给姜离增加认同感。 似乎那位广乘观主是认准了姜离会成为玉虚观的护法,提前来送福利了。 ‘但真的不是我要当天子啊······’ 姜离总感觉广乘道人对当日的诺言有着奇妙的误会,但又不好解释。 向着他侧面提示,他又是“贫道懂的”这样的模样。 毕竟这是天子之位,哪個有心思会直接宣之于口。就算是真的要坐,坐上之前,也得三请三让,坐上之后说不定还要来上一句“你们当真是害苦了朕啊”。 所以,广乘道人懂的。 姜离估计就算自己挑明了说自己无意天子之位,广乘道人都未必会信。 没办法,谁叫姜某人诡计多端的名声早就被传得天下皆知了呢。表里不一,说的就是这种诡计多端的人。 估计也就知道天子道果内情的人才会相信姜离无意于天子之位吧。 “那我就多谢诸位道友的好意了。”姜离也没多客套,算是直接应下了。 反正他怎么说都无用,过了这一桩也还会有下一桩,倒不如直接接受了。而且,姜离也很好奇那清源妙道真君的披挂。 至于兵刃,倒是不必了,他如今已是无惧都天神煞之侵蚀同化,长可用殁神戟,短亦可用大圜剑。实在不行,还能直接伸出这一双铁拳,生撕四品都不在话下。 肉身成圣,就是这么的厉害,三品用过都说好。 “如此甚好,贫道这就去告诉师兄,可以着手炼制了,现在时辰尚早,道友再休息一下吧。” 说完,殷屠龙就直接身子一腾,两个风火轮出现在脚下,载着他呼啸而去。 “风风火火啊。” 姜离见状,评判了下这位小道人的性子,然后也没进屋,免得惊醒了公孙青玥,就在外边冥感道果,顺便查看道果的演绎。 虽然晋升时间不长,才过了一日,但这一日之中就已是和各四品交手,其中也包括容纳了孙悟空道果的无支祁,想来是有所收获的。 因果集往前翻,翻过了大概百来页的房中秘事,姜离总算是看到了之前的记录。 【与齐天大圣道果之承载者交手,未分胜负但占据上风,道果有所触动,进一步融合。】 ‘齐天大圣的这一侧面吗?难怪看起来妖性深重,而且二郎神打齐天大圣,倒也算是专业对口。’ 姜离见状,一边想着,一边往前翻。 他还和广力菩萨、姜别鹤等人交过手,也许该有收获。 二郎神乃是战神,演绎之法当是离不了一个战斗。 事情也确实如姜离所料,战斗能够增长道果,但是效果似乎不佳,从记录上来看远不如和无支祁的交手。 ‘明明战果比较大,效果却是不佳,看来是对象的关系。降妖伏魔,该是更利于道果融合,其余的对象虽也有效,但不如降妖伏魔。就是不知参与涉及一朝的战争会如何?’ 思及杨戬曾参与封神之战,姜离寻思着这方面应该也有不小的效果。一边想着,他一边翻过了书页。 “嗯?” 姜离的意念突然一停,发现那百来页的房中秘事中竟然也夹杂着道果的融合。虽是惊鸿一瞥,但以姜离现在的目力,完全能够捕捉到这一道信息。 【太阴之气大量入体,道果略有所动,进一步融合。】 【与三圣母道果容纳者关系密切,引动因果,道果有所感应,进一步融合。】 姜离看着这两行记录,缓缓冒出个问号。 后一道记录倒是能理解,但前一道记录······难不成这个杨戬也喜欢嫦娥? 仔细想想,【担山赶日】这一神通和后羿射日颇为相似,都是让九个太阳落下,也许两者之间有所联系。前世看的那部剧会有相应情节,倒也是经得起推敲的。 不过······ ‘应该不是和太阴本身有关。’ 姜离念头闪动,脑海中浮现出大片的文字,‘应该是和八九玄功有关。’ 他获得了【八九玄功】这一神通,也获得了这门功法,因神通之故而直接入了门槛,甚至能够运用变化,但正经的修炼却是没有真正进行过。 此刻感应道果,玄功法门流转于心头,以姜离如今的智慧,理解这门功法倒也不算艰难。 八九玄功顾名思义,精要便在这八九之上。八为阴数之极,九为阳数之极,八九,实际上便是涵盖阴阳之数,也可说是涵盖阴阳之变。 八九玄功这门功法便是以变为特点,涵盖阴阳之变化,万物万象皆在此中。至于肉身强横,那实际上乃是变化的副产品。 姜离细究此功,发现此功和《形坟》相当之像,至少在立意上是如此。 可惜以姜离如今的境界,还是没法看出这两门功法孰高孰低。 言归正传,既然八九玄功立意就在阴阳之变,其修炼自然也和阴阳离不开关系,姜离在短时间内得大量的太阴之气入体,和自身的阳气相合,再有神通自发运转,倒是应和了八九玄功的修炼。 而在八九玄功上的精进,自然也算是符合清源妙道真君的因果,自然称得上是演绎了道果的。 甚至可以说,要是姜离现在就把八九玄功练至大成,道果也许就直接圆满了。 ‘可惜,此功修炼需要堪称海量的资源,通阴阳之变自然就需要炼化阴阳所涵盖之物,现今天地中哪还有这么多的资源来修炼。也就是我能够通过先天一炁转化万气,并且还有《形坟》作为参考,否则我就真的只能把八九玄功当神通来使了。’ 要是换一个人,别说修炼到大成了,便是入门都是托了道果的福。 也就姜离有先天一炁,并且还有【一尺之捶】源源不断地提供真气,否则他也没法修炼。 可饶是如此,姜离也没法快速精进此功。 毕竟这【一尺之捶】虽是没有尽头,堪称无赖级别的神通,但恢复量却是有上限的,没法一次性提供海量的先天一炁······ 海量? 姜离伸手,一座小鼎从袖中飞出。 这里不就有海量的元气吗? 神农鼎中容纳了一只金乌的骸骨,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末法,被葬入神农鼎的金乌也没有完全沉寂,那至阳的元气始终在内流淌。甚至被历代姜氏家主加以利用,做到每一代家主都能在神农鼎的相助下觉醒神农之相。 过去姜离是承受不了太阳真火,没法真正利用好这一座宝鼎,现在不一样了。 八九玄功之九,这不就有了吗。 至于八,也就是阴极······ 姜离想到了因果集上面的记录,露出一丝神秘微笑。 他现在很想再回梦境,对那只妖精说一声:“妖精,我要你助我修行。” 另外,既然和公孙青玥的亲密关系能够引动因果,那也可以一同安排上,同样助自己修行。 简而言之,这道果的演绎之法就是战战战! 各种意义上的大战,就是演绎此道果的不二法门。 姜离感觉自己悟了,都不需要玉虚观方面告知演绎之法了。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一脚踩回去 五指山。 昔日真如居士的一张字帖化出大掌,镇压八岐大蛇而成山,也将弥漫周边的鬼蜮阴气一同压灭。自那之后,五指山虽未成什么佛门圣地,但也不见阴暗之气,可谓是一片祥和。 悠扬又诡谲的笛声在五指山周边飘荡,一个又一个扭曲的音符围绕着大山飞舞,接连不断地撞在山上。 身披黑袍,赤着一只右臂的黑发男子以手中石笛为器,吹起矛盾的诡谲之音,不断地破解着五指山中的大明咒。 在扭曲音符的撞击下,五指山内部的五行平衡开始失调,山岳根部裂开了狭长的缝隙,晦暗又粘稠的邪流正在从中流溢出来。 这男子,正是当日姜离等人在五指山见过的火宅佛狱阿修罗王楼双影。 而在楼双影身旁,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身阴暗的恶氅法袍,头戴黑底金纹面具,以漆黑的玉冠竖着乌发,一看就不正派,而且还应该是反派中的大人物 此时,这黑色的身影看着五指山的缝隙,带着点浑浊的声音在面具后响起,“世尊赐下的咒法果然有用,不出半刻钟,便可破解大明咒,放那大蛇出来。” 楼双影则是继续吹着石笛,又化虚为实,幻造出声音,道:“我于此地观山月余,却无法对这大明咒奈何分毫,世尊隔空指点,便叫我破解了此咒。世尊之境界,越发高深了。” 此时的楼双影没了上一次提到业如来时的如疯似魔,声音沉稳,带着崇敬之意,就好像当日的色变只是幻觉一般。 “破开这座五指山,便算是还了那位一人情,同时,也可以打乱觉者为其弟子铺的路,一举两得。”楼双影轻笑道。 黑色身影同样是低笑一声,道:“他人不知佛国道果的情报,我等又岂会不知。觉者意图让自己的弟子晋升为金蝉子,甚至早早设下五指山来为其铺路,哪有那么容易。而且他如今动作频频,俨然有出世之兆,世尊又岂会坐视不理。” 觉者不出世,如来不出关。 当年觉者和业如来立下此约,多年来双方画地为牢,各不出世,如今觉者屡有所动,业如来自然不会装死。破坏五指山,便是火宅佛狱给出的应对。 二人说话之时,笛声不停,楼双影有条不紊地以魔罗剑典施展着咒法,逐步消磨着充斥五指山的佛意,破坏五行平衡。 一切稳步进展,却有邪气划空,带着阴冷的声音而来,也夹杂着一点无奈。 “两位,不是鄙人想打扰你们,而是你们能不能快点。再不快点,厉害家伙就要来了。” 虽然很想说就这么点时间,姜离肯定是赶不过来的,但是见到姜离的身影淡化消失,如今将要重见天日的大蛇还是有点担心。 何罗神行走天下多年,干尽了种种勾当,却还是能好端端的活着,甚至成为当初奇袭鼎湖派后唯一的遁走之人,他靠的就是一个慎重。 哪怕是要冒险,也要先找好后路。不找后路的人,比如雷神,之前就被他给卖了。 所以,何罗神现在有点急。 “破开大明咒又岂是那般容易之事,欲速则不达,操之过急反倒会起反作用。”楼双影淡淡道。 他表示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反正急也没用。 而且,马上就能解开封印,难不成还能有人来搅局? 就算有人来阻止,这不是还有他们两位阿修罗王在吗。 “隆!” 地面隆动,山岳震荡,那从内部狂泄出来的邪流猛地加急,晦暗的邪气攀附在山峰上,隐隐形成狰狞的大蛇之形。 你看,又急。 都开始从内部冲击封印了。 大明咒可还在,此时强冲封印,无疑会受到反击,受创是难免的。 不过对方这般急躁,也让两位阿修罗王也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急切。 到底是四品,论境界也不下于自己二人,有什么特殊的神通或者能力能够察知危机,也是有可能的。 两人对视一眼,黑色身影袍袖飞扬,一双布满黑色咒印的手掌探出,双手舞转,汇聚成如佛轮般的圆环,一股幽蓝之气从中涌现,冲入楼双影体内。 得此臂助,楼双影气机大盛,笛声渐趋高昂,形成了道道咒环,锁住五座山峰。 就见那山岳根部的裂缝越来越大,邪气如潮,汹涌而出。 突然间,一声隆动,山摇地动,如蛟龙般狰狞的漆黑蛇首从裂缝中探出,猩红而不见眼瞳的蛇眸重新观看着这片天地。怒、怨、惊、惧······种种负面恶念随着这只蛇首的探出而四溢。 与此同时,浓郁的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被这只蛇首如长鲸吸水般吞入。 “嘶——” “哈哈!” “桀桀桀!” 嘶叫,怪笑,狂喜,自山岳之下升起一股滔天巨力,五座山峰被缓缓顶起,狰狞的蛇首从地下一只又一只地伸出,犁出了道道深沟。 “我出来了。” 八岐大蛇八首长啸,邪流冲天,气势之凶恶,令得两位阿修罗王都露出讶意。 值此乱世,正是一些道果大展拳脚的时候,水灾成就了无支祁,推动着他差一点就晋升三品,八岐大蛇作为灾神,论对灾劫的利用还在无支祁之上,得此助益,其实力自然是水涨船高。 好在,阿修罗也同样能够利用这个乱世。 楼双影与黑色身影身上的凶恶魔气也似受到了八岐大蛇的引动,气机勃发,于身后凝现庞然虚影。 另一边,八岐大蛇不断鲸吞四周汇聚过来的灾气,邪流膨胀,眼看就要掀翻五指山。 然而,也就在这时,天空中卦象突现,一道身影自天极之处落下,双足踏及居中的山峰上,五指山猛地一沉。 “隆!” 地动山摇间,大地开裂,如地龙翻身,八岐大蛇又被生生镇到地下,八只蛇首齐齐发出了怒吼和痛嚎。 “摇光破军!!!” 邪流被强行压入地缝,八岐大蛇只有八只蛇首在外,身躯被大山压住,一沉再沉,压得地缝进一步崩裂,压得地动山摇,数百里之地动荡不休。 不同于五指山的五行循环外加大明咒镇压,如今压住八岐大蛇的不是特殊的法门,而是最简单粗暴的力量。 突然降临的身影也不是他人,正是不到半刻钟之前还在玉虚观的姜离。 他竟然真的赶到了,并且在八岐大蛇出狱的同时又把他给压下。 “啊!可怒也!” 八只巨大的蛇首狂舞,邪气化形,形成无数漆黑的蛇影,疯狂缠住山峰,攀附向上,但还不等到达峰顶,就被一股沛然大力给压下,乃至于开始不断崩碎。 “真可惜。” 中指峰上,姜离以右手两指比出了個微妙的距离,“就差一点点啊,差一点,你就能逃出去了,可惜啊。” 悠悠的声音传到下方,八岐大蛇感觉自己要从冷血生物变成热血生物了,此刻体内那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把姜离生吞活剥了。 便是他心思再如何深沉,在即将脱离镇压的时候又被一脚踩下去,此刻也是怒上心头啊。 狂乱的邪气逆冲上扬,如逆流的天河,直要将五指山都要彻底淹没,可在中间的山峰上,却是始终都留有一片空白。 姜离牢牢镇压着八岐大蛇,处于完全的优势。 便是如今八岐大蛇正在鲸吞灾气,也依旧无法撼动压在自己身上的五指大山。 不过,在同一时间,两道气机同时闯入了中指峰的区域。 “火宅佛狱。” 姜离身形不动,头不转,但两道身影却是已在眼中,“阿修罗王。” 一者,乃是上一次来五指山时交过手的楼双影,承载阿修罗王·尚卡秋之道果,另一者······ “计都。” 身着恶氅法袍的阿修罗王口出浊音,带着一种诡谲莫名的气息,覆盖面庞的漆黑面具上不见瞳孔,这面具的眼部竟是没有开口,只有微微的金属突起,代表着眼睛的形状。 “如此磅礴之势,看来消息非虚,阁下果真是一入四品就有了无匹之力,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计都似感慨又似确认,分明不见双眼,却让姜离有一种被观察的感觉。 “天眼通?”姜离露出感兴趣之色。 身为佛国之敌,却拥有佛门六通之一,这看起来很难让人相信,但若是结合起对方的身份来,那就不一样了。 四位阿修罗王在当年可都是佛国中人,其中应该不乏位高权重之人。而在佛国,位高权重便代表着实力。不只是因为只有对应的道果品级才能拥有地位,更是因为地位越高,吸收的香火念力也就越多,实力也就越强。 有如此实力地位,通晓佛门六通自然不难。 “然也。” 计都颔首,同时一双手掌徐徐探出袍袖,手上的漆黑咒印正在闪着晦光。 姜离见状,便知晓了对方的意愿,“想要与我动手?” “以虚化实,不同于魔罗剑典的功法或者神通,佛狱之人,自然是感兴趣的。另外,阁下似乎能够和大明咒呼应。” 计都言语平稳,甚至可说是有礼,但在悄然之间,已是有无形的阴暗开始触动姜离的气数。 计都,乃凶星,现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同时也是不祥之星,还有祸乱人心的象征意义。 在另一方面,计都亦是阿修罗,并且还是阿修罗中最具知名度的那个仔——各大作品中御用反派人物——阿修罗王罗睺的半身。 在婆罗门传说中,天神曾与阿修罗达成协议,共同搅动乳海,搅出了不死甘露,只要喝下它,就能不死甚至不灭。 按照协议,这不死甘露是共享的,但是三相神中的毗湿奴是个老六,身为至高神,结果为了不让阿修罗喝不死甘露,就自己变成了个美女去诱惑阿修罗们。 阿修罗也都是不争气的,都被美女吸引了注意,根本管不上捞出了什么。只有罗睺这个争气的没被美色所惑,还变成了天神混了进去,一样喝了不死甘露。 但不死甘露还没完全生效的时候,罗睺就被日月二神打小报告揭发了,惨遭毗湿奴腰斩。因为不死甘露还没完全生效,所以罗睺被腰斩后无法恢复,因为之后它生效了,所以腰斩了也没死。 分开的上下身分别化作了不同的星辰,上半身是罗睺,下半身则是计都,这便是计都之名的由来。 计都有着如此来历,其道果神通也该是不凡,让姜离生出了几分见识的兴趣。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的神通能够影响姜离。 无形的阴暗甫一接近姜离自身,就自溃散,分明姜离头顶气数未现,却有一种万古不动的意境直接震散了阴力的侵袭。与此同时,冥冥之中似有视线看来,计都突然感觉到极大的危机感。 “无相转轮。” 当是时,计都的身影如同被一个轮盘转入其中,数不尽的卍字黑印出现,逆乱了上下,而那黑印纷纷扰扰,狂涌而来。 计都突然出手。 姜离只觉脚下的重力在这一瞬间完全消失,四周空气也似不见,化作真空,上下四方皆是浑不着力,而那漆黑的卍字印已是近在咫尺。 “有趣。” 突遭环境变化,姜离却是不慌不忙,甚至身形都未有丝毫变化,八九玄功强大的适应性发挥了作用,全天候全地带,能够在任何环境下展现全力的神通,使得姜离永远处于最强状态。 袖微扬,臂轻抬,一指点出,如虚空般的环境无法阻止这一指,指锋点在其中一个黑色的卍字印记上,不偏不倚,迎上了一只覆盖咒印的手掌。 无惑,无乱,天眼观照十方,劲力自指尖宣泄,至刚至阳的火光凝于一点,灼穿了那只手掌。 阿修罗王的强悍肉身,竟是没能发挥一点作用,亦或者说发挥了作用,但还是无法阻挡这一指。 计都的手掌中出现了个金色的洞口,通贯了前后,那一点火光穿过手掌后,直射乍现的身影面门,至刚至阳的真火猛然爆发。 “熊!”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炼化荡魔,八岐将出 一朵金色的焰火从神农鼎中飞出,悬浮在半空,如风中烛火般飘摇。 金焰并未散发出任何热量,恍如虚幻之物,但姜离以天眼观照,却是能发现在金焰飘摇时,空间也随之出现了波动,如同一般火焰燃烧时空气的形变般。 这可不是姜离以往从神农鼎中引出的元炁之火,而是真的的太阳真火,从金乌骸骨上摄取的火焰。 而对于这团火焰—— 姜离一张嘴,直接一口闷了。 身体瞬间变得内外通透,如同光质,可以清晰看到那朵金焰进入了食道后就立即散开,同化了整个光质的身躯。 姜离以八九玄功将自身化为元炁之躯,以先天一炁的特性同化了这一朵太阳真火,就好像把一滴墨滴入了水潭。墨固然侵染了水,水也淡化了墨,然后顺势吸收。 姜离此前以八九玄功的变化之能容纳了六景,只留天地二景在外,但他在《形坟》的修炼上却是依旧停留在风形气和雨形云上,并没有练成阳形日,没法轻易吸收太阳真火。 他是取三坟之精要创出自己的功法,可不是说已经快要将三坟练成了。三坟任意之一大成,都需要二品的境界,否则根本就没那么强的底蕴练成三坟。 在如今的修行体系中,是通过道果来让自身提升到相应的境界,然后再以功法转化为战力。道果晋升后带来的潜能底蕴就像是把天地元气塞入体内,然后让修行者由内开发。 姜离没有达到对应的层次,自然是做不到直接吸收太阳真火。不过,他现在的实力也足以承受太阳真火了。 太阳之气在体内扩散,紧接着,一股太阴之气自丹田小腹涌起,同样是化散于四肢百骸,和太阳之气结合。 姜离运转玄功,转化阴阳,同时识海中浮现出八卦之相,光质的身躯中九大气海亦是显露了形态,八炁各居其一,剩下的气海则是作为九宫八卦的中枢,含纳的是荡魔真气。 只是现在,随着八九玄功的运转,八炁围绕着中枢形成阵势,更有一个个符箓出现在周身穴窍中。 以天之相为基,配合八九玄功,姜离拟化出天地阴阳,山川云气八形。 合三坟之意,以八九玄功为纽带,演变阴阳。 刹那间,中宫气海的荡魔真气遭遇磅礴的先天一炁冲击,那极度排外的真气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攻伐。 “一炁化万气,万物化一炁,炼!” 《气坟》之根本,就在于一个炼字,在于火德,姜离本身也是火德入命,虽然悟通了变化之法,能随意易变,但本质上还是更倾向于火德之法《气坟》。 如今他化为光质之躯,以气为主,太阴太阳之气,涌向中宫,定住荡魔真气,先天八炁同时冲入。 “轰!” 一声轰鸣在体内回荡,有雷霆之响却被约束于体内,就见那荡魔真气如同软弱无力的小姑娘,在太阴太阳的固定下遭遇八個大汉同时出手,生生被分裂开来。 荡魔真气被炼解成阴阳,就见那真气撕裂开的真气化作阴阳鱼两分,正是这荡魔真气的本来面目。 九天荡魔真诀乃是道君李伯阳所创,乃以阴阳之变化魔为道,化浊为清,正是最为根本的阴阳之法。姜离眼下得了八九玄功,正是得了阴阳之变,同时他所创的《皇极经世书》也正是要以八卦八炁八形反归阴阳。 “皇极经世,先天八极。” 八炁分别融入了阴阳,再交汇,中宫气海再生波动,阴阳再融,却非是显化太极,而是一个个阴阳爻排列组合,形成八卦,再从内而外的扩散。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六十四,无尽演化。 光质的身躯再度化为肉身,阴阳爻随之扩散到诸多穴窍,和符箓交融,以阴阳之爻取代符箓,成为了《形坟》功法的根基,独属于姜离的《形坟》。 如是,三坟之法得到了进一步的融合,《皇极经世书》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 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姜离缓缓睁开双眼,双眸之中似有电光闪过,眉心竖痕亦是有淡淡的光辉隐没。 而时间,也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半时辰了。 ‘八九玄功不愧是堪称变化之极的功法,最具适应性的法门,更妙的是和我如今功法相契合,让我再往前一步。只要继续往下走,逆反先天化阴阳,成就太极完全不是问题。就是这精进之法······’ 越是知晓八九玄功的重要性,就越是想让八九玄功快速精进,如此不光是能够让功法进步,境界提升,也能够让道果演绎,可谓是一举三得。 但这样一来,岂不是要侧重于修炼八九玄功而将征战各方,降妖伏魔放在次要的? 快住手啊,这不该是演绎清源妙道真君道果该有的路径,这样会显得二郎神像个色魔的。 一天到晚和天璇、公孙青玥腻在一起,然后道果融合进度噌噌噌地往上涨,实力越来越强,外人一看,嚯,原来这道果是这样演绎的。 姜离是以自身的特殊性寻到了最快的精进之法,换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靠着这种路子来精进八九玄功的,更不可能以此来演绎清源妙道真君道果,可别人不知道啊。 姜离也不可能把这种关乎自身根基的秘密往外说。 殷屠龙抓着三坛海会大神和龙族有仇怨这一点盯着龙宫薅羊毛,生生杀出个屠龙道人的名号,姜离要是用这种方法道果圆满,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名号。 软饭道人? 鼎湖派之虎? 光是想想那样的未来,姜离都觉得眼前一暗,前途无亮。 但是还有点小心动啊。 心境再如何高,也是要面对种种诱惑的影响,过往不受影响,不过是诱惑力不足而已。就比如广乘道人,他也算是玄门高人了,可要是让他一下子就跃升到一品,成就天尊,看他心动不心动。 别说是不要脸了,不要命都要试一试。 姜离面对的诱惑倒是没直接晋升到一品那么大,但他本身也是对此有所想法,可谓戳中姜某人的要点了。 杨戬要不要脸姜离不知道,他自己应该是不在乎脸的。 唯一可虑的,就是这样的精进方式会不会引起道果的排斥。 正当姜离左右权衡之时,一丝隐晦的邪气波动进入了姜离的感应。 他当即抬头,天眼一闪,洞察邪气的源头。 ······ ······ 玉虚观的一处道堂中,有金钟落于堂中,钟口向下,边缘处邪气流溢,隐隐演化出魑魅魍魉的鬼怪形象。 两个小道童正在堂外站着,察觉到邪气外散,当即大惊。 “这怎么可能,九龙神火罩可是三品道器,怎么会让邪气外泄?” 一个道童叫道:“灵羽,快去找屠龙师伯,不对,还是把观主也叫来,这样更稳妥。” 另一边的道童有些睡眼朦胧的,听到此言就要有动作,突然眼中闪过一丝黑气,面容顿时扭曲起来,“屠龙师伯就因为我们现在长得比他高,便罚我们守门,简直是不当人子,要我说,不如把神火罩掀开,放了这邪魔算了。” “你是哪里来的狂徒啊,就因为守门便要私放邪魔,而且你也掀不开神火罩啊。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道童猛地一个下鞭腿,扫向灵羽,“灵羽,你这是中邪了,看我打醒你,顺便也能免去守门的惩罚。” 说话时,道童的脸上也是出现了黑气。 “桀桀桀,白鹤你看你这样子,能好到哪里去。” 灵羽桀桀一笑,一招撩阴手探向白鹤道童。 两个道童就在门口扭打了起来,各种阴招层出不穷。 正当他们斗得欢时,光影突闪,阴阳爻演化成卦象,围绕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九龙神火罩之前。 “我说殷屠龙为何不杀了你,原来是伱又长进了。” 姜离眉心光华闪烁,天眼的视线穿透了神火罩,看到内中真火灼灼燃烧,一只八首十尾的蛇怪虚影在火中舞动着蛇首。 这蛇怪,正是何罗神的分身融合所化。 此时何罗神的分身皆已被焚毁,只留下蛇怪的虚影,似元神而非元神,如同一道影子,以致于神火都没能在短时间内烧毁他。 当然,这也和殷屠龙连番大战,还要去追击申侯有关,他没能抽出时间来出手炼化。 姜离的声音传入了钟罩之中,令得那大蛇的八首同时看来,猩红的目光中带着种种凶恶的负面情绪。 “原来是姜少主,不对,现在该称你为摇光长老了。” 阴冷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吐信声,八岐大蛇的蛇首同时开合着嘴巴,“鄙人乃是灾神,而如今梁州先逢水灾,再有兵灾,死灾,灾气之盛便是在雍州的鄙人都能感应到。得此之助,鄙人可是实力大进啊。” 当初八岐大蛇去雍州,就是要汲取雍州的灾气以恢复伤势,结果伤势才恢复,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座大山给镇压了,到现在都还没爬出来。 当初的姜离还是七品,现在姜离都晋升到四品了,八岐大蛇还在被镇压,可谓是落后版本久矣。只是看他这模样,似是找到法子,追上版本了。 梁州之地死伤者众,光是黎民百姓都少说有数百万死于水灾、兵灾,更别说还有其他的动物了。 而且山岳移动造成的灾害也同样会衍生灾气,巨灵神在梁州屡屡搬山,可是制造了不少灾气,这也同样成为了八岐大蛇的一种资粮。 如果八岐大蛇当真能吸收这些灾气,倒也确实能解释他的分身为何会实力突飞猛进,追上本体。 八岐大蛇的本体被镇压,分身可没有。 但是—— “你的分身追不上本体,又如何能够承载如此庞大的灾气,想来还有人相助,是吧?”姜离看着那大蛇的虚影,淡淡道。 大蛇闻言,顿时发出了阴冷的低笑声,似是不意外此事被姜离发现。 “不愧是能够将那人逼得退走,登上摇光破军之位的人。没错,确实有人相助鄙人,那人正是被你赶走的前任摇光破军——吕天蓬。是他找到了鄙人,助鄙人汲取了灾气。” 他似是一点都不打算做隐瞒,直接把吕天蓬的所为道出,坦诚地不像是何罗神。 “你倒是够坦诚的,直接就把吕天蓬给卖了。”姜离露出一丝讶色,道。 “每个人都有价格,只要满足了这个价格,又有什么是不能买卖的?”八岐大蛇几只蛇首笑声不断,另外几只则是接着道,“只要阁下愿意,鄙人甚至能够将大尊的秘密也一并告知你。毕竟鄙人可曾经是大尊手下的一员大将。” 至于他的价格,不外乎是解救他的本体。 姜离看着大蛇舞动着头颅,一丝丝外溢出来的邪气也绕着姜离划着圆,似乎随时都要涌上来。 只是这八岐大蛇落后版本已久,不知道姜某人现在快和大尊穿同一条裤子了。对于大尊,他知道的绝对不会有姜离知道的多。 但姜离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只静静看着大蛇。 天眼的注视下,他清晰看到了大蛇虚影波动,邪气逐渐增强,影响到了未被操纵的真火。 大蛇在这种平静的注视下,缓缓停下了笑声,也闭上了嘴,十六只猩红的蛇眸和姜离的三眼对视。 “我很好奇,公孙弃有没有满足你的价格?”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姜离开口问道。 大蛇的蛇眸有了刹那的炽盛,那是杀机升腾的征兆。 “你的气机突然变强,甚至还在不断的攀升,可你现在在神火罩中,又哪来的资粮给你汲取。” 姜离继续说着,天眼也注视着对方的邪气波动,“只有一个可能,你的本体要出世了。” 八岐大蛇的本体出世,汲取如今弥漫的灾气,以致于分身的气机也是水涨船高,开始攀升。 这邪气四溢,不是八岐大蛇主动的,而是被动的。 “嗬嗬嗬。” 八岐大蛇的笑声变得更为低沉,带着嘶哑,“当初的小辈,如今竟是成长到这种地步,当真是叫鄙人刮目相看。不过,你就是看出了鄙人的状态又如何?” 你还能立即跑到五指山不成? 回应八岐大蛇的,是逐渐淡化的身影。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一脚踩回去 五指山。 昔日真如居士的一张字帖化出大掌,镇压八岐大蛇而成山,也将弥漫周边的鬼蜮阴气一同压灭。自那之后,五指山虽未成什么佛门圣地,但也不见阴暗之气,可谓是一片祥和。 悠扬又诡谲的笛声在五指山周边飘荡,一个又一个扭曲的音符围绕着大山飞舞,接连不断地撞在山上。 身披黑袍,赤着一只右臂的黑发男子以手中石笛为器,吹起矛盾的诡谲之音,不断地破解着五指山中的大明咒。 在扭曲音符的撞击下,五指山内部的五行平衡开始失调,山岳根部裂开了狭长的缝隙,晦暗又粘稠的邪流正在从中流溢出来。 这男子,正是当日姜离等人在五指山见过的火宅佛狱阿修罗王楼双影。 而在楼双影身旁,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身阴暗的恶氅法袍,头戴黑底金纹面具,以漆黑的玉冠竖着乌发,一看就不正派,而且还应该是反派中的大人物 此时,这黑色的身影看着五指山的缝隙,带着点浑浊的声音在面具后响起,“世尊赐下的咒法果然有用,不出半刻钟,便可破解大明咒,放那大蛇出来。” 楼双影则是继续吹着石笛,又化虚为实,幻造出声音,道:“我于此地观山月余,却无法对这大明咒奈何分毫,世尊隔空指点,便叫我破解了此咒。世尊之境界,越发高深了。” 此时的楼双影没了上一次提到业如来时的如疯似魔,声音沉稳,带着崇敬之意,就好像当日的色变只是幻觉一般。 “破开这座五指山,便算是还了那位一人情,同时,也可以打乱觉者为其弟子铺的路,一举两得。”楼双影轻笑道。 黑色身影同样是低笑一声,道:“他人不知佛国道果的情报,我等又岂会不知。觉者意图让自己的弟子晋升为金蝉子,甚至早早设下五指山来为其铺路,哪有那么容易。而且他如今动作频频,俨然有出世之兆,世尊又岂会坐视不理。” 觉者不出世,如来不出关。 当年觉者和业如来立下此约,多年来双方画地为牢,各不出世,如今觉者屡有所动,业如来自然不会装死。破坏五指山,便是火宅佛狱给出的应对。 二人说话之时,笛声不停,楼双影有条不紊地以魔罗剑典施展着咒法,逐步消磨着充斥五指山的佛意,破坏五行平衡。 一切稳步进展,却有邪气划空,带着阴冷的声音而来,也夹杂着一点无奈。 “两位,不是鄙人想打扰你们,而是你们能不能快点。再不快点,厉害家伙就要来了。” 虽然很想说就这么点时间,姜离肯定是赶不过来的,但是见到姜离的身影淡化消失,如今将要重见天日的大蛇还是有点担心。 何罗神行走天下多年,干尽了种种勾当,却还是能好端端的活着,甚至成为当初奇袭鼎湖派后唯一的遁走之人,他靠的就是一个慎重。 哪怕是要冒险,也要先找好后路。不找后路的人,比如雷神,之前就被他给卖了。 所以,何罗神现在有点急。 “破开大明咒又岂是那般容易之事,欲速则不达,操之过急反倒会起反作用。”楼双影淡淡道。 他表示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反正急也没用。 而且,马上就能解开封印,难不成还能有人来搅局? 就算有人来阻止,这不是还有他们两位阿修罗王在吗。 “隆!” 地面隆动,山岳震荡,那从内部狂泄出来的邪流猛地加急,晦暗的邪气攀附在山峰上,隐隐形成狰狞的大蛇之形。 你看,又急。 都开始从内部冲击封印了。 大明咒可还在,此时强冲封印,无疑会受到反击,受创是难免的。 不过对方这般急躁,也让两位阿修罗王也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急切。 到底是四品,论境界也不下于自己二人,有什么特殊的神通或者能力能够察知危机,也是有可能的。 两人对视一眼,黑色身影袍袖飞扬,一双布满黑色咒印的手掌探出,双手舞转,汇聚成如佛轮般的圆环,一股幽蓝之气从中涌现,冲入楼双影体内。 得此臂助,楼双影气机大盛,笛声渐趋高昂,形成了道道咒环,锁住五座山峰。 就见那山岳根部的裂缝越来越大,邪气如潮,汹涌而出。 突然间,一声隆动,山摇地动,如蛟龙般狰狞的漆黑蛇首从裂缝中探出,猩红而不见眼瞳的蛇眸重新观看着这片天地。怒、怨、惊、惧······种种负面恶念随着这只蛇首的探出而四溢。 与此同时,浓郁的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被这只蛇首如长鲸吸水般吞入。 “嘶——” “哈哈!” “桀桀桀!” 嘶叫,怪笑,狂喜,自山岳之下升起一股滔天巨力,五座山峰被缓缓顶起,狰狞的蛇首从地下一只又一只地伸出,犁出了道道深沟。 “我出来了。” 八岐大蛇八首长啸,邪流冲天,气势之凶恶,令得两位阿修罗王都露出讶意。 值此乱世,正是一些道果大展拳脚的时候,水灾成就了无支祁,推动着他差一点就晋升三品,八岐大蛇作为灾神,论对灾劫的利用还在无支祁之上,得此助益,其实力自然是水涨船高。 好在,阿修罗也同样能够利用这个乱世。 楼双影与黑色身影身上的凶恶魔气也似受到了八岐大蛇的引动,气机勃发,于身后凝现庞然虚影。 另一边,八岐大蛇不断鲸吞四周汇聚过来的灾气,邪流膨胀,眼看就要掀翻五指山。 然而,也就在这时,天空中卦象突现,一道身影自天极之处落下,双足踏及居中的山峰上,五指山猛地一沉。 “隆!” 地动山摇间,大地开裂,如地龙翻身,八岐大蛇又被生生镇到地下,八只蛇首齐齐发出了怒吼和痛嚎。 “摇光破军!!!” 邪流被强行压入地缝,八岐大蛇只有八只蛇首在外,身躯被大山压住,一沉再沉,压得地缝进一步崩裂,压得地动山摇,数百里之地动荡不休。 不同于五指山的五行循环外加大明咒镇压,如今压住八岐大蛇的不是特殊的法门,而是最简单粗暴的力量。 突然降临的身影也不是他人,正是不到半刻钟之前还在玉虚观的姜离。 他竟然真的赶到了,并且在八岐大蛇出狱的同时又把他给压下。 “啊!可怒也!” 八只巨大的蛇首狂舞,邪气化形,形成无数漆黑的蛇影,疯狂缠住山峰,攀附向上,但还不等到达峰顶,就被一股沛然大力给压下,乃至于开始不断崩碎。 “真可惜。” 中指峰上,姜离以右手两指比出了個微妙的距离,“就差一点点啊,差一点,你就能逃出去了,可惜啊。” 悠悠的声音传到下方,八岐大蛇感觉自己要从冷血生物变成热血生物了,此刻体内那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把姜离生吞活剥了。 便是他心思再如何深沉,在即将脱离镇压的时候又被一脚踩下去,此刻也是怒上心头啊。 狂乱的邪气逆冲上扬,如逆流的天河,直要将五指山都要彻底淹没,可在中间的山峰上,却是始终都留有一片空白。 姜离牢牢镇压着八岐大蛇,处于完全的优势。 便是如今八岐大蛇正在鲸吞灾气,也依旧无法撼动压在自己身上的五指大山。 不过,在同一时间,两道气机同时闯入了中指峰的区域。 “火宅佛狱。” 姜离身形不动,头不转,但两道身影却是已在眼中,“阿修罗王。” 一者,乃是上一次来五指山时交过手的楼双影,承载阿修罗王·尚卡秋之道果,另一者······ “计都。” 身着恶氅法袍的阿修罗王口出浊音,带着一种诡谲莫名的气息,覆盖面庞的漆黑面具上不见瞳孔,这面具的眼部竟是没有开口,只有微微的金属突起,代表着眼睛的形状。 “如此磅礴之势,看来消息非虚,阁下果真是一入四品就有了无匹之力,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计都似感慨又似确认,分明不见双眼,却让姜离有一种被观察的感觉。 “天眼通?”姜离露出感兴趣之色。 身为佛国之敌,却拥有佛门六通之一,这看起来很难让人相信,但若是结合起对方的身份来,那就不一样了。 四位阿修罗王在当年可都是佛国中人,其中应该不乏位高权重之人。而在佛国,位高权重便代表着实力。不只是因为只有对应的道果品级才能拥有地位,更是因为地位越高,吸收的香火念力也就越多,实力也就越强。 有如此实力地位,通晓佛门六通自然不难。 “然也。” 计都颔首,同时一双手掌徐徐探出袍袖,手上的漆黑咒印正在闪着晦光。 姜离见状,便知晓了对方的意愿,“想要与我动手?” “以虚化实,不同于魔罗剑典的功法或者神通,佛狱之人,自然是感兴趣的。另外,阁下似乎能够和大明咒呼应。” 计都言语平稳,甚至可说是有礼,但在悄然之间,已是有无形的阴暗开始触动姜离的气数。 计都,乃凶星,现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同时也是不祥之星,还有祸乱人心的象征意义。 在另一方面,计都亦是阿修罗,并且还是阿修罗中最具知名度的那个仔——各大作品中御用反派人物——阿修罗王罗睺的半身。 在婆罗门传说中,天神曾与阿修罗达成协议,共同搅动乳海,搅出了不死甘露,只要喝下它,就能不死甚至不灭。 按照协议,这不死甘露是共享的,但是三相神中的毗湿奴是个老六,身为至高神,结果为了不让阿修罗喝不死甘露,就自己变成了个美女去诱惑阿修罗们。 阿修罗也都是不争气的,都被美女吸引了注意,根本管不上捞出了什么。只有罗睺这个争气的没被美色所惑,还变成了天神混了进去,一样喝了不死甘露。 但不死甘露还没完全生效的时候,罗睺就被日月二神打小报告揭发了,惨遭毗湿奴腰斩。因为不死甘露还没完全生效,所以罗睺被腰斩后无法恢复,因为之后它生效了,所以腰斩了也没死。 分开的上下身分别化作了不同的星辰,上半身是罗睺,下半身则是计都,这便是计都之名的由来。 计都有着如此来历,其道果神通也该是不凡,让姜离生出了几分见识的兴趣。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的神通能够影响姜离。 无形的阴暗甫一接近姜离自身,就自溃散,分明姜离头顶气数未现,却有一种万古不动的意境直接震散了阴力的侵袭。与此同时,冥冥之中似有视线看来,计都突然感觉到极大的危机感。 “无相转轮。” 当是时,计都的身影如同被一个轮盘转入其中,数不尽的卍字黑印出现,逆乱了上下,而那黑印纷纷扰扰,狂涌而来。 计都突然出手。 姜离只觉脚下的重力在这一瞬间完全消失,四周空气也似不见,化作真空,上下四方皆是浑不着力,而那漆黑的卍字印已是近在咫尺。 “有趣。” 突遭环境变化,姜离却是不慌不忙,甚至身形都未有丝毫变化,八九玄功强大的适应性发挥了作用,全天候全地带,能够在任何环境下展现全力的神通,使得姜离永远处于最强状态。 袖微扬,臂轻抬,一指点出,如虚空般的环境无法阻止这一指,指锋点在其中一个黑色的卍字印记上,不偏不倚,迎上了一只覆盖咒印的手掌。 无惑,无乱,天眼观照十方,劲力自指尖宣泄,至刚至阳的火光凝于一点,灼穿了那只手掌。 阿修罗王的强悍肉身,竟是没能发挥一点作用,亦或者说发挥了作用,但还是无法阻挡这一指。 计都的手掌中出现了个金色的洞口,通贯了前后,那一点火光穿过手掌后,直射乍现的身影面门,至刚至阳的真火猛然爆发。 “熊!”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皇极经世,以元经会 火光绽发,赤金焰色落入计都的眼中,灼灼之气甫一散出,就让计都身上蒸腾出一股黑气。 “太阳真火?”计都声音讶声道。 卍字黑印同时聚拢,迎向火光,两相接触。 “轰!” 卍字黑印瞬成飞灰,随着焰光爆发而化作黑烟后袭,噬撩向计都之身。 计都虽是闪躲及时,也还是被撩过了肩膀,顿时半只手臂如焦炭般散出烟气。 姜离刚刚吸收太阳真火,要说完全复现金乌的火焰,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以姜离如今的功力,便是无法完全掌握太阳真火,也能靠着量和御气之法生生堆出威能来。 甫一交手,计都立时遭受重创。 但在下一瞬,计都身上的焦痕快速褪去,就连手掌的伤势也在迅速复原,速度之快,恢复之完整,简直就如同时光倒流般。 ‘计都道果中果然有和不死相关的神通。’ 姜离见此,倒也不感到惊讶,在他知晓对方的身份时,就已经有过猜测了。 而且与计都渊源甚深的阿修罗王罗睺,正是以不死之身著称,曾经遭遇佛国的四位菩萨的围攻而不死,甚至传闻还曾在三品手下生还过,可谓是将生存性点满了。 一招接触,计都退,笛声再起,音符化形,晦暗的利剑如同狂瀑般倾泻而来,滔滔不息,锋芒毕露。 正是楼双影的魔罗剑典,以念化剑。 一者退,另一者进,姜离脚步不动,自有先天一炁涌出,无数利剑触及,便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 便是以虚化实的利剑,也被先天一炁给炼化了。 姜离如今的三元合一,先天一炁也不再单纯是气,神与物,也都可炼解,元炁所至,说无所不炼那是夸张了,但只要在质、量、变上有一点低于先天一炁,都可能成为突破口,遭到炼化。 可谓是三分归元气升级版了。 轻而易举地挡下二人的攻势,身形却是未动,计都和楼双影同时心生惊意。 他们虽然未出全力,可姜离更是不可能出全力。他的脚下,可还压着五指山和八岐大蛇,时刻镇压呢。 惊诧莫名的同时,二者也同时浮现出更多的想法,欲要进一步出手。 但是,未等他们再进,姜离反击已至。 “到我了。” 右掌平抬,又反掌下按,大片的金红自脚下扩散,峰顶的岩石被熔化成岩浆,一道道炎流冲袭而出。 “火兮·焚野。” 岩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离卦,四周八方顿成熔岩炼狱,道道炎流如柱,封锁了中指峰,截断二位阿修罗王之路。 五指山的山峰乃是由真如居士之力所化,便是四品都无法摧毁,哪怕是如今大明咒将要彻底崩溃,这山峰依旧能承受八岐大蛇的邪气冲击而不散,可见其硬度。 然而这等山峰却是在未出全力的姜离脚下出现熔化,那道道炎流更是让计都和楼双影同时心生凛然。 当是时,计都外露的手掌呈现黑气,肤色变化为青黑,呈现出一种极强的力量感。 万千咒印在手上聚会,一掌印出,巨大的掌印凝聚了万千的不祥,内中隐隐浮现一道魔影。 “大乘魔掌。” 魔掌一出,炎流自生变化,受到气机牵引,一道焰浪掀起,和魔掌碰撞,爆裂的气浪卷起了岩浆,焰光冲霄。 而在另一边,楼双影体外浮现出黑色的气甲,硬顶着炎流灼噬升空而起,以念观想,一座山峰如剑般从他身前的漩涡射出,斜向下贯击姜离所在。 风压变动,山峰之剑掀起的风劲和炎风对冲,令得姜离发丝乱舞,他侧目看出,眉心处竖痕流转着辉光,眼中八卦转动,一道剑光自手上迸发而出,迅速膨胀,化作通天剑光,一剑贯入了山峰。 “轰!” 巨响陡起,山峰两分,剑光以一往无前之势直中楼双影,剑意的冲击和山峰被破的反噬,让得楼双影神念震荡,双眼都浮现出了血丝。 但那气甲依旧稳固。 黑天之甲的强度着实出人意料,连大圜剑亦是无法将其破分。火宅佛狱别的不说,光是这生存能力,简直是点满了。 难怪能够和修炼勾招法的佛国纠缠多年而不落败。须知佛国的勾招法可是能让修行者拥有多出一倍的力量,也就是遇上了姜离这等以力称雄之人才会落入下风。要是面对其余的修行者,同境界中佛国修行者是占据力量的优势的。 一剑破山,冥冥之中的那种注视感越发深刻,如同天威般凌驾在二者身上,令得计都和楼双影心中危机暗生。 但他们依旧没有退意。 只因在姜离一剑破山之时,一条蛇尾在山峰之后扬起,极致的锋芒破分了空间,撕裂出漆黑的裂隙,直直延伸向姜离的后心。 是八岐大蛇。 这条专攻心机的大蛇还留有余力,看似激烈的反抗却暗藏一分力量,此刻以蛇尾御神通,八岐大蛇最具杀伤的神通——天丛云剑终于展露了杀机。 “一气化三千。” 姜离身形未动一道道气墙便自身后升起,两千道壁障同抗撕裂空间的一剑。 就见那漆黑的裂缝几乎是毫无停留地贯穿了重重气墙,数量的叠加并无法阻止这极致的锋芒,但是在连破两千道气墙之后,剑势外泄,凌厉之势有所削减。 裂隙再向前,姜离已是似缓实疾地转身,伸手抓来。 手掌之上气血升腾,灼烈似阳,山形隐现,冰寒、磅礴、巍峨、中正、险峻,五岳之形皆在掌中。 纳五岳之形,五指如山,抓住了漆黑的裂隙,刺耳的摩擦声裂破了空气,形成了道道罡风,无形而有质的重压在掌中浮现,随着五指握拢倾轧裂缝。 时间如同在这一瞬间停滞,无限地延长,只看到那裂缝在握拢的五指中缓缓被压合,一道凌厉的锋芒被压迫而出,旋即—— “嘭。” 天丛云剑的锋芒被捏碎,裂开的空间被压得合拢。 “了不起,让我受伤了。” 掌心和五指都出现了细而深刻的裂伤,姜离感受着之前的锋芒,忍不住出声赞叹。 但他的这种赞叹,在计都和楼双影看来,乃至下方的八岐大蛇看来,却是有种见鬼的恐怖。 竟是以力量生生压合了撕裂的空间,还将天丛云剑这以锋芒著称的神通给捏碎,光是想想,都有种眉头直跳,心头发凉的感觉。 计都和楼双影隔空对视一眼,止住再进之势,同时攻向脚下的大山。 事到如今,与其想着逼退姜离,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已经失去了大明咒加持的五指山吧。至少五指山不会来一个镇压空间裂隙。 与此同时,气压剧变,风劲排山倒海般压下,势若无量大海,无比沉重,简直就像是把苍穹都给拉扯下来般。 姜离双眼之中浮现出无数的阴阳爻,组合成道道卦象,无比磅礴的气机从他体内涌出。 “皇极经世,以元经会。” 八卦合阴阳,源源不断地演化衍生元气,充塞天地。 姜离彻底炼化了荡魔真气,已是通悉了阴阳转变之效,虽然还没有真正试过去转化五浊恶气,但通悉阴阳之变化,却是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那便是以自身为枢纽,重造元气,结合【心外物化】之神通,化方圆之地为元气之海,将这方地界的环境逆转到末法之前。 至于还未真正转化五浊恶气,那也不要紧,便以自身为先天一炁为源吧。 在【一尺之捶】的支撑下,姜离功力堪称永无耗竭之时,他的先天一炁在阴阳爻的演变下以最快的速度转化为天地元气,演变奇门遁甲,五浊恶世中撑出一方空间来。 这看起来是多此一举,但是先天一炁在体内,姜离就算真气不竭,但输出总有上限,不好超过一半,且就算不顾及补充的时间,也最多是倾尽全身之力。 而将先天一炁衍化为天地元气,塑造一方天地,就像是回到了末法之前,那修行者一念引动浩瀚元气的时代,举手投足间皆天地之气相从,可谓是逆版本而行。 这,便是姜离所创的新法“以元经会”。 阴阳往返,元会交经,逆转天地,暂时回到末法之前。 所有的元气皆是自姜离体内出,自然也受姜离控制。逆版本而行的福利只有他能享受到,敌人可无法一同享福。 重重元气加压之下,计都和楼双影只觉这片天地都在成为自己的敌人,正在排斥自身,并且强度还在不断变大,以致于出手攻击五指山的真气都要受制。 甚至,连他们自身都要被元气一同镇压。 “不好!” 这两人终于发现了不妙,若是被一并镇压,那么便是有不死之身又如何,还不是得和八岐大蛇作伴。 如果被永世镇压,还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二人当即就要遁走,可那元气却是如海潮一般涌来,天空都被元气搅动得风起云涌,可谓是天地俱变。 “罗睺障月。” 眼看着二者如落入漩涡般被重重纠缠,天空突然一暗,无比庞大的阴影遮蔽了日光。 一只庞然巨手从天上按下,古铜色的掌心中纹路起伏如河川沟壑,隐似一个逆转的卍字,五指如山,打散了剧变的风云,按向了五指山。 罗睺! 火宅佛狱四大阿修罗王之首,业如来闭关之后的第一主事人。 姜离那要按下的右掌上抬,浩瀚的天地元气随着这一掌而上涌,而他本人的身体亦是在迅速变大,几有顶天立地之感。 “轰!” 巨掌对轰,最为朴实的力量以最为直接的方式碰撞,群山大地如波涛般起伏,似海潮般荡动,烟尘滚滚,如龙般在山间涌动,又逆扬向上,形成了重重天幕。 这一击碰撞,惊天动地,动荡山河,带来的气浪简直要排山倒海,将周遭的一切通天淹没。 楼双影、计都,乃至脚下的五指山,都被气浪覆盖,八岐大蛇更是传来了经久不息的痛呼。 毫无疑问,这双掌碰撞,最遭重的就是这位了。 “哼。” 天空中传来一声闷哼,苍穹都仿佛坍塌,遮蔽天日的阴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就在转眼间,阳光便再度普照这片被尘埃掩盖的山河。 与此同时,气浪翻滚,内中已是不见了楼双影和计都的身影,他们就像是被海潮给吞没,彻底消失在此地。 山峰上,只留一道逐渐缩小的身影。 他看着右掌,感受着适才的那股雄力,淡淡道:“不差。” ······ ······ 幽暗的殿堂中,三道幽光闪现,一前两后的三道身影在幽光中行出。 两道在后方的身影,自然便是楼双影和计都,而在前方的,则是一个身披黑袍,体形伟岸,如山岳般耸立的男子。 他的相貌古拙,带着岩石般的质感,五官丑陋,但搭配在一起却有着奇妙的和谐,发丝根根粗如针,充溢着旺盛的血气,光是站在那里,就有实质的压力倾轧着空气。 那是他那强盛的血气带来的压力,亦是力量的实质化。 “鼎湖派新任的摇光破军,姜氏新主······” 罗睺伸出右手,血液涌动之声如江浪般响动,骨骼微微挪动,覆归到原来的位置,“自《佛说力士移山经》有成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能够在肉身与本座较量的四品。” “有他在,五指山怕是毁不了了。” 计都看着罗睺的手掌,忍不住道:“我观他抓住天丛云剑的那一掌和五指山颇有相似,也许他和觉者······” 罗睺突然抬手,止住计都的话语,目光落在楼双影身上。 “这一点,还是让本座和姜长老谈一谈吧。” 罗睺的目光扫视,最终定格在楼双影的肩膀上,“不出来一见吗?姜长老。” 这一下,楼双影和计都是真的惊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会被人跟到这里来。 楼双影更是浑身气机爆发,将周身给扫了一遍。 可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他的身上全无反应,一点异物都无,直到······ 一缕发丝般的元炁脱离了楼双影的长发,缓缓飘起,有虚幻的身影逐渐凝实。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驾驭五浊,会面佛狱,见业如来 五指山上,浩瀚的元气如潮水般涌动,一丝丝灰黑在灵机中渐渐浮现,紧接着就有腐朽在扩散,天地的衰败如同光下的影子,随着灵机的扩散而到来。 【因为元气交感,衰败之意甚至渗透到姜离体内,开始渗透他的先天一炁,他当即就以阴阳之变进行转化,但似乎成效有所不足······】 看着因果集上显现的文字,同时感应着手中渐渐浮现的黑气,姜离微微眯眼,‘我还需要再见一见九天荡魔真诀。’ 思绪间,姜离却是没有将这一丝浊气散出,而是任凭它在手掌中游走。 手中的血肉出现了淡淡的衰败,又在迅速复原,甚至开始适应五浊恶气的存在。 八九玄功再度证实了含金量,这便是玄功给姜离带来的自信。 与此同时,尘埃渐散,露出了下方依旧被牢牢镇压着的大蛇,在一条条裂开的地缝中,卧着八只如山谷般巨大的蛇首。 “封印已破,这就只是沉重的山岳罢了,甚至哪怕你杀了鄙人,只要还有分身在,鄙人依旧还是能东山再起。” 大蛇转过蛇首,死死盯着山峰上的身影,沉沉说道。 容纳道果之后,本是有形的道果就会变为无形的因果,并不存在于肉身或者神魂中,而是和自身的因果相融。也正是因此,杀人之后需要等待一段时间,让道果从已经消散的本人因果中析出。 何罗神狡兔三窟,哪怕是当日围攻姜离,也没有尽起分身,本体若亡,分身也未必不能东山再起。也许正是因此,当初真如居士才会以五指山进行镇压,而非是直接超度。 “哦?” 姜离和那猩红的蛇眼对视,淡淡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唏,可以和解吗?”大蛇发出了求饶。 分身还在,确实能够东山再起,可恢复需要时间和资源,并且谁知道对方能够利用自己的血肉乃至神魂做什么。 所以,何罗神不会放弃任何一点保全实力和本体的机会。 这世上也确实没有永远的敌人。 不过,前提是这个敌人要有足够的价值,能够让自己放弃杀意,而这八岐大蛇并没有。以这条蛇的阴毒心思,姜离可不会认为他会感恩戴德。 何罗神显然也很有自知之明,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大蛇断首,从五指山下伸出的八只蛇首同时自颈部断裂,一半钻向地下,另一半带着滚滚血流冲向山峰之顶。 “八邪秽世。” 邪气动天,竟是演化出了八色的邪云,更掀起狂风暴雨,秽恶的血流沸腾涌荡,四只狰狞蛇首破空袭杀,邪流和元气轰撞。 以言语话术做扰,实则暗断身躯,行断尾求生之策。以他那精通血肉衍生的诡秘之法,任意一只蛇首都可独立生存,逃出一只都是赚了的。 甚至于,八岐大蛇还果断放弃四只蛇首,燃烧气血神魂,贯以强击,试图来暂时拖住姜离。 然而—— 就在刹那间,一种腐朽和衰败的气韵突然间弥漫了天地,姜离所塑造的元气之域崩溃裂变,化作汹涌的五浊恶气。而他本人更是如同恶气的化身,晦暗的源头。 看那情况,竟是比八岐大蛇的邪气还要秽恶,还要恐怖。 八九玄功,迎风变化。 姜离还未能贯通清浊之变,但驾驭浊气却是已经驾轻就熟。甚至于,因八九玄功的变化,他如今的身躯都能适应浊气,说不准都能来个吸收浊气修行。 五浊恶气瞬间就令八色邪云溃散,一道剑光引天地之恶浊,于空中轰然炸裂。 “轰!” 剑光化雷,却无天雷之浩荡刚猛,唯有衰败和腐朽,雷光所至,气血皆朽,四只蛇首同时遭雷霆贯穿了首级,炸成血雾,又被五浊恶气吞噬。 旋即,一道水桶粗的雷霆随着姜离伸手下按轰掣在峰顶,电光如刃如剑,撕裂出凄厉的裂缝,如剑路,似电痕,催崩山岳,贯击在下方镇压的蛇躯上。 “轰!” 雷响于地下,在摧破蛇躯之后如有灵智般追上了钻地的四只蛇首,浩浩荡荡的五浊恶气顺着地缝流淌,所过之处生机不存。 如果八岐大蛇和姜离死斗,那么以他的实力倒也未必不能斗些回合,可他有心潜逃,分散了力量,那就莫怪自己败得凄惨了。 地缝中传出了阴厉的嚎叫,那是蛇首被追上的余响,八岐大蛇在地下发出厉啸:“你杀不了我,我还会回来的!” 败者的嚎叫没能引来姜离的一点反应,只有那汹涌的五浊恶气在不断扩散,朽化一切。 “再来一次,也不过是多杀一次而已。” 姜离再催恶气,滚滚浊流劈开山峦,让五指山崩溃的同时,也将生机泯灭。 地崩山摧的动静持续了片刻的功夫,蛇首蛇躯在地下翻腾,垂死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平息下去。 姜离伸手一招,一道剑光破开岩层,飞到自己的手上。 大圜剑的形体归入体内,一口云纹古剑从那之中落下,被握在手中。 “天丛云剑吗?” 姜离正要细观此剑,脚下崩塌的山岳在此时开始不断虚化,短短数息之间,原先屹立在此处的五座山峰竟是不见了踪影,只留姜离一人凌空而立。 五指山在彻底崩溃之前,便消失了。 ‘这···我本以为五指山在这段时间里因五行循环而聚土成山,已经变为了真实的山峰,可现在看来,这山依旧还是虚造之物。’ 姜离低头看着那空出的大片地面,心思浮动。 聚土成山不是难事,至少对现在的姜离而言不难,以虚化实对姜离来说也可以做到。可是让虚造的五指山变成和真实山峰无异的存在,甚至于还会崩塌成岩块,姜离就力有未逮了。 觉者的境界,比预料中的要高深啊。 姜离心中思索之余,意念波动,降临到彼方。 ······ ······ 幽暗的大殿内,有幽光闪动,衬出对峙的凝重。 罗睺立于殿首的位置,身无气机,却有如山海般的压力滚滚而来,周身那实质化的力量甚至令得空气被压缩出痕迹来。 《佛说力士移山经》,佛国的至高炼体神功,姜离曾经在慧能那里见识过,不过便是一百个一千个慧能,都比不上罗睺在此功上的造诣。 若是姜离还未晋升,也不敢说能在肉身力量上和此人抗衡。 “以气化形,身外化身,好手段。” 罗睺看着姜离从无到有的现形,出声称赞,但脸色却是始终未变,甚至于连气息、神念也未有丝毫波动,恍如一個石头人般。 姜离虽是一缕元炁所化,但此身乃是以玄功变化所成,感知依旧在,还是能洞察四品的端倪的,比如楼双影和计都。 唯独对于罗睺,却是没能有半分收获。 “谬赞了,不过是搭了楼兄的顺风车罢了。”姜离含笑道。 他以天子望气术察知八方,以八卦配合风后奇门进行演算,罗睺出招之时,他就已经料到了楼双影和计都能走,是以提前做出了布置。 而在二人之中,楼双影因为黑天之甲的存在,行事更为有恃无恐,所以被这一缕元炁附着。 实际发展也确实如此,让姜离来到了此地。 楼双影闻言,忍不住杀机凛然,但又生生忍下。罗睺未开口,他便是阿修罗王,也不敢擅自出手,哪怕这是敌人。 ‘罗睺在火宅佛狱中的威信之强,几乎可视为业如来第二了。’ 姜离见此,心中立时有判断,同时不着痕迹地感知周边。 明明前一刻还在五指山,此时却是来到了这么一处幽暗大殿之内,且即便是姜离如今在原处搜天索地,遍查千里,也没能找到这处大殿的所在。 ‘不过我截取了两人的气机,回头倒不是不能让啸天找找。’ 啸天还在玉虚观的客房守门,没能跟姜离出来,倒是让他少了点寻人的手段。 同时,姜离敏锐察觉到计都和楼双影并无阻挡自身之意,似乎并不担心这一道化身遁走。 短暂时间内,姜离已是收集到不少信息,同时他轻轻挥袖,于身前显化出一幕山崩之景。 “登门拜访,总归是少不了礼物,不知我这礼物,阁下可还中意?”姜离道。 这崩溃的山岳,正是五指山。 即便大明咒被破,五指山还在,那就还有利用的空间,如今五指山崩塌,倒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件礼物。 就是有一点,既然姜离知道这是个礼物,那么是否能证明······ 楼双影和计都同时在心中暗骂:这个老六。 知晓火宅佛狱要破坏五指山的姜离,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否早就来到了附近,只是潜伏着不出来,偷听两位阿修罗王的谈话。直到八岐大蛇顶开山岳,他才突然现身。 只是和姜离会面两次,姜离就成功地在两人心中留下了诡计多端和实力强横的印象。 至于罗睺,他始终不见波澜,只是微微颔首,道:“确实是件好礼。破坏了五指山,觉者的弟子晋升金蝉子后,将会平添几分波澜。” “另外,还给那位还了人情,是吧?”姜离补充着,同时进行试探,“就是不知那位是否是我想的那位?” “阁下能告诉本座,明明和佛国颇有渊源,为何要破坏五指山吗?”罗睺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算是交换?” “阁下认为是,那便是。” 一问一答间,姜离始终没能从罗睺那里套出太多的信息。 这一位阿修罗王简直更像是修持多年的老僧,而不像是魔道的二号人物,心境之稳,实乃姜离生平少见。 “身为火宅佛狱的二号人物,阁下如此,未免有失风度,明明我都已经送上礼物了。” 姜离摇头轻叹,又挂起笑容,道:“好在姜某向来喜欢以诚待人,阁下不欲先言,就让姜某开头吧。” “昆虚山一战,我已是还了觉者的人情,放走了广力菩萨不说,也没对那巨猿穷追猛打。反之,佛国如今和姜氏主家勾连,欲要以此来由进入九州,东传佛法,这于公于私,姜某都是和佛国算是敌对立场。不知如此回答,阁下可还满意?” 姜离确实无愧于以诚待人的自诩,句句无虚,充分表达出自己的赤诚。 罗睺也似被这股诚意所感动,开口道:“世尊闭关之后,佛狱数度受到佛国的追杀,虽因总坛隐秘,未有灭顶之灾,却也有数次危难。天君曾派人助过一次,这一次,佛狱是要承情的。现在,人情也两清了。” 都是人情两清,那么······ 姜离和罗睺对视,同时哈哈一笑。 “姜某可指天为誓,与火宅佛狱联手共对佛国,建立相助之盟。” 以诚待人的姜某人当即就祭出了高规格的苍天之誓,诚意满满地道:“佛国大士尽陨之前,只要火宅佛狱不背弃,姜某也绝不与贵方为敌,若有违反,天谴之。” “本座亦可用世尊所创之因果咒法立约,与阁下共对佛国以及姜氏主家,阁下之誓结束之前,若佛狱背盟,则本座将遭道果反噬,因果逆乱。”罗睺亦是立即给出了相当有诚意的答复。 “此咒法落于因果,扎根于道果,一旦成立,便是世尊也无法拔除。”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在双方还未有利益冲突之前,是如此。 且有誓言和咒法的保障,当可确立同盟的可行性。 “既然如此······” 二人对视一眼,姜离当即起誓,罗睺也是竖掌,掌心现出一道道咒言,化作戒锁,没入眉心之中。 以姜离的感知,完全能够察觉到那细微而深刻的波动。 这确实是能够落于因果的咒法。 业如来果真是和觉者关系匪浅,如觉者一般通晓因果之法。 两方就这般立下盟约,气氛顿时一缓,姜离也似顺便般道:“可惜,未能见到贵方的世尊,姜某可是对佛狱如来神往已久了。” 最好是要看看业如来是否当真和真如居士长的一模一样。 而罗睺的回答,也是出乎姜离预料。 “这有何难?阁下只需转身行出此殿,便可见世尊了。” “哦?” 姜离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回答,闭关的业如来,竟是就这般简单地见到了。 他此身乃是一缕元炁所化,就算是被灭了,也无损本体,并且也无惧于他人在神念上的攻杀。 听到罗睺之言,姜离也不犹豫,身形一转,就返身飞出了大殿。 大殿不见门,只有空着的门框,外面则是一片黑暗。姜离直接进入了那黑暗之中,仅是一息之间,眼前突然一片亮堂,竟是来到了一处洞窟。 而在后方—— 姜离回头看去。 “这可真是······” 瞳孔微微放大,平稳的心境掀起波澜,“让人叹为观止啊。”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观想天地,业如来 广阔的空间一眼难看到尽头,恍如地下世界,或高或低的石柱屹立,一些石柱上还有蒲团放置。 可以看得出,这里应该曾是一处讲经的场所。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姜离道出“叹为观止”四字的原由。 他的目光落在了居中处的一处天然高台。在那里,一个巨大的光环竖着悬浮在高台上,巍峨的山峦,幽暗的宫殿,如炼狱般的山谷,一道道或是在打坐,或是在打斗的身影,皆在光环之中。 姜离他之前就是从这光环中飞出来的。 这光环,就是火宅佛狱的总坛所在。 “掌中佛国?还是说······” 姜离缓缓吐气,分明这化身不需要呼吸,但他还是做出这样的动作,“一个观想出的天地。” 业如来既然创出了《魔罗剑典》这等匪夷所思的功法,那他自然在此道上有着堪称登峰造极的造诣。但在此前,姜离是绝对没想过火宅佛狱的总坛会以这样的形式存在。 相比较起眼前的光环,天璇的太虚幻境都显得逊色万分。 少说有四座山岳在光环之中,随着光环转动,以暗色为主的画卷一一展露,将佛狱之景显现出来。 火宅佛狱不在任何一地,它就在这里,在业如来的梦里。 一个真实存在的梦。 并非虚假,也不是无形之物,无论是之前的宫殿还是现在看到的山岳,都是真实的。罗睺、计都、楼双影,也都是以肉身出现在宫殿中,而非是意识。 难怪以自己的苟道造诣都在第一时间被发现了行踪,这在人家的世界里,又怎么可能不暴露啊。 也难怪火宅佛狱的总坛始终未被发现,也始终未灭,当佛狱总坛消失的时候,估计就是业如来重现世间之时。 姜离的目光落到光环前的身影上。 身着绣着暗纹的黑色法袍,戴着兜帽,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只露出了下巴,脸侧垂下了雪白的发丝。脖颈上戴着一串念珠,显露出和佛门的因缘,紧紧地盘坐在光环之前。 相比较起如天人般的真如居士来,此人并无那超绝的气质,而是如同一道影子,状似平常,却倒映着众生的阴暗。 毫无疑问,他便是火宅佛狱之主,与觉者分庭抗礼多年的业如来,最神秘的至强者。 【以姜离在师傅师姐身上锻炼出来的识人技巧来看,此人的身形轮廓和真如居士一模一样,只观其下巴,姜离就能在脑海中浮现出真如居士那张脸。毫无疑问,当日从楼双影那里得到的情报是正确的。】 【业如来和觉者,就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奶奶的因果集,记录的这么详细干嘛。’姜离看着眼前的文字,眼角微微抽动。 因果集佐证了自己的猜测,姜离很高兴,但它污蔑了自己的名声,这让姜离很不喜欢。 什么叫做从师傅师姐身上锻炼出来的识人技巧,就不能把前面的给去掉吗? 也就是现在有要事,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而在姜离的注视下,那恍如众生阴暗,似影子般的身影缓缓开口,与真如居士如出一辙但少了那份出尘的声音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无惊天动地之气势,但在那光环的衬托下,再强的气势也不及此时的震撼。 无慑人之威能,但在他开口之后,姜离便有种直觉,任何的谎言都瞒不过他。 传说中业如来所承载的乃是三品·大自在天道果,以众生心为己心,以众生意为己意,乃佛门外道主神,天子魔之主,其把握心意之能无人可及。 今日一见,无人可及尚是无法确定,但已经能见几分传说中的能耐了。 “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姜离直言道。 以诚待人可是他的信条,可不能丢。 业如来当然知道这熟悉的人是谁,甚至于与他对话,姜离有种和真如居士对话的感觉。 只见业如来听后,发出一声意味莫名的笑,道:“你看出来了,佛国的人自然也会看出来。” 哪怕姜离的识人技巧再如何厉害,他也才和真如居士见过几次,并不算熟悉。他若是能看出来,那些曾经和觉者相处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人,当然也看得出来。 比如······ “文殊。” 姜离缓缓道出此名,“楼双影去观悟五指山,并不只是为了精进魔罗剑典。” 更重要的,是暴露觉者和业如来的联系。 甚至于楼双影在受到心魔秘剑引导,化出业如来之身影时的那表现,也未必是当真疯魔,还可能是故意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佛国中人察觉到两者的联系,甚至于查出真相。 “文殊。” 业如来颔首,算是证实姜离的想法,“他和觉者相视多年,甚至还是觉者一手提拔的,自然不会不熟悉觉者。他会怀疑觉者,佛国的其他人也会被这种怀疑沾染,因为觉者是人属的道果,不是佛属。” 人属?佛属······ 姜离心中一动,“因为觉者没容纳过菩萨道果。” “然也。”业如来道。 佛国的修行者自然不会因为所谓的道果属类不同而霸凌觉者,他们也不敢霸凌,可不同道途带来的偏差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觉者道果是人属,而人属的道果最大的特点,就是一条路走到底。人属道途可以转任何道途,但其他的道途却是不能转人属。 前面的道果必须都是人属,再不济也得是有着人属,才能够晋升人属道果。 觉者的道果既然是人属,就代表着他不具备吸收香火信仰的道果能力,也不可能晋升过佛属的菩萨道果。而佛国高层之所以会被默认为不可能背叛佛国,就是因为他们都以【菩萨乘】来立下宏愿,秉持佛道。 其他高层没有背叛佛国的可能,但觉者有,哪怕理论上他这个首座是不可能背叛的,可能性也依然存在。 甚至,这个可能性未必不会成为现实。 就算不是背叛佛国,那背离佛道呢? 有这个可能性,再加上证据,还有文殊自身的心思······便是一个毒计的雏形。 “心魔障蔽,自招祸端。”业如来淡淡说道。 自招祸端,就是他给佛国的评断。 “但是,假的成不了真的。”姜离目光注视,声音渐沉。 这是他最后的确认。 大自在天变化无端,正是应了那天魔无相的说法,以业如来的能力,他变作任何一个人,都能让人不在外表上发现破绽。如果业如来这张脸是假的,那么觉者未必不能将这一攻击消于无形。 姜离口出此言,就是想知道事情的发展,以及······确认觉者与业如来的关联。 对此,业如来身上终于是浮现出了一股暗沉的气息,带着一丝讽刺之意,道:“真的假不了,就如明明是觉者,却偏偏要自称迷者。” 是自谦的称呼? 还是某种隐晦的表示? 姜离不知道觉者的意思是前者还是后者,但业如来的回答绝对是后者。 这句话,足以作为回答。 话音落下之后,一缕清风突然吹起,拂动了业如来的白发,也让姜离这具化身如烟般消散。 谈话的目的已经达成,业如来也就不久留姜离了,他很是没待客之道地送走了客人。 在姜离离开之后,巨大的光环上出现淡淡的波动,罗睺那道伟岸的身影从中行出。 “世尊。”他向着业如来微微点头,表露了敬意又没过分恭敬。 “用因果业咒立誓了?” 业如来依旧盘坐不动,只有淡淡的声音响起。 “是,”罗睺点头道,“姜离已是显露了诚意,我也该有所表示。不过我之道果特殊,倒是有法可化解反噬。倒是那位姜长老,没情报中那般诡计多端,至少在此次立约中没耍心眼。” 这倒是让罗睺这实打实的魔道中人难得有了点惭愧之感,须知他过往和其他人打交道,都是勾心斗角,可没那般简单直接,但是—— 我们魔道中人就是这样的,不爽不要玩。 罗睺的惭愧只持续了瞬间,就消泯于无形,道:“棋子已经落下,佛狱和佛国之间,终于是要分出个胜败了。希望那文殊莫要让人失望。” “文殊当年本可一走了之,但为了晋升,他还是留在了佛国,此人暗藏野心,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业如来却是万分笃定,似是已经看到了局势的发展。 佛国又不是非要文殊晋升三品不可,文殊当年若是不愿,觉者难道还会求着他晋升文殊师利菩萨? 说白了,文殊本身也是有意愿的。 那可是佛国倾力相助,还有觉者把关,晋升三品几乎可说是水到渠成,绝无可能失败。错过了这个机会,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法晋升三品了。 文殊抓住了这个机会,也从此留在了佛国。 如今便似当年之事重演,再有一个机会放在眼前,文殊十有八九也是会抓住的。 若是能代替觉者当上佛国首座,便可收揽最多的香火,完全可以借此让道果圆满,甚至推进二品。 佛属的道果,可是有不少和香火脱不开干系的。 觉者的道果是人属,没法利用这方面的便利,文殊可不是。 这等机会,休说是文殊,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四大皆空的和尚来,都要心动万分。 “如此甚好。”罗睺那如针般粗的发丝微扬,显露出一股凌厉之势。 他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 ······ ······ “罗睺这般有诚意,倒显得我这人不够实诚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另一边,姜离忏悔一下,结果发现自己问心无愧,不由感慨:“也是,我句句无虚,说立誓就绝无谎言,又怎会不实诚呢。看来是我着相了。” 姜某人发现自己念头通达后,顿觉天地宽,身周风劲流转,身形淡化,融入了风中。 他御风而行,不多时就已经见到了玉虚观的建筑。 此时,在玉虚观中,两个道童还在纠缠乱斗,突然感觉邪念消隐,不由惊叫着弹跳开来。 也在此时,姜离拿着一口古剑入了道堂,行到九龙神火罩之前,看着开始淡化的大蛇虚影。 “果然是还有分身在外,狡兔三窟也莫过如此了。” 姜离一看这大蛇虚影还未完全消散,就知道对方未亡,若给其时间,未尝不能恢复全盛之姿。 而大蛇虚影则是以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姜离,阴森森地道:“姜离,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何要去鼎湖派寻找旱魃所在?因为大尊的命令。大尊也曾是太平教幕后的推手,可现在,与他合作之人变成你了。” “迟早,你也会被大尊背叛,与他为敌,这一日,不会远了。” 蛇眸中充斥着血一般的色彩,尽是阴冷怨毒,又在刹那之间,闪过了苍穹般剔透的黄光。 黄天吗? 姜离捕捉到了这一道黄光,心知这一言八成是八岐大蛇背后的那位来攻心了。 他故意显露出黄光,完全不做掩饰,便是因为他所言非虚,句句皆实。这是离间的话术,也是真实的言语。 姜离、大尊、公孙弃,各得了部分血阳爆炸后散出的力量,而对于其余两人而言,苍天之力是势在必得的。 他们都会收回其余两人所得,然后直面苍天。 而姜离和大尊的苍天之誓,只能说目前保质期可能会出现一点小小的问题,届时可能会有影响。 不过这些,就不需要多说了。 “孽障!竟敢离间我兄弟之间的感情。” 姜离眉心竖痕神光闪动,一道光芒穿过了神火罩,直直落在大蛇虚影上。 如天威般的意志加诸在神光上,仅是刹那间,就将大蛇虚影打散成一团黑气。 “哼!简直是岂有此理!” 冷厉之声是大蛇虚影最后听到的言语,话音落下,神光照射,本体已逝的大蛇虚影如今已如风中残烛,残余的黑气都被神光灭了大半,剩下一点被真火彻底烧尽。 不过姜离的话语,还是通过大蛇虚影传达到了彼端。 “兄弟?大尊倒是好兴致。” 微弱的意念在黄光中流转,旋即这一丝黄光也被真火焚尽。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贪心 以金黄之色为主的天穹中,金光普照,黄云飘动,恍如仙境。 公孙弃便站在一片祥云上,缓缓收回了一丝意念。 “兄弟?大尊倒是能放得下身段,倒是好兴致。”公孙弃回想着收到的信息,淡淡说道。 这所谓的兄弟,可不像是短时间就能成的,而是长期的运营。也就是说,大尊和姜离很早就以兄弟相称了。 公孙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某个和姜离走的极近的赘婿,并且之前的大战中,对方也暴露了自己身为风氏族人的身份。 所以公孙弃才说大尊放得下身段,大尊好兴致。都去当赘婿了,这兴致能不好吗? 只不过这兄弟的说法,可还有其他的说法。就比如当年姬氏和姜氏祭天立盟,共掌江山,就被称之为兄弟之盟。 以公孙弃对姜离以及大尊的观察,这二人之间十有八九也是立下了相似的盟约,并且还是以苍天为见证的。也只有如此,才会具备至强者都不能违反的束缚力。 那么问题来了,姜离为何要这么说? 且不说苍天在未来会如何,就说现在,公孙弃可是有着能够屏蔽誓约束缚之法的。姜离此言,是否话里有话呢? 他有没有想要和公孙弃交易的意思呢? “这是在和我耍心眼啊。”公孙弃思及此处,发出一声轻笑。 他将这个可能放在心里,正要有所动作,又突然看向前方。 只见一点幽邃的暗光出现在天穹中,然后这点暗光迅速扩大,阴冥之气滚滚而动,又如燃烧的烈焰般翻腾,三颗巨大的眼珠子出现在那暗沉的阴气中。 “土伯。” 公孙弃的笑意归于平淡,看向呈三角排列,如同熔岩般的眼珠,道:“突然来访,有何贵干?” 火眼徐徐转动,聚焦在公孙弃身上,老者的祥和声音响起,“贵干谈不上,只是听闻天君弟子死于那姜氏小子之手,特地前来慰问一番。毕竟,这也是老夫麾下的孩儿们救援不及时所致,老夫是要负责的。” 慰问? 倒不如说是想要知晓自己的情况吧。 公孙弃对于弟子之死毫无出手之迹象,俨然是将其当做了弃子。可他为何要把亲手培养的弟子当成弃子,这就是土伯想知道的。 “看来,天璇师妹和土伯说了些什么。”公孙弃淡淡道。 “也没什么,”土伯哈哈一笑,道,“元希那小女娃还是和过往一样心思多,见到老夫后,就想要离间老夫和天君,言称天君此时不过是暂时示弱,迟早有一日,老夫会被天君反噬。她甚至还说老夫会被天君影响心智······哈,这女娃娃,心眼不少,可惜都用在了族人身上。” “天璇师妹这般做,是她的不该。” 公孙弃听后,摇头说着,伸手轻抬,一枚玉简出现在手上,“不过她所言倒也不是没道理,为免你我日后生隙,我愿给出《阴符经》部分法门,以示诚意。” 尽管土伯只是隔空投影至此,但在这一瞬间,他还是有种呼吸突然急促的感觉。 而公孙弃则是对此洞若观火。 土伯来慰问是假,借机试探的意思虽有,但不是主要目的。他的真正目的,在于公孙弃所创之法,在于《阴符经》上。 土伯未必有多信天璇的话,但他对于《阴符经》,那是绝对早有觊觎。他该是有自信不被公孙弃反噬的,但这并不影响土伯以此为理由,窥探《阴符经》。 而且,若是公孙弃愿意交出《阴符经》,也代表着现在的他确实是不好出手。 这一切,公孙弃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疏漏。 “欸,这如何使得。” 土伯相当虚伪地道:“此乃天君立身根本,老夫怎能收受?” “为避免生隙,这是最好的解决之法,”公孙弃则是诚意满满,道,“并且这玉简之中只有部分法门,涉及到避劫以及抵抗天意同化方面,土伯若是修炼有成,今后也好应对可能降临的天谴,也许无法完全不受束缚,但好歹多几分把握。” “另外,如此也可避免心智受影响,让天璇师妹的离间计不攻自破。” 一番话落下,土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完全动心了。 遭受过天谴的他可知晓厉害,上一次天谴可是让他休养了十几年,最后还是因为公孙弃相助以及吸收了梁州遇难生灵的残魂才恢复的。 而随着阴律司和姜离对上,今后说不定就会面临苍天之雷。 那天生邪恶的姜氏小鬼,诡计多端,就算己方不主动出手,也未必不会中他的计,遭了天谴。 另外,抵抗天意同化之法也是说到土伯心坎上了。 对于公孙弃那对于三品而言都堪称诡谲的能力,土伯又岂会不提防。若是能得此法门,也确实能够让日后的合作少几分风险。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土伯都有收下玉简的理由。 “天君的诚意,当真是让老夫为此前的怀疑汗颜。”土伯长叹道。 公孙弃则是手一扬,将玉简送出,道:“土伯有资格承受这份诚意。” 土伯当然不是当真汗颜,而是忌惮法门中有什么后门。于是公孙弃就说以他的境界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作为姬氏的老怪物,土伯对《形坟》理解之高深,怕是不在公孙弃之下,而《阴符经》源自《形坟》,是从《形坟》这棵大树上嫁接出来的枝条,若有后门,是瞒不过土伯的。 这个理由确实够充分。 那份玉简直直飞入火眼,被那熔岩般的瞳孔吞没。 土伯收下了这份诚意。 “如此,老夫便告辞了。”土伯祥和地笑着,如一个慈祥的长者,向公孙弃告辞。 “恕不远送。” 公孙弃也不多留。 二人告别,那如火的阴气开始坍缩,渐渐缩小到一点,消失不见,就似土伯从未来过一般。 公孙弃的面色也逐渐变得淡漠,以似讥似嘲的语气道:“贪心。” 他知道,土伯回去之后定然会将那部分《阴符经》给吃透,将所有的细节都给理解,而不是急匆匆的修炼。 他也知道,土伯到最后一定会修炼。 因为这部分经文确实没有任何后门,并且还内含着极大的诱惑,由不得土伯不动心。 只因这土伯,传说乃是大神后土分化出来的幽冥之神,和后土道果可谓是一脉相承。而这后土道果,如今就在土伯手中。 可惜,土伯不能晋升后土道果。 因为传说中的后土娘娘,是以女性之相存世的,与土伯可不契合。 但这并不是没有解决之法,比如······练成天之相,以天之无形来直接越过道果的契合条件。《阴符经》之玄妙,除却夺天之道以外,还有着满足绝大多数道果的契合条件这一妙处。 这等诱惑,土伯怎可能忍得住啊。 “呵,贪心。” ······ ······ ‘也不知道公孙弃会不会多想。’ 另一边,成功发送出一条谜语姜离感应着那一道黄光彻底消泯,心中暗道。 以公孙弃的老奸巨猾,不会听不出姜离话里的意思,此时定有想法。而不管他最终的想法如何,姜离都希望他能少放点心力在自己身上,多和大尊去斗智斗勇。 既然忌惮苍天与我共鸣,又收到我的谜语,那么该知道从我这里下手不一定有用处,还是和另一個斗一斗吧。 姜离就是这意思。 至于当真和大尊背离······ 那怎么可能! 姜离可还等着有朝一日能够继承风氏的家产呢,怎么说他如今也是新一代风氏族人。这何罗神竟然想要离间自己和大尊的感情,破坏家产继承计划,当真是其心可诛。 一边想着,姜离一边翻看着因果集,果然看到了道果精进的记录。 【先退阿修罗王,再斩八岐大蛇形、神,以应降妖伏魔之因果,道果进一步融合。】 且从那细微的感应来看,此次道果融合的进度比上一次要大的多。 明明此次并未斩敌,八岐大蛇本体虽陨,但性命犹存,可反馈到道果上,却是比上一次要强。 果然,这有降妖伏魔这一类神通的道果,基本上和妖魔是对立的。这要是有一天把大尊给降伏了,那道果进度·······嘿嘿。 光是想想,都是一件美事。 这时,玉虚观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由于姜离的及时处理,邪气并未外泄到一定程度,甚至因为八岐大蛇刚透了个风就被斩了,邪气还回缩了,以致于玉虚观的人此刻才到来。 道人着淡青色道袍,三十岁上下,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却拿着一杆枪刃如闪电的银色长枪,有着和着装不符的凛然之气。这该是一位以武道为主的修行者。 姜离认得他,昨日在玉清殿外,和这道人照过一面,且在如今玉虚观的高层中,也只有这一位没和姜离交谈过了。 广陵道人,承继清虚道德天尊那一脉的道人,他的弟子还曾经随殷屠龙和申侯去往梁州蜀郡,和姜离有过交际。 广陵道人本是带着凛然之气而来,不过在见到姜离和九龙神火罩后,便是消了气机,甚至连那长枪也给收好了。 他走到近前,打了个稽首,道:“道友。” “道友。” 姜离还礼,指着九龙神火罩道:“大蛇本体重见天日,连带着分身邪气暴涨而外溢,姜某察觉之后,就顺手处理了。” “多谢道友处理······啊?” 广陵道人正要道谢,突然看到了姜离手上握着的那口古剑。 其色皆白,剑刃如叶,剑身有着多处环节,如同鱼的脊骨般,周边有云气若隐若现。 这是一口围绕在云气之中,看似神异,实则邪异的白骨之剑,以广陵道人的阅历,一眼就看出了此剑的不凡和暗藏的邪意。 “道友所说的顺手处理,该不会······”广陵道人欲言又止。 “啊,顺便去了那五指山,将大蛇给斩了。可惜,大蛇还有分身,难以除恶务尽。” 姜离相当谦逊地说道,顺便展示了下手中的剑器。 这便是八岐大蛇神通的本体——天丛云剑。 大蛇的道果应该曾以此剑为道器,在里面呆过。并且就算没有道果在内,天丛云剑也该是一口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按照传说,八岐大蛇应该是灾祸之神,其中尤以兵灾和地震为重。扶桑那地方就是水浅王八多的典型,地方小,但妖魔鬼怪一堆,并且打个不停。虽然烈度远不及九州,可架不住量多。 天丛云剑便该是兵灾这方面的象征,也代表着王权,以锋利著称。 广陵道人无话可说了。 自己这边才刚察觉,那边姜离已经去逛了一圈回来了,顺便斩了个四品。 这未免太生猛了。 哪怕是见过姜离之前那一战,广陵道人也在心中惊叹这位道友的生猛程度和煞气。看起来比自家那个杀才还要猛啊。 一时间,广陵道人都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他只得换了个话题,道:“正好,道友与贫道去一趟火云殿,看一看披挂吧。” “这就炼制好了?”姜离奇道。 据他所知,这复古派的炼器师可是讲究一个天时,怎么说也要炼个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天才会让器物出炉。就算不讲究这些,从殷屠龙通知自己到现在也才不到两个时辰吧。 “因为本观先辈早就打造了器胚,只是没有炼制完,”广陵道人解释道,“而且现在也还未炼制好,只是让道友一观罢了。” 那身披挂和清源妙道真君道果挂钩,玉虚观的先辈想要晋升道果,自然不会忘了相应的器物,所以早早有所准备。 然后这准备就积了几百年的灰······ 广陵道人说起来也有些尴尬,努力解释道:“请道友放心,此器胚乃是以神金打造,若是炼制成功,绝对能位列四品。” 也就是当时用的材料太好,才舍不得废弃,否则玉虚观怎么都不会拿几百年前的东西来做礼物。 姜离倒也不在意这些,甚至可以说,能够缩短炼制时间反倒是好事。 毕竟另一边可是随时都可能开战的。 “请道友带路吧。”他干脆说道。 (本章完) 第四十章 以器载道,逆版本而行,天发杀机 “清源妙道真君道果的演绎,主要还在于斩妖除魔,杀伐四方,还有护法之责。” 广陵道人一边在前方带着路,行走于变化的阵势中,一边给姜离讲着玉虚关总结出来的演绎之法,“这护法,和玄门六品道果·灵官相似,但更为广泛,可以护一门一派之法,也可以护一家一国之法。小到家族门派,大到玄门乃至大周,皆可作为护法之基。演绎护法之责,道友可以参考一下道德宗那位都天大灵官的行径。” 姜离在后方跟着走,听到“都天大灵官”时,心中略有所动。 玄门各派都会有类似于护法的高层人物,似鼎湖派,便由摇光破军和开阳武曲两位长老担当此责。玉虚观的话,则是殷屠龙,若有门人晋升了清源妙道真君,应该也是和殷屠龙一样,作为护法。 而在道德宗,这样的人物便是“都天大灵官”王去恶。 此人承载的道果,便是四品的都天大灵官,又名“玉枢火府天将”、“三五火车雷公”,通俗叫法则是“王灵官”。没错,就是和猴子缠斗到如来佛祖前来的那个王灵官。 在《西游记》原著中,大闹天宫的猴子并没能打入灵霄殿,而是在殿外被王灵官拦住,不得入内,始终没能扰到玉帝,这一点倒是和影视剧不同。 这也算是原著比较严谨的地方。 像是影视剧里,齐天大圣惊得玉帝趴了桌,都快把天宫给掀了,结果到西游时动不动就请人对付下凡的神仙,战力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也可以说是猴子懂人情世故了,或者喝了五百年的铁汁铜水实力下滑,但终究还是战力有点崩。 而王灵官能和齐天大圣时的孙悟空大战,可见其实力,且他也是道教护法中的典型代表,以王灵官的道果演绎作为参照,确实是可行的。 “不只是要斩妖除魔,还要护持法度,如此才是这等类型道果的演绎之法······受教了。”姜离颔首道。 这其实应该算是司法天神那一面的演绎之法,清源妙道真君主要还是侧重于仙道的修行和超脱的,不过对于姜离而言,他可以全都要。 “不敢,”广陵道人客气说道,“另外,据本观先辈推测,清源妙道真君若是和皇室有关联,并且位高权重,听调不听宣,也可同样精进道果······” 后面的话,广陵道人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姜离和这道果的契合度实在是太高了。 这部分的演绎之法,应该是从杨戬身为玉帝外甥和听调不听宣这两点总结而来。而作为赘婿的姜某人,和皇室的关系可谓是相当深厚,又透露着一丝微妙,似合似离,虽然和当今天子没有甥舅关系,但那“深厚又微妙”的内韵可谓是完美复刻了。 至于听调不听宣,在朝堂上还有另一种解释——权臣。 即将集齐权臣三件套,接手姜氏家主之待遇的姜离,还真能做到这一点。 这关系,再加上姜离本身也接任了作为鼎湖派护法的摇光破军之位,广陵道人仔细一想,这道果简直和姜离完美适配啊。 什么天选道果人啊。 这简直就是杨戬人柱力。 姜离也不得不承认,玉虚观作为传承悠久的大派,底蕴还是很深的。这总结出来的演绎之法至少比姜离的“战战战”要全面,并且听起来也比较靠谱。 虽然不如姜离的办法简单直接······ 他当下也起了谈兴,借着这话题和广陵道人边走边谈,拉近了关系,也知道了些事。。 就比如经过之前那一次遭遇后,广乘道人决定让其他的玉虚观高层携带三品道器,以助益他们的实力。 这在过往,可是只有殷屠龙才有的待遇。 因为殷屠龙杀龙过度,以至于龙宫一直盯着他,所以才让他随身携带九龙神火罩,以期在关键时刻保命。 现在让其余高层也携带三品道器,许是广乘道人看出了如今局势越发险恶,觉得其余师兄弟也有可能面临生死之危。 会将这等有关三品道器的事情道出,即是因为玉虚观要拉拢姜离,也是因为姜离有洞察人心之能,能够作为一个合格的交谈者,让广陵道人深感相逢恨晚。 等到了目的地火云殿时,姜离已经靠着自己那曾经久经磨炼的职场社交术和广陵道人交上了朋友。 “道友,请!” 广陵道人隔开一挥袖,一股柔劲推开了火云殿的大门,滚滚热气涌出。 此处可谓是殿如其名,内中有热气蒸腾,形成赤霞、火云,蔚然成景。 和鼎湖派的天地烘炉不同,玉虚观的炼器之地并没动用外来之力,也引不了地火上数千米高的高峰。玉虚观炼器,是以阵演象,蕴化真火。 赤霞火云的起源点乃是一座巨大的鼎炉,其高度几近大殿之顶,正面有太极八卦之印,通体呈现金黄之色,下有阵纹化八卦,从另一处空间中抽取灵气,蕴化出熊熊烈火。 曾经代表复古派参与论剑大会的广明道人此时就在鼎炉之前,关注着火势,广乘道人也在此地。至于广元和殷屠龙,一个在驻守玉清殿,另一个则是在休息。 见到广陵带着姜离过来,广乘道人率先道:“我玉虚观的修行讲究人器相合,可炼实为虚,将本具备实体的法器炼成无形,且还能结合与法宝相关的道果神通,以器载道,炼出独属自身之器,复现那已经失落或是毁坏的上古之宝。历代传人皆以此法修持,因偏爱御剑的缘故,倒也传出了玄门两大气刃之一的名头。” 对于玉虚观的知名绝学,姜离自然不会不知,不过这等只有自己人知晓的内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玉虚观的所谓气刃之法,实际上竟是炼实成虚的一种体现方式,真正的根本还是以器载道。 而以器载道最简单的实现途经,便是以道果神通所化之物为道,炼法器与其相合,两者交融而遭炼化,与自身合一,然后通过不断的修炼充实本命之器,化为实体。 如此一来,便如同复现了那些道果中的上古法宝,虽然威能不及原版,但因为人器合一,未来未必不能比拟原版,甚至超越原版。 殷屠龙的混天绫、乾坤圈、火尖枪,姜别鹤的天罡刀、吴钩双剑,乃至广乘道人的阴阳两极剑,都属于以器载道之物。 只不过据姜离所知,广成子道果中应该没有阴阳两极剑,双剑真名应该是雌雄剑,论威风是不及现在的名号的。并且,广成子虽被称之为剑仙之祖,但其最出名的法宝可不是雌雄剑······ 只能说,这道人是真能藏,姜离要是不知道内情,也可能会和其他人一样被瞒过去了。 先有广陵道人告知有关三品道器之事,现在又有广乘道人讲解炼实成虚,这内里藏的意思,让姜离心中暗叹广乘道人的手笔。 这出手是真的阔绰,简直堪称异界版的王多鱼。 果不其然,只听广乘道人说道:“甲胄未成,正是打下烙印之时,若得器主之精气、神念祭炼,日后御器,当可与心意相通,如臂驱使,且听贫道道来。”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以清、宁、神、灵、盈、生六气贯注,万灵聚集,以身乃可以斩天,冲冲默默,皆吾之命,皆吾之力。” 随着句句口诀道出,自有种种异象演化六气,诉之以玄机。 明面上是讲御器之法,但实际上,却是在讲以器载道,炼实成虚之功。 【随着广乘道人的口诀,姜离之心神自发而动,仅是一念生,便叫元炁动,以化六气。但在同时,道果所含之因缘也被引动,于无形之中诱导偏向,向着玉虚观一方偏移。】 以因果动道果,以道果引因果,姜离看着因果集上的文字显现,心中暗自估摸着广乘道人的易道造诣。 这道人对因果和易数的造诣之高深,不下于天璇,且其所精通的方面和风后奇门不同,让姜离大开眼界。 从道果入手因果,当真是别辟蹊径的路子。 而对于广乘道人的投资······ 吃下! 姜离选择一口吃下。 他现在正是拉投资的时候,想要后来者居上,追赶那群三品的老家伙,就只能吃下一切可吃的东西,加速向前,以期弯道超超车。 随着局势变化,天下三品的心也是蠢蠢欲动,也许是明日,也可能就在下一瞬,就有三品试图冲击二品。 想要在这种大时代里占据一席之地,自然不能放过任何精进的机会。 至于因果,那就交给未来的自己吧,相信未来自己的智慧。 心念随意而动,先天一炁完美演化处相应的气机,形成一股空濛之气。 “······三阳之精,三阴之相,一念归阴阳,一气化鸿蒙······” 口诀和神意同时进入眼耳,姜离一道剑指点出,精气神共入空濛之气,直摄入太极八卦炉中。 意念和感知像是脱离了身体,随气入炉,见真火灼炼,焰光千化中,一身银色的甲胄静静悬浮。 简陋的器胚正在变得精细,一道道纹路复现在甲胄之上,附上不可破的气韵,单是初见,就可知此甲之防。 空濛之气一同进入了甲胄之中,姜离的感知意念也一同入内,如同直接穿上了甲胄版,使得那银甲开始舒展,像是套了個无形之人。 复古派的炼器听起来玄虚,又是要人器相合,又是要参天时,用地利,不及革新派的那般务实,但这种炼器之法既然存在,就定有其玄妙之处。 甚至于若非是经历了末法,还未必有革新派的出现。 只能说是时代变了,并不代表这种炼器之法不行。 而对于姜离来说,他如今创出了“以元经会”,逆版本而行,已经有些过时了的东西还真挺适合他的。 甚至于在未来,等姜离功法有成,未必不能······ 此念一出,姜离的本体上有赤光显现,璀璨而不夺目的光辉中有无数画面闪过,那是刀耕火种,是神农尝百草,是时代演化。 人道的历程,在短短瞬息间闪烁而过,一种博大的悸动出现在姜离心中。 ‘赭鞭在和我共鸣······’ ‘做出一件能影响人族五千年的功绩······’ 姜离回想起人皇道果的晋升仪式,不自觉地握拳。 影响人族五千年,逆改天地环境,回归末法之前算不算? 甚至都不需要挽回天地灵机,只需要起一个开头,就足以影响后世不知多少年了。 姜离自知以他的性子,做不到泽被苍生,但若是能够在成长途中顺便做到,他也不吝于出一臂之力。 就如这逆改天地环境,就在能助益自身,也能顺手做到的范畴之内。 ‘这样一来,精进自身确实是当务之急了,只要我实力到了,道果圆满了,届时还真有可能做到真正的逆版本而行,做成这一桩功绩。如此一来,晋升三品,可谓是水到渠成。’ 而想要快速精进,自然就是护法护国,斩妖除魔,当下的第一目标······ 姜离思绪翻飞,一念而杀机起。 ······ ······ “杀机!” 梁州的山谷中,巍峨的神像旁,公孙弃刚刚从黄云中行出,就抬首望天。 在他眼中,本就已经开始移位的紫微帝星似是遭到了无形推力,开始加速脱离北极之位。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但此杀机却不似天地所发,而是由人动天。这是······天人合发。” 之前面对土伯这位三品老怪物都不见波澜的公孙弃,此刻神色开始凝重,“这是何人所出?” 当世之中,没人能比他更懂天道,这天发杀机之相就算是出,也该是他公孙弃一手引起,可现在却是有他人一念而动杀机,引发变数,让公孙弃心中凛然。 更关键的是—— “这杀机,针对的是太平教,或者说······我。” (本章完) 第四十章 以器载道,逆版本而行,天发杀机 “清源妙道真君道果的演绎,主要还在于斩妖除魔,杀伐四方,还有护法之责。” 广陵道人一边在前方带着路,行走于变化的阵势中,一边给姜离讲着玉虚关总结出来的演绎之法,“这护法,和玄门六品道果·灵官相似,但更为广泛,可以护一门一派之法,也可以护一家一国之法。小到家族门派,大到玄门乃至大周,皆可作为护法之基。演绎护法之责,道友可以参考一下道德宗那位都天大灵官的行径。” 姜离在后方跟着走,听到“都天大灵官”时,心中略有所动。 玄门各派都会有类似于护法的高层人物,似鼎湖派,便由摇光破军和开阳武曲两位长老担当此责。玉虚观的话,则是殷屠龙,若有门人晋升了清源妙道真君,应该也是和殷屠龙一样,作为护法。 而在道德宗,这样的人物便是“都天大灵官”王去恶。 此人承载的道果,便是四品的都天大灵官,又名“玉枢火府天将”、“三五火车雷公”,通俗叫法则是“王灵官”。没错,就是和猴子缠斗到如来佛祖前来的那个王灵官。 在《西游记》原著中,大闹天宫的猴子并没能打入灵霄殿,而是在殿外被王灵官拦住,不得入内,始终没能扰到玉帝,这一点倒是和影视剧不同。 这也算是原著比较严谨的地方。 像是影视剧里,齐天大圣惊得玉帝趴了桌,都快把天宫给掀了,结果到西游时动不动就请人对付下凡的神仙,战力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也可以说是猴子懂人情世故了,或者喝了五百年的铁汁铜水实力下滑,但终究还是战力有点崩。 而王灵官能和齐天大圣时的孙悟空大战,可见其实力,且他也是道教护法中的典型代表,以王灵官的道果演绎作为参照,确实是可行的。 “不只是要斩妖除魔,还要护持法度,如此才是这等类型道果的演绎之法······受教了。”姜离颔首道。 这其实应该算是司法天神那一面的演绎之法,清源妙道真君主要还是侧重于仙道的修行和超脱的,不过对于姜离而言,他可以全都要。 “不敢,”广陵道人客气说道,“另外,据本观先辈推测,清源妙道真君若是和皇室有关联,并且位高权重,听调不听宣,也可同样精进道果······” 后面的话,广陵道人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姜离和这道果的契合度实在是太高了。 这部分的演绎之法,应该是从杨戬身为玉帝外甥和听调不听宣这两点总结而来。而作为赘婿的姜某人,和皇室的关系可谓是相当深厚,又透露着一丝微妙,似合似离,虽然和当今天子没有甥舅关系,但那“深厚又微妙”的内韵可谓是完美复刻了。 至于听调不听宣,在朝堂上还有另一种解释——权臣。 即将集齐权臣三件套,接手姜氏家主之待遇的姜离,还真能做到这一点。 这关系,再加上姜离本身也接任了作为鼎湖派护法的摇光破军之位,广陵道人仔细一想,这道果简直和姜离完美适配啊。 什么天选道果人啊。 这简直就是杨戬人柱力。 姜离也不得不承认,玉虚观作为传承悠久的大派,底蕴还是很深的。这总结出来的演绎之法至少比姜离的“战战战”要全面,并且听起来也比较靠谱。 虽然不如姜离的办法简单直接······ 他当下也起了谈兴,借着这话题和广陵道人边走边谈,拉近了关系,也知道了些事。。 就比如经过之前那一次遭遇后,广乘道人决定让其他的玉虚观高层携带三品道器,以助益他们的实力。 这在过往,可是只有殷屠龙才有的待遇。 因为殷屠龙杀龙过度,以至于龙宫一直盯着他,所以才让他随身携带九龙神火罩,以期在关键时刻保命。 现在让其余高层也携带三品道器,许是广乘道人看出了如今局势越发险恶,觉得其余师兄弟也有可能面临生死之危。 会将这等有关三品道器的事情道出,即是因为玉虚观要拉拢姜离,也是因为姜离有洞察人心之能,能够作为一个合格的交谈者,让广陵道人深感相逢恨晚。 等到了目的地火云殿时,姜离已经靠着自己那曾经久经磨炼的职场社交术和广陵道人交上了朋友。 “道友,请!” 广陵道人隔开一挥袖,一股柔劲推开了火云殿的大门,滚滚热气涌出。 此处可谓是殿如其名,内中有热气蒸腾,形成赤霞、火云,蔚然成景。 和鼎湖派的天地烘炉不同,玉虚观的炼器之地并没动用外来之力,也引不了地火上数千米高的高峰。玉虚观炼器,是以阵演象,蕴化真火。 赤霞火云的起源点乃是一座巨大的鼎炉,其高度几近大殿之顶,正面有太极八卦之印,通体呈现金黄之色,下有阵纹化八卦,从另一处空间中抽取灵气,蕴化出熊熊烈火。 曾经代表复古派参与论剑大会的广明道人此时就在鼎炉之前,关注着火势,广乘道人也在此地。至于广元和殷屠龙,一个在驻守玉清殿,另一个则是在休息。 见到广陵带着姜离过来,广乘道人率先道:“我玉虚观的修行讲究人器相合,可炼实为虚,将本具备实体的法器炼成无形,且还能结合与法宝相关的道果神通,以器载道,炼出独属自身之器,复现那已经失落或是毁坏的上古之宝。历代传人皆以此法修持,因偏爱御剑的缘故,倒也传出了玄门两大气刃之一的名头。” 对于玉虚观的知名绝学,姜离自然不会不知,不过这等只有自己人知晓的内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玉虚观的所谓气刃之法,实际上竟是炼实成虚的一种体现方式,真正的根本还是以器载道。 而以器载道最简单的实现途经,便是以道果神通所化之物为道,炼法器与其相合,两者交融而遭炼化,与自身合一,然后通过不断的修炼充实本命之器,化为实体。 如此一来,便如同复现了那些道果中的上古法宝,虽然威能不及原版,但因为人器合一,未来未必不能比拟原版,甚至超越原版。 殷屠龙的混天绫、乾坤圈、火尖枪,姜别鹤的天罡刀、吴钩双剑,乃至广乘道人的阴阳两极剑,都属于以器载道之物。 只不过据姜离所知,广成子道果中应该没有阴阳两极剑,双剑真名应该是雌雄剑,论威风是不及现在的名号的。并且,广成子虽被称之为剑仙之祖,但其最出名的法宝可不是雌雄剑······ 只能说,这道人是真能藏,姜离要是不知道内情,也可能会和其他人一样被瞒过去了。 先有广陵道人告知有关三品道器之事,现在又有广乘道人讲解炼实成虚,这内里藏的意思,让姜离心中暗叹广乘道人的手笔。 这出手是真的阔绰,简直堪称异界版的王多鱼。 果不其然,只听广乘道人说道:“甲胄未成,正是打下烙印之时,若得器主之精气、神念祭炼,日后御器,当可与心意相通,如臂驱使,且听贫道道来。”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以清、宁、神、灵、盈、生六气贯注,万灵聚集,以身乃可以斩天,冲冲默默,皆吾之命,皆吾之力。” 随着句句口诀道出,自有种种异象演化六气,诉之以玄机。 明面上是讲御器之法,但实际上,却是在讲以器载道,炼实成虚之功。 【随着广乘道人的口诀,姜离之心神自发而动,仅是一念生,便叫元炁动,以化六气。但在同时,道果所含之因缘也被引动,于无形之中诱导偏向,向着玉虚观一方偏移。】 以因果动道果,以道果引因果,姜离看着因果集上的文字显现,心中暗自估摸着广乘道人的易道造诣。 这道人对因果和易数的造诣之高深,不下于天璇,且其所精通的方面和风后奇门不同,让姜离大开眼界。 从道果入手因果,当真是别辟蹊径的路子。 而对于广乘道人的投资······ 吃下! 姜离选择一口吃下。 他现在正是拉投资的时候,想要后来者居上,追赶那群三品的老家伙,就只能吃下一切可吃的东西,加速向前,以期弯道超超车。 随着局势变化,天下三品的心也是蠢蠢欲动,也许是明日,也可能就在下一瞬,就有三品试图冲击二品。 想要在这种大时代里占据一席之地,自然不能放过任何精进的机会。 至于因果,那就交给未来的自己吧,相信未来自己的智慧。 心念随意而动,先天一炁完美演化处相应的气机,形成一股空濛之气。 “······三阳之精,三阴之相,一念归阴阳,一气化鸿蒙······” 口诀和神意同时进入眼耳,姜离一道剑指点出,精气神共入空濛之气,直摄入太极八卦炉中。 意念和感知像是脱离了身体,随气入炉,见真火灼炼,焰光千化中,一身银色的甲胄静静悬浮。 简陋的器胚正在变得精细,一道道纹路复现在甲胄之上,附上不可破的气韵,单是初见,就可知此甲之防。 空濛之气一同进入了甲胄之中,姜离的感知意念也一同入内,如同直接穿上了甲胄版,使得那银甲开始舒展,像是套了個无形之人。 复古派的炼器听起来玄虚,又是要人器相合,又是要参天时,用地利,不及革新派的那般务实,但这种炼器之法既然存在,就定有其玄妙之处。 甚至于若非是经历了末法,还未必有革新派的出现。 只能说是时代变了,并不代表这种炼器之法不行。 而对于姜离来说,他如今创出了“以元经会”,逆版本而行,已经有些过时了的东西还真挺适合他的。 甚至于在未来,等姜离功法有成,未必不能······ 此念一出,姜离的本体上有赤光显现,璀璨而不夺目的光辉中有无数画面闪过,那是刀耕火种,是神农尝百草,是时代演化。 人道的历程,在短短瞬息间闪烁而过,一种博大的悸动出现在姜离心中。 ‘赭鞭在和我共鸣······’ ‘做出一件能影响人族五千年的功绩······’ 姜离回想起人皇道果的晋升仪式,不自觉地握拳。 影响人族五千年,逆改天地环境,回归末法之前算不算? 甚至都不需要挽回天地灵机,只需要起一个开头,就足以影响后世不知多少年了。 姜离自知以他的性子,做不到泽被苍生,但若是能够在成长途中顺便做到,他也不吝于出一臂之力。 就如这逆改天地环境,就在能助益自身,也能顺手做到的范畴之内。 ‘这样一来,精进自身确实是当务之急了,只要我实力到了,道果圆满了,届时还真有可能做到真正的逆版本而行,做成这一桩功绩。如此一来,晋升三品,可谓是水到渠成。’ 而想要快速精进,自然就是护法护国,斩妖除魔,当下的第一目标······ 姜离思绪翻飞,一念而杀机起。 ······ ······ “杀机!” 梁州的山谷中,巍峨的神像旁,公孙弃刚刚从黄云中行出,就抬首望天。 在他眼中,本就已经开始移位的紫微帝星似是遭到了无形推力,开始加速脱离北极之位。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但此杀机却不似天地所发,而是由人动天。这是······天人合发。” 之前面对土伯这位三品老怪物都不见波澜的公孙弃,此刻神色开始凝重,“这是何人所出?” 当世之中,没人能比他更懂天道,这天发杀机之相就算是出,也该是他公孙弃一手引起,可现在却是有他人一念而动杀机,引发变数,让公孙弃心中凛然。 更关键的是—— “这杀机,针对的是太平教,或者说······我。”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针对于我······’ 公孙弃的脸上浮现了冷色。 ‘帝星移位,乃是由我推动,人参果树现世,天子被封,亦是由我一手引导,乃至这九州风云,也由我一手搅起,天发杀机,也合该由我所为,但如今,竟是有另一者插手,引发了杀机,还针对于我?’ 心中霎时间思绪连连,公孙弃缓缓吐出二字:“可笑!” “蝗神。” 他出声唤道,上空的黄云翻涌,牵引来一丝远在他方的意念。 那意念落到半空,便化作一个身披土黄色长袍的身影,手中的旗幡上有人形的蝗虫魔怪在扭曲活动。 “见过天君。” 蝗神躬身行礼,并汇报道:“诸般布置皆已妥当,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北地春暖,便是梁州沦陷之时。” “不必等春暖了,提前吧。”公孙弃直接道。 如今虽是已经入春,但各地可都还处于春寒料峭之时,尤其北地多寒,更是不可能感受到春天的暖意。想要等到春暖,可还有得等呢。 可现在敌方杀机已现,再等,可未必有机会了。 与其如此,不如提前。 “提前发动,无需多加顾忌,朝中自有土伯来应对。”公孙弃淡淡道。 这盘棋在土伯眼中远还未到崩盘之时,且加上土伯得了《阴符经》这么一大好礼,自诩能够对公孙弃有所制衡,自然会有所动作。 “既然天君有令,蝗神领命便是,”蝗神发出了嘶哑的笑,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感,“其实,本王也是有些等烦了,天君此言,倒是正合本王心意。” 他的自称变化,于那诡谲的黄色长袍上,隐约浮现出龙纹,人形大蝗虫竟是相当诡异地出现了几分尊贵之气。 说罢,蝗神就化作一道黄光,没入了黄云之中。 而公孙弃则是脑后一点神光闪现,化出弥罗妙境之景,内中天穹衍变,演算杀机之源头。 他活了这么多年,对易道自然也是有着不浅的造诣。事实上,能够将计划推动至此,公孙弃的易道造诣绝对不低于天璇。若是再加上那一身强横修为,他绝对能在此道的运用上高于天璇。 要不是大尊那根搅屎棍一直在乱搅,公孙弃的计划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地步,以天璇师徒之力,还真不能斗过他。 ······ ······ 玉虚观,火云殿。 姜离缓缓收回了神念,身上那种种异象也在消隐。 但是适才那一幕的动静,殿中的其余三人可没有错过。 广乘道人负手而立,身后的那只手在疯狂地掐算,表面上则是含笑道:“道友当真才情不凡,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明了御器之法。之后只需要每天前来祭练一次,反复八次,便可打下烙印,之后只需要等器成即可。” “九日吗?倒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姜离闻言,似是松了口气般。 “道友可是有急事?”广乘道人问道。 “急事倒是没有,但是我认为时间差不多了,”姜离摇了摇头,道,“严冬已去,很快便是春回大地之时,届时那太平教,也该动一动了。而我,打算提前开战。” 虽然严冬的气候对于高手的影响不大,但底层修行者还是要受天气影响的,更别说,姜离还是最擅长利用自然的人。 同样的条件也适用于己方,所以双方皆是默认开战之时在春暖之日。 底层战力虽然微弱,但若以军阵汇集气机,加持在一人之身,那还是颇为可观的,甚至能够影响到四品大战的局面。 并且,双方都想着让对方将所有的筹码都押上去,好让对方血本无归啊。若是连底层战力都消耗殆尽,那么即便有几位高手逃脱,事后也难以成事了。 对于姜离这一方来说,这是打断太平教根基的要事。没了底层,需要香火的太平教也将难以维持上层,尤其是需要香火来再一次进行夺天的公孙弃。 对于太平教来说,消耗对方的底层战力后,只要高层战力拖住对方,就能让宗教的优势全面发挥出来,遍地开花,也是一大好事。 是以双方都在默默汇集着力量,然后等到一个能够将对方绝杀的机会。 只是这一次,姜离打算率先出击,在接近春暖之时的现在先给对方一个惊喜。 “九日之后,姜某便和师姐先行离开,器成之时,有劳贵派道友,替姜某送一送披挂了。”姜离接着道。 他其实挺想看看自己的披挂的,不过比起时机来,这披挂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与太平教的大战有利于姜离的道果演绎,道果进一步融合则是能提升实力,让姜离有更大的资本去逆版本而行,能够让“以元经会”进一步发挥。 而这又关系到道果的晋升。 所以这披挂,还真没那么重要。 广乘道人闻言,看向负责炼器的广明,问道:“师弟,可有办法提前?” “倒是有一法可试,那便是以契合法器的道果来融入其中,使其成为道器,然后以内在道果之力来引导承载道器快速成形······” 广明道人说到这里,看向姜离,“听闻姜道友曾经斩杀鲁王世子姬承业,却是不知那冠军侯道果可还在道友手中?” “还在。” 姜离闻言,取出了一副破烂的甲胄。 冠军侯道果虽然只是六品道果,但是晋升相当之苛刻,既要承载者在十八岁之前封侯,又要统帅一军转战千里,并且一举大胜。 能够凭借自身之力做到晋升的人,便是在此世也可谓是寥寥,除非像姬承业那般作弊。 但随着姜离对道果的了解愈发加深,他敢说这作弊晋升的道果,晋升难度会提高不说,还会影响到道果的上限乃至实力发挥。他就算是把道果闲置着,也不打算制造出个浪费道果的货色。 所以这道果就一直留在了手上。 反正没人能承载此道果,能用的话,姜离自然不吝于使用。但是冠军侯只是六品道果,用这甲胄来承载,是否有点浪费啊。 广明道人似是看出了姜离的意思,笑道:“独一性道果即便是六品,那也是和上五品的道果属于一个层次的,皆是由末法之前的传奇人物所留,而非是人造。若是能够将道果能力完全发挥出来,未尝不能比拟神通。” 说着,他将那副甲胄给接过,掷向八卦炉。 鼎炉自动开启,让甲胄进入其中,内中熊熊燃烧的真火几乎是瞬间就把甲胄化为了铁水。 一道被血气环绕的虚影从铁水中飞出,在炉中飞旋两圈,然后如乳燕归巢般,飞入了那套银甲之内。 和甲胄心神相连的姜离立即感应到了一股信息。 【六品道果:骠骑将军·冠军侯】 【属类:人】 【契合条件:十八岁前建立足以封侯的军功】 【晋升仪式:于一场大战中转战千里,促成大胜】 【能力:千里奔袭、勇冠三军、英才天妒、封狼居胥】 【千里奔袭:在长途奔袭之时大幅度降低体力和真气消耗,并且速度激增,此能力可覆盖向同行下属。】 【勇冠三军:麾下部众越多,实力越强,则受到的加持就越大。】 【英才天妒:于天赋上有极大的提升,代价则是气数遭到削减。】 【封狼居胥:晋升之后得到精气神以及气数上的永久性提升,与晋升时的大战烈度、敌人数量、强度成正比。】 一共四个能力,有三个在战甲上发挥了作用。排除了【英才天妒】这一能力,其余三个中,【千里奔袭】和【勇冠三军】无需多说,【封狼居胥】则是让战甲能够吸收战争的兵煞,以此来加强战甲威能。 以姜离估计,若是能有人在容纳冠军侯道果后与其完美融合,应该便能将此能力升华成神通,每次大战之后就迎来精进,越战越强。 这独一性道果确实如广明道人所言,其层次和上五品的道果是相等的。 甚至可以说,要是那冠军侯能够多活个几年,他留下的道果绝对不会停留在六品。 留在甲胄内的神念得到了信息,姜离身上再度出现异象,但这一次却非是道器有所动,而是一股激烈的煞气被引入了炉中。 他平生所经的大战皆在脑海中闪现,其中尤以接引苍天之力和黄天的东林之战最为醒目。 那一战,数十万人亡于一地,还是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即便是往前数几百年,都没有一战能与此战相比较。能在其之上的大战,也只有大周立朝之前的雍州之战了。 那一战,陨落者众,其中包括了试图晋升二品蚩尤的强人,并将雍州打成一片赤地。 姜离和冠军侯道果的契合度,有大半都是靠东林之战来提升的。在吸收完这股煞气之后,甲胄器胚迅速变得有棱有角起来,一道道繁复的纹路在快速成形。 “贫道所料无差,如此一来,九日之后,此甲便可成。” 广明道人见状,抚掌大笑。 姜离也对这一副披挂产生了真正的兴趣。 要说之前他是更看重玉虚观的态度,并且想要一副帅气的披挂,那现在就是看强度了。 对于姜某人而言,帅不帅那是无关紧要的事,再帅的战甲也没有他本人帅,再丑的披挂也无损姜某人的颜值,强不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姜某期待器成的那一日。” ······ ······ 之后的九天里,姜离就日常前往火云殿祭练甲胄,然后回去修炼炼实成虚之法,再陪陪师姐。 夜里的修炼也没落下,为了道果精进,他是夜夜大战,以助道果精进,也让公孙青玥的宝莲灯近乎凝成实体。 虽然没有玉虚观的同意,他不好传授相关法门,但在侧面的引导下,也让公孙青玥对宝莲灯的掌握越发顺心如意,并且还打算在回去后炼制一盏莲灯,以承载神通。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和老妖精再来一次大战了。 天璇正在朝堂中活动,给姜离争取权臣三件套,姬氏那边则是为了阻止天生邪恶的姜氏小鬼绞尽脑汁,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试图把三件套给压下,换成其他的封赏。 只因姜离一旦将三件套到手,他就是朝廷承认的姜氏家主,今后姜氏主家就当真成了分家了。 姬氏虽然恨不得姜氏主家死光,但也不想让姜离这个天生邪恶的姜氏小鬼上位啊。 正是因此,天璇没能和姜离大战。 倒不是抽不出时间,而是大战的余韵太过深刻,会影响其他的事情。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器成之日。 这一日,姜离正在玉虚观的一处山崖上,祭练天丛云剑,大圜剑的剑气侵入其中,逐渐将其同化,以自身精气神合一的先天一炁相辅,要将这口神兵给炼解,化入大圜剑中。 这也是姜离结合炼实成虚之法和自身之功所创的法门。 若是能够将天丛云剑给炼解,那么下一步就是军神五兵之一的殁神戟。 正当大圜剑的剑气全面占据天丛云剑之时,一股炽烈的煞气出现在姜离的感应中,旋即一道神光自火云殿内冲出。 “器成了。” 姜离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半空,那道神光也在同时落到姜离身上,银光流转,甲胄着身,手、体、足俱全,甚至还有部分落到姜离的头上,化作银冠束起长发。 姜离以天眼观照自身,将自身的形象看的分明,眼中倒映出一道英挺的身影。 ‘不过,看起来还差了点。’ 他心念一动,心外物化之能就让身上多出了黑色的战袍,和甲胄互相映衬,增添三分伟岸。 若是与人交手,这战袍还可化做披风垂在身后。 ‘披风也是强度的象征啊。’ 如是想着,姜离伸手一握,殁神戟落于手中,玄功演变,让这青铜战戟生出变化,化作三尖两刃之兵。 姜离握着兵刃,身披甲胄,都天神煞也一并覆盖在甲胄之上,散发出无俦煞威。 ‘这份杀机,刚刚好。’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天生邪恶的姜氏一族 此去梁州,正是欲行杀伐,在临行之前得此这一身甲胄,又将殁神戟初步祭练,化作顺手兵刃,可说是相得益彰。 姜离手持三尖两刃刀舞动,神煞流转于刃锋,纵横切割,卷动天云,荡起威煞。虽是初化此兵,但姜离却是如臂驱使般,一点都不显生疏。 这不仅是因为姜离在修行之初就通学各路兵刃以及本身道行底蕴,也是因为他容纳了二郎神的道果。 虽然没有在道果神通上显示出来,但姜离确实对三尖两刃刀有种熟悉感,从入手到熟悉,几乎不过瞬息之间。毫无疑问,这是源自道果中的一些使用经验。 没在道果神通中显示不代表没这方面的能力,只是不足以化为神通而已。 若是这道果是六品及以下,那应该就会出现这样的能力【长兵精通:擅长各种长兵,其中尤以三尖两刃刀为最】。五品以上的道果,实际上把那些不足以形成神通的能力都给隐去了。 姜离寻思着自己若是去踢蹴鞠,肯定也是得心应手,一举打破国足恶咒。因为二郎神还有蹴鞠之神的神职,姜离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肯定也很有天赋。 思忖时,姜离已经熟悉了三尖两刃刀,他一振披风,徐徐落地,不同于过往的新形象令得过来的公孙青玥一阵目眩神移。 姜离见状,调笑道:“师姐,威武吧?” 公孙青玥闻言,也是笑道:“君之威武,盖诸天下而无人能及也,如果不开口的话。” 一开口,就让公孙青玥成功地看到了那熟悉的不正经。 “甚好,”姜离颔首,“迟些时候就让师姐感受我的威武。” 公孙青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迟了那么一两息,才想到姜离这“威武”是应在哪里。她的脸上顿时染上红霞,但又不肯认输,轻啐了一声,道:“我等着。” 纸老虎的防御虽然薄弱,但嘴巴堪比鸭嘴兽,那是硬的很。 姜离决定回头就试试有多硬。 说话间,广乘和广明两个道人已是自火云殿过来,以欣赏的眼神看着一身甲胄的姜离。 姜离估计,他们是又想着玉虚观护法的事情了。 姜离之前甚至“不经意间”听到广乘道人和广明商量,要不他这帝师的许诺就不要了,直接把姜离给赚到山上来。 想到这里,姜离轻咳一声,算是提醒二人,然后道:“甲胄已成,我二人便要告辞了。这段时间,叨扰诸位道友了。” “道友的一次叨扰,可是让佛国损失惨重,若是可以的话,贫道倒是希望道友多来叨扰几次。” 广乘道人长笑道:“而且,若是无意外的话,贫道应该很快就要和道友再会了。昆虚仙宫那边可不会就此沉寂,等到仙后什么时候再动,贫道也可顺势下山走一走了。” 玉虚观的两位三品中,广元是负责驻守玉清殿,算是看家的,而广乘道人则是要在当下与仙后东西对峙。 他还不知仙后已经和天璇达成了协议,依旧与仙后互相戒备。 等到局势进一步变化,佛国正式入场,仙后便会再动,甚至于其余的三品也会开始入场,广乘道人自然也不会干坐着。 而这个变化,应该不远了。 这一点,广乘道人看得明白,姜离自然也看得清。甚至可以说,局势就是由姜离亲自推动的。 “后会有期。” 姜离也不拖沓,直接道一声别,就拉着公孙青玥驾风而起,经天而去。 广乘道人看着那两道身影远去,久久未动,直到姜离的痕迹彻底消失在天际,他才缓缓说道:“姜道友之实力精进如此之迅猛,便是他追赶上贫道的品级,贫道也不觉意外。有此护法在,我玉虚观道统当可无忧矣。” “哪有那么容易,我看姜道友和公孙家几乎是不分你我,想要赚他入观,可比想象的要难。”广明道人在一旁摇头道。 “那可未必。” 广乘道人神秘地笑笑,然后脸色逐渐肃正,道:“妖神教那边,师侄传来消息了,已经确定当日劈开寰宇空间,让巫山重现世间的那一剑,乃是由太白道友所出。” 广明道人闻言,眉头皱起,“道德宗和天君也有勾连?” “未必有勾连,也许是有共同目的,太白真君该是意在晋升,莫要忘了,主人间兵戈的勾陈道果可就在他的手里。” 广乘道人悠悠长叹:“太白道友的剑以凌厉称著,以剑观人,他若是能够晋升,是绝对不会多加隐忍的。也许很快,贫道就可以再度领教万古愁的锋芒了。” 一阴一阳两道剑光在广乘道人身后凝现,周转回旋,形成完美的圆形。 而在那圆形之中,一道剑影出现了刹那,平整的切口划勒开来,将阴阳给切割成不相容的两个侧面。 不管是出于和天下第一剑交锋的私心,还是玉虚观的立场,广乘道人都已做好了与太白真君交手的准备。 “当年未能掌握此剑,无法使用以致于被太白道友压上一头,贫道一直深以为憾,希望这一次可以弥补昔日之憾。”广乘道人感应着那一道剑影,缓缓说道。 ······ ······ 另一边,姜离带着公孙青玥离开昆虚山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往梁州,而是一路往东南方向,进入了岐山县之内。 下方的视野中很快就出现了郁郁葱葱之色,姜氏的祖地便在眼前。 出了昆虚山的地界后,气温就出现了快速的上升,一点都无早春的寒意。这自然是因为旱魃遗祸所致,雍州的气温变化远比其他地方要剧烈得多。 昆虚山外雪原上的冰雪都还没化,岐山县的气候已是近夏了。 而在姜氏祖地,得益于先辈的异泽,此地已是生机盎然,万物生发,一片苍翠之景。 姜离甫一接近祖地山谷,就有剑气横空,如星辰布列,包围了整座山谷。在旁边的一座山峰上,有白袍青年盘坐,微阖的双眼睁开,目光如剑,直落到姜离二人身上。 待见到姜离和公孙青玥,他眼中露出一丝惊诧,然后又缓缓阖眼,那一道道剑气也如幻影般消失。 这青年自然就是鼎湖派的玉衡长老了。 上一次姜离察觉到有人对姜氏祖地做文章,便去信给天璇,让她相助。天璇则是让玉衡长老前去姜氏祖地坐镇,至今都还未归。 看现在这情况,姜氏祖地并没有在后续遭受到什么冲击,那些回归的姜氏主家之人似乎并没有对此地继续动手。 姜离和公孙青玥也见到了那青年,二人一对眼,公孙青玥道:“由我去请玉衡师叔走一趟吧。” 众所周知,玉衡和天权两位长老乃是天璇的忠实···嗯······追随者,对于天璇徒弟,尤其是公孙青玥,两位长老是有求必应,比对待亲传弟子还要亲。 由公孙青玥前去,别说叫玉衡长老辛劳一趟了,就是十趟,也不在话下。 公孙青玥说着,就飞向了玉衡长老所在的山峰,而姜离则是径直入了祖地,来到烈山殿内。 族老已是在殿中等待,见到姜离,立即目生金光,开口就连声叫好,“直到今日见你,老夫才终于是信了那传言,姜氏,又崛起了。” 姜离此时已是收起了甲胄,身着黑衫,气息内敛,但修炼《气坟》的族老却是能够感应到那股浩瀚如天宇般的先天一炁,磅礴的气机哪怕只是微微波动,都能够牵引得自己体内的先天金炁动荡不绝。 传闻无虚,姜离确实以最快的速度崛起,姜氏将在他手上重振。 然后······ 族老压低了声音,有些鬼鬼祟祟地道:“你如今已是四品,只要得到了天子道果,便可一举晋升,成为当世至强。届时,我姜氏不光能够崛起,还能掌握江山,远胜过往。” 姜离:“······” ‘怎么他们都以为我要当天子?’ 姜离现在感觉姬氏宗正和土伯的感觉没差,这姜氏果真是天生邪恶,小的老的都有一颗造反的心。 姜氏主家是这样,这族老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问题是姜离不想碰那天子道果啊。哪怕现在天子解封了,他也不想碰。 “族老,此事休要再说,我姜离能成事,鼎湖派和家师助力甚多,我绝对没有觊觎九五的意思,”姜离语重心长地道,“做人,最重要的是感恩,我与师姐情投意合,和师傅师慈徒孝,怎可背叛师门,背叛宗门?天无二日,我姜离心中只有宗门一个太阳,此事休要再提。” “太阳也有落山的时候,现在轮到你来当太阳了。” 族老挥着手,语气昂然,“如今姬氏之中与你有关联的公孙家主和长公主皆乃女流,且她们走的都是神道,无法承继天子道果。若是你不挺身而出,等到他日有其余皇子继位,你又该如何自处?还是说你以为当個赘婿就没事了?公孙青玥可还没当上家主呢,伱这赘婿也没那么有权力。” 但天璇已经是家主了······ 姜离心中暗语一声,只觉头疼。 他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冲师的事情说出,自然也就没法打消族老的顾虑。 经历了当年的清洗,族老对姬氏是戒心深重,他是绝对信不过皇室的那些皇子的。在他心中,姜离能够接掌天子之位才是最优解。 姜离毫不怀疑,要是哪一天他当真有机会触及那位置,族老肯定是第一个给他送皇袍的。 ‘唉,我虽然是赘婿,但我不想噬主,只想冲师啊。’ 姜离心中深深长叹之余,只得换一个说法。 “此事还在日后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乃是取回我姜氏的权位,”姜离道,“族老,我会请玉衡长老护送你与族中一些宿老前往神都,代表我姜氏回归,帮我师取回我姜氏家主之权。有劳了。” 明着讲说不通,姜离就只能拖着来了。 他一说要取回姜氏权位,族老果真是眼睛一亮,露出笑容,回道:“老夫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家主拿回三公之位。” 只要取回姜氏家主该得的权位,权倾朝野,到时候家主就算是不想上位,也得被推着上了。 族老人老成精,心中立时就转过了千百般心思,其中包括且不限于皇袍披身,刻玉玺,扮狐狸叫“大周兴,姜离王”······ 一系列的章程在族老脑海中规划出来。 “家主圣明。” 他当即就是口呼“圣明”,直接给姜离上强度。 “圣明”这种形容,是给家主用的吗?那是给天子用的啊。 姜离算是感受到老人家的雄心了,姜氏一族果真是个个悖逆,也就只有他姜离是个好人,长在这样的家族中却无一丝反心。 他头疼地道:“族老,出了这门,这话可莫要再提了。另外,我还有些许盟友在朝野之中颇有地位,届时会响应于你,你只管争取权位,其余的一切都无需担心。” “家主果真是野心勃勃,合该我姜氏在家主手中再度伟大。”族老继续上强度,一个劲地给姜离提醒野心。 最终,姜离只得让族老快去准备,自己则是快步出了烈山殿,寻玉衡长老去了。 ‘竟然在公孙家主的眼皮底下于朝中收买人心,家主啊,你还说不无意于天子之位?’ 族老看着姜离的背影,心中暗自感慨家主城府深沉,不可估量。 到了这种私下的场地,还不露半分口风,这才能干大事啊。 至于姜离当真无心天子之位的可能······这种可能,就算存在,作为姜氏的族老也要给他消掉。 想到这里,族老只觉热血沸腾,恨不得直接飞到神都去操办大事。 而姜离则是以天遁剑意感应着那激昂的情绪,心中连连暗叹。 不过,有此决心,倒也不需要担心情况了。 有天璇主导,族老代表姜氏回归,再有朱晦庵那群潜在盟友推波助澜,属于自己的权臣三件套这下该到手了。 而姜离自己,则是该处理太平教了。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山兮·鬼神惊 族老的想法算是防范于未然,他试图将主动权掌握在姜氏手中,姜离是可以理解的。 并且,这也说明至强者的含金量依旧很足,哪怕如今风云变化,在世人心中至强者依旧是世间秩序的制定者,一举一动皆可决定天下大势。 相比较起至强者的实力来,天子道果的副作用似乎也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这便是族老的想法。 只要姜离能够容纳天子道果,他就可一举弯道超车,成为当世最顶尖的人物。 可惜,这不是姜离想要的。 对于族老而言,至强者遥不可及,可对于姜离而言,他想要达到,只需要时间而已。并且,以姜离和公孙家的关系,他也不可能直接对天子道果动手。 只是这些,却是不好和族老细说了。 ‘希望别真有一天让我说出害苦了朕这句话吧。’ 心中有些无奈地想着,姜离已是来到了玉衡长老所在的山峰上。 只见山顶一颗苍松下,衣着朴素的白袍青年已是起了身,手中握着一口连鞘玉剑,正和公孙青玥交谈。姜离飞落到峰顶,口称“师叔”,就要行礼。 “你如今也是长老,就无需多礼了。” 相比较天权长老,玉衡长老的性子比较平淡,和风紫阳可谓是如出一辙,也算是师徒相承了。不过,对于姜离这天璇的弟子,玉衡长老还是适时地表现出一点和善,声音平淡却不冷淡。 “事情我已经听青玥师侄说过了,此事不难,但我原先是打算在离开此地后去往梁州找紫阳的。你既然托我护送,那便帮我把紫阳带回来吧。” 玉衡长老淡淡说着,眼中闪过锐色,“掌门在数日前传信于我,言及那孽徒如今正在妖神教厮混,你帮我将他带回来,扔进思返谷好生反省一下。” 掌门? 姜离心中第一时间想到了“圈套”二字。 虽然公孙弃还没在明面上揭开身份,但是在宗门的高层中,已是对这位掌门的去向都有所了解,尤其是天璇这边的人,更是对公孙弃不乏戒备。 而公孙弃也是清楚这一点,可他还是传信给玉衡长老,显然是抱着某种心思。 “这确实可能是圈套,所以我原先是打算前去梁州和你等会合,之后再寻紫阳。我的徒弟,就算是再忤逆,也不能叫他给人害了。而且,开阳这段时间一直失联,也需知晓其情况。” 说到这里,玉衡长老握剑的手掌下意识地用力。 开阳长老和云九夜一同前去寻上清派的人,之后与上清派高手一同击退了太平教一路人马。自那以后过了近一个月,开阳长老就彻底没了消息。 此前云九夜前往昆虚山,把命折在了那里,姜离这一方也算是和另一边快摊牌了,开阳长老到现在还未归来,十有八九是落入对方手中了。 “开阳长老一事,也一并交予师侄吧,”姜离直接把此事给担下,“无论是生是死,师侄都会将开阳长老给带回来。” 说起来,开阳长老会去寻上清派,也是有姜离的部分原因,且他对于这位长老还是相当有好感的,若是能救回来,姜离自然不会吝惜力气。 “善。”玉衡长老点头。 两人商量好事后,姜离又看向公孙青玥,道:“师姐是前往神都,还是与我一同去梁州?” 她其实还是要去梁州一趟,参与与太平教的一战的。 九天玄女的无字天书在公孙青玥手中,布置阵法,排布奇门都是其拿手好戏,在战场上能发挥不小作用。且如今梁州蜀郡金堤被破,水患不及以前严重但依旧存在,公孙青玥若是能处理水患,当可让道果大幅度融合。 巫山神女也是有治水方面的因果的。 公孙青玥犹豫了一下,道:“还是去梁州吧,师父回了神都,梁州那边还需有宗室的人在才行,否则可能叫蜀王钻了空子。” 她其实是想要避一下姜离的“威武”的。之前嘴硬的时候是过瘾了,等到领教师弟兼师公的棍棒时,就得遭难了。可谁叫梁州那边需要有人在场呢。 蜀王虽然在明面上已经是死了,但属于蜀王的王印却是还未收回,并且也无法收回。能收回王印的天子还被封印着呢。 要是蜀王以王印来压制朝廷所属的地祇,那么有一个算一个,没人能得以幸免。 这也是天子被封对于朝廷体系的影响。 公孙青玥现在也只能希望姜离能够轻点,别逼自己又叫师公来讨饶。 当然,也有可能,姜离抽不出时间来。 想到这里,公孙青玥觉得自己又行了。 姜离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师姐在进行一番头脑风暴,听到公孙青玥的回答之后,他便向玉衡长老告辞,带着公孙青玥一同前往梁州。 ······ ······ 以姜离如今的实力,千里之距也无需费多大的功夫,驾着风一路飞行,不多时就越过了绵延起伏的大行山脉,再度进入梁州境内。 周边的空气在越过山脉后就迅速转冷,一条条冷风如刀般吹来。 梁州之地经过洪灾之后,天气多处于阴云多雨,正处于春寒最重之时,让姜离体验到了和雍州截然相反的气候。 同时,姜离也感应到一股隐晦的煞气,弥漫在天地之间,徘徊于云雾山川之中。 经过水灾和连番大战,数百万乃至千万的生灵死难,如今偌大的梁州都要化为一片煞地,天地间的杀机哪怕是过了两个月都未散去,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等到姜离重返梁州,更似一点火星落入了油中,天地间的杀机开始沸腾起来。 “师姐,你先入镜中天地,我去打個招呼。” 说话间,公孙青玥进入了昊天镜碎片中,而姜离则是天人合一,牵引浩荡杀机,于天空中引起滚滚洪流。 有道是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姜离一身牵动杀机,携滚滚殃云一路向前,浩浩之势惊动了不知多少人。 前后不过片刻的时间,殃云就涌入了太平教占领的地界,一道道神光应杀机而起,升上天空,形成星辰拦截。 太平教于九州各地建立三十六分舵,在起事后这三十六处分舵的主事人便成了三十六路渠帅,各自容纳了三十六天罡星。此时察觉到殃云滚滚往着太平教目前的核心腹地去,沿途渠帅第一时间就要阻挡。 但还不等各路渠帅升空,杀机殃云就荡破了神光,扫开了一颗又一颗显化的天罡星,浩浩荡荡,无人可阻。 天眼观照八方,连无形的香火念力都可察知,姜离顺着香火的痕迹追踪源头,一直追到梁州西边,寻到了那一处如盆地般的裂谷。 “找到了。” 煞云猛地扩张,如潮水般涌动,遮蔽了天穹,冰冷的杀机令得天地酥沉,刺骨的寒意席卷了天地。 姜离的身影从空中徐徐落下,踏及一处山峦,向着那裂谷远远望去,眼眸中隐现八卦之相。 “皇极经世,先天八景。” 庞大的八卦阵图以姜离为心中,竖着铺展,切入了山岳,触及了苍穹,赭鞭在手,庄周道果的神通【心外物化】在至宝的加持下拔升到四品。 赭鞭内的道果乃是炎帝属于人性的那一面,能力以文明传承为主,最具攻击性的神通还是转化药毒。但这不代表这枚道果无用。 属于人文初祖的能力能够将任意一个人属的道果能力提升到姜离目前的品级,于是—— 大气在悲鸣,天空中翻涌的殃云被一个庞然大物排开,一座倒着的险峻山岳如利剑般蹂躏着空气,从空中坠下。 “山兮·鬼神惊。” 【心外物化】造形,先天山炁赋力,八卦艮山予意,真实无虚的山岳将阴影投射到大地上,覆盖那处山谷,风压如无形的大锤向下倾轧,诉说着庞然大物的威能。 魑魅魍魉都要在这庞大的山体下被镇压磨灭,鬼怪都要在这股力量下浮现惊惧。 鬼神惊,名副其实。 “止!” 山谷中传来一声暴喝,一尊巨神的身影显化,转眼间就雄踞大地,双臂擎天,以顶天立地之姿接住那沉坠的山岳。 “轰!” 大地板荡,山峦震动,巨神的双足几乎是瞬间就踩塌了地面,压碎了岩层,一双手臂哪怕是覆盖着臂甲,都能够清晰看到肌肉的隆起,双手顶着那山岳,身形猛地一沉。 “隆!” 如地龙翻身般,数道长长的地缝自他脚下蔓延开来,沉重的压力令得巨神身形微矮,但随后又缓缓直起。 庞大的山体竟是被其以双臂托住。 “何方鼠辈,胆敢袭击我教重地!” 巨神虎目扫视,声如雷霆,回荡在山岭之间。 而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在巨大阵图之中的身影。 “姜离!”巨灵神的声音低沉,如同海啸般,带着猛烈的气势。 “姜离!” 山谷中的神像上方黄云翻涌,隐现巍巍天穹之境,内中有一道人影也在同时看向姜离所在的方向,道出其名。 “竟然是你!” 引动天地杀机之人这般快就出现,并且其身份竟是自己过往可以随手摆弄的棋子。 “果然是你。” 讶异之余,公孙弃反倒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精进之快前所未有的奇才,甚至可说是妖孽,同样参修了自己的《阴符经》,哪怕只是部分。 是他?当然是他! “成气候了啊。”公孙弃隔着妙境,缓缓说道。 当年为了窃得神农之相所安排的棋子,如今竟是有了这般气候,世事变化之快,当真可说是无常,但也让人忍不住恼怒。 与此同时,姜离远远望着托住山岳的巨神,脸上并无诧异之色,“传说中分开华山的巨灵胡,果真有一股移山倒岳的大力。这座凝现的华山被你托住,倒也算是因果使然。那么······” 大气悲鸣的声音并未停止,汹涌的殃云又一次被风压被排开,在那倒置的山岳之上,另一座山岳,比之华山更为庞大的山体正在落下。 “这样呢?” 恍如无穷尽般,磅礴的元炁在姜离身周激荡,显化成凝实的光辉,眉心的竖痕闪耀着神光,将神意和先天一炁投射到天穹之上。 “轰!” 两山碰撞,直如彗星袭地,沉沉重压压着巨灵神的双臂,大地在其脚下崩裂,双足在踩踏岩层之后,又没入了裂开的地缝中。 华山之后再加嵩山,记忆中的山体在神通的作用下化为实质,厚重的山岳撞得险峻山峦崩裂,也将无匹的力量一同压下。 “嘭!” 巨灵神双臂上的甲胄被崩裂,露出了内中膨胀的肌肉,一根根青筋如虬龙般爆凸,充满着力量感。 这不只是山岳的重量,更是姜离自身的功力在施压,于那堪称绝世的力量倾轧下,巨灵神竟也是一副要支撑不住的模样。 “还有······” 八卦阵图还在运转着磅礴的元炁,于那天空之中,又一座山岳正在逐渐凝实,压力再度开始暴增。 不过就在这时,轰动的雷鸣震破了长空,在山岳化为实质之前,震破了山体,电光激耀,划过长空,以迅疾之势冲来,雷神和电母的身影携雷霆之威出现。 “够了!” 雷神沉声大喝,雷霆先声音一步,直打向姜离的身躯。 八卦也在此时出现了转动,先天八景在身周划过,其中一张雷图迎上了轰来的雷霆,将其收入其中,轻而易举地化为无形。 “竟敢孤身进犯我教重地,看来鼎湖派是又要换新的长老了。” 眼见自己的雷霆被化消,雷神未露丝毫惊诧之意,只是带着森森杀机说道。 他这道雷霆当然不可能奈何得了姜离,要是有作用,他反倒感觉有鬼了。但这并不代表姜离能够在扔下两座大山后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归。 这里,可是现在太平教的一大重地。 雷神和电母默契地分立左右,雷电交织,同时,远方的巨灵神已是撑住了两山。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再战天蓬,提前开战 “哗!” 气血在四肢百骸中涌动,如江潮之水,四肢如天柱,屹立在天地间,强行撑住了两座大山和姜离施加的镇压。于地动山摇中,巨灵神再度站直了身躯。 但是,还不够。 两座大山依旧还未消失,磅礴的气机还弥漫于天地之间,如那杀机般无处不在,只要姜离动念,第三、第四座大山皆可立即出现。 若要破开此危险境地,还需从源头下手。 ——姜离! 击退他,才是唯一的解决之法。 “天君。” 弥罗妙境之中,投射出一道雷光闪耀的神像,询问道:“可需本座出手?” 风伯和雨师还在统筹太平教的兵马,不好唤回,天君公孙弃不好出面,如今最适合出手的,反倒是张指玄这位一教之主。 只是看张指玄这情况,他似乎并不在此地。 “不必,继续依计行事。相比较起姜离,还是尽早出梁州更为要紧。” 公孙弃从弥罗妙境中远远看着,眼中的瞳孔已是近乎透明,“至于姜离,由我来会会他吧。” 太平教初起事就遭截击,可谓是士气已衰,如今姜离再临此地,显然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若是太平教对姜离无可奈何,那士气肯定进一步衰弱,教众也难免离心。 可若是为此牵扯到其余各处的布置,那又会被拖延出梁州的脚步。 无论哪一点,都算是让姜离得逞了。 这一次,算是被姜离拿住主动权了。 且公孙弃能够察觉到天地杀机已经被引动,姜离十有八九还布置着后手。 ‘天人合发之杀机,让我看看有几分成色。’ ······ ······ “轰隆!” 乌云更显阴沉,霹雳电光闪烁,通天的雷声因雷神、电母的杀机而传荡四方。 一道紫青色的雷霆突然破开了乌云,轰掣在前方一座山峰上,如龙蛇般疾走的电光中,有魁梧如巨人般的身影从中走出。 一身玄衣,戴黑冠,煌煌紫电火云翻涌,显露生杀之威。 来者,自然是公孙弃之身外化身——吕天蓬。 在试探出苍天的底线之后,公孙弃这一具化身也终于可以利用,此时现身,生杀雷威动天云,竟是将雷神、电母的雷霆也一并纳入掌握之中,主掌天雷。 凡行雷法,无天蓬不可以役雷神;独行雷法,无天蓬不可以显验。 雷神电母与吕天蓬为敌之时,其雷法威能遭到压制,而当他们和吕天蓬站在同一立场时,他二人的雷电增持吕天蓬之雷威,俨然是为其所用。 两座山峰遥遥相对,姜离的目光也在同时落在和巨人般的身影上,与吕天蓬对望。 天地间,风势渐大,风声如鬼哭神嚎,带着不祥而肃杀的气息,姜离立身于山峰上,衣袖飘摇,身周八景一一显化,周转不息。 曾经在鼎湖派里堪称关系最近的长老和弟子,如今却是站在完全敌对的立场,冰冷的杀机浸染了风声,那鬼哭神嚎般的声音多了几分凄厉。 双方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敌人,那昔日的关系实际上都是吕天蓬为获悉神农之相而故意缔造的。 甚至于,姜离能得到《阴符经》也是受对方推动。否则的话,姬继稷早就转生多年,昔日的后手已是失去了作用,他又何必一直留着,让他人窥探到自身的根基。 现在姜离再回想,姬继稷的计划可谓是环环相扣,让自己陷入其中而不自知,最终让他当真炼成了神农之相。 但是很可惜,姬继稷并未预料到姜离能成长至此,以致于最后未能取了姜离性命。他在最后一步失算,让自己的计划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尾。 而现在—— “来。” 姜离轻抬右手,做邀请状,“以你的失败,增添我胜利的风采。” 无需多言,也无需多加试探,双方的敌对不可扭转,今日姜离来此,也不是为了和人叙旧的。 八景八相运转,搅动风云,恍如天地之力皆为姜离所用,连雷神电母的雷霆都似要被其所夺。 而在另一边,吕天蓬那丈高身躯隐隐再度拔高,磅礴无匹的气机在强悍的肉身上涌动,外放的气息倾轧空气,竟是将空气压成了实体。 上一次交手,吕天蓬错失了先手,最后关头还被某个天下第一搅屎棍给暗算,中了姜离的五浊之剑,以致于一颗头颅被灭。这一次,没了那根搅屎棍,且公孙弃自得到苍天之力后,境界似有所精进,以致于吕天蓬这具化身的实力也是水涨船高。 他兼修《气坟》和《形坟》两部神功,且《气坟》所得远比姜离要完整,此身虽是根基已定,难以转修《阴符经》,但也将两部神功融会贯通,远比先前要强。 然而,姜离更是今非昔比。 两股气势同时爆发,隔空撼撞,顿时引发惊天狂岚,气势之强竟是让雷神电母都觉难以对抗,同时退去。 他们二人赫然发现,自己先前若是先动手,怕是难走过百招。 姜离实力精进之大,已是达到了质的跨越,恐怖至极。 “轰隆!” 风在呼啸,天空中雷光闪耀,暴动不休。 吕天蓬周身气海中涌现出先天八炁,于头顶凝聚成一座华盖,运转间,雷光激耀,八炁化雷,有着破碎万物之威。 而姜离则是与天地合一,五浊恶世竟也是无法阻止他的相合,遭受天地衰败之意而不坠此身,与其相抗,便是与天地相逆。 浩浩荡荡的杀机因此而动,天地自然那至极残酷的杀机之下,破碎万物的雷霆也是失色三分。 公孙弃自诩对天道之领悟,堪称第一,然而即便是他也无法和处于五浊恶世的天地相合。修炼九天荡魔真诀的张道一也只能提炼灵机,不敢和五浊恶世相融,可姜离做到了。 周流六虚,法用万物,天地与我为一,万物与我共生。 如此大势之下,吕天蓬赫然发现,自己已是落入了下风。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他果断出手,口诵《天蓬神咒》,以他如今之实力,分明已经无需借助咒言,却还是念诵神咒,以提雷法之威。 同时,天蓬元帅之神通【雷法枢机】主掌雷霆,电光于双臂之上闪耀,抬手间,龙蛇般的雷霆已是缠绕在一把粗犷而古老的大弓之上。 射天弓! 军神五兵之一在第一时刻取出,吕天蓬开弓如满月,雷霆化箭,神煞缠绕,倏然松开。 弓如霹雳弦惊,神煞雷箭破空穿杀,煞威隐现龙形,张牙舞爪而至。 虽不及当日破开苍穹,伤及苍天的一箭,却也绝非寻常。雷神和电母同时在这一箭上感应到致命的危机感。 若是他们中此箭,会死! “皇极经世,以元经会。” 煞威化龙,瞬息即至,却破入了一处崭新的天地,元气如苍茫大海般涌动,猛然掀起一股大浪,撞上了煞气之龙。 “嘭!” 浪流轰爆,与煞气碰撞,一只巨掌从中探出,一把握住了射天之箭,无比澎湃的元炁挤压而至,倏然间—— “轰!” 雷箭爆裂,数不尽的雷光在跳动,更有神煞横流,却难过近乎无穷的元炁,触及姜离之身。 强! 无可争议的强! 不管是那恍如逆转天地般的“以元经会”,还是这碾爆煞箭的力量,都显露出了姜离如今的实力之强横。 吕天蓬眉目凝重,现出天蓬元帅的大忿怒之相,华盖运转,先天一炁猛然轰入脚下山峰。 “止藏渊。” 姜氏《气坟》之招施展,却非是如姜离过往见识到的那般守御,而是撼动山峰,以此一炁动山河。就见山峰断裂,随着吕天蓬身一提,脚一踢,山体直直向着姜离撞来。 山、地之炁融入山峰,随着山体撞入元气领域,元气生澜,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风兮·破地。” 姜离眼不抬,手微扬,屹立于峰顶,岿然不动,罡风化龙卷,如携千刀万刃劈斩在山体之上,数不尽的风刃绞杀之下—— “嘭!” 山体破碎,庞然大物瞬间就成无数碎石。 但在同时,雷音破空,于那破碎的山体之后,漆黑的煞气裹挟着阴雷奔走而至,吕天蓬已是趁机杀来。手中长矛引神煞,虽表象不用,但姜离能够感应到其本质的恐怖,和自身所掌握的殁神戟乃是同属。 正是军神五兵之断生矛。 都天神煞绝灭一切,辅主杀之阴雷,突破了元炁浪流,漆黑的雷霆千条万道,却凝于一点,聚于矛尖穿刺,将所有的肃杀无尽凝缩。 姜离眉心处的竖痕流转着光辉,天眼捕捉住轨迹,至快至厉的刺杀在眼中却是清晰无比,右手虚握,刃光忽现,三尖两刃刀迎上了汇聚阴雷和神煞的矛尖。 “叮!” 如针尖对麦芒,刃尖撞上矛尖,高度凝聚的阴雷和神煞爆发,血色的都天神煞也自三尖两刃刀上涌现。 刹那间,一个黑点出现在碰撞之处,然后猛然炸开,遍洒天地。 生机消失,元气消失,空气消失,碎石消失,山峰消失,有形无形,皆在神煞之中泯灭。 由兵主蚩尤所开创的都天神煞之根基,还是《气坟》,但和《气坟》的一炁生万气不同,都天神煞却是一煞灭万象,先天八炁之内的万象,无不可灭。 此乃最极端也是最恐怖的破灭之道。 此刻神煞爆发,绝灭一切,脚下的山峰没能撑过瞬间,就连光都遭泯灭,唯留两道执掌五兵的身影。黑暗中,一点锋芒在姜离背后出现,无声无息,煞气乍现,袭杀而至。 军神五兵!又是军神五兵。 也唯有五兵之一,才能在神煞爆发的现下行袭杀之举。 自后方而来的锋芒带着无声的死亡接近,眼看就要刺中姜离的后心,一道披风突现,铺展如幕,边缘如同融入了天空,一卷便似苍穹逆转,无数的阴阳爻随着披风卷动缠住了锋芒,使其现出了真形。 天眼和昊天镜碎片相容,如巍巍天宇,居高临下地俯视,将一杆青铜战戈纳入视线。 ‘戮亡戈吗?’ 姜离心中念头闪过,三尖两刃刀疾旋,罡风再现,数不尽的风刃绞向吕天蓬的身躯。 但他并未避退,而是周身浮现出赤甲,硬扛了风刃的绞杀,却不想滔天怒浪突起。 水兮·滔天。 八景之一直接具现为滔天巨浪,浩瀚的元气再现,随之化作澎湃惊涛拍打下来,千万钧的力量强行打破神煞,也轰打在吕天蓬身上,卷起千堆雪。 “喝!” 吕天蓬遭巨浪拍打,却是岿然不动,只一声大喝,身形暴涨,巨浪撼身如撼山,难动分毫,断生矛同比例放大,如天柱倒折般砸来。 姜离见状,身形亦是突变,法天象地施展,同样是化作了数十丈高低,身上浮现出了一身银甲,三尖两刃刀横架,挡住断生矛,两股都天神煞碰撞,先天一炁亦是同时轰发。 “嘭!” 披风卷动,震开戮亡戈,气劲轰震,荡开断生矛,莫能沛御的巨力令得吕天蓬虎口破碎,巨大化的手掌挥洒出了小溪般的血水。 法天象地施展之后,吕天蓬赫然发现,姜离的力量已然完全凌驾于其上。 三尖两刃刀如臂驱使,雪亮的锋芒卷着血色神煞,在震开断生矛后,由下往上,浩瀚的气机附着在上,厚重如大地,向上则是逆转苍天,煞威和锋芒还未接近,就让吕天蓬的腰腹感到一阵森寒。 “当!” 关键时刻,被震飞的戮亡戈从吕天蓬腰间探出,击中了三尖两刃刀的侧面,强行挡下了这一击。同时,吕天蓬已是现出四头八臂之身,他所有的军神五兵皆在手中。 但在同时,姜离的三尖两刃刀又至。 天地间的杀机已是悉数被引动,浩瀚的元气源源不绝地涌出,天象都随着攻势剧变。 ······ ······ 同一时间,梁州巴郡。 呼啸的狂风自西北而来,拍打开了一处向北的高楼之窗,正在给长公主写信汇报自己最近情况的赘婿闻声抬头,乌泱泱一片的黑暗就被他纳入眼中。 西北方向,殃云滚滚,如同潮水般向东边来,以风满楼的目力,更是能看到霹雳在乌云中闪烁,狂暴的气机随着风一同呼啸。 “西北······太平教!” 风满楼眼眸如镜,突然倒映出两道激战的身影。 “姜离!” 他直接弹身站起,掀翻了书桌,都顾不得刚写好的书信,快步走到屋外阳台上,高声道:“召集三军,立即向西进发。” “开战!” 向太平教开战! 就在这么一个突兀的时刻,在这并不算对的时间。 但这也是最好的时机。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大灾之后有大疫,一切的源头 风满楼一声令下,就有神行太保通传,驻扎在城外的兵马开始拔营,准备行军。 由于储物法器的应用,军队不需要为运输辎重而烦心,能以最快的时间进发。一时间,郡城之外尘土飞扬,兵煞汇集。 而在城内,一些校尉、都统或是纵马疾驰,或是以轻功身法赶路,纷纷前往军中汇合。整个郡城都开始弥漫起一种兵锋的肃杀。 城中一处民居内,燕寒清推门而入,向着里面的两位墨家统领行礼,汇报道:“已是确认消息,长驸马突然下令进军,欲要与太平教开战。” “提前开战?” 身形魁梧的中年汉子皱起眉头,“气候的问题倒是可以克服,但这兵力该如何解决?上次大战,十万天兵损失惨重,且那位长驸马暴露出了自己的身份,皇室以其身为大尊族人为理由,将主要兵力派往巴东,非是由他统辖。如今那风满楼手中,可是就只五万兵力。” 大尊身为风氏族人的身份在如今已经渐渐传播开来,对于一些高层来说已不是秘密。而风满楼则是在和吕天蓬的对射中暴露了同为风氏族人的身份。 也就是有长公主给他作保,加上他在东林大战中立下功劳,才没让这位展露獠牙的龙王赘婿被拿下。可即便如此,宗室那边也依旧以此为理由,限制风满楼手头的力量。 而军队除了对付同等的敌军以外,还有在四品大战中发挥牵制的作用,前提是数量以及质量足够。如今风满楼手下的兵力,可没法发挥到作用,只能用来和对方的杂兵拼杀。 “若是加上我墨门的高手呢?”屋内的另一位统领——谈无为开口道。 “若是加上我墨门的五品和四品,当可弥补兵力的不足。” 下层战力不够,就用上层来凑,且墨门的墨者数量极多,还纪律严明,堪称宗派势力中的军伍,更有各种机关器械。在下层战力的比拼中,也未必会落后。 “然全面参战之令只有矩子可下,且太平教一方也不缺高手。”中年汉子摇头道。 “那便由我来下令吧。” 话音落下,一道墨影突然出现在打开的木窗边上,淡淡说道:“我以矩子之名下令,参战。” 一身黑衣,头戴斗笠,只能看见长着胡茬的下巴,突然出现的墨影打扮普通又透露出几分神秘,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则是按着一口连鞘黑剑。 那剑,是当初论剑大会中由墨门大匠师龙岳亲手锻造出的天志剑,为墨门取得了今古器道之争的胜利。而天志剑如今的主人,正是墨门矩子。 三人当即就要行礼,却被墨门矩子随意挥手阻止,然后说道:“至于太平教的四品,他们此刻该是自顾不暇了。” 墨门矩子看向窗外的天空,乌泱泱的阴云已是涌到此处,彼方激耀的雷霆更为夺目。 核心要地受侵的同时,若又有兵马从正面进攻,当可叫太平教进退两难,此时,确实是极好的进攻时机。 “动如九天雷霆,迅疾无比,那位姜长老之行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起到了惊人的效果。” 墨门矩子说着,转身看向众人,下令道:“将飞鸢和木牛都给启出,助风满楼之人马以最快速度进军。” “是。” 三人依令行事,转身出屋。 谈无为落到最后,稍慢了一步,快走到门口时,墨门矩子突然开口叫住了她,道:“无为,姜氏祖地中的族老已经往神都出发了。” “矩子是想通了?”谈无为步履停下,所说的话语却似和墨门矩子之言不相干。 “只是提醒。” 墨门矩子摇头道:“姜离今日之举,不只是为对付太平教,亦有其他所图。他如今晋升了四品,终于要开始拿回姜氏的权力地位了。接下来朝堂中也将生起波澜,能不涉入,最好还是莫要涉入。” “若不涉入其中,如何能够改变当今天下之弊病?”谈无为也不回头,只以坚定的语气说道,“墨门规矩,扎根于百姓,不得涉入朝堂,待到那一日,谈无为会主动退出墨门。” 说罢,她便出了门,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去。 之后不久,一只只木质的大鸟从城中飞出,载着一批批士卒提前出发,而在地面上,则有机关兽随着五万人马一同进军。 ······ ······ 雍梁交界之处,大行山脉。 先前姜离经过之时,绵延千里的山脉之上空虽是一片阴沉,却也只是寻常天气,甚至因为某人的大张旗鼓,还将阴云给带走了。 可现在,乌云再度笼罩天空,且更阴,更沉,雷霆电蛇在云层中闪耀,偶尔一道霹雳破开了阴霾,现出了一尊威严的神相。 张指玄此刻便立于滚滚乌云之上,身后雷霆交织,合计有三十六道,交织成巨大的雷池,如轮盘般悬在脑后。 身为太平教的教主,他在此关键时刻不对姜离出手,也不关注朝廷兵马的动向,而是来到了此处,来到了这两州交界之地。 就见张指玄右手骈指,虚空勾划,雷电交织,形成一张半人多高的雷符,上有诸多雷神图形,还有雷霆扭曲形成的古老文字。 “敕!” 张指玄一声轻喝,雷符落到脚下的乌云下,突然间雷云翻涌,雷光闪现,交错纵横间,如龙蛇并起,鳞片开合间就是无穷的生杀之威激荡。 天空中每一寸空间都似在发光,恐怖的雷光蔓延,形成雷电之海,然后—— “轰隆!” 苍穹都似被震破,一道天雷撕天裂地,直落上方山脉,惊天巨响中,地崩山摧,如天幕般横桓在两州交界处的山脉被轰出了宽达一里的缺口。 随后,雷霆不绝落下,天地间无数道雷光闪耀,将毁灭的威能倾泻到山脉之上。 山崩,岩摧,地裂,一片片山峦被雷霆轰垮,巨大的缺口在不断扩大。 前后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就有长达四百里的山脉被轰垮,哪怕大行山脉与梁州最粗的一条地脉相连,也无法在张指玄的摧毁下得以幸存。 雍州的风从四百里的缺口吹入了梁州,地势的改变也造成了气候的剧变。 而张指玄则是再转雷法,化杀为生,一声春雷炸响,万物生发之机随同雍州的热风一同向着整个梁州传荡。 ······ ······ “轰!” 天空都是一白,山岳在那惊天震响中都似在摇晃。 正在激斗的两尊巨神同时分开,无论是姜离还是吕天蓬,都侧目看向那通天彻地的雷光所发生之处。 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雷光的闪耀也依旧可见,更有生杀予夺的霸道之威一同传来。最关键的是—— “风······” 姜离敏锐察觉到一丝湿润潮意,带着此时梁州不该有的温热。 梁州的气候出现了变化,本该再持续少说一月有余的春寒正在被驱走,取而代之的是生机和温暖。 “还有······” 姜离眉心处缓缓张开一道裂缝,天眼转动,捕捉到一丝不祥的气息在衍生。 “瘟气。”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 八卦在左眼中转动,姜离几乎是瞬间就算出了结果——瘟气将弥漫梁州。 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环境的破坏会导致病媒孽生,尤其是洪涝灾害后,水源的污浊就是最容易催生疫病的媒介。 而死难的生灵则是疫病的最大源头。 梁州经历了金堤崩塌,千里之地化为泽国,死伤之人可以万计,洪涝之灾何其严重,其催生的大疫又该有怎样广泛的范围。 姜离和天璇对此都是早有预算,提前派人做出了防备,也收获了不少的成果。各地疫病都在发生的第一时间遭到修行者的控制,然后进行治疗。 在道果和各种术法的作用下,这次大疫被及时扼制住,且天气问题也给疫病造成了一些阻碍。 总而言之,有惊无险。 直到现在—— 春风吹拂,气候转变,瘟气开始于各处滋生,天眼能够清晰看到它们在扩散。 大疫并非是得到了扼制,而是还未真正爆发。 在此之前,应该有一人,一个精于此道的强者,控制住了瘟气,将其给压下来,直到春回大地,方才一举爆发。 被压住的瘟气并未消失,而是不断积累,当其爆发之时,将乘起春风,在短时间内传遍梁州,甚至还要外散。 并且,按照原本的打算,双方是要在天气转暖之时开战的。若是那时候朝廷一方的人马遭了瘟病,甚至于修行者中的高手也被波及······ ‘下四品受到感染,几乎是必然,因为这不是单纯的瘟疫,而是有人在掌控。’ 姜离缓缓吐出那人的名号:“越王,姬温。” 曾经支持四皇子的宗室王爷,四品强者,《九虫诀》的开创者——越王姬温。 他容纳了瘟癀昊天大帝之道果,乃瘟神鼻祖,当世之中也唯有他能够压住如此之广的瘟气。若是再加上有黄天进行遮掩,那么即便是姜离和天璇,也无法在此前有所发现。 至于大尊,说实话,姜离并不清楚。 但无论如何,对方的计划终究是成了。 姜离提前开战,主动上门骑脸,对方便干脆地将大行山脉给轰断,联通梁州与雍州,让气候提前转暖。 “姬温,是你的人?” 姜离注视着吕天蓬所化的巨神,以确定的语气诉说着问题。 “若非如此,你又如何能够进入宝极洞天?”吕天蓬轻笑道。 被封印在铁柱观中的洞天福地,无人知晓,连皇室中人也不知晓,四皇子却是完全清楚其开启方式,甚至于还能精准带人进入其中。 并且,当时四皇子毫无顾忌地向姜离出手,显然是有所恃,不担心天谴临身。 有关于四皇子的疑惑,在此时得到了解答。 他之所以知道如此之多的秘辛,是因为有越王姬温相助。而越王姬温的消息来源,乃是宝极洞天真正的主人——姬继稷,也即是如今的公孙弃。 因为姜离得到了《阴符经》,练成了天之相,才会有后来吕天蓬借着共鸣窃取完全觉醒的神农之相。宝极洞天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自身拥有神农之相做铺垫。 甚至于······ “姜韬,是你所杀?”姜离再一次用确定的语气来询问。 想要得到神农之相,要么就是自身觉醒,要么就是以姜氏只有家主能知晓的秘法来催动神农鼎,以神农鼎助自身强行觉醒。 如果姜离是公孙弃,那他不会把希望放在一条途径上,而是做两手准备。 秘法和神农鼎得要,也可以试着自身觉醒。 只是从后来的发展看,自身觉醒是失败了,而神农鼎虽然得到,但秘法似乎并未得手。否则的话,公孙弃也不需要从姜离身上下手。 “若不是为姬氏中人所杀,天子岂会遭天谴?” 如苍穹一般的异象出现在吕天蓬身后,一只巨大的竖眼在其中若隐若现,带来悠悠之声。 姜氏的前家主姜韬,确实乃是公孙弃所杀! 姜离几乎是瞬间就理出了具体的情况。 想要杀姜韬这位三品强者,四品的吕天蓬是绝对做不到的,唯有天君公孙弃才可。以其至强者的实力和老狐狸的心机,在事先有所布置的情况下,未必不能袭杀一位三品。 然后,就是苍天降下天谴了。 但公孙弃当年就能够避开苍天,以修炼《阴符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更是再创妙法。他截断了天机和因果,生生避过了天谴。 天谴失去了降罚的对象,就转移到姬氏的最强者、当今天子头上。在双方的誓言中,和姜氏家主对标的正是姬氏的天子,哪怕出手者并非天子,在姜氏家主死于姬氏中人的情况下,天子也要受到天谴。 更何况,公孙弃还巧妙地避过了天谴,令得天谴出现了转移。 天子是给自己的族人背黑锅了。 只是姜韬死前似乎是守住了自己的元神,并未让秘法泄露。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厌弃这背弃苍天之人,令公孙弃的企图再度失败。 不过公孙弃也不愧是公孙弃,在两种方法都未能成功的情况下,硬是又找出了新的路子,并做出了计划。 之后,便是天君入神都,为天子疗伤,以他对天子道果的了解,想要趁机干扰天子道果的影响,让天子恢复人性应该并不难。 乃至于后来仙后能够用神农鼎炼制不死药,也未必只是因为神农鼎能够为外人稍加利用,而是有姜氏一族的人帮助她激活了一些神农鼎的威能。 若公孙弃是杀姜韬之人,神农鼎定然过他之手,他绝对不会没有研究。 诸多线索串成了一条线,最终指向了一人身上。 而那人,则是颔首点头,道:“然也。”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风雷破招,刃贯天蓬 时间的优势被公孙弃最大化的利用,不知多少年的布置终于让他走到了这一步。 十几年前,土伯袭杀姜氏三品,使赭鞭失落,那件事背后有他。 四年前,姜氏前家主姜韬之死,乃他亲手所为。 之后,他又解决了能够对自己造成制擘的天子,令得天子恢复人性又众叛亲离,被大尊封印。当世六极失其一,以致于局势进一步剧变。 可以说,之所以会有今日之局面,大尊和公孙弃功不可没。 甚至于公孙弃的功劳还要大一点。 当所有的线索连成一线,当姜离的疑问被解答,公孙弃这狂人的过往被揭露了极为关键的一角,透露出来的隐秘哪怕是在远处旁观的雷神和电母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感。 若一切的背后都有公孙弃在操纵,那么太平教的起事背后自然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所有的人,不管是风雨雷电四神还是张指玄这位教主,都是公孙弃手上的棋子。 如此真相,光是想想都能让二神感到窒息。 而直面吕天蓬,揭露这些事情的姜离······ “呵。” 他笑出了声,“多言,只会暴露你的无力。” 吕天蓬无力吗? 他当然不无力。 其乃四品天蓬元帅,破军星之化身,专精杀伐,道果圆满,精通姬氏和姜氏的神功,军神五兵有其三在他手上,本体更是至强者。 此等实力,怎么可能算无力。 但在姜离面前,这就是无力。 也许不是全然没有反抗之力,但在交手之后,以公孙弃的眼力,完全能够看出自己的化身在激战中逐渐变得渺茫。 在品级上,公孙弃确实在姜离之上,但真气的运用、肉身的掌握、神意的变化、修行的感悟···总体而言,可以用境界或者道行来形容的层次,在这种比较上,公孙弃并不能完全占据上风。 姜离曾夺取了公孙弃部分领悟,又得到了觉者的馈赠,之后以惊世智慧将其融会贯通,甚至在得道苍天之力,有八卦演算之能后,他已是追赶向那些至强。 之后,又在晋升时获取了八九玄功,得到了【天眼】和【肉身成圣】等神通,如今的姜离虽还是四品,但其道行却是已经追上了那些三品强者。 否则的话,姜离也不可能狠狠教训动用了三品道果的天璇,顶撞得她小腹酸痛。 如今吕天蓬可非是本体,在力量上,即便动用了军神五兵也无法强于姜离,境界道行又不占优势,自然会难以占上风。 不过战斗搏杀并非只看纸面的实力,交锋之中瞬息万变,吕天蓬也未必是必输,所以他并未就此失去战意,只是暗叹姜离当真是气候已成。 但落入下风的他,还是下意识地用起了其余的手段,在言语的来往中施以压力。 可惜,姜离滴水不漏,无论是被揭露的秘密还是瘟气的扩散,都无法影响到他的心境。就算瘟疫会让己方的进攻受挫,也无不足以让姜离为此分心。 甚至于,姜离还反向洞察到了对方已经开始转变战术了。 因为他,要技穷了。 公孙弃神机妙算,将三品都作为棋子,让人震惊于其能,但他绝对没有算到姜离今日之行。 姜离自身之气数雄厚,又有道果神通和神农鼎镇压气数,甚至他本身还是风氏荣誉族人,有大尊的洛书河图庇护,公孙弃也绝对不可能卜算到他,更料不到姜离的直捣黄龙。 今日,确实是姜离占据了主动,且到现在也还未被夺去主动权。 “该结束了。” 天眼之中透射出一道雷芒,姜离一手持着三尖两刃刀,另一只手徐徐抬起,磅礴的先天一炁自手中扩散气机,刹那间,覆盖方圆百里的元炁之界成形。 皇极经世,以元经会。 比之先前更为广大的地区被涌现的元气覆盖,将弥漫天地的五浊恶气给驱出,却将杀机汇纳,剧烈的波动外散,本就有数十丈高的身躯之外,出现了更为庞大的虚影。 恍如姜离本身的躯体再度膨胀,一模一样的虚影乃是无俦气机所化,如这元气之界的中心,瞬间引动浩瀚之气。 八景也随之巨大化,围绕着姜离飞旋,其中的震雷之景愈发明显,引动天穹中的雷霆。 “炎帝烈血,北斗燃骨。” 吕天蓬当机立断,以气燃血,姜氏禁招施展,甚至于和天蓬神咒两相结合。 值此时刻,本体又不能出手,这化身就算是明知“炎帝烈血”乃是禁招,也不得不用了。 赤晶之色渲染了全身,其发如火,燃烧乱舞,更有一对赤角的虚影出现在额头上,属于吕天蓬的神农之相显化而出。先天八炁再度于头顶形成八色华盖。 而雷神和电母也察觉到恐怖的力量在聚集,方圆五百里之内的天地都变得陌生,无处不在的无形之力正在排斥着二人。 他们当即也要出手,却又听到吕天蓬断喝:“退开!” 退! 不得不退! 若是还再停留,将遭遇大难。 雷神和电母的灵觉敏锐察觉到危机,当即就听取了意见,化作雷霆向着后方撤退。 在飞向山谷之时,他们发现巨灵神所托的两座大山正在淡化,散于无形,这似乎代表着那姜离此刻正在施展全力,已是无暇再对山谷动手。 反过来说,之前姜离一直未动用全力! 极为惊悚的念头从二者心中划过。 而在远处,数十丈高的两尊巨神同时身现雷霆。吕天蓬聚八炁而成雷法,先天一炁悉数化雷,先天华盖之上显露出浩大天威,演化出雷水。 在先天八炁中,雷霆被囊括于木炁之内,曾经的姜离就是以先天木炁来催动天蓬神咒。然雷法乃阴阳之枢机,阴阳五行八卦之气皆可化雷,堪称气之极。 吕天蓬选择修炼雷法,正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此时他全力施展雷法,以《形坟》化神农之相,合《气坟》之立意,化先天八雷,一条条雷龙在华盖上成形,阐述雷之生杀。 而在另一边,一道天柱般的雷光从姜离手上升起,直入云霄,若渊海般的雷暴在天空中具现。 “雷兮·天地碎。” 雷震寰宇,直似要将天地都给震碎,哪怕没有雷法方面的神通加持,其威势竟也不弱于吕天蓬之雷法。 然而,天蓬元帅掌握雷法之枢机,虽不及九天应元普化天尊那般乃是雷霆之化身,也不似南极长生大帝和雷祖那般掌握万雷,但也非雷法能杀败。 他本身对于雷霆,就具有极强的抵抗能力,甚至还能压制姜离的雷法威能。 于是,震雷之景外,巽风再起。 姜离右手收起三尖两刃刀,微微抬起,以无俦元气聚引九天罡风。 逆改天地之环境后,他已是如同末法之前的修行者般,举手投足间皆可纳天地之气,浩瀚元气强行冲破了云霄,自极天之下引罡风落下。 殃云破了个大洞,九天罡风如一条巨蛇,从天穹之上游动着落下,内中有数不尽的风涡在疾旋,罡风呼啸,发出了千百重风声,与震动的雷音一同回响于天地之间。 一手握雷,一手纳风,姜离同掌风雷,无穷的破灭之机就在掌中显化。 两者的全力施为,令得天地剧变,昏沉的天穹下风雷狂卷,大地都在外泄的威能下破裂,此情此景,简直如同末日降临。 诸般变化说来话长,实际上却是发生在须臾之间,雷神和电母才刚回返到山谷和巨灵神汇合,狂暴的风雷就席卷了天地,令得三人同时运功抵抗,护住山谷。 这里可是太平教的香火聚集之处,供奉黄天之要地,可不能受损。 而在远方,两尊巨神同时爆发出狂暴的气机,风雷外泄的一点余波就让大地进一步开裂,然后又在突然间—— “轰!” 互相牵引的两股气机生出了庞然大力,开裂的大地被强行闭合,甚至于岩层被压缩,地面的距离正在迅速缩小。 两人身不动,脚下的地面却因为磅礴的气机互相牵引下压缩,距离在接近,极招将要碰撞。 巽风如巨蛇,吞噬天地,而雷光化龙,咆哮乾坤,龙蛇随着双手所引,以穹天落地,封锁了所有的空间,破坏一切。 而雷霆华盖之上,无数符文形成了八条雷龙,《气坟》和《形坟》贯通,八龙啸天,直迎风雷。 距离缩小到极点的那一刻,双方交接,八龙会风雷,震爆方圆百里,地脉俱裂,地层崩溃。风雷所及之处,草木土石皆化为齑粉和灰烬,一座又一座山岳被摧崩,地面被掀起,尘灰如潮。 风过百里卷残云,雷震电发走天光。草木焦枯尽摧伤,崩山竭石断地龙。 假如大地有灵,此刻当发出最凄厉的嚎叫。 “不好!” 雷神和电母同时爆发出雷霆,雷神更是已经化出了法相,一双雷翅大张,与身后的巨灵神一同抵抗风雷余波,却还是觉得力有未逮。 不光是难以护住山谷,连自身怕是也难保周全。 眼见那风雷摧枯拉朽地崩灭了山岳而来,破灭的景象就要将三人给淹没,巨灵神身上突然涌现出神光,双拳前摧。 “轰!” 风雷被强行打散,化作气浪风暴扫过,两百里方圆的地区被摧毁大半,但外部地界更是一片狼藉。 以巨灵神所站之地为起点,后方数里勉强保得周全,黄天神像便在这片范围中。而在方圆数里之外,山岳崩塌,地深数尺,简直就似末日降临。 这片地区就像是一座孤岛,悬于原先该是陆地的地方。 至于山谷中的教徒,此时也顾不得他们了。 雷神和电母同时松了一口气,顾不得抹去嘴角不知何时渗出的血迹,和巨灵神挡住随后而来的余波。 撑过第一波之后,剩下的余波虽强,但已经是可承受范围之内了。 然而现在的关键不在此处,而在姜离和吕天蓬之间。 山岳崩塌的声音中,气浪推动烟尘,吕天蓬连退数步,在崩裂的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足印,也洒下大片血红。 他头上的华盖已散,正面的头颅上缺了一只眼睛,身上甲胄破裂,露出了满是焦痕和伤口的胸膛,血如泉涌,但在后退之余,身躯变化,受伤的头颅转到了后方,也将另一颗头颅和持着射天弓的手臂转到了正面。 天蓬元帅有四首八臂,配合《形坟》之玄妙,足以让吕天蓬在遭到重创后还依旧保有战力。 开弓,殷红的血液从手臂上喷薄而出,直接形成了一支血箭,神煞附着于其上,就要射向前方的滚滚烟尘。 利箭破开的尖啸响起,血箭带着凶煞恶威射出,但是—— 并不是吕天蓬松开了弓弦! 在箭出之时,一道漆黑裂缝凭空出现,划过了拉弓的手臂,在乍现的血液中,这只手臂自肘部断裂,弓弦自然也松了开来。 血箭射出,却因为断臂而失了准头,只在烟尘中犁出一道血痕,而姜离的身影从血痕旁似缓实疾地行出,眉心天眼射出神光,钉在了吕天蓬的头颅上。 天眼定神! 吕天蓬的元神被定住了刹那,那道裂缝中飞出一道剑光,矫若游龙,划勒出漆黑的裂缝,截断了吕天蓬的脖颈。 哗! 血水冲起了巨大的头颅,足可切割空间的剑光直接斩断了重伤之躯的脖颈,旋即三尖两刃刀劈来,斩断了另一只手臂,让射天弓带着手臂落下。 “哼!” 庞大的身躯发出了一声闷哼,后方又一颗头颅和两只手臂转到了正面,灭生矛如电,击开剑光,而戮亡戈划出一道氤氲着死气的薄幕,阻断天眼神光。 如果是全盛之时,即便姜离的天眼再厉害,也绝难定住吕天蓬的元神,但如今他可是重伤之躯,在措不及防之下,天眼也变成了巨大的威胁。 阻断神光的同时,戮亡戈下落,格住上挑的三尖两刃刀,却不想力有未逮,被震得脱手,打着旋插到旁边的一座断裂山峰上。 “山兮·鬼神惊。” 念动而山形现,山岳的虚影落下,镇住再度倒退的吕天蓬,三尖两刃刀一收再一进,刺入虚影,贯入吕天蓬胸膛。 “永别了,摇光长老。” 狂风尘浪之中,胜利者缓缓说着,冷然而立。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现世报来得快 曾经的家族长老辈,后来的敌人,到现在······ 他将要成为一个死人。 哪怕其本体还在,鼎湖派前任摇光长老吕天蓬,也已经要死了。 姜离的话音落下,三尖两刃刀再度推进,刃尖从吕天蓬身后刺出,都天神煞弥漫全身。 哪怕是能够拥有神农之相,御使军神五兵,吕天蓬也不可能无视神煞的凶戾。仅是瞬息间,本就伤重的身躯就被神煞绝灭了生机,甚至还要顺着某种无形的联系攻入另一端。 吕天蓬身后,一只巨大的竖眼出现,但黄天的力量却未显化,只是投射出一道虚影。 在那瞳孔中,一道影子映出,近乎透明的眼眸和姜离对视。 然后—— 三尖两刃刀再刺,刃尖贯入了竖眼之中。 那道虚影都还来不及多言,就被姜离给泯灭。 随即,姜离的视线越过了吕天蓬,看向远方的巨灵神和雷神电母。 “不好!” 巨灵神当即发出一声低呼,罡劲透发。 而远方的姜离则是身形一变,从肉身变成了光质的结构,光影一转,竟是瞬间出现在近前,其速之快,令得三人都难以捕捉痕迹。 “巨灵崩天捶。” 巨灵神突兀抬手,粗壮如山峰的拳臂向前捣出,罡劲一涨又一缩,前方的空间出现了扭曲的弧度。 一道剑光便在此时出现,凌厉的锋芒刚撕裂出微末的黑隙,就被罡劲强行压住,巨灵神之拳便一击轰在了剑光之上。 “当!” 金铁相击般的声响传荡,那道剑光之后,姜离的身影乍现,依旧保持着法天象地之躯的他从剑光中抽出一口剑器,挥动间,数百丈长的剑气如江河般横天落下。 但巨灵神亦是身现无俦之力,雷霆在双眼中跳动,形成两个雷印,拳劲外放,从内敛的压缩转变为极端的霸道,轰然炸响的雷音震动半空,一股生杀予夺的意志浮现,本就庞大的拳锋恍如能充塞天地。 “轰!” 拳剑相接,罡劲与剑气震荡,空气连连炸爆破,周边断裂的山峰再遭重击,猛地晃动。 巨灵神的力量比之先前强上了数倍都不止,一股磅礴之力隔空传入其身,化作雷劲爆发。 正面的拳锋强行接住了剑光,巨灵神目光一凝,万雷自其身轰出,霹雳电光形成了雷水,化作了浪潮涌向前方。 “走!” 他一声断喝,庞大的身躯倏然向后一撤,从数十丈高低变成了近丈,与雷神电母同时退走,化作霹雳电光破空而去。 与此同时,山谷中的神像上有氤氲神光席卷而出,弥漫周边,那在余波下幸存的太平教教徒们突然就如遭神力灌顶,气机大盛,不少受了重伤的都回过气来。 但还不等神光完全扩散,一道剑光辟开了雷水,掠空而过,钉在了神像的眉心处,也将内中的香火给牢牢封锁,不使其外泄。 姜离的身影从中行出,天眼远照千里,锁定了掠走的霹雳电光,却又缓缓黯淡下来。 ‘能和我交手,看来是张指玄腾出手来了。让他们逃过一劫了,不过这香火信仰却是休想逃走。’ 姜离的目光落在那神像上,视线停留在淡化的苍穹异象之中。 公孙弃到底是没向姜离出手,他选择了离开,只是他能走,这神像中的香火却是不好走,最终只能被姜离给压住。 并且,吕天蓬死后,他所持有的军神五兵也都落入姜离手中了。 ‘这个招呼,算是打好了。以风满楼那搅屎棍的性子,此刻定然已经选择开战,大举进攻,说不定都已经和太平教的人马短兵接触了。可惜······’ 姜离摇了摇头。 哪怕是事前双方未通气,风满楼也绝对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搅屎棍要是不懂得把握时机,那也枉费那天下第一搅屎棍之名了。 但是很可惜,敌方亦是早有准备。 破开大行山脉,沟通两州气候,强行改变一州之地的天候,如此手段,姜离也不得不称一句大手笔。 眼下瘟气出现,很快就要迎来爆发,己方想要一举奠定优势那是不行了。 ‘以瘟疫为兵,果决至极,狠辣至极,但是,我的心也未尝不狠,真要是战局有变······’ 姜离的目光落到地面,看到那些残存信徒的仇恨目光,轻轻挥手。 飓风席卷,清洗了残余的生灵。 论心狠手辣,姜离又何尝弱于人,只不过是看需要不需要而已。 数十丈高的身躯缓缓变回了原形,轻轻招手,将吕天蓬的尸体和军神五兵摄来,姜离踏空而行,走到那神像的头顶,将那依旧在躁动的香火给强行镇压。 ······ ······ 雷光闪耀,电蛇在天空中跃动。 张指玄手持着九节杖,立于一处山头,气机锁定着前方出现的身影。 “墨门矩子。”他沉声道出对方的来历。 “太平教主。” 戴着宽大斗笠的墨门矩子一袭黑袍,如同一個江湖浪客,一只手按着腰间的长剑,给张指玄的称呼给予回应。 在这等关键的时刻,张指玄本是要回去坐镇,稳定人心,却被墨门矩子给拦住。 原本是打算让巨灵神拖住姜离,自己即刻返回,可现在也不得不改变计划。 墨门矩子的名声流传不算广,在三品中是比较低调的人物,但既然成了三品,就无人会简单。墨门矩子这一关,不好过。 “你想要阻本座?”张指玄沉声问道。 “兵对兵,将对将,张教主若要出手,我自当奉陪。” 墨门矩子淡淡说着,天志剑已是露出一截剑身。 无形却森然的气息,锁定了张指玄。 墨门的当代矩子曾经容纳了刺客道果,若是刺客也有排行,那他便是天下间最顶尖的刺客,无人敢小觑他的威胁。 他既然出现在此处,张指玄就不好脱身了。 “难怪姜离有信心出手,原来他还有墨门鼎力相助。” 张指玄脸色沉肃,却不显阴沉,似乎眼前这拦阻并不能让他放在心上,只听他道:“你以为拦住本座,就能击败本教?” “至少能多一分胜算。”墨门矩子声音平淡地道。 森然的气息依旧锁定着张指玄,表述着墨门矩子的坚定意志,今日张指玄绝不能过此。 而张指玄虽是依旧镇定,却也心知这是太平教即将遭遇的最大难关。 若是能过关,则进可出梁州,直逼神都,退可入雍州,继续发展。若是不能······ 那么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太平教的高层能够走脱,最差的则是太平教就此覆灭。 太平教已是来到了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姜氏小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我教逼到如此地步。不过,越是危难,反倒是越能够逼那边出力。此前天君的示弱之计和现在的情况配合,阴律司也该动一动了。’ 虽然如今情况危急,但好在己方早有应对,甚至于朝廷那边还有己方的助力。 张指玄心中权衡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优势在我。 这一仗,还有得打。 现在就等土伯发力了。 ······ ······ 就在张指玄想着让土伯发力之时,神都中,阴律司之主幽王此刻却是相当的伤脑筋。 半个时辰前,阴律司的勾魂使者通过阴间来传递消息,告知了姜氏祖地中的族老携族人南下,欲要回返神都。 阴律司的信息传递渠道比南天司的神行太保要快捷,令幽王提前收到消息,但这提前,也提前不到哪里去。 姜氏回返,神都这边定然有人接应,幽王都不需要多想,都能猜到那个接应的人是谁。难怪那天璇直到此刻还未前往梁州,原来是等着这一茬。 一想到这位公孙家的家主又要胳膊肘往外拐,幽王就觉得自己的阴神之躯奇迹性地出现了生人的表现——血压升高了。 而现实也确实如此。 幽王才刚刚在阴律司的大殿内来回踱了几步,麾下的判官钟无期就大步走进,汇报道:“王上,公孙家主召集朝臣,欲要商谈姜氏回返之事。” “果然!” 幽王步履一停,扯出冷笑。 他就知道,这女人又要搞事了。 在这种时刻召回姜氏,当真是······ “好手段!”幽王憋出三个字。 尽管敌视姜氏,幽王也不得不承认天璇的手段之上佳。 只因如今的姜氏经历过低谷,主家至今未归,剩下的分家已是丧失了与姬氏为敌的实力。如今的姜氏已是不能成为劲敌,回返神都也只会成为附庸。 没见到现在的家主姜离都成为赘婿了吗?甚至在某些人看来,姜离就是吃软饭起势的。 是以,迎姜氏回归神都决定,可未必是全面反对。天璇那扶持姜氏分家,打压姜氏主家的主张,其实也是颇有市场的。 如果没有姜离横空出世,幽王其实也觉得此举颇佳,是持赞同态度的。 但若是加上姜离—— “姜氏小儿,天生狂悖,此前他就敢杀戮我族之人,待姜氏回归,取得权位后,定然更生反心。天璇此举,糊涂!” 幽王拂袖道:“姜氏绝不能回返。” 还没真正成为姜氏家主,位列三公,就敢杀宗正,一旦让那天生邪恶的姜氏小儿取得权位,他会做什么,幽王简直不敢想。 此等人物,必须重拳出击才行。 尽管论起事实来,是宗正先出手,姜离完全是自卫,但是很可惜,幽王不讲责任,只讲立场。 姜离是敌人,那么既然是敌人,自然什么都是错的。 与他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少,比如孟家的老家主,还有二皇子所属。 扶持姜氏分家固然是一步妙棋,能够得姬氏中的部分人赞同,但此举却是要从朝中其余各方身上割肉。 当年姜氏离开,一鲸落而万物生,各方吃饱,如今姜氏回归,他们怎么着也得吐出来部分。 是以,哪怕此举在姬氏之中颇有市场,幽王也依然就信心将其打压下来。 然而,正当幽王要出发之时,浓郁的阴冥之气突然在大殿之中积聚,一只巨大的火眼缓缓睁开。 “梁州,开战了。”土伯那祥和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冷厉。 “姜氏小儿突袭太平教重地,斩杀吕天蓬,镇压了太平教汇聚的香火,风满楼趁机出兵,将要和太平教交战。” 短短一句话的信息,在幽王脑海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场景。 姜离在那边动手,太平教如今处于下风,正需阴律司相助。 可如今天璇就在神都,和监国的长公主联手,把控朝局,若是阴律司这边分出太多力量前往梁州,天璇这边就要动手,强行通过姜氏回归之事甚至还要对阴律司下手了。 别以为那个女人做不出来,她的胆子向来不小。 须知此前对天子动手,请天子移驾西苑,就是她带头的。 更别说土伯之前还拦截过天璇。 一旦阴律司有所动静,尤其是土伯,他若是离开阴律司,天璇定会有所动作。 鬼门关就在天璇手上,她若想来,也只要土伯能挡住。 “她留在神都,不只是为了接应姜氏回归,还是为了现在。”幽王低声道。 此言道出,土伯的火眼中裂纹加深,从那些如同岩浆地缝的裂纹中可以看到数不尽的微小魂灵在哀嚎,见证着土伯心中的怒火。 之前是土伯拦截天璇,现在角色反转,变成天璇拦截土伯了。 只是这现世报未免来得太快了,都不需要三十年,甚至不需要三十天,报复就来了,并且精准地打中了要害。 不过天璇看起来比土伯厚道得多,至少给出了选择。 是选择前去梁州支援,还是选择保家? 一旦阴律司抽出太多力量,那么哪怕土伯还在,天璇怕是也要对阴律司下手。她可不是孤身一人。 所以······怎么选? 幽王反复想了想,最终苦笑摇头。 当敌人给你选择时,那恰恰是你最没有选择余地的时候。 该怎么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钟判,随本王去皇城吧。”幽王说道。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行动,但比起之前来,幽王身上平添了三分颓意。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既要又要,诸侯之剑 皇城,大明殿。 这是昔日天子处理奏折之处,也是如今长公主行公事之地,在此处商量,就代表着此乃政事,之后可公之于众的。 幽王一听议事之地在此处,就知对方来势汹汹了。 大明殿内,长公主姬陵光坐于尽头御桌之后,下方左首,天璇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对面空着同样的一张椅子,乃是为幽王所留。 至于其他人,即便是位列三公的孟家老家主,也得站着,没了上次议事时的待遇。 而在天璇之下,为首者乃是一高冠博带的中年儒士,一身儒衫和其余官员格格不入,如鹤立鸡群般,和另一边的孟家老家主相对。 幽王见到此人,心中已是微沉。 ‘太史令萧秩,太学这一次又站在了天璇那一边······’ 朝中三公九卿中,以奉常,也即是太常最为特别,因为此职乃是由太学祭酒兼任,乃是唯二的三品。虽为九卿,但话语权还在一般的三公之上,也就只有担任司空的姜氏家主算是高他一头。 因为姜氏家主就是另一三品,还是共掌江山的姜氏之主。 太常之下,设六令,协助太常主管社稷之礼仪、祭祀。此方面对于大周朝局影响不大,但对于皇室却是重中之重。是以太卜、太宰、太祝三职皆是由姬氏之人担任,直接插手。 而太史、太乐则是由太学祭酒的学生担任,至于太医令,相对而言不关键,择医术上乘者担任。 理论上来讲,太史令和太乐令是可由太学祭酒自行挑选的,但实际上······为了表明太学并非真正游离于朝堂之外,太史令和太乐令,由太学的两位四品强者担任。 太史令萧秩为何敢和三公之一的孟家家主相对,因为他也是四品,且他还代表着太学祭酒。 有太学祭酒站在天璇那边,就相当于两位三品联手,其余朝臣皆是低眉垂目,一副泥塑的模样,不敢出头和天璇唱对台戏。 不过随着幽王到来,气氛开始有了活跃的苗头。 左右两边各种目光纷纷落向幽王,坐着的天璇亦是看来,笑道:“幽王殿下来了,本宫正想派人请殿下呢。” 幽王大步上前,直接坐到对方的太师椅上,面色已是不见先前的颓意,而是一片冷肃。 “本王听说,姜氏那些犯上的分家想要回返神都?” 一开口,幽王就给分家定了性,冷声道:“姜氏主家只是迁出了神都,可没亡呢,什么时候轮得到分家来做主了?” 说话之时,幽王别有深意地看向天璇,这分家说的是姜氏,也未尝没有指公孙家的意思。 虽然姬氏和公孙家不分什么主次,但两方负责方面早就做出了区分,公孙家可没有插手朝政的权力。 并且这发难理由之合适,连让孟家的老家主孟钧也不得不暗赞一声精彩。 直接把分家定性为犯上作乱,就可绝了姜离晋位的可能。至于姬氏和姜氏主家那如水火不容的矛盾······ 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无论实际如何,至少姬氏和姜氏明面上还是盟友,什么矛盾,不存在的。 一开口就是攻击性十足,并且直指关键,一时间气氛都开始活跃起来了。 然而天璇却是镇定依旧,无瑕如玉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点着,淡笑道:“是啊,犯上作乱之人,岂能做主?姜氏主家暗中回返九州,串联佛国,背弃社稷,幸有分家姜离深明大义,不与主家同流合污,统合分家各脉,行拨乱反正之举。” “有此能人,实乃我朝大幸。本宫有此佳徒,实乃本宫之福。” 幽王能把握要点,天璇也不逞多让,道明了姜氏主家的行为,反将其打为作乱之辈。主家没了大义,自然是由分家上位,幽王的说法不攻自破。 “如今姜离正在梁州讨伐太平教,太平教之乱平定之后,便可让姜离以姜氏家主的身份与宗室重新立约,将彼辈逆党驱逐出姜氏。如此一来,今后宗室也不需要因昔日之誓而束手束脚了。” 天璇慢条斯理地说着,话语中所含的信息让不少人为之动意。 在场朝臣中,太卜令、太祝令、太宰令皆是姬氏之人,还有新任的宗正,自然也是姬氏的宿老。天璇这一言道出,哪怕是反感姜氏的姬氏顽固派,也开始动心了。 修改誓约,铲除姜氏主家,剩余的分家就只是一些小人物罢了,也就只有姜离算是一个人物。 别说是其他人了,幽王都有些动心了。 但他还是强行将这心思给按了下来。 这是作为对立方的天璇给出的提议,姬氏也许能得利,但天璇和姜离肯定获益更大。 且如今土伯正在和天君合作,若是计划顺利的话······ ‘与其另外找一个盟友掣肘自身,倒不如彻底破开苍天之誓。’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幽王淡淡说道:“证据呢?若无确凿证据,本王可不能容忍对姜氏的污蔑。” 在这一刻,幽王就是姜氏的铁杆盟友,一心为姜氏稳定出心出力。 奈何—— “佛国文殊大士在出家前乃姜氏之人,日前他巧施手段,从玉虚观里窃走了打神鞭。” 天璇同样是声音淡淡,但道出的话语却是让幽王的心猛地一沉,“打神鞭的能力,他人也许不知,幽王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是说你相信文殊窃走打神鞭只是为了拿去赏玩?” 幽王脸色丕变。 打神鞭在其他人手中也许没什么作用,但若是放在特定的某人手上,就能对神属道途的修行者造成巨大的威胁,尤其是那些原主隶属于天庭的道果。 天璇拿出证据来,幽王还可单方面的否定证据,可她现在拿出威胁来,再否定也无法改变姜氏主家的威胁。 原先他认定姜氏主家是一群丧家之犬,没了三品,连赭鞭和神农鼎也没了,不足为虑,没想到这姜氏主家不声不响就整了个大活。 幽王很不想相信这是姜氏主家做的,但他不得不防。 “本宫的话说完了,有关姜氏回返神都,谁赞成,谁反对?” 天璇看着幽王变化的脸色,轻轻拍了拍手,向着聚集在此处的衮衮诸公道:“此事本是宗室和姜氏的私事,但到底是涉及到三公之位,本宫以为,还是需要听一下诸公的意见才是。” 话音落下,就有人站出,朗声道:“姜家主年少有为,以弱冠之年执掌鼎湖派摇光破军之位,还为朝廷几番立功,臣之恩师曾与姜家主会过一面,惊叹此乃人中之龙,非池中之物。有关姜氏回都,姜家主担任司空之事,臣杨言附议。” “杨言,晦庵先生的学生······” 都是够资格参与朝会的熟人,对于各自的底细就相当清楚,杨言刚说完,就有人想到了那位曾经担任太学五经博士的朱晦庵。 在场之人中,可是有不少和朱晦庵有着深厚交情,甚至还有人曾在朱晦庵门下进学过。 杨言打出了朱晦庵的招牌,立即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想法。 朝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姜离对立,还是有不少人中立的。朱晦庵在这些朝臣中具有极高的名望,他一旦表态,当即就有人景从。 “臣林奇然附议。” “臣于安附议。” ······ 前后有数人行出,果断附议,皆是深受朱晦庵恩惠之人,或是其学生,或是其好友。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未站出,观察着太史令萧秩的举动。 而在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萧秩终于走到中央,行礼,朗声道:“臣萧秩代传家师之意,赞成姜氏新任家主姜离晋司空之位。” 见到代表太学祭酒的萧秩出列,其余人立即齐声道:“臣附议。” 孟家的老家主孟钧,同时也是三公中的司徒眼见此景,知晓已是无法阻止,也随后道:“老臣孟钧,附议。” 如是一来,在场的朝臣有大半附议,其中甚至还有太卜令和太宰令这两位姬氏中人。 幽王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有心反对,却也知晓已是无力回天。 天璇不光是想要拦住阴律司,司空之位她也同样要替姜离拿到,可谓是既要还要,贪心异常。 偏偏无论是幽王还是土伯,都不可能因为无法阻止天璇就直接跑去梁州参战。他们依旧还是要提防着天璇对阴律司下手···不对,还要提防太学。 一个天璇,就算是出手,有土伯在,也可保证无恙,可若是再加上一個太学祭酒墨夷陵······ 土伯可能实力高深,能够挡住两位三品战力的攻势,阴律司却是不行。 若有三品大战,阴律司八成是保不住了。 是以,尽管万分不赞同,幽王还是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道:“既是如此,就让姜氏回来吧。” 说完,他便起身拂袖而去。 之后长公主就拍板宣布,姜氏新任家主晋三公之位,享开府之权,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开府之权在大周,乃是是实打实的王爵待遇。至于那后面的三件套,更是王爵都不能享有的待遇,这本身就是对臣权追赶皇权的一种体现,大周开朝以来唯有姜氏家主能拥有。 身边的大太监立即就去拟好旨意,然后一路通传。 且宫中的消息,很快就在神都传开了,其中也包括神都上城区的一处宅邸。 杨言出宫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此处,熟门熟路地入了宅邸,行到后花园内。 一个中年儒士正在花园小亭里阅览书籍,闲看春光。 “老师。” 杨言上前行礼,并将大明殿所发生之事详细说了,最后着重提到了朝臣们的反应。 “见到萧秩师弟表态后才附议,”朱晦庵摇头轻叹,“老师,我经营多年,可论及名望到底还是不如你啊。” 一个经营多年,一个却是一直在太学中静做学问,调教弟子,平日里连太学都不出,朝会都不上,但名望的差距依旧还是如此悬殊。 朱晦庵叹息之后,又垂下目光,脸上的神色逐渐转淡。 “但我不会输给你的,老师。” ······ ······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 姜离感应着道果中传出的信息,心中略有所动:‘事成了。’ 庄周道果中的天下三剑,姜离一直只能用庶人剑,因其为庶人,而不得天子、诸侯之意。 直到道果圆满,晋升四品,姜离都一直没能用出其余两剑,直到现在。 晋位三公,享王爵之位,获开府之权,可以自己征辟官员,在战国之时,这便是诸侯。姜离得此权力地位,才有了施展诸侯之剑的基本,也是因为这个道果神通出现变化,让姜离第一时间知晓了神都那边事成了。 ‘就是有点太迟了啊。’ 姜离摇着头,接收着诸侯之剑的信息。 他都晋升四品了,天下三剑这五品神通算是有点过时了。 不过有赭鞭在,姜离倒是不担心品级不够,若是天下三剑有用,他完全可以用赭鞭临时提升品级。 一边想着,诸侯之剑的信息···或者说剑意,已是完全接纳。 诸侯之剑,知人用人,以此心灵意志法天,法地,用人,剑出则万民顺服,乃以天地之势安人之意。 庄周道果的这个神通之意,可用于治国安民,亦可以此化用于剑,行顺人之事。如何使用,存乎一心,而非固用于某处。 可以,这很庄子。 哪怕是晋升了四品,姜离都依旧觉得难以看透庄周之境界,他能够悟出《皇极经世书》,也有过半是仰仗从道果中得来的大宗师智慧。 “收回前言,庄周神通,永不过时。” 无论是【一尺之捶】还是这【天下三剑】,都是足以受用一生的神通。 姜离眼中剑意流转,一道剑光在手中缓缓凝现,带着法天法地之剑意,合人之心,向着脚下的神像落下。 万千的香火念力皆在剑下缓缓凝滞,属于黄天的信仰之力在剑光的贯穿下逐渐褪去了庞杂的念头。 “倒也免得我用天遁剑法一一斩除了。”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天君论英雄,大尊现身 意念就像是乘起了一阵风,在天地之间遨游,方圆百里,千里,皆在心神中倒映。 姜离“看”到了一只只木质的飞鸢在天空中飞行,其中几只飞鸢中,传出了熟悉的气息。他念头一动,“视觉”就进入到飞鸢之中,看到了齐长生、姜洛等人。 再将视野拉远,飘游到三山之地,进入那妖神教的腹地,能看到大批的妖修正在穿山过林,游水潜走,往着断天峡以外的地方赶去。 一座巍峨的山岳在幽暗的山脉中散发出光芒,有赤色神龙盘山而起,被云雾笼罩的龙首上双眸如日月,正似有所察觉般看来。 梁州大地之上凡是和姜离有所牵连之人,姜离都可以其为坐标,将意念遨游至彼处。 ‘诸侯之剑,天地人三才合一。’ 一条木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手中,将神通加持拔升到四品,姜离一边品味着神通之妙,一边将神意倏然一扩,化作道道人影,合入剑光之中,更合天地之势,浩浩荡荡的剑光如同瀑布长河,汹涌直下,冲入神像之内,清洗万千之念。 肉眼可见的,黄天的神光从天灵处退下,大量的香火遭到清晰。 无比强势的剑意似乎迎来了香火念力的反扑,神光猛地自内中爆绽,威严的神像目射金芒,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一声怒喝如雷霆般响起。 “大胆!尔敢亵渎黄帝之像!” 威严的神相如同要从石像中走出,无上的威仪覆盖天上地下,八荒六合。 然而,姜离却是毫不见惊慌之色,脚踏石像头顶,笑道:“天君这是技穷了,开始装神弄鬼了吗?” 这神像确实是黄帝的神像,太平教尊黄帝为中黄太一,所谓黄天即是将黄帝拔升到天的位置,视其为至高无上之神。但实际上嘛,黄天的真身到底是谁,只能说懂的都懂,无需多言。 眼前这神相,不过是装神弄鬼的伎俩罢了。 说话之时,如长河般的剑光化作了实质的利剑,洞穿石像,那似乎能覆盖天地的威仪气势就如同被冻结一般,出现了凝固,即将脱离石像的神相也被利剑被钉在原地。 就如姜离所言,装神弄鬼罢了。 不过,那绽放的神光中,却有异样的波动出现。 天空被神光覆盖,如同处于黄昏般,空间似有变化,于姜离身后倒映出一道虚影。 “只是想看看,你是否会因黄帝之名而留手罢了。” 公孙弃负手而立,明明是一道虚影,却有着不下于姜离的气势,“姬氏的老祖土伯每次来见我时,面对这神像也会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敬畏。他虽是能成宗做祖的人物,但对于始祖依旧抱有敬畏之心。” “令师天璇,虽为女子,但行事魄力却是还在世间九成九的男子之上,可谓是古今少有的奇女子,可惜,她也逃脱不了这种敬畏之心。至于其余人,更是如此。” “哦?包括道君?”姜离也不回身,语气平淡地听不出波澜,缓缓问道。 既然公孙弃之前不会以本体出手,现在更不会。 这就只是一次谈话而已,也许还要加上一些成年人的卑鄙套路,比如攻心什么的。 身后的虚影果然毫无行动,只有公孙弃轻笑和声音传来,“李伯阳修为高深,‘道莅天下’之神通至今无人能破解,便是当年的我亦是败在他手中。可惜,他心有敬畏,百年前是何实力,如今还是何实力。” 这评价······ 姜离觉得这时候加上一句“冢中枯骨”,就够味了。 “觉者呢?”姜离又问。 “觉者乃大觉悟者,本是心无窒碍,可惜当年道君西行,给觉者留下了破绽,大觉悟者也终究是落入了凡流。”公孙弃带着淡淡的可惜之意,道。 “天子,天心一破,人心畏死,可笑至极。” “业如来因觉者而崛起,他心中也因此而留下了一座难以跨过的大山,那便是觉者。在他与觉者分出胜负之前,心境终究是有瑕。” “大尊呢?”姜离提到最后一位至强者。 “大尊虽是百无禁忌,但在其心中,风氏始祖伏羲便是跨不过的坎。” 公孙弃笑道:“今日之前,能真正做到心无敬畏者,唯我而已。今日之后,也许要加上你姜离之名了。” 公孙弃纵侃天下至强,言语之中虽有顾忌,但又有一种强烈的信心,仿佛这些人皆是不足为虑。 “那我该感到荣幸吗?”姜离淡淡道。 公孙弃的这番话听起来颇有几分论天下英雄的意味,但姜离却不认为他现出投影就为了自己谈什么敬畏。 “你该感到失落。” 公孙弃给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心无敬畏之人,便不惧失去,人命、种族、亲缘情缘都无法束缚,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可能毁于半空,也可能飞至天穹之上。似你我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御使得了轩辕剑的。所以,你该感到失落,而我,确定了你这引动天地杀机之人如今并无危及我之本事。” “嗯?”姜离轻咦一声,没有半分失落,反倒是把握住了关键点,“听天君的意思,非姬氏之人也可能得到轩辕剑的认可?” 他还以为轩辕剑和神农鼎一样,都是需要血脉才能得到认同,可现在看来,血脉未必是关键。 这一言道出,公孙弃先是一愣,然后哑然失笑,“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把握住了关键的情报,看来我确实是养出了个心腹大患啊。” 细细想来,若无公孙弃推波助澜,姜离也未必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甚至于在外门时,他就可能因为气数的异常而提前进入六殿长老和姜氏主家的视线了。 “我确实该感谢天君。” 姜离淡淡说着,身前的剑光也在同时达到了巅峰,巨大的神像从头顶一直到脚下,出现了一道平整的剑痕,分成了两半。 一股股被净化的神光四散,化作了瑰丽的光尘,洒落到周边大地。 言谈间,将神像一剑两断,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公孙弃所言无差。 姜离伸手握住了剑光,一口修长而近乎透明的剑器出现在掌中,他徐徐转身,直面公孙弃的虚影,道:“为表感谢,我会亲手粉碎天君的计划。” “凭你?” 公孙弃闻言,笑意微敛,那双眼近乎透明,就如苍天之目,高高在上。 他轻轻挥袖,金黄的天穹褪去了色彩,周边变化了景象。 一只只飞鸢出现在上空,山谷之外也变成了山野林地。 姜离可以清晰看到多达上百的木质大鸟往西而去,已是能看到前方的一座城池。 那城池的城墙上竖着太平教的旗帜,显然是被太平教占据的地界,傍山而建,于地势上易守难攻,但在飞鸢之前,地势并不能成为依仗。 只要再过数十息,飞鸢就可抵达城外的高山,届时是居高临下地展开攻势,还是强行降落到城中,皆是可行之策。 “你千里奔袭,一举拿下此地的消息传开后,各地兵马定然士气大降,风满楼借此机会急攻,绝对能夺回不少的地界。” 公孙弃看着那些飞鸢,轻轻弹指,一轮明光升起,内中映照出风伯和雨师的身影,“然而太平教亦是早有准备。” 明光中,风伯雨师双手齐扬,霎时风雨满天,如天幕般覆盖而下。飞鸢冲入风雨之中,立时迷失了方向,甚至在风雨的拍打下纷纷崩裂,出现坠落。 周边的场景也变得宏大,以那座城池为中心,百里、千里的宏观景象显示出来,而风雨也弥漫了这偌大的一片区域。 暴雨倾泻直下,其程度不下于当初水患发生之时,不少山岳都在短时间内出现了泥石流。 而当泥石流滚冲下来时,一具具被掩埋的尸体也一同被推了出来。 姜离的神念在这一刻感应到了异常,他眉心处的竖痕流转微光,锁定了那一具具尸体,左眼中的八卦也在同时转动。 “蝗虫!” 姜离看到那些已经出现腐烂的尸体鼓鼓动动,一些破口处能看到微小的虫卵在孵化,爬出血色的幼虫。 “蝗神!” 蝗虫和蝗神联系起来,姜离目中有如电精芒闪烁,“风雨阻路,瘟疫横行,好手段。” “风伯雨师联手,便是四品也难在其中寻到方向,瘟气流通,十万百万之兵也将身死于恶创之下,”公孙弃淡淡道,“待到朝廷兵马尽亡,风雨雷电四神便可率领教众,一举破敌。” 中低层战力死伤殆尽之后,敌方的四品能受到加持,己方没有,战力会出现直观的差距,不能说胜负已定,但优劣之势确实相当之明显。 公孙弃对于已经暴露的信息没有多加隐瞒,因为他就算己方不说,姜离也能推算出,那得自苍天的力量······ 虚影的目光扫过姜离的左眼。 既然隐瞒不了,倒不如敞开来说,给对方施压,就如现在这般。 把战况投射至此,影响姜离之心神,以期能够将姜离给留下。 姜离对此情况也看得明明白白,心知如此进行下去,自己造成的优势还真能给抹平。但他并未因此而有所慌乱,只因—— “似乎适才有人在诽谤本尊。” 变化的场景上空出现了如波涛般的痕迹,有庞然大物从中游出,庞大的头颅被云雾裹着垂下,一双龙眸注视着下方的两道身影。 如此盛况,又怎能少得了大尊参与呢。 只不过听他的意思,似乎还知道公孙弃之前对他的评断。就是不知这位是早就来了,悄悄躲着,还是因为公孙弃提到了他,让他有所感应,才赶到此处。 若是前者,那只能说明大尊的面皮一如既往的强大,有人当面喷他都不在意。 要是后者,就有说法了。 公孙弃和姜离心中同时闪过相应的思量,而大尊则是垂下头颅,和神像顶端平齐,看着姜离和公孙弃,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 “风雨阻路,六合迷失,传说当年风伯雨师联手之下,连黄帝之军队也无可奈何,最终乃是天女魃出手,方才破开风雨。如今的时代旱魃倒是有,可惜无法出世,那不如让本尊的手下来试试。” 说着,大尊探出一只龙爪,抓着一颗火球就按在了天空中。 风雨如晦的场景顿时有所变化,大量的雨水被蒸腾成水雾,那颗火球在半空移动,内中隐约可见一只单足神鸟。 大尊这么一动,竟是直接将一只神鸟送入了战场。 “妖神教的毕方真神。”公孙弃的目光落在那颗火球上,道出其身份。 形似鹤而单足,赤文青质而白喙,正是兆火之鸟——毕方。 毕方乃是火属神鸟,位列四品,不及旱魃那赤地千里之能,但在眼下也完全能够对风雨造成影响。 就见那神鸟巡空,所过之处水雾升腾,风雨辟易,进入风雨中的飞鸢得到了一点喘息余韵,当即向下降落,挣得一线生机。 更关键的是—— ‘大尊之神通,比之过往精进不少啊。’公孙弃心中暗道。 他和大尊交手过,也算是对其有所了解,知晓过去的大尊绝对不及现在。 这无疑是那一战之后才有的精进,得到苍天之力后的精进。 他们三人在分别获取了部分苍天之力,因此而各有精进,如今再度会面,自然是对其余两人的表现极为在意。 公孙弃想及此处,开口赞道:“好神通。” “自然是好神通。” 大尊一点都不客气地接下,然后看向姜离,“就是不知姜家主得了什么裨益了,不妨展现一下。若无足够能耐,可没资格和本尊还有天君同台竞技啊。或者,姜家主可以将其交给本尊,让本尊来罩着伱。” 说着,那双巨大的龙眸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姜离,似乎一旦姜离没表现出足够的能耐,这位妖神教之主就会直接暴起,抢了姜离。 ‘报复!这肯定是在报复!话说我最近有坑他吗······’ 姜离心中想了想,‘记不清了。’ (本章完) 第五十章 聚天光以破风雨,纸人纸马拦天兵 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几碗饭吗? 当然不会。 同样的,姜离也记不得自己坑过好大哥多少次了。 想来对于风满楼来说,也是如此。 只要有机会,说不得就要给对方上点压力,或是为了其他的图谋,或是单纯想要看对方吃瘪,也算是兄弟情深的一种表现了。 就好比现在,大尊就给姜离上压力了。 虽然以姜离来看,这是想要做点样子给公孙弃看,但大尊想要看好戏的心思也是真的。 他确实想要做戏,让公孙弃认为双方因为苍天之力而生出嫌隙,可若是姜离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力量,大尊也绝对不吝于嘲笑。 正事私事两不误了属实是。 ‘搅屎棍。’姜离想到这里,心中暗骂。 而大尊则是看姜离没有立即回话,当即发出一声轻笑,悠长的吐息吹起了大风,云雾翻涌中,那蜿蜒如山脉的身形迅速变化,一道被白雾笼罩的身影出现在神像之上。 “若是姜家主自觉无力,不如将那苍天之力交予本尊,如此既全了你我两家之谊,又得以免遭天君之威胁,岂不美哉?” 大尊呵呵笑道。 而公孙弃则是静静旁观,不做回应,似是隔岸观火,又像是想看看姜离有何表现。 他是不知道姜离有个荣誉风氏族人的身份的,但如此戏码能否骗过公孙弃,那还是个未知数。 姜离甚至怀疑大尊对此也不在意,只当随意落子,能成固然好,不成也无妨。他也许更想看姜离丢脸。 ‘这个仇,我记下了。’ 近朱者赤,近天璇者心眼小,姜离自觉入门久了,心眼也潜移默化地变小了,当即表示此仇不忘,然后淡淡道:“莫急,稍待片刻便是。姜某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可没有二位那样的伟力。” 说话之时,姜离背在身后的左手轻轻挑指,一点微光从指尖闪过,没入风中。 自从晋升以后,姜离多展示自身的正面战斗之能,八九玄功的其他妙处一直少有施展,此时出手,附近的大尊立时略有所感,但若是细究,却是没察觉到什么古怪。 他心中暗暗记下这感觉,同时别有深意地看着姜离。 直觉告诉大尊,肯定又是这小老弟开始耍花招了。 至于公孙弃,他是以投影出现于此,本体为避苍天,不敢和姜离照面,更是没有丝毫察觉。 那一点微光与风一体,随着风一同往南去。 适逢风伯和雨师联手施展风雨阻路,风势流动皆往那千里之地聚集,这一缕风顺着自然之势,不多时就接近了这片区域。 一点微光就在此时飞出,升入云霄,飞过风雨。在穿过一重又一重的厚重乌云之后,周边的景象突然一亮,阳光普照天空,远离了风雨之声,恍如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那道微光一转,现出了一小块不规则碎片,然后有淡淡的身影凝实,取代了碎片的位置。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姜离看着下方厚重如白雪般的云层,心中想道。 从此处往上望去,太阳仿佛就在眼前般,巨大的火球释放着无穷的光与热,照耀天地,连风雨都无法在此处成形。如果末法之前的天界当真存在,那此处距离天界也不远了吧? “师弟,你想要从此处突破风雨?但你这化身之力怕是不足,要不传讯那個老女人,让她传力?” 眉心处出现了小小的碎片,内中传来了公孙青玥的声音。 姜离这一次分出化身,连带着将昊天镜碎片也给带出来了,毕竟接下来,还是正面的战场更需要公孙青玥。 “不需要麻烦师傅。” 姜离闻声摇头,道:“天地之大,无物不可用,只需撬动一处支点,便可运用自然之力。也许破不了千里之地覆盖的风雨,但想要打开局面,还是够的。” 说话之时,化身崩解,化作无数的阴阳爻,演化出阵势。 肉眼可见的,天空中的光芒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阳光如同流水般现出了明显的痕迹,向着阵中汇聚。 姜离以念成阵,阴阳爻组合分化,阵势如同一面面镜子,将周边的光芒折射汇聚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乾卦。 然后—— “嗡!” 乾卦如太阳般,向着下方射下夺目金光,瞬间洞穿了厚重的积云,破开风雨,将光芒照入人间。 如此变化自然是第一时刻反应到公孙弃所演化出的景象中,公孙弃和大尊立时抬头,看向空中出现了如阳乾卦,各自眼中浮现出异色。 那光芒覆盖了方圆五十里之地,将风伯雨师所布的领域打出了一个缺口,闪耀的阳光驱散了风雨的阴霾,也照亮了一个个或是迷茫,或是欣喜的面孔。 “二位,这点小手段如何?”姜离负手而立,施施然道。 “化用天地自然之力,不以自身之能强使,不差。”公孙弃淡淡道。 “隔空操弄,不着痕迹,无烟火之气,确实了得。”大尊亦是颔首。 到了现在,大尊已是发现,这小老弟的成长之快完全超出了预期,已是足够成为摆弄局势的一员。 虽然还达不到至强者那一层次,但若是给他时间,让他进行布置,未必不能巧用天地之力和三品较量。 就是不知他的真正实力有没有达到三品的层次了。 “贤弟精进之快,实在是叫为兄讶异啊。”大尊深深感叹道。 突然变化的称呼让公孙弃看了两人一眼,虽是依旧面无异色,但大尊知晓对方已是上了心。 先前二人做戏,公孙弃始终不为所动,现在大尊直接道出了二人的关系,反倒是让公孙弃看出了某种苗头。似乎,这两位确实是出现嫌隙了。 姜离和大尊联手,完全能够对公孙弃造成威胁,而公孙弃若要对付二人,那自然是要挑弱处动手,也就是俗称的捏软柿子。 姜离就是这个软柿子。 大尊道出两者身份,未尝没有这样的心思。 而姜离则是在听到大尊的称呼后,心中确定了一直以来的猜测,‘果然是你。’ 大尊,果然就是风满楼那个龙王赘婿。 猜测归猜测,等到大尊亲口承认之后,才算是真正落实了这一信息,以后利用时也能够少些犹疑。 三人各怀心思,平静的表面下乃是暗流汹涌,在真正的结果出现之前,谁也不知道谁能够笑到最后,亦或者是大家都没能笑出来。 不过在当下,还是姜离和大尊占据明显的优势。 大尊亲口承认关系之后,姜离就已经和他站在同一立场,哪怕在公孙弃看来有嫌隙,他们现在也是在一同对付公孙弃这一方。 风雨领域被破开缺口后,阳光普照,毕方妖神所化的火球巡空飞行,令得雨势渐消,而风势虽大却已是难以起到迷乱空间方位的作用。至少在这片区域,天时已是开始往着中立方向偏移。 “风伯雨师其实还能继续施法,他们若是施展九黎寰空界法,那么即便是我和毕方妖神出手,也无法直接破开九黎寰空界法。”姜离看着那明朗的天象说道。 “但如此一来,风伯和雨师就需全力出手,其消耗绝对不小,若是有四品抓住这个机会接近,二人怕是凶多吉少。”大尊含笑补上一句话。 并且,还有风满楼在。 上一次就是风满楼带人穿过了九黎寰空界法,这一次风满楼十有八九还能做到。所以,四品接近风伯雨师是完全有可能的。 说话之时,周边山间已是出现了人踪,三千先锋天兵已是长途奔袭而至。 风满楼所挑选的第一座城池名为“潺亭”,此城乃是一处县城,却位于要道,若是能破此城,则后续可直攻其余三县,以最快的速度夺回潺亭县所在之郡。 太平教本就因为姜离的突袭而士气大降,若是再被拿下一郡,他们自己就能先乱起来。 如今太平教中有不少人都是从梁州当地吸纳的,入教不久,若是太平教一直大胜还好,若是大败,则当即就有人会起背反的心思。 如果这不利的局势继续发展,太平教方面就只能让四品下场了。可在如今的战争中,先下场的四品无疑是占劣势的。 就不说聚众的气势气机造成的牵制了,光是四品动手消耗的功力,就足以给后入场的敌方四品带来优势了。 “如此情况,不知天君该如何应对?” 姜离一边说着,一边关注着战局。 此时先前降落的飞鸢已是在周边的山岳上进行了变化,在墨门弟子的操控下,还完整的飞鸢竟是变成了一个个底座,然后又有一个个铁匣被取出,变化成火炮一样的机关,固定在底座上。 炮口进行调整,从各处山头瞄向城池。 与此同时,三千天兵已是奔袭不停,正在往城池接近。他们名为天兵,实则最低都是八品的功曹,且还有五品的高手置身其中。一旦接近城池,不出数息就能破开城门。 并且······ 姜离看向大尊。 大尊也在同时看来,双眼微眯,露出笑意。 “天君不动,那就让本尊也插一手吧。” 话音落下,一阵怪风突然刮起,潺亭县城中出现了一股股妖气。 姜离看去,就见那城中各处地面破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妖修冲了出来,四处掠杀。其中不乏一些现出妖形的人,或是化作熊狼虎豹,或是化作蛇虫鸟怪,见人就杀,放纵着妖性。 城中顿时一片混乱。 而在城外,机关火炮已是调整好,三千天兵也在迅速接近。 然而就在三千天兵奔到官道上时,异变突生,旁边的山岗上飘飞出数不尽的雪花白纸,落到近前停下,却是一个个纸人纸马。 有符文在白纸上亮起,纸人纸马往着地上一落,竟是变成了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骑兵,向着三千天兵冲锋。 短距离的相遇,双方立即就撞在了一起,杀做一团。 那些骑兵皆是纸人纸马所化,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弱点,虽然论及实力不及天兵,但数量却是五倍胜之,一窝蜂地冲来,立时阻住了三千天兵的奔袭。 “上清派的降神术?”姜离眉头一挑,露出一丝讶色。 这种纸人降神之法他也懂,且还是从吕天蓬处习得。 遥想当初,吕天蓬这位天君化身还是个喜欢看春宫话本的粗汉,在思返谷中招些弟子过去,以降神术附着在纸人上打斗,聊以消遣。 而此法之来源,正是上清派。 姜离本以为那是上清派不慎流传在外被吕天蓬所得,毕竟这降神术并不算什么高深的术法,上清派弟子基本都会,流传在外也是正常。可现在看来,吕天蓬···或者说公孙弃,和上清派早有关联。 这样一来,倒也能解释云九夜为何能轻易说服上清派了。 “足足数万的纸人降神,这可不是一般的上清门人能施展的,施术者八成是已经练成了撒豆成兵,该是上清派的某一位四品长老来了。” 大尊则是看了眼纸人,一言道出施术者的品级,同时说道:“天君手底下隐藏的底牌,还当真是叫人惊讶,就是不知还有多少暗藏的招数。” “当不叫二位失望。”公孙弃淡淡道。 “我倒是希望天君能将底牌都给拿出来,”姜离笑道,“底牌用的越多,就说明我们将天君逼得越紧啊。” 最好是底牌尽出,好让己方将其给一一废去。 三人俯瞰战局,三言两语间,让局势数般变化,既在战中,又在战局之上,如同落子下棋般,操纵着局势。 而一条条性命,就在这盘棋局下互相拼杀,消耗,直至一方退却,或者一方败亡。 下四品为兵,上五品为将,三方各自落子,推动局势变化。 等到棋子皆落之时,就轮到下棋之人入场了。 ‘天君,公孙弃,姬继稷,你会入场?还是说再度隐遁?’ 姜离心中默默揣测。 如果公孙弃一心要离开,那么即便是大尊也无法留下他。下一次想再找出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这八百年未有之变局,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公孙弃不一定能放得下。 当然,说这么多,还是需要先将太平教击垮才行。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 我二弟天下无敌 “杀!” 官道上,纸人纸马所化的骑兵和三千天兵相杀,乱做一团。 这些骑兵不怕刀剑,刀砍枪刺都只能让其多个纸窟窿,缺了头都可继续冲杀,只有将其斩成数段才能让它们变回原状。 依靠着这样的特点和数倍的数量,给三千天兵造成了不少伤亡。 “用舌尖精血。” 正当骑兵开始占据优势时,天兵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高喝,随即有刀光如龙,矫矫而出,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数纸屑飞舞。 “嗷!” 待杀出数丈远,刀光真的化作了一条蛟龙,张牙舞爪,绞碎了数以百计的骑兵。 在交错的刀气中,一个白衣儒生现出了身影,完美比例的面部五官加上挺拔的身姿,叫人一眼就见识到其风采。 “钟神秀,久违的老朋友了。”姜离看着这道身影,有些许意外。 公孙弃也是看到钟神秀的身影,不过他所想的是钟神秀背后的那位——太学祭酒。 二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大尊。 “莫要这般看本尊,太学祭酒的弟子和本尊何干?”大尊无辜地说道。 然而在场的其他两人都已知道这位大尊的马甲,如今这三千天兵就是归属于风满楼统辖,钟神秀在其中,风满楼岂会不知。 以大尊的易道造诣,只要他想,麾下无人能瞒过他。 “没想到兄长和大祭酒也有交情啊。”姜离似笑非笑地道。 “贤弟这话说的,为兄乃荒神教大尊,那墨夷陵却是太学祭酒,道不同,岂能为谋啊。”大尊一副冤枉的语气。 自从显露身份之后,这位也不故意端架子了,言谈之间已是可见风满楼那熟悉的语气。 而这兄弟二人的言语看似熟络,又似暗藏试探和机锋,虽是藏得极好,但岂能瞒得过公孙弃之眼? 只是公孙弃看到归看到,本身依旧是不动声色,让暗中关注的姜离也把握不住他是否当真信了。 三人言语相谈间,勾心斗角,虽是置身于战局之外,但相互之间的交锋却是一点都不少,只是藏得深沉罢了。 另一边,在钟神秀提醒之后,众天兵同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到兵刃上,果真是有了效果。 兵煞混合着浓郁的阳刚血气,斩在纸人身上,立即就散了附着于其上的精神,将其打回原形。纸人纸马虽为四品所御使,但在分化出数万骑兵的情况下,本身就难以附着太多力量,何况纸人降神也不算什么高深术法。 在钟神秀的带领下,天兵冲杀,一路上纸屑纷飞,铺出了一条雪白的道路。 与此同时,一座座山头上出现了震天炮响,一颗颗炮弹划过长空,打在城墙上,落入城中。那射程之远,可谓是刷新了姜离对火炮的认知。 炮弹砸在城墙上,轰的爆开,直接就打出个缺口,漫起黑烟。 守城的太平教也是立即还以颜色,就见一颗颗雷球抛射出来,携风雷之势炸在山头,雷火爆裂,炸出一片焦土。 这是太平教的铁甲神雷。 铁甲神雷乃是以外丹之法炼制出来的丹雷,状似铁球,烙印符文,可随身携带。用时则以真气激发,爆发出雷火之威。高级的铁甲神雷甚至能够承载四品之力。 当初太平教的少教主杨殛就以此神雷对付过姜离。 此雷激发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每一颗铁甲神雷轰出,就代表着一个八品的修行者耗竭功力,当不可久用。可饶是如此,也让周边山岳燃起了大火。 俗话说水火无情,何况是这神雷激发的雷火。适逢初春,山中还有不少枯枝落叶,雷火一点就燃,逼得先锋部队下山。 而在潺亭城,城墙也被墨家的机关火炮轰垮部分,尤其是城门,更是被炸出了個大洞。 此时钟神秀带领天兵奔袭而至,城中也有一颗星辰的虚影升起,有黄巾力士推开了残破的城门,带人杀出。 双方短兵相接,就如同两堵坚墙撞在了一起,刀光兵煞横溢,血液飞洒。 于俯瞰战场的三人看来,搏杀的双方人影都如蚂蚁般渺小,但那股惨烈气息,却是掩盖不住。 “不出一个时辰,太平教的援兵就能赶到,”公孙弃看着那被雷火包围的山岳还有一片混乱的城池,淡漠地道,“而风满楼只有五万兵马,且还未全数抵达。若是比太平教援兵迟,那么除非四品出手,否则潺亭城不可破。” “并且,雷神电母还有巨灵神,不出半刻钟就将抵达。” 换言之,四品的数量,太平教将会占优。 反观姜离这一边,此时只有毕方妖神在此,因为顾忌风伯和雨师,还不敢冒然出手,只能阻挡风雨。 “那便在贵方援军抵达之前破城便是。” 姜离闻言,缓缓说着,手掌轻抬,一股清泉在手中出现,然后手一翻,泉水倒入了演化出来的战场。 潺亭城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洪流,自半空倾泻下来,落到周边的山林中,覆没了雷火,将蔓延的火势给浇灭。 神奇的是,洪流在浇灭雷火之后就凭空消失,点滴不留,只有烟气渺渺升起。之后,坐飞鸢降落的先锋也从山中奔出,向着战场而来。 距离战场都还有老远的距离,先锋部队就有所动作,一个个冰冷的器物被提在手上,形状特殊又带着一种浓浓煞气。 他们刚接近战场,天兵就立即后撤,留出空间,随后—— “哒哒哒哒哒——” 站成一排的数十人同时身形一震,成环形的管状物疯狂转动,无数气弹如雨,疯狂倾泻,打在黄巾力士身上,生生挡住前冲之势,落在其余士兵身上,血肉横飞。 短短数息之间,城门前一片尸横遍野。 麾下士兵的惨死连带着带头的将领也气势一衰,钟神秀将刀光一提,无数刀气化龙,斩破了星辰煞气,令那将领带血倒飞而出。 趁此机会,天兵就要杀入城中。 然而—— “破城?那可未必。” 公孙弃说着,伸手一挥,拉近了视角,也让城内的情况变得清晰。 城中正有妖修肆虐,牵制住了不少战力,如今只有一些没有修炼的信徒可用。 在公孙弃话音落下后,那些信徒向着城门汇聚,边跑着,一边取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口呼“黄天当立”,然后将符纸塞入嘴中咽下。 肉眼可见的金光立即覆盖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奔走如飞,快速抵达了城门,撞上了天兵的刀枪。 “锵!” 躯体似金铁,竟是刀枪不入,也让那些信徒越发狂热,拿起手中各种各样的武器就是猛砍猛劈。虽是不成章法,但堆挤之下倒也起了些许作用。 “神力灌输,激发潜能,够心狠的啊。” 大尊看着这一幕,摇头道。 这是以符箓为引,由黄天降下神力,激发潜能之余也将力量加持在信徒之身。 然而此举遗患甚大,这些信徒就算不死于战场,事后也将血肉枯竭而死。 此举就是将信徒当做人形兵器消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士卒是刍狗,普通信徒亦是刍狗,士卒死得,信徒亦是死得。于我眼中,二者并不差别。” 公孙弃神色不变,淡淡说道:“二位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二人会因为这些刍狗的死伤而动摇心神吗?无需掩饰,我辈皆是无情人。” “乱说,全天下谁不知本尊乐善好施,庇护妖魔鬼怪之属,休要诽谤。”大尊反驳道。 姜离亦是颔首赞同,“姜某尊师重道,此情此德敌我皆知,试问如此孝顺之人又岂是什么无情人。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孝顺的人心都不会太坏。” 话音落下,姜离和大尊对视,双方眼中皆有嫌弃之感。 乐善好施,就你这搅屎棍? 尊师重道,别让为兄发笑了。 很遗憾,连自己人都不怎么认同他们所说之话,更别提敌人了。 “乐善好施也好,尊师重道也罢,二位,我还有数以十万计的信徒,论兵力,实则远在你等之上。”公孙弃道。 数十万人皆可转化成可用之兵,哪怕是一次性耗材,也完全能够在数量上达到碾压的程度。四品不插手的情况下,朝廷方面想要汇聚起同等数量的兵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九州是个大摊子,不可能为了其中一部分而不顾及其他地方。 并且,朝中还有土伯在牵制着。 “看来,还是需要我们出手。”大尊轻笑道。 他的话还未说完,远方的战场上空就出现了涟漪波动。天空中的太阳好似凭空大了一圈,阳光变成了金黄的光幕,释放出无尽的热量。 比之先前的乾卦,如今的阳光强上十倍都不止,简直就像是大日正在往人间降临。 “大尊莫急。” 公孙弃接口说着,天空中的波动扭曲变化,隐隐形成了一张人面的轮廓,光幕也在同时出现了断层。 姜离立即就感应到了一种淡淡的关注感,仿佛有一道视线正在从天穹极处看来,落在周边。 ‘公孙弃也动手了。’他心中暗道。 尽管极为淡薄,但确实引来了苍天的关注,这说明公孙弃也在隐晦地出手。 只是公孙弃以截天之法断了因果,掩盖天机,并未真正现身,使得苍天有所察觉,但不好锁定其人。他将出力的标准限定在一个微妙的尺度,真身始终藏在幕后。 苍穹化作人面轮廓,大日如同降临大地,力量在天空中交错,扭曲了光幕,混乱了天穹,使得光线四处散射,苍穹如海涡般旋转,光怪陆离,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比之东林城的那一战,二者的交手更为隐晦,并未亲身交锋,但在表现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位至强者隔空出手,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举引爆了局势。一股股气机开始升腾,属于四品强者的神念在游弋,在碰撞。 大战,一触即发。 “当今天下论四品之数,妖神教可为第一,十大妖神之名便是本座也神往已久。” 公孙弃和大尊相对,眉宇间已是现出凌厉之色,“就是不知此战大尊可出几位妖神?” 妖神,或者说真神,乃是妖神教四品才能冠以的尊称。妖神教明面上的四品数量便是放眼天下也可称第一,足足十位四品,一些大派连其一半都不到。 但是,这只是名义上的。 众所周知,妖神教的精英有近半来自各方势力,九天十地十九中都不知道藏着几个卧底,而四品真神······ 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这十大妖神和十九一样,都是拼夕夕版本的。 各方势力中若有人晋升四品妖属道果,那就断了光明正大出手的可能,否则就是给敌对方发难的借口。就如那姬氏宗正,平日里都是以夔牛变来掩护自身的道果。 不过这是姬氏才能有的伪装之法,至于其他各方势力······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妖神教里挂个名,给自己披上层马甲,这样就能以妖神身份强势出击了。 所以,十大妖神里有多少个根红苗正的妖神,至今还是个谜。 此时公孙弃提起此事,显然是要看看大尊的家底,然而大尊并不正面回答,只是哈哈一笑。 “何需召集真神,我二弟天下无敌,任你来再多四品,也是无用。” 说着,大尊就向姜离使了个眼色,“二弟,上。” 好吧,看来十大妖神的水分也不少。 当然,也不排除大尊想要趁机支使姜离的可能。 姜离轻叹一口气,手一招,弓、戈、矛三兵便悬浮在身后。在和这两位打嘴战的时间里,他已经初步祭练了这三件战利品。 至于吕天蓬的尸体—— 姜离取出神农鼎,直接把尸体扔里面给炼了。 “正好,我也想看看我在四品里是否当真无敌。” 明明才经过激战,气机却始终未曾衰弱,先天一炁流转自体外,形成先天八景,其中的巽风之相转圜到正面,切入了风中。 伴随着一声轻响,姜离的身影消失不见。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给我变 姜离走后,破分的神像之上,就只剩下一虚一实两道身影。 公孙弃看着战场的方向,目光幽幽,如渊似海,始终未曾出现过动摇,哪怕姜离此刻已经赶往战场。 此时潺亭县城正在遭受强攻,姜离自后方而来,当可叫太平教之人遭受两面夹攻,不说进退失据,但也绝对能够让局势进一步恶化。 如今的姜离,便是复数的四品都难挡住啊。 太平教之内有实力和他交手的,也就只有张指玄助力之下的道兵巨灵神以及雨师元君。并且,这两者还只是能和姜离交手,不保证能赢。 他如今在四品之中的实力层次,就好比大尊、天君在三品中的层次。 四品至强放在他头上,一点都不夸张。 “无敌是真无敌,但仅限于四品,”公孙弃悠悠道,“可如果三品在前,师侄啊,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三品?”大尊目光微动,眼中似是有流光涟漪浮现,“蜀王?” 公孙弃能够联络的三品应该不少,至少那昆虚仙宫的仙后还有阴律司的土伯,是他能够联络并请出手的。还有上清派,既然已经有四品长老插手,上清派掌门也未必会置身事外。 但是仙后如今和广乘道人对峙,不会轻易出手,而土伯则是不能出手。 至于上清派掌门,倒是有相当之大的可能会出手,以普遍理性论,大尊也该第一时间想到他。 奈何—— 大尊能偷看剧本。 时光的涟漪在眼中闪过,梁州之境悉数都在眼中,大尊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三品的存在。 除了公孙弃不可见之外,墨门矩子、张指玄皆在眼中,甚至连正在梁州以西遥遥观望的文殊大士都逃不过大尊的视线。蜀王,自然也不例外。 “大尊的感知比起上一次你我交手,强出不止一筹啊。” 公孙弃也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大尊的异状,意味深长地道:“都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看来大尊便是获取了这部分的苍天之力。” 结合之前大尊来时一口道出公孙弃诽谤他的表现,公孙弃判断大尊的感知之强,已是达到了能够通过宙光神通来察知过去的地步。 这等能力无疑是之前的大尊所不具备的,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那便是因苍天之力所得到的精进。 大尊将此方面的精进和宙光神通结合,俨然是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察知境界。配合他的洛书河图,让这位妖神之主的实力境界越发可怕。 对此,大尊只是哈哈一笑,道:“谁知道呢?倒是天君,当真好手段,连蜀王那等野心之辈也能收服。” “这还是借了姜师侄的力,”公孙弃微微一笑,道,“姜师侄以殁神戟重创了欲要蜕壳重生的蜀王,令其身中都天神煞。这种由兵主所创的盖世凶煞可是威能无匹,加上蜀王本身是在晋升之关键时刻受的伤,以致于神煞根结,不可抹去。” “一开始,蜀王还打算靠自己恢复伤势,可到后来,他越来越虚弱,就只能求助于我了。” 说话之间,公孙弃轻轻挥袖,演化出的场景进一步扩张,直到一座高峰显现,一道渊渟岳峙般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中。 正是蜀王。 他此时已经到了潺亭县外,距离县城也不过是两百多里,却不前往战场,而是就这样立于山峰之上。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即将到达的人——姜离。 “有意思,竟然就这般将蜀王给暴露了出来。” 大尊看着这道身影,眼中闪着捉摸不定的色彩,“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姜离出手,独自前往潺亭县吧?为此,你甚至不惜冒着可能被苍天发现的风险。偏偏在即将事成之时,你却主动暴露了蜀王。” “我不说,大尊就发现不了吗?”公孙弃不置可否,淡淡道,“终究还是会被大尊发现的,还不如直接说出来。如此,也好让我看清楚,大尊和我那师侄是否当真兄弟情深。” 先前大尊和姜离各种做戏,公孙弃虽有些许相信,但也不会盲目下判断。 终究还是要以事实来进行辅证,才能做出最终的判断。 现在,公孙弃就直白地出招了。 “大尊现在就可以追上我那师侄,告知他此事,也可以直接对蜀王出手,亦或者······” 公孙弃始终脸色淡漠,声音不疾不徐,“在姜离遭遇蜀王之后,甚至死在蜀王手中后,再行出手,与我抢夺姜离手上的那部分苍天之力。大尊,你会如何选择呢?” 到底是兄弟情深,还是更看重苍天之力? 公孙弃将选择直接摆在台面上,就看大尊是当真和姜离生出了嫌隙,还是之前都在演他。 云雾笼罩下,大尊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异色,只觉这天君不愧是曾经和自己玩了多年捉迷藏的人,这心思城府还有应对手段,即便是他对上,也感到棘手。 不过,大尊也没有多加犹豫。 只听他果断开口,毅然决然地道:“你竟然在本尊面前布下如此毒计,这可是本尊的手足兄弟啊——” 公孙弃有些沉默。 岁月带来的宝贵智慧告诉他,此处必有转折。 果不其然,大尊话锋一转,“本尊定会为贤弟报仇的。” 公孙弃:“·······” 天下第一搅屎棍,果然够不要脸。 同时,公孙弃还察觉到了一个关键点。 “看来,大尊有了应对天谴之法啊。”公孙弃试探道。 见死不救,可是有违大尊和姜离所立下之誓约。大尊若是选择对此不做反应,则必遭天谴。 虽然这天谴未必有直接杀死姜离那般严重,但也绝对不轻了。 “呵,谁知道呢?”大尊轻飘飘地道。 ······ ······ 另一边,姜离化风而行,转眼间就出了数百里,落到一处山崖上。 他左眼中的八卦徐徐转动,双手变幻,打出一个個阴阳爻,形成了错综复杂的阵盘,演算诸般因果。 但是—— 没有。 没有结果。 ‘杀机四起,还有天君在搅乱天机,甚至不排除大尊在暗中出手,梁州之地果然是一片迷糊,占算不得。’ 姜离很是遗憾地散去了阵盘。 他将三坟合一,又得天眼,易道之境界已是突飞猛进,却还是难以突破天君的手段。 如今混乱的天机,即便是有洛书河图在手的大尊,怕是也难以占算出结果吧。 不过占算不行,推理还是能做的。 修行易道之人每一次进行占算,实际上都是一次对因果线的触摸和推导,试图以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来得到一个答案。这其中,需要梳理因果,所以造诣越高,需要算力也就越强。 久而久之,每一个易道高手都是精于计算,擅长梳理关系之人。 哪怕是难以进行占算,也依旧能够保持着对事态和关联极为敏锐的洞察以及推理能力。 而姜离在这方面,更是极为擅长。 双目微阖,惊世智慧将现在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在脑海中罗列,八卦辅助,推演诸般可能。单纯的计算可不会因天机混乱而无法进行,除非是气数出现了动摇,以致于煞气或者杀机、诅咒侵入,间接影响到精神,迷了心。 ‘天君不会不知道我此去战场所造成的结果,若我是他,定然会派人拦截,然而四品并不足以对付我,所以······’ 姜离徐徐睁眼,轻声道:“最好的答案,往往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三品拦路,就是最好的答案,也是最能够保证万无一失的举措。 恰好,天君手上是有可能出现一个三品战力的。 先前姜离突袭,胜在来势迅猛,事发突然,让对方难以调度三品战力。可现在,姜离和公孙弃来了场论英雄,顺便还看了场攻城战,这时间完全足够了。 心中出现最有可能的结果,姜离看向身后悬浮的军神五兵。 射天弓、戮亡戈、灭生矛,淡淡的煞气从内中浮现。 灭生矛之内的神煞呈现出漆黑之色,神煞之前,生机不存。戮亡戈则是灰白色,带着纯粹的死意,和灭生矛可谓是一天两面。 至于射天弓,则是殷红,如同黄昏残阳时那种如血的殷红,见之如同天空在淌血,和殁神戟的血红相似而不同。 军神五兵之内的煞气皆为都天神煞,又不是完整的都天神煞,而是进行了分化,让姜离没能见识到兵主蚩尤那灭天绝地的绝世魔功。 并且,得自吕天蓬手上的三件凶兵已是不复全盛,内中神煞远弱于殁神戟。 姜离估计,这些被抽取的都天神煞都化作当日那射天的一箭,用来杀伤苍天了。也正是因此,此前吕天蓬没能展现出当日那射天之威,同时,也让姜离少了一些对上三品的胜算。 ‘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考虑到军神五兵的情况,姜离心中一动,伸手捋过脸侧的发丝,三根黑发自动断裂,落在掌中。 然后,姜离向着掌心轻轻吹气,三根黑发飘飘荡荡地飞起,落到前方的地面上,化作三道人影。 一者身形魁梧,面上隐现雷痕。 一者朱衣白裤,眉似闪电。 还有一人,身高近丈,甲胄罩身。 正是雷神、电母还有巨灵神。 太平教的三位四品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各自眉宇间皆带着和原主一模一样的气质,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分不出真假。 只有在三人对视之时,露出了诡秘一笑,才证明了这三者的虚假。 姜离本人仔细打量了三道化身一会儿,又是截断一根长发,轻轻一吹。 “一次用一根,还好能再生,否则我迟早变秃子。” 姜离一边说着,一边运用玄功变化,让这根长发落地化作另一个自己。 之后,他凝神聚气,轻喝一声:“变!” 淡淡的白烟出现,身体在刹那间分解一般,化作了白烟,又突然汇聚,收缩,最终出现的是一个精致的镯子。 【第一次施展八九玄功变化成非生物,身体完全变成了金属,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因果集适时地记录着情况,总结着信息,而镯子则是飞到“电母”的手腕上,取代了原来的手镯。 之后,另一个姜离呆在原地,而“太平三神”则是驾着霹雳电光,向着目的地进发。 遁法迅疾,越过重重山峦,不出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潺亭县外,已是能听到震天的喊杀声。 也就在这时,威凌天下的气势降临,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在“三神”身上,竟是险些让这三具化身崩溃。 一种如星辰般显眼的存在感拉扯着三具化身的感知,让他们同时看向了不远处的山峰,视线聚焦在一道英伟的身影上。 一袭黄色锦袍上绣着龙纹,脸盆宽长,额角高广,带着雄浑之感,相貌和姜离记忆中的蜀王十分相似,只是略微苍老了些,大概年长了十岁。 但他的身份绝对错不了,就是蜀王。 ‘果然是三品啊。’暂时的镯子精心中暗道。 三品拦路,气势如山似岳,镇压一方,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都在这股气势前止步,难越雷池半步。 巍然的气势令得“三神”不约而同地露出凝重之色,同时盯着蜀王,但蜀王却只是看了一眼三人,就垂下目光。 前方战场中的情况,都已经被公孙弃现场播报,雷神等人还未到战场。 而蜀王,并未发现这三具化身的虚假。 但是—— “姜离来之前,不可前行。”蜀王道。 威凌天下的气势如同无形的天埑,蔓延不知多少里,截断了前路,且蜀王相当之谨慎,不见姜离便不撤去气势。 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不过,好在姜某人算无遗策。 姜离套在“电母”的手腕上,心念一动,预备的化身开始接近。 然而,也就在这时,霹雳电光从另一个方向划空而来,内中隐约可见三道人影。 三个······和蜀王眼前三人一模一样的人影。 “嗯?” 蜀王眼皮一抬,滔天的气势向前倾轧。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真假电母,瞒天过海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app或各种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可能导致内容显示乱序,请稍后尝试使用主流浏览器访问此网站,感谢您的支持! 第645章真假电母,瞒天过海 姜离安排的相当之周全,甚至还分出个化身,以备后用。一旦真碰上三品,就让化身出来晃一晃,保证对方闻着味儿就追上去。 奈何,假的李鬼碰上真的李逵了。 六人之中肯定有一边是假的,就算此时让另一个姜离出来晃一晃,也引不走人。 三具化身和那刚刚赶到的三人相对,双方同步露出了愕然和惊怒。 然后,“电母”当先发难:“何方鼠辈,胆敢冒充我等!” 他们三人发现有人假冒自身,已是够恼怒了,现在对方还倒打一耙,更是让人怒火难抑。 用着同样的功法以及独属于电母的神通,结果却是输了,谁真谁假,已经要见分晓了吧? 电母代表的是雷霆之阴,所修的自然也是阴雷,那一道道电芒论刚猛霸道不及雷神,但论及杀伤却是绝对不逊。一旦落到人身上,阴雷电芒就将殛灭生机,将血肉之躯化为脓血。 一模一样! 无论是电芒还是运转法门,都是一模一样,气机也一模一样,乃至于脸上的那股凌厉之色也是一模一样。 一个就是借姜离之手练成神农之相的公孙弃,另一个就是姜离本人了。 两方互相声斥,但话里的意思都是想要取信于蜀王。 之前的一切,都似幻觉般,只停留在记忆之中。 而在现实里,则是电爪险些破首,却遭一尊大鼎的虚影镇压。那鼎器虚影带着镇压九州的厚重,在上方压下,同时镇住了二人。 “电母”轻笑道:“也是,胜负已定,你这假货技不如人,也该现形了。” 威压天来,震破了眼前之景,电母双眼一清,只见数道电芒化作爪劲,正悬停在面前,距离触及自身头颅只剩一点微末的距离。 “姜离!” 蜀王已经暴露在大尊眼皮底下,现在公孙弃又和大尊隔空交手,再和蜀王沟通,说不定就要被大尊抓住痕迹了。在得到苍天之力后,谁也不知道大尊的易道造诣有何进步。 镜中之影至少方向是反着来的,而眼前这人却是和自身完全一样,让电母感觉就是在和自己交手。 在这双眼睛之前,电母毫无秘密。 “嘭!” “哼!” 她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血肉肌骨,五脏经络,乃至更为细微的微粒,都在对方眼中显现。 一处满是电芒闪烁的空间内,姜离听到了某位王爷的惊叹,相当谦逊地笑着回答。 电母的电芒可是结合了自身的道果神通和太平教的雷法而成,理论上就算是修行同样功法的人,也绝对施展不出和她一模一样的电芒。 可这不可能之事偏偏就出现了。 电母便在这时踏步挪移,身似电光,瞬间穿过雷云,借着电光遮耀之时欺近。 蜀王不得不再度刷新对此人的认知。 在众人的围观下,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于半空挪移,身姿凌厉而迅疾,光镜或分或合,道道电光破空疾走,碰撞不休。 所以,公孙弃只是淡淡说道:“无需我出手,姜离也过不去这一关。” 大鼎的虚影逐渐凝实,同时有山川之景出现在大鼎之上,显现出一片辽阔的地域,观其形,正是梁州。 姜离这边闻言,当即就让化身“电母”出声,冷笑道:“说到冒充,我等可是先到的。姜离想要冒充我等,绝对是后出发,后到的你等嫌疑可比我等大多了。” 对此,大尊相当之失望,道:“天君这是信不过本尊啊。” 那么该如何做,也就无需多言了,通通拿下便是。 电母能够从那眼眸中看到雷电内部流动的微小光波,威能巨大的雷电像是被分解成千万份,将最细微的组成部分和变化都显现出来。 此时处于梁州地界,梁州鼎明明乃是虚影,却有着山河之重,恍如整个梁州大地都在上方镇压下来,将两个电母生生镇住。 要不是对方时运不济,而己方太过谨慎,说不定都没法发现姜离这伪装变化之能。 蜀王目光睥睨,将梁州鼎下的两人以及周边的四人都纳入眼中,大袖鼓荡,露出一双覆盖黄色鳞纹的手掌。 电芒在体内爆发,阴雷侵蚀血肉,美好的身躯正在熔化······ 于是乎,二人就这般一边暗中交手,一边静坐旁观。 这样一来,可能会有碍战局,却也是最稳妥的法子。 两条银电龙蛇同时带着无数电芒碰撞,当空炸出了大片的光芒,曲折激耀,漫卷苍空。 太像了,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在他们两人的感应中,挡下的电芒完全就是来自于同一人,根本就没有分别。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两方都给留下,慢慢查探就是。 不过,无论是电母还是雷神,都不得不承认此法确实不差,他们其实也正想提出此法来验证真假。 谨慎至此,也厉害至此。 而对手“电母”亦是近乎不分先后地运转光镜,四道电芒枪劲同出,迅烈莫名,不偏不倚地和电母所发之招碰撞。 只听“电母”轻喝道:“何需多言,是真是假,一试便知。本座就不信,你等连道果神通和功法都能假冒。” 至于出手者,正是蜀王! “王爷这是分辨出真假来了?” 他长长吐气,之前沉稳的面色变得相当之凝重,“好一个姜离!” 电光爆发,形成雷云席卷,烈光曲折,耀眼夺目。 电母亦是双手一抬,两面光镜立起,电光记载其上,当即就散做电芒激射,同时目射银电。 但是,这样的方法由对方提出,意义就不一样了。 大尊闻言,也只能长吁短叹,表示相当之惋惜,本来还能够直接抓住姜离的,却因为天君的不信任而错过了。 逼得电母险些身亡的敌人,竟是一根长发所化。如此真相,让蜀王都觉得匪夷所思。 当然,蜀王肯定是听不见的,因为这里啊······ “这里是电母的气海啊。” 电光对电光,更有一种堂皇正大,诸般邪异都难以遁形,甚至连阴暗之念都要被击散。 他看到其中一个电母面如红枣,气血上涌,也看就要支撑不住,也看到另一个电母身形变化,逐渐转变,现出了······ 真身? 禹王立鼎分九州,这九州地域正是由禹王划分,此座大鼎便是九鼎中的梁州鼎。 电芒之中多出了三分刚猛,两面光镜化作了雷电,被电母握在掌中,如剑又似刀,双双劈斩向前。夺目的电芒突然一暗,没了先前那种阴厉又堂皇的威胁气息,却将所有的气息,一切的威能收敛在那两道雷电之内。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对方能够浮现招式术法的原由,原来一切都在对方眼中,事无巨细! 心念急转之下,电母果断让雷神和巨灵神退开,双手舞动光镜,电光如蛇疾走。 然而事实却是这电芒乃是两者使出,根本不可能一样。 “此子已成心腹大患矣。”蜀王想到这里,不由长叹。 与此同时,蜀王的神念感应到了细微的波动,远方有一道身影正在消失。 对方的电芒在这两道雷电之前发出裂帛之声,轻易被撕裂,护身的电罡亦是一触即破,露出了其身躯还有······ 一双平静的眼眸。 这世上岂有真货胜不过假货之理? 可到了这一步,己方若还迟疑,反倒显得有鬼了。 电光激耀,交错成一条龙蛇,裂空而过,噼里啪啦的电芒留下明显的火尾。 “惩阴罚过。” 电母心中的惊怒也随着交手而越发深沉,因为—— 孰料“电母”亦是双手一动,光镜中射出龙蛇般的电光,“惩阴罚过。” 雷神和电母又惊又怒,巨灵神虽是以面甲掩住面孔,却也能通过躁动的气机来看出怒意来。 可当蜀王目光扫去之时,另外两个假货也同样变成了两根长发,徐徐飘动着落下。 但这并不能掩盖这是一根头发的事实。 隔空控制着一具由头发所化的化身,就让电母险些丧命,也让自己完全分辨不出。 姜离也许无法从混乱的天机中窥探到什么,但大尊可未必。 大尊乃是易道第一人,还掌握着洛书河图,公孙弃还真没万全把握能够在大尊和苍天的关注下不露痕迹。 而一旦姜离现身,就将迎来蜀王的暴起强击。 自己手中的雷电并未被夺去,只是遭到两道电索缠绕,难以向前。 而且公孙弃也不愿暴露出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破绽。 电母只觉心神一下子就被打入了无底深渊,恍惚间,似是能看到对方伸手抓住劈来的两道雷电,毫无烟火气地夺走,然后反手刺穿了自己。 “好胆!” 她借雷云席卷来影响对方感知,转斗法为近身搏杀,两道雷电就似苍天之罚,带着命中注定般的谴罚,劈向敌人。 比镜中的影子还要相似。 敢这么做,只能说明对方有恃无恐。 山河大地的重量倾轧下来,姜离若不想扛着梁州鼎和一个三品斗,就只能立即现身。 大尊可能觊觎着姜离手上的那部分苍天之力,但他更想对付的绝对是公孙弃这个强敌。但凡有一点破绽,大尊都会直接把公孙弃的行踪给揭露出来,然后坐观苍天来抓人。 两个电母之中,定然有一人是姜离。 电母这是眼见交锋不行,出奇招了。 公孙弃静静旁观,不做任何动作,甚至没有想着去通知蜀王。 雷神和巨灵神同时运功挡下电芒,两者同时目光一凛。 不过,对方竟然能够瞒过蜀王这位三品······不简单! 电母拉住雷神,不让他冒然出手,扬声道:“能够做到真假难辨,阁下的实力绝非寻常,莫不是那姜离使的手段,试图冒充我等?” 他当然知道公孙弃为何不做反应,因为公孙弃要防着自己这位至强者。 奈何蜀王也分不清两方的真假,并且他可不是太平教中人,与三人并不熟悉,就算想要通过询问来找出真货,也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啊。 这一幕场景该是赏心悦目的,但在杀机逐渐沸腾,电芒越显凶戾之后,就显得有些吓人了。 天下第一搅屎棍的话要是能信,吃了亏那也是活该。 姜离来了招先声夺人。 同时,他也以此确定了何方才是假货。 “长空掣电。” 电母转掌,光镜分化,二化为四,同时掣发电芒,烈光如电似枪,形成兵刃之形,于阴厉之外再添杀伐之威。 相信大尊,还不如去相信姜师侄那個以诚待人的小狐狸。 “九天雷动,雷罡在握。” “还不现身?”蜀王一声冷喝,大鼎压下。 姜离轻笑道。 对此,公孙弃是一个字都不信。 ······ ······ “过奖了。” 话音甫落,光镜之中便有电光射出,袭向电母。 这样的人,只有两个。 ······ ······ 蜀王分辨不出真假,但他也已经想出了各种应对之法,气机一动,便要实施。 公孙弃信不过大尊。 一根长发! 其色乌黑如墨,如神兵般不可摧毁,一看就不是凡品。 但在他动手之前,姜离化身的“电母”已是双手一抬,手上的镯子换做了两面光镜,悬在掌前。 然而蜀王却是一边同时镇压住两人,一边说道:“孤依旧分不出谁真谁假,此等变化之术属实惊人,是孤小觑人了。但是,能够洞察气机,拟化电母之法的人,当今世上也唯有姜氏之人能做到,甚至可以说,只有具备神农之相的人能做到。” 随着交手愈烈,电光来回轰掣,已是交织出层层电网,形成海潮般的景象。 那双眼眸平静异常,毫无面对危机的惊慌,如同明镜般倒映着电母的身影还有那两道雷电。 而在另一边,公孙弃和大尊也同步看到了这景象。 如今公孙弃和大尊隔空交手,已是引来了苍天的关注,继续动作,做得越多,则露出的破绽越多。 在电母心神为姜离所慑的那一瞬间,姜离施展玄功变化,进入了电母的体内。 这才是姜离的逃跑路线啊。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后手 “嗯?” 公孙弃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姜离到底去了何处。 他轻轻挥袖,那场景扩大,方圆五百里的地界如同一个沙盘般显现,而公孙弃则是如天般在上俯视,将五百里方圆中的一切悉数纳入眼中。 但是,还是没有。 他依然没能发现姜离的存在。 就连蜀王所见的,那道消失的身影,公孙弃也未能寻到。 姜离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彻底不见了踪影。这让公孙弃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不满的波动。 先前姜离固然手段机变,但他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公孙弃的观察。变化之术虽是以假乱真,但真正的雷神、电母、巨灵神时刻处于公孙弃的感应中,他们的位置完全瞒不过公孙弃,辨别真假对于公孙弃来说并不难。 不在感应中的就是假货,如此的简单。 是以哪怕姜离眼看就要骗过蜀王,公孙弃也是一点都不急,直到现在······ “天君也寻不到姜离的痕迹?” 大尊看着公孙弃这动作,哪会不知他是在寻姜离,也看出了寻找的结果,“看来本尊这位贤弟是越来越让人意外了,这藏踪匿迹的本事,都快比得上本尊了。” 大尊可扭转宙光,一般来说他若是不想被人找到,他人就绝对找不到大尊的踪影。而姜离如今竟是能够在至强者眼皮底下消失,这藏身苟命的能力就算比不上大尊,也相去不远了吧。 “大尊可有发现?”公孙弃说着,看向大尊。 “有发现如何,没有发现又如何?”大尊轻飘飘地道,“就算是告诉了你行踪,天君不出手,那蜀王能留得下本尊那贤弟吗?” 语气平淡,难以听出什么,也不知大尊是否能够察觉到姜离的痕迹。 不过有一点,公孙弃是能确定了,就是大尊这家伙又换立场了。 眼看着姜离无恙,大尊就又开始偏向姜离,再一次对付起公孙弃来了。 这左右横跳的本事是如此丝滑,但放在大尊身上,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他若是不站在姜离那边,公孙弃反倒是觉得有古怪。 而且,姜离就算是知道大尊曾经见死不救,也不会因此而和大尊反目。 姜离需要大尊,胜过大尊需要姜离。 对于个中关系,公孙弃是把握的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该有的嫌隙,还是会有的。大尊确实做出了见死不救之举,此事也许可做利用。 公孙弃心中思量着,想着如何能把这一个小小的筹码利益最大化。 ······ ······ 潺亭县外的高山上,蜀王缓缓放下了手臂,那尊巨大的梁州鼎虚影也是迅速消散。 感受着体内渐渐平复的波动,蜀王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悦。 ‘依旧还是那般难以掌控。’ 他晋升时取了巧,利用了鲧和禹的父子关系,以身死的形式进行了转生,融合了禹王的道果。理论上,这种取巧是有缺憾的,但不是没法弥补。 蜀王大可靠着时间的水磨,来渐渐融合道果。 道果体系的真正难点还是晋升,演绎融合的难度就显得小多了。 可惜,蜀王不光是晋升取了巧,还出了差池。姜离在关键时刻的一击差点让蜀王直接胎死腹中,哪怕如今在黄天的帮助下得以恢复,也依旧伤到了根本。 实力,自然是三品的层次,但比起预想的层次,却是差了不少。 禹王道果便是在三品当中也是绝对不弱的,毕竟这是星宿分野,鼎定九州之人。可惜,无论是姜离送出的那一击还是蜀王如今的势力,都让道果难以发挥,甚至还出现难以掌控的情况。 ‘姜离!’ 心中咀嚼着这两个字,蜀王挥手散去了那如同天埑般的气势,道:“过去吧。” 沉沉威压也随之收敛,雷神等人下意识地一松,电母则是脸上涨红的血色尽退,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她此前遭受心神震慑,险险失神,又被梁州鼎镇压,豁尽了全力才勉强抵住,如今过了险境,心头这么一松,气血翻涌之下,真气反噬,内伤立显,甚至于连那衣衫内侧都渗出了血色。 电母的一双手臂上渗出细密的血珠。 她立即将手往着腰间的红色玉带上一抹,取出了一张甘霖沐雨符激活,水蓝色的符箓飞入了体内,平缓气血和真气,缓解了伤势,同时微微摇头,示意无妨。 “见到元君,让她相助,便可恢复了。” 电母说着,又看向蜀王,道:“有劳王爷了。” 她并未询问蜀王为何不前往潺亭,双方的交情还没到这一步。而且,现在也不到三品入场的时候。 三人向蜀王点头见礼,便飞过此地,往着战场方向去。而蜀王,则是继续在此处守株待兔,等着姜离再来。 虽然经过这么一遭,姜离理论上是绝对不可能再从此处过了,便是绕個几百里的路,也好过与三品碰一碰。但是,战场距离此处可并不远,也就那么两百多里。 姜离真要是抵达参战,又岂能瞒得过蜀王的耳目? 到那时候,就该是三品入场的时候了,以姜离参战为契机。 蜀王眼中闪过厉色。 他就在这里等,等再见到姜离这只兔子。 然而姜离这只兔子现在进了电母的身体,已经过了树了。 三神以太平教的霹雳震光遁法飞行,不多时就来到了潺亭县城外的一处山头。 从此处看,可见到县城另一边的山林升腾起渺渺水气,还有大片的灰烬随风乱舞,冲天的叫杀声远远传来,间或掺杂着极招碰撞之声。 太平教一方在城门被破之后,让信徒吞服黄符接引黄天之力,上了战场,抵住了攻势一时,但还是被打入了城中。 如今县城内正是一片混乱,太平教、妖神教以及攻入城的朝廷人马在四处激战,可见一座座房屋因此而倒塌,刀光剑影,妖气星光,忽现又忽灭。 “援军很快便能抵达,届时敌方想要继续,就只能让四品动手了。” 已经在此处观战良久的风伯说着情况。 在风伯身旁的,则是一袭水蓝色宫装的身影,以轻薄面纱掩着半张面容,气质秀丽脱俗,正是风雨雷电四神中的最强者——雨师元君。 这一位当年还曾和天璇、长公主联手,阻道仙后,在四品之中是和天璇齐名的女性强者······在某个老妖精揭开三品道果这张底牌之前。 雨师元君回眸看向刚来的三人,目光落到电母身上,一眼看到了血色,“受伤了?” “是,半路遭了那姜离的算计。” 电母想起先前之事,还是心有余悸,“此人的实力精进之快,简直是叫人匪夷所思,竟然凭借一根发丝所化的化身,就展现出与我同等的实力,其道行远在我之上。” 电母将先前的遭遇一一阐述,说到自己险些身死之时,更是面色苍白。 能够让一个四品露出此等神态,可见彼时电母遭遇之恐怖。 雷神和巨灵神先前只是旁观,此时听到电母所阐述的眼眸异状,也是心觉悚然。 电母如此,他们同为四品若是面对姜离,岂不也是如此?巨灵神还好,他身为张指玄之道兵,还有张指玄这个主人助力,雷神就没这方面的便利了。 他要是单独面对姜离,定然必死无疑。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雨师元君······ 众人一同看向雨师。 “胜负如何,还需见过才知。” 雨师元君微摇臻首,道:“待到援军抵达,敌方便不可能靠非四品来夺下此城,可论四品,我教四品皆至,还有上清派相助,对方亦是不能及。届时,姜离定会出现,可与其一会。” 太平教这边是自教主以下皆出,而鼎湖派却是还要驻守宗门,朝廷方面则需要留下足够的力量坐镇神都。 过往神都有天子坐镇,任何人都不得放肆,就是将三品四品都给派出,神都也可安然无恙。如今天子被除外了,还有土伯及其麾下在拖后腿,三公之一的孟钧和昆虚仙宫有牵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尽出战力的。 加上风满楼此次突然开战,强势突袭,虽占据了先发制人之势,却也让后续援手寥寥。论四品战力,也是不及太平教这一方。 综合诸般因素,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优势在我。 想要打消这优势,就必然要那姜离出手。 雨师元君说罢,看了看远方,道:“还有一点闲暇,电母,随本座来,先为你疗伤。” 雨为水德,滋润万物,四神之中以雨师元君最擅疗伤,电母之前所用的符箓也是由雨师所制出。 电母本就想让雨师相助疗伤,听闻此言也不拖沓,就随雨师一同沿着山顶行出十丈多远。雨师转掌打出一道水光,落地一化,一座精致的小舍就在前方出现。 小舍通体乃是由水凝结而成,如冰似玉,呈现蔚蓝之色,说是小舍,又像是一座小小的宫殿。 电母伤在周身,四肢身躯皆渗出了血珠,若要治疗,少不得要先褪去衣衫看看伤势。她终究是女子,可不适合在男性面前行此事。 二人就直接进入了小舍中,入目的是平整的蔚蓝地面,内部空无一物。 雨师扬袖,两个蒲团从袖中飞出,落到地上。然后二女分坐,电母也不婆妈,徐徐褪去朱裳,露出里衣和雪白之色。 “嗯······” 某个第三者以天眼看到这一幕,轻吸一口凉气,“这是我能看的吗?”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不过我心无邪念,看看又何妨?” 笑话,他可是堂堂二郎显圣真君的道果继承人。当年孙猴子定住七仙女都能够做到心无邪念,只想着吃桃子,他姜离难道就不行? 姜离不光要看,还要仔细地看,免得错失了什么信息。 毕竟对于太平教,他一直是缺少情报,能够有这机会获知信息,那是好事。 于是乎,姜离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而在外面,雨师元君看到那细密的血珠,便知电母伤势不浅。她微微抬手,指尖射出了细若丝线的水流,探入了电母上身的穴窍内,延伸向经络、血肉。 滋润的水气流转,一股清凉之感扩散,让电母那因为伤势而紧绷的身子缓和了下来。 “你的伤势主要来自于突然遭受镇压,蜀王出手太重了。” 雨师一边探查着伤势,一边助电母恢复,“但是,若你能够及时运功抵抗,当不至于此。” 所以,受伤的主因还是姜离。 若非他震慑了电母,令其心神失措,也不至于伤势这么重。 又一次想到之前的场景,电母银牙紧咬,道:“下次再遇此人,当让我等四神同出,合风雨雷电之力,将其一举毙杀。甚至让蜀王出手也可。” “若是可以,本座还是想与其一战。然若当真事不可为,还是以毙杀为主。对方如今也就只有毕方妖神现身,暗处也许还有太学的太乐令,听说她随钟神秀一同来了梁州,为其护道。” 雨师颔首说道:“可便是如此,依旧是优势在我,除非对方还有后手。” 后手······ 电母不由思索起对方的后手来。 而在同时,水流由内向外,周转电母四肢百骸,在周边的地面上,亦是有蓝光浮现,勾勒出一个玄妙的阵图。 当阵图成形的瞬间,电母体内的水气也同样形成了符箓之形,锁拿了气血,便迅速控制了经络,摄纳元神和真气。 “元君!” 电母惊怒交加,瞪着一双眼眸,“你做什么?” “自然是行后手了。” 面纱下的面容勾起了一抹微笑,雨师元君气质一变,带着三分危险的气息道:“电母,乖乖受擒吧。” 一道道水流如同蛛网般束缚着电母,周边的阵图运转,一个个符箓升起,打入了电母周身穴窍之内,烙印在血肉筋骨之上。 电母咬牙坚持,试图沟通真气反抗,却不想自气海之中突然勃发出一股雄浑的元炁,席卷了全身。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雨师元君,四品动手 就在瞬息间,这股元炁驯服了电母的真气,并流转四肢百骸,将那些入体的符箓一一同化。 在雨师的感应中,自己打入电母体内的符箓正在被融化,甚至连编织的水流也即将被抹去。 她当即将另一只手抬起,同样射出水流,如一道道丝线,射入电母体内。但在同时,电母亦是倏然抬手,恢复行动能力的手指一撮,电芒激射,形成一个无形的场域,将前方的一切都纳入其中,向内压缩,然后—— 坍陷! 无形大力向内坍缩,空间都出现了褶皱,但在外却是毫无声息,只能看到光影变化,出现扭曲之景。 雨师元君只觉自己如处深海,身陷漩涡,周边之力皆是向内倾轧,无论是真气还是身躯,都要被这股力量给碾压。 此等实力,绝非是电母所能施展。 雨师元君心中暗凛,却是虽惊不乱,如玉手指一并,水流镀上了一丝冰冷和锋芒,倏然化作了一道道剑丝,纵横交错。 无形的场域竟是在剑丝的切割下出现道道裂缝,连带着刺入电母体内的水线也展现出冰冷的锋芒。 然而,雨师元君也感应到电母周身血肉都已经被元炁所充塞,仿佛每一点鲜血,每一寸经络都已经被渗透,那躯体中的一切都化为了元炁般。 剑丝在其中,如利刃陷于土石,难动分毫。 而在另一边,剑丝划破了场域,又有一道道符箓从地面上的阵图升起,围绕着两人徐徐转动,随时都要爆发。 同一时间,一只大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雨师元君后方,做扑食状。 一旦场域被突破,这只大狗就将暴起。 这是正义的二打一。 双方处于一种相当微妙的平衡,激烈的气氛忽然转为静止。 “你——” 雨师元君看向电母,露出一丝异色,“姜离?” 电母的双眸中露出了十足的惊骇,但她的面容却是一片平静,仿佛有另一个人操纵着这具身体一般。 这等情况本不该发生在电母身上,就连黄天,也只能做到实时感应太平教众人的所在,不可能控制其身。别人可是四品,不是奴仆,真要是把四品当狗,那只会迎来反噬。 可现在,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你躲入了电母的体内,控制住了她。”雨师元君盯着电母,缓缓道。 该说不愧是能够和家里那位明争暗斗的女子吗,还真被她猜出了情况。 不过姜离现在更关注的,还是对方的身份。 视线将周边的一切纳入眼中,阵图、小舍都有隔绝内外之能,毕竟是女子,总不能让他人看了便宜去。便是公孙弃,也无法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将感知探入此中。 且天君现在可是还要和大尊暗斗,与其担心他的感知触及此地,倒不如担心好大哥不守夫道,行窥伺之举吧。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清朗的声音凭空响起,似是在电母体内,又像是无处不在,恍惚间,似是能看到一道影子出现在电母身后。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雨师元君说着,目露哂然之意,“你师父没告诉过你,本座对登徒子的目光很敏锐的吗?” 登徒子? 谁啊? 似乎是在说之前在暗中旁观电母褪去衣衫的人? 那不就是我吗? 姜离断然道:“不可能。” 他姜离是何等人物,不说他心无邪念,算不上登徒子,就算是光明正大的看了,也不会被人察觉。别小看他姜某人的谨慎还有八九玄功了啊。 作为末法之前的道门至高护法神功,哪怕姜离如今还未大成,也绝对不可能因为目光而被人察觉。 “你是谁?”姜离再一次询问,伴随着话语出现的,还有逐渐沉凝的气息。 啸天亦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咬上一口。 要不是雨师元君先前的行为有异,姜离现在已经全力出手了。 “看来,你师父还是有点数的,没将本座的身份泄露,本座还以为她把胳膊肘都拐到外边去了。” 雨师元君语气平淡地说着,只是感应到那越发危险的气息,她也也不再卖关子,而是清声道:“本座,公孙元希。” 姜离:“?” 你是公孙元希,那我上的那个是谁? 先前是他姜离做李鬼撞上李逵,现在竟然遇到了另一個李鬼。 怎么着,伱也想和真正的公孙元希一样,和我知根究底? “莫要乱用家师的名讳。”姜离冷声道。 作为一个孝心十足的弟子,姜离是绝对不容许他人乱用天璇的真名的。而在此时,便是让雨师见识到自己孝心的时候。 “哦?” 雨师元君露出了真切的讶然之色,“没想到她连真名都告诉你了,她都已经很少用真名了,本座还以为你不知呢。” 说着,雨师微微摇头,道:“本座可没乱用,而是得到其同意的。有时候,在她不方便露面时,就是本座以她的身份行走。且她的另一个身份,妖神教的罗刹女,也是本座与她共用的。” 天璇多数时间都在宗门之内,偶尔出宗门也是众人瞩目,是不利于罗刹女那身份活跃的。 罗刹女能够行走多年而不被人怀疑和天璇有关,定然是有他人协助。对此,姜离是早有想法。 只是他没想到,协助之人会是雨师。 能够说出罗刹女这个身份,那么对方倒也勉强算是自己人了。 之所以说勉强,自然是因为除了姜离和天璇还有那协助者以外,还有一方应该是知道这个身份的真相的。 ——风氏一族。 或者准确来说——大尊。 大尊是绝对知晓情况的,并且姜离曾经观望过大尊的气数和因果。因为他荣誉风氏族人的身份,姜离穿过了大尊对气数因果的防护,看过那么一眼。 大尊的因果向外分化出八条特殊的因果线,落于各方。姜离本以为那是剩余的风氏族人,可在如今的他看来,风氏一族的人数也许比预料的要少。 甚至于,还不到八人。 那八条因果线,其中之二,应该就是风满楼和云长老,二者皆是大尊的分身。其余六条,也可能不例外。 只是······ 想到雨师元君可能是大尊的分身,姜离不由打了个寒颤。 女性的分身,大尊应该没那么没节操吧。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是大尊,还真有可能察觉到姜离那清澈无邪的目光。 姜离一想到这里,都有点惊疑不定起来。 ‘不对,还有一人。’ 姜离开口:“你是前天璇长老?” 天璇上位之前的长老,乃是其最大支持者,原本应该成为宗门洞天福地的执掌者之一,但因为受到掌门那一派系的排斥以及一些其他原因,多年来一直在外行走。 她亦是公孙家的人,倒也符合其所言。 只不过—— “我记得公孙羽流长老的道果乃是嫘祖道果。”姜离始终锁定着雨师元君,保持着蓄势待发的状态。 前天璇长老公孙羽流自然也是四品,她离开宗门数十年,从未回返,倒也确实能够在其他势力中潜伏。但是,就算是易名易形入了太平教,且登上了四神之位,也不可能兼容雨师道果。 无支祁能够兼容道果,是因为道果的特殊性以及道果之间十分相似。而嫘祖道果和雨师道果却是完全没有兼容的可能。 “那就是本座的秘密了。” 雨师元君毫无多言之意,只是语气转淡,“还是说,你想与本座动手?虽同为一方,但这些年来,天璇和本座明争暗斗,可都从未放过水。” 除了那个三品的斗姆道果······ “巧了,就在来梁州之前,我与家师交过手,略胜一筹。”姜离淡笑道。 房事交手也算交手,没问题吧。 反正无论怎么说,天璇都是败了。小腹中枪,一败涂地。 连天璇都败在了自己手上,区区雨师元君,不足挂齿。 雨师元君自然没听出姜离话里的意思,但她听出了姜离的底气。饶是以其阅历,此时也不由心中波澜起伏。 而在这一瞬间,电母体内那股元炁就出现了波澜。 然而,正当姜离要再出手之时,外边有人用真气送进了一道传音,“元君,人来了。” 太平教的援兵,赶到了。 雨师元君闻言,挥手一散,剑丝从电母体内抽出,散去,周边的阵势也在逐步消隐。 电母体内的气机骤然平复,那磅礴的元炁也如退潮般散去,乃至于原先惊骇的眼神也在变化,等到阵图隐去之时,雨师元君赫然发现电母已是恢复了疗伤之前的眼神。 就好像遭到袭击之事不存在一般,也不知道是姜离对电母的心神做了手脚,还是他代替了电母,扮起了女人。 至于那条赤色大狗,则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它出现之时一样,不让任何人察觉。 “多谢元君相助疗伤。” 电母取出了崭新的朱衣换上,向着雨师元君道谢。 雨师看着这和印象中一般无二的神态,心中也把握不住对方到底是真的电母还是假的。 “走吧。” 她微微颔首,便起身,先一步往外走去。 电母也神色如常地跟上。 二人出了小舍,雨师的心神也高度集中,时刻感知着后方,却没发现电母有任何异状。 一切皆如平常。 小舍化水,从山上泄下,雨师和电母行到前方,就见前方有六道神光落下,现出着甲的身影,随后有浩浩荡荡的尘烟荡起,头戴黄巾的士卒贴着甲马符,快速奔近。 梁州之地多山林,基本没有纵马的地带,但对于太平教而言,行军并非难事。 两张甲马符···也即是俗称的神行符贴在腿上,日行千里都不是问题。更别说太平教的人马中还不乏容纳了律令道果之人。 “六位渠帅,八千精兵,还有五百的医者和力士。” 风伯查看援兵数量,满意点头,同时看向北方。 只见北边方向正有血色的浪潮正在涌来,哪怕是还未停的雨幕都被这股浪潮给截断。 那是蝗虫,密密麻麻的血色蝗虫! 从尸体中孵化的血色蝗虫在短短时间内变为成虫,带着一股血色的气息涌来,形成了血色浪潮。其所过之处,山野成为荒地,尸骸化为白骨,沦为蝗虫的养分。 太平教不光是想要阻敌,还想着反攻,想要把所有的敌人都给吃下。 蝗虫潮不到片刻的时间就接近了此处,密密麻麻的嗡鸣声从头顶上空飞过,无视了此地的太平教之人,向着潺亭县城飞去。血色的狂潮足足飞了半刻钟,上空方才恢复了阴沉的天色。 而那城池,已是一片血色。 凄厉的惨叫声遥遥传来,哪怕是密集的嗡鸣也没能将其完全掩盖,血色的浪潮在蠕动,增殖着生机,也消灭着生机。 “太过残暴了。” 雨师元君听到哦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这都不像是在造反。” 她闻言,面露怔然之色。 造反,是活不下去的人为求活着而做出了挣扎和暴力行动,可看现在这作态,倒不像是为活着而反抗,而是为了让其他人活不下去。 大周立朝八百年,所有的造反之举都不成气候,遭到火速镇压,以致于很多人都没看到这其中的不正常。 可姜离自另一个世界来,可是知道造反的档次的。 像这种让他人活不下去的造反队伍,一般来说就是为王前驱的档次。哪怕前期声势再如何大,也会遭到朝廷的平灭,基本上没有例外。 以天君和张指玄的智慧,不该做出这等举动才是。 除非······ “除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造反能成功。” 姜离的声音传来,让雨师元君陷入沉思。 如果造反不为了成功,那又是为了什么。 哪怕黄天已立,也是需要信仰来进一步壮大的,这时候大量消耗信徒,对于黄天来说可不算是好事。 而在雨师元君思索之时,战场上已经荡开了火云。 蝗潮淹没全城,第一个受到侵扰的就是毕方妖神。作为妖修,毕方妖神可不是好脾气的人,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击。 四品动手了。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轮番登场,须弥芥子 血色蝗虫遮天蔽日,光怪陆离的天色都被遮掩,血气肆意横流,阴诡的气息在刹那间就已经充塞于天地之间。 巡空的火球眼见要被血气所笼罩,当即爆出沛然炎流,内中青羽红纹的单足神鸟振翅,炎流荡云,席卷无数蝗虫。 但在同时,越来越多的蝗虫聚集,于半空中聚合成了一只庞大的血色头颅,发出一声呼啸。 “嘭!” 血气成浪,碰撞炎流火云,荡出剧烈的风波,乃是平分秋色之状。但毕方妖神却是猛然振翅后退,一双朱色的眼睛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就连身周的火流也开始紊乱不定。 “你不是蝗神?你是谁?” 空中留下彼方妖神的惊呼,而血色蝗虫则是如潮水般向着前方追去。 “桀桀桀。” 半空中的血色巨首发出渗人的怪笑,一点都不讲反派风度,毫无解释之意,只顾乘胜追击。 血蝗破空,血气席卷,覆盖下方城池,正在鏖战的多方同时察觉到异状。 就见一个天兵身上被血气沾染,手掌突兀地出现血色的纹路,覆盖之处血肉皆腐,竟是开始化作血水。与此同时,城中各处都传来惨叫声,伴随着一连串的轰鸣,一道道妖气在消泯。 这无疑是妖修们濒死时的哀嚎和挣扎。 与之相对的,太平教的众人却是毫发无伤,他们身上缠绕着淡淡的神光,反而越战越勇,高呼着“黄天在上”,趁势反攻。 “毒?!” 钟神秀一刀斩杀数人,屏气运功,闭合周身毛孔,且战且退,“众人,退!” 无论是毒还是其他,在这股血色的虫潮出现之时,更进一步的战力就已经入场,接下来战况将更为剧烈。 然而他要退,也要问过敌人。 数道星光同时从各方杀来,拳、掌、刀、剑,罡气齐至,逼得钟神秀横刀以御,“宗经。” 刀气纵横,化作锦绣文章,横挡在前,罡气碰撞,崩地催流,截住了反攻的敌人,也推动己方后撤。 但是,也引来了血蝗。 一股血色蝗虫流应声而动,自空中冲下,就要吞没敌军。危机关头,琴声乍现,清圣不凡之音无远弗届地传荡。 一只凰鸟飞空而至,昂首高鸣,无形之音化作有形之波,血色虫潮触之则殒。 与此同时,天雷震空,音波动地,其声可传八百里,浩浩荡荡,至刚至阳,邪诡血气之传播顿时受阻。 “凤来琴,是东方师兄。” 钟神秀心神一震,“还有这雷音······夔鼓!” 太乐令东方忌,太学祭酒座下另一位高徒,乃是钟神秀之师兄,四品强者。此次,正是东方忌与钟神秀同行,为其护道。 至于夔鼓······ “夔鼓,摇光破军!” 追击钟神秀的数道星光一停,现出了披甲的身影,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姜离!他已经回返了?” 虽然在明面上没有流传,但关注姜某人的都知道,那本该属于姬氏的夔鼓如今就在姜离手上。那一日,姜离和宗正的大战可谓是声势浩大,尤其是夔鼓之声,传荡八百里,事后各方一查,便知夔鼓的去向。 如今夔鼓响,不光是影响战局,也传达出一个信号——姜某人来了。 在打出一系列的惊人战绩之后,姜离如今的名声地位也是迅速上升,成为了一股惊人的影响力。夔鼓一响,就让一道道神念同时冲入了战场。 天空中,血色的蝗虫越发狂暴,纠缠着毕方妖神和凰鸟不放。 县城的另一边,太平教四神以及巨灵神也同时目光一凛。 “姜离果然是已经返回了,”风伯听风定位,道,“夔鼓就来自于二十里外,还有风满楼的后续兵力,也快到了。” 雨师则是有些惊疑,不着痕迹地关注着电母。 明明之前姜离还该在电母体内,此时又出现于远处,难不成他已经离开了? 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就短暂的接触来看,这位后起之秀谨慎的不像个年轻人,心思之狡猾,可谓是深得天璇的真传。一面和雨师联系,另一面则是悄然离开,那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因为他在提防雨师。 心中刹那间想到诸般可能,表面上,雨师元君几乎是没有迟疑,果断道:“出手。” 如今己方已是占据优势,还有三品在两百里外等着,加上姜离已至,那无论如何都该出手。这时候任何的迟疑,都可能成为暴露的破绽。 雨师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而且就算人手尽出,姜离那边也未必会输。 当是时,此地的众人就要出手,却不想风伯又道:“且慢!那不是姜离,是公孙青玥。” 风带来了信息,风伯作为风神,根据信息察觉到此刻在擂鼓之人不是姜离,而是姜离的同门师姐——公孙青玥。 “都一样,”电母开口道,“甚至可以说,公孙青玥在此会更好。一旦她遇险,姜离就必定会现身,否则他可承受不起公孙家的怒火。” 哪怕某人再如何厉害,他也是靠吃软饭起家的。公孙青玥是连接姜离和公孙家的纽带,绝对不容有失。 至于这可能是姜离在行计策,试图以公孙青玥为饵来钓出己方众人的问题······ 还是那句话——优势在我。 处于优势下都不敢动手,那干脆也别造反了,散伙吧。 此言一出,众人已是确定了要出手。不过,蝗神那边却是比这里还要更快。 几乎就是在夔鼓响后不久,血色蝗潮就向着二十里外涌去。血潮覆盖面积之大,足有数十里,甚至还有蝗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其势之大,便是连琴声音功以及毕方妖神的烈火都拦截不及。 凰鸟和烈火清出了一片空白,大片的虫尸从空中落下,但还是有浓重的血色狂涌,不多时就已经接近了鼓声来源。 那是一处高耸的山峰,古老而简陋的大鼓就悬浮在峰顶,一赤衣女子正手持着大槌,震击夔鼓,打出雷音阵阵。 血色的虫潮在接近之时变化了形态,数不尽的蝗虫聚成了血色的大手,向着山峰顶部抓去,血瘟之气狂涌。 气机牵引之下,山峰之前也同步出现了磅礴元炁,形成了熊熊烈火,同样化作巨掌迎上。 “嘭!” 双掌相触,血瘟之气涌动,交织出迷乱混沌的诡奇之相,血色光晕之下,六识颠倒,血肉裂破,人世间的种种瘟病皆在其中演化,然而那火焰巨掌却是毫不受影响。 先天火炁燃万物以长,大片的虫尸化作焦炭落下,血瘟之气都成为了薪柴,被那火炁燃烧,助长火势。 掌劲轰撞之下,血色大手猛然崩溃,血潮一散,堆积出占据十里空间的血云。 密密麻麻的蝗虫在飞舞,翻涌,承载着血云之上的一道身影。一身明黄的长袍绣着龙纹,身姿挺拔,脸上戴着一张遍布血纹的黑色金属面具,既显诡谲又带着威严,万分诡异。 而在对面,火掌化作了一轮火光,翻涌着炎流,灼烧出一片火焰领域,光圈中央闪烁光芒,姜离从中一步行出。 “我该叫你蝗神,还是越王姬温?” 姜离的目光打量着诡谲和威严交织的男子,淡淡问道。 对此,蝗神只发出了一声轻笑,直接展开了攻势。 这位是一点都不讲究排场和逼格,能动手就动手,一点都没有将时间花费在言语交锋上的意思。他起手捏诀,大片的蝗虫拉出了细长的虫影,化作无数如线一般的符箓,带着瘟气和病疾,形成了晦暗诡谲的血河。 诡异的招法哪怕只是感知到都有种迷神错乱之感,精神因此而受蛊,若是换做一个人,那便是连应对都来不及,意识已是先一步趋向狂乱。 错不了,这是《九虫诀》,并且比起四皇子所施展的《九虫诀》还要高深十倍百倍都不止。 蝗神就是越王姬温。 天庭瘟部之主的道果就在其身,并且通过梁州的死难之人,此道果怕是已经臻至圆满了。瘟神的道果在和平时是绝难有晋升机会的,但在战乱之时却是完全相反,梁州之难正是其进步的阶梯。 眼见蝗神果断出手,姜离亦是目光一凝,剑光生,烈焰起。 还是先天火炁为主的攻伐,因为火正是瘟病之敌。剑光一起,初时尽是一缕,瞬息间以烈焰燎原之势扩散,无尽的剑光演绎着变化,剑气纵横,如火如荼,合火炁之意,燃万物而长。 火光,剑光,剑气,剑火燃现,绞碎了万千虫影,焚烧无数细微的符箓,姜离又将手一引,成燎原之势的剑光聚成一道,飚射而出。 极致的高温洞穿长空,空间的结构都似要被灼穿,一点黑影出现在剑光之尖,直取蝗神之身影。 血潮立时汹涌,无数的蝗虫前仆后继地冲向剑光,蒸发成一股股血气,一剑行空,轰然贯穿了血潮,嘭的一声,血浪如惊涛拍岸,卷出万千血花,数不尽的符箓,淹没了蝗神。 与此同时,风雨袭来,万千雨水拉出了凌厉的剑形,剑雨飘零,铺天盖地而来。 姜离抬头,眼中倒映着剑雨的轨,身前剑影自生,如孔雀开屏般展开,重重叠叠,剑雨落在其上,铿锵不绝。 三万六千剑! 剑雨合计三万六千剑,其剑意之凌厉,在姜离所见之剑修中,唯有广乘道人和文殊能在其上。 飘零剑雨转眼即尽,姜离立于重重剑光之后,岿然不动,但凝聚的目光却始终聚焦于天空。在他眼中,最后一滴雨水姗姗来迟地落下,斜着划过长空,打在重重剑光上。 啪! 如琉璃破碎般,重重剑光在这一滴雨水前破碎,它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最凌厉的一剑,破了剑光,万千的剑势都凝聚在这一点之上。 雨师元君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雨水之后,一双眼眸和姜离相对,各有默契在心。 她还不能揭开身份。 先前姜离没有现身,雨师才会对电母出手,如今姜离已经布下暗手,那这一口利刃可以埋得更深,刺得更深。 太平教众神不是关键,张指玄才是关键。 于是,姜离退。 他向后挪移,无数的剑光如春蚕吐丝般射出,绞在这一点雨水上,结茧一般将其包裹。而姜离则是猛地后退一步之距,一道剑指点出。 隔着剑丝和雨水,雨师元君同样是一道剑指。 剑气摧伐,针锋相对,剑丝和雨水被来自两边的剑指凝缩成一点,破天的剑气在微末的一点中碰撞。 “咔嚓——” 一道道裂纹以乍现的黑点为中心,向外扩张,姜离和雨师元君同时身形一震,气机起伏。 破分寰宇的锋芒在爆发,一点夺目的光芒从黑点中出现,眼看就要爆发之时,四面八方涌现云雾,风伯、雷神、电母同时出现,三人的气机和雨师相连,天地顿时一片苍茫,迷蒙的白雾充塞了乾坤。 九黎寰空界法! 化天地为域,拨弄空间,切割寰宇。 末法之前,九黎寰空界法可强占乾坤,隔绝天地元气,画地为牢。末法之后,修行者没了天地元气,又想到了用兵煞之气来取代天地元气,营造合适的环境。 而九黎寰空界法也是一如既往地发挥,隔断了兵煞,乃是对付兵阵之利器。而对付個人,则效果更佳。 比之上一次来,四神施展九黎寰空界法来更为得心应手,云雾翻涌,天地万力都被抽离,包括重力、地磁、风劲等。姜离如坠虚空,四周皆是不可着力之处,天地与其隔绝,寰宇将其孤立。 四神同时运功,四人之力向内倾轧,空间分割,化作一个个方块,而姜离所处的方块向内扭曲,逐渐缩小。 他们要封印姜离! 以四人之力施展《蚩尤三盘经》上的禁法,化空间为芥子,凝缩的力量让姜离的身影出现扭曲,变化,他正在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压缩,然后—— 姜离变成了一口剑。 ——大圜剑! “怎么可能?!” 又是假的。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转掌灭雷神,一气化三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之前是和电母一人交手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先与蝗神交锋,再与雨师元君相杀啊! 他怎么可能是假的?! 雷神等人皆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就连雨师元君也是万分惊诧。 然而这就是事实。 【通天灵剑:万里诛妖电光绕,白龙一片空中矫。人剑合一,剑心通明,化一剑为本命,成通天之剑】 唯有一人能看到的书册显现着文字,先是闪现出了一行信息,然后又有大量的文字瞬间出现。 【武修、符修、术修,这是世人对姜离的印象,很少有人知道,姜离还是剑修。他的纯阳祖师道果融合了纯阳剑仙那一面,拥有着祭练剑器为本命飞剑的能力。而在赭鞭的加持下,六品的能力被拔升到四品,化为神通。】 【通天灵剑: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人剑合一,不分彼此,可御剑斩首于万里之外,亦可以剑化形,成身外之身。】 一道恢弘的掌劲破空而来,势若天倾般压来,空间的涟漪被强行镇压,一副广阔的山川地域之景出现在掌中。 万雷的鸣响在响彻,雷霆碰撞,殛灭,打破风雷之景,大片的血光喷薄而出,将雷光染上血色。 姜离一手握持着电母道果,另一只手抬起,震卦显化,先天八景运转,震雷之相显化而出,万千雷光如百川归流般被吸纳。雷神之雷,却被对方所控。 “喝啊!” “是本王。” 风雷在掌中爆发又湮灭,血色的雷电从指缝中泄出。 风伯的身影被他摄住,停在身边,周身上下衣衫褴褛,四处可见焦痕。 两者皆是气势恢宏之法,姜离所创之法门论层次尚且不如兵主禁法,但九黎寰空界法如今失序,且操控之人不如姜离。 他甚至产生了四分五裂的错觉。 这样一来,就算雨师元君是在做戏,也把握不到姜离的行迹,想要反水都不好锁定姜离。他早就将诸般可能都给计算在内了。 四神之中,以雨师最强,风伯能够和雨师配合,实力境界也不差,在雷电二神之上。然风雷相薄,风伯的境界还未到损上益下的风雷益之境,无法驾驭雷霆,以致于不能修炼太平教最强的雷法。 九黎寰空界法摩弄空间,强占乾坤,“以元经会”则是以自身之力逆改天地,化为元气之海。 就在转眼间,电母陨落,道果析出,代表着她的死亡无法挽回,连因果都已消散。 “震雷。” 反观姜离,八九玄功迅速适应了波动的空间,意念牵引,化出原形的大圜剑上出现了震卦,电芒于剑上激闪,剑身剧烈震荡,瞬息之数可达十二万九千六百次,剑光洞穿了漩涡,穿插出赤红焦灼的痕迹,直往雨师元君杀去。 风雷在双翅上狂啸、碰撞,雷神背后有狂风化形,现出风伯的轮廓,风雷流转,相生相克。 山洪海啸般的元炁奔涌而出,以莫能沛御之势冲开空间的隔阂,与云雾碰撞。 无论是哪一种,都代表着局势的失控。 接受现实的无情,接受将至的败亡。 姜离手臂垂下,扫视周边,“会是谁呢?” 姜离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在防她吗? “姜离!” 雷神目呲欲裂,看着这乍现的身影。 “姜离!” 论战力,风伯比雷神强的有限。 雷神发出咆哮,身上神光灿然,一股股无形念力自虚空中降临其身。 他吸纳雷霆,闲庭信步般踏空行进,震雷之相引动惊雷掣电,庞大的场域迅速成形。 前后实际上不过是数息的时间,云雾突起,空间切割,姜离眼看就要被封印,又到此时云消雾散,空间波动,内外相通。 血色的雷电在姜离的五指间闪烁,但随着五指握拢,这一道道微弱的电光亦是被湮灭,只留一尊小小的雷神虚影。 风雷相生之下,风之迅、雷之暴化作霸道狂烈之力,轰得场域变形。而姜离此时已经行近,五指握合,纳着掌中震卦,一拳捣出。 “嘭!” 立在蝗虫血云上的蝗神迎着剧烈的气浪风波,凝视着渐散的云雾,突然之间,伸手抓住了一道罡风。 恰在此时,一声龙吟响起,毁灭性的气浪震荡而出,令得周边空间剧震。 ‘太快了······’ 这一刻,雷神终于明白了电母之前所言的恐怖感受。 “轰轰轰轰轰······” “皇极经世,以元经会。”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同从虚空中行来,又似从虚无逐渐成形,由小变大,出现在电母原先所立足之处。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就连雨师元君在此之前都以为姜离当真离开了,以为大圜剑所化的身形乃是姜离的真身。 雨师轻喝一声,双掌运化风雨之势,成千上万的符箓在掌间组合,一条蔚蓝的神龙咆哮而出。 姜离并未离开,而是依旧潜伏于电母体内。他之前所做出的离开之相,不过是一种防备而已。 蜀王,终于是来了。 她一个女子,却是御龙攻杀,尽显强势和霸道,飞龙啸空,龙躯绞住了剑光,暗红色的火星和水蓝碎光如旋风般席卷。 如此一来,就见波流翻腾,云雾流转,上下失序而气流混乱,俨然沦为一片乱域。 风伯做不到风雷相生,但他和雷神联手,却是能够逆转风雷相薄之势,相辅相成。太平教四神的道果互有联系,各自之间皆可形成相辅之势。也正是因此,之前四神才能轻易联手,施展九黎寰空界法。 “来啊!” 像是闷雷在响动,大片的血雷飚射,碰撞到云雾和磅礴元炁,形成剧烈反应。 在天旋地转般的动静中,九黎寰空界法破散而出,云雾混着元炁之潮卷荡开来,隔绝的内外再度相通。 姜离却在其中纵横无阻,步履一踏,已是接近目标——雷神! 漠然的双眸如明镜般倒映着雷神的身影,眉心的竖痕闪着流光,在姜离的目光注视下,雷神只觉血肉筋骨都被切割开来,气机雷法悉数暴露,在对方眼中全无秘密。 多疑,又多谋,雨师元君也不得不承认,天璇教出了个好徒弟,甚至好到超乎预料了。 雷公道果! 而在同时,由四人共同催动的九黎寰空界法缺了一角,眼看就要将大圜剑给封印的漩涡紊乱失去,云雾翻涌如惊涛。空间波动之下,雨师、风伯、雷神皆似行于惊涛骇浪之上,难成阵势。 “死吧。” 连一刻都来不及为雷电二神的死哀悼,紧随其后赶到战场的乃是蜀王。 正所谓柿子捡软的捏,姜离看似以大圜剑强攻雨师元君,实际上他的杀心根本不在雨师身上,而在于雨师之下的弱者。 他直直看向前方,就见那气浪席卷中,雨师元君身影掠空退开,避开了交错的雷霆,而那雷光闪耀之处,姜离巍然屹立,保持着一手前探的姿势。 与他实力相近者还能抵抗,差距较远者,完全没有伤他的能力。 话音未落,身影忽然模糊,空间的涟漪正在荡开。 雷神疯狂咆哮,双翅合围,风雷之力渗入血肉,浑身都透射出雷霆之光。他的血肉在雷化,血液化作了雷水,不惜蚀化血肉以尽信反抗。 雷电推动着拳臂,一拳轰出之时,场域亦是随之压缩,形成明显的扭曲。 天穹中轰掣下一道水桶粗的雷霆,与风雷内外交攻,终是轰破了场域,雷神如疯似魔地抓着雷霆冲出,风雷席天卷地,却见前方八景循环,同样是雷光炽烈。 雨师元君清喝,心中念头起伏。 【化作神通的通天灵剑使得姜离能够以假乱真,加上姜离的《皇极经世书》和八九玄功,使得以剑化形之躯和真人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实力有所不及。但是,作为暂时的诱饵也足够了。】 雨师能够感应到一股毁灭性的锋芒随着剑光杀来,那只为破坏而生的剑劲便是以她的见识也只觉生平罕见。 一股磅礴的气息充塞于电芒之中,使得激耀的电芒倏然一绽,电母的身躯被瞬间分解,化作了飞灰。 狭路相逢勇者胜! 当是时,风伯强转空间,云雾翻涌,便要强行操纵这四神合力使出的九黎寰空界法,但在同时,姜离周身气机沸腾,阴阳爻层层化出。 “啊!” 所以,最软的柿子就是雷神了。 “九天雷动。” 风雷炸裂飚射,包裹着雷电的拳臂迎上了雷神双手中交叉的雷霆,至刚至猛的劲力连连爆破开来,对外形成风圈雷环,对内—— “去帮雷神。” 而风伯则是果断回气,强运禁法,扭转空间。 蝗神目光凝缩。 尽管从姜离现身到现在才不过数十息,说终于未免不恰当,但用在此时此景,却是莫名的适合。 坏事了。 就如先前雨师元君没有过多留手,此时的姜离也没有因为雨师元君的身份而刻意不针对。 面具下,蝗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八景之内,八卦之中,姜离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 一声暴喝,魁梧的身躯化作鸟面人身的雷神之躯,袒胸露腹,双足化爪,雷光显化为楔、槌,撞击间,惊雷破空,万千雷光轰殛前方,雷暴雷音震荡每一寸空间。 至于防备何人······· ‘连自己人都防,你比天璇还要多疑。’雨师元君心中暗骂。 【无论众人如何不信,事实已经发生,他们能做的,就是——】 做戏,要做全套。 此时风伯相助,雷神气机大盛,风卷雷轰,打得场域现形,而雷神双手紧握楔槌,怒雷走八方,与压缩的场域轰然碰撞,震动得周边元气翻涌,雷霆狂闪。 太平教中属于雷神的香火汇聚于此,在黄天的相助下,跨越了空间,加持在雷神之身,又有风伯之助,雷神发狂般迎上姜离。 也就在此时,风暴驰骋于长空,强破混乱的波流,轰然打在雷神的背脊上,激得一双翅翼猛地大张。 “轰隆!” 【接受!】 战力相若,但风势无形,论保命之能,风伯就要远胜雷神了。 也不知是在说姜离的实力精进太快还是说战斗结束得太快,亦或者两者有之。 风雷相合,化作三十六雷之中的啸命风雷,以血为引,狂烈爆发,然后—— 姜离的身体突兀地转化为光质结构,内中可见八景分布,他身形幻化,先是融入了震雷之景,又见雷霆轰掣而出,化作巨掌,数不尽的阴阳爻在内中演化,一掌推出,撞上了疯魔般的雷神。 从姜离现身再到九黎寰空界法降下,再到此时的云消雾散,雷电皆殒,其中形势变化之激烈,实在太快,快到蝗神等人都完全料之不及。 ‘竟然直接打得雷神神形俱灭,甚至打出了道果。’ 电母突然僵住了身形,大片的电芒在身上闪烁,美好的身躯此刻却是如同雕塑般,失去了人该有的活力。从生,变成了栩栩如生。 “嘭!” 此言未必是真理,但在此刻,雷神若是不勇,则必死无疑。 但在同时,威凌天下之势如天埑般降下。 那是一道闪耀着电芒的女子虚影,恍如一尊小小的神像,那是电母道果。 “啸命风雷。” 雷掌摧枯拉朽般湮灭血色风雷,抓住了雷神那魁梧的身躯,狠狠握紧。 他伸手,接住了析出的光影。 风雷双翅鼓动,强行抵着压缩的场域,楔、槌化作了扭曲闪动的雷霆,碰撞间,雷音怒荡。 “代天行罚。” 雷神那狂怒的鸟面狰狞扭曲,身上喷薄出的血水化作了血色雷电。 紧要关头,雷音轰荡,雷神一拳捶在心口,雷霆震殛,令得心窍剧痛无比,强行挣脱了那种恐怖的感觉。 雷神的双臂上爆裂出狰狞的伤口,血液被挤压着喷薄而出,竟是形成了血光。 “下一个——” “轰!” 四神出手,还占了先机,怎就转眼间死了一半? 一掌纳一州之地,掌势天来,令姜离终于现出了肃然之色。 他一手虚握,赭鞭显现,倒持着负于身后,【心外物化】的神通被加持到四品,一身功力运转。 “一气化三皇。”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还记得都天神煞的滋味吗 三道虚影自姜离身上退出,聚气成形,“以元经会”所衍化的元炁悉数归入三者之中,令其显化成实体。 旋即,三道凝实的身影又归入姜离体内,本就强盛的功力数倍增长,磅礴的气机牵引着一道飞回的剑光,一剑衍化四时之变。 “春秋。” 由春入生,由生入杀,剑光牵动万物生机,应初春之天时,剑气绚烂如桃花纷飞,却又在倏然之间,万物枯竭,落叶纷飞。 以己之念牵动天地之势,应初春之生,又将天地之杀势引动,以此杀断彼生,生机愈强,杀机愈盛。 曾经由姜离感彼时之景象所创的剑式进一步升华,一道带着金秋之色的剑光冲天而起,给纳一州之景的掌势带来肃杀。 龙吟之声传荡,清晰无误地落入姜离耳中,以攻其心,同时龙爪落下,阴影覆盖夔鼓和公孙青玥。 谁告诉你“一气化三皇”就是分化出三道化身的? 是我啊。 土黄色的龙鳞在手臂上闪现,无色的剑锋斩在其上,迸发出千万火星,剑锋都呈现出暗红的焦灼之色。 从上往下看去,就像是一张吞天巨口在合拢,五岳即是利齿,共同噬咬向那条黄龙。 “轰!” 阴阳爻组合出一道道卦象,演化出先天八景,天地风雷水火山泽,都在和姜离互相呼应。 到现在,姜离当面跳脸,属实是新仇旧恨齐上阵,蜀王想不脸黑都不行。 黄龙双爪爆发惊天之力,轰散水火,腾首摆尾,又十倍膨胀身躯,迎上了冲袭而至的滔天煞气。 “咚!” 这一刻,蜀王终于认识到姜离的实力,已是真正有了危及到他的能耐,黄龙怒睁双目,发出惊天咆哮。 沉沉威压再度碾下,洞穿掌印的金风被一道身影强行撞散,蜀王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空中。 两个消息同时浮上心头,蝗神突然驾着血云急进。 蜀王神色冰冷,就要直接抓住剑光,但在同时,一只手臂如同从虚空中探出,不偏不倚,架在蜀王手腕处。 “一气化三皇。” 与先前相似的一击,但威能却是难以相较。 “吼!退下!” 既然已经抓住了姜离的踪迹,那么蜀王便要不惜代价,将此阻道之敌、心腹大患碎尸万段。 蜀王的龙爪,终是被崩裂了。 此道果若是能够圆满,十有八九能够将承载者的实力推到至强者那一档次。 他的目光,定格在蜀王背后若隐若现的山河之景上。 而黄龙则是大小变化如意,应对及时,龙爪轰地打开锋刃,龙行长空,爪探天灵。 冰寒、磅礴、巍峨、中正、险峻,五座山岳以其独特之时凝现于半空,姜离本人就立于居中的嵩山之上,乘山而起,五岳齐齐撞向空中的黄龙。 “是么?” 水火风雷同攻,搏杀黄龙,五岳震击,与那镇压梁州的梁州鼎碰撞。 空气震爆,形成一片真空,简单的交接却蕴含着极端的力量。 山形之气充塞四方,随着五岳齐出一同向着中央挤压,就连光线,都在这股力量之前变得扭曲,阴暗正在空中扩散。 蜀王面色愈冷,以膝撞膝,撞出雷鸣般的巨响,手臂振劲,荡开姜离之臂,一拳轰向其胸膛。 梁州鼎的虚影出现在地域图之上,镇压空间,使其凝如精钢,五岳齐齐轰撞在凝固的空间上,霎时间—— “雷兮·天地碎。” 姜离在半空停住,一手轻拍胸口,一道实质的劲力被他拍去,如灰尘般消散。 黄龙以龙鳞强挡三气,身躯舞动,瞬间缩小至两丈多长,一记神龙摆尾挡下后方一道身影,龙爪一分,强架住左右两方的夹攻。 “轰隆!” “嘭!” 姜离先前能以一式“春秋”破之,此时却是需要结合一身之力方能与其抗衡。 而庞大的体量也将形成极强的压迫,仅是转眼间,蜀王就能感觉到如此变化所带来的结果会有多糟。 姜离吐出五个字,身后的三身同时引动天地之势,一种奇特的变化正在出现。 三品间的潜规则也是之后的事情,并且这潜规则对于蜀王这个道果难以圆满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事儿。因为计划被打断,蜀王的道果想要圆满,那是难如登天,只要他肯泄露部分底细,足以保自己不受三品共击。 “鼎镇九州。” 蜀王发出一声龙吟,几乎是毫无保留,转眼间就将全身化作了黄龙,龙爪捏碎了风暴。 天塌般的雄力压在手掌上,手臂骨骼都发出了沉重声响,血肉都似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有崩溃之相。姜离统运功法,合三坟之功,行八九之变,或卸或御,受住镇压,同时行反击之法。 他以龙躯行招法,完全不见丝毫迟缓,甚至完美发挥出了龙躯的狂猛霸道。 公孙青玥抬头,发出了姜离的声音。 经过之前的观察和现在的交手,姜离已经猜出了禹王道果的一点虚实。 毕竟禹王可是定鼎九州之人。 苍天之誓保不了姜离,因为有黄天正在暗中为他斩断因果。 “若是王爷能够完全掌握禹王道果,姜某自然不敢如此狂言,若是王爷登临紫极,姜某肯定头也不回地遁走,可惜啊······” 天穹震颤,五岳皆裂,凝固的空间也被撞破出巨大的缺口,无数碎片纷落,元气滚滚而入。 “山兮·鬼神惊。” 龙爪抓入了成形的元气领域,生生打散元气之流,铺天盖地的力量疯狂倾轧。 两败俱伤的姜离和蜀王分别退向两方,姜离偏偏退到蝗神的方向,而蜀王反之。 威凌天下之势如同天地间最为强大的枷锁牢牢压下,属于禹王道果的威压随着这一爪同出,震慑姜离之元神,而爪印直扣一颗六阳魁首。 然而—— “今日,本王就让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蜀王声现厉色。 “嘭!” 可惜,蜀王如今也就堪堪显现一州之地的景象,甚至这一州之地,他都未能掌握。 天穹坍陷,五岳轰撞崩塌,各种罡气元气混杂成破灭的洪流,猛然扩张。 后方山峰上,公孙青玥握紧了大槌,贯以一身之力,震击夔鼓。 两人同时受创,三品的蜀王竟是和姜离打了個两败俱伤。 他长长吐气,一股白色的气箭从口中吐出,身上穴窍之内,一道道符箓闪烁,于体内组合成龙形。随后,蜀王凌空踏前,震动天空,手成爪势探出,龙鳞覆盖,豁然间膨胀了千百倍。 “锵!” 狂澜还在扩散,三道身影从姜离背后分出,同时带走了部分的劲力,本是施加于一人之身的拳劲就化作了滚滚狂潮,外泄而出。 空气形成了一片狂澜,向外滚涌,狂暴的力量自姜离体内爆开,但那坠击的身形却是在即将撞到后方山峰之前猛地停住。 但在同时,又有两道身影升空,以身化招。 蝗神果断出手,就要来个落井下石,而那条黄龙则是腾空一转,龙躯缠住了后方的山峰,蜿蜒之上,龙首俯视着峰顶,一爪抓向依旧在擂鼓的公孙青玥。 哗—— 他对公孙青玥出手,但目标依旧是姜离。 这是禹步。 要是猜测无误的话,禹王道果在某方面和天子道果颇有相似处,能够随着统治地区的扩大而增长实力。也许是直接的加持,也可能是一种大势的酝酿,反正和九州脱不了干系。 风、水、火,三股龙卷同时轰撞在黄龙身上,姜离的化身同时在内中显现。 酝酿已久的雷霆终于得到倾泻,万雷齐轰,更有狂暴的雷霆自姜离手中轰殛而出。 而在对面,姜离清声道:“师姐,为我擂鼓助威。” “水兮·滔天。” 水火同出,如飞龙在天,合以先前的风暴,更有夔鼓震动雷音,水火风雷同至,姜离本体也在同时出手。 大圜剑震荡,一剑便似万剑,无数的火星烫红了龙鳞,以致于拳劲受阻,但余劲依旧轰击在姜离的胸膛上。 一个错误的印象。 从未被重创过的姜离也终于是遭创了。 自那坍陷的空间中,两道身影同时暴退出来,撞垮了洪流,洒出了淋漓鲜血。 夔鼓响,天雷震,传荡方圆八百里,引动天象之变,合姜离之身。 与此同时,数不尽的雷球轰在黄龙身上,打出道道青烟。 刹那间,异象闪现,山川大地之景显现天地之间,一道金风西来,万象皆秋,一片金黄。 “狂妄!” 一剑,破了蜀王那三品的一掌。 “息壤铸体,厚德载物。” 一瞬间,如同被大山撞击,姜离的身影自半空坠击而下,如彗星袭地般斜射大地,劲力爆发,刹那间—— 分化出的三道身影中当即行出一道,身形散化,形成惊天龙卷,轰撞在龙爪上。 “嘭!” 力量、真气、神意,皆在瞬间共振,碰撞在一切。 若无这公孙青玥以姬氏秘法擂鼓,助姜离之威,对方之势少说得降两成,所以—— 雷公电母的虚影同时浮现在那手掌周边,姜离摄道果之意,以强自身之法,雷霆在掌,轰殛龙爪,崩出凄厉的血光。 “风兮·破地。” 大尊插手,令蜀王的计划平添波澜,然后姜离一击,打断了蜀王的晋升,令他错失了良机,甚至还根基不稳。 之前的退让和观察,就是为自己出手做的铺垫。 奈何,他遇到了搅屎棍。 极致的杀机代表着天地之势,却无冰冷之感,而是自然而然地演变了异象,剑光如风,穿过了天降之掌。 然而姜离全然不受威压所慑,心自逍遥,翻掌向天,撞上龙爪。 “火兮·焚野。” “当!” 蜀王冷然道:“仅仅是接住了本王一拳,就让你产生如此不切实际的妄想了吗?” “轰!” 姜离是最擅利用天地之势的人,他与天地相合,玄功变化,不仅在于势,更在于神,在于气,在于身。 玄门道士步罡踏斗的行法之步,其源头正是禹王,蜀王得禹王道果,自然也得了这化为神通的禹步。看似寻常的行步却合三才之德,蜀王横空挪移近一里之地,抵达上空,一手探出,无穷大力皆在其中,抓摄之下,溃散的金风竟是如同有形之物般被一把抓碎,现出了大圜剑的剑光。 风暴撼动龙爪,千万的风刃斩切在龙鳞上,力量的撼撞带来最直观的表现,整个天空都出现了无数的乱流。 “嘭!” 黄龙运转神通,厚土之气流转全身,强行扛住雷球。狂攻姜离之本体。 受伤了······ “一直以来,我对于自己和三品的实力差距有着一点小小的疑问,现在看来,这疑问似乎已经能得到解答了。”他施施然道。 “助力姜氏小儿,侄孙女,你当真是让本王忍不住下辣手啊。” “是两个!”蝗神目光凝沉。 姜离数度叫出“一气化三皇”之名,就是要让蜀王乃至其余人都下意识地产生一个印象。 姜离一臂被荡,另一只手臂却是抓住了大圜剑,一剑斩在轰来的拳臂之上。 那是梁州的地域图,也仅仅是梁州这一州之地的地域图。 姜离悠悠说着,眉心处的竖痕徐徐张开,“这些王爷都没能做到。” “嗷!” 厚重如大地般的气机填充着身后的梁州地域图,明明是处于半空,却让人感觉到大地之重,土黄色的鳞片在蜀王的双手若隐若现。 “哼!” “真龙大九式。” 三尖两刃刀横着撞在抓下的龙臂上,姜离身上亦是沸腾起浓浓煞气,都天神煞随着兵刃舞动化出道道血光,同时风、火、水再攻,三身同击。 “呼——”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面对三品,哪怕是根基有缺陷的三品,姜离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全力,风火水山四招连出,甚至还有夔鼓助威。 狂烈的气势碰撞甚至让雨师元君和蝗神等人都齐齐皱眉,察觉到不好插手。他们若是出手,怕不是要遭到两边同时的气势倾轧,夹在两者之中。 道德宗的“一气化三清”太过出名,以致于听到类似的名字时,无意中就陷入了误区之中。加之激战太烈,以致于蜀王都无暇多想。 就见姜离立于山峰之上,身披甲胄,施展法天象地,三尖两刃刀带着贯空嗡鸣,直取龙首。 天地像是在改变般,有磅礴的灵机浮现,蕴生出海量的天地元气,周边环境正在迅速变化。 按照蜀王原来的计划,当是一朝晋升三品,携大势以压梁州。以禹王道果之能力,完全可以借水患来和太平教谈判,或和或盟,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八九玄功合齐物与一之境,在这末法之后的时代里,姜离做到了真正的天人合一。 姜离的身影出现在蜀王面前,手架蜀王之臂,右腿膝撞,磅礴的气机在其中波动。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抬头的刹那间,灭生矛、戮亡戈同出,幽幽之声回响:“蜀王,还记得都天神煞的滋味吗?”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一套接着一套,败蜀王 “姜离!” 蜀王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失控的音调完美体现了他此时心中的震惊。 同时,黄龙回流着真罡,龙爪就要收回。 都天神煞的滋味,蜀王怎么可能会忘记。在他转生之时,在最脆弱的时刻受了殁神戟一击,险些就要彻底身亡,如今再遇这军神五兵,蜀王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下意识地就是不顾伤体爆发全身之力,挡下这一击再说。 还有机会,此时他可不像上一次那般处于晋升之时,哪怕是遭了重创,也未必不能挡下军神五兵。 完整的军神五兵是二品道器,但现在的军神五兵可还没齐。 “一点小麻烦,无碍。” 然而—— 除了清源妙道真君以外,姜离容纳的道果之能力,公孙弃可谓是样样清楚。其中的纯阳真人道果更是来自于铁柱观,作为铁柱观曾经的主人,公孙弃更是对其了如指掌。 大尊说着,身周再起淡淡的白雾,“我风氏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拿。” 上清派更有可能,毕竟此前上清派的长老已经暗中出手过一次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公孙弃想要继续隐藏下去,也是难了。 黄天的出手突破了某个界限,使得苍天把握住了一丝痕迹,投射来力量。姜离能够感应到那种熟悉的波动。 “轰!” 然而就在这时,姜离那暴退的本体掠空而至,不光是让蝗神的攻击落了空,那依旧强盛的气机也让蝗神心中凛然。 公孙青玥一直都在,只是藏身于昊天镜碎片之中而已。姜离以神通交融公孙青玥之气息,令得二者的神念、气息、气机完全一致,就连观察战局的公孙弃也不可能发现不同。 灭生矛之上再添一分血色,三尖两刃刀中的神煞也被冲去,涌入战矛之中。灭生矛和戮亡戈因为公孙弃射天而威能大降,殁神戟可没有,此时三兵之神煞相合,天空中煞云滚滚,竟是显化出一尊魔神的上身。 断了大半的山峰上,姜离的身影从尘烟中走出,已是将战局清晰无比地看到眼中。 “天君还是想想如何逃脱吧。” 本体的身影和化身重合,先天一炁疯狂涌入灭生矛,进一步刺穿血肉,顶着蜀王往前,冲向前方的山峰。 在目光相对之时,大尊身后浮现出巨大的赤色龙躯,烛龙之眼凝视公孙弃之身影,迟滞宙光的意志通过目光的接触直入心神。 公孙弃和大尊离开了,甚至连苍天的注视也消失了。 不过最有可能的,还是昆虚仙宫。 姜离说着,突然连声咳嗽,他顿时神色一紧,伸手掩住嘴部,但刺眼的血色还是从指缝中流淌出来。 他轻叹,拭去了嘴角的鲜血。 黄天,终于是忍不住出手了。 几近耗竭的先天一炁迅速有了恢复的趋势,原先已是仅剩下百分之五的功力,转眼间就到了一成,然后又恢复到两成。 “姜师侄应该拥有恢复功力的神通,否则的话,便是他修炼《气坟》,也不可能真气源源不绝,无有尽时。另外,我观其功法,有道德宗太极之道的一点影子。” 半空中回荡着余音,周边那演化的场景在迅速溃散,露出了原先的荒凉和疮痍。 ······ ······ ‘走了吗?’ “卑鄙!” 就见黄云涌动,本是阴沉的天空突然变成一片明黄,如同黄昏时的苍穹,却无那日落的暮气。 以公孙弃的经验判断,就算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如何强大,也不可能让姜离在晋升后的短短时间内精进至此。而且,现在再回忆过往,姜离那真气不竭的神通应该在晋升四品之前就已经有了。 “公孙青玥”手上的灭生矛如梦幻泡影般消散。 感应到那若有若无的窥探感消失,姜离心中浮现出淡淡的遗憾之意。 “一旦真正和苍天战上,本尊也不是不能顺水推舟,送你一程。” “如果他当真出手,倒也不是不行,可惜他是一点破绽都不给。” 梁州大鼎的虚影出现在头顶,镇压神煞,同时蜀王浑身都爆发出恐怖的气息。 也是公孙青玥暗中以无字天书辅助姜离,巧施奇门,令空间方位变化,使得蜀王巧之又巧地退到这个方向。 “大尊,你们兄弟间的情谊本座没见到,这如出一辙的卑鄙本座算是见识到了,今日便到此处吧,日后再领教大尊的高招。” 黄龙发出痛苦的咆哮,一道道浑浊的煞气从伤口处向着全身蔓延,如同蛛网般扩张。 “嗷嗷嗷——” 说着,大尊就和公孙弃四目相对,好让对方看清自己那清澈而真挚的眼神。 还在装! 诓骗蜀王也就罢了,这姜离现在是想让公孙弃也一同入套,先坑一波。 然而,公孙弃的虚影也在同时湮灭,大尊目光对上的只是一道残影。 数息时间里,姜离已经将功力恢复,然后通过【养生主】来恢复伤势,让内外伤都迅速好转。那速度,已经可以说是呼吸回血了,每呼吸一口,伤势都在进一步恢复。 煞气和土黄神光碰撞,都天神煞之下,便是连息壤神通也要被破开,灭生矛贯穿了蜀王,又顶着他的身躯飞出数百丈,将其钉在一座山峰上。 龙爪还未收回,运转的真罡还未回转,黄龙就觉脖颈下传来刺痛之感,一柄战矛已经刺中了黄龙的逆鳞。 姜离这最后的一场戏,到底是没人共演。 暝晦视明! 姜离靠着娇软的身子,笑着说了声,然后缓缓吐纳。 “啊!血荐轩辕。” 苍天已经捕捉到公孙弃的痕迹,大尊若是能够以烛龙之眼凝滞公孙弃之意识,哪怕只是刹那,都足以给苍天创造机会,说不定能一举重创公孙弃。 贴身感觉到那无力的身体迅速恢复,公孙青玥哪还不知这是姜离又在做套,一听他还想着对至强者出手,公孙青玥就翻了个白眼。 ······ ······ 神像之上。 公孙弃看着姜离这遮遮掩掩的模样,饶是以其心境,也有种恼火之意。 连蜀王这么一个工于心计的人都怒形于色,忍不住破口大骂,姜离这一次可真的是让他破防了。 就在数息时间内,太平教的四品就迅速退走,同时有大片的血色瘟气落下,弥漫整座县城。 周身一片血红,精血燃烧,一道道血光抵住了强行抵住神煞侵蚀,然后—— 同时,光华流转,公孙青玥从中飞出,见到姜离这模样,急忙扶着姜离,让他倚在自己身子上。 从龙吟变成长啸,庞大的黄龙之躯变回了人形,蜀王双手抓住矛身,呼啸狂吼:“息壤筑体,九鼎镇压。” 终究是姜离技高一筹,让蜀王陷入了败局。 至于雨师元君,则是遥遥看了一眼姜离的位置,和风伯一同退向潺亭城的战场。 灭生矛和戮亡戈绝灭生机,所过之处血枯脉绝,饶是以蜀王的实力境界被刺中,也落不得好。 多般手段之下,就是为了这一刻。 “大尊这时候又讲起兄弟情谊了?”公孙弃讥嘲道。 戮亡戈架在灭生矛上,军神五兵的神煞相合,滚滚煞气侵入黄龙之躯。 可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中煞云洞开,一道金黄神光当空射下,落到了蜀王身上。 真当他公孙弃是傻子不成,连着见姜离做了这么多虚虚实实的戏码,他还会上当? 要是当真有人以为姜离此时身受重伤,是杀姜离的好机会,公孙弃感肯定,姜离定会给对方一個惊喜。 “你还想坑至强不成?”公孙青玥没好气地拍了姜离一下。 而真的灭生矛,在“公孙青玥”开口之前就已经刺出,只是被掩盖了而已。在话音落下之前便刺破了护身真罡,狠狠贯击在逆鳞之上。 “轰隆!” 甚至于,姜离这具化身的头顶还出现了一盏莲灯,清光垂下,加持此身之力。 这师弟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四神去其二,还有雨师这个内应在,蜀王重创,就算有人相助,也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加上黄天难以出手,那么接下来······’ 姜某人开口,不是话多,不是为了凹逼格,而是为了进一步的攻杀。 佛国有可能。 姜离受重伤是真的,但他这重伤,全靠自己压制着神通和功法运转,否则还真不好骗人。 姜离伸手揽着公孙青玥的腰肢,道:“但他迟早还是得出手的,除非他愿意看着太平教覆灭。” “败犬的悲鸣。” 在那里,巨灵神正在代替蝗神挡住毕方妖神和凰鸟的攻击,见到风伯和雨师退来,也不多言,果断撤走。 天穹震动,另一股力量也在此刻降临,黄天之景立时突变,出现电闪雷鸣之景。 此战,是太平教败了。 “公孙青玥”那绝丽的面容上露出了和本人不相符的阴沉笑容,身影变化,已是恢复成了姜离的模样,旋即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残影挪移到半空,一把握住了灭生矛。 大尊不屑摇头,又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老小子滴水不漏,可惜了。” 蜀王得黄天之助,顿时就如起死回生般猛地被续了一波,但在同时,姜离眉心处天眼大睁,一道神光直射蜀王泥丸宫位置。 若遇上难以恢复的伤处,就以八九玄功耗费功力直接重组血肉,让其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远方的蝗神见状,也毫不犹豫,带着无数的血色蝗虫迅速退去。 而在那神光之中,一道血影冲上九霄,带着滚滚血气,宛如流星破空般,转眼就消失在天际。 眼中光芒闪烁,姜离已经是能够预估到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了。 “到底是没能取走蜀王的性命,不过他本身已是重伤,又施展了姬氏的禁术,短时间内不成气候,加上雷神电母身死,接下来······咳咳。” 天意无处不在,一旦露了痕迹,随之而来的就是如影随形的追击,接下来公孙弃光是应对苍天,都够他忙了。 “啊!” 雾起雾散,有蜿蜒如山脉的龙影闪过,随后凭空消失,连带着大尊的身影也一同不见。 “嘭!” 假扮公孙青玥还不够,还玩这等阴险手段,蜀王都觉得自己够卑鄙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强中自有强中手。 最好的决定,往往是意料之中的决定。若姜离是张指玄,为挽回颓势,下一步就会引外援入场。 “哪里的话,本尊和贤弟一直兄弟情深,天君可莫要乱言,”大尊笑道,“不信看本尊这真挚眼神。” 本来强盛的气机立即如山崩般下滑,转眼间就是到了低谷,面如金纸,甚至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公孙弃别有深意地道:“我这师侄,有大秘密啊。” 大尊闻言,一派正色道:“到了这时候,天君还在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未免有些失了风度了。” 每一次吐纳,都提炼出新的真气,然后因为超过了恢复的界限一丝,就迅速补上了另外一半。 月牙形的龙鳞被破开,灭生矛刺入黄龙之躯,霎时血光迸发。 作为天璇的死对头、宿敌,仙后是一定会亲自出手的,不似其他势力一般会来回考量,三品不轻出。 这是假的灭生矛。 “唏!百步笑五十步,论卑鄙,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千百片龙鳞爆体而出,山峰被震碎成齑粉,狂暴的神光横扫方圆数百丈。 很显然,这一战姜离也不轻松,如今已是身受重伤。 瞳孔在这一瞬间拉长,成为了竖瞳,日月般的光辉乍现。 虽然到最后也没骗到就是了······ “掌门师伯太冷漠了,一点信任都不给当师侄的。”姜离忍不住再度轻叹。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在这种冷漠中被消磨的,然后逐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可惜了。” 这处太平教的重地就此沦为了一片死寂。 “走!” 而这个时候,姜离的话音都还未完全落下。 而一旦仙后出手,那就是终局了。 ‘太平教的沦亡,将成为我进一步的阶梯。’ (本章完) 第六十章 不折手段,申侯相助 血色的蝗虫潮后退,沿途留下瘟气,浓浓的血雾如同傍晚时的赤霞,却带着化不开的腥气。 直到覆盖八百里方圆的地界,蝗神方才取出一杆长幡举起,数不尽的血色飞蝗如潮水般涌入了长幡之中,化作了一个个细微如虫豸的符文。 “血瘟覆盖八百里之地,本王再起瘟癀阵,入阵者生机尽绝,除了四品,他人连入阵的资格都没有。” 站在一处高坡上,蝗神看着那萦绕的血气,淡淡说道。 同在此处的还有雨师、风伯,还有巨灵神,这便是撤回的全部人手了。 至于其他的,都留在了潺亭城,包括之前的援军。此时还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喊杀声,那是还未被剿灭的太平教人马。 对于蝗神所谓的敬佩,“巨灵神”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说道:“上清派的道友又是作何打算?” 听闻此言,雨师元君目光微动,似在衡量其中的利弊。 “哦?”雨师元君似有惊异,问道,“姜离也不行?” “姜离到底是姜氏分家出身,对药理不及姜氏主家那些老家伙精深,是配不出祛瘟之药的,不过他倒是能够用赭鞭强行逆转瘟气,可这样一来······” 随着姜离一同来到附近的公孙青玥看到此景,不忍之余也面露厉色,“大范围散播瘟病,伤天和,伤人和,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太平教就算能挣扎一时,最后也是必败无疑。” 清风吹拂来一点雪白之色,飘到近前,停立半空,赫然是一小小的纸人。 说完,申侯坐着行了一礼,便驾着龙须虎乘风而去,一点都没留下的意思。 实际上,她的心中已是浮现出杀意了。 但是,也仅仅是如此了。 瘟疫,就是他的天地元气。 除了这个道人还有重宝烙印,就没有其他了。上清派并不愿把家当压在太平教身上。 有这些妖魔鬼怪捣乱,太平教定然是处处受制。 啸天仰着头,鼻子松动,“追踪。” 为了阻止对方的追兵,蝗神干脆就以瘟气覆盖八百里之地,彻底绝了对方带领兵马追来的可能。而没了兵马,加上四品方才经历一场大战,对方也不会强行追击,也算是给大战画上暂时的休止符了。 而敌我双方的尸体又进一步助长瘟气,让血色扩散。 而在眼下,就有一个可能会动摇气数的人物出现。 在场的都是人精,申侯的言外之意自然是一听就明。 血瘟弥漫,遍地哀嚎,朝廷一方的人马正在迅速后撤,却还是丢下了不少因瘟病而暴毙的尸体。 “巨灵神”的目光扫过那飞灰,看不清具体的眼神,只能看到雷光闪烁,似是在诉说着张指玄的不平静。 突然间,“巨灵神”双眼炽白,神念出体,如电芒般扫过周边,犁过大地,“出来!” 关乎太平教之未来,也只有张指玄能拍板做决定了。 蝗神此举,可是能为太平教争取到不少时间。一旦被其缓过气来,谁知道会有什么意外。 ——申侯。 “是否要起阵,交由你等决定,或者说,交由贵方教主决定。” 历史上可是有不少人物都受过此害,一辈子英明神武,结果到了某个紧要关头突然做出失智之举,以致于或是情况急转直下,或是干脆败亡。 “言尽于此,如何行事,就看张教主自己了。” 昆虚山的那一战,参战者死了大半,但一些内情还是泄露了出去。 前面一句是要表明自己的参与不会触碰到某些人的敏感神经,后边那一句则是说明如此行事的理由,取信于张指玄。 ——同意。 他一派真诚的说着,却让在场的众人同时感觉晦气,有种立即离开的冲动。 但他留下的话,却是让张指玄觑到了机会。 对于容纳瘟部之主的蝗神···或者说越王姬温而言,行瘟布灾就是最好的修行方式,哪怕他的道果圆满,也可通过吸收瘟气而助长功力。 雨师元君果断收敛心中的杀意,看向巨灵神,一副要张指玄拿主意的意思。 说是三清派和三皇派的矛盾也好,说是不看好张指玄也罢,总而言之,上清派只愿出力,不愿出全力。甚至于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太平教覆灭对上清派也是有好处的。 其中一道电芒扫过半空,风势突起,有一只龙须大虎从风中跳出,于半空左右腾跃,避过神念电芒,稳稳落到不远处。 能够给予太平教助力的不是姜氏主家,也不是佛国,而是仙宫,是仙后。 两句话,先是表明此事与姜氏主家无关,却又说到姜氏主家和姜离的对立。 “嗬嗬嗬,”蝗神低沉笑道,“张教主好魄力,本王佩服。如此,本王也当尽力而为,务求太平教之外人畜不留。” 颔下生三缕长须,一派仙风道骨的道人坐在虎背上,捋着长须,道:“诸位道友似乎有烦心之事,不知贫道能否略尽绵薄之力,为诸位道友排忧解难呢?” 这样一来,既不需要担心后果,也不需要让张指玄违心了,可谓是一举多得。 毕竟三皇派传播信仰的主力就是太平教。 如今玉虚观和仙宫互相僵持,仙后不敢轻易出宫,以免仙宫遭到三品的攻伐。可若是有人能够拖住玉虚观,哪怕只是拖住广乘道人,都足以让仙宫脱出手来。 “不过还请放心,贫道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添乱的。佛国也同样受姬氏忌讳,若是涉入其中说不定反倒会帮倒忙。贫道实际上只是来给张教主送一好消息。” 以瘟病布防,覆盖之处可谓是人畜皆亡,甚至连植被都无法幸免。太平教这名声是彻底臭了,就算是能够抵住朝廷的镇压,也没法再引人入教了。 张指玄的神念降临到巨灵神之身了。 更别说,此次姜氏族老上神都,天璇为姜离争取姜氏家主的权位,开口第一句就把姜氏主家的情况给泄了底,直接将其打为乱臣贼子了。 面对张指玄的质疑,申侯道人哈哈一笑,道:“所以来此的只是申侯,而不是姜氏申侯。并且,姜离如今要将主家打为乱党,窃夺主家之权位,道友与姜氏主家有着相同的敌人啊。” “晦运收敛,不显分毫,倒是比过去强了不少。” 此话说完,道人的身影就徐徐消散,就连那纸人也化为飞灰。 “此举未免有伤天和,今日之后,我教已是没了席卷九州的可能了。”雨师元君看着这一幕,缓缓说道。 如今梁州之地杀机弥漫,煞气横行,又有蝗神行瘟,可谓是极端险恶,要是在这等关头被动摇了气数,说不定就会令心神受到影响,为煞气杀机所迷。 蝗神带着丝丝忌惮,又有对自身法门的自信,“瘟癀阵一起,瘟气便自整个梁州汇聚而来,他若是要以赭鞭解瘟,便难以出手了。” “没想到张教主还有这忌讳?”申侯似是颇为意外,说道。 对于这个盗天的狂人,姜离一直抱着极大的警惕。对方也承认他是个百无禁忌之人,比姜离还要没底线,哪怕如今天君境况不佳,姜离也不敢放松戒心。 到现在,太平教甚至连那些妖魔鬼怪的动向都不好把握。 不知何时,这魁梧的大汉双眼中出现了雷光,交织成雷印,天威般的气机徐徐散出,令得雨师和风伯同时神色一肃,道:“教主。” 说着,道人身上出现一个虚影,形似一葫芦,样子模糊不清,但在出现之时,无论是雨师元君还是蝗神,都能够感应到一种危机感出现在心头。 然而若是要撇开姜氏主家,那么申侯所说的绵薄之力······ 张指玄的声音冷了下来,“本座不与秃驴合作。” 申侯笑道:“不久之后,会有客人拜访玉虚观,届时仙宫的那位就能够有闲暇下山了。这个机会该如何应用,就不需要贫道多说了吧,张教主。” 而妖神教的人虽然是乌合之众,成事不一定行,但败事绝对是个顶個的好手,堪称深得大尊真传,都是搅屎棍。 “哈。” 入教者,则要献上信仰,甚至被埋下禁制,基本上是下不了贼船了。 仅仅是烙印,都有着威胁到他们的力量,此重宝十有八九是二品道器。 依后来者看,他们都是不慎被迷了心神,一时心念走错,就此踏上歧途。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不过眼前难关,太平教也没资格谈以后。” 蝗神低笑着,带着置身事外的意思。反正他本身就不是太平教的人,就算太平教败了,也只不过是牵连到蝗神,至于越王姬温,那可是朝廷诸王之一,怎么可能和太平教为伍。 同时,也彻底没了造反成功的可能,虽然本身这可能就不大。 只是这样做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从黑水玄蛇开始,太平教安插在妖神教里的眼线就因为各种原因而折损。在大尊和黄天一同封困于巫山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是太平教眼线最活跃的时刻,他们为了探查巫山的情况先后冒头,然后就被临时上台的大尊族人——也就是某位龙王赘婿给清理一空了。 “巨灵神”嘴唇不动,体内发出张指玄之声,“但是,你为姜氏族人,如今却是要助本座行黄天之事,这莫不是想要逗本座发笑?” 一道白光亮起,纸人显化出虚幻的身形,乃是一面容模糊的道人。 正说着,姜离突然心有所感,眉心天眼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这一战,可谓是损失惨重。 当符箓的作用过去,揠苗助长的副作用就爆发出来,血色的瘟气之中有大量的人影倒下,如割草般整齐。 就比如申侯在关键时候背叛了玉虚观,窃取了玉虚观之道果,就被某个藏头露尾的黄天给知道了。申侯的真正身份自然也被一并知晓了。 张指玄愿意下这决定,蝗神自然是求之不得。 “就只有这样?”张指玄幽幽道。 但太平教那边也没落得好。 雨师元君和蝗神这等强人都暗做提防,受了重伤的风伯更是干脆避到巨灵神身后。众人之中,也就只有被张指玄控制的巨灵神最为平静,只以闪烁着雷光的双目看向这不速之客。 张指玄思量少顷,低声道:“元君,委屈你了。” “就只有这样,”道人回道,“此乃掌门之令。” 请仙后相助简单,一是敌方有天璇,二是己方有雨师元君。只要雨师元君愿意向仙后低头,仙后肯定愿意出手。 姜离却是有着另一方面的考量。 “另外,你等也可以此来迫人入教,如今本王布置在梁州各处的瘟气皆已经爆发,除了太平教,不会有其他人能解瘟毒。不入教者,唯死而已。” 雨师元君垂首,道:“为本教故,些许牺牲,不值一提。” “张指玄这是狗急跳墙了。” 他目光一转,伸手放出了啸天。 只见那道人打了个稽首,道:“蔽派掌门已下令,贫道可见机行事,决定是否动用重宝烙印。” “莫要小看天君了,他也许还有什么手段。” 不是姜氏主家出人,那就是佛国出人了。 张指玄的思量,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仅仅是半刻钟,巨灵神眼中雷光闪烁,沉稳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大尊插手此战,妖神教入场,那些妖魔鬼怪虽是乌合之众,但已经足够坏事了。而我教安插在妖神教中的眼线,已经被大尊清理一空了。” “天地无极,万里——” 所以,张指玄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 ······ 潺亭县城。 那血色的纹路一旦出现在肉身上,就会让血肉快速溃烂,不消一时半刻,就能让活人化作血骨。因此之故,即便是后方人马赶到,也难以进击。 姜氏之祖可是神农,尤其姜离还执掌赭鞭,若是他出手,理当能够解此瘟毒才是。 蝗神说着,已是将目光转向沉默的巨灵神。 闻了好一会儿,啸天挂着献宝一样的狗脸,道:“主人,错不了,就是申侯。” 申侯去太平教那边了? 姜离想到这里,也是忍不住勾起笑容,“这把稳了。”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子夏道果,惊世智慧 血雾愈浓,转眼间那破败的县城就已是一片迷蒙。 然后过了片刻,就听闻嗡鸣声起,血红色的小点爬在已经化为血骨的尸体上,吸收着血气,体形飞快成长,一息一个变化,十余息之后就变得有手指大小,漫天飞舞。 是血色的蝗虫。 这些血蝗吸收着血气瘟气成长,嗡嗡乱飞,带动着瘟气向外扩张。 但还不等血瘟继续蔓延,姜离已是飘然来到前方。 他身上浮现出氤氲之气,似云似舞,弥漫开来,和血瘟之气接触,霎时就见血色褪去,瘟气扭转,竟是化为无色,随风而散。 至于那些血色蝗虫则是在接触的瞬间就直挺挺地从半空落下,死了个彻底。 不过现在,对某个老妖精的愤怒涌上心头,担忧之情都被冲淡了。 各方世家也在有意识地限制文字传播,行愚民之举。 他将要硬撼太平教,此行危险重重。哪怕姜离已经有了四品无敌之实力,公孙青玥也依旧是担忧的,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子夏,又称“卜子”,孔圣嫡传七十二贤之一,亦是孔门十哲。 等双方见礼还礼完,明少微才接上先前的话语,道:“在下当传书老师,请其亲自出手平荡此瘟,太学上下,亦是愿为平定这太平魔教而倾尽全力。” 公孙青玥又是目露冷色,“你已经知道她身份了?” 真要是耗下去,以姜离那源源不竭的功力倒也能把瘟气给净化了,但是需要时间,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三天后。” 就如一百万根薪柴熊熊燃烧,蒸腾起来的温度才是对方需要的,不需要考虑薪柴经不经得起砍。 姜离却是一副洞察内情的模样。 姜离见状,却是暗暗点头。 如今是太平教无道,姜离有道,钟神秀当然会站在姜离这边。 ——以大复仇思想而闻名的公羊学派。 而一旦接受了信仰,那就由不得人了。 “等等!” ‘不,就是因为他的决意而出现了变化。’ ‘不值当。’ 公孙青玥想到此处,连连点头,然后······ “不对,你怎么知道他容纳了子夏道果,你怎么知道子夏道果的底细,你又是如何知道孔圣道果的契合条件的?”公孙青玥柳眉微竖,连连发问。 能告诉姜离这些辛秘的只有和他有奸情的公孙元希,但姜离说到公孙元希提到的是“师傅”,那岂不是说明姜离已经知道公孙元希就是天璇了? “老骚蹄子又耍我!”公孙青玥咬牙切齿。 姜离抬头望天,“当初雨师元君和师傅约定,在二月二一战,现在师傅是难以赴约了,就由我来吧。” 至于另一人,一身淡青色的儒服,以玉冠束发,看上去三十岁上下,温文尔雅的样子,此刻虽是怒气勃发,但依旧不失儒雅。 然而血瘟之气却是不尽不绝,前边的散了,后方还在继续涌来,填补前方的空缺。 ‘一举两得,不愧是我。’ “等我回去,有她好看。” 姜离不可能像玩老鹰捉小鸡游戏一样,一边和对方激战,一边还要以赭鞭护住己方之人,祛除瘟气。 姜离神色淡淡,始终未有动摇之意,“四品可杀,百万之兵亦可杀,不过是挡者皆杀罢了。” ‘太多了。’姜离微微摇头。 “靖平军之事,钟某亦愿尽绵薄之力,届时还请郡主通知一二,让钟某同行。钟某和师兄还需尽快传讯于太学,告知家师今日之事,就不多叨扰二位了。请!” 声斥之言传来,只见两位儒士一同走近。 这二人来到近前,先是向着公孙青玥见礼,又向姜离道:“姜家主,有礼了。” “简直是丧心病狂!” 姜离转身,对着公孙青玥道:“这是想人多欺负我们人少啊。” 凡是敌人想要的,就是我方要阻止的。 要是按照生灵数量来统计,那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速战速决······如此一来,就要同时面对太平教四品和百万可用之兵了。”明少微皱眉。 明明有些消息连她都不知道,姜离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朝廷的郡主,公孙家未来的家主,姜离虽然是即将上任的姜氏家主,但就姜氏现在这模样,真不是公孙青玥小觑人,姜离是不应该知道这么多的。 “他所容纳的五品道果乃是先贤·子夏,讲究的是人心所归,惟道与义,道义在身,则所行无往不利,如今道义在大周,亦是在我等,我等若为此而误了声名,钟神秀自然不吝相助。” 并且在这方面,宗门宗派都不好抢。 ‘此人已是和天地相合,与这五浊恶世相容,是以才能一念而动天地之杀机。末法之后,从未有人做到这一步,他······简直是恐怖如斯。此事必须告知老师才行。’ 心中的震惊令得五指都微微颤动,但明少微还是稳定着神情,道:“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姜家主少做屠戮之举,如此于声名无益。” 但是—— 似乎就连天地都因他之言语而变化。 高深的精神秘法···比如佛国的梵音度化,太平教也许没有,但利用香火念力来操控普通人还是能做到的。 公孙青玥看着钟神秀二人雷厉风行地离去,道:“之前听师父说,太学的下一代当是钟神秀做主,今日一见,才知道那老妖精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啊。就是这钟神秀的行事风格未免太过果决了,有些儒家古风啊。” 靖平军便是朝廷先前拨来的兵马,但是由于某些人的从中作梗,如今靖平军依旧是按兵不动,比起对敌来,更多的还是防着身份暴露的龙王赘婿。 虽然都是揠苗助长的可用之兵,真要是打起来还不如训练有素的十万天兵,但若是做辅助之用,那就不需要太高的素质,只要提供“气”便可。 而钟神秀既然能够容纳子夏道果,也正说明其思想和道果契合。 “另外,师姐你的猜测确实没错,钟神秀应当就是下一位太学祭酒了,”姜离接着道,“据我所知,钟神秀来梁州之后,救助百姓,收留孤儿,甚至有在梁州建立书院的倾向。若是没意外的话,太学的那枚儒圣道果,未来就交给他了。” 这还只是人,没加上动物。 有钟神秀代表太学去游说,倒是有几分可能让靖平军出动。 “我明白了,我会拿下靖平军。”公孙青玥点头道。 届时,作为徒弟,作为师弟,作为师公,姜离便可浑水摸鱼,从中获利,说不定一直以来期望的某件事情就能成了。 可以预见,此方之事了结后,师徒之间定然有一场龙争虎斗。 “太乐令明少微,见过郡主。” 死的人太多了。 姜离接着道:“由姜某来解决血瘟,待到瘟气不再聚集,便让靖平军进发,荡破太平教。此战不求其他,只求速战,不能给太平教过多的喘息时间。否则的话,休说其他,就说那蜀王,若是叫他恢复过来,又是一大强敌。” 就姜离和天璇的接触时间来看,也就只有那段梦中之遇才有时间来说这些了。至于更早的,双方还在玩你猜我猜的游戏呢,怎么可能说这些。 大周的阶级固化是相当之严重的,官位那是一个萝卜一個坑,有背景的人都不怎么好使,更何况是没背景的。 天灾,人祸,就算朝廷方面提前转移,佛国浑水摸鱼,太平教借机招收,死伤人数也依旧能以百万计。光是东林城那一战,就死了数十万人,将周边的山河都染成了血色。 “为天下大义,有些事情便是不得已,也需为之。” 伸手化气成墙,截住扩散的瘟气,同时赭鞭向后挥动,先天一炁如波荡漾,卷过剩余将士的身体,将他们身上的瘟病给净化。 可现在看来,哪里是不知啊,分明是全知道了。 如此智慧,可称惊世。 姜离摇头道:“若因为大祭酒的离开而让土伯找到机会,那反倒是得不偿失了。不过靖平军那边倒是能够争取一下。” 好啊,果然是她。 明少微衣袖下的手指微微颤动,他此时只觉天地皆沉,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机如天瀑般垂落,其尽头赫然正是姜离。 不过现在的梁州可没什么世家了,有也基本被太平教给祸祸光了,留下了一片真空。待到太平教之乱结束后,整个梁州都将迎来全新的局面,一个可以任由钟神秀展露拳脚的局面。 只有公孙家现在的家主,知道的才比她这个未来的家主多。 姜离感觉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将庄周道果的大宗师智慧给消化了,甚至将其进一步升华。 “钟某愿意请命,游说驻扎在巴东的靖平军,请其出兵。”钟神秀亦是说道。 而太学一直以来供奉的那枚道果,其契合条件之一就是要广传儒学,有教无类。 太平教越是想争取时间,姜离就越不能让他们得逞。 其中一人五官轮廓完美和谐,如同雕塑般立体,正是姜离曾经打过交道的太学钟神秀。 要不是姜离今天说了出来,她还不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呢。 “那便杀尽百万之兵。” 这一位的名气不及复圣颜回、宗圣曾参,但因其而开创的流派却是后世闻名。 “太平教的人马虽然是拼了不少,但他们还有少说十万的信徒,都是可用之人。” ‘很好,看来师姐已经把仇恨集中到天璇身上了。’ 代价则是时效过后毙命当场。 就是要苦一苦天璇了。 若是己方能带兵,还能通过砍断薪柴的方式来阻断温度,或者用另一种温度来进行覆盖,可在当前情况下,己方本身就是兵力不足,更别说带人进入瘟病区域了。 “不是十万,是少说百万,”姜离补充道,“如今沦陷区域里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太平教的信仰了。不入教者,就要受血瘟之害,两相抉择,他们没得选。” “房事后说闺中密话的时候吧?”公孙青玥冷笑道。 在这种情况下,通过习文来上升阶级那是难如登天,还不如去拜入某个门派修行呢。 这位太学祭酒的关门弟子论行事果断,还要胜过身为四品的明少微啊。 钟神秀却是持不同意见,向着姜离道:“若姜兄行此之事,后续声名之事,神秀愿倾力相助,不使姜兄受此累。” 公孙青玥编排了某个心机妖精好半天,磨刀霍霍,大有效仿姜离,向端丽的吾师发起叛逆的雄心,之后才向姜离问道:“何时动手?” “不值当。” 公孙青玥闻言,黛眉微蹙,道:“我之前以无字天书测算过了,那些黄符应该是用于神打的符箓,只要服下,就能直接接引神力入体,以肉身崩溃为代价激发力量。短时间内,其力量足堪比拟一般的九品。” “如此说来,太学的未来确实是由钟神秀来接掌了。”公孙青玥恍然道。 另外,此消息传到神都,也会让长公主名正言顺地继续增兵来援。 除非······· “师傅告诉我的。”姜离眼神飘忽地道。 此学派所认之思想,在于复仇,在于道义。君若无道,君行不义,则臣可复仇于君,彼国之仇,百世犹可报。子夏也许不会那般极端,但其思想主旨却是和后来演化的公羊学派有相近之处的。 明明在之前,那老妖精还说姜离尚且不知其身份,只是找到了公孙元希并且重温旧梦,还不知公孙元希就在身边。 平静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杀机,但随着姜离的话语落下,大风突起,刚刚开始有些晴朗的天空又阴暗了下来。 说罢,钟神秀便向着二人又是一礼,便与明少微先行离去了。 “师姐。”姜离看向公孙青玥。 此学派创始人正是子夏的弟子。 这些死伤的生灵之尸体都成了瘟病的温床,孵化出的血蝗数量简直难以估计。 二月二,龙抬头,阳气生发,雨水增多。 彼时正是最适合雨师元君的天时,也是姜离所认为的最佳之时。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金神蓐收,天君之谋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二月初二这一天。 二月二,龙抬头,时值仲春卯月初,卯属木,卦显震。 一声闷雷在空中响起,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浩浩荡荡的雷霆之威传达下来,阴阳碰撞演化生杀,极端的意志哪怕只是稍加感应,都能让人心神剧震。 梁州的一处高山上,张指玄黄袍鼓动,意动天雷,一尊庞大的神相在他背后缓缓浮现。 “三天了。” “天君······” “竟然敢在这种情况下出手,本尊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 公孙弃自身也是饵,引来苍天。 公孙弃说着,目光平视,看向前方,“来吧,苍天,这场追逐,该暂时告一段落了。” 烛龙之躯盘桓于天穹,大尊呵呵笑道:“看来一个苍天已经无法满足伱了,老朋友,那就加本尊一个吧。” “轰轰轰轰轰——” 他目光睥睨,眼中有雷印显化,锁定不远处的一道身影,“该结束了。” 墨玄空发出一声惊呼,身形被神光余劲贯得当空向后翻滚,一连两个跟头,化势又是一扑,化作一道剑光,嗖的一声破空而去,瞬间没了踪影。 接连五雷破剑罡,张指玄须发皆已化雷,掌掣雷霆,殛灭万物,“生杀予夺。” 但有一点,张指玄是无比确定的。 “五雷都司,天心正法。” 贯日之剑势太过迅疾,以致于张指玄都无暇回转真气,是故以退为进,以禹步积雷意,行雷法。 随后,一道无形的视线自高空垂落,天空中开始闪烁着雷霆,恐怖的威能酝酿出滚滚殃云。 剑罡泯灭,雷霆再轰,墨甲破碎。 雷云演化,粗大的电光轰掣交闪,分崩的山岳在破碎,土石都在化为青烟。 张指玄一声高喝,雷音掣发,雷息成云。 他的身上被雷霆轰出青烟,粗布麻衣化为齑粉,露出了内中的一身墨色甲胄,覆盖身躯,连面容都给包裹。 作为一個刺客,墨门矩子却丝毫不避讳正面交锋,一道剑光现出,天志剑出鞘变化,化作金羽般的形态,如一道光芒,一道长虹,破空诛杀,霎时爆发的剑势炽烈无比,可夺天日之光。 墨门矩子的手掌始终握着天志剑的剑柄,时刻保持着蓄势待发之姿,张指玄此刻欲要发难,气机牵引之下,墨门矩子也将剑势提升到巅峰。 剑光凝练,无甚气势,更不显锋芒,却挡者皆破,无坚不摧。 “也是,再不回去,说不定张教主就要成孤家寡人了。这煞气升腾,风云变色的气象,张教主更比某家更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但张指玄此时也已行传雷罡,动天掣地。 “终于,到这一步了。” 雷霆破灭,剑芒断折,一道神光破万法,径直穿过现出蓐收身体的墨玄空之躯。 天刑之剑立破,金神之体亦是出现一个碗口粗的大洞,可见后方之景。 “天下的目光都聚焦在太平教身上,梁州就如同一个泥潭般拉扯住各方,朝廷内部,多方制衡。” 电光火石的刹那,雷霆和剑芒将接,胜负将见分晓,但也在此时,一只巨大的竖眼在张指玄身后睁开,一道神光射出。 人面白毛虎爪,左耳有蛇,御双龙,始终以人身示人的墨玄空展现出非人之体,剑锋起厉芒,刑杀冲克,断分雷霆天地。 这甲胄加持肉身,令得墨玄空横冲直撞,竟是强行突破了雷霆。 也唯有如此,才能够突然一击重伤了墨门矩子。 除了刺客以外,墨玄空还是天下最为顶尖的炼器师,他自然是不缺法器乃至道器的。 然而那道白虹却是无物不斩,一往无前,连接天地的雷霆都因此而断。 眼下公孙弃在被苍天追击的情况下还敢出手,已是彻底暴露,大尊只需要顺着痕迹追上去,就找上天君,届时······ “本尊这就去替天行道。” “轰!” 七品独一性道果的虽不如六品那般强悍,稀有度却是不差,是以墨玄空的招法皆是以此道果为核心进行修炼,后来根基已定,便是到了五品、四品也没抛却此招。 始料未及的一幕令得张指玄心中凛然,暗叫不好。 墨玄空的残躯突然爆开,从中飞出一道残影,摄起了天志剑。 “五雷在手。” 尽管彼时的天子处于平生最为虚弱之时,但能够在一招间伤到至强者,也可见其实力。 一丝剑光乍现,如一道极光,在刹那间划分开了阴沉的天地。 张指玄雷法动天威,愈战愈强,眼瞳都似化为了球形闪电,天雷震荡空间,整个天地都在颤抖。 步罡踏斗,行禹步,御雷法,禹步大统摄雷施展,一道道紫青神雷劈落。 此势此意,已是难以内敛凝缩,悉数爆发了出来。 直到此时,方才暴露。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胜呢?” 就连至刚至正的雷霆都被一剑斩断,甚至切口极为平滑,仿佛那雷霆乃是实质之物般。 雷光在掌中闪烁,与剑光碰撞,刺耳的声音不绝响起,手掌更是爆出连串的火花。 自当日被墨门矩子拦住以后,已是过了三天的时间,张指玄也和他对峙了三天,在这处高山上是寸步不离。 但是迟了。 也就在他离开之后数息,云雾突现,蜿蜒如山脉的龙影从虚空中游出,俯瞰大地。 但张指玄亦是丝毫不惧。 以傀儡之身代受雷霆,而本体却是以神通潜藏在内,直到此时方才暴起。墨玄空一直在激战,但只有此时,他才使出了看家本领——刺杀。 “黄天!” 空间波动,烛龙兴冲冲地扭头,穿梭虚空,就往着黄天离去的方向追去。 ······ ······ 神都之外,龙渊湖。 张指玄只觉自身之罪果悉数倒映在剑芒之上,数不尽的人影在闪烁,有贩夫走卒,有世家贵胄,男女老少,贵贱富贫,俱在此中。 但墨门矩子却是坚心如铁,丝毫不为所动,宽大的斗笠虽是遮住了面容,却遮挡不住他的决意。 天志剑出。 ‘白虹贯日。’张指玄心中凛然。 张指玄不知道姜离的信心来自于何方,他心中思绪万千,思考着这个诡计多端的姜家主、摇光长老会有何等手段,却始终没能得出个确切答案。 张指玄和墨门矩子对峙三日,气势交锋,已然是对其实力有了个大致的把握,自忖胜算在握,然而若想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张指玄也需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一幕,连张指玄都始料未及,甚至没想到黄天还能出手。 公孙弃抬头望向天空,仿佛在和一只无形的眼睛对视。 仅仅是过了三天,甚至还是在这龙抬头之日,姜离便选择决战,如此的果断,又是如此雷厉风行,一点多余的喘息机会都不给。 故意出手,引来苍天的注视,不是为了太平教,而是为了引来苍天。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便是皆因太平教而死。 太平教是饵,勾住各方。 “轰!” 为避免这个结果,张指玄言藏机锋,攻敌先攻心。 墨玄空成名之后,行踪就开始神秘起来,并且因为多行刺杀,以致于其三品道果都没外人知晓。 既然无伤离开已经不可能,那便尽可能重创乃至杀敌。 哪怕是太平教于潺亭县大败,蜀王被重创,张指玄也未曾动手,直到今天。 那就是他不能再在这里久留了。 张指玄心念剧动,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神相倏然入体,与身合一,掌化雷光,以电光火石的刹那抓住了剑光。 张指玄眼中已是没了剑光,只有一道白虹,贯穿天宇,可破大日。 雷主生杀,张指玄容纳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道果,乃雷部之主,对于天地杀机的变化自然也是深刻无比。 墨门矩子墨玄空年轻时也曾名噪一时,其道果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在晋升七品时,容纳的乃是独一性道果刺客·聂政,以一式结合道果能力的招式“白虹贯日”为杀手锏。 ——金神蓐收,天刑之神、金行之神。 而当墨门矩子话音落下的一刹那—— “珥蛇执钺,专司无道。” 然而刺客便是刺客,当其暴露之时,其威胁性也将大减。 天穹波动,缓缓扭曲,形成了一道身影落下,踏足湖面。 当他察觉到杀机煞气剧烈升腾,攀升到极巅之时,他便知晓姜离要动手了。 紧接着,竖眼闭合,天穹波动,像是有一个无形之物在行走一般,正在迅速离去。 白虹被雷霆轰爆,露出内中的剑体和身影,但墨玄空却是不管不顾,只将剑势转化,化金羽之剑为重剑,纵剑直进,杀伐而来。 张指玄再发雷霆,一击轰碎了墨玄空之头颅。 作为一教之主,张指玄从来不缺魄力。 “金神蓐收。” 雷光轰爆,无甚花巧,只有最强最猛的力量。 胜负立分。 墨门矩子被传闻天下间最顶尖的刺客,受到各方忌惮,便是当初的天子也因其刺杀而受创。 正面攻杀,雷法向来不弱于人。 两位三品以强攻强,以攻对攻,就见天雷怒震,剑罡纵横,将山岳化为齑粉青烟,让河川变为水雾升腾,乃至于崩裂大地。 惊险的交锋,便在瞬间开启。 他退。 “傀儡?!” 雷音震九天而动九地,惊四海而翻四溟,刚猛霸烈,雷霆电光于雷云中疾走,震天殛地。 张指玄念动即雷发,雷霆轰闪,于身前交织成罗网,却被这道剑光瞬间破开。 落井下石一向是搅屎棍之最爱,尤其是对付天君公孙弃这样的强敌。 张指玄望着那片天穹,正想要设法追上,突然面色一变,化作霹雳电光闪烁,向着另一个方向射去。 黄天之后,便是苍天。 光线在扭曲,空间怒震,内中的一切都在泯灭,又被塑形,由雷光显化为花草树木,山岳河流。无穷的雷光电芒笼罩在墨玄空身上,那一身可挡三品之招的墨甲都被震出无数微粒,眼看就要碎成粉末。 连退七步,天雷俱断,山岳分崩,杀势不损。 墨门矩子语气平缓,不见波澜,手下剑器锋芒内敛,不似张指玄那般惊天动地,威胁性却是丝毫不弱,“便是败了,某家也能给你留下重伤,张指玄,你到底不似某家一般能够心无旁骛啊。” 道果神通主掌生杀,被雷光演化的森罗万象都因此而动,山川、草木、苍穹、大地······天地间的一切都在放光,万雷同击。 此时他使出这刺杀之剑,杀势之烈绝对不下于其他三品的绝招,赫然是将此剑演化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完美发挥自身之能。 一招错,失先机,张指玄心念闪烁,却是不退反进,道道雷霆汇于身,就要强接此剑。 头颅乃至大半个上身都化作青烟,但余下部分露出的却非是血肉,而是运行的齿轮和机关。 巨大的双眸中倒映着破碎的山川大地,随后眼中时光倒转,先前的一幕幕场景悉数浮现。 张指玄以言语攻心,墨门矩子亦是还以颜色,对话间,双方气势越显极端,一者势若惊天,一者则是返璞内敛。 关键时刻,黄天突然出手,一击便让墨玄空遭了重创。 “张教主是等不及了?” 还没等他多思量,又有雷鸣声响起,无可抗拒的气息压下,瞬间压溃了张指玄所布之雷光,无形之力倾轧而至,让那只竖眼都开始扭曲。 毫无疑问,此时黄天的真身、公孙弃的本体就在此处。 张指玄身现雷光,其人与身后的神相俨然是不分你我,更掌控雷霆,号令生杀,滔天之势步步威逼,倾轧八方,“正面交锋,你本就不及本座,如今天时亦在本座,交手之下,墨玄空你必败无疑。” 他的眼中浮现出无比炽热的意志,身后一只巨大的竖眼徐徐睁开,黄云卷荡,现出天宫妙景。 张指玄眼中雷光剧闪,已是明白对方的道果。 “言语上的试探,只会显示出你的无力,墨玄空,你赢不了本座。” 而当姜离远在梁州无法前来之时,附近能够驱动的化身就只有一个了。 龙渊湖的水平面上,姬继稷过去的躯体正在走来。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姜离闯阵 潺亭城外,一道光幕接天连地,阻挡血瘟之气扩散。 姜离行至光幕之前,回首看向后方,能见山野间旗帜招展,风满楼剩下的三万人马便在不远处安营扎寨,时刻准备进军。 而风满楼—— 就在眼前。 “贤弟你且先去,为兄很快便至。”风满楼打包票道。 他所说的“为兄”,自然不是眼前这个还在藏的赘婿,而是那天下第一搅屎棍的本体。 张指玄和墨门矩子的交手时间虽短,但声势之惊人,却是千里之外都可听闻,姜离自然是第一时间知晓,那大尊更不会例外。 说罢,姜离身化长虹,径直突入瘟气之域,直往西去。 瘟气之源遍布各地,但瘟气最重的地区,无疑是蝗神之所在。姜离望气辨向,一路掠空,不多时就已经到了瘟气最重之地。 越是占据上风,姜离就越是慎重,避免阴沟里翻了船。 ‘明明自身状况不佳还要强行出手,以致于落入如此境地,天君,你是何打算?’姜离心中念头闪过。 八九玄功适应变化,姜离于虚空中挪移,纵横无忌,全然不受虚空所滞,便要接近施展禁法的风伯雨师。 黄巾力士带着着头戴黄巾的兵卒,在一众渠帅的带领下分三十六部,成天罡之数,守着三十六个悬浮半空的瘟癀伞。 剑光之中,如同艺术品般的透明剑器凝聚,一道艮卦的卦象出现,令得大圜剑迅速转化,化为了粗粝的石锋,如同由岩石磨砺而成。 并且那火焰的波动在扩张,随着先天一炁的外化而迅速扩大。 对此,姜离就当大尊赶不回来了。 公孙弃是个比姜离还要没有顾忌的人,此人心中没有任何敬畏,也不会因为自身以外的任何人或物而做出不理智之举。 ······ ······ “果然来了。” 也正是因此,姜离才默认大尊和天君兑子了。 衰朽、腐败,宏大的五浊恶世在这一拳中显露出冰山一角,巨灵神的拳劲来如天坠,败如山崩,面对那衰朽的五浊恶气,就似蜡烛遇上火般,迅速的熔化。 等了结了天君,大尊就回来帮姜离取了张指玄的性命。 彼时姜离的化身就是在类似的处境中差点被封印,身体处于虚空,浑不着力,无以发力,直接被困其中,只能见着空间扭曲,逐渐坍缩。 ‘如此的慎重。’ 此时风伯雨师引导兵势,就见三十六道星光冲霄而起,于空中交汇,凝成一个巨大的星光之钟,上有三十六天罡星闪烁光芒,晃动间,血色的世界中多出璀璨星空。 “九黎寰空,乾坤倒转。”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天璇过往曾行诸多大事,包括且不限于联手顶尖女修阻道仙后,合众之力对抗天子,这等名声已是能够让张指玄都为之警惕。 如今天璇一直不动,只和土伯僵持,只让姜离在前方活跃,张指玄自然心有顾虑。 姜离的心绪逐渐平复,如明镜止水,带着决意道:“胜负如何,还需斗过方知。” “由我先行,诸位则待势而动。若瘟气消散,则直接引军进发,一举平定太平教之乱。” 雨师元君都听得在心中叹息,为张指玄的慎重而心忧。 大尊来不了,墨门矩子重伤,现在的情况变成姜离打张指玄了。 这种时刻,没有比仙后更有力的强援了。 大圜剑炼化了八岐大蛇的草雉剑,论凌厉可分割空间,更兼和姜离人剑相合,运使随心。 曾经位列如此地位,雨师元君自问论才智虽不及天璇,但也绝对不会轻易乱了心神。 姜离便在元炁之潮上,踏波而来,凭借一身惊天动地的功力,闯入了瘟癀阵中。先天一炁炼化万物,血瘟之气都难以与其相抗,任由那元炁狂潮涌入,搅得阵势大动,三十六柄瘟癀伞齐齐震摇。 蝗神就在居中的山峰上眺望,目光穿过无数蝗虫,直直落在那逐渐扩张的领域。 “本座已经寻到了申侯,让他请仙后出手相助,”张指玄道,“本座也会立即赶来。” 姜离一剑斩天,刚猛无尽的剑气可崩山断岳,斩岩削壑,碰撞的瞬间便即摧崩巨钟,将星力凝聚而成的形体一剑打散。 前提是——弱者。 三峰之下,则是人山人海,披着黄袍的太平教医者拱卫山峰,施展雷法成禁制,布列成阵。 “当真好胆!”雨师元君凝声道。 最坏的结果,就是天璇不知道请出哪一位三品来,前来参战。 凝聚三十六万精兵和三十六天罡之力的巨钟看似轻盈,实则沉重无比,罩下时压出了明显的风墙,直如天空沉坠。 滔天的元炁滚滚涌荡,形成狂涛巨浪,轰然拍下,血云俱散,血蝗成灰。 现在大尊和天君应该是能兑子了,墨门矩子那边,却是出了些问题。 所以······ 但姜离却是进势不减,只将手掌一翻,一道剑光在手中显化。 “也可能是有恃无恐。” 这口星光之钟猛地膨胀成小山大小,横空抛落,向着姜离罩下。 三十六部由三十六位五品渠帅领导,每部皆领一万精兵,守卫瘟癀伞。 这还是公孙弃自己和姜离说的。 姜离的目光偏转,就见到谈无为上前,沉肃地说道:“矩子千里传音,黄天出手暗袭,重创了矩子,如今张指玄已经回返,还请姜长老暂缓行动。” 于是乎,雨师元君依旧不露心思,岿然不动。 “皇极经世,以元经会。” 那么问题来了,姜离,或者天璇,他们预料到即将到来的仙后了吗? 巨灵神巍然屹立,身上雷光闪现,张指玄的声音响起,“那位公孙家主到现在都全无动静,只是和太学祭酒一同与土伯僵持,以本座之见,她必定另有安排。” 要是实力弱点,瞬间就会被疫病侵蚀,从魂体上开始病变。 与墨门矩子那一战,激烈凶险却短暂,张指玄之所以还未赶到,就是因为他去寻了申侯道人,请仙后入场。 前方血雾漫空,山河皆赤,强烈的腥气血气弥漫,阵阵阴风盘旋,赫然是一处至凶之地。 风伯雨师二人闻声而动,同时伸手捏诀,沟通各部众人,引导雄浑兵势。 毫无疑问,此时的巨灵神已是受到张指玄之助力,这个道兵的主人正在隔空运使,令得巨灵神发挥出超常之能。 就当大尊和天君兑子了吧,反正在一开始的计划中,就是这么安排的。 对方可是八百年来第一个对天子道果和苍天下手,并且有了成效的人,可没那么容易被解决。就算如今黄天看似已经到了相当危险之境地,姜离也不觉得他当真走入了绝路。 当日吕天蓬以射天弓在此处射天,洞穿本该无形的苍天,令得苍天降下力量加持姜离,和天君交手。姜离、天君,再加上一個大尊,三人于此地鏖战,使得两方人马多数沦亡,血气怨气煞气弥漫,连周边的山岳都被染成了血色。 “他的《气坟》已是炉火纯青,境界已经能和姜氏的前家主姜韬比拟了。” 且渠帅之道果,皆是同源,乃是天罡星官,可携手合力,共引兵势。此前在潺亭之战,有数位渠帅死于钟神秀刀下,但其尸体却是因血瘟之故而被带回,如今放置入法器之中,由新任渠帅执掌。 ‘但这还不足以让我却步。’ 而姜离,则是已经强行闯阵。 姜离才一接近,就有一片血云接近,无数的蝗虫飞上钻下,明明是渺小的虫豸,却给人一种恶兽般的气息。 姜离自然不在此列,血云甫一进入三丈之距,就被碾成一片血雾,无声无息,毫无预兆。 哪怕明知申侯可能暗怀鬼胎,张指玄也不得不请仙后前来。 从明面上看,确实是状况不佳。 光是看着,姜离就能感觉到精气和神念在遭受某种无形的侵蚀,若是换一个人来,就算是四品,此刻怕是也能感觉到精血鼓荡,精神受蛊了。 姜离一眼就认出此地,正是东林城,当日三方交手,三败俱伤之地。 风满楼是这么说的。 姜离来得毫不掩饰,蝗神自然是第一时刻有所感应,甚至连雨师、风伯、巨灵神也先后察觉,感应着那步步逼近的磅礴气息。 雨师元君心中思量着,依旧定住心神,没有因为张指玄的慎重而失了镇定。历代天璇长老多数都是由多谋之人担任,在掌门离开宗门之时,代掌之人便是天璇长老。 甚至在姜离看来,如今的局势也是既明且暗,自己固然有必胜把握,却也不敢说看清了局势。 ‘张指玄还未至···但是以此拳劲来推算,他当是快到了。’ 照风满楼所言,大尊已经抓住了天君的尾巴,现在正在前往落井下石的途中。 此等威能,还在当初四神同时施展的禁法之上。 她相信天璇这一对师徒还有后招。 姜离想要破瘟癀阵,就要毁去这些瘟癀伞,再打破阵眼,而这人山人海,雷法禁制,就是阻扰姜离破阵的障碍。 血云交织成的海洋之中,三座山峰被搬到一起,斑驳的山体上被血色腐蚀,形成了道道血纹。 溃散的天罡星力和兵势皆化为助推禁法的动力,使得虚空扩张在瞬息刹那之间,四周的一切都化为虚无,无天无地,无上无下,无重力更无阻力。 都到了如此境地了,还能这般慎重,若能过眼下难关,太平教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一日。 果断,狠辣,丝毫不为人命所迟疑,既是为敌,那便斩尽杀绝,一点都不留情。 兑子未成功,张指玄没被拖住,反倒是让墨门矩子这三品战力暂时退场了。 剑气不绝,转眼间便是百丈之长,粗粝的剑身如同山峰,横天而落,倾轧空气,斩向下方之人海。 二神之间的空间被庞大的身影占据,巨灵神由小变大,来到姜离前方时已是身高百丈,一拳捣出,拳印充塞视野,占据空间,拳劲轰击,虚空为之波动。 大尊和天君一换一,墨门矩子和张指玄一换一,剩下的就交给姜离来解决了。 但敌方强者却是不能坐视自身臂助被姜离摧毁。 然而此时在这的却是姜离的本体。 心念波动,眼中八卦运转,以巨灵神受加持之力推断出张指玄和他的距离,姜离收剑倒持,同样是一拳捣出。 积淀于山岳土地的恶气成为了血蝗的食粮,密密麻麻的虫豸形成的血云交织成血海,围绕着群山诸峰盘旋。 “巨灵崩天。” 降临在巨灵神身上的张指玄神念波动,口出惊叹之言,“姜韬在四品时,绝对不如姜离。且姜离还有赭鞭、神农鼎傍身,瘟癀阵拦不了他,风伯,雨师,出手。” 便是那无处不在的血瘟之气也在接近之时如遭火焚般,翻滚涌动,褪去血色。 大小完全不对等的两个拳锋碰撞,一者常人大小,另一者却是如同小山般,光是拳印都能覆盖一百个姜离,然而当双拳碰撞,巨灵神却是猛地身形一震。 理论上,公孙弃也该这么做。既然这个理论和实际不符,那就说明公孙弃认为还有转圜之机。 狂风与暴雨同现,风雨袭来,轰撞在元炁之潮上,风伯、雨师从左右两方飞至,同时向着姜离虚虚一抓,空间分割,无数道裂分出现在剑峰之上,须臾间将其分割成千百碎片。 风伯雨师同时运转“九黎寰空界法”,无垠的虚空从前方扩张,覆盖方圆百里之地,如同宇宙星空般笼罩天穹。 如今太平教造反已经注定难成,若姜离是公孙弃,此刻已经要选择保全实力,收缩爪牙了,而不是孤注一掷,一条道走到黑。 而现在,蝗神便选择了此处作为瘟癀阵的阵眼。 之前巨灵神依靠着张指玄的操纵,还能和姜离硬接数招后退走,可现在再对上姜离,他却是在一招间落入了下风。 五浊恶气如恶龙般咆哮,欲要侵入巨灵神之身,巨灵神的手甲化作无数飞灰散去,紧接着就是手臂。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斩仙飞刀,误杀友军 “擘山分河。” 关键时刻,巨灵神体生大力,拳上罡气内收,转化为纯粹的肉身力量。 巨灵胡神通·【擘山分河】。 那是擘开华山,分裂黄河的无俦大力,纯粹的力量拳劲强行斥开恶龙般的五浊恶气,与姜离之拳猛地撼撞。 力量的直接对抗之声被虚空吞噬,但余波却是在虚空中震荡出道道涟漪波纹,甚至有掀起波澜的趋势。分明还未施展出法天象地,但姜离的拳力却是能和巨灵神相抗。 “九黎寰空,裂天玄境。” 同一时间,风伯雨师再度转变“九黎寰空界法”,虚空分割,大小不等的空间出现,巨灵神的身影变得无比的渺远,一道道空间的裂隙形成罗网,向着姜离罩来。 朴实无华的一掌,轻飘飘如鸿毛渡水,却蕴含着山岳之重,五岳之形。 到了这关头,也不顾及五浊恶气对雷法的克制了,一切以争取时间为主。 巨灵神能够承受张指玄的功力贯注,论本身实力还在四品,但论身体强度却是三品法器的范畴。 此时乃是张指玄控制巨灵神之躯,自然能料出姜离接下来的连击该是如何的恐怖。 “轰轰轰——” 而神念一遭摄动,就进而导致巨灵神应对不及,让三尖两刃刀携神煞而至。 ‘上清派的二品道器——斩仙飞刀!’ 心念闪动之时,斩仙飞刀已是有所动静。此物之双目射出两道白光,直直落在姜离身上,钉住泥丸宫,镇压元神,姜离竟是毫无反抗之力,挣扎不得。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姜离的身形变化,化作虫豸般大小,直接从罗网的缺口中穿过。 而结果······ 不得不说,兵主蚩尤所创的《蚩尤三盘经》确实厉害,尤其是这门“九黎寰空界法”,不愧禁法之名。 伟岸的身躯带来的是暴增的肉身之力,姜离运转玄功,转化三元,反掌前推,向着巨灵神的后心轰去。 姜离通过爆发出的雷光已是推断出张指玄即将到来。 是她控制着九黎寰空界法,悄然间换了个目标。 道人一鞠躬,恭敬请求,那宝贝便是一转,绕过了姜离的脖颈。 其速之快,俨然是与光等同,当看到它时,便已中招。 “请宝贝转身。” 而对于巨灵神乃至于降临神念的张指玄来说,彼辈都是平生少有的强敌,尤其是张指玄本体未至的情况下。 巨灵神只觉双手指骨被摩擦,割裂,刃锋进逼,已至眼前,都天神煞打在手臂上,身体上,堪比三品法器的巨灵之躯出现了裂纹,眼看就要瓦解。 在风伯和雨师的眼中,姜离的身影瞬息变化闪烁,残影几乎是同时在数十个空间内出现,毫不停留地再度接近巨灵神。 道兵之所以被称为人形法器,就是因为其主是以祭练法器的方式来祭练道兵,于过程中将诸般宝材炼入体内,像法器多过像人。 他飞入另一个空间,天眼大开,观测前路,身形飞遁,转眼间就已是穿过数十个空间。 ‘不好!’ “抱歉了,教主,我是卧底。”雨师元君巧笑嫣兮,轻飘飘地道。 雷霆激耀沸腾,连连爆破,但姜离却只是显出先天八景,以震雷之相纳雷光,伸手一握,三尖两刃刀在手,都天神煞沛然而起。 他对于“九黎寰空界法”的掌握已是有所小成,再兼有外力的加持,自忖比之前次都要再上一個层次,与雨师联手之下,便是三品被困入其中,也难以脱出。 此刀斩身斩神,身亡则神裂,除非某至宝护住元神,否则在首级落下之时,元神也一并断首。 巨灵神身上的甲胄爆碎,无数金属碎片崩飞,甚至掌印贯击身躯,于前方胸膛出现,庞大的身躯发出洪钟大吕之声。便是连常年遭受祭练的道兵之身,也难堪这一掌之劲。 一瞬间,只要那么一瞬间,将巨灵神给钳制住,让姜离施展变化,挪移二人之方位,同时给巨灵神套上一层虚假的皮相。下一瞬间,斩仙飞刀就将钉住巨灵神的元神和张指玄的神念,将二者一并斩杀。 修行者哪怕是修炼到无视心脏要害的地步,心脏的存在也依旧是关键。中枢受创,影响遍及全身,巨灵神处境立时不妙。 风伯雨师运转禁法,就见空间成波,层层叠叠钳制着居中之位,将两个巨神所在困锁,同时虚空再动,一个道人的身影出现。 他滚下的头颅变得粗犷,带着定格住的震惊和不敢相信。 神煞和雷霆轰撞,震荡虚空,竟是形成了雷音,使得无声之空间发出巨响轰鸣,雷罡煞气横流,肆虐虚空,衬得居中的二人如神似魔。 “轰隆!” “怎会?”风伯失声惊呼。 张指玄揭晓了答案,那滚滚杀机也锁定了雨师元君。 他催谷先天一炁,身形竟是开始再度拔高,以致于那八景都成为了如山异象。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主导九黎寰空界法的雨师元君。 可即便如此,也在姜离这一计五指山下遭了重创。 狂雷轰鸣,虚空破裂出一个缺口,一道威严的身影在雷霆的拥簇下现身,正是赶到此处的张指玄。 他的首级缓缓滑下,滚落,磅礴的气息从伤口中倾泻出来,如同一道逆流的瀑布,亦是其最后的余晖。 可如今张指玄到来,就算是姜离的元神有至宝护持,得以幸免,又如何能逃脱张指玄之手? 然而,张指玄看起来却无欣喜之意。 姜离一见此物,心中顿时闪过凛然之念。 以假乱真,李代桃僵,是完全可能的。只要姜离提前知道了斩仙飞刀的存在,只要姜离在施展变化之术时有人相助,钳制住巨灵神。 与此同时,雨师元君主导禁法,庞大的漩涡在姜离后方成形,与前方塌陷虚空的拳劲一前一后,同时夹攻。两相组合之下,眼看就要将姜离的身影给吞没。 但是很可惜,此地处于九黎寰空界法之中,风伯和雨师借三十六万精兵和天罡星力时刻钳制着姜离,且巨灵神还有张指玄的进一步加持。 张指玄心知这是自己的神念被都天神煞所慑,这军神五兵在姜离手上展现出了兵主之威,哪怕是还没恢复成完整的二品道器,对付他这三品的神念也足够了。 虚空因此而动,破灭的气机令得巨灵神体内的神念都感觉到一股寒意,无边的恐怖席卷心头。 巨灵神! 或者说······ 巨灵神的身影缓缓变化,从原本的魁梧变成了英挺,一身银甲,器宇轩昂,眉心处的竖痕正在闪着神光。 别说是风伯了,亲手御使斩仙飞刀的上清派道人也是满脸的不敢相信。致命的一击竟是打错了对象,斩了友军。 电光火石的刹那,巨灵神身上的雷光进一步膨胀,浩大的意念隔空传来,涌入其体内,只见他一声大吼,猛地转身,双手抓住了刺来的三尖两刃刀,任凭手指手掌被割裂出淋漓伤口,狂暴的罡气混着雷光疯狂爆发。 那毫光竟是高达三丈有余,顶上有一奇特物事升起,长七寸,有眉有眼,虽同是虚影,却让目光触及此物之人皆感到一股刺痛。 狂暴的雷霆如龙蛇疾走,令得虚空震荡,杀机如潮,滚滚涌荡,其目标正是—— 巨灵神的双目中雷光充溢,已是一片炽白,面对姜离的欺近,他暴喝一声,雷罡化力,巨灵崩天。 心脏之所以是要害,就是因为它乃是人身血液流转之中枢,这一点也同样体现到真气运行上。 更别说上一次姜离乃是以本命飞剑来瞒天过海,这一次却是将敌人给伪装成自己,怎么可能做到这李代桃僵之事。 巨灵神难道都不挣扎反抗的? 这堪称魔幻的事情变化,可谓是他平生之仅见,也是斩仙飞刀现世以来最大的乌龙。 只见他手托一只红葫芦的虚影,轻轻抬起,内中有一线毫光飞出,凌立半空。 可在姜离面前,空间的变化,虚空的分割都似毫无作用,无论是限制困敌还是乾坤变转,都无法阻止姜离的脚步。 他进入了巨灵神所在的空间,原本已经如咫尺天涯般的距离被轻易跨越,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这道烙印怕是由斩仙飞刀道器分化部分本源而出,对于三品都能遭到极大的威胁。 不光是实力上隐隐超脱了四品,更关键的是没有任何弱点。 且斩仙飞刀不同于人参果树,甚至不同于其他的二品道器,它是杀伐之器,乃是飞刀,聚威能于一线,一击毙命。其杀伤力着重于瞬间爆发,杀伤力还在其他杀伐道器之上。 而在其对面,“姜离”的残躯则是变得魁梧,精赤的上身筋肉虬结,充满着力量感,两只大手死死抓着三尖两刃刀,十指都快要被割断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风伯心中浑身汗毛倒竖,精神紧绷。 以二人的功力加上兵势星力的加持,运转的禁法足以给姜离造成重创。若是一个不慎被罗网罩到,姜离也要被分割成大小不等的碎块,割裂到不同的空间之内。 他确实够慎重,明明自己都已经快要抵达,却还是让上清派长老用出了斩仙飞刀,当机立断,斩了姜离的首级。 刹那间的应对快如闪电,让人始料未及,就见拳劲坍陷的虚空和漩涡碰撞,形成了黑洞般的奇景,而汇聚成形的流光显化出姜离的身影,足有百丈之高,赫然是已经施展了【法天象地】。 九黎寰空界法的施展是为了护住麾下之人马,同时为了钳制姜离,但在关键时刻,雨师元君以那三十六万精兵和三十六天罡之力钳制了巨灵神,把这股力量用在了对付自己人身上。 拳劲刚猛到极致,反倒化柔,罡劲内缩,虚空也随着劲力向内塌陷,如同深渊,要将飞来的姜离吞噬。 风伯失声叫道:“三十六万精兵,三十六天罡之力都在锁定着姜离,他绝对不可能以假乱真。” “啊!” 且此法乃是分割空间以起杀敌困敌之效,便是五浊恶气也难以对已经成形的空间裂隙起效。 虽是虚影,但二品道器之威能不容小觑,当初的人参果树可是令得拥有三品战力的天璇都无法进入其中,那还是在人参果树没人御使的情况下。 这才是巨灵神! 封神之战中,拥有金刚不坏之身的一气仙不能逃脱斩仙飞刀,修炼八九玄功的袁洪不能,姜离,自然也不可能。 “不可能!” 张指玄的神念在波动。 姜离已经推断出自己在接近,这是试图速战速决,想要先行毙杀巨灵神啊。 ‘回头就去看看《蚩尤三盘经》,我现在也该有一窥禁法的资格了。’ 虚空中,神念如雷霆炸裂,滚滚传荡。 五岳之形在掌,山形之力化为一体,若是外放出来,足以形成惊天动地的灾变。姜离取真如居士五指山之意,将“山兮·鬼神惊”化入一掌,力量贯发之下,巨灵神只觉自身的心脏都要彻底爆裂,浑身的罡劲精血胡乱暴动。 然而姜离却在此时身形再变,整个人都转化为光质,分裂成无数道流光,于千钧一发之际绕过了前后的夹攻,倏然间在巨灵神背后汇聚。 解释就是这么简单,她是卧底。 ‘他急了。’ “动手!” 张指玄已经十分接近,也许在片刻,也许在一息之后,他就将抵达。 被斩仙飞刀斩首的不是姜离,而是巨灵神! 斩仙飞刀先定元神,再斩首级,是以哪怕张指玄的神念就在巨灵神体内,也难以发声,因为他被斩仙飞刀一并定住了。 八九玄功·大小如意。 他当即控制着巨灵神,顺着力量前冲,同时身上爆出霹雳电芒,千百个球形雷电向后没头没脑地轰去。 倒反天罡了,属实是。 “雨师,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纵横四品无敌的姜离,终是倒在了斩仙飞刀之下。 更何况······ 关键时刻的一击,耗掉了一记杀手锏,斩杀了巨灵神,更关键的是斩杀了张指玄的部分神念。 这场大战,越发莫测了。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齑万物而不为戾,泽及万世而不为仁 怒雷轰鸣,虚空之中雷霆裂破,一场雷暴眼看将成。 雨师元君的背叛可谓是关键又致命,风雨雷电四神本来就少了两个,现在又背叛了最强的雨师元君,就连作为张指玄道兵的巨灵神也没了。 太平教也许还有其他底蕴藏着,但在眼下,张指玄就只有风伯一个得力部属了。 甚至连他自身,也被斩仙飞刀给斩杀了部分神念。 “本座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一心提防着敌人的后手,却不知后手一直藏在本座身边。” 张指玄怒极而笑,怒火合于雷霆之意,狂暴的雷光在闪烁,照耀着一张铁青的面庞。 他已是如此谨慎,甚至还提防着敌方摇来一个三品,事先去请仙后,没想到千防万防终究是防不了家贼,关键时刻的背叛让己方痛失臂助。 虽是低声,但以他现在的百丈之躯,声音便是雷霆也没能掩盖。 因为禁法的逐渐失效,重力正在回归,空气正在涌入,这些雨丝也得以正常地落下。 而后者,则是要废去操控瘟气的中枢,接下来虽是依旧瘟气弥漫,但效果是绝对不如之前了。 “我可没有道德。” “与你等激战良久,甚至还和张教主闲聊,而不是趁机对风伯下手,几位难道就不好奇姜某人何时变得这般不爽利了吗?” 然而—— 到了现在,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于公还是于私,张指玄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轰杀姜离,将他轰杀至渣吔。 “咚!” 张指玄出手便是杀招。 是直接失去瘟癀阵?还是舍弃这些人马的性命? 无尽荒芜的大地异象浮现于天空,以地之广博迎接雷之毁灭,两相交接。 或是在半空就又失去了重力的捕获,悬浮成一滴水珠,或是被雷霆蒸发,或是落到在场的某人身上,带来丝丝凉意,以及······ 有时候情况就是如此的可笑,张指玄竟是感觉自己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惧意,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四品。 “下雨了。”姜离低声说道。 其余的基本都已经倒下了。 姜离淡淡道:“我这人心善,最是见不得血腥,就算是万不得已,我也是能避免沾染血腥就尽力避免的,还望张教主莫要辜负了我的善意啊。” 心狠手辣的人有,心狠手辣到屠杀数十万生灵的人也有,但似姜离和天君这等人,却是古今之少有。 尽管在姜离的估计中,太平教至少还能拉出百万的炮灰,但姜离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去拉炮灰,眼下这些教徒算是可用之人了。 “轰轰轰轰——” 以其所做之恶业而决定判罚的程度,催伐其心,灭其神。 怒意收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感叹、感慨之色。 可面对张指玄这等三品强者,杀手锏在刚交手之时就直接使出,不敢有丝毫迟疑。 他若能拥有如此心境,配合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道果,说不定也能进窥三品至强之列。 但如此这般,就会让赶到的张指玄含怒出手,没法拖延时间了。 张指玄声音隆隆,口发雷音,双眸中都是雷光充塞,气机锁定了造成这一切之人,“将毒混入雨水之中,一场雨势解决了本座三十六万精兵,当真是好手段!” 可说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疑点,却相当之关键。 血色的蝗虫重新映入眼帘,但比起先前遮天蔽日般的景象,眼下这血蝗却是凋零了不少。随后还有那澎湃的兵煞兵势也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溶化,一眼难以望到边的精兵如风下之草,一片片倒下。 张指玄在感慨姜离这人的棘手,感慨那和黄天如出一辙的可怕。 所以,张指玄感叹,又感慨。 “雨中有毒!” 流风给风伯带来讯息,让他的感知遍布全场,第一时间察觉到情况。剧烈的异变使得风伯差点咬碎了牙,狠狠盯着姜离和雨师元君。 “禹步大统摄雷。” “姜氏的赭鞭能转换药毒,可医人也可杀人,只是放眼姜氏过往的历代家主中,还从无一者能如阁下这般心狠手辣。” 便是之前和墨门矩子交手,也是经过短暂的来往才出雷云,此时张指玄甫一出手就如此暴烈,可见其杀心之盛。 暴雷怒殛,水火风雷山泽六景一一被轰碎,唯独第七雷在坤地之景时遭遇抵挡,难以击破。 而越是感叹,就说明他对姜离的忌惮越深,越是感慨,就说明他的杀心越坚。 下一瞬间,雷痕化目,一道闪电般的白光射出。 话音落下,天地昏沉,滚滚殃云如潮,道道雷霆似龙。毁灭的气息在天空中凝聚,张指玄的眉心处出现一道雷痕,看那形状,倒是和姜离的天眼颇为肖似。 继“雷兮·天地碎”之后,更进一步的八景之招,或者说毁灭之法。 ——毒! 姜离闻言,很是认真地否定道:“可莫要血口喷人,姜某可没贵方黄天那般无所顾忌,至少这名声,姜某还是要的。只不过是以恶气暂时废了贵方教徒的功力和行动能力罢了,别说的好像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一般。” 姜离突然开口,身周八景齐出。 并且就算是三品,受上一击,也要元神受创。 姜离以此获得了时间,和雨师元君联手解决了一大制擘。 “黄天曾有言,你与他是行在一个道上的人,知悉天道无情,对万物一视同仁,无善无恶,否则你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将《阴符经》精进到如此境界。之前,本座是不信的,现在,本座信了。” “你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无情表露于外,而你则是内藏于心。” 【善恶赏罚】裂心灭神,以天罚雷霆之意轰掣心灵,殛灭元神,可惜姜离其心其行澄如明镜,乃是问心无愧的大善人,心境完全经得起拷打,元神也能够承受住催伐。 而对于张指玄来说,姜离的元神之强也是叫人惊诧,完全不似四品。【善恶赏罚】的天罚神通,可不是没有道德就能免疫的,还要经受元神上的轰击。 怒意内敛,乃至被按捺下去,可杀心杀机,却是高涨异常,炽烈万分。 “轰!” 心中惊诧之下,张指玄之攻势越见狠辣,雷息成云,骤然席卷,无数道雷霆交织,俨然要成雷云之海。 可姜离却浑然不似受创,简直完好无损。 或者说,早就开始的背叛。 这等心境,便是连张指玄都自觉不如。 这不只是因为雨师元君已经背叛,更是因为失去了一大动力源。 齑万物而不为戾,泽及万世而不为仁。 “地兮·荒未央。” 巨灵神被杀之时,是风伯最为松懈的时候,彼时“姜离”被斩,雨师元君未暴露,若是那时候雨师出手偷袭,风伯是不死也重伤。 当风伯的话音落下之时,“九黎寰空界法”所塑造的虚空瞬间崩溃。 然而,当张指玄取回控制权时,他察觉到了进一步的背叛。 张指玄曾经以此神通一眼震碎了一个四品的神魂。 张指玄步罡踏斗,七步之内,天雷轰掣,七步之后,笼罩身躯的庞大神相握持五雷,向着依旧处于百丈之躯的姜离当头拍下。 大片大片的人影倒下,当“九黎寰空界法”完全散去之时,也就只有少数的一些人,比如三十六路渠帅还能支撑着,并未成为躺在地上的一员。 “毒!”风伯瞪大双眼。 面对一个暴怒的三品,哪怕是有伤在身,姜离和雨师元君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和分心。这时候要是还有余力去干别的,那未免也太小觑张指玄了。 而这丝惧意,又让杀机越来越盛,就如火上浇油般。 看似是在质问雨师元君,实则却是暂时压制神念被斩带来的元神之痛,同时取回麾下精兵和渠帅的控制权。 “如何?张教主。” 可要是因此而换个战场,那么已经运行的瘟癀阵可没法带走,要么就是蝗神在此继续主持,然后被对方的后续援兵进行正义的围攻,要么就是彻底放弃瘟癀阵,让蝗神也一并离开。 风伯和那上清派的道人闻听此言,先是眉头一皱,提防着这诡计多端的敌人又使什么奸计,然后突然面露怔色。 此举看起来留有余地,但没有给张指玄等敌方高层留有余地。 他不知姜离之特殊,对于姜离而言,攻其神和攻其身、其气没有区别,三元合一之下,无论是哪方面的防御都是三者共挡。 “不过······” 姜离的脸上逐渐露出漠然之色,“如果张教主不另换个战场,那就未必了。你等心狠手辣,我的心,也未尝不狠。” 确实是下雨了。 明明并未施以狠手,直接屠杀了下方的教徒,只是让他们失去了反抗能力,张指玄却不觉得对方是出于仁爱。明明言说自己的心未尝不狠,能够无视数十万人的死难,张指玄却未感应到一丝一毫的暴戾。 前者的话,依旧没法改变教徒的结局,只不过是死期晚一步到来而已。 恢弘的气象在姜离身后显现,广阔无垠之地彰显厚德载物,然而在转眼间,无尽的荒芜破坏了地之厚德,取而代之的是荒败、衰朽。 张指玄的实力确实远在蜀王之上,当初蜀王可没法如此轻易地击碎先天八景。 “九黎寰空界法”所布置的虚空正在缓缓消退,上方已经开出了個缺口,有蒙蒙细雨飘入。 心善吗? “本座只看到无情。”张指玄道。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是他们的损失。 雷暴轰转,暴烈无双,而在对面,坤地之景瞬间成形,阴阳爻聚合成巨大的坤卦。 以张指玄作为教主的地位和三品强者的实力,这个过程可谓是相当的容易。雨师元君甚至主动退让,免得被张指玄的狂暴神念给伤到。 失去了“九黎寰空界法”塑造的虚空,就无法限制余波的影响。失去了行动能力,没了功力,下方之人的脆弱程度堪比蝼蚁。四品以上的交手余波随便一扫,都能扫死一大片人。 任何一点迟疑,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这一位可和之前的蜀王不同,甚至连蜀王,姜离也是靠着正奇相辅的手段才胜过其人的。 说话之时,张指玄的神念如雷火般驱逐了雨师元君对兵势和天罡之力的控制,澎湃的香火念力在他身上汇聚,形成了庞大的神相笼罩全身。 五浊恶气被姜离首度结合于其余招法,乃他压箱底的杀手锏,轻易不可出。只因便是姜离自身,也不敢说能够完全控制此招。 七道天雷同时轰击姜离之身,五指纳雷,掌按天灵,正在五雷轰顶。 若是姜离、雨师元君和敌方在此地交手,这些现在还活着的太平教教徒之后就未必能活了。 深谙乘胜追击之要点却一反常态的姜离微笑说道:“我在等时机,你们在等什么?” “看到你这等人物,本座都觉得自愧不如,甚至有种心悸之感,”张指玄眼帘抬高,目中雷光开始收敛于瞳孔,渲染出紫青之色,“对于阁下这样的敌人,不除不足以安本座之心啊。” 三尖两刃刀上挑,架住神相之臂,都天神煞与天罚之雷互相碰撞,先天八景同出,迎上七雷。 雷音响于天,震于心,无论是姜离还是雨师元君都只觉心神剧震,如同有万雷在心中轰鸣,六识一片空白。 张指玄怒发冲冠,雷霆闪烁,雨水根本不能近,上清派的道人也是小心谨慎,伸手浮现一道符箓的光影,形成护身之罩。唯有风伯,因其道果之关系,第一个察觉到雨水中所潜藏的某种东西。 那眉心之眼亦算是天眼中的一种,白光乃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神通【善恶赏罚】之外化。白光所照,善者得佑,恶者判罚。 毁灭万物而不作暴戾,泽披万世而不以为仁爱。 姜离把选择权交给了对方,由对方去选择教徒的未来。 苍穹震荡,气浪狂卷,数不尽的人影被吞没,碾成了血水,染红了气浪。 张指玄都不在乎教徒的命了,姜离更不可能因此而妇人之仁。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三清拦路,不讲武德 “打起来了啊。” 日月般的龙瞳回首看了眼梁州的方向,烛龙吐出一口长长的雾气,身前有星斗符号形成球体,不住地转动。 在他的感应中,梁州之地风云变化,杀机沸腾,赫然是已经达到了某个极限,姜离此时已经和张指玄交手搏杀。 而在另一边,那更是天地剧动,一棵参天巨树拔地而起,其高可达千里,枝叶摇动间,苍穹皆动,大地沉浮,论及声势还在梁州的大战之上。 这棵参天巨树大尊也认识,正是铁柱观宝极洞天中的人参果树。 天君公孙弃重返神都,启出人参果树,看这架势,是要将全副家底都拿出来了,要和苍天打个你死我活。 只要找准时机,他这声名狼藉的妖神教大尊未必不能干一把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事。 那么问题来了。 是苦一苦贤弟,让他多冒点生命危险,为天君羽化事业添砖加瓦? 还是兄弟情深,过去帮姜离解决掉张指玄再说? 似乎,天君这一次还叫上了帮手。 就是这样一来,想要先斩天君,再去帮助姜离,那是行不通了。 紫气东来三千里,道妙万千,覆盖五浊,万千光芒中,落下老、中、青三道身影。 前方紫气豪光之中有三人,老、中、青,面容各异,面相却是如出一辙,在大尊这易道宗师级的人物看来,此三者便是一人。 可惜对方并不愿接受大尊的好意。 不,应该是天君会否死于今日,也不好说了。 但现在可不是姜离的安危问题,而是这老道挡住了大尊的路。 那是太白真君的剑气。 “老道是要和天君沆瀣一气?”大尊收敛起嬉笑之意,平淡的语气透露出冰冷和漠然。 同时,大尊能够感应到原先顺心如意的宙光神通变得时灵时不灵,如同明珠蒙尘,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也好在此道果神通的作用之下,对方自身的道果能力也会失效,并且虽是道果神通失效,但道果给肉身元神带来的蜕变可不会失去。 这是想要将大尊给拦在此处,既不去对天君落井下石,又不能回返梁州斩杀张指玄。 手上星斗符号形成的球体转动,天地就此翻转。 大道莅临天下,鬼神都无神异,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能用的道果神通都失去了效果。 在这位面前,任何的道果神通都没用,只有和他进行功法和道行上的较量。可对方又是当今世上最为年长的至强者,甚至可以说最为年长的修行者之一。 就姜离那堪比老狐狸的心思,他怎么可能让自己身处险境。就是因为相信姜离的能耐,大尊才会决定先对天君下手。 他似是对八九玄功颇为了解,对姜离的生还信心满满。 以老者之容显化的道人捋着霜白长须,无奈道。 对此,大尊倒是赞同的。 就比如大尊依然能变成烛龙,依旧具有那强悍的肉身以及功力。甚至他以道果神通分化出的分身也不会消失。 “于老道而言,今日之行,更多的还是帮帮那一把年纪了还叛逆的徒儿。” 论功法,论道行,谁也不敢说在其上。 大尊犹豫了整整一息时间,决定相信小老弟的能耐,先斩天君,再······ 庞大的龙躯突然一转,烛龙变成了被白雾包裹的人形,手托住星斗符号形成的球体,“看来,本尊不需要左右为难了。” “对于姬道友来说,他确实是通过自身之能模仿出了一点【道莅天下】的威能。”三人之中的中年道人含笑道。 似是呼应着老道的话语,一缕让大尊感觉熟悉的凌厉剑气出现在远方。 大尊有些牙疼地道:“还有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三个道人齐声道:“还请大尊放心,以八九玄功之能,姜小道友绝不会有生命之危。” “好说,大不了本尊饶你那徒儿一命便是,”大尊当即体贴地道,“如果老道你想要让本尊帮你教育一下徒弟,本尊也是乐意效劳的。说吧,是打半死还是打濒死,本尊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忤逆师父的不孝徒弟了。” “之前与天君交手,他以天之相变化出老道的模样,从本尊的神通下挣脱,本尊还以为他是窃取模仿了老道的一点能耐,可现在看来,李老道你也不干净啊。” 同时,三股气机同时锁定大尊,无形之势弥天盖地,笼罩八方。 “看来是没的谈了。” 大尊的双眼变成了龙瞳,“那便别谈了。” 不让其进,也不想让其离去。 ······ ······ 另一边,东林战场之上。 “大尊,还请留步。” “一气化三清啊。” 年轻道人轻轻扬袖,顿时紫气自空中垂落,形成一道天埑。 已经有人帮他做出了选择。 “非也,只是顺天而行罢了。” 大尊看着前方的三道身影,话语却是对一人所讲。 他们便是道德宗“道君”李伯阳以妙法炼出的化身···或者说元神。 恍如昔日之毁灭再临,地面上无数人影被碾成血雾,空中的血蝗都震成齑粉,滔天的气浪中,雷霆和荒芜的大地相接,直观的力量碰撞造成最为恐怖的破灭。 “嘭!” 坤地之景迅速崩裂,无数地块巨石轰飞,然而坤地之景却似无穷无尽,无限延伸,荒芜的大地不断凝现,合五浊恶气,破灭灵机。 便是连张指玄的雷法都被削弱三分。 “轰!” 以二人为中心,空间剧震,扩散开球形波动,其所过之处无论生灵还是大地,皆化为齑粉。 雨师元君眼见此景,毫不犹豫飞身撤离,风伯和那上清派长老亦是忙不迭遁走,瘟癀阵都被搅得一团糟,唯独阵枢因在张指玄之身后方向,被其消去部分余波。 “这姜离,竟然······” 蝗神迎着罡风,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满眼的难以置信。 难不成姜离的实力要赶上张指玄这等积年强者了? 答案是——还是差了火候。 狂暴的雷云不断轰破荒芜坤地,只因续航才能扛住,但近身激战之下,不是扛住攻势就能无恙的。 位于招法碰撞中心位置,姜离每时每刻都要硬接最强的余波。 “咚!” 震荡达到极巅,坤地之景和雷霆猛地撞出一个空洞,强横的罡煞雷霆轰掣开来,姜离当空震退一步。 身上的甲胄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四肢百骸气血震荡,经络血管皆是剧痛。 反观张指玄,身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神相内,唯神相震颤而身不退,一掌捏雷印,神相握雷,电蛇怒击。 火轮雷、飚火雷、火云雷、啸命风雷、风火雷。 雷火罡煞横流,如云如火,殛灼万物,雷霆掣发,划过道道殊异的弧度,却同时集中于一人。 “轰隆!” 以雷霆之速,一個刹那都不到的时间内便轰殛到姜离之身,霎时雷火翻腾,但姜离的身影却在其中如镜花水月般破碎,本该因反震而落入下风的他诡异地出现在百丈之外。 玄功变化,替劫消灾。 破碎的身影中,一尊大鼎显现出来,雷火轰击在其上,击出不绝巨响,却难以破坏大鼎分毫。 正是神农鼎。 神农鼎虽为三品道器,但本质的强度却非是三品能摧毁,张指玄的雷霆自然无法破坏此鼎。 姜离以鼎挡灾的同时,身上翻腾的气血乃至产生的伤势都已恢复,身如神龙行空,见首不见尾,瞬移般回到原来的位置。 胸腹一虚,出现透明,竟是将神农鼎给直接纳入了体内。 大鼎镇压周身上下,进入九大气海之中枢,即是九宫八卦之中宫,同时赭鞭出现于鼎上,疏导体内之三元,三尖两刃刀迎上神相乘胜追击的一掌,三尖如指尖,聚神煞于一点,不露半分煞威地戳出。 至凶至强的都天神煞被神农鼎压缩于三尖两刃刀之顶,不露煞威,却更显恐怖,一道道雷霆被贯破,爆响雷鸣不绝,终于—— “轰!” 三尖两刃刀贯入了神相巨掌,神煞爆发,同时雷霆怒荡,神相爆出一片血光,一道道雷霆也再度击中姜离。 这一次,他没有以玄功避祸。 这一次,神农鼎镇压周身,雷霆入体,先天一炁同时涌动,导引着雷霆轰中神农鼎。 中宫气海震荡,却被姜离压下,伤势甫现,就快速恢复。 实力还有不及,但有神农鼎之助,论防御,已是不下于张指玄。 甚至论恢复力,还在张指玄之上。 “轰!” 神煞催伐外化之神相,内中的张指玄见到此景,却是不管不顾,一根九节杖出现在手,雷音掣发。 “五雷都司,天心正法。” 神相猛然崩解成无数道雷光,雷音震九天而动九地,惊四海而翻四溟,狂暴无俦的大雷暴在雷云中成形,上抵云霄,下贯九地! 察觉到姜离的变化,张指玄再催极招,竟是一副搏命之姿。 就连之前和墨门矩子动手,他也未曾这般不惜代价。 天上地下尽是雷暴,无处可避,也无法可避,姜离毫无退意,催谷全身之力,先天八景疾旋,水火风雷山泽六景倏然变化。 “时乘六龙。” 一道道符箓在六景中出现,合六炁而成六龙,姜离以应龙变来合自身元功,只见六龙携六炁齐出,磅礴的元炁与雷暴之海碰撞。 “皇极经世,以元经会。” 不计代价地输出先天一炁,元炁之海碰撞雷暴之海,方圆百里都似被一股绝大的力量给摄住,山岳、大地、生灵,都在遭受至极的倾轧。 “不好!” 蝗神果断弃阵而走,身体化作无数的血蝗蜂拥而退,而原来所在的山峰猛然被巨力碾爆。 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无论张指玄怎么选,瘟癀阵都要破,因为姜离的实力。 “轰轰轰轰——” 雷霆轰击这片被倾轧的空间,六龙同时咆哮轰撞,刹那间,一道道森然的裂缝出现在方圆百里,然后—— 破碎。 一切的一切都被震碎,就连天地都似在碎裂,六龙和雷霆同灭,恐怖的力量震荡尘寰,也在同时席卷居中的二人。 姜离突然身形变化,由大到小,层层消气,变回原形,却还是遭到倾轧,一连串噼啪之声从姜离身上发出,血肉都要崩溃,却又被神农鼎给前行镇压住,稳住躯体,随后他身形一变,浑身化为光质,从血肉之躯变成元炁之体。 “地兮·荒未央。” 全然不顾周边情况,光质身躯运转毁灭之法,荒芜之色出现在身体之上,大圜剑应念而出,同样是合五浊坤元而化荒芜。 极招之后又是极招,全然不顾及自身,一副你死我亡之态。 剑光之前万气荒,姜离人剑合一,斩破了余波,天眼锁定了张指玄的身影,一剑再出。 “锵!” 张指玄的九节杖挡住了剑光,雷霆和荒芜剑气轰撞,发出了金铁之声。 他浑身都是雷光闪烁,七窍同时透发出雷霆电光,以九节杖为鞭,挡剑光之时,再起雷法,雷云卷荡,塑造出山河之景。 同样是极招连出,全然不顾自身受创。 因为姜离表现出了超过张指玄的恢复力,其伤势转眼就恢复,几近不死,若是不能尽快解决姜离,张指玄很有可能要面临一个情况——被熬死。 明明实力超过姜离,却要被消耗至死,这就是可能出现的未来。 所以张指玄狂暴进攻,意图快速斩杀姜离。否则的话,就算造成了伤势,姜离也能恢复。 所以姜离同样不后退,以攻对攻,逼张指玄不退。 这便是不讲武德的必杀之术——熬老头战术。 “小辈,你想杀本座!” 张指玄显然也看出姜离的心思,就如姜离看出他的想法,他沉声冷喝,道道雷霆如爪,从被崩裂的大地上抓来一枚枚道果。 三十六渠帅在二人的交战余波下尽殁,但道果未损,张指玄摄来这三十六天罡之道果,显化星辰,一道道星光集于手上九节杖。 “不然呢?” 姜离一边回应着,一边变化着光质的身躯,扩散出的元炁回拢自身,气机暴涨,“张教主,黄天到现在都还未现身,太平教已是穷途末路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成为第一个死于四品的三品。” “想乱本座心神?” 张指玄冷笑,“小辈,你以为本座极招连出,是因为被伱逼迫吗?错了,本座是在等待啊。” 等待什么? 自然是时机。 无声无息间,重重云雾出现在这片末日般的区域中。 就见氤氲之气翻涌,白云扑道,有天光乍现,照破云海,现出一条如同通往天穹的道路来。 ‘时机来了。’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仙后入场,渐趋激烈 巴东。 群山之间,可见营寨遍布,旌旗招展,上书“靖平”二字,正是朝廷派往梁州的靖平军。 在三十万大军的营寨拱卫下,居中的山岗上正有二人遥望西北部天空,看那风云变色,雷轰电闪,毁灭的风暴充塞天地之间。 “已是成了心腹大患啊,那姜氏的小辈。” 说话者看上去四十岁上下,披着一身金甲,上有龙纹,代表着其宗室身份。 此时,他一手按着腰间佩剑,一手捋着长须,面露冷然之色,“姜氏之人天生狂悖,实乃朝野之患,今朝姜氏回归,非你我之福啊,修凡贤侄。” 在他身边的是披着淡青色甲胄,不戴头盔,露出俊朗面容的孟修凡。 此人乃宫内禁军统领,孟家之人,当初还在宫内和姜离交手过。论派系,孟修凡该是大皇子那一派的。 而另一人,则是靖平军如今的主帅,乃二皇子那一派的。 孟修凡面无表情地握枪刺出,缠绕着青蛟的大枪贯穿了近卫,然后一旋,近卫的身躯四分五裂。 “来,修凡,我们继续看——” 靖平军便是两方共同运作的结果。 近卫见状大吼,当即就要拔刀,却被一道枪影截住。 “回她话,本侯有军务在身,不便见客,让昭元郡主回去吧。”怀远侯挥手道。 为了自保,孟家也只能转换立场了。 与此同时,下方传来了急促而短暂的兵戈声,血腥味由淡转浓。 这玉佩,不是和仙后联系的,而是和公孙青玥联系的。当白光亮起之时,就代表动手的时机到了。 而怀远侯则是闻之大喜。 并且,仙后的到来,也给此战带来最大的变数。 这是昭元郡主公孙青玥第三次求见了,前三次都被怀远侯拒之门外,似是相当气恼,第二次甚至拂袖离去,可她现在还是不得不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怀远侯身后极为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阴影,赤红的天犬亮出了利爪,三道冷光斜着划过了怀远侯的身体。 说话间,公孙青玥以指画符,一道百解消灾符打入怀远侯的头颅,击散了他的怨气和残魂。 “侯爷!” 一道婀娜的身影行上这处山岗,莲步轻移,来到怀远侯的尸体前,淡淡道:“人啊,总是对活着不心存感激,非要往死路上走。给你两次机会,却非要去死。” 可惜,这筹码并不属于公孙青玥。 孟修凡闭目感应,说道。 面对长公主和天璇的步步紧逼,还有姜氏回归,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两方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开始有意识地联手,对抗长公主那日渐壮大的势力。 主帅乃宗室之人,副帅则是孟家嫡子,这似乎也代表着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进一步联合,为了针对那两个女人。 “此战关乎太平教之平定,侯爷,你我坐视旁观,战后怕是长公主会趁机发难啊。”孟修凡看着远方的天空,淡淡说道。 怀远侯的上身分成了三截,上面两截带着头颅缓缓滑下,摔在地上。 “急了,哈哈。”怀远侯笑道。 “传令下去,怀远侯意欲叛乱,已被枭首,靖平军暂由本宫执掌,现在,拔营,进军。”公孙青玥下令道。 没了仙后支持,孟家就失去了三品战力,而大皇子和长公主那边则是还有,那么最好的下场,也是被二皇子那边给吃干净。 正说着,孟修凡身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白光。 不过二十来息的时间,兵戈交锋的声音便归于沉寂,只有淡淡的气机还在扩散。 三十万大军,论战力绝对在太平教那些野路子之上,若是能加入战局,倒是也能影响到四品的对抗。怀远侯觉得自己还是握有很大筹码的。 对此,孟修凡视而不见,只是收枪,行礼,道:“见过郡主。” 通过仙后来联系孟家,使得二皇子那一派系倒向长公主这边。 ‘没法赢啊,侯爷,仙后和公孙家主联手,我等若是执意与长公主为敌,不是被长公主击溃,就是被你等吞并。所以,莫要怪我。’孟修凡看着怀远侯的残躯,心中缓缓说道。 在他的左手中还握着那枚玉佩,上面的白光和公孙青玥隐隐呼应。 至于何时亮? 自然是要看仙后何时来了。 凡是在皇城中有宫殿者,皆可自称本宫。公孙青玥虽为郡主,但因其乃未来的公孙家主,位同公主,也是在皇城中得一宫之地作为居所的。 他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玉佩,那白光正是源于此玉佩。 仙后不能命令孟家,但她的立场决定了孟家的动向。 也是在此时,怀远后的近卫跑上山岗,禀报道:“侯爷,昭元郡主再度求见。” “——热闹。” “姜氏小辈妄自出手,带领风满楼那些个残兵攻杀,怪得了谁?”怀远侯姬明方嗤笑道,“而且若是此战死了那姜氏小辈,到时候就不是她们发难了,而是我等。” “仙后驾临了。” 说罢,怀远侯就要转身。 究其原因,自然是急了。 此刻她以“本宫”自称,便代表着以朝廷中的身份下令,接掌靖平军。 孟修凡自然是早有准备,闻言应声,下去处理军中可能出现的乱象。 然后,拔营,前往东林。 ······ ······ 氤氲遍空,天地皆明,昏天暗地的苍穹都因此而出现明光,云气所过之处,紊乱怒流亦是化为平静。 仙后的入场没有丝毫的遮掩,讲究的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给予友方最大的安全感。 至于敌方······ 在场的双方都不认为自己是敌方。 张指玄之气势更盛,雷光勾连三十六天罡之道果,星力贯注于九节杖上,化为一体,竟是以一器容纳三十六道果,三十六颗星辰在九节杖上形成星图,令此器之威和三尖两刃刀分庭抗礼。 作为太平教的教主,张指玄自然不可能两袖空空,无一器傍身,但他为了让其余三品安心,早就将承载雷祖道果的二品道器封印于震泽,可谓是失一大助力。 姜离本以为没了二品道器之后,张指玄已是没了适合的道器来配合雷法,没想到这位还有后备之器,竟是能够将三十六天罡星的道果都化入一器之中。 天罡九节杖成形,张指玄以杖挡剑光,又是一掌按在九节杖上,一道道雷霆送入节杖之中,三十六天罡星齐齐大耀光华。 “轰!” 雷如怒龙,咆哮而出,玄门雷法之上乘——天罡三十六雷同出,正合三十六天罡星之数。 同一时间,姜离亦是收纳外散之元炁,以光质之躯将磅礴之气悉数收容,剑光如孔雀开屏,形成剑轮,斩向那铺天盖地之雷霆。 只闻霹雳雷声轰传,只见剑气纵横,天穹混乱,雷光剑光遮耀。 张指玄电芒走身,化雷霆霹雳疾闪,姜离以光质之躯合大圜剑,没了肉身行动时的阻力,亦是如光似电。 只见剑光和雷光疾闪,瞬间来往数十招,张指玄得天罡九节杖之助,雷法越发霸道,风火雷、禹步大统摄雷、啸命风雷·····三十六雷顺手拈来,一击强过一击,在短短一息之间—— “轰!” 雷光震爆,一道剑光当空飞退,剑气崩摧,露出了光质的身影。 而在此时,高雅而冰冷的仙后踏着天光从重重云雾中走出,指捏厉芒,纳刑杀克伐之能,正是昆虚仙宫闻名天下的气刃神功——天之厉! “铿锵!” 森寒刃芒闪烁,利刃出鞘般的声响在刹那间盖过了雷霆之声,“天之厉”的锋芒破分天地,纵横寰宇,以无匹之势斩向—— 张指玄刚刚露出的笑容凝固。 要是他没感应错的话,“天之厉”斩的就是他。 “仙后!” 雷霆炸响,太平教的霹雳震雷遁法施展,张指玄身上先是爆出一道庄严的神相虚影,整個人都分裂成数十道扭曲的电光,向着四面八方飞遁。 然而在“天之厉”前,神相虚影如纸糊般一触即破,旋即那道破分天地的锋芒分化—— 不对,是将数十道电光所在的空间都重叠于一处。 仙后手中有素白幡旗摇晃,数十道电光看似往四面八方遁去,实则被集中于一处。看起来是“天之厉”分化,实则锋芒始终为一体,斩过数十道电光。 然后,血洒长空! 仙后骤然出手,张指玄始料未及,哪怕他及时应对,也终是在这一道气刃下染血。 电光扭曲破裂,其中一道电光中现出浴血的身影,一截断臂从空中坠下。 张指玄左臂被斩,上半身左边都被斩出了淋漓鲜血,几乎是断了半个身子,淋漓鲜血奔涌而出。 昆虚仙宫道统的源头西王母有千面女神之说,其形象经过多次的演变,在一开始,西王母乃半人半兽之躯,为瘟疫刑杀之神,“天之厉”所代表的正是西王母的这一面。 是以,“天之厉”极尽刑杀之能,便是张指玄同为三品,中了这一招,也是立时重创。 雷霆化电,游走全身,催进血肉衍生的同时止住伤口,张指玄以雷霆之声压住伤势,同时以【生杀枯荣】之神通来催动生机。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划空,大圜剑贯穿了落下的断臂,五浊恶气勃发,一举将其化为飞灰。 “小儿!” 张指玄目露雷霆之怒,但他还是忍不住质问仙后:“为什么?” 明明乃是天璇宿敌,当年更是因天璇带人阻道而多次对天璇下杀手,现在竟然站在了天璇那边。 难不成这仙后也和雨师元君一样,是天璇的人? 开什么弥天笑话! “张教主当真是糊涂了。” 姜离哈哈笑着道:“雨师元君是我的人,付出代价的是我不是你,你凭什么假定仙后是你请来的?” 是啊,凭什么? 可仙后又如何先一步知道雨师元君是姜离那边的人? 虽然付款的是雨师元君,但与仙后交易的可是太平教,除非······ “你们早有勾结。”张指玄脸色铁青地道。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现在的情况。 仙后先一步知道了情况,所以她清楚,和她交易的,实际上是天璇,而不是张指玄。 “说勾结多难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姜离说着,身形再度变化,从光质之躯变回肉身,原先因为天罡三十六雷而出现崩解的躯体恢复了正常,同时在脸颊上隐隐浮现鳞纹。 先是肉身,再是光质元炁之身,现在这又是伏羲道身。 姜离为杀张指玄,已是三度变化,底牌都快用光了。 先天八景在身周已是近乎形成了实质,体内九大气海同时绽放璀璨光芒,无数阴阳爻结合血肉中的微粒,遍布全身。 他身影一闪,形体变化间,隐隐有一股莫名的道蕴闪现,更牵动天地中的恶浊。 仙后则是再运锋芒,“天之厉”又一次上手,素色云界旗操弄空间,锁定张指玄。 她面容冷漠,不发一言,如同真正的,没有人情,对于张指玄的质问连一点解释都没有,直接就动手出杀招。 八景划空,狂风、洪涛、大泽、暴雷、烈火、山崩,六种天灾先后演化,恢弘的异象同时降临张指玄之身。 “五雷都司。” 张指玄现忿怒状,发冠崩裂而发丝如火,疯狂舞动,一道道雷霆演化出山河大地,乃至白云苍狗、城池村镇、贩夫走卒。 “森罗万象。” 以雷霆化万象,数不尽的雷光演化,又被天灾和“天之厉”摧崩,万象崩塌后演化出的雷霆尽显破灭之极端,雷暴坍缩了空间,天灾和气刃同至,破入其中。 就见重重黑幕坍缩,雷霆天灾激荡,凝缩到一点,然后—— “轰!” 震爆天地。 方圆三百里之地被毁灭般的风暴催崩,地层垮塌,内中一切都成齑粉,千里之地爆发地震,乃至山崩,地脉都因此而震裂。 大周建朝八百年来,有过三品大战,但对环境的影响有如此之大的,却是从未有过。 上一次发生这般动静的,还是建朝前讨伐那试图晋升兵主之人的一战。 那一战,雍州千里赤地,至今还残留着余响。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天兮·堕乾坤 “呼——” 素色云界旗挥动,云卷风雷,不拘是霸道罡风还是天罡神雷,都被看似柔和的云雾卷去。 仙后凌空立于苍穹,高高在上,清冷的目光如刀似剑,洞穿气浪尘烟,锁定了张指玄的所在。 “西华妙真,玄冥真道。” 至阴之气随着手指划动而扬起,汇入至寒之气,一股极端的冰冷驾临此方天地,迅速蔓延。 风、雷、气浪、尘烟、飞灰,冰霜所至,冻绝天地间万物。 论实力,仙后不下于张指玄,更有二品道器在手,并且张指玄如今还是有重伤在身,他所掣发的雷霆根本挡不住仙后。 当遮挡视野的一切都被冰封,仙后也在同时将张指玄的身影纳入眼中,雪白如玉甚至看不出人气的手指勾划着真气,又是一道“天之厉”成形。 扬手,出招,气刃所过之处,寒冰裂绝,也包括内中所冰封之物。 此时见到最后的拦路虎在此,又怎能不喜? 留着太平教牵制大周,是对佛国有利的。 狂雷走八方,轰掣军神五兵,怒荡三道身影,更将弥漫的尘灰震散,露出了下方大地之上的巨大窟窿。 但还不等“天之厉”飞至半途,一道神光破空而来。 对于佛国来说,两者胶着不下,才是最佳的局面。 无论仙后反水没反水,最能够引来她注意力的都是观世音。 “嘭!” 乍阴乍阳复明暗,神光离合,阐述阴阳之玄妙,甫一接近就吸摄住了气刃,拉扯着它撞上了神光。 阻道之敌现身于此,还阻止自己出手,仙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喜悦。在撇除长公主、雨师元君这两个敌人之后,又有天璇立誓在先,她的敌人就只剩下一个观世音了。 张指玄绝对不信姜离死于先前的碰撞,有神农鼎在身,张指玄死了姜离都不一定会死。 张指玄感应到仙后的突然转移,心中既惊讶又有种理该如此的感觉。 霹雳电光在身上闪烁,眼看就要施展遁法,破空而去,突有锋芒裂破前方冻结的寒冰,三尖两刃刀携神煞杀至。 张指玄心中清明,对佛国方面的打算是看得透彻,冷然之余,也是觑见了机会。 从三方杀来的兵刃同时被轰开,雷霆激荡之下,三道身影也被打成元炁。 三兵同至,都天神煞齐冲,张指玄横置天罡九节杖,再催雷罡。 要是仙后没反水,也许现在观世音就是要对张指玄这一方出手了。当然,她的目标应该还是仙后。 看似是要施展遁法来跑路,实则却是要引出姜离。 “哼!” 能够和三品对抗的也只有三品,而在当今天下,能够在功法上对“天之厉”隐隐产生克制的三品,便只有一人。 仙后被天璇设计阻道之后,就有佛国观音晋升三品,成为其阻道绊脚石之一。且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这位大士身怀佛国“离合神光”,合先天坎离水火,练阴阳之妙,生元磁之能,对于金行之属皆有克制。 雷云轰卷,三尖两刃刀被荡开的同时,握持此兵的身影也被震荡,身形不定,虚虚实实。 仙后一步踏出,进入了氤氲之气内,下一瞬,便见千里之外云气当空,天地冰结。 斑斓的光影扩散出数百丈,内中无数厉芒和佛火碰撞。 并且在雷云席卷之下,另有两道身影同时被逼现身,灭生矛和戮亡戈同时刺杀而来。 “天之厉”锋芒大绽,而氤氲之气则是漫空流转,一同涌向前方。 ······ ······ ‘佛国也入场了。’ 而西王母又名“金母”,昆虚仙宫的功法自然和金行难脱干系。 仙后那如般无情的面容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目光越过了漫空的斑斓色彩,直直落到近乎千里之外,遥遥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张指玄冷哼一声,电光化作雷云卷荡,殛灭寒冰碎片,雷电疾走,轰上神煞,荡开三尖两刃刀。 原先的山峰和地层都已不存,只有如同深渊般的窟窿,似是吞噬了一切般,出现在下方。而现在,狂雷掣空,照亮了下方的黑暗。 不过若是姜离肯忍着不出手,张指玄也不会多留,直接就离去了。 就见半空陡现斑斓之色,气刃和神光互相消磨碰撞,也代表着两个三品的力量倾轧。 当然,也不能让太平教太强,反过来逼退了朝廷,然后再对佛国动手。 此三者不出意料,和姜离一模一样,皆是其化身。 他惊讶于观世音的现身,但对佛国出手而不感到惊讶。 “轰!” ——佛国·观音大士。 在申侯现身之时,张指玄便知佛国是不愿见到太平教被彻底平定的。一旦太平教败亡,那么大周的下一个敌人就是已经开始东传佛法的佛国了。 与此同时,离合神光化阳罡,一蓬佛火熊熊燃起,以火炼金。 仙后下手狠辣,端的是毫不迟疑,直接就要取张指玄的性命。 经过连番大战,姜离的实力也出现明显的颓弱,哪怕是能够时刻恢复功力,也依旧免不了遭到重创。 恢复力强,不代表能够治愈所有的伤势。 但张指玄伤得更重! 剑光从虚空中探出,如幻影般掠过了狂雷,一剑贯杀。 张指玄瞳孔猛地紧缩,雷音轰荡,将身体反震向侧面,却还是被那道剑光刺中了左肩位置。 磅礴的气机注入,大圜剑疯狂暴涨,顶着张指玄钉向大地。 本就左边身躯受创,如今再遭贯杀,张指玄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又抓着天罡九节杖上击,荡开剑光。 可在剑光脱离之际,一道身影已是欺近。 他犹如一個扭曲的“道”字,倏然闪现,一掌推出,先天八炁如恶龙般噬杀,轰在横挡的天罡九节杖上。 一声轰鸣在深渊般的大洞中炸响,雷霆和先天一炁激烈碰撞,张指玄遭受重击,如同折翼的飞鸟般坠落漆黑的深渊。整整落了三十里的距离,张指玄猛然提气,卸开了坠落之力,落到地面上。 随后,又一道身影徐徐落下,盘踞在深渊窟窿底部。 如蛇一般的尾部却长着龙鳞,一道道阴阳爻在鳞片上若隐若现,上身披着甲胄和战袍,脖颈处有着鳞纹,若隐若现到脸侧,一双底部螺旋的尖锐龙角从额上长出,斜指向天。 他手握着大圜剑,军神五兵之四在身后悬浮,身外还有八景旋飞,如神似魔,身上闪烁着细微的电芒,灼出了淡淡的血气,又增加了几分惨烈。 就如张指玄所猜测的那样,姜离受了难以恢复的重创。可在这个时候,他的势意也攀升到巅峰,有种决胜的暴烈。 “伏羲······” 张指玄轻咳,嘴角出现殷红血迹,“原来你还有这个身份,难怪大尊会帮你。” “这也是我最后的底牌了。” 姜离幽幽道:“让我三度变化,肉身、炁体、道躯,竭尽一切智慧、力量,张教主,你就是死,也该瞑目了。” 自姜离踏入修行之道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艰难的一战,只能说三品不愧是三品,便是连姜离之根基、道果、神通,也要拼尽一切才能搏杀。 蜀王不算。 说话之时,姜离的眉心睁开了竖眼,一道道晶光在内中闪烁。 这形态,竟是和黄天之目颇为相似。 “你以为你当真吃定本座了?” 张指玄身颓而势不颓,眉心同样是竖目睁开,白光吞吐,神威外放,有点点金芒聚集于身。 那是太平教的香火念力,作为教主,张指玄所拥有的香火自然是最多的,哪怕历经苦战,也依旧未消耗干净。 但是—— “不然呢?” 扭曲的“道”字闪烁,剑光分化,如亿万流星坠落。 “你确实很强,但是你伤了——” 剑光充塞了张指玄的视野,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剑影。 张指玄单手舞动天罡九节杖,再起雷法,却不料雷光甫现就遭镇压。 “你疲了。” 剑光之中蕴含着无尽意念,甚至要将张指玄的神念都给纳入其中,身周弥漫的香火念力立即遭到压制。 “伱力不从心了。” 天罡九节杖和剑影交接之际,香火念力散如山崩,被一扫而空,乃至张指玄的意志都出现了被压制的趋势。 诸侯之剑! 提升到四品的天下三剑再度展现威能,一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以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 天地人之意化为剑意,攻敌先慑心。 张指玄连番大战,又遭算计,便是以其心境也还是出现了破绽,诸侯之剑慑服香火,再压心意,张指玄在和姜离的交手中首现弱势。 “轰!” 雷霆轰发,却被剑光击溃,重重剑影袭来,张指玄的三目都因心意激荡而迸发雷电。 他舞动九节杖,三十六天罡星齐齐迸发星光,如光如电,剑影碰撞。一瞬间,就有千百道声音回响,碰撞之声连绵不绝,却还是有剑影触及张指玄之身。 “当当当······” 亿万流星般的锋芒轰落,张指玄将九节杖舞得水泄不通,雷霆轰掣,却还是难防剑光。 他且战且退,身影不断向后挪移,身上不断染血,每一道伤口都不算深,在其神躯的防御下只有细细的伤痕,但积少成多,影响逐渐加剧。 姜离是完全不讲武德,一直熬老头,先前张指玄还不怕熬,但到了现在,他是真的熬不起了。 就如姜离所言,他伤了,他疲了,他力不从心了。 颓丧之意如同藤蔓般在心中滋生,外来的剑意侵入了心神,带来一种软弱之意。 张指玄三目瞪圆,敏锐察觉到自己心神的异状,暗骂一声卑鄙,连忙分神镇压心中的杂念。 但还不等他动作,亿万流星般的剑光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白的天地。 庞大的天地元气在激荡,混杂着丝丝衰朽的浊恶,空间在收缩,扭曲,连带着光线都弯弯曲曲的,如同蛇行,又像是蚯蚓在扭动。 张指玄在这一刻已是颓弱到了极限,而姜离也已经将“以元经会”扩张到周边,甚至引动五浊恶气。 “天兮·堕乾坤。” 悠悠之声在扭曲的空间中回荡游走,似是长吟,又似呢喃,四面八方的光线在内缩,空间在塌陷,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黑洞。 这是最后一招,亦是姜离在将自身逼到极限之后所领悟的法门。 在和张指玄的搏杀中,姜离补完了先天八景的最后一块拼图,也用这一招来送张指玄上路。 此招之后,张指玄不死则姜离败! 张指玄亦是察觉到这关键的胜负点,浑身雷光爆发,三目之中血管都开始破裂,血泪挥洒。 “罡斗神雷。” 三十六天罡星被榨取出大股的星力,数不尽的星辰幻影缠绕着雷光,向外轰发。 与此同时,空间封锁塌陷,天地元气和五浊恶气同时挤压过来,以五浊恶气侵蚀灵机,以天地元气压迫灵机,两者相克却并行不悖,侵蚀雷光,碾碎雷霆,扭曲了雷电。 天地都在收缩,无尽的倾轧无处不在,席卷每一寸空间,张指玄眼见着那空间扭曲,一道越来越庞大的身影闯入他的视野。 是姜离! 空间每扭曲一分,姜离的身影就庞大一分,两者的变化完全相反,就像是姜离在吞噬着这片天地。 ‘不!不是他在变大,是我在缩小!’ 电光火石的刹那,张指玄心念疾闪,察觉到真相。 空间在缩小,向着姜离的掌心坍缩,以致于出现了这种诡异的变化。 “天兮·堕乾坤”的声势实际上并不及其余几招那般浩大,只会影响到招法覆盖之地,甚至不会有余波,但其威能却是远在其余招法之上。 这是姜离一身法门统合后所创出的至极杀招。 空间坍缩到极致,变成微小的一点,而姜离的身影也膨胀到极致。 这微小的一点撞到竖起的手掌上,天地元气和五浊恶气碾碎了这片空间,轰在张指玄身上。 “嘭!” 碎片崩飞,坍缩的空间又向外扩张,恢复原状,张指玄的身影由小变大,如彗星般撞到岩壁上,又滚落到地面,呕出大口鲜血,浓烈的血气染红了地面。 “你败了。”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张指玄死,真空家乡 “你败了。” 在经历过连番的鏖战,在仙后出手重创了张指玄之后,姜离终于将张指玄熬到力不从心,将其击败。 这其中的过程详细记述下来,占据了因果集几十页的空间,就算是略读,都能看好一会儿。 好在结果终于出现了,张指玄败了。 姜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右臂松松垮垮地低垂下来,鲜血正顺着手臂和五指流淌滴落,浑身上下都氤氲出淡淡的血雾。这一战,让他受创匪浅。 直到现在,刚猛的雷霆之气依旧在体内折磨着伤体,难以祛除,施展“天兮”的右臂也遭受了剧烈的反噬,血肉筋骨乱成一团。 但姜离到底是赢了。 他心头松了一口气,又猛地压下了松懈,甚至以【心外物化】掩盖了伤势。 姜离一生唯谨慎,哪怕是到了这关头,他依旧不敢大意。 不过从情况来看,似乎其余四品并未有闲暇来此探查,并且张指玄也不似有垂死挣扎的模样。 虽然太平教制造旱灾、瘟疫、水患,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教,但其核心思想却是向善的。 ‘但天君的心思城府可是深不可测,张指玄的心思不一定瞒得过他,甚至天君会舍弃张指玄,可能正是因为察觉到了张指玄的反骨。’ “看来,”姜离微微眯眼,“天君确实另有图谋,你们太平教皆是弃子。而你,竟是心甘情愿。” ‘张指玄可斗不过天君。’ “佛国的观世音也需要对付,师姐应该已经拿下了靖平军的兵权,此时正在赶来,以靖平军来做包夹牵制,配合仙后,也许能将观世音也给留下。” “这就是知晓必死,死之前还说一通谜语让膈应我吗?” 姜离的心念渐趋平静,已是默认张指玄的想法不会得逞。 对于佛国会插手,姜离和天璇都是有所预料,并做好了应对。只不过他们的应对也最多只是逼退,对于留下对方并无把握。 这位太平教的教主断了一只手臂,半边身子都差点被斩开,又经历了鏖战,身上满是剑痕,鲜血流淌,伤口中流淌着浊气。这还是外伤,在其体内,四肢百骸近乎寸断,经络崩溃,元神都沾染了五浊恶气,且遭了重创。 太平教教徒的狂热,也许在某方面倒是成了塑造黄天的助力。 可在如今看来,天君和黄天就是一体的,张指玄的分开对待并无意义。除非······ 张指玄也似认命了般,勉力爬起,如同一个普通人,靠坐在身后的岩壁上。 姜离眼中光芒闪烁,以八卦推导,最终得出结论:分割黄天和天君,未必不可能。 “天君···天君与你是同一种人,以他之心性,只会利用本座,本座不信他······但是,本座信黄天。可惜,本座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无法得见黄天之世。” 张指玄不是蠢货,到了现在这地步,他又岂会不知天君放弃了太平教。可看他的模样,却不像是有所憎恨,反倒是相当之坦然···或者说愿意,他愿意为此做出牺牲,哪怕是身死。 姜离心念流动,以他对《阴符经》的了解,想到了一种可能,‘《阴符经》以人心堕天意,人之心念既然可堕天意,那为何不可堕天君之意。借用外来之力,就要付出受外来之力影响的代价,张指玄也许就是想要用汇聚的香火念力来改造黄天之意。’ 否则的话,就算能将对方击败,也难保对方会选择遁走。三品人均老六,保命手段和底牌皆是不缺,太难杀了。 在张指玄的话语中,黄天和天君是分开对待的,对于天君,张指玄实际上是心怀忌惮,并且并不抱以最大信任的。 与其想着靠这個来削弱天君,倒不如多花点心思增强自己的实力。只要实力足够,届时不管是天君还是黄天,都灭了便是。 任谁过来看了,都得说一句“无力回天”。 声音越见低沉,渐趋微不可闻,前后数息间,盘坐的身影缓缓垂下了头颅。 “只是这样一来,会让仙后一举搬开所有障碍,直往二品去。” 姜离:“······” 姜离这般想着,抬手打出一道先天一炁,摄住了析出的道果。 以姜离现在的状态,还真未必能够稳赢其余四品,哪怕那个四品是风伯。 这让姜离怀疑张指玄是否也被天君给同化了,否则堂堂一个三品,缘何如此。 想要让三品死,要么就是在实力上处于绝对的上风,要么就是有着周密的布置,让对方无法遁逃。 这位太平教的教主历经鏖战,死时却是相当之平静,虽然不甘,但并未为此疯狂。 甚至将之前他对姜离所说的话联系起来,他对姜离的一丝恐惧,也许是因为姜离的心性和天君公孙弃相似。在这种心思下,张指玄自然不可能为天君效死。 姜离低声自语,心里头对于张指玄的话语却是有些想法。 张指玄已死,太平教也基本上算是亡了,但战争却是还未止息。扫荡太平教,铲除风伯和蝗神等四品,还有佛国的观音大士。 张指玄是败了,姜离甚至可以断定他必死,但在死前,未必不能给自己反击。就算张指玄死了,也还有其他人,在场的其余四品可还没死。 可如今佛国那边来了观世音,那情况就不同了。 为了除去这最后的阻道之敌,仙后定然不惜代价,若是姜离这边配合得当,还真有可能再斩一三品。 姜离的布置和底牌都用在张指玄上了,加上他如今身受重伤,还真没法配合仙后留下一个三品。仙后可没必要帮姜离死磕一个三品。 张指玄,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张指玄说出一番意味不明的话,挣扎着盘膝,低声喃念:“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除非黄天独立出来,’ “本座输了······但黄天没输。”张指玄低声说着,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否定着姜离的胜利。 想到此处,姜离就有种蠢蠢欲动之感。 虽然如此一来会导致仙后彻底没了阻碍,但是斩一三品的收获足以让姜离动心了。当断则断,姜离不缺果决。 可也就在姜离下定决心之时,一丝飘渺之音传来,无远弗届,回荡天地。 ······ ······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当姜离以大圜剑贯穿张指玄之肩膀,将其钉向深渊之时,早已退到远方的众人便知大局已定。 就算张指玄还未死,太平教也是彻底败了。 风伯当即化风融入呼啸的狂风中,以风之无形掩盖一切行迹遁走,转眼间就是飞出百里之地。 然而就在此时,厚重的兵煞之气如云般拥堵于前方,一道道光华在周边群山上闪过,现出大批的士卒。旌旗竖起,上书“靖平”二字。 “靖平军,怎么可能这么快?” 风伯因本身消耗就不浅,遭到兵煞阻路,不得不现出了身形,同时看向那突兀出现的士卒。 哪怕姜离和张指玄的大战破坏了瘟癀阵,余波吹走了瘟气,让对方得以进军,也不该这般快抵达才是。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风伯再质疑也无用。 身影乍实之后又化虚,随风遁向其余方向,不欲强闯军阵。 但那兵煞却是如潮水般扩张,形成了一个弧形,从两方向着中央包拢。兵煞之中隐隐可见阵门,竟是以煞气凝聚成了阵势。 ‘阵法高手!’ 风伯心中暗道不妙,强行催谷真气,也顾不得隐藏气机,化作狂风飚走。 孰料在狂风之前,暴雨突现,千丝万缕的雨丝如万剑般落下,冰冷的锋芒断风切空,竟是斩破了狂风。 “风伯,何必急着走呢?” 剑雨如流,随着徐徐走出的雨师元君而动,千剑万刃交织成天罗地网。 “这是——天衣无缝?!你是昆虚仙宫的人?不对,这不是,是嫘祖道果。” 风伯现出身形,连声惊叫,终是察觉到对方的身影,也让对方洞悉到自己的心神已乱。 天罗地网包围而来,风伯周身现神光,浮现鸟头鹿身的神相,狂啸着迎上剑网。 数十股风柱爆冲,内中有齿轮般的风刃重重叠叠,随着风柱一同撞在剑网之上,爆发出不绝之声。 为求生路,风伯拼尽一切,真气震荡周身,气血鼓动,气机疯狂膨胀,俨然是用了拼命之法。 而面对风伯的困兽犹斗,雨师元君似缓实疾地行进,五指舞动剑丝,一招断风柱,一招斩双臂,再一招,剑丝交汇,风伯那介乎有形无形之间的身躯被分割成数百份,随后一道劲力轰来,风伯灰飞烟灭。 太平教风伯,亡! ······ ······ 灭杀风伯之后,兵煞之中降下符箓,贴在士卒之身,使得一道道士卒过山如履平地,快速飞奔,带动着兵煞挪移,俨然成阵。 风伯之后便是蝗神和那上清派的道人,凡是敌人都不得逃。 兵煞为牵制之用,暂阻道路,四品若是出手,倒也能破开兵煞离开,但是此时敌方最缺的就是时间。 靖平军三十万将士以最快的速度包夹,逐渐围拢的兵煞让区域逐渐减小。 不多时,就能听到西南方向传来狂暴的气机波动,血蝗如潮水般涌动,却被荡动云霄的音波所阻。太乐令明少微容纳的四品道果为火神之子——太子长琴,此神为乐神,行音波之功,正适合对付蝗神的血蝗潮。 而在另一边,则是墨门飞鸢阻道,一道庞然身影屹立在群山之间,乃是墨门大匠师龙岳。 这位大匠师曾在论剑大会上出手,以一人之力锻造的天志剑胜过了对方三位四品合力炼制的大圜剑。虽然这其中有姜某人的功劳,但也可见其人的实力。 再有墨门统领谈无为排兵布阵,令飞鸢成阵势封锁上下,以做牵制之效,上清派的道人便是道法玄妙,也难逃阻击。 谈无为虽为五品,但智谋过人,弥补了龙岳大匠师的缺漏,两者联手之下,虽不似雨师元君那般轻取风伯,却也足以留下那位上清派的四品。 本该是这样的。 “撒豆成兵。” 成百上千道金光遍布天空,化作一尊尊金甲神兵,齐齐杀向前方的巨人和飞鸢。 神光成流,如狂涛般激荡,一只只飞鸢突然开始摇摇欲坠,然后纷纷坠下。 “怎么回事?无为?无为!” 巨人高声呼喊,叫着同僚之名。 只因那飞鸢竟是不成阵势,被对方的神光一冲即垮。 随即,金甲神兵冲杀而至,如飞蛾扑火般撞到巨人身上,令得巨人难以他顾。 如此一来,便有一方失守,剧烈的气机波动也让雨师元君第一时间察觉。 “嗯?” 她目光横掠,扫过远方的激战,念动而聚雨,立时方圆百里都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 在雨水之下,一应场景皆在雨师元君的感知之中,她立时就锁定了一点不谐。 是谈无为! 她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此时,已经被一个深渊大洞取代的东林城旧址,谈无为似缓实疾地走近。 一身麻衣正在散发白光,有些焦黄的脸庞也出现了转变。 作为墨门的高层,谈无为却不似其余修为有成的女修般保持着容颜,而是任其随着风霜和岁月变化,看起来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女子。 只是现在,这位中年女子气质数度变化,由沉稳朴实变得飘渺祥和,步履行走间,朵朵白莲在脚下盛开绽放。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一首偈言念完,谈无为盘膝坐下,下方白莲自生,托举其体。 有龙华宝树现于身后,佛光遍照十方,有真空家乡包罗诸际,牵引万千魂灵。 有形之灵,无形之念,陨落于此处的百万生灵之残念都被接引入真空之境,万千白莲盛开。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谈无为低眉垂目,口诵真言,一尊佛影从龙华宝树中飞出,缓缓融入其身。 (本章完) 第七十章 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以诚待人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惨烈而阴冷的战场被清净祥和之气所覆盖,白莲盛开,排布真空家乡。 谈无为的模样已是彻底变化,身着白衣,眉如小月,眼似双星,明净的面容带着悲悯,随着那尊佛影融入体内,其气其势再度攀升,真空家乡之中回荡着礼赞,重重佛音庆贺着佛者的诞生。 毫无疑问,她在晋升,由四品晋升三品。 普度此战乃至先前东林之战死难生灵的残念,容纳弥勒道果,谈无为···或者该叫她“白莲圣母”,成功晋升。 如虚空般的幻影铺展开来,清净而浩大的气息,让千里之外交战的两位三品都有所感应。 谈无为蓄谋已久,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其晋升得以功成。 在这种情况下,多出一个三品,足以让本就已定的局势平添变数,尤其是这位晋升者还有着复杂身份。 正在拦截敌人的各方都收力三分,以防惊变,被他们拦截的人也是惊疑不定,全然没想到还有高手。 短暂的惊愕之后,原先的蒙蒙细雨瞬间变成飘零剑雨,每一滴雨水都是一道剑气,森然的剑势罩天而下。雨师元君第一个做出应对,果断下手。 “真空家乡。” 然而—— 大圜剑光之所以无物能阻,乃是因为《气坟》之特殊,可与万气相融,然谈无为此时所使的“一莲托生印”却是同往极乐,以寂灭合敌人之招,两两相灭,让剑光便是融入其中,也将寂灭。 她就像是处于另一片天地,任凭剑雨如何凌厉,都难伤其身。 在全力出手之后,雨师元君的根基也终于暴露出来,也许其他人不识得,但一些老一辈的人还是见识过这等手段的。哪怕现在的剑雨还结合了雨师道果的神通,也依旧被看出了端倪。 在此前,她多数时间以身外法相现形,其法相之实力也绝对不弱于寻常四品。晋升之后法相也随之拔升,那朵盛开的白莲便是法相结合百万之念所成。 可唯独那盛开的白莲巍然不动,任凭剑气奔流,却始终破不开白莲,更难以触及谈无为之身。 四品晋升三品本就有极大的提升,更别说谈无为还吸纳了百万生灵的残念,本身所具备的香火更是无比之深厚。 心中涌现的惊疑不定还未荡漾开波澜,一道剑光就自深渊中飞出,在半空一个转折,刺入了真空家乡。 姜离! 莲开千叶,清净自在,万千剑雨所化的奔涌轰撞在盛开的白莲之上,顿时引发剧烈动荡,剑波横流,搅得真空家乡不得平静。 “本座也没想到,墨门的统领会成为佛国的白莲圣母,你还当真是藏得够深的。” 但事实并不因個人的想法而转移,现在既定事实就是姜离赢了。 谈无为抬手以剑指虚夹,一声轻鸣响起,一道剑影在指中凭空出现,被她夹住。 若说谈无为趁机晋升是变数,那姜离在这段时间里击败张指玄就是另一个变数。在谈无为的估计中,姜离现在还该和张指玄鏖战才是。 这位继大败蜀王之后,又击败了一位三品,还是太平教之主张指玄。尽管张指玄此前遭了仙后一记“天之厉”,受了重伤,但他张指玄的实力可不是蜀王能比的。 剑气锋芒所至,空间为之开裂,真空家乡终是出现了波动,紧接着剑流怒荡,袭入那真空般的空间之内,直奔谈无为而来。 谈无为不动如山,虽是变了模样,没了墨门统领的朴实,但那种智珠在握般的气质却是依旧存在,和白莲圣母的清净慈和相融。 而她轻描淡写阻止剑流的表现,也证明了其言无虚。 风雨中传来雨师元君的声音,万千剑雨汇成滚滚洪流,轰然冲刷而下。 真空家乡的壁障挡不住,盛开的白莲亦是难阻。那剑光就似一滴水落入大海,融入白莲,径直穿过,锋芒直取谈无为面门。 谈无为一派从容,趺坐于莲台之上,毫无应对之意,飘零剑雨落下,便似泥牛入海,没有惊起一点波澜。 谈无为目观剑雨,从那路数中判断出了雨师的身份。 便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前方深渊中传来,令得谈无为的面色出现了变化。 突兀的变化叫人讶异莫名,但还不等他人想明白原由,一道道剑影已是成环形绕着莲台凝聚,向外的剑刃合拢,如同莲瓣一般包围向莲台上的身影。 “前辈之能确实叫人惊叹,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就斩杀了风伯,然后赶来此处。可惜,我已晋升,前辈已非我之敌手。” 谈无为面上郑重之色远胜先前,双手变化印诀,如莲花绽放。 且和蜀王那一次不同,蜀王逃了,而张指玄八成是死了。 “当!” 分明大圜剑已是被断折,却还有剑影凭空出现,而且谈无为竟是完全能够察觉到这剑影。 在刹那之间就做出正确的应对,这位前墨门统领不光显露出了高深的境界,更展露出卓绝的眼力,看出了大圜剑的虚实。 “那我呢?” 毫无疑问,这是姜离! 姜离和张指玄一同进入了这巨大的深渊地洞之中,现在姜离的声音出现,俨然是阐述了个结果。 “一莲托生,同往极乐。” 重重叠叠,一层接着一层,就是先前的白莲,数不尽的剑刃形成重重剑轮,绞杀内中的人影。 但在同时,朵朵白莲飘荡汇聚,于谈无为身前形成了巨大的花骨朵,随后层层盛开。 剑上气机变化,包容万象,不似飘零剑雨那般凌厉,却无物可挡。 莲印飞空,截住剑光,寂灭空无之力与剑光交错,瞬间即叫剑光断折。 ——张指玄败了,甚至死了。 一招碰撞,谈无为阻住剑光,脸色凝重之色却是愈深,前方白莲倏然分解,化作千叶莲瓣回归谈无为之身,菩萨不灭法体立现。 “这是结合炼剑成丝和剑光分化的法门,原来是鼎湖派的羽流前辈,想不到前辈竟是成了太平教的雨师元君。” 周边空间都出现了波动,有磅礴的元炁不断涌现,似潮水般向着剑轮汇聚,真空家乡也出现了扭曲。 在这种情况下,谈无为终是不能安坐,佛光圣气猛然爆发,崩碎剑影,莲台九现,承托着谈无为九度挪移,出现在数百丈外。 真空家乡随之移动,而在原地的则是渐渐平复的空间波澜。 “能看透我的‘天兮’,是你境界已是高深至此,还是你如今具有了未卜先知之能?” 深渊之中传来话语,一道人影缓缓升起,“考虑到你容纳的弥勒道果有未来佛祖之称,我姑且认为是后者。” 虽然弥勒这个未来佛祖完完全全是未来可期的那种,本身还是菩萨果位,但含金量还是很高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高度四大菩萨。所以,有未卜先知之能倒也说得通。 谈无为之前应对从容,也对得上未卜先知的表现。 “咳咳,阁下隐藏得真深啊,怕是连墨门矩子也想不到自己麾下有人成为了佛国的白莲圣母吧?此等手段,当真叫人惊叹不已。” 姜离的身影脱离了空洞的黑暗,带着斑驳血色出现。他一身银甲残破染血,战袍破裂,一只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指尖还有血珠坠着。说话之时,轻咳两声,嘴角出现一丝血红之色。 这模样,怎一个惨字了得。 然而谈无为见状,却是不见丝毫松懈之意,反倒是越为警惕。 姜某人坑害蜀王之事距离现在才过了短短三天,并且在今日之战中,也用各种手段坑了张指玄,还不止一次。现在但凡对姜离有点了解的人,都要提防着他耍诈。 两个三品充当前车之鉴,谈无为可不想成为第三个。 “过奖!姜长老开历史之先河,四品之身斩三品,才是叫人惊叹万分。” 谈无为警惕之余,依旧不失心中沉稳,听闻姜离的话语,也是笑着反赞道。 姜离听了很高兴,以致于不慎又牵动了伤势,连声咳嗽,“张指玄也是给姜某留下了不小的代价,不过最终还是姜某活了下来。” 张指玄果然是死了! 当得到这个消息时,谈无为亦是忍不住心生波澜,随即她心中突凛,只因在下一瞬,姜离身上泄露出了一丝气机。 那气机之磅礴,全然不似身受重创,光是外泄的一丝,都让风雨突然凝滞了一瞬。 而谈无为知晓的更多,她完全可以确定姜离的功力处于全盛时期。 “果然是先知之能啊。”姜离幽幽道。 谈无为的应对,泄露了她的道果神通之一。 “姜长老的功力简直就似不绝不尽,无为佩服。”谈无为亦是别有深意地揭露了姜离有着极强的恢复神通。 二人遥遥对视了一瞬,姜离目光幽幽,如两口深渊,而谈无为则是双眼空无,隐现未来之景。 然后,这位刚刚晋升的佛国菩萨突然驾起了莲台,望着千里之外飞遁而去,赫然是果断离开了。 而姜离则是依旧目光幽深,遥望着白莲离去之方向,少顷—— 【于是,谈无为就这样离开了,走得毫不犹豫,以免和蜀王一样中了姜离的计。】 看着因果集上浮现的文字,姜离确定了谈无为已经离开,而不是想要杀个回马枪,或者干脆就在暗处躲着。他突然气息一泄,脸色再添三分苍白。 “看来这先知之能只能知晓短时间的未来。” 姜离说着,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电芒,殛烧着血肉。 因【一尺之捶】的缘故,姜离哪怕是功力耗竭,也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但功力恢复不代表伤势恢复,即便他已经用赭鞭辅助治疗,也依旧没能拔除张指玄给他留下的纪念。 方才姜离展现出的伤势,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绝无虚假。 但谈无为不信。 “姜某向来以诚待人,怎么你们就不信呢?”姜离无奈摇头。 他感觉自己的风评都因为这些敌人下降了,也许要和大尊那不要脸的搅屎棍归一档了。 【且说到大尊,这位好大哥还真的是一直没来,甚至连风满楼和云长老也未赶到,十有八九是被强敌给拖住了,需要全神应对,连分身都不好行动。也不知天君在计划着什么,将大尊都给拖到这种地步。】 因果集上还在刷新着文字,姜离看着,亦是心念连闪。 现在想来,天君先前不惜暴露踪迹也要对墨门矩子出手,就是为了先前谈无为的晋升。 墨门矩子不在,不光是少了一个三品战力,也让谈无为的晋升少几分变数。最了解她的还是墨门的人,墨门矩子若在,可能就会在事前发现她的行动。 以此推断,谈无为也许和天君有勾连,也许,是天君想要借谈无为延续战局。 哪怕是张指玄落败,有谈无为以及佛国入场,少说两个三品,也足以将战局延续下去了。如此一来,姜离等人哪怕是察觉到天君另有所图,也离不开此地。 ‘还有,刚灭太平教,佛国又入场,看谈无为这晋升的道果,接下来是什么教?罗教?还是白莲教?’ ‘邪教两连击了属实是。’ 想到接下来的局势发展,姜离也感觉到头疼。 不过······ “我们赢了。” 他突然一笑,伸出右手,一枚道果在掌上浮现,向着四方宣布:“张指玄已死,我们赢了。” 声音回荡在长空,随着风传到各处的战场,传入己方之人耳中。 无论接下来如何,现在赢的人是自己。 张指玄已死,太平教已是注定毁灭,这就足够了。 四周的战局越发激烈,兵煞因此传声而更显强势。大胜的消息传出,带来的便是己方的士气大涨。 也许在四品的交锋中,这消息不会让己方四品更强,但绝对能让敌方四品退意更深。 另外,铲除一大强敌不光能够稳一稳局势,让己方之人在朝中进取,也让姜离的道果进一步演绎。 平定太平邪教,是护国。 铲除玄门败类,是护法。 两相叠加之下,姜离能够清晰感觉到道果的进一步融合,神通的威能增长,乃至于八九玄功的领悟都加深了不少。 八九玄功是功法,更是道果神通,随着道果的融合加深,它自然也有变化。 倒不是说凭空增长修为,而是将杨戬对此玄功的领悟传递给姜离,这毕竟是杨戬的道果。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回转神都,申侯再出 两刻钟后,战局终于宣告终结。 遁甲阵势簇拥着公孙青玥到来,她一手拿着无字天书,另一只手则是握着一杆幡旗。残破的旗面上绣着一个人形的蝗虫魔神,正是蝗神的幡旗。 “我那位世叔从未亲身到来,他一直都是以这类似身外化身的手段来行走,真身应该还在封地。” 公孙青玥一边说着,一边召出宝莲灯,给姜离疗伤,但看她的神情,似乎对于姜离的惨状并不是太过在意。 好吧,又是一个认为姜某人在钓鱼的人。 明明是枕边人,竟然这么信不过自己,明明自己向来是以诚待人的。 姜离思前想后,得出结论,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问题,是师姐的问题,看来有必要作为师公给师姐进行一顿棍棒教育了。 随后,一阵细雨飘来,雨师元君现身,墨门的大匠师龙岳亦是迈着步伐行来。 龙伯巨人那庞大的身躯随着行走逐渐缩小,到了近前时,已经变成了近丈高。虽然对于常人来说依旧是很高了,但至少算是处于相近的尺寸了。 再之后,太学明少微也来了。 他虽是对付蝗神的主力,但本身却处于大军之中,蝗神的旗幡都是公孙青玥收拾的,明少微的到来也是慢了一步。 “老夫无能,没能截住那上清派的魏元舒,还请恕罪。”龙岳声音低沉地道。 先前那上清派的长老被逼得飞行离开,撞上了墨门的布置,若是谈无为不反水,亲自主持机关布阵,倒是能困住他,然而谈无为背叛了墨门,跑去晋升了······ 上清派作为法修大派,内中飞遁逃脱的奇门妙法可谓是数不胜数,一旦被得了空暇,想要遁走并不难。 龙岳能够在战中看出对方的身份,叫出真名,已经是尽力了。 他说恕罪,实际上不是为没能拦住魏元舒,而是为那反水的谈无为。只是因为此事终究是丢脸皮,龙岳自然不好细说,反正在场的人都知道详情。 “白莲圣母之事,墨门亦是受害者,大匠师无需自责,”姜离摇头道,“而且,到底是我们赢了,不是吗?” 说话之时,姜离观察其余人,发现他们竟然都对自己的伤势熟视无睹,这······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姜离得出这么个悲伤的结论。 而龙岳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这一次撇开最后的谈无为晋升,确实是一场大胜。太平教已是注定覆灭,哪怕其余各州还有余孽,也掀不起什么风波了。 生死簿就在公孙青玥手上,回头找个阴神让其晋升,然后直接把那些小卡拉米都给抹了寿元便是。 现在的关键,是梁州。 “连连遭遇天灾人祸,如今还有瘟疫横行,不知要多少年,梁州才能恢复一点元气啊。” 姜离说着,看向明少微,“太乐令,太学那么多士子,可有愿意前来梁州一展抱负的?” 没有过多的试探,就只是这么普普通通的询问了,却让明少微心中一震。 只因姜离这询问,他竟是觉得理所当然,仿佛姜离就是能够替梁州做决定一般。并且,姜离直接问上太学,怕不是已经看出了太学祭酒让钟神秀来此的用意。 ‘经此一战,姜离在朝廷中不光是站稳了脚跟,甚至已是踏上了风头,已是成势矣。且他心思莫测,适才那一问,我甚至有种当初朝见天子时的莫名之感······’ 明少微心中下意识地出现想法,心知姜离已是越发莫测,又在心中有些哑然,‘太多心了,天子道果之缺陷姜离也知,他应当不会为此道果而舍弃未来。’ 就是没有天子道果,姜离也能够成为三品至强。 明少微可以这么断定。 而在另一边,太学既然要给钟神秀铺路甚至进一步广传儒学,就少不了插手梁州之重建。 就算现在拒绝,之后还得想办法加入进来。 “济世安民,本就是我辈该有之担当,太学当尽全力重建梁州。”明少微应下此事。 “甚好,”姜离当即拍板,“背叛的梁州刺史萧西涯,也交予阁下处理了吧。” 梁州刺史萧西涯,亲自下令下开城门迎太平教入首府,可说是梁州沦陷的开端了。在太平教即将覆灭的当下,此人是必然要处理了。捉拿此人的行动交给太学,也说得过去,只是这样一来······ 明少微眼神怪异地看了下姜离,总感觉这位姜家主如今都还未正式上位,就有权臣之风了。 说起话来就像是下一任梁州刺史由太学来定一样。 别说是他了,就连姜离自己都觉得自己画风有些偏差了。 “咳。” 姜离战术咳嗽,道:“太平教虽是平定,然黄天却是始终未曾现身。诸位也该对黄天的身份有所猜想,知晓其神通广大,姜某的意思,是需要继续追索黄天,无暇顾及其他,只能让太学多担待了。” 相比较起这边的旁枝末节,黄天那边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梁州的重建固然利益巨大,甚至能够借机安插官位,但于姜离来说,也就是那样了。 无论权力、势力,想要变现都将诉诸于暴力,而姜离现在便是手握暴力的人。未来,他的重心也会在这方面上,其余的都是次要的。 与其想着忙这忙那安插人手,倒不如多吃几碗公孙家的软饭,那样反倒更为轻松。 得到这個回复,明少微和龙岳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当下二人便是告辞离去,一者是纠集太学的人手,处理梁州之事,另一个则是要赶紧去向矩子汇报情况。 他们走后,姜离和公孙青玥同时看向雨师,然后亲眼看到雨师元君那轻薄面纱下的容颜出现了变化。 姿色天然而清雅,眉若弯月,清眸璀璨,如湖水般深邃,比之先前的容貌竟是还要绝丽三分。其年龄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正值风华正茂的岁月,和天璇相若。 这也算是女修的基本特点了。 男性修士若处高位,多数会以四十左右的中年形象示人,凸显威严之余也显露稳重成熟,以定人心。也不乏一些人喜欢任由时光在脸上刻下痕迹,如普通人般容颜老去。 而女修,无论是十八岁,八十岁,八百岁,基本喜欢将容貌保持在二十到三十之间,绝不扮老。 这位前天璇长老自然也是如此。 这么些年来,姜离也就只见过谈无为这么一个女修任由容颜衰老,现在连这唯一的例外也没了,谈无为也变年轻了。 “果然是羽流长老。”公孙青玥笑道。 公孙羽流虽然离开宗门多年,但其形象还是以影像的形式留在宗门之中,作为公孙家的未来家主,公孙青玥自然不觉陌生。 不过雨师却是不喜道:“还是称我为元君吧,雨师也行,长老什么的,平白将人给叫老了。” 至于名号,说实话,已经很多年没被人直呼其名了,先是当了几十年的天璇长老,又做了几十年的雨师元君,早就习惯了类似称呼,本名反倒是基本没用上。 雨师元君说着,眉目生波,看向侧面,“仙后,遇上熟人,不出来见见吗?” 不知何时,淡渺的云气出现在雨师所看的方向,随着她的话语,白衣高雅的仙后从中行出,淡漠的眼眸看向雨师,少见地露出波动。 “原来是你,难怪当年会与天璇联手。”仙后淡淡道。 看她这模样,显然还是没能拦下观世音。 谈无为晋升为三品,破空遁去,自然也会相助观世音脱身,仙后虽强,也不好拦下两个三品。 不过看仙后的模样,并无甚恼意,这心境倒是不俗。 “仙后看上去似乎对多出一敌人不怎么在意啊,”雨师状似揶揄般说道,“就不怕本座也晋升了三品,再阻你道一次?” “因果已定,你已无法制衡本宫了。”仙后神色淡淡,依旧不为所动。 ‘因果吗······’姜离在一旁闻言,心有所动。 按理来说,四品是不可能成为三品的阻道之敌的,本身实力就有偏差,仙后完全能凌驾于四品之上。奈何当年天璇牵头,联手其余两位败了仙后一次,以实打实的战绩定下了因果。 没有抹去这因果,就算仙后的实力超过了三人,也依旧无法奠定自身女修之首的地位。 同样的,现在雨师和长公主皆已认输,新的因果定下,就无法再阻仙后之道,除非她们再败仙后一次。 西王母道果的判定方式,就是建立在因果之上。 见仙后神色淡淡,雨师便知自己是动摇不了她的心神了。相比较当年,仙后如今的心境胜出不知多少,当年奏效的手段,现在怕是不好用了。 思及此处,雨师便收起了试探的心思,转向姜离问道:“你说要去寻黄天,可知黄天现在何处?” “当在神都附近。” 姜离一边收起甲胄,一边变化衣着,掩去了伤势,然后说道。 他一口断定,显然是早有把握。 “师父都没联系师弟?此地连番激战,凶险异常,师父应该时刻关注才是,”公孙青玥露出异色,“她到现在都没联系师弟,看来神都那边确实是出变数了。” 雨师:“?” 为什么天璇没联系姜离,就是神都出变数了? 要联系的话,难道不该是联系公孙青玥这个继承人吗?难不成公孙青玥在天璇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赘婿? 雨师不懂。 雨师大为震撼。 离开鼎湖派和公孙家的这些年,似乎出现了一些了不得的变化。 以雨师元君对天璇的了解,此中必有蹊跷。 ‘师姐这小心眼的,现在就开始为报复埋伏笔了。’姜离见状,心中暗道。 他敢保证,公孙青玥的那句话绝对不是失言,而是刻意泄露,这是想给天璇上点强度啊。 ‘她这是觉得自己又行了啊。’ 心中失笑之余,姜离打算不做任何干涉,只轻咳一声,看向仙后,道:“仙后也是要往神都一行吧,可是要同行?” 孟家的立场出现偏移,还是因昆虚仙宫而起,于情于理,仙后都该去神都孟家一趟。另外,她估计也是要和天璇见一面,商量接下来的对佛国事宜。 姜离的猜测倒是没错。 “你倒是胆子够大的。” 仙后闻言,看着姜离说道一声,随即轻轻摇动素色云界旗,“若是不怕本宫出手,本宫也不介意捎你等一程。” 话音落下,云气弥漫,将众人一同包裹在内。 ······ ······ 梁州,岳陵城。 梁州刺史萧西涯在城墙上来回徘徊,时不时看向远方,以往梳理得干干净净的白须打结了都无心思顾及,衣衫也是有些肮脏。 自从开战以来,萧西涯便一直守在城墙上,遥望东林方向。 虽是相隔甚远,但彼处战势之激烈,还是让萧西涯能够勉强感应到气机的激烈变化。 尤其是那影响千里之地的剧震,更是让萧西涯面色惨变。 在那时,他就感觉不对,到后来瘟气似开始流散,更是令他心生不祥。 “刺史大人。” 一个校尉慌慌张张地跑上城墙,给萧西涯的心神再添阴霾。 “神像,城中的神像裂了。” 萧西涯身躯一震,双手都开始发抖。 城中供奉着太平教四神、巨灵神以及张指玄的神像,一旦供奉对象出现情况,与其建立联系的神像就会······ “天亡老夫啊。”萧西涯悲声道。 早知太平教如此,当初还不如死守到底,或者弃城也行。 无论怎样,都好过现在。 一时间,绝望之感涌上心头。 作为地祇,萧西涯离开梁州的话,那就是一普通老头。可要是留在梁州,朝廷的清算到来,那就是必死无疑。 普通老头在这纷乱的世道中难以生存,保留实力则是必死无疑,两者基本都是死,让萧西涯心生绝望。 他都想着干脆自尽算了,可仔细想想,都已经为性命放弃了这么多,现在再自尽,未免不值得。 于是萧西涯打算潜逃。 好死不如赖活,就算没了力量,也可能还有机会活着。 想到这里,萧西涯就要去换一身普通的衣服,离开岳陵城再说。 也就在这时—— “萧刺史请留步。” 一个道人远远呼唤一声,骑着老虎乘着风飞来。 他手上,一杆古朴的木鞭正流溢出一丝微光。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前因后果,土伯无能 神都之外,龙渊湖上。 偌大的龙渊湖有大约半边湖水如同被冰封般凝滞,另外半边则是随着湖底的坍塌倾泻往地下深处。 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湖底的河床上开了道巨大的口子,湖水狂涌,向着地缝中倾泻。可偏偏另外半边湖水却是凝如悬崖峭壁,始终未曾有丝毫波动。 造成这一切的是一只巨大的掌印。 那掌印烙在湖面上,将湖水所在的空间都给凝固住,以致于造成这般奇象。 而出这掌的人······ “果然是进入了宝极洞天。” 天璇立在凝固的水面上,向着下方俯瞰,从那道地缝中,她看到了树林和建筑在晃过。 铁柱观所拥有之洞天——宝极洞天,昔日曾是昙花一现,在姜离和道德宗元真生死斗之后出现,后又再度进入了地脉深藏。 因其人参果树有固定地脉之效,而宝极洞天被封印于神都地脉之中,想要强行进入就要掘了地脉,令神都所在的地层崩溃大半,是以即便知晓宝极洞天之中有二品道器,也没人敢强取。 直到天君再度招出宝极洞天来。 经过了两百多年,曾经的洞天主人却还是对这处福地有着绝对的控制力,他轻易招出了宝极洞天,取出了内中的人参果树,与强敌一战。 短暂的交手之后,天君引着敌人一同进入了宝极洞天,且让洞天再度下沉,触及地脉。双方的大战令得地脉动摇,逼神都之内的强者出手镇压,以保大周国都不失。 天璇想到此处,目露厉色。 要不是需镇压地脉,她肯定出手给天君一个惊喜。 从这一点上来看,天君当真是够了解天璇这个同门的。 而现在,地脉的震动停了。 这似乎预示着内中战斗的终结。 天璇第一个抵达此处,然后,一股浩大之气自空中垂下,太学祭酒墨夷陵现身。紧接着,幽幽之光照耀,一道裂缝似的门户打开,从中走出一个皓首苍髯的老者。 老人家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身形昂藏,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雄壮感,虽是从那幽暗缝隙中走出,却无一丝一毫的阴诡之气。 ‘老家伙的修为在伤势恢复之后有了不小精进,可疑。’天璇见到这老者,心中思索。 这個最后到来的老者,自然就是姬氏的老祖土伯了。 其名讳早已被抛弃,为演绎土伯道果,对外亦是以土伯自称,久而久之,就成了他如今的名号。 她还记得上一次见到老者时,其人就如同一具活着的尸体,身上还有黑毛,头上长着角,没有一点人样。这其中固然有其伤势未愈之故,也是因为土伯道果乃幽冥之神,其存在本身就是阴冥的象征,自然不像活人。 可现在,老者俨然和活人无异。 这代表着他不光是伤势完全恢复,甚至能够控制土伯道果的影响,其修为境界完全凌驾于之前。 这很可疑,非常可疑。 到了土伯这境界,这年岁,天赋、才情都快被挖掘殆尽了,实力精进全靠时间水磨,怎么就突然有了大进步。 “两位来得早啊。” 土伯大步凌空走来,哈哈笑道:“老夫已经急赶慢赶了,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话虽如此,可看他的样子,却无丝毫的懊恼之意,反倒带着一股意气风发之感,有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味道。 似乎因为实力的精进,土伯的行事作风也有所改变。 随着距离的接近,幽暗之色无声无息地扩张,四周围隐约有鬼魅幽魂游荡,一股硫磺般的气味随着火气一同出现。场景的变化,犹如九幽地府出现在人间。 且看土伯的架势,赫然是要将天璇和太学祭酒一同罩入其中,要以一对二。 太学祭酒皱眉,须发微扬,双眼的下方又徐徐睁开了一双眼睛,四目皆是重瞳,博大而苍茫的气机抵住了幽暗之色的扩张,更有一个个古老的文字出现,诉说着人道的沧桑。 “威胁大周的敌人就在下方,土伯难不成想要动手?”太学祭酒沉声道。 而天璇则是惊讶于土伯的张扬。 《形坟》修炼方式注定了只有多思之人才能将此功修炼有成,基本上是功法修炼得越深,就越需要缜密的心思和不俗的智慧。凡是能够将《形坟》修出名堂的,就没有心思单纯的。 这也就导致姬氏和公孙家的强者各个心思深沉,说是人均老阴比那未免夸张,并且也不一定心思缜密就能当狐狸,但要说心性张扬,那种人在姬氏中是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以天璇对土伯的了解,老家伙绝对是老奸巨猾、城府深沉的典范,他这样的人做出这般张扬的举动,要么是有诈,要么就是有什么蹊跷。 天璇心思千回百转,可谓是《形坟》修炼者的典型,同时露出一丝轻笑,道:“老祖这是有信心凭一人之力胜过本宫和大祭酒啊,但是······这样呢。” 话音落下,云破而天光降,姜离等人的身影在光华中出现。 “今日是个好日子,不如让本宫送土伯入土为安吧。”先一步感应到姜离等人到来的天璇,边说边运转真元。 她和姜离因某些知根究底的原因能够互相感应,姜离因此而确定天璇所在,带人来此,天璇也能够知晓姜离的到来。而当他们抵达时,土伯便是有惊天之能,也要落入下风。 土伯也是第一时刻感知突如其来的众人,当他的神念发现仙后的存在后,土伯明白了。 “好手段!老夫都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拉拢到仙后。” 土伯知道,梁州那边是胜负已定了,太平教输了,输得彻底,甚至连靖平军都反水了。 当是时,幽暗之景一收,土伯身影虚化,如一道暗影,投入下方。 他本身就处于空出的那边湖泊上方,此时行动,其诡谲之处还胜鬼魅,瞬息间进入了地缝,随后没入了那宝极洞天之中。 “人参果树没阻他进入?” 天璇见状,柳眉一扬,道:“走!” 她和姜离四目相接的瞬间,神念的交缠便交替了基本的信息,让姜离大概知道了情况,也让天璇知道战况。天璇随即就化作一道星光,直落入地缝之内。 姜离见此,顿时就知天璇之意。 他本身服食过人参果,对于这人参果树的功能了解不少。 人参果之药力至清至纯,人参果树却是扎根于大地,乃是以浊育清,又因清浊相吸之理,使得地浊之气会向着人参果树所在聚集,是故有着固定地脉之效。 此道器于守御上更是有着奇效,当初在没有任何人驱动的情况下就能阻四品进入,甚至让三品难以入内。如今土伯轻而易举进入宝极洞天,那要么就是人参果树已经离开了此洞天,要么就是人参果树残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姜离等人需尽快去查看情况。 “走。” 姜离招呼一声,与雨师、公孙青玥一同飞向地缝。 太学祭酒也随后同往,仙后则是微做停顿之后,云气包裹全身,最后一个进入地缝。 穿越地缝之后,能看到巨大的空洞和翻涌的水潮,一个如真似幻的小世界就在水中若隐若现。 姜离等人化光飞向那虚虚实实的水中之界,几乎是刚刚触及,就穿过了洞天福地的界限,进入了一个残破又绚烂的小天地中。 说它残破,是因为此处洞天福地已是满目疮痍,曾经的山岳被打碎,树林化为白地,道观也已消失不见,甚至能够看到某些危险的裂缝。 说绚烂,则是烙印在半空、地面,乃至风中的掌印。 就如姜离前方不远处半空的一个掌印,大有丈许,轮廓清晰无比,掌中纹路如同山川地脉般绵延起伏,又有道道气韵演化成风云水火等异象。 天地日月,山川云气,皆在这一掌之中,一个掌印,便似一方天地。 【姜离甫一见到这掌印,过往的记忆就浮现在心头,他认得这个掌印。】 因果集迅速翻页,一个掌印的图形出现在书页上。 他当然是认得这掌印的,当初姬继稷所留下的肉身上,就有着这个掌印。是姜离亲手消除了这个掌印。 而在那之后,姬继稷的肉身就成了苍天化身的载体。 此时再次见到这掌印,姜离猛然惊觉。 “天君的掌印。” 两百多年前,姬继稷在人参果树下被杀,杀人者便是留下掌印之人。姜离一直以为那是苍天或者天子的掌印,是这两位之一杀了当年的姬继稷。 可现在看来,杀人者不是苍天,也不是天子,反倒是姬继稷自己。 神魂脱离肉身,转世夺舍之后的姬继稷回返宝极洞天,杀了原来的自己。 ‘或者说······苍天化身。’ 姜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那时候,姬继稷的肉身应该就快要被苍天同化了。姜离不知道那肉身中还有没有姬继稷的元神,但他猜测就算有,也快要被同化了。 所以,另一个姬继稷回来杀了这具肉身,并留下了掌印,阻止肉身被彻底同化。 两百多年后,姜离进入宝极洞天,于人参果树下遭遇姬继稷肉身,后来得到《阴符经》。从宝极洞天之内离开的肉身也在之后感应到姜离这个《阴符经》修炼者的存在,寻找到姜离,然后借姜离之手消除了掌印。 自此,苍天化身真正出现。 姜离心念闪动,梳理出前因后果,不妙之感涌现在心头。 他的《阴符经》是在天君的关注下得到的,因为天君想要窃取神农之相,所以任由姜离得到《阴符经》。 那么问题来了,姬继稷肉身被姜离消除掌印这件事,是否也在天君的预料之内? 如果是,天君为何不阻止? ‘因为他需要让自己以前的肉身真正成为苍天的化身。’姜离心中自发得出答案。 为何当初太平教起事时,苍天化身不亲自出动,反倒是要降下力量加持于姜离之身,让姜离去和天君斗?因为那具肉身——姬继稷的肉身有问题。 他杀了自己的肉身,却不毁坏,就是为了给苍天当载体用,为了他日和苍天相斗做准备。 天君在自己以前的肉身中做了手脚。 苍天知晓肉身有问题,才会让姜离代打。 所以—— “天君赢了吗?”姜离喃喃道。 “不止是天君,还有太白真君,他也出手了,为师感应到了那股凌厉的剑气。”先进来的天璇接言道。 天君不光是早就埋下了暗手,甚至还有帮手。 这个消息越发肯定了姜离的猜想。 姜离想到此处,手掌抬起,掌心浮现出细微的符箓,又缓缓淡去,天之相已经运起。 这遍布的掌印每一个都相当于苍天化身和天君的一击,虽非其全力,但也非同小可。想要穿过这些掌印所排布的空间,要么就是一个个破开掌印,要么就是身怀特殊的法门。 比如······《阴符经》。 然而还未等姜离出手,就有一道暗影划空而过,穿过道道掌印,径直飞向远方。 是土伯。 “难怪······”姜离见到暗影畅通无阻,道,“难怪他心性有变,原来是修炼了《阴符经》,至少是部分的《阴符经》。” 在先前的神念交汇中,姜离已经知晓了天璇的怀疑,知道土伯心性有变了。 “土伯得到的功法有问题?” 天璇闻言,先是恍然,然后又自问自答道:“不可能,土伯也许境界不如天君,但绝对不会看不出功法的问题。” 《阴符经》可是源于《形坟》,作为同样修炼《形坟》有成的人,土伯绝不会那么轻易就上当。 “天君给《阴符经》应该没有问题。” 姜离回道:“但这不代表土伯能修炼。此功乃是以己心化天心,以天心驾驭人心,以人心堕天意。天心与人心就如阴阳,相辅而相克,若不把握其中平衡,就会遭到反噬。问题不在于功法,在于土伯自身,土伯的器量驾驭不了人心,把握不住平衡。” 真正的问题就是那么简单,就是土伯没那能耐。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天意 姜离自修炼开始,就不断以因果集来修正自身,塑造心境,后来更是经历了黄粱一梦,在其中度过了甲子岁月,又有各种道果能力的加持,方才有了驾驭人心的心境。 张指玄的图谋失败了,天君比他更清楚《阴符经》可能存在的弱点,并且还将其利用起来,用在土伯身上。 而土伯······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姜离无比傲然。 “你还骄傲上了。”天璇听到,不由笑骂道。 与此同时,闷雷般的声音响起。 “可笑!” 却是远方的土伯听到了姜离的话语,嗤笑不已,“区区小儿,也敢自诩心境在老夫之上,可笑至极!” 两者之间的距离虽远,但以土伯的实力,只要姜离不刻意遮掩,他完全能够在宝极洞天内的任何地方听到姜离之声。姜离对他的评断清清楚楚地传入土伯耳中。 而土伯的反应也算是不出意料,听到姜离的话语后,他是嗤之以鼻,就不信姜离的心境会在自己之上。 姜离修炼了多久,土伯又修炼了多久? 前者的年头连土伯的零头都比不上,这让土伯如何会信姜离之言。 更何况,说话的还是天生邪恶的姜氏小鬼,可信度又打了一大折,侮辱性大大上升,土伯更是不信了。 心中恼怒,连带着原本无形无迹的气息也有了一丝波动,被周边的掌印所感应。霎时只见洞天之内突然风起云涌,山川草木、日月风雷皆现,种种奇象形成了一副万里江山图,向着土伯压来。 恢弘的气机在此刻充塞天地,至强者的实力露出了冰山一角。 哪怕只是遗留下的掌印,可以说是随手一击,其威能也足以让三品凛然戒备。姜离打寻常四品是怎么打的,至强者打寻常三品就是怎么打的。 同样是三品,相互之间却可能有天与地的差距。 至少,当世六强无愧其名。 这么想来,姜氏的前家主姜韬会死得无声无息,也是可以理解了。本身实力差距就大,天君还可能不讲武德地偷袭。 然而土伯对此却是怡然不惧。 “来得好。” 只见那皓首苍髯的老者哼笑一声,阴冥之气呼啸而出,充塞天地,与那股恢弘的气机碰撞,雄壮的身躯被一尊庞然巨影所取代。 在阴冥之气所形成的黑雾中,土伯现出之躯,身高足达一百五十丈以上,比姜离的法天象地还要高大。 一双冲天尖角如熔岩所铸,突出黑雾,呈现石色,赤红色的岩浆在尖角上流淌,熔出了蜿蜒的赤流。庞然身躯在黑雾中若隐若现,能够隐约看到如人立而起的牛躯,以及狰狞的虎首。 姬氏的《形坟》能够改易自身,令得身躯无比贴合道果原主的形体,土伯以此练就了相应的法体,又抛却了自身的名讳,以“土伯”为名,可谓是百分百契合了道果。 此时他现出身形,端的是如太古魔神土伯再世,一双巨掌探出黑雾,赤红血色遍布双手,甚至能够看到阴冥煞气化作血水在手上滴下,又在半空消散。 “开!” 土伯一声大吼,一双血色大手呈抓摄架势,猛然一抓,那种种天地之象合成的万里江山图竟是被土伯抓住,然后用力一撕。 “嘶啦——” 整个洞天福地里都回荡着如裂帛般的声响,掌印所化的天地之象被生生撕开,阴冥之气轰冲,破了余劲,只有零零散散的罡气元气垂落下来,点点滴滴像是雨水。 土伯确实是心性变差了,但也变强了。 器量不足,难以驾驭《阴符经》,不代表修炼《阴符经》无用。土伯得了天君所创的根本证道之法,哪怕是部分,也叫他获益匪浅。 谁叫两者系出同源呢。 姜离远远观望,心中做出判断后,微微眯眼,也不知道转着什么阴损的念头。 他故意不遮掩自己的话语,就是要让土伯听到,以便于估量出土伯受的影响有多深,实力变化有多大。 目前看来,似乎两个变化都挺大的。 心性变化让土伯比以往更显激进,而实力的增强则是让人心有底气,行事作风也会趋向强势。两者相结合,姜离都能想到土伯在之后的动作了。 好在土伯这只是心性有变,不是被天君给控制了。他现在如此,估计也会影响和天君之间的关系。 思忖之时,土伯已经破开了前方的重重阻拦,一身强横的阴冥之气开出一条道来,庞然身躯又化回常人大小,掠出数里之后落下。 之所以会强势出手,除却因为心生恼怒以外,土伯也是抱着尽快寻到天君和苍天化身之所在的想法。 如今出手虽是暴露了实力,但也一举扫开了阻碍。没了掌印存在,土伯大可肆意放出神念,寻到目标。 他的果断,也让后方的姜离等人同时追着土伯过去。 数里之地转眼即过,一株参天大树进入了众人的视线,那庞大的树冠和勃勃生机证明了其特殊,正是姜离上一次见过的人参果树。 只是这一次,人参果树的形体却是有些虚浮,如同镜中花,水中月,有些不真实感。 姜离眉心光华流转,看出了大树的虚实,轻叹一声,道:“只是烙印而已。” 真正的人参果树已经不在洞天福地之中,和天君一同离开了。 就在这虚幻的大树之下,一道身影盘膝而坐,双目闭合,一如当初姜离之所见。 他,正是苍天化身,姬继稷留下的肉身。 天君到底是杀了苍天化身,得逞了。 但杀人却不毁尸······ ‘天君是仓促离开的。’ ‘他该是受了重伤,以致于都没来得及毁尸。’ 猜测在姜离心中闪过,而土伯已然出手。 他一见到这具肉身,就目中赤光大盛,阴冥之气狂涌,庞大的幽冥法体就阻塞在前方,血淋淋的手掌抓向苍天化身。 然而—— “定!” 太学祭酒一声高喝,吐出一个古老的象形文字,正是一个“定”字。 儒门“言出法随”配合文字,庞大的法体亦是被定住了刹那。 趁此机会,天璇看向公孙青玥,师徒二人同心,一齐祭起无字天书,“天山遁。” 承载九天玄女之道果的道器被祭起,卦象排列,空间变动。 天山遁,天下有山,山高天退,宜退不宜进,用之奇门,为作用于自身之法,乃遁行保身之卦象。可在无字天书的作用下,“天下遁”作用在土伯身上,就要给土伯来個战略性转移。 唯独仙后一直在漠然旁观。 当是时,波澜浮现,空间的涟漪荡向土伯的身躯。 “哼!雕虫小技。” 土伯冷哼一声,面对后方的阻拦毫不意外,周身阴冥之气沸腾,来自九幽的恐怖降临人间。 万千哀嚎之声回荡,无数的鬼魅在乱舞,高达一百五十丈的身躯在疯狂暴涨,一双尖角如同要顶破天一般。就在刹那间,土伯之身就涨至两百丈,荡开的空间涟漪被庞大的法体给生生镇压住。 “吾身所在,即是幽都。” 幽泉冥海般的阴气肆意扩散,阴暗之色以土伯为中心侵染洞天,如墨一般染给天地染上颜色。无数张扭曲的鬼魂面孔在阴气狂潮中扭动,发出凄厉的哀嚎。 阴律司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搜集阴魂、怨灵、残魄,除却是为了炼制阴兵以外,还是为土伯提供资粮。 数不尽的魂体帮助土伯增长功力,只是因为境界所限,才没让土伯的功力无限制的增长。可因为《阴符经》的获得,让土伯的上限得以提升,以致于其功力也随之暴涨。 如今一经使出,太学祭酒的言出法随被立即挣脱,天璇主导的“天山遁”也被显化的幽冥之境镇压。 土伯连连冷笑,全然不顾后方的强敌,血手抓向苍天化身遗留的躯壳。 他既然已经占到了先机,就不会让其从手中溜走。 但是,太学祭酒和天璇的阻拦,也扳回了一点时机。 “咳咳咳······” 咳嗽声穿过万千的哀嚎,进入土伯的耳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苍天化身之后。 是姜离! 他竟是径直穿过了幽冥之境,来到了此处。 “天之相!” 土伯的虎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三只眼眸中杀机暴现,“小儿找死!” 既然敢跑到自己眼前,那就去死吧。 血手之上浮现出阴森恐怖的符箓,条条道道,散发出幽幽光华,无尽的恐怖之意在掌印上倾泻而出,抓摄姜离的心神。 姜离只觉脑海中、心神中被塞入了千千万万的鬼魂,凄厉恐怖的哀嚎尖啸激荡神魂,来自幽冥的死亡气息随着那只血手覆盖天地,势不可挡地抓来。 镇魂、夺生,一掌之中蕴含的乃是幽冥之真意,乃生死的大恐怖。 可惜对姜离没用。 “土伯,我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你驾驭不了《阴符经》,但我能。” 姜离眼眸清明,心自逍遥,全然不受幽冥之意的震慑,双掌同出,按在那道盘膝而坐的身体背后。 磅礴的元炁灌入了已经没有生机的肉身内,苍天化身之躯猛然睁眼,一手抬起。 这一掌,如同包含了一方诸天,无限博大,虽有万千气象,但气象交汇之下,却只有天之巍巍,和天君的宇宙在乎手截然不同。 若是从正面看去,就能看到苍天化身的手掌上乃是一片空白,没有掌纹,也没有手相,如在命外,不在运中。 这蕴含无穷气象的苍天之手和来自九幽的血手对撞,明明大小截然不相等,一者如大山,一者则是常人手掌大小,但碰撞之时,却予人完全相反的感觉。 仿佛两百丈之高的土伯才是渺小的那个。 矛盾的感觉仿佛代表着乾坤的颠倒,随即两掌之间,空间泯灭,幽冥之境都遭到撼动,一道道裂分出现在周边的幽暗中,万千魂灵的哀嚎都被一股博大的力量抹去。 “轰隆!” 土伯一脚后退,踏碎了地面,崩裂出道道黑气,令大地隆动。 硬碰硬的交锋中,他竟是落入了下风。 姜离的功力驱动了这具肉身,令此身恍如复苏,打出的一掌直接击退了土伯,甚至让那血色大手崩裂出道道伤口。 而土伯这一退,就注定再难进。 群星布列,天璇已是赶至,太学祭酒也要到来。 “可恨!” 土伯怒气盈心,但终究还是没有失去理智,眼见已是无法挽回局面,也不再坚持。 蹄足震踏,在大地上崩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庞然的身躯沉入其中,森然的阴冥之气也如潮水般退入其中。就在转眼间,土伯就已经沉入了地下,不见了踪影。 看样子,他是回返阴律司了。 “咳咳咳。” 姜离见状,气一松,又是连声咳嗽,手掌都从苍天化身背上放下。 而他前方的那具肉身则是开始出现裂缝,如同瓷器般开裂。 此前苍天化身虽是被杀,但体内还是留有一点余力,所以天君都没来得及毁身,就离开了。因为有他人进入了宝极洞天,也因为他自身的伤势匪浅。 姜离就是以此身未毁进行推测,进而知晓了苍天化身还有力量留存,然后将其激发,让占到先机的土伯无奈离去。 ‘不过,这也让苍天化身彻底失去了力量,开始泯灭,如果我是天君······’ 姜离连声咳嗽,淡淡的血气出现在身上,一副雪上加霜的模样,却不影响他暗运真气。 天君还未走远,甚至可能就在暗中窥伺,此时正是极好的动手时机。 可等到天璇和公孙青玥等人来到,天璇搀扶住姜离,该来的突袭一直都没来。 ‘又空军了。’ 姜离不得不承认,自己又没钓到鱼。 看来姜某人的阴险已经得到天君的认可了,连他那等至强者都不信姜离会露出破绽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天君已经离开了,一点都不顾及苍天化身的残躯。 无论是哪一点,都代表着天君的棘手。 也在此时,苍天化身崩碎了无数碎片,化作一片片光羽,随风而去。 遗留在原地的,只有一缕淡淡的气机。 紧接着,在那淡淡的气机中,一只苍茫的眼眸缓缓睁开,正好和姜离对上。 “嗯?” 姜离扬眉。 因为他发现,这只眼眸不是黄天之眼,没有那黄云涌动之相。 这是苍天! 他止住了避开之意,和这只眼眸对视,一幕幕场景随着目光的交接被姜离纳入眼中。 同时有幽幽之声响起,“······天意。” “天意?”姜离目光闪烁,“是天意,还是天在故意?” 他抬头望天,像是要看到那传闻中无我无情之天。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天在故意 阴冥之气充塞的幽暗世界中,有黑云扭转成巨大的涡旋,一尊魔神的身影从涡旋中央落下,双足踏在山峦上,震动方圆百里。 “姜氏小儿,老夫迟早要将你碎尸万段!” 伴随着杀机凛然的声音,阴风肆虐周边山峦,荡起尘灰如潮。 “看来土伯是吃亏了。” 远处,两道身影看着这一幕,若虚若实的形体代表着二者非是血肉之躯,而他们的容貌则是能够让认识的人直感匪夷所思。 这二人,正是天君和太白真君。 此时他们正以元神之体出现在此地,在这阴世之地。 “能够让土伯如此震怒,姜师侄是真的把土伯给气急了。”天君似笑非笑地道。 他二人距离土伯甚远,但理论上土伯还是能感知到他们的图存,听见他们的话语。可从现在情况看来,他们与土伯之间如同隔着一方世界,两两不相及。 一旁的太白真君则是面无波澜,只淡淡道:“土伯应该斗不过那对师徒。” “斗不过,也不代表无法掣肘,不代表无法坏事。” 天君摇头道:“且自从驱逐姜氏以来,姬氏便在这阴世之中一家独大,就算土伯斗不过天璇和姜离,也足可据守自保。这已是足够为你我争取恢复的时间了。” 说到这里,无论是天君还是太白真君,他们的元神都出现了些微的模糊,似是有些不稳定起来。 围杀苍天化身,给他们二人都带来了极重的伤势,以致于在这阴世稍微待久点,就有伤势恶化的趋势。 不过天君到底不是一般人,只是稍微定神,就将元神给稳定下来。 他的伤势关键还在于肉身,元神上的伤势不算太重,还是能压制的。 稳定之后,天君接着道:“斩天之后,我已是得到了想要的,你亦有所收获,下一次再合作,就是你晋升之时了。” “人间兵戈······”太白真君微微沉吟,“还要多久?” 太平教这次揭竿而起,席卷一州之地,固然算得是八百年来影响最大的起事,但距离太白真君的晋升要求,到底还是差了不少。 还需要更强,更烈的兵事,一场至少席卷大半天下的战争。 “那就要看佛国了,”天君轻笑道,“当年佛国东传佛法,便是让人携龙华宝树进入西来,如今龙华宝树中的道果已经被人容纳,不久之后,她应该就要开始着手广传佛法了。” 明明此前一直在与苍天化身大战,却对梁州之事了如指掌,令得太白真君都不由侧目。 且天君之言,也算是安他之心了。 佛国通过此战进一步壮大,东传佛法势不可免,届时就算佛国想要暂时隐忍,朝廷这边也会出手的。 太平教虽是覆灭,但已经做到了为王先驱之责,也让佛国和大周之间没了缓冲,开战是迟早的事情。 “善。” 太白真君微微颔首,“那便告辞了。” “后会有期,道友。”天君点头道。 太白真君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天君则是还站在原地,目光幽幽,回想起之前那一战,伤势似是又有反扑之势。 “天意······嘿,天意。” 光影流转,天君的元神出现了变化,一袭道袍着身,转眼间便成了一道人。 随后,他的身影渐渐虚化,消失在这阴暗的天地之中。 ······ ······ 太白精钢之色遍布,天地都似化为一钢铁世界,极致的锋芒无处不在,似要将身躯斩杀成最渺小的微尘。 自己身形变化,倒转三合,逆乱五行,将万般剑气、太白精钢之境悉数打得四分五裂,却又有一只手掌从虚空中来,携寰宇之奇、造化之功攻杀。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天地皆在一掌中,击中了自身。 “苍天,到底是我赢了。” 天君开破万象,这一掌打入体内,简直就似开天辟地般,要将人体打散分化成万物,又被天君不断汲取炼化。 同时,人参果树自上方落下,无数道根须缠绕着身躯,连接大地,清浊同时施加于身,封锁一切。 自己闻听天君之言,却是心无波动,只是一手抓住了天君的臂膀,淡漠说道:“你又岂知这不是天意?” 话音落下,万象扭曲,一切都被莫能沛御的力量碾压。 “呼——” 姜离猛地睁开双眼,低头看向胸膛,那开破万象的神意就在身上,令他心悸,也叫他回味。 此时的他,已经回到了神都,正在天璇的府邸之中。 而适才如同亲身体验般的经历,乃是苍天化身最后留给姜离的信息。 苍天留下的眼眸,将大战的部分情况化作记忆送到姜离的脑海中,让他知晓了天君的强横,也给他留下了悬念。 中掌之前,苍天化身实际上是可以避开的,至少在姜离感受记忆时,应该还是能打的。但他并未避开,而是受了这决定胜负的一掌,却又在被汲取力量之时强行阻断,并且留下了余力。 之后姜离等人接近宝极洞天,天君和太白真君仓促离开。 他若是不离开,无论是姜离这边的众人,还是土伯,都不会放过他。 土伯和天君只是相互利用,真要是能够解决对方,土伯也是不吝于动手的。之前土伯还轻视了天君,可在见识到天君如今的实力和图谋后,土伯要是还心怀轻视,那就真的是坏了脑子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还是苍天化身的败亡。 “天意······” 姜离低声念道:“还是天在故意?” 苍天应该早就知晓肉身有问题,却无视了问题。他在最后时刻应该还有机会,却放弃了机会。 似乎连这无情无我的天,也要插手人间之事了。 又或者是祂一直在关注,只是没人看出罢了。 ‘还有,苍天化身被杀,苍天之誓也可能进一步受到影响,姬氏和姜氏围绕苍天之誓建立的同盟,还有天璇为取信仙后所立下的苍天之誓······’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颇为棘手的事情。 苍天化身被斩杀,不仅是让天君失去了一大强敌,也让姜离这边出现了不稳。 土伯本就因为修炼《阴符经》而心性变化,要是誓言的约束减弱,这老家伙定然会带着其余的姬氏之人搞些幺蛾子。 仙后要是知晓苍天之誓有变,也会做出提防。 甚至她现在就可能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了。 进入神都之后,仙后第一时刻去了孟家,现在应该正在和孟家的老家主商谈相应之事。 天璇也是为此而忧虑,在将事情告知长公主之后,又和雨师元君回返龙渊湖,正在布置禁制封锁宝极洞天。 “偏偏这个时候,那个搅屎棍又消失了。” 姜离有些头疼地扶额。 好大哥去追天君,追着追着就不见了踪影,现在天君都已经功成了,好大哥还在失踪中。 光是想想,姜离就觉得自己的伤势又要复发了。 这时,冰凉又细致的触感从头颅两侧传来,公孙青玥悄然来到姜离身后,探出白皙的双手,骈指给姜离按着太阳穴。 “平定太平教之后,你已是在朝中站住脚跟,就算之后还有敌人,那也非是立即出现,莫要这般苦想了。” 公孙青玥说着,将宝莲灯放出,一边给姜离按摩着太阳穴,一边用宝莲灯助他调理着身体。 似是感受到宝莲灯的存在,姜离都感觉自己的玄功运转都越发顺心如意了,得自于道果的体悟也能轻松融会贯通。 ‘难不成杨戬当年修炼时,也是时常受到宝莲灯的洗练?’ 这么想想,姜离觉得自己和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当真是有缘。 只是随着功法的运行,又有丝丝电芒泄露起来,试图再度进行反噬。张指玄留下的雷霆简直就如同跗骨之蛆,凭姜离之力,还真有点不好解决。 电芒闪烁,公孙青玥都被电了一下,忍不住道:“别钓了,现在谁不知道你姜离阴险狡诈,快点将伤势恢复了吧。” “师姐,你该不会以为三品强者留下的伤势那么好恢复吧?” 姜离叫屈道:“别人不信我也就算了,伱还不信我。” “信你个得陇望蜀的登徒子吗?”公孙青玥没好气地打了姜离肩膀一拳,“你在我这里早就没人品可言了,师公。” 说着说着,公孙青玥就忍不住羞红脸。 这坏东西总是喜欢换着花样玩,上次就让自己叫了半天师公。 至于姜离恢复不了伤势,公孙青玥是绝对不信的。就他那谨慎到怕死的性子,要真是没法解决,早就去抱老妖精的大腿了,哪还会坐得住。 “咳咳,食色性也,不能一概而论。” 姜离为自己解释了一下,然后图穷匕见,“我是真的不好恢复伤势,不过我所创的《皇极经世书》如今正修炼到归化阴阳的步骤,且得自道果的玄功也是讲究阴阳之变,若得阴阳本源之助,当可祛除张指玄之雷霆,甚至于修行有益。” 公孙青玥听前半段时,还是相当关心的,可等到听后半段,她就忍不住捶姜离肩膀了。 这燕国地图未免太短了。 什么得阴阳之助,你就是想大被同眠了。 区区赘婿,还吃一碗看一碗,想得倒挺美。 不过—— “也不是不行。” 在羞恼之后,公孙青玥突然眼珠子一转,吐出几个让姜离心脏一顿的字眼。 然后,她俯身,凑到姜离耳边,轻启樱唇,“只要你这样子······” 姜离听得有点懵,饶是以他得自于大宗师的智慧,也有些不好理解公孙青玥的意思。 “师姐······”他转头看向公孙青玥,总觉得那三千青丝有点发绿,“你不会产生某些特殊癖好了吧?” “我不同意,难道你就不碰那老骚蹄子了吗?” 公孙青玥冷笑一声,道:“反正阻止不了,倒不如给她点颜色看看。想要看我的好戏是吧?我倒要看看谁比谁丢脸。” “你开心就好。” 姜离能说什么呢?反正得利的是他,说再多就显得虚伪了。 于是乎—— 半個时辰后,天璇回来了。 她身着一袭繁复的月白宫装,长裙曳地,轻纱遮面,端丽而高雅,不疾不徐地行入姜离所在的厅堂中。 才刚一进入,就见到姜离双目微阖地靠坐在椅子上,身上还有些微电芒闪烁,而公孙青玥正在给他按摩太阳穴。 天璇当即柳眉微蹙,三步并作两步走近,握住了姜离的右手,道:“伤势还没压下吗?” 说话之时,太阴之气已是运输到姜离体内,熟门熟路地和先天一炁交汇,同时天璇背后浮现出斗姆元君的虚影。 “佛国观世音插手,仙后被引走,师弟一人独对张指玄,亲手将其毙杀,但也受了重伤。”公孙青玥既是骄傲又是心疼地道。 而天璇虽然在此前已经知晓了战况,但对于内情却是没能尽知,此刻知晓,也是忍不住气恼。 “瞎拼命。” 她以气摄来一张椅子坐下,进一步运气,助姜离压制体内的异气。 三品之力确实厉害,随着真气的搬运和调和,姜离体表的电芒隐没下来,就连体内······ 天璇突然察觉到不对头。 姜离体内的异气虽然十分难缠,但基本都已经被压制下来,伤势也变得稳定了。 这可和姜离的表现不符。 而就在此时,姜离被天璇握着的那只手微微移动,从椅子把手上垂下到侧面,顺着天璇的裙摆,滑入了其中,轻抚着小腿。 裙装之下,是丝滑而纤薄的丝裤,姜离的手掌覆盖在上面,热度直接透过丝布,烫得天璇双眼微微睁大。 明明是正常的温度,她却是感觉有些太烫了。 在现实中,天璇和姜离的亲密接触也就只有在梁州那次,上一次她和姜离准确来说是神交。所以此时天璇竟是感觉到少有的紧张,并且······ 公孙青玥就在姜离身后啊! “别担心,师姐察觉不到的。” 耳边传来细微的传音,天璇想到姜离的幻术已经达到让三品都难以看穿的地步,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她又突然绷紧身子。 一道剑气无声地划开了丝布,然后姜离的手掌伸了进去。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师姐妙计安天下 大堂中,师徒三人两坐一站,公孙青玥站在姜离身后,给他按摩着太阳穴,而天璇则是坐在姜离身旁,一只手搭在姜离所坐椅子的把手上。 白皙而修长的玉手本该是握着姜离的右手,传输真气,然而现在,天璇只是做出了传输真气的样子,姜离的右手已经没入到宫装长裙之内,感受着如凝脂般的细腻。 ‘死小子,色胆包天。’ 饶是以天璇的性子,此刻也不由在心中暗骂姜离的狗胆。 偏偏她还不能揭穿姜离或者做出大的动作,以免影响了幻术。 此前为了坑公孙青玥一手,天璇日常骗徒弟,说是姜离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有肌肤之亲的还是公孙元希。公孙青玥那时候信以为真,可后来在姜某人的坏心眼下,公孙青玥还是知道了。 但是天璇不知道公孙青玥已经知情了,所以在当下,她必须稳住,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在和姜离玩这么刺激的事情。 不然的话,就丢大脸了。 天璇忍着心中的羞愤,脸上毫无异色。 虽然这种刺激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但以其之城府,稳住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就在这时,姜离的手掌往上移了。 天蚕丝织就的布料被剑气缓缓割开,明明无声无息,天璇却似听到了裂帛般的声响。 手指轻轻滑动,抚过膝盖,温度像是能够透过皮肤,渗透到骨子里般。 宫裙下已是能够看到明显的手部轮廓,要不是有幻术遮掩着,定然已经被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天璇不由得看向公孙青玥,见到公孙青玥依旧在专心给姜离按摩,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但实际上呢······ 也就是公孙青玥乃天璇一手教出来的爱徒,否则的话,她现在怕是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你也有今天啊。 ‘有了这把柄,你今后就老老实实当小的吧。’公孙青玥心中窃笑。 ‘师姐该不会真的因为道果而有了什么特殊爱好了吧?’ 姜离以天遁、心魔两大剑意感应一前一后师徒两,尤其是察觉到公孙青玥心中窃喜之后,他忍不住心中暗想。 三圣母的道果就不提了,瑶姬道果实际上也是有着风流韵事的传闻的。虽然不知真假,但这种比较古早的神人可没有后来的神仙那般受重重规则束缚,相对来说都是比较大胆的,充分体现出了古老年代的剽悍风气。 公孙青玥说不定就因此而有了某些爱好。 当然,也不排除师门关系比较混乱的可能。但姜离认为,有他这么个正人君子在,关系虽乱,但终归只是乱了一点点,更多的就没了。 一定是道果的关系。 总而言之,现场表面上平静如水,暗地里却是潜流起伏,师徒三人各有想法。 天璇的裙摆都已经因为姜离的动作而抬起,露出了金纹的履靴,可她依旧镇定从容,甚至还开口道:“为师已经看过宝极洞天的痕迹了,与苍天化身交手的人有两位,一者为天君,另一位,当是道德宗的太白真君。” 对此,姜离也是深得天璇之养气功夫,一本正经地道:“徒儿因得苍天之力加持过,得以沟通苍天化身最后之余力,看到了那一战的只鳞片羽。出手者确实有太白真君,且这二人当是受了极重的伤势。” 说话时,脸上严肃,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天璇见了都想给他脸上来一掌。 她看似自然地松开椅子把手,按住了那只不规矩的贼手,同时说道:“他应该还有其他的布置,其他的势力。” “直到战终,开阳师叔都未出现。” 姜离身后的公孙青玥接言道:“我也用无字天书算过,但并未找到开阳师叔的下落,应当是天君出手掩盖了开阳师叔的因果。” 到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开阳长老落入天君之手,并且很有可能被他给控制了。 天君始终没打出开阳长老这张牌,说明他另有用处,也说明了,天君依然留有余力。除了太平教之外,天君还有其他的势力。 对于太平教来说,这是一场攸关生死的大战,可对于天君来说,还没到那种程度。 他的筹码都还没用完。 “两百多年前,姬继稷元神出窍,以人参果为体转生。之后,他的新身体修炼有成,便回去杀了原身。” 姜离突然说起了天君的过往,“一百年前,佛国东传佛法,‘道君’李伯阳西行,在雍州遇上了彼时的姬继稷,双方不知何故交手。最终,道君受创,姬继稷则是被坏了肉身,再一次转生,于是就有了如今的‘天君’公孙弃。” “问题来了,两百年前到一百年前的这段时间里,他是以什么面目行走世间的呢?” 一直隐世修行? 不可能。 倒不是说天君耐不住修行的寂寞,而是他不会将时间都花在隐修上。早在他舍去姬继稷的肉身之前,他就已经在铁柱观里修行多年,一昧的苦修应该没多大效果了。 在这段时间里,天君肯定有一个身份,并且还经营出了势力。 而目前天君所露出的牌,基本都是他成为公孙弃之后才经营出来的。比如张指玄,一百年前,张指玄还只是太平教的一个年轻俊杰,甚至太平教都还没后来的辉煌。 “大乘教。” 天璇道出一個可能,“一百年前,佛国第一次东进,就是一位佛国的菩萨携龙华宝树入雍州,建立大乘教,广传‘杀人即度人’的教义,掀起了轩然大波。” “杀一人,即为一住菩萨,杀十人,即为十住菩萨,杀得万人,立地成佛······”姜离闻言,一边摸腿,一边道,“和太平教一样的邪教啊。” 教义不同,信仰不同,但本质却是一样的,都是洗脑教徒,并且掀起腥风血雨。 只是那时候的大乘教失败了,甚至可说是一败涂地。因为业如来横空出世,佛国自顾不暇,让大乘教失去了后续支援,最终被玄门覆灭。 而如今的太平教,虽然也失败了,但天君却可以说是成功了。 所以那一百年间,天君是在佛国吃斋念佛? 姜离思考着,手掌下意识地摩挲着。 “大乘教覆灭之后,龙华宝树回归了佛国?”他问道。 “嗬~” 天璇呵气如兰,按住裙摆,道:“佛国那时自顾不暇,觉者和业如来大战,殃及大半个佛国,光是死难之人就有二十余万,如何有余力去收回龙华宝树。这件道器,应该是在战中失落了,并未回归佛国。” 但是现在,龙华宝树就在白莲圣母手上,并且宝树中的道果还被白莲圣母承载了。 “也就是说,是谈无为送回了龙华宝树?”姜离道。 “她一个外来者能够在佛国中身居高位,定是有不小功劳的。”公孙青玥说着,看着,心中满是愉悦之感。 看到天璇这么不体面,她就忍不住想笑。 姜离以剑意感应,感觉师姐都快绷不住了。 他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让公孙青玥注意点,同时说道:“佛国的菩萨都需要发下宏愿,即便谈无为是外人,只要愿意容纳菩萨道果,发下宏愿,也可以成为自己人。谈无为确实有可能就是以此来成为佛国高层的。” “但她绝不可能是直接从大乘教那里得到的龙华宝树。” 谈无为和天璇是一辈人,以她的年龄,是不可能参与大乘教覆灭之战的。 在谈无为之前,龙华宝树至少还有一位经手人。 姜离和天璇四目相对,对于经受人有同样的猜想。 经手人之中,肯定有天君。 “可是,大乘教覆灭在天君肉身被毁之后,那时候天君该是不好出手的。”天璇道。 “而佛国在彼时自顾不暇,天君就算在佛国中有部属,也应该被卷入纷争中。”姜离补充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描述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天君不好出手,佛国那边也不能出手,那么想要拿走龙华宝树却不惊动参战的玄门各派,最大的可能就是取树者乃是参战之人。 “这只是猜测。”面纱下,天璇的俏脸出现淡淡的红晕。 “这是可能性不小的猜测。”姜离笑道。 猜测成立的前提是龙华宝树到了天君的手中,这一点不成立,则此猜测就会被全面推翻。 但从眼下所得到的情报分析,这个猜测成立的概率相当之高。 因为上清派参与了那一战,而在此前覆灭太平教的大战中,上清派也有参与。 要不是姜离和雨师元君联手来了个偷梁换柱,也许那斩仙飞刀就斩在姜离的脖子上了。 “我会去问问师叔,她也参与了那一战。”天璇的脸色红润到面纱都难以遮挡,连自称都不自觉地变了。 她所说的“师叔”,便是雨师元君了。 当年就是她带领鼎湖派之人参与了覆灭大乘教之战。 至于彼时的上一代鼎湖派掌门,则是前往了佛国,和一众老六三品下绊子,给觉者添堵。 说到这里时,天璇已经稳不住了,而公孙青玥则是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她就是要看这个。 公孙青玥都已经准备好了,要牢记天璇接下来的窘色,事后抽出这一缕记忆,用法器保存起来。什么时候老妖精想要造反了,就放出来让她看看。 眼看着天璇的双耳都染上了绯红之色,公孙青玥蓄势待发。 然后—— 天璇摘下了面纱,露出了娇艳的容颜,起身,身子前倾,香风扑面而来。 “放心,她看不到的。” 姜离的耳边传来天璇的声音,然后嘴唇一软。 不不不,她看得到的。 姜离完全没想到天璇会这么大胆,这行动力简直绝了。 ‘我没有施放幻术啊······’ 姜离很想开口解释,可惜难以说出口。 这么大胆的举动要是被公孙青玥给记录下来,事后还不知道怎么嘲讽呢。而作为参与者,姜离觉得自己十有八九也要遭到波及。 他原来是想着点到即止的,没想到天璇直接a了上来。 ‘我现在施放幻术还来得及吗?’ 姜离下意识地想要亡羊补牢,结果—— ‘有幻术!’ 竟然有人已经施展了幻术。 姜离瞪大眼睛,他察觉到了微不可查的痕迹。下意识的,姜离瞳孔聚焦,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 【是你?】 【是我。】 四目相对,确认了幻术的施展者,然后随着口舌的纠缠,神念沟通。 “青玥的演技见长了,连我都没看出端倪来,不过有一点是她没想到的。” “——我很了解你啊。” 天璇的神念波动,带着笑意,“你是不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对我和她用幻术的。” 经过允许的情况下用幻术,那可以说是情趣,未经允许的话,意味就不同了。 现在会用幻术,未来就可能直接对神念动手。有时候一个坏的结果,就开始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头。 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姜离这人吧,是绝对不愿意让这种可能性存在的。他这人很谨慎,谨慎到要排除任何影响未来的因素。 所以,姜离不会用幻术欺骗公孙青玥的感知,然后在她面前玩刺激游戏。 除非公孙青玥愿意。 “结果你用了幻术······”姜离感觉无语凝噎。 “谁叫我是个抢徒弟男人的坏女人呢。” 天璇的神念嬉笑着,和姜离来回纠缠。 过了快半刻钟,天璇方才撑着姜离的身子站起。 戴上面纱,拍去姜离的贼手,整理衣裙,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之后,散去幻术,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帮姜离压制好异气,起身了一般。 “徒儿,你好好休息,为师去问问元君,看她怎么说。” 说着,天璇在姜离的手臂上轻拍三下,然后转身负手,不疾不徐地离去,一如来时。 公孙青玥就只觉得自己眼一花,还没等到那期待中的场景,天璇就突然站起来走了,看着天璇的背影有点迷惑。 而姜离则是想到了自己拜师的那天······ ‘又是三更去找她?’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盖饭 熟悉的感觉让姜离回想起了当初。 当初他刚拜师入门时,就被天璇来了这么一套,然后半夜三更跑到天璇闺房外接受教导。托她的福,姜离的实力突飞猛进,从此把公孙青玥给压在下面。 这一次天璇虽然没拍头,但她又一次一反常态地负手,让姜离确定了自己的感觉没错。 尤其还是在公孙青玥跳脸的当下。 众所周知,天璇心眼小,有什么气都是立马就出了。被公孙青玥这波跳脸,并且她还差点就成功了,自是让小心眼的天璇起了报复心思。 今晚,姜离被预定了。 ‘所以我要不要去呢?’ 姜离转头看了眼公孙青玥。 师姐正在思索。 虽然被幻术给蒙蔽,但公孙青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谐之处。前脚还是好戏将至巅峰,后脚便戛然而止了,不说其他,就说这转折便十分突兀了。 姜离还真有可能为了安慰公孙青玥而骗她,明明是一开始就用了幻术,非要说只有最后一点时间用了幻术。 ······ ······ 当晚,三更时分。 姜离想到自己亲手用剑气割开的衣物。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师傅。’ 由于自身的伤势,姜离在和天璇交谈之后,就入了静室调息疗伤,没有和公孙青玥同房。这也是天璇会给他的暗示的原因之一。 姜离缓缓在静房中睁开双眼,黑暗的环境对他来说却是亮如白昼。 公孙青玥抬手,示意先别说话,然后自己又想了想,道:“我中了幻术?” 无论实力多高,姜离都没忘了熟悉地形的好习惯,更别说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处府邸了,对于内中建筑路形自然是一清二楚。 想想自己以为在看乐子,结果变成了天璇在看自己的乐子,那种感觉······公孙青玥差点心态爆炸。自己在偷着乐,也许天璇在幻术的掩盖下看着自己那偷乐的样子,也偷着乐。 如果是一开始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天璇从一开始就发现问题了吗?那自己看到的那些,比如姜离摸腿,到底是真还是假? 姜离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步履稳健地走入凉亭,在天璇身侧坐下,低头一看。 她依然穿着白日见面时的宫装,履靴未换,那······ 没办法,只能拼着伤体上阵了,为了给师姐报仇。 ——天璇用的。 姜离不得不承认天璇的段位之高。 天璇此时已是摘下了面纱,玉颜如嗔似喜,眼波若水,斜睨了姜离一眼,宫裙微动,架腿而坐,便将金纹的履靴从裙摆下露出,一脚翘起。 因为今晚姜离是真的有空。 她对于姜离也相当了解,知晓姜离不会对自己用幻术,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你等等!”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自言自语般说道。 他想到这里,轻叹了口气,道:“晚上我给你报仇。” 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洁,也不知是否因为太阴星君在此。姜离走过月光挥洒的庭院小道,行过七弯八折的长廊,就见到了一座玉楼。 他从蒲团上起身,径直从静室中走出,熟门熟路地在府邸中行走。 然后公孙青玥的脸就垮下来了。 “师姐······” “徒儿~” 那种不谐之处,完美匹配自己对幻术的印象。毕竟有天璇这么个擅长操控梦境的师父,公孙青玥对这等术法并不陌生。 “是她施展的?”公孙青玥紧接着问道。 “伤势加重,难以休眠,只得找师傅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和伤势。” 天璇坐在石凳上,拿起一只酒壶,缓缓倒酒,同时似漫不经心般说道:“夜半三更还不休憩,找为师是有何事啊?” “师姐,只有最后的一点时间,她用了幻术。”姜离说道。 此时,楼前的凉亭中,有月光照入,银霜般的月华披在了女子的身影上,也分不出是月色更美,还是美人更魅。 以天璇的实力,完全能够不让公孙青玥察觉不到一点不谐,可她偏不。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要让公孙青玥心态爆炸。 如果天璇没换衣裳,是否姜离留下的痕迹依旧还在。 姜离点头。 仔细想想,天璇现在翘起的左腿,正好就是姜离亲手测量过的。 公孙青玥想着想着,脸色就忽青忽红,一副红温的模样,把姜离都看得不忍心起来了。 很好,两个玉杯。 是在过程中使用的,还是一开始就用了。 似是要让他验证猜想,一缕清风调皮地拂过,裙摆微扬,一抹玉白之色在月光下出现。 “真的?”公孙青玥停下头脑风暴,“你别骗我啊。” “这月光真白。” 姜离情真意切地赞道。 “还有呢?”天璇笑着,拿起一杯酒品着,似有心,似无意,将左脚又往上翘了少许。 “很美。” “还有呢?” 天璇又将脚往上翘了少许。 姜离见状,伸手捞月光,将这一抹月色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知行合一,再一次亲手感受。 “很润。” 姜离手挥琵琶,轻轻弹奏,最后亲口认证,表达出了对天璇的最大认可。 “逆徒!” 天璇笑骂一声,却也不恼,而是似笑非笑地道:“竟敢欺师,当真是脑后有反骨。” “师傅这般说,徒弟我可就要叫冤了,”姜离手上动作不停,脸上满是无辜,“我为师门立过功,为师门流过血,师傅难道就忘了吗?” 姜某人说着,手上狠狠摸了一把,以泄心头之愤。 没他姜离,天璇可没那么容易察觉天子的图谋,更别说逼天子去南苑修养了。还有天君在宗门里的安排,当初若非姜离赶回宗门,说不定就换成天璇被逼出鼎湖派了。 我姜某人立了这么多功,有点爱好怎么了?不就是顶撞了师傅吗。 “所以不否认欺师?”天璇声音平稳,但脸上却是缓缓出现红晕。 “这怎能叫欺师呢?正所谓天无二日,姜离心中可只有师傅一个太阳,一心只知孝顺师傅。”姜离一本正经地道。 “你之前还说只有宗门一個太阳呢?” 天璇听了却是大翻白眼,同时伸腿踢着姜离,“你这逆徒,早知你这般不老实,我当初就不该收你为徒。” “不收我为徒,损失可就大了。” 姜离以擒龙拿蛟之势锁拿擒抱,同时笑道。 “那可未必。” 天璇否认着,眼波流转,“伱要不是我徒弟,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你给吃了。” 说着,她张开檀口,做出嗷呜一口吞的口形。 “嘶——”姜离倒吸一口凉气。 只能说天璇不愧是天璇,姜离本以为师姐那纸老虎的攻击力已经够高了,没想到还有高手。 别人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姐却相反,这辈子怕是难以胜过天璇了。 她竟然连老牛吃嫩草都敢说出来。 明明之前还嘲笑长公主吃嫩草,结果轮到她时,却一点都避讳,也不担心被长公主反过来嘲笑,就要光明正大吃嫩草。 姜离要不是和天璇是师徒关系,说不定就没公孙青玥什么事了,只能被天璇一口吃了,从未来的公孙家主赘婿变成了现在的家主赘婿了。 这攻击力,太强了。 一口凉气吸入,透心凉,紧接着就有火热之气灼烧了全身,让姜离一口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把将这妖精给抱起。 挥手打出一道劲风,精准打开天璇卧房的窗户,姜离直接抱着人就飞入了其中。 “逆徒,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谨遵师命,老老实实地给师傅吃了。” “你这逆徒,果真是脑后有反骨,之前还说为师是你唯一的太阳。” “所以这不就要将太阳送给师傅了吗?” ······ 玉楼像是遭了大风,都开始摇晃起来,幸而关键时候有元炁涌现,稳住了结构,也免得这座楼阁散做一地。 现实中可没梦境那等条件,怎么搞都搞不坏。 不过现实中也有着梦境中所没有的真实感,虽然从体感上来说没差别,但心理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导致寂静的夜多出了道道婉转的仙音,并随着时间流逝,越显高亢。 突然间,声音变大,却是天璇不知何时来到了那打开的窗前。 她身上还穿着那身宫装,衣襟半解,双手按着窗台,眼神迷蒙地望着明月。 姜离说的没错,今夜的月色格外迷人,无论是天上的明月,还是地上的月光。 “嗯?” 天璇突然双眼一清。 只因就在之前的凉亭中,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人。 公孙青玥手中拿着无字天书,照向天璇,将师傅的美貌都给印刻在天书之中。 “孽徒!”天璇斥道,“给你天书是这么用的吗?” 她努力端起师者的架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徒弟,一副问罪的模样。 然而,公孙青玥只是将无字天书又抬了抬,让天璇看到自己现在什么模样。 就不说那妙目生波、脸似红霞了,就说那被手撑大的胸怀······ 这般模样被天书烙印下来,天璇想想就羞恼。 尽管就算被留下来也不会怎么样,甚至天璇也能轻易拿到公孙青玥的同款表情,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公孙青玥就是个光脚的,已经落入师徒食物链最底层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咬一口上层的肉都是赚了。 还有一点——天璇心眼小。 公孙青玥很清楚自己的师父是什么人,她就是那么一个胸怀不大的人,堪称表里如一,胸小,心眼更小。 想到这里,公孙青玥就挺起胸膛,睥睨着天璇。 这么多年,公孙青玥赢过两次,第一次就是大球撞小球那一次,现在就是第二次了。如此有意义的胜利,需要用天书记载下来。 “孽徒!” 天璇一看徒弟那模样,就知道她抱着什么想法,当即就想去夺无字天书。奈何天璇刚要运气,就突然吸气,银牙紧咬,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遭了什么打击。 趁此机会,公孙青玥撒腿就跑。 反正东西到手了,也该······ 天上的群星同时落下光华,一道道星辰元气锁住了公孙青玥,将她给捆得严严实实的。 天璇的身体之外悄然多出了一道虚影,和本身重叠,明月化冠,群星为袍,赫然是用出了外挂的三品道果。 为了留住这个孽徒,天璇可谓是果断异常,用三品道果神通来对付五品,杀鸡用牛刀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浪费。但是,她的目的达成了。 星光锁住了公孙青玥,让这孝顺的徒弟察觉到不妙,杏目圆瞪。 “等等······” “过来吧,孽徒。” 星光锁链缠着公孙青玥,一个抛投,就把她扔进了玉楼里,被天璇抱住。 “很得意吧?接下来有你哭的。” 天璇冷笑着,把自己的徒弟当垫背的缓冲,却不让她接触姜离,同时恶狠狠地道:“孽徒,喜欢看为师出糗是吧,我让你看个三天——” 声音突然高昂。 “逆徒,你怎么——” 太快了,太强了,比起之前在太虚幻境中要强,比当初在梁州山洞里更是强出了百倍千倍。 天璇没料到姜离会突然加强攻势,简直就不像是受伤的人。 “八九玄功,玄门至高护法神功了解下。” 后面传来姜离的声音。 八九玄功,全方面加强,且越战越强,越战越猛,一战之经验,必可活用于下一次,无论是斗战,还是泥水采战,姜离都敢说不惧任何一人。这就是玄门至高护法神功给他的自信。 更何况,还有师徒齐上阵的特殊buff在。 攻势如浪涌,一波强过一波,便是惊涛骇浪、海天狂啸也不过如此。 天璇勉强估算了一下,似乎、大概、可能、也许······撑不了三天三夜了。 “师弟,你故意的。”公孙青玥这时候也恍然大悟地道。 还以为这是为她打抱不平,没想到是狼子野心。 果然,这师门里就没一个好人。 话刚说完,师徒就叠在了一起。 正是凤萧声落,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月淡星疏天欲晓,未妨清吟绕玉床。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姜司空上朝 天光大亮之时,姜离身形一变,化作光影从粉腿玉臂的交缠中飞出,落到床榻之外。 他先是以先天一炁清净了身子,然后对着天璇屋内那梳妆镜照了照,满意点头。 “我被酒色所益,竟是精神焕发至此。” 镜中的姜离脸色比之先前好了不少,这是因为他体内的伤势都因为双修而好转,八九玄功甚至还有所精进。刚得了道果中所蕴含的玄功体悟,就有天璇和公孙青玥这二女相助,能不精进才怪。 “今晚再来。”姜离相当满足地道。 “为师倒是没问题,就怕青玥不行喽。” 床榻上传来调笑声,却是天璇侧躺着,一手支着脑袋,笑盈盈地说着。 昨夜的大半火力都由她给承受了,至于公孙青玥,只能说差之远矣,现在还在歇着。 听到天璇的调笑,公孙青玥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看起来倒是没到累到醒不来的地步,却也是懒得多说话了。 这可是她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怎会怕这等花招。 时至辰时,天色早已大亮,早朝的群臣也一一到场。 赤色的,月白色的,到处都是,还可见到明显的撕扯痕迹。 “青玥这不争气的,累成这样子,还得劳我来照顾,今日你就一人去见见朝中那些老家伙吧。” 姜离这大权臣刚出炉,估计就要和皇室那边碰一碰了。 “为师整个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要什么?”天璇不由笑骂道。 天璇说到这里,也是起了身,任凭如瀑的秀发垂到腰际,走到地上乱扔的衣物旁。 梁州之战平定太平教反贼,让大周得到了暂时的安定,现在也该到分论功果的时候了。所以,哪怕是还想来个三天三夜,姜离今日也不得不去朝堂上走一遭,让诸公看看最新出炉的大权臣。 如水的眼眸中既有对姜离的自信,也有对自身能力的倨傲。 姜离伸着手,享受着天璇的帮助,同时摇头感叹道:“虽然太平教之后还有佛国,但这短暂的安宁,足以让他们蠢蠢欲动了。还有土伯,他修炼《阴符经》之后,实力越是增长,心性变化就越大,以往可能还会隐忍,现在是绝对不可能了。” “但对你而言,接招并不难,不是吗?”天璇含笑道。 至于天璇为何不去,照顾公孙青玥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是要让姜离将公孙家的那一部分话语权也给兼着了。这一次上朝的不只是姜氏的家主,还是公孙家的未来家主之婿,能够代表公孙家说话的。 话音未落,她就突然绷紧了身子,浑身都僵着。 土伯现在就好像那些突然间功力暴增的修行者,自信心也是暴涨,心境在《阴符经》的影响下已经难以驾驭实力,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就这,也想当为师的姐姐?”天璇见状,继续调笑。 而从当下情况来看,新任司空似乎想要给个下马威。 ······ ······ 皇宫。 “太平已定,姬氏八成是要起心思,让长公主还政,甚至挑出太子了。” 并且,双修也带来了不小的裨益,现在她体内真气如江河之潮般奔涌,就算是精力恢复了,也要先搬运真气才行。 外袍由于是天衣或者云衣,倒是不怕损坏,但里衣却是都没落得好。 这让她不由得皱眉,以真气清洁之后,也不着裳了,干脆就这般走到姜离身旁,凭空取出了一套朱红色袍服。 姜离也不否认天璇的话,伸手揽住纤腰,手掌滑动,“正所谓师傅有事弟子效其劳,既然师傅吩咐了,我又怎能拒绝呢。不过,徒弟办好了差事,师傅也得给奖励,这才是正常的师徒相处关系。” 这等忤逆之举,让天璇磨了磨牙,自从垫的胸怀暴露之后,这孽徒是就盯着这一处来展现优势,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她天璇门下该有的担当,更没点孝心。 天璇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再一次骂道:“你这逆徒!” “你也就能在这一点上得意了。” “天君当真是行事滴水不漏,便是暂时隐于幕后,也不让我们能够安稳啊。” 公孙青玥虽是无力,但也不甘示弱,挺了挺胸膛,表示胸大就是厉害。 “那里······你——” 按理来说,就算是实力不及姜离,公孙青玥也不该如此疲惫才是,奈何与姜离双修,那是精气神同发,饶是以五品之境,也实在难堪征伐。 天璇想要先披上宫裙,却不想刚刚一动,就有流质之物淌下,顺着脚踝,不慎滴落到宫裙上。 大周的早朝不像姜离前世古代那样,得天未亮就出门,修行的世界自然有修行的便利,能够减少一些无谓的步骤。但哪怕是大周,辰时左右,也基本上是到早朝尾声甚至结束,众官员回岗位摸鱼的摸鱼,干活的干活了。 姜离看了都觉得自己能上天璇的床,怕不是有部分原因是自己是她教出来的。 这两位不到,早朝还真没法开始。 昔日被毁的紫微殿已经被重建,由于有术法相助,虽然花时间不长,但一点都不含糊,可谓是完美复现了当初的紫微殿。 天璇一边说着,一边替姜离穿上繁复的袍服。 这一下,姜氏的狂悖之名是真的摘不掉了。 可今日,到了辰时,百官还是老老实实地站着,一言不发。 这“未来”两字,当真是便宜青玥了。 想到这里,天璇就忍不住挑了挑眉。 因为还有两个关键人物没到场。 ——公孙家主,以及新任司空。 只是这下马威未免也太久了。 坐在龙椅旁边的长公主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该不会这对师徒真搅和到一起去了吧?’ 尽管当初的牵红线就是长公主点头的,但真要说那老对头开始吃嫩草,长公主反倒有些不信了。毕竟那可是天璇啊。 想到这里,长公主心里就忍不住开始好奇,想要确定一下天璇和姜离走到哪一步了。 时间就在等待中缓缓流逝,等到辰时一刻时,殿外响起了高呼。 “姜司空到。” 并未称呼其名,而是称其位,这便是赞名不拜的特殊待遇。就连天子,也只会称呼“司空”,而不会直呼“姜离”。在皇权处于上风时,这是天子对于臣子的优待。 而当皇权衰落时,就变成天子也不能直呼臣子之名,臣子的名位在某种程度上追赶天子了。 所以,基本上赞名不拜和权臣脱不开干系。 而入朝不趋,则是能够大步行走,无需刻意控制步伐,以示恭敬。 就见紫微殿前,姜离身着九章之服,腰佩长剑,大步行进,那龙行虎步的气势似乎预示着一個新时代的到来,令得百官都忍不住色变。 朝堂的风向,似乎要变了。 就连在殿首下方端坐的幽王和孟钧,此时也牢牢注视着入殿的身影,目光尤其在姜离身上的袍服上久久驻留。 朱红色的袍服上有九章之纹,代表着王爵、三公之位,但又和一般的王袍不同。 按照大周制,天子之衣用十二章,乃日、月、星辰、山、龙、宗彝、华虫、藻、火、粉米、黼、跋等十二种章纹;王爵、三公次之,用山龙九章,九卿再次,用华虫七章。 天子和王爵之间的差别,在于日、月、星三章。 然而姜离这一身袍服的九章中,却是舍了华虫、粉米,以日、月取代。这代表着姜氏家主的地位,代表着共掌江山的权力,便是在天子之外的皇室中人,也无人能着此服。 所有人都知道这身九章之服的意义,而姜离甫一正式踏入朝堂就着此服,似乎也代表着某种意图。 在众人的注视下,姜离就这般大步走到殿首,然后转身环视百官,含笑道:“诸位,久等了。家师身体抱恙,在孤临行前有言,孤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便由孤来代公孙家主之权。” 此言一出,幽王顿时就眉头一跳。 姜氏家主享王爵之位,称孤道寡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没问题归没问题,历代的姜氏家主还是会稍稍避讳,主要以官职或者其他自称代替称孤道寡的。 多数时候,这种自称还是姬氏诸王专用的。 还有天璇让姜离代自己行权之事······ 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架势是演都不演了。 幽王都想不通姜离给天璇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信任这姜氏小儿。 一时间,幽王心中波澜起伏,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这么一表示,殿中的气氛也迅速变得沉凝,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公孙家主既然这般表示,那便依公孙家主之意。” 长公主一见气氛变化,当即开口,给姜离支持,同时说道:“来人,赐座。” 左右当即有人搬上了一张椅子,排到了殿首位置,就在幽王下首处。 然后,长公主便道:“梁州已定,太平教终告覆灭,此事司空居功至伟。诸公觉得,司空该当何赏?” “不忙。” 幽王在长公主话音落下后,当即接言道:“孤以为,在议定姜司空之功前,还有一事需要速速定下。” 他站起身来,面向长公主,朗声道:“当初天子遇刺,移驾南苑修养,又逢太平贼子作乱,朝局震荡,幸有长公主临危受命,监国掌朝,方才得以度过难关。如今反贼已定,孤以为,当迎天子回宫,重掌朝局。”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令得殿内一静。 紧接着,就有数位朝臣出列,长长一拜,道:“臣附议。” 二皇子一派的官员纷纷附议,表示如今乱象已平,该是迎天子回宫了。 而天子要是回宫,那长公主当然是得还政了。 至于天子回宫之后还能不能重掌朝政,那是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了。反正先让长公主放下监国之权再说。 幽王说着,还问向在场的两位三公,道:“孟大人,姜司空,你们怎么看?长公主乃女子,终归是有些不妥,这些日子以来,神都内外都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是牝鸡司晨,孤以为当戒之慎之啊。而且,那位长驸马······” 幽王语意未尽,但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 牝鸡司晨倒还好说,总归不过是些谣传,可风满楼那边就不好解释了。 这位姬氏赘婿已经被曝出风氏一族的身份,和妖神教大尊挂上关系,成了长公主的一大弱点。大尊可是刺杀天子之人,谁和他搭上关系都不干净,就是现在直接把龙王赘婿给宰了,都不算过分。 姜离也算是看出来了,此前阴律司那边不出手,就是想要在现在用的。 危难时需要人顶雷就不说话,等度过难关了又开始翻账了,和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让大周再度伟大? 但姜离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正常的官场操作,不要脸却管用。 拿捏着风满楼这个破绽,便是长公主此时要反对,也难以开口,幽王此举一下子就废了长公主的话语权。 ‘可惜啊······’ 姜离心中闪过一丝讥嘲之意,拍掌道:“幽王此言甚善,长驸马和大尊有此干系,我等不得不慎重,而于情于理,长公主也当避嫌。” 幽王:“?” 他本是想要让孟钧开口,看看大皇子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此前孟家已经背刺反水了一次。可没想到,孟钧没开口,反倒是姜离开口赞同,直接背刺了长公主一刀。 幽王思索着姜离此言是何用意,他可不认为这姜氏小儿会这般好心地助自己。 下一瞬,不用幽王多想了,姜离接着说道:“依孤之见,还是让长公主避嫌还政,然而天子之伤势至今未曾好转,也不可妄做无谓之举,以免雪上加霜。唯一之计,就是再择选一合适人选,监国摄政。” “此人当有大义,能摄朝政。” “此人当有大功,能服人心。” “此人当有大德,能让长公主、公孙家主以及诸公认同摄政之权。” 幽王听着听着,就觉得很不对劲。 姜离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他自己吧? 姬与姜,共天下,天子之下首位继承人自然是太子,然而太子都是要在天子将崩时方才择定。太子未定,下一个拥有大义的不是皇子,而是姜氏家主。 姜离方才平定太平教,论大功,自然非他莫属。 至于所谓的大德,实际上就是支持的力量够不够,力量够就是德行够。长公主、公孙家,还有太学,姜离的德行还真不浅。 想到这里,幽王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狼子野心!简直是狼子野心!土伯说的没错,这姜氏一族果然是天生反骨,皆是乱臣贼子。’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大周举重冠军 鲁·全都是我说的·迅曾经说过:“人都是调和的、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虽然今生这个世界没有鲁迅先生,但看样子,这个世界的人也是折中的。 这不,幽王现在就想要开窗了。 换天生邪恶的姜氏小鬼摄政,那还不如让长公主继续监国呢。 至少长公主还是自己人,而姜氏小鬼只会夺姬氏的江山。 尽管以姜离表现出来的才情,日后只要不半途夭折,几乎是百分百能成至强者,不会为了天子道果而牺牲,但万一呢? 而且,现在天子道果可还在天子体内,随他一同被封印着,这个时候要是摄取大权,固然没有天子道果带来的至强之力,却也少了天子道果的桎梏。 反正无论如何,幽王都不可能让姜离有一丝染指江山的机会。 “司空该不会在说自己吧?”幽王冷笑着道。 “诶,王爷说笑了,孤也就满足前面两個,有大义和大功,孤的德行可未必能够得到诸公的认可啊。” 姜离十分谦虚地摆摆手,向着众人问道:“你们说是吧?” “司空此言,恕下官杨言不敢苟同。” 左右官员中,立即有一人站出,朗声道:“司空匡扶社稷,力败太平反贼,若说司空无德行,那我等百官便皆是地痞流氓之辈,也无颜立足于紫微殿上了。” 这一番话可谓是一派凛然,有理有据,听得百官都不由侧目,想看看是何人的部将。 一看是太仓令杨言,那没事了。 太仓令乃九卿中的大司农之属官,而大司农论从属,当是属于司空管辖,正好就是姜离的部将。 当然,这不是重点,姜离这司空刚上任,就算是理论上的部属也没理由那么舔,可偏偏这杨言还是朱晦庵的学生。当初天璇提议让姜离继任司空之时,可就是杨言第一个出声附议的。 现在又是姜离要搞事,杨言自然是义不容辞,第一个力挺。 杨言这么一说话,当即就有不少人附从,幽王一看,还都是一些老面孔,全是当初支持姜离继任司空的。 这姜氏小儿果然是脑生反骨,早早就拉拢了朱晦庵,在朝中安插好了人手,此时刚一上任就有了一定的班底。 幽王目光幽深,将那出声附和之人一一看在眼中,又看向太尉孟钧,却见这位孟家的老家主此刻双目微阖,似是不堪老迈,开始假寐了。 看起来没支持姜离,但也没有反对。 长公主下台对大皇子确实是好事,姜离上台对他也是坏事,但现在有幽王顶着,大皇子那一派的人又何必一起扛雷? 何况仙后如今也是在和公孙家主天璇联手,双方没翻脸,大皇子那一方就缺了点底气。 于是,幽王就只能自己上了。 “司空和那风满楼称兄道弟,此次梁州之战亦是有妖神教出手相助,德行······”幽王呵呵一笑,“孤看是未必佳啊。” 既是有风满楼这个破绽在,幽王就盯着这一点穷追猛打,以风满楼为由开始攀扯。 还真没说,这还挺管用的。 毕竟妖神教那名声啊,说是神憎鬼厌都不为过,任何人沾上都难落得好。 但是,沾上妖神教的可不止姜离啊。 “王爷这是想说我姜离德行不行,还是想说公孙家和皇室德行不行啊。” 姜离不疾不徐地道:“按照王爷这攀扯的法子,怕是要把招风满楼为婿的皇室,还有招孤为婿的公孙家都给算上了。我们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和长驸马有关系的,那都是德行不行啊。” “长公主。” 姜离看向姬陵光,很是诚恳地问道:“幽王爷该不会是抱养过来的吧,要不怎么尽想着给皇室抹黑呢。” “除姜氏之主外,非姬氏不得封王,此乃祖制,不得例外。” 长公主面色严肃地说着,又看了眼幽王,“不过依今日之见,本宫怀疑可能有哪个地方出了纰漏啊。” 什么纰漏? 当然是幽王可能是抱养的纰漏。 和天璇斗了多年的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茬,之前被幽王抓着风满楼那赘婿说了那么一通,现在不报复过来才怪。 两人一顿阴阳怪气的,把幽王都气得目绽幽光。 “姜离,你放肆!”幽王冷喝道。 “你才放肆!” 姜离同样喝道,论声色之厉,全然不下于人。 “孤曾治雍州之灾,平鲁王之乱;孤曾力阻梁州水患,斩淮水真神无支祁;孤如今更是一手平定了太平教之乱,斩张指玄之首级。幽王,你有何功劳,你有何资格来质疑孤?” 姜离沉声厉喝,就差指着幽王说你不行了。 幽王也是被气得眼中冒火,声音拔高,“孤看伱是自诩功高,试图盖主了,孤看你是想谋朝篡位,祸乱大周江山。” “如今国朝之安稳,全赖孤之力,你说孤试图祸乱江山?” 姜离当面硬怼,“这大周的九州八十一郡,是在我的肩上担着的,大周江山这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 “猖狂小儿!” 幽王袍袖鼓动,一股幽森阴冥之气勃然升起,演化出森罗地狱之相。 同一时间,姜离身上八景闪现,博大之象却凝缩于方寸之地,如同八道门户,围绕着身体飞旋。 两股力量乍起而乍盛,森罗地狱之相碰撞先天八景,刹那间紫微殿一黑再一明,就见光影交错,狂风暴起,一道人影向后暴退。 是幽王! 他连退三步,双眼陡然流淌出两条漆黑的血丝,紧接着一口阴冥之气喷出,如血般挥洒。 “王爷!” 百官之中当即就有人惊呼,随即就看到幽王身形一晃,竟是要倒下。 这时也顾不上被余波伤到了,忠诚于幽王的官员纷纷过去扶住幽王,却不想幽王俨然是要昏迷般,让他们大惊失色。 反观姜离,面色如常,就是右臂上出现道电弧,一闪即逝。 “快快快!叫太医!” 然而幽王乃是鬼修,太医可治不了死人。 果然马上就有聪明人喊着送幽王去阴律司治疗。 于是紫微殿中看到一幕奇景,一众官员呼呼嚷嚷地带着幽王出殿,外头还有阴气涌现,却是阴律司的阴神来接幽王回去疗伤了。 一场朝会遇上了这么一种意外情况,百官面面相觑,也不知该怎么说好。 最终,他们的目光落向姜离和长公主。 “看孤做什么,是幽王先出的手。”姜离淡淡道。 上边坐着的长公主则是有些心累地挥了挥手,道:“幽王突来隐疾,相应之事,等幽王痊愈后再议吧,退朝。” 至于让长公主还政之事,那自然也是再议了。 一直在假寐的太尉孟钧像是终于睡醒了一样,起身行礼,其余官员见状,也是一同行礼,然后有序退去。 姜离落到最后,却没随其他人一同离去,而是直接转向侧面,随着长公主一同进了侧殿,又出了紫微殿。 长公主轻轻挥手,让一旁的侍女去退了车辇,和姜离一同步行,后方隔着百丈远,一群宫女太监远远跟着。 “你今日可是好生威风,逼得幽王都不得不出此下策。” 长公主拖曳着长长的裙摆,华贵的宫装衬托出婀娜美妙的身段,一身赤红如火,带着明媚大气,一边走着,一边轻笑道。 姜离和她并行,对于幽王之举似乎并不意外,回道:“虽是下策,损了声名,但是很有用。既阻止了我谋取摄政之权,也没让长公主继续监国之事定下。” 幽王看起来被激怒了,实际上也是被激怒了,但悍然出手之时,却是出于理智,而非是怒火。 他以这种失当之举给自己挣了个伤势,也让今日之议半途中断。 长公主没还政,但也没能定下继续监国,关键还是某个天生邪恶的姜氏小鬼没能成为摄政王,执掌朝政。 “明日他该是有备而来了。” 长公主说到这里,露出嫌弃之色,“平定反贼拖后腿,争权夺利倒是积极,还不惜主动受创。真真好笑,没为了平定太平教流一滴血,反倒伤在了功臣手里。” “因为在土伯和幽王看来,太平教威胁不了江山,但天生反骨的姜氏可以。”姜离笑道。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幽王的针对,比起姬氏的这些人来,反倒是展现出了宽广的胸怀。 然而姜离当真心胸宽广吗? 长公主闻言,凤目微眯,扫向姜离,“你下了重手?” 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疑问的句式,长公主是笃定了姜离下重手。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和自己的老对手一样小心眼,虽有隐忍之功,能够为了某事忍耐多年,但要说心胸宽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能让这对师徒心胸宽广,那只能说明已经出气了。 “幽王求仁得仁,做晚辈的又怎能不成全?” 姜离微微一笑,“所以我多出了一点力,让他明天也不好上朝。” 真的就是一点点,姜离伸出两指比划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没有出手太重。 想要明天有备而来?那也得你能来才行。 幽王求捶得捶,姜离顺水推舟,这位阎王的伤势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还真不好说。伤重昏迷倒未必,但也仅仅是没到昏迷而已。 而且,幽王会出手,未必不在姜离的预料之中。 而既然早有预料,自然就不会为幽王对自己出手而气恼了。 长公主听了都笑出声来,一连串如银铃的清脆笑声久久不绝。 “自讨苦吃。” 她如是说着,同时打量着姜离,“还有,你看起来是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是晚辈啊,你和天璇也是这般说话的?” 作为老牛吃嫩草的经历者,长公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定,眼前这一棵嫩草已经被啃了。 “那当然是不同的,”姜离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长公主是嫂子,师傅是师傅,我对师傅一片孝心,日月可鉴,绝无失礼之举。” 就连昨晚进入天璇时,姜离都喊的“师傅”,你就说有没有失礼吧。 “是吗?” 长公主一脸狐疑。 她可是亲眼看过姻缘薄上的记录的,知道这师徒二人的红线。 嫩草也许还没被吃,但绝对已经有感情了。 师徒俩要说没点冲动,那是不可能的。 “姑且就当你是个尊师重道之人吧,希望你不要辜负你师傅的信任。” 长公主神色微微转淡,似是别有深意。 她和天璇一样都是支持着姜离,甚至拍板决定姜氏回归,但要说将江山相让,长公主可没那么败家。 好在姜离也确实没有这心思。 让他摄政可以,让他当天子还是免了吧。 “我若有此心,就该等到长公主还政后再出头。”姜离道。 然而长公主却幽幽道:“有时候你有没有心思,并不重要,自有人推着你走。” 有人? 谁? 姜离眉头微皱,想起某个赘婿。 ‘他该不会想推我当天子吧?’ 仔细一想,未必不可能。 让伏羲血脉承载天子道果,接触苍天,之后会发生什么,也许就只有大尊知晓了。 姜离想到这里,再看长公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就连他也摸不准自己那好大哥为了伏羲道果会做到哪一步。 一时间,二人都沉静了下来。 …… …… 皇城外。 刚刚被送出的幽王突然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 他对着一众围绕着的官员沉声道:“姜氏小儿处心积虑,早已在朝中经营出党羽,孤也只能以受创为代价进行拖延。尔等去寻二皇子,告诉他暂做隐忍,孤已有定计,姜贼得意不了多久了。” 众人见到幽王醒来,皆是心中一定,闻声纷纷行礼,然后去找二皇子,告知情况。 幽王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众人离去,再转身道:“回司。” 背对皇城之际,幽王一把抓住前来迎自己的判官之手,低声道:“带孤去找土伯。” 说完,幽的七窍同时流出血丝。 “快!” (本章完)